百部同文小说经典之四十九：乞丐人生 作者：tuziyue

goldcock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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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D7 D3 T) w, C    在很多年以后，我仍然会记得改变我命运的那一天——

& x0 u/ ]9 \/ n2 |2 u    我五岁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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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W4 i* {, N    母亲那天难得没有酗酒，而是早早的起床为我做了顿不太好吃，但是却难得的早饭。

; T) }  g+ r% `    然后，她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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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妈妈今天带你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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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狐疑地看着她那张因为长期酗酒而变得浮肿的脸。她画着浓妆的眼睛里透出几丝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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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样很花钱……”我咬着嘴里的馒头，老老实实的回答。

    母亲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约莫扯出一丝苦笑。拍了拍我的脑袋。

0 b; ?/ A. v0 ^  S# b, S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我现在有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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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2 z3 \+ ]$ U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听隔壁阿姨说，母亲这种年老色衰的妓，是卖不了多少钱的。更何况还有我这个拖油瓶。每次母亲带着客人回来的时候，都会把我赶到角落里去，不许我出声。可是，还是会有很多客人介意我的存在。那时，我就得到外面去过夜了。即使如此，来找母亲的客人也算不上多。至少没有隔壁阿姨家的多。

0 ]' G% `' m' m# N9 \) X. {! Y( V! L    不过，我终究只是五岁的孩子，能够出去玩就是天大的喜讯，谁还管母亲说的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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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那天，五岁的我第一次去了动物园、游乐园，还吃到了从来都只听说过的KFC。

    “小天，今天玩得开心吗？”母亲难得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

3 ]/ W5 H$ H* [  K    可惜我正在与鸡腿奋战中，只能点头回答。

    母亲笑了笑。点了支烟抽了起来。她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3 Q" |% `$ @# A    等我吃完鸡腿，天色已经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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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带着我匆匆的离去，却不是走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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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隐约感到有些不安，却不敢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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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带我去的地方，是火车站。

1 d& z- |7 H0 q* P" v" m# v    我看着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票来，脸色恢复到一贯的冷漠。

' F5 C5 U- L7 ?5 N& E    “你拿着这个上车吧，坐到终点。你的父亲就在那个城市。”她说着，把票塞进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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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7 O, z" w( |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忘着她，用手紧紧拽着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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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我轻轻的叫她。她却没有回头。

    过了好半天，她突然转过身来。将钱包里剩下的最后一张五十元塞给我。然后用力掰开我抓住她的手。用她一贯严厉冷淡的语调命令道：“不许喊我，不许跟着我，从现在起我不是你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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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蹬着那双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飞也似地逃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愣愣地占在大厅里。

: d" p  j( V! W& ]' o0 T9 ]    过了半个小时之久，我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终于被母亲抛弃了！在她生养我五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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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 ^4 j1 i) p+ s2 D2 X    我漫无目的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游走。

* {0 j* e' K6 Y# u    来到这里已经五天了。自从跟着人群混混沌沌地下车后，我就一直在车站附近转悠。虽然母亲告诉我父亲就在这个城市。可是我对父亲这个词全无概念。虽然我只有五岁，可是也不能随便找个男人叫爸爸，是不？

    我游荡到附近的餐馆，冲着里头摆放的食物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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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最后的五十块钱已经被我用完了。所以从今天上午开始我就滴水未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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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w, E0 w' V+ \# v$ Y: E    抹了抹空扁的肚子，我咽下口水，决定去别的地方转转。

    刚刚走上人行天桥，我突然就被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一个比我大一两岁的男孩。穿得很破旧，但是目光却很有神。

    只见他不断打量着天桥上过往的行人。突然冲到一位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面前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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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行行好，给点吧！”他哈着腰，故意往中年男子身边的女伴身上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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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立刻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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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Y2 w; }  r8 L5 }    “哎呀，脏死了，别过来！”

    中年男子看了，连忙从兜里搜出十元钱来扔给他。呵斥道：“快让开，让开！”

* B3 r5 A# b2 G' V  @9 ?3 k+ U    那男孩收了钱，嘴里道声谢，立刻笑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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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目，忘掉了咕咕叫的肚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上的十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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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钱竟然可以这么容易就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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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x% y$ ^    那一刻，我确定我流下了可耻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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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那个男孩显然也看到我对他流露的崇拜的目光。笑嘻嘻地跑过来。

$ \. N7 t2 \; x8 [$ D6 _  c    “你一个人啊？”他问我。

    我点点头，目光仍然盯着那张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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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也发觉了。一拍我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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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K! T* j0 U; A5 f6 b    “小鬼，叫我哥哥，就请你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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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B- @# ?: Z/ c    我看着他，竟觉得他那比我健壮不了多少的身体此刻无比伟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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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4 K: X0 F1 l) k- ~    “哥哥！”我甜甜地叫他。

    他笑着牵过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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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G! J. Y+ K7 o" P5 h    “走吧。我带你去吃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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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再也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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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久很久以后，我曾经问过哥哥，那个时候为什么会把我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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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2 m3 V- O% @3 r, e    他笑着说，

$ d) I5 v0 J# S1 X& Z2 c$ e    “我也不知道，只是牵了你的手以后，就再也不愿意放开！”

goldcock

二

. s$ z6 }4 j1 t. G3 U9 M    天气越来越冷。一阵寒风刮过，我哆嗦了一下。

    看了看晚里的硬币，才够我跟哥哥一天的饭钱。还得多要点才行！等冬天到了，那几床破棉絮是肯定不够预寒的。而冬天下雪的话，就很难出去讨到东西了。只能象动物一样，在冬天来临之前多储备点粮食。

. G' @" y) X% I  E! k1 k    我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继续往人多的地方走。不知不觉到了某一个丐帮的势力范围。平时，我跟哥哥都很自觉的避开他们的地盘，免得被他们说抢他们生意。可是今天路上的人不多，我实在想多要点钱再回去。所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想只要不太进去，只在边界附近游荡的话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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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遇到了几个好心人，得了几个硬币，我盘算着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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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 S5 c$ @" D' A, W    突然，从一旁的小巷子里窜出一个身影，差点撞在我身上。我愣了一下，发些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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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突然响起追赶声来。只见几个高壮的男人也从小巷里冲了出来。我认识其中几个，正是这片乞丐的总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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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e! M7 c  ]    我下意识的以为对方是来抓我的，连忙跑了起来。而刚才差点撞到我的男孩还跑在我前面。

    我突然想到，也许那些人要追的不是我，而是着个人。刚一停下，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将我拖到了旁边的岔道。我吓的要叫出来，对方却捂住了我的嘴，硬把我按到一旁的杂物堆后面。

, k' D! B* V. I* t' Q    “是我！”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也是我最熟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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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l6 }# T) O7 N    “哥？！”我轻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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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嘘……”哥哥对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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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n8 X3 W* N$ o8 {  T& {    看到后面追赶的那些男人跑过去以后，他才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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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a* X/ U4 C, A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不是说过不许过来的吗？”哥哥显然对我不听话的行为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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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低下头，不敢正式哥哥的目光。

    哥哥叹了口气，轻轻搂住我。

    “下次别再这样了，刚才吓死我了。万一被他们抓到，那可不是好玩的。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的确，为了只多要几块钱而被抓到太划不来了。那些家伙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指不定会把我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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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2 n" L, f& Z; _& _2 M    仿佛是应了我心里的想法般，一阵凄惨的叫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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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哥哥都吓了一跳，这分明是刚才那个男孩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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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9 |" _; f' ^' V    哥哥带着我偷偷溜到墙边，探出一点头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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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O4 ^4 U( O6 `0 W9 h6 \    果然，那个孩子已经被那几个男人抓到了，正往回拖呢。

    “我不要做乞丐，我要回家……你们放开我！”那孩子不停的挣扎着，声音很是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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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2 m1 ?6 G( w& }8 ]    看样子，这又是一个被他们拐卖来的孩子。

    我跟哥哥都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原本握在一起的手捏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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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C' O; r9 b    “我叫你跑！”正拎着他的一个男人恶狠狠地将他摔到地面上揣了几脚。

5 E4 _8 B, k. ?# Y" }* l! B3 y    “死小子，你不做乞丐是不是？老子就弄得你除了乞丐什么都做不了！”另一边的男人恶毒地说着。给了其他几个人一个残忍的眼神。

    旁边的几个人立刻迅猛地按住还在地上挣扎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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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 E* L# [7 K6 [    那个发号司令的男人从腰后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西瓜刀。雪白的刀刃在萧瑟的秋日下泛着冰冷的光辉。

    “把他的左手给我露出来。”男人冷酷无情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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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我和哥哥还有那个男孩突然明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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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男孩惊恐绝望地叫喊着，“不要……我求你们不要这样……我听话，我去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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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丝毫没有理会他，只冷哼一声：“现在求我，没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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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举在空中的刀刃。那白光耀着我一阵眼花，本能地想要冲出去阻止，却被哥哥从后面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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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过去，不能过去，你救不了他的……”哥哥的声音在颤抖着，他自己也害怕得厉害。

    “别看……”哥哥将我抱紧，用一只手死死按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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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 @- N) v3 h+ o8 |    “啊……”一声凄惨绝伦的叫声响彻天空，重重敲击着我的耳膜。我不由自主地咬住捂嘴的那只手，直咬到满嘴泛起浓浓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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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T/ r- G8 E! V    “他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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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我才听到哥哥带着颤抖的声音响起。

    我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看到平时沉稳的哥哥一脸苍白。而我自己的脸色更是白得吓人。我们两个都静默了许久。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 d3 s7 X2 {4 ~) V4 H9 _5 s    不知道谁先动的，我们最终还是一起默默地走回了小窝。

    当看到熟悉的水泥管，空旷的小院，还有那个破旧的炉灶。我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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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0 f' e- A1 {    哥哥没有拦我，他也跟着我一起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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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两个躲在一起，在自己的天地里痛痛快快的大哭了一场。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知道自己和哥哥有多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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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_$ s7 ?! T8 [, W) b! I    如果我没有遇到哥哥，哥哥没有遇到我，我们没有一起结伴流浪的话。今天被抓的那个男孩会不会就是我们？只要这样一想，我们就觉得遍体通寒，连心都冷得发抖。

    两个人抱在一起发泄似的哭了一通后。到底还是哥哥年长几岁，提前止住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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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别哭了。”哥哥替我擦了擦眼泪。

6 e8 |$ [8 T/ j) L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被我咬出血来，连忙替他清理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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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一点小伤。”哥哥勉强笑了下。看着我默默为他包扎。

   

    经过了今天的事情，我们谁都没有胃口吃饭。两个人早早地拖着疲惫的身体躲进水泥小屋。我觉得庆幸，自己竟然还有这么个地方可以让我躲藏，身边竟然还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我依靠。老天也许还是非常眷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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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哥哥轻声唤我。

    我抬头看着黑暗中，感觉到哥哥的目光在抖动着。

    “不要离开我，千万不要！”他紧紧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我眼睛一湿，把手环上他的腰，抱得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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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 E4 @& H    “哥，我哪都不去，我永远都跟着你。但是你也不许扔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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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们发誓！”哥哥跟我碰了碰额头。这是我们自己发明的发誓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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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沉默了许久，我忍不住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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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说……那孩子……那以后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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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 @8 [, L; N" J    “别说了……小天，忘掉今天的事吧，这是命！没个人的命都不一样的。”哥哥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以后你绝对不要再去那个地方了。万一碰上那些人，能躲多远是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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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我轻声回应，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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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白天的事给我们的打击太大，两个人没说几句就一起晕乎乎的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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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0 v8 U8 E9 Q    两个人相互偎依着睡了一个安稳觉后，被第二天刺眼的阳光唤醒了。

# t8 z5 k6 u) J# P, i* O5 ~4 r    我跟哥哥看着对方昨天哭花的脸都愣了，突然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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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去打水洗脸，小花猫！”哥哥倚老卖老地给我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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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X7 \  U2 X+ ~    我笑应了一声，爬出小窝。

  v5 X( W2 |( m+ [. ?    端着那口破盆抬头看了看烈日下的晴空，我心里忍不住抽动了几下。

    那么蓝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纯粹最唯美的地方。可是在它之下的我们，却生活在永远黑暗的角落里。一种绝望与愤怒在我心里悄然而生。

4 @2 O$ _1 j2 O( L. u    “怎么了？”哥哥从窝里探出头来，看着发愣的我。

    “没什么。”我回给他一个笑脸。

. |' A& C, B. _. t. r' {    转过身，我对自己发誓：我绝对不要做一辈子乞丐，更不要哥哥做一辈子乞丐！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一定要和哥哥一起，真正走进被这片蓝天所照耀的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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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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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p8 L  e$ M# b. ?    “妈的，早叫你们滚蛋了，还敢赖在这！死小叫花子！”看自行车棚的老头扯着他那铁锣般的破喉咙吼叫。

3 U7 W  z& B$ ?1 B# b' {' V$ v    “这又不是你的地方，我们凭什么不能住！”我愤恨地收拾着被那可恶老头扔到外面的行李。看我们是小孩子就好欺负么！上次有个中年乞丐不也在这住了半年吗？！

    “切！你还有理了，你这小兔崽子！”老头追了出来。

4 y1 o8 C6 f& C9 O5 }    “这是人家停自行车的地方，你们住这里象什么话？有你们在这，谁还敢来这停车啊！上个月就不见了两辆呢！”

    “你什么意思？还想赖我们偷了不成！”我一把火起，将收拾好的行李扔在地上。他奶奶的，我虽然没读过书，可也知道什么是人格侮辱！

    正想跟那老头打干一场的时候，有人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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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小天！”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让住我们走就是，不过我们绝对没有偷过车！”哥哥虽然才十四岁，可是说话却象个大人一样有威严。

9 W# T! W  x( a% }: ~    那个死老头果然不再说话了，只哼了两声就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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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W) [' `1 q0 V% X6 l3 H* O9 h    “哥，那我们以后住哪啊？”我有点郁闷地抱起地上那行李。说是行李，其实也不过是几床破旧的棉絮，还有几只破锅破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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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6 p, P; I! y; a! p: x7 g    “放心吧，我当然是找到新地方才肯走的。”哥哥冲我神秘地笑了笑，从我手里接过大部分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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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我跟着哥哥做乞丐也有7年了。我们两个都从豆芽菜长成了细苗。虽然经常有一顿没一顿的，可是个头还是长高了不少。可惜哥哥到底是哥哥，不但总比我高半个头，身体也健壮些。常日里在太阳下奔走，使他的皮肤变成了微黑，可是却也更显得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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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j0 c8 y4 O  z8 y    哪象我，身杆薄得象纸，皮肤晒多久也还是白的，脸上还夹杂了点营养不良的黄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猜，我找的地方是哪？”哥哥回过头，笑着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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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是天桥下吧……”快到冬天了，我可不想被冻死。

3 {. W7 G- z& s/ @3 z  |+ h6 _( T    一般来说，夏天的天桥下是个不错的选择，通风又凉快，就是人多而且杂。不过也可以遇到许多的熟人。但是冬天的话，那里就太冷了，虽然挡雨，可是不挡风啊！

: d' ~4 v$ y/ z# ]( k! V) r    “放心啦！怎么可能找那种破地方。”哥哥揽过我的肩膀。“怎么能让我的宝贝小天冻着呢！”

    我窝在哥哥怀里傻笑。哥哥对我不是一般的好。仿佛从那天我喊了他一声哥哥后，他就真的是我哥哥一样。只要是有吃的都让我先吃。睡觉也是他睡外面帮我挡风挡雨。有人欺负我的时候都是他帮我出头。我经常想，也许老天要母亲遗弃我的原因，就是因为它要赐予我这个最完美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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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 G; A# O( J  F' s# \: H2 j/ h    “到了！”哥哥拍拍我的肩，指着面前的一堵墙说。

    “这里？”我看着这堵年久失修的围墙，下巴都掉下来了。

    这也太……凄惨了点吧……好歹弄个可以档雨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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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蛋！”哥哥用手敲我的脑袋，“我是说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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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哥哥手指的方向有个不小的缺口。我跟着他钻了过去，里面竟然是一个废弃的工地。空旷的院子里，堆放着好多巨大的水泥管。这种大号的水泥管非常宽，足够容纳我跟哥哥两个小孩子睡觉。

' q  k6 h! d5 V7 o6 s2 d2 Y5 F/ b    “哇！太棒了！这地方住起来可比那个破车棚要舒服多了！”我兴奋得手舞足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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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3 S8 u7 {2 n+ q. ^) Q, B; e9 f# F    “我说吧，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秘密基地。”哥哥得意地拍上我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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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欢呼着，立刻霸占了位置最好最干净的一个水泥管。别看都是同样的水泥管，选起来可是很讲究的！太高的不方便上去，太底下的有潮气。最好能找正中一点的位置。

    哥哥跟我用附近散乱的砖块将水泥管的一头堵了个严实。这样子，我们睡觉的时候只用把入口处用东西塞起来就可以安稳的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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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o8 N! s/ E    跟着哥哥做乞丐以来，说不苦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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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T2 R0 Y( M* w! c- l/ o1 x    我们两个小孩子，走哪都要被人欺负。有帮派占据的地盘我们从来都不敢过去。只能一天换一个地方的打游击。有时侯运气好，能要得多点，我跟哥哥就去小炒馆吃点荤的。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只能两个人一天分一个馒头。

$ X, I1 |" P9 ^* Q& E: k- G6 c    夏天的时候还好过点。最苦的送是在冬天，没有住的地方，只能两个人抱成一团挤在屋檐下。手脚都冻的僵硬了，有好心人的时候还能送点热汤我们。遇到没什么心肝的人，还要把我们赶走。

5 X, `/ }& U, W/ F5 u8 V    现在能找到一个固定的栖身之所，对于即将面临的冬天我们，是再好不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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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 t7 }7 g6 M" S5 K0 U+ V    哥哥把空地清理了一下，用多的砖头做了个简单的炉灶。

    我则用那只破锅跑到附近的水龙头接了满满的一锅水回来。等水烧得差不多了，哥哥把昨天吃剩下的几个馒头掰碎了下进去，又加了点盐。不一会，一锅热腾腾的馒头汤就做好了。

' U% I$ a; x5 Y! m    我吸了吸口水，期待地看着哥哥捞了一大碗给我。

5 l5 L: \3 f& S7 Q5 J    “你怎么还是这副谗样！一点出息都没有！”哥哥笑着奚落我。他总跟我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两只眼睛盯着他放绿光。他都差点以为遇上狼了。后来他发现，我只要看见有东西吃的时候，不但眼睛都会放光，还会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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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乐呵呵的咽了一大口汤后才回答。“我饿了嘛！”语气很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 p/ {, m% q( h* J+ p% H2 v    哥哥听了我的话却沉默了。然后他笑着摸我的头说：

    “今天太忙了。明天我到商业街去，要到钱的话，晚上带你去吃红烧肉。你正长身体呢，要吃肉才能长高。”

5 ?+ Y2 U2 Z, k7 ~    “哥……”我叫了他一声，心里涨得难受。哥哥自己才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呢，可是什么吃的都让给我，连拣到好的衣服鞋子也都留给我穿。他自己身上那套衣服已经穿了好几年了，短了一大截还破了好几个洞，他都不肯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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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着碗往哥哥那边挤了挤，缩进他怀里。

, a" M: p2 ?; ^3 b    “怎么了？冷吗？”哥哥搂住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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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V& _( H    我摇头，“我明天跟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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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明天把我们的小窝收拾收拾，等我回来吃饭。”哥哥说着，把他碗里的汤又倒给我一些。

    我有些郁闷。虽然知道哥哥是疼我，尽量不让我出去受气。可是难道我看着他糟人白眼就好受吗？更何况，要饭的都是年纪越小或越老最好要了。人家看着我小，又瘦得麻杆似的。总能多给一点。而且连哥哥都常说我聪明，连要饭都懂得用脑筋。一般来说，我专找那些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身上挂了佛像的更好。这种人最容易感动掏钱。而年轻的情侣当然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只能选两个人关系不是很亲密的，中间得隔点距离。这种时候，男人一向是乐于表现自己的。

( {2 Y! G* c, m/ S) S9 f2 ~! [    “我都连着两天没出去要过了。你一个人满城的跑哪受得了。”我抱怨道。我们这种单丁乞丐是不能在固定位置要的。因为城里的丐帮多半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不许非帮派内的人去要的。而有些地方龙蛇混杂，要饭都得交保护费，而且非常危险，哥哥不我让去。所以我们只能沿着大路要，一天下来，差不多要绕城一周。光靠两条腿，哪受得了啊。于是，我经常跟哥哥分两路，一人走一边，晚上再汇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哥哥都不让我出去了，总是自己一个人硬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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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1 S/ x; h! N    “我没事，不就多走点路吗。你要是闲闷了，就去丁字路口的天桥下。跟肖老师学写字去。”哥哥完全不理会我的抱怨。直接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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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m8 `6 m% ~$ ^; t) G    肖老师其实也是一个乞丐。是我跟哥哥夏天在天桥下认识的。

% `7 k& m' c9 V    他是一个不太高大，带着眼镜的消瘦中年人。听说他曾经确是做过老师的，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沦落到做乞丐的地步。大概是因为他读过不少书，所以看起来跟一般的乞丐不太一样。他身上衣服虽然旧，但是看起来勉强还算干净，而且总穿得很整齐。要饭的时候也总是不声不响的找个角落坐下，然后把那个印着模范教师的铁碗放在面前。他经常这样子一坐一整天，默不作声的看着过往的人群。因为没有主动的去要，所以他收到的钱总是不多，有时甚至没有我跟哥哥两个人要的多。可是他对每个给钱的人都认真的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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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 Z/ b- A/ r+ P7 j, }. c9 d    我和哥哥都很喜欢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气质，而他似乎也很喜欢小孩子。每次看到我们他都会主动跟我们说话。漫漫的混熟了，他就真的成了我们的老师。从最简单的认字到算术，再到各种历史故事，文学名著。他都会很细心地跟我们讲解。我们从他那里学到了许多其他乞丐所学不到的东西。

0 s/ ^1 T+ P# }    我突然想了起来，哥哥不让我跟他一起去乞讨，好象就是跟上次肖老师上过课有关。

    “是不是肖老师跟你说了我什么？”我突然惶恐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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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瞎想什么啊！”哥哥轻轻弹了我脑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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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p% e4 E5 i4 Z/ d) v    “肖老师不是总夸你聪明吗？那你就因该好好的跟他学习！这种机会可不是每个乞丐都有的。”哥哥盯着我认真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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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J) {. j; h3 w2 A3 \; \7 G3 y; j    “虽然我没读过书，可是我知道学问多的人一定能在世界上过得比其他人好。更何况你这么聪明，学过的东西一遍就能记住。如果一辈子跟着我当乞丐，那不是糟蹋了吗？难道你真的想一辈子都当乞丐？”

    “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后别再跟着你咯！”我气得嗖地站了起来。什么聪明？什么要学习？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能跟哥哥一辈子在一起就够了！

3 S( d" l2 Q* J3 h5 p5 S9 X9 V& k2 Q    “小天……”哥哥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5 [& c5 u8 E% ]% M1 C. b    “你听着！我就是要跟着你！就算跟着你做一辈子乞丐我也愿意！”我怒气冲冲的说完，饭也懒得吃完，直接钻进刚刚打扫过还铺上了棉絮的水泥小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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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L! g! g$ C3 a) \' l$ V    躺在水泥管里面，我听着外面哥哥若有若无的叹息声，终于不争气地流出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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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哥哥的经历比我更凄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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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曾经有机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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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J0 x% y( M0 R    相比从未享受过家庭温暖的我，曾经有一个幸福家庭的哥哥一定更加痛苦。

8 l% a2 e2 s6 N( q" I- }% b6 _    毕竟得到过，才会更家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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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N0 U& ~; ~' K! N! @5 y- ]    哥哥说，他只隐约记得自己的名字里有个翔字。家里有很大的商店，父母都是很体面的人。而且家里只有他一个独子，所以对他更加疼爱。他的印象里，自己有数不清的玩具，每天可以吃好多的零食，还有个一个小保姆是专门负责照顾他的。

) s5 E1 G: t2 |; r5 I    “我那时大概能用天之骄子来形容吧。”哥哥曾经自嘲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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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的不幸发生在哥哥四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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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e5 L; L, o! B# N    本该来幼稚园接他的保姆并没有准时的到，所以哥哥一个人沿着幼稚园门口的小路往回走。可是没走多远，突然就有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把他抓了起来，塞进了一旁的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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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v4 Y4 I8 x3 Z" R+ B  ^% V9 c    哥哥害怕得又哭又闹，可是那些人却堵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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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8 b/ J) Q! |1 K0 g    车开了很久，一直开到哥哥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才停下来。他被人关到一个小房子里后，就再也没有人来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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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在那里饿了二天，好不容易在角落里一堆箱子的背后发现一个很小的洞。那种小洞对成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出去，但是对于才四岁的哥哥，却勉强能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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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逃跑后，在陌生的地方走了很久。他不记得自己父母的名字，也弄不清自己住的地址。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东游西荡，最后来到了这了这个城市。

    因为肚子饿，他只能到垃圾桶里找东西吃。还得忍受被同样觅食的野狗追赶。后来看着别的小孩去乞讨，他也就跟着学样，就这样开始了他的乞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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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e1 u3 W, Y. T, v; _0 X    哥哥告诉我这些时，从来都是笑着说的。可是我知道，其实哥哥一定很难过，也曾经很绝望。比起他来，我实在是幸运得可以。虽然有个不负责的母亲，可是她至少给了我一个住的地方和一日三餐。虽然被她遗弃，可是我却并没有受很多苦。只饿了大半天就遇上了哥哥——这个愿意无条件守护我的人。如果哥哥真的不再要我了，那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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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z, \+ L3 l5 @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才感觉到哥哥轻轻爬了进来，小心地在我身边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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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他轻轻叫着我的名字。从后面搂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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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生气吗？”他问。

    我转过身，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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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笑了，“小傻瓜！以后不许再说跟我要一辈子饭这种话了！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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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Q7 z" |$ f& }: J1 M! a    “哥……我不要跟你分开……”我把头往他怀里蹭。

3 J2 e! q+ x, H; Z7 E    “谁说要跟你分开了！说你笨你还不信！连我的话都不听完就闹脾气。我是让你去多学点东西，以后说不定不用做乞丐了，我跟着你也沾光啊！”哥哥轻轻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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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t7 h* W" _/ Y- w    “可你最近都不跟我在一起啊，我怕你讨厌我了，不想要我了。”光想着他这几天疏远我的样子，我就难受。

    哥哥愣了一下。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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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小天，我不是有意的。我绝对不会不要你的。更不会让你再次被遗弃的！”他说得很认真，大概是想到我曾经被母亲遗弃过，怕伤害到我。

    我终于笑了，窝在哥哥怀里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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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生活如何艰苦，日子还是要照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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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c9 `0 s  l- a, Z    即使乞丐也一样！

5 o* B  T# ]! R- s  b    我每天去找肖老师上课，顺便在那一带讨钱。

    有时运气好点，多得了些，我就买点吃的给肖老师，也算是我的学费。我也曾经想问过肖老师以前的事，可是看到他眼里的凄然之色便做罢了。我想，每个人都有埋藏在心里的事情。那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品味得到的东西。

goldcock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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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冬天的临近，每天的生活更加忙碌起来。

    除了讨钱的主要职业，我跟哥哥还得到处搜寻过冬用品。比如说别人不要的棉被，衣服和鞋子。说到鞋子，我对自己脚上这双实在是不太满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脚也几乎每天都在生长。鞋子的顶部已经被我磨得差不多了，而后跟已经穿了一大大洞。平时走路的时候还好，可一到晚上，气温骤降，两只脚冻得象冰块，怎么也睡不着。而更可怕的是，裸露的脚后跟必然冻伤，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实在是让人觉得犹如万蚁钻心！一想到这种每年必受的痛苦，我就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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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I" P7 y4 q8 y    我停下脚步，找了个天桥躲过去避风，顺便使劲搓了搓冻红的脚后跟。

7 i$ l% e$ q* \    “是小天吧？”一个温和的女声从侧面响起。

" H7 d" Z! p  |4 x8 ]7 g; X    我转过头去，竟然是王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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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l2 k* E+ t' ~% @0 w2 t. X    “王婶好！您怎么到这来了？”我连忙走过去扶她。

    王婶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的妇女，她是一个盲人。听说很早的时候，她的丈夫就去世了。只剩她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后来她得了眼病，瞎了。于是只好从单位内退回来，每个月靠很少的一点工资和低保过活。去年她的女儿又考上了大学，为了凑学费，她只好背着女儿出来要饭。

) m% V$ [' y; Q+ g: U3 {    王婶冲我笑了笑，“我就说听着象你的声音嘛。好久没在天桥下遇到你跟你哥哥了，你们过得还好吗？”

6 C# t, p* a1 s; M/ p    “挺好的，我跟哥哥找了个风水宝地定居了。”我笑应着。王婶是个好人，看到我跟哥哥两个小孩子怪可怜的，有时还会从家里带点吃的给我们，尽管她自己都是常年靠咸菜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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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v7 a* D3 e; j# [2 A0 r    果然，王婶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包喜糖来。

    “给，前天邻居家结婚，送我的喜糖。我就想着最近能遇着你，所以一直都带在身上呢。”

    “谢谢王婶！”我喜滋滋的接过喜糖。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能吃到零食就跟过节一样，虽然乞丐没什么节日可过。

( ~" T* {. s0 |    “过来，让王婶摸摸，是不是又瘦了？”王婶捧着我的脸细细地摸索了一下，又比了比我的身高，然后叹了口气。

# z7 n5 i: A+ a3 _, Q9 E    “怎么瘦成这样？我家隔壁的小孩才十岁就跟你差不多高了，还天天闹着要吃肉呢。都是爹妈生养的，怎么命就这么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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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L* [" a  U* r1 o* a! E. J    我听了不由眼睛酸了一下，想起已经不太记得长相的母亲。

( s9 l$ u1 Q5 p, f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我哥常说我能吃能睡，跟小猪似的。”我笑着岔开话题。

( t3 o7 _6 I: @+ X% ^, f8 h    王婶也笑了起来。我又陪着她聊了一会，看到天色不早了，便跟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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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b/ ]- ]" t    “小天啊……”王婶在我走的时候叫住我。

8 g$ w% U" x! L    “要是冬天过不下去了，别硬撑。我家虽然小，但是挤你们两个人还是挤得下的。我女儿寒假不回家的，没问题。我每天都在中心那条路附近，你可以来找我。”

    我心头一热，连忙答道：“谢谢王婶，您自己也多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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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窝的时候，哥哥已经回来半天了。

    “小天，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我正准备出去找你呢。”哥哥把我拉到热腾腾的炉灶旁，仔细检查我有没有哪里不对。

    我虽然总嘲笑哥哥这种保护过度的做法，可还是心甘情愿地让他检查。因为只有这种时候我才会强烈地感觉到被人爱护着，疼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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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 {  `# T. {    我把今天碰到王婶的事跟哥哥说了一遍。哥哥也对王婶的话特别感动了。

: k1 K/ ~: A$ F  {7 M% o, `* U    “我觉得咱们运气真好，不管是肖老师还是王婶，都是难得的好人！”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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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f. t6 W2 v/ y, {    “是啊。不过我遇到的最好的人就是你！”哥哥笑着摸摸我的头。“你是我的小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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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 P# d0 O0 k9 b/ f" \, I    听到这种直白的夸奖，我实在有些脸红，可是心里又特别的高兴。别人怎么看我都没关系，只要哥哥最喜欢的是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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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今天找到了好东西。”哥哥突然想起什么来。

    只见他从身边的一个水泥管里拖出一床半旧的鸭绒被来。这被子尺寸特别大，足够把我们俩包个严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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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 T* h: G! G2 O$ r- F    “哇！这么好的东西，你在哪找到的？”我好奇地抱住柔软的被子，感觉果然比那种扁平结实的棉絮暖和多了。

    “呵呵，我今天准备去社区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结果正好遇到有人扔这床被子，说是不小心烧破了几个洞，所以就不要了。我立刻就找他们要过来了。他们挺好说话的，顺道还送了双不要的鞋给我呢！”哥哥说着，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双完好的旅游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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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  ^" m. ~9 \    “你今天运气怎么这么好？”我看着鞋子两眼放光，正愁没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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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0 z" e1 U9 E0 u' m: N- F" H    “有你这个小福星照着呗！”哥哥开着玩笑说。

    “哥，你那双鞋也该换了吧，底都磨成纸了！”我一边麻利地换上新鞋子，一边打量着哥哥脚上那双鞋。不光是鞋，哥哥那短得过份的衣服也得换换了。

    “没事，还能穿呢。”哥哥笑着敷衍过去。

7 p7 i' [7 `( e. f    我却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赶在深冬之前替哥哥找一套合适的衣服和鞋子才行。实在找不到的话，去旧货市场买一套也是好的。最近运气不错，我那个装钱的小铁盒里温暖了不少，买旧货的钱还是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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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看了看微微泛红的天空，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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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快要下雪了呢。真希望今年是个暖冬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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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前年里下了好几场大雪，到了三月份还来个倒春寒。我跟哥哥差点就被冻死了。还好每次降温的时间都不是很长，温度虽然低，可是只持续了一两天就结束了。我们硬是靠着年轻熬了过来。不过，听说那年冻死了好多年纪大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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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果然应了哥哥的预测。这个城市终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跟哥哥窝在温暖的管道内，欣赏着外面轻舞飞扬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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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A+ a- f# A; d; b    托那床及时赶到的鸭绒被的福，我们现在还算暖和。看来这个冬天我们因该可以平安的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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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我们悠闲赏雪的神态所不同的是，老实的肚子一直发出顽固的抗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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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哥哥同时叹了口气，两天没吃东西了……

' i8 R2 P) _' U& d    前天开始，全城气温突降，北风大作。路上基本难见行人。就算有几个，也是包得严严实实，埋头赶路的上班族。所以任凭我们在风里呆了一老天也没能弄到一个子。而昨天又下起了大雨，风雨交加的样子更是让人却步。我跟哥哥只好放了自己一天假。而今天，风虽然小了点，可是却下起了雪。

    “我出去转转，总不能老饿着肚子！”哥哥一咕噜爬起来，准备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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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5 x1 r( p7 ?" ?1 Z& j- K    我连忙也跟着起身。却被他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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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就在家呆着吧。雪太大了，路不好走。你身体又单薄，万一冻病了就麻烦了！”哥哥把我推了回去，一个人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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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算了吧。你也别去了。我们还有点钱呢，总能买点吃的回来。”我看着连绵不断的鹅毛大雪，实在有点担心。

6 X* ~) Y9 i3 G$ @4 h2 A    “那是留着以防万一的钱，趁现在还不是最冷的时候得多弄点，我们才好过冬啊。”哥哥搓了搓手，跺着脚暖了暖身。

    “你把被子裹紧点。要是太饿了也别忍着，去买点热的东西填肚子。知道吗？”哥哥冲我嘱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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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哥你自己要小心点。早点回来啊。能弄多少是多少，身体要紧。”我探出头去嘱咐他。

    “行了，我知道的。快进去！”哥哥笑着朝我挥挥手。带着他的饭碗开工去了。

    我看着他被风雪逐渐朦胧的身影，眼睛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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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我一定得为我们想出一个新的出路才行。

goldcock

四

    雪越下越大，我窝在被子里看着漫天的雪花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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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_0 c: i. [( L9 o* I    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我跟哥哥过上更好的日子？要怎样才能让我们真正象个普通人一样融入到外面的世界中？

    我想了很久，却全无头绪。这个世界很大，可是能够让我跟哥哥容身的地方却只有这小小的空地。这个世界五彩缤纷，可是我跟哥哥所能看见的却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渐渐的，我心里涌动起一丝愤怒。为什么别人能够吃得饱穿得暖，我们却只能饿肚子？为什么别人能憧憬未来，我们却只能渴望明天的晚饭？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如此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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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里的饥饿招回了我的神智。裹在被子里的身体因为饥饿的缘故，越来越冰冷。我看着大雪为哥哥担心，不知道他在外面受不受得住。

    不行，总得先弄点吃的，要让哥哥回来能吃到热腾腾的食物才行。这样想着，我从心爱的小铁盒里拿出几张零钱来，爬出了水泥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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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M7 ^. s1 X9 m! n    运动了下身体，我一刻不敢在大雪里停留。利索地钻出围墙的破洞，我用放在墙边的石板把洞口遮了起来。当家里没有人守着的时候，我们都会这样。以免别其他的乞丐发现而抢走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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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K3 ~2 s! S$ S7 n- [8 a    外面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几乎没有行人。

5 `( R8 \9 y# N% s  k. w    我走了好几条街才看到一位卖烧饼的大爷。他正躲在墙沿下，依着他的大炉子烤火。看样子今天的生意真不好做，炉面上堆着好些个已经冰冷的烧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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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爷，我要三个烧饼。”我将钱递给他，身体被北风吹得不住的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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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答话，只从我颤巍巍的手里接过了钱，然后挑了三个最大的烧饼放回炉子里加温。而我则很满意地在炉旁边跺着脚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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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T$ [0 }1 _, ]( M. x    等烧饼热透了，我立刻接过来捂进怀里，胸口马上变得暖和起来。我没有那么冷了，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点了点剩下的钱，我决定去买一小瓶白酒。虽然酒很苦很辣，可是在这种天气里，能喝上一口可以暖和半天。所以冷到受不了的时候，我跟哥哥就会小小的奢侈一回，买一小瓶分着慢慢喝。

& o" _' x3 w, \' Z) N" x2 E    从路边的小店里出来，我把那一小瓶便宜的劣质白酒揣进衣兜里。要快点回去才好，等哥哥回来让他好喝点酒暖和一下，想到这里，我捂紧胸口的烧饼，小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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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a4 U% }+ `* C    回去的路要经过一个公交车站，那个不大的站台上现在挤着好几个人。看来都是等车的。今天雪下得大，车肯定会晚点不少。那些人躲在车站的雨棚下，一直盯着车要开过来的方向。大概是天气太冷的缘故，他们的表情都有几分僵硬。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碰碰运气，毕竟这种天气，不光冻僵了人们的脸，只怕连心都冷冰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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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P. W( w; t% f    在我正踌躇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闯进了视线。

    那是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他穿着很破旧，却十分干净。瘦弱的脸上闪动着一双机灵的眼睛。他右手里提着一个木盒，左手拿着一个小板凳。

    “先生，要擦鞋吗？只要一块钱！”他凑到一个中年男子身边，笑咪咪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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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本来僵硬的表情因为他的问话而稍稍鲜活了点，显出点人气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皮鞋。因为下雪的缘故，鞋子已经被泥雪弄得没有样子了。他又抬起手表看了看时间，大概是在推算车到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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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五分钟，包擦干净的。”那男孩很是时机的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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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k9 X2 w7 o# c: o* p    男人想了想，终于点了头。

: a& ]- _# W; p" u    那男孩利索地将板凳放下，请男人坐下。接着开始表演他的那手绝活。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拌动了。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我只是本能的呆在风雪中，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只见那男孩熟练地从木盒一层的抽屉里拿出一只包暖拖鞋来给男子换上，然后接过男人的鞋子用一块软布擦了起来。

+ A" {1 O8 |4 x' ?2 f1 x( K5 Y    等把表面的脏物擦干净了，他便从第二曾的抽屉里拿出一管鞋油，均匀地挤在鞋子的几个面上。然后，他拿起一只乌黑的鞋刷开始轻柔地擦拭着鞋子的每个部位。那动作仔细而流畅，仿佛是在完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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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过鞋油后，他又拿出另一盒不是是什么的物体抹在鞋面上，然后换了一只干净的刷子重新开始刚才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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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3 E& \3 G, S& o$ U6 M    虽然擦试的时间不过两分多钟，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是一气呵成，完全没有敷衍人的感觉。他依刚才的顺序，又擦起了另一只鞋子。等擦完时，果然只用了不过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男人穿起焕然一新的鞋子，在地上轻轻跺了两下，左右欣赏了一会。看样子很是满意。这时，老远的地方出现了一辆车影，正是他要等的那辆。男人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张五元钱来递给那男孩。男孩正要找钱，车已经快到站了，于是男人很大度地摆了摆手，说了句“算了，我赶车。你们大雪天的也不容易。”便跟着人群上车了。

    男孩笑着道了谢，转身又拿起工具往剩下的几个等车人身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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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9 o) r# v: p* g( Z' W& M4 E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脑海中一时间闪过好几个念头。而最强烈的一个念头不断地在我脑中回响：“他跟你一样大，他看起来很穷，可他没有要饭！他给人擦鞋，然后别人给他钱……擦鞋……赚钱……！”

    我仿佛突然被电击中一样，脑子清醒起来。我兴奋地在开始在雪地里奔跑，恨不得马上就回去我们的小窝，告诉哥哥我这一发现。

3 B, P, U+ J( [$ O    我也可以的，我跟哥哥也可以给人擦鞋挣钱！我们可以不再要饭，可以不再被人骂是“臭要饭的”！可以凭自己的本事来赚钱！我越想越激动，在雪地里欢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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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小窝的时候，挡洞口的石板已经搬开了，哥哥显然已经回来了。

    我迫不及待地钻进去，果然看到哥哥正在炉灶上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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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 _; n0 Q! y$ X! Z6 q" |" u    “小天，去买吃的了吗？才回来啊。”哥哥看到我回来，笑着过来把我搂进怀里。

1 Y& U# r$ x2 [- u  r3 t    “瞧你冻得！去了多久了？”哥哥心疼地搓着我冻红的脸。

! r3 c  d- X4 ?" k$ ?; {: V    “哥，哥，你听我说，听我说！”我兴奋地在他怀里乱跳。哥哥好笑地看着我，摸着我的头说：“慢慢说，瞧你急成这样。不过你最好先帮我把这些大白菜收拾上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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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9 t- P# `3 U: R, o( E    听哥哥说完，我才发现地上多了一个麻袋，里头竟然是满满的一袋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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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E# T- p" _' S- \8 r2 y    “哥！你哪弄来这么多粮食啊！”我盯着一地的大白菜赞叹，这可足够我们吃好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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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我今天看路上人这么少，于是就想，今天刚下雪，肯定有人会去疯狂的收购青菜。因为下雪以后菜价会越来越高嘛。所以我就决定去菜场。结果那里果然人山人海的。我呆了大半天，要到了不少钱。本来我想买吃的回来，后来发现很多人都在抢购大白菜。一问才知道，原来这东西最适合储藏过冬了，能放好久都不坏。冬天青菜贵，这个正是最实惠的东西。所以好多大婶大妈都成筐的买呢。所以我就想，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我们也买些回来。光靠这个也能填保肚子嘛。”哥哥一边扇着炉子里的火一边说着这堆大白菜的来历。

    “这花了不少钱吧？”我抱出一棵圆滚滚白胖胖的大白菜，把它想象成一道热腾腾的白菜火锅，口水不由就下来了。

8 o6 \: K$ m  G% s    “还好，我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去买的，都是人家挑剩下的，我就跟老板说好话，按最低的价格卖给我了。不然哪能有一袋子啊！”哥哥看着我流口水的样子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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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 t. ^4 G7 N    我也不多话，连忙把这些宝贵的粮食搬进了小仓库——我们卧室的右上方的一个管道。

    那地方通风又防雨，而且够高，老鼠爬不上去。只用把两头用东西遮一遮就可以防鸟雀了，真是方便得很。

, ]0 X5 \# t* Y    理所当然的，我们今天的晚餐异常丰盛。

7 A' d. e3 }- _" I    热腾腾的白菜火锅，还有我买的烧饼。然后一人喝了一小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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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I( i# c% G2 M0 p    因为好久没吃饱，我跟哥哥风卷残云般把东西一扫而空，然后窝在被子里美美地打着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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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4 Y6 H3 T8 q    我这才想起来原本想对哥哥说的话，竟然被一顿美食给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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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0 O; W0 \: R/ U1 F5 s0 m# T    “哥，我跟你说个事。”我将今天遇到那个擦鞋男孩的事还有我的想发都一股脑告诉了哥哥。然后期待地看着他的反映。

% r! Z, M; _1 H  W7 k! s    只见哥哥认真地想了想，然后对上我的眼睛，温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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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么聪明，一切都听你的！”他习惯性地摸上我的额头。

7 _! Y, t. Y2 c; S5 o4 W# t$ W* N    “真的？哥！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开始吧！”我兴奋地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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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Q  k' U% `) l" ~    “哪有你这么急的！”哥哥奚落着我说道，“还要从长计议才好，起码，你也得完全学会人家的本事才行啊！”

    对啊！我一兴奋，倒忘了这事还需要学习的。擦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活啊！

  Z( M3 w% M) m  Q- C5 o    哥哥跟我又商量了一番，然后决定，明天开始，我们见着擦鞋的就仔细观察，一定要把他们的全套本领学清楚，还得把所有的工具都打点一番。

goldcock

五

8 \1 Z! A. w' p9 Z. S4 f1 ~    我和哥哥都是行动派，一但决定了的事就会马上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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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_. ^( I2 N* p1 K9 G0 k    第二天起，我们就开始四处打探。只要发现有擦鞋的人我们就会留心观察。不知不觉，已经半个多月了。我跟哥哥终于决定出师。

! C$ Z/ r/ u6 b    “小天，你去买要用的工具，我来做工具箱。”哥哥手里摆弄着几块找来的旧木板，抬头对我说。虽然哥哥老夸我聪明，其实我觉得哥哥才是最厉害的。特别是这种手工活，他没有学过，可是竟能照着样子自己做出来。要我就完全不行了，不是弄费了材料就是弄伤自己的手。结果就只能胜任跑腿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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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4 v3 f# F( `7 F( t, u    “记得买质量好点的。总得要投资才有回报嘛！” 哥哥笑着提醒我说。

" X5 Z& @. `0 L; A$ Y4 _1 V    “好的。”我兴致勃勃地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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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s7 L! c+ t    等我把所有东西都买回来的时候，哥哥已经做好了两个工具箱。

( H" v: p' l: w. y6 Z    虽然样子看着破旧，可看起来还真象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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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好厉害哟！”我围着工具箱打量。

- }2 h  E) z6 b$ z0 x2 [5 H: w3 @    哥哥害羞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将我买回来的鞋油，鞋刷之类分门别类地放进箱子里。整理得紧紧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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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说，会有人要我们擦鞋吗？”我看着准备就绪的一切，突然心生怯意。

6 g. s0 \3 ^0 e$ N    哥哥也沉默起来。毕竟我们这邋遢的打扮，估计人家靠都不愿靠近。

    “干脆！咱们把自己也打扮打扮！”哥哥一咬牙，开口说道。

' ^  R# D7 @7 c; z, a7 V, C- P    我十分惊讶于哥哥的决定。要知道我们剩下的钱不多了，万一赚不了钱的话，还有半个冬天我们该怎么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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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担心的样！”哥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大不了我们再去讨饭就是。还能有比我们现在更糟糕的事吗？”

. j. j1 ~# E8 r+ ^1 |! C) ?: x( g    是啊，还有什么能比乞丐还糟糕的处境呢？想到这，我也鄙视起自己刚才的忧郁起来。

    “走吧。竟然要改头换面，我们干脆就用剩下的钱好好享受一下好了。”哥哥掏出我们的全部家当，说得豪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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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挽住哥哥的胳膊，笑着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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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n: D5 s/ P. }( N- l/ r   

9 n$ x( V, U4 I5 F7 ~% j    哥哥带着我先去买了两套还算过得去的衣服，然后领着我来到附近一家还算不错的澡堂。

    “喂，站住！你们干什么呢？”守在门口的大妈拦住了我们，一脸的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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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g. p- j: |9 y0 m" l2 q& O% V" {3 a& \    “来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洗澡！”哥哥手里有钱腰杆也挺得直多了。一手把钱拍在门口的桌子上，大声道：“给我们一间最好的单间。”

    那大妈看到桌上的钱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变，连忙转上了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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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B, w  F( N9 g5 Y- f    “好好好，没问题。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 ?8 M0 W. w( e8 a" I    看着她转变的样子，我跟哥哥都强忍着差点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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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x. b% F6 _    “哥，你看刚才那个人的样子，真好笑。她肯定没想到乞丐也会来洗澡吧。”我泡在盛满热水的大木桶里尽情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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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乐得！”哥哥也跟着笑了，宠腻地轻轻帮我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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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y! ~5 W. _8 d    “啊……好舒服啊！我想一辈子泡在里面不出去了。”我撒娇地挤进哥哥的双腿间，靠在他怀里，顺手在他的大腿上划圈圈玩。

    “咳！”哥哥突然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天，起来，别靠着。”

    “不要嘛，让我靠靠嘛，这样好舒服！”我不依地撒娇，顺势向哥哥怀里蹭了几下。我喜欢象小猫一样窝在哥哥怀里，这样会让我觉得好安全，好幸福。而且哥哥的身材好好，虽然瘦，可是肌肉确很结实，腿又修长漂亮，比我甘蔗似的身材要好看多了。我有几分郁闷地继续挫着他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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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5 h! z. }5 z; S    哥哥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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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他的口气有些无奈。

& Z. Z5 x) Q* I! q    我好奇地转过头去，却正对上哥哥变得深邃的眼神和涨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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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我用手去摸他的脸颊，却被他躲开了。

    “我……泡太久了，有些头晕，先出去了。”说着，哥哥迅速地爬出木桶把我一个人留在水里。

- \3 O% ?# {0 A2 t4 _    真是的！哥哥小时侯明明很喜欢抱着我的嘛，为什么最近都不喜欢跟我亲近了呢？难道是我太瘦了，抱起来不舒服？我捏了捏自己消瘦的脸蛋。确实只剩一层皮多一点。真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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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万般不舍地告别浴室时，哥哥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口等我了。看到他恢复平时的脸色，我放心下来。看来真的只是泡太久的关系，我还真担心他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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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e7 m2 M9 \1 {. k! ]: d5 m    “哥……”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有些紧张地握住他的手。

    哥哥也反握住我。我们四目相接，同时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起走了出去。

2 h- W5 M- C# e& }9 p/ j* g    从迈出大门的这一步起，我跟哥哥就正式的脱离了乞丐这个称号。
' y7 H- j1 D. L% k+ u2 ^2 H    等待我们的会是怎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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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7 \2 M! G% X; h7 @* Y    “小天啊，快来帮我把鞋擦一下。我赶时间呢。”吴小姐站在树阴下向我招手。

    “好嘞！”

    我立刻跑了过去，请她在凳子上坐下。接过她那双漂亮的白色山羊皮高跟鞋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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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而我跟哥哥踏上擦鞋这条很有前途的职业也有一个月了。我现在基本上有了几个固定的客人，手艺也越来越好。可是，每次帮人擦鞋的时候，我总是会不经意想起第一次给人擦鞋的事情。

    记得那天跟哥哥从澡堂出来后，我们便一人提了一只工具箱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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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3 U, q9 R5 P6 c. E    我们选了一条人比较多的街道，哥哥在东头，我在西头。我提着木箱，有些怯生生地走在这条熟悉的路上。明明走过无数次的路，现在仿佛陌生得象第一次走过。以往捧着饭碗时看到的景色，跟如今提着木箱看到的景色似乎也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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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u- ]) C8 u: {+ [2 w    我走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还没有开口拦住一个人。真是万事开头难！我觉得这简直比平时找人要钱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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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X% ]% I% z' K/ J    正垂头丧气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声惊叫。

    “哎呀，我的鞋！”一位二十来岁的时髦女性有些懊恼地看着她脚上一双雪白的皮鞋。那双本是雪白的皮鞋，如今却被路上残留的一滩淤泥溅上了黑影。

. }8 \8 f8 T& _) I    我看着她苦恼的样子，鼓起勇气来，靠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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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擦鞋吗？”我用最大的力气却也只能发出细如蚊蝇的声音来。而脸却早就通红了。

    那女子有些诧异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我低下头，不自在地搓着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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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G1 w4 l6 B& w5 O2 [5 V+ X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后，一个轻柔的声音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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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请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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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4 i2 Z6 t7 d5 o* P4 M, M7 }8 J    我愣了几秒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凳子放下，请她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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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暗压下自己喜悦激动的心情。我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皮鞋，用有些颤抖的手擦拭起来。

3 x- Y$ r$ h! ~( p    十分钟后，我将一双擦好的鞋子交还给客人。心里忐忑不安地等着她的评价。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而惹她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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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出来，你这么小的年纪，做事挺用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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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喜地抬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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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钱？”她打开皮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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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钱。”我咽了咽口水，别人都是这个价，她因该不会闲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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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O+ P$ `    那女子笑了，拿出一个闪亮的硬币放在我的手心里。

    “谢谢了！”她离开前轻语。

    我愣了。要不是手心里的那枚硬币还在发热，我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块钱算不上什么，可是，这是第一次有人给钱我还向我道谢的。一想到以往都是我向别人道谢的情景，眼睛就不由得湿润了起来。果然，我跟哥哥的选折是正确的，那一刻我心里自豪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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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G$ a* Q9 m: ^1 l" ^( b    “擦好了，吴小姐。”我笑着把擦得闪闪发亮的皮鞋交到她手上，将工具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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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吴小姐就是那天我遇到得第一个客人。她在这附近的写字楼上班，后来又遇到了我好几次，慢慢就熟了起来，成为了我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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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2 Q* v5 ~; G8 n    “给你，不用找了。”她抽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给我。

    “那怎么行？要是没零钱的话就算了吧。”我连连摇手。

    “拿着吧。”吴小姐笑眯眯的，“你这么小就出来做事，挺辛苦的。你看你瘦得这样！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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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R/ c% D7 v2 Y; M    “可是……”我还是有点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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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我今天有喜事，就当是我给你的小礼物吧。”她笑着把钱塞到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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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事？”我疑惑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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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c) ]) N( \7 I    吴小姐漂亮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害羞地笑着，“我男朋友今天向我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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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太好了！恭喜你！”我连忙向她道喜，手里的钱自然也只好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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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w# R$ U. N) X! o5 X* P    看着吴小姐走远的背影，我回头数了数今天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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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四十块！

    我心里大喜，看来收入果然稳定下来了。一开始，我跟哥哥加在一起每天只能挣到二十多。后来慢慢就多了起来。现在我跟哥哥加起来，一天赚到八十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生意好的话我们还会突破百元大关呢！除掉成本钱，剩下来的绝对比当乞丐时要多得多。更难得的是，这个收入是非常稳定的。

    我美美地数着钱，看了看混暗下来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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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我想着，买了晚饭吃的食物，提着家当哼着小曲，在晚风的伴随下向家里走去。

goldcock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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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N1 ^  F* _6 _    回到家的时候，哥哥已经在做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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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现在收入比较固定了，可是我跟哥哥还是主张节约，主食仍然是馒头、面条。不过偶尔也会卖些荤菜来打打牙忌。

' m. P8 F' ?- O0 y, W* B. c( U$ ^0 [    “哥！我买鸭脖子回来了。”我喜滋滋地晃动着手里的美食，蹦跳到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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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取笑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象只小兔子似的。走路都靠蹦的！”

, S& w' ~2 T" g* l$ c* Q; P  U6 I    我吐了吐舌头，红着脸去给他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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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今天赚了多少？”我一边搅和着锅里的面条，一边偷吃了几块鸭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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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正在清理工具，听我问起，回头点了点兜里的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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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J, ]' t/ d' J    “四十二块五毛”他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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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又把我的钱清了清，收好，然后坐到我身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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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啊，明天买点鸡蛋回来吧。以后每周都买一次好了。你再不多加点营养会长不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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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煎荷包蛋了！”我听到这个决定，立刻举双手赞成。脑海里立刻已经出现了那金灿灿的诱人画面。

$ n% D1 j% u9 T6 Y" E5 ?0 z% F    哥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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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每次一说吃的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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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末的黄昏还有些刺骨的寒意，太阳的余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在哥哥的笑脸上，给他渡上一层暗金色的光晕。让他原本就英俊的脸看起来更加鲜明。我看久了不由心跳加速，脸红了大半，连忙低下头来。

3 L$ o- t" }' P7 r    “怎么了？在想什么啊？”哥哥有些奇怪地看着突然沉默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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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5 I( A' {6 W. s' P    “没什么啦。”我笑着敷衍过去，然后扯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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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m% x. G& V, P, ?/ C    “哥哥，我们好久没有去肖老师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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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哥哥低下头，叹了口气。“我们最近忙着擦鞋，都没去看过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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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顿时惭愧起来。肖老师平时对我们那么好，教给我们那么多知识。可是我们脱离乞丐，改行擦鞋这种大事都没有告诉他。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呢？

    “听说他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前段时间的大雪天他犯病没有。”哥哥抬头看了看天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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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b0 W( E9 g5 P    “哥，我们明天休息一天，买点东西去看看肖老师吧。”我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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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对，咱们现在也算是小有成就，因该回报一下老师。”哥哥点头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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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a6 _/ ]% Z  O' n1 w    接着，我们一边吃晚饭，一边商量着给肖老师买些什么东西。等把锅碗瓢盆通通收拾妥当后，天已经全黑了下来。虽然这些天气温稍稍回升，可是到了晚上，寒气一下来还是让人站不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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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梳洗完毕然后爬进了被子。果然还是被子里暖和啊……我幸福地想着。转身爬到洞口，冲着哥哥道，“哥，你快点上来啊。外面好冷啊。”

    “嗯……”哥哥支吾了两声，还没有上来的动静。不知道在磨蹭些什么。

    我心里有些郁闷起来。最近哥哥不知道是怎么了，老是要磨蹭到我睡着了才进来。也不怕外面天寒地冻的，把自己冻坏了。总觉得，最近哥哥有些变了。小时侯他总喜欢抱着我，现在都很少搂着我了，都是我自己蹭上去，他才回应一下。而且以前他心里想什么都会跟我说，现在却总是心不在焉的。虽然很清楚的知道哥哥不可能是讨厌我的，可是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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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v8 c* ^$ S" P' ^    “哥——！”我不耐烦地催促着他。

    “好了，好了，我就来。你先睡啊！”哥哥果然又开始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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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4 ]. n( v$ [, l  m    我心里怒火顿生，难得地充他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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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q3 o$ p' U    “你不上来，我就不睡！看你熬到多晚。”说着，我掀开被子，准备爬出来。

    “你快进去，外面冷着呢！”哥哥看我发火了，连忙过来阻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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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我发倔的样子，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言细语的宽慰我。

    “乖，快进去，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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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现在上来。”我不依不饶。

    哥哥干笑了一下，在我的逼迫下只好爬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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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2 g3 G5 @3 D3 q    他刚一躺好，我就立刻象八爪鱼一样缠住他。也不说话，只把头埋在他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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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m. @/ r; ^' h$ ?6 D    哥哥叹了口气，把被子掩好。然后他轻轻抚摩着我的头发，用最轻柔的语气宽慰我。

    “小天乖，别生气了。是哥哥不对，哥哥认错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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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8 o5 l6 b& `1 r' P% ?    我没有抬头，窝在他怀里发出细微的声音。“你最近都不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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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B' @% e) r9 |    “哪有那回事？”哥哥显然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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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怎么都不跟我一起睡了？平时我往你怀里蹭你也都不理我。”我抬起头，嘴撅得老高。

    “咳咳……”哥哥咳嗽了一下，想了老半天才回答。

    “没这回事，你多心了。再说，你也不小了，老往人怀里蹭怎么行？你平时做别的事都那么成熟老道，怎么现在看着就是长不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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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8 v+ n; T3 b* e    我不服气地瞪了哥哥一眼，鼓着腮帮子不做声。

5 w5 E+ r9 @9 ]- s8 y- O! G: s    哥哥看我这样不由失笑，“好了嘛，别生气了，快睡觉。明天还要去见肖老师呢。你难道要顶着熊猫眼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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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 C; c- x7 B) g    “那你亲我一下我就睡，你好久都没给我晚安吻了。”我继续骗赖。虽然我知道长大了就不能象小孩子那样粘人，可是我喜欢哥哥的怀抱，喜欢哥哥的吻，喜欢哥哥对我的宠溺。如果要因为长大而放弃这一切的话，那我宁愿永远做小孩子。

1 @8 a; i; r! y- j6 a    哥哥摇头叹气，实在拿我没有办法。只好凑过来，轻轻在我额头上映上一吻。我满意地闭上眼，感受着他柔软微热的唇和他略显沉重的呼吸，美美地进入梦乡。黑暗中，只留得哥哥一个人望着我沉睡的身影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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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我被耀眼的阳光唤醒。

    揉了揉眼睛，我探头到外面看了看，发现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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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N4 c, M6 ^+ }1 D5 y3 x    回头看了看还在熟睡的哥哥，我又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生怕吵醒他。

    阳光把哥哥英挺的轮廓勾勒得无比柔和，微黑的皮肤也变成了闪着金光的小麦色。哥哥的睫毛很长很黑，浓密地盖在眼睑上，随着他的呼吸轻微地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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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4 V; b, U% e4 J% |, W    看着哥哥的脸，我心里突然象装了只小兔子似的，砰砰跳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哥哥的脸，顺着他完美的轮廓一路勾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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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哥哥长得这么漂亮呢？虽然知道他很帅，却没有仔细研究过。现在细心一看才发现竟然这么完美，让人看着移不开眼。我感叹着，不由又自卑了起来。我什么时候才能象哥哥这样有线条明朗的轮廓，消瘦却强健的身材呢？同样是要饭长大的，真是同人不同命！

    我正看着哥哥出神，手更放肆地从哥哥的脸上滑向脖子，在他微微显露的喉结上轻蹭。突然，一只大手握住了我的狼爪，吓得我一个冷颤。一回神，正对上哥哥那对漆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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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 _2 P6 l, y. G    我的脸刷地红了，象做坏事被抓到一样手足无措，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同时心里又有些奇怪，以前我不也经常对哥哥上下其手吗？怎么就今天感觉象做贼似的。平时早看习惯的那双眼睛现在竟然让我觉得无法正视。真是奇怪！

7 r# |; K, }2 x# c    “醒来了怎么还不起来？小懒虫！”哥哥将我的手放开，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时要沙哑许多，听得我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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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v2 i0 y$ L. R  H    “我……我马上就起来。”我结巴着，慌乱地起身，却忘记了是在水泥管内。过猛的力道，让我的额头毫无保留地撞上了水泥管壁。

4 _9 D! k' N) b; `' M    “疼！”我惊叫出来，眼泪反射性地充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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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没事吧！”哥哥连忙把我抱过来，仔细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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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K# Q/ E( _    “呜……”我一时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委屈地窝在哥哥怀里，让他给我轻揉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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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Y8 \! {4 y7 e    “真是！你起那么急干嘛？都怪我……早知道就不那么多嘴了！”哥哥又心疼有自责，不断抱怨着自己。

    我终于从巨痛中缓过劲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脸。明明是我自己不对，结果害哥哥这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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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8 C5 y4 Q5 |$ Q3 F: x* Y" o: F  D    “哥，我没事了，真的！”我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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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仔细看了看伤处，发现确实只有些发红，连皮都没有破，他这才放心了些。

/ z0 L7 z9 p5 Y4 p    “以后小心些，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等会买瓶药给你擦擦。”

% k& U, j( D6 @# e) ~    “没事，就轻轻碰了下。用不着上药了。”我笑着说道，看见哥哥这么关心我，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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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2 Y& N2 H1 x    “还好意思说，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哥哥也笑了，轻轻捏着我的脸颊奚落我。接着他又认真地说，“还是得擦药才行，头这么重要的部位，小心点好。”

    我扭不过他，只好作罢。反正今天也要去给肖老师买礼物的。就顺便捎上一瓶普通的跌打损伤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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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6 c. @9 d2 f5 I8 ^: P1 E    “真的没事了吗？”哥哥还有些不放心，“要不你再睡会，我去做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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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没事。我这么强的生命力，哪就伤着了。我跟你一起做饭。”我不等他发话，抢先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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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T9 H1 M- Q& q    哥哥无奈地看着我，笑了笑，也爬了出来。

goldcock

七

% s  E5 K% `, B( K9 K    吃过早饭，我跟哥哥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毕竟是要去见老师嘛！肖老师要是看到我们现在能自食其力了，一定会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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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让我跟哥哥更加高兴，一路上打打闹闹的。好不容易，我们才挑好给肖老师的礼物。一瓶白酒，一只烧鸡，几样小菜，还有一些点心。

7 X  A. e7 j0 i" X    我清点了一下手里的礼物，花了不少钱。不过给肖老师的礼物当然不能太寒酸，算起来他可是我们的恩师呢！光是他教给我们那些东西，就是再多几倍的钱也不够学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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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今天天气好的关系，街上熙熙攘攘的。我们好不容易走到曾经熟悉的天桥下，却没有看到哦肖老师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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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哥哥想了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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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Q* L+ y, h' L    “也许吧，听说前面的商场今天做活动，很多人都过去凑热闹了。也许肖老师看人多，搬那去了也说不定。”
            我看着提在手里的东西，有点失落。本来还想看到肖老师惊喜的表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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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9 |  E$ A( W9 N    “很有可能。咱们过去找找吧。”哥哥点了点头。跟我一起往商场的方向走去。

    这个城市的街道修得不太宽阔，所以一到节假日就会变得十分拥挤。哥哥牵着我的手，习惯性地走在前面，帮我挡住对面来往的行人，免得我被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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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h) T' [! g' _$ d    我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他手里的温度，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周围拥挤的人群似乎都不见了，嘈杂的声音也都远去了，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哥哥的背影。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幸福得想哭，虽然手里握着的只是哥哥温暖的手掌，可是对我来说就是握着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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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突然停住了脚步，害我一不留神撞上了他的背。

    “小天，没事吧？”哥哥感受到我的撞击，连忙转过身来，却正对上我不知不觉集满泪水的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撞疼你了？对不起，前面突然有红灯，我来不及叫你。”哥哥看我这样，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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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被自己的泪水吓了一跳。怎么突然就哭了呢？明明刚才是觉得幸福才对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

    “没事，没事！”我连忙擦干这莫名其妙的眼泪，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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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我盯着太阳看太久，就流起眼泪来了。”我慌乱中随便找了个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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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听了我的说辞，哭笑不得。

  s  Y) u$ {2 |* A- ~$ `4 g    “你啊！没事盯着太阳看做什么！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2 K- m" F" Z2 P5 c* X- t    “嘻嘻……我没事做，好玩嘛。”我吐了吐舌头。跟哥哥一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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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正说笑着，却突然听见有人喊我们。

5 \2 h& m$ B6 d7 s3 S; Z    一回头，竟然看到久违的王婶。她正拄着拐杖站在路边，侧着耳朵向我们这边打探着，似乎想确定是不是我们在说话。

- S; u) o3 @0 \6 r& T/ m$ _3 M; r    “王婶！”哥哥和我一起惊喜地叫出声。好久没有看到她了，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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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6 b- q, H" T, V! F% a    “真的是你们啊，我就说听着象你们呢。”王婶听到我们的声音也笑了起来。

7 z6 P+ f# `$ l    我们连忙走到她身边去，向她问好。

    “我正想着，好久没看到你们了，也不知道你们过得怎样呢？”王婶慈祥地拉着我们的手问道。

0 i. H$ a8 S  u7 e, o* Q    “我们过得很好呢，王婶，我跟你说哟，我跟哥哥现在没有做乞丐了。我们现在给人擦鞋，一天可以赚到不少哟。”我急切地向王婶汇报我们的新生活。

    “真的吗？”王婶果然很惊讶。

    “真是……难为你们两个孩子，竟然这么有出席！”她笑着夸奖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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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哥哥都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而不语。

- ~/ \4 F6 f7 L- X    “对了，小翔啊……”王婶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叫着哥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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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 b0 v8 a# f    “什么事啊王婶？”哥哥不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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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还是笑容满面的王婶，现在却踌躇了起来，神情很是犹豫。

0 G9 `# S& [! [1 K  G" o! v1 c, l    “这个……我也是今天才听到的消息……”王婶说得很慢，似乎在斟酌字句。

    “你们也知道嘛，我常年都在那几条路上的，都不怎么往别的地方去。所以消息也不灵通。今天转过来的时候遇到了老赵，就是赵叔，你们记得吧？”

    我跟哥哥对望一眼，点头称是。这位赵叔也是我们以前在天桥下认识的。不过接触的并不多。

    “他跟我说……那个姓肖的老师，没了……”王婶断断续续的说着。

    “没了？”我不知所谓地问着，却感觉到哥哥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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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F0 v) R) ?    “哥，什么是没了？”我傻傻地看着哥哥僵硬的表情，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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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就是去世的意思，小天，你还小，不懂也难怪。”王婶摸着我的头，代替哥哥回答了我，然后嘘声长叹。

    “去世？是……谁？去世了？”我反应有些迟钝，心里的不安急剧扩散起来，和哥哥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冒出了冷汗。

5 H+ T* H4 a$ y+ {( E( y    “哎……就是教你们识字的那个肖老师啊，你们平时不都这样叫他吗？才四十多岁的人……就这么没了……”王婶感叹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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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i  V2 V; A" ^7 l    “不会的……不会的……你们肯定弄错了！肖老师好好的呢，我上次见到他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只剩下轰然的耳鸣，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凭着下意识的感觉重复着心里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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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B/ R4 a  s    我不明白，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才对！我分明还记得肖老师的样子，虽然脸色比较白，可是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啊？分别的时候他还笑着跟我说，要我好好练字，下次教我写作文……

  `/ L3 f& R8 y    “小天！小天！”哥哥急切的叫声把我唤回了神。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瘫软在哥哥的怀里。

    哥哥看到我清醒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 J3 i2 n4 M$ @& S! ^- k1 ~+ v5 a& S( d; c    “王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太突然了……怎么会……”哥哥用求助的语调，询问着一脸忧伤了王婶。

5 _9 o/ T" X3 n) k) w    “我也只是听说……”王婶叹了口气，讲她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5 s0 b" G  e( \3 ^    “你们也知道，他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也不太跟周围的人讲话。所以大家也都不是很关注他。只是知道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又总讨不到多少钱，所以身体越来越差。前段时间，你们也知道的，下了好大的雪。气温突然下降得厉害。我那时就有些担心了，这种天气做乞丐的最难熬了！后来遇到小天，说你们找到了住的地方，我才放下心来。可是……后来，我听他们说，肖老师那段时间还是一直呆在天桥下。天又冷，又没几个过路的人。所以他怕是又冷又饿，积累多年的毛病一次性发作了。那样的天气，他就这样晕倒在地上，也没人顾得上去看他。等到周围有人发觉不对劲，过去看时……他的身体都已经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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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着王婶的述说，心里突然就冷到了极点。肖老师那倒在风雪中的身影仿佛呈现在我眼前，那无助的，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颤抖着，苍白的脸上覆盖上了薄薄的雪花，干枯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周围没有人过来，即使有人路过也只顾得在风雪中快步走过。没有人来看他一眼，问他一下。只到，那最后的一丝光线都消失在他眼底，才有人开始惊疑。

    而这时候，我又在做什么？窝在小窝的被子里？还是躲在哥哥的怀里？甚至正跟哥哥欢天喜地的吃只热腾腾的白菜火锅？大雪纷飞的时候我想着什么呢？对了，我想着如何过冬，想着怎样才能吃得饱穿得暖，想着怎样才能跟哥哥摆脱乞丐的生活。为什么我就独独没有想到去看看肖老师？去问问肖老师过不过得下去？哈……我忍不住冷笑，原来，我也跟那些过路的行人一样，永远都只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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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就这样不停地往下滚落，一颗颗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在光滑的地砖上反射着太阳刺眼的光芒。

+ z4 g9 x. T7 u  D3 F    哥哥还在继续问着王婶其他的问题。大概是关于肖老师遗体去向的问题。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思考，只将自己沉浸在悲哀与悔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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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4 K/ k: Y* V2 W" l4 E( z' L    不知道是如何跟王婶告别的，我混混沌沌地被哥哥揽在怀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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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我们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天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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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个我们熟悉的身影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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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喊着哥哥，却除了哭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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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十分了然地摸着我的头，哑着嗓子道，“哭吧，没事了，全都哭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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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Z2 m# P0 ], b    然后，我这发现，一向坚强的哥哥，脸上竟然也满是泪痕。

goldcock

八

    不久前还正耀眼的阳光，现在已经只剩下紫红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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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A. @/ \0 T    我跟哥哥跪坐在肖老师生前常坐的地方，静默地坐了一下午。对着空荡荡的角落，我们不停地回忆着跟肖老师在一起的日子。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仿佛仍然还浮现在空气中。而我们去怎么也抓不着他的衣角。

    我仍然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那个闷热的夏日夜晚，我们在天桥下相遇。我跟哥哥无意间占了他常坐的地方，可他却全不在意。还微笑着问我们的过往。在知道我们完全没有上过学后他还提出教我们写字。

    他教我写的第一个字就是我的名字。

% Z/ g, o2 R( `  x0 j    “这是天空的天字。”他用石子在地上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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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E- f) d! d* z    “我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呢？”我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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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U  R& V: [, B* a" w    他看着我，认真思考，然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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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给你起名字的人希望你能象天空一样开阔，象天空一样宽容，能够包容整个世界，能够给人带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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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q" j/ I! ~1 S    我看着他那认真的笑脸，听着他的解释。从那时起，我第一次真正喜欢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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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M" x" g! y0 o+ l; {8 k    “肖老师说过，下次见面要交我写作的。他总说人不但要学会说还要学会写，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我望着空荡的角落，陷入飘渺的回忆。

    “是啊，他还说下次要考我三国的历史……可惜我不像你那么聪明，老是记错名字和年代……”哥哥哑着喉咙，在一旁回应着我。

+ M& t/ }* Q& [$ [1 }    “数学他才教到正负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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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d& c- {( X$ \5 U( O    “《水浒》他才讲到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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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V! @4 [+ s7 Q$ j5 R    “他说下次我听写全对就奖我小礼物……”

, A( g3 Q# t9 N) f+ M    “他说等我可以把整份报纸都正确念完，就把他的奖章送给我……”

+ U! o+ h4 F9 i- B5 d& o    “他还说……不管多苦都要努力活下去……”

3 z: L/ ]3 n7 ~$ k7 v' ^. G    “他说，男孩子要学会坚强，再大的事也能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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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0 l5 d# r9 {% O% [2 R    我们一人一句，回忆着肖老师讲过的每一句话。

    每一段回忆都伴随着一滴眼泪，悄悄的滑落，重重地敲击在那熟悉的地面上，混着灰尘被惨白的水泥地面瞬间吸收，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圆形印记。我愣愣地看着它们，不敢眨眼。仿佛这就是肖老师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凭证。可是随着夜幕的降临，它们终于还是完全地消失了，只剩下恢复干燥的地面在月光下泛着阴冷的白光。

( ~2 F. m) c" K6 I9 y    　一阵晚风吹过，让我跟哥哥单薄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 k1 p' V  A$ o3 Q1 H    哥哥抬头看着天上的新月出神，过了好半天才回过头来对我。

+ i& ]9 {) Q+ e' t, r8 ?  b    “我们去买点冥币，给肖老师烧点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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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m& f; V6 {  U1 D1 W    我无声地点头。

: V5 z' a+ A) D/ c+ g$ _2 }    在这个远离清明的日子里，这种东西很少见到。我们走了几条街才发现一家躲在角落里的花圈店。我们掏出身上不多的钱换了不少的冥币。看着手上厚厚的纸币，我苦笑。幸好，阳世的钱还比较值钱，我们可以让肖老师在那个世界过得宽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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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_; L( L9 F) H    回到空旷的天桥下，哥哥拣了块石头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引燃了几张冥币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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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o; q7 Y" }7 X3 `) h+ `    “肖老师，对不起，我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您……”哥哥一边说着一边烧着手上的冥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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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p8 A4 m- C( @& r    而我打开了准备送给肖老师的那瓶酒，围着火堆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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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6 B  Z, ~5 P$ U- y    “老师，您平时都舍不得喝酒，现在就多喝点吧。”我对着跳动的火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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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5 z6 D+ u& L, F    哥哥带着我向火堆嗑了三个响头，然后将冥币分了一堆到我手里。火焰无声地燃烧着，艳丽却不温暖。一张张彩色的冥币寄托着人们的思念在它身体里化为一缕轻烟，留下一堆灰烬。很多人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阴间鬼魂，我也从来没有见过。可是这一刻我却无限期盼它的存在。至少，能让我们的思念和悲哀能够传达到那个世界也好……

    “可以让我也烧一点吗？”一个细小的声音在不远的地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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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G8 z4 l5 e8 ]2 B1 ~    我跟哥哥一起侧目。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不知合适蜷缩在那里。借着远处的路灯，我们勉强能看出他的轮廓，和他那怪异变形的下肢。

    “小清？”哥哥先一步认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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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4 c& W- E' n+ b9 u; A# I    我这才认出他来。原来是曾经一起在肖老师那上过课的小清。每次我跟哥哥听肖老师上课的时候他都静静地在一边听着，也不说话。可是我记得他会写一手很漂亮的字，还曾经羡慕过好久。可惜他是那些被人贩子买来做乞丐的孩子之一，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监视着他。所以他只来了几次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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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个时刻，在这里见到他，不能不让我惊讶。

; |) ~7 I/ I5 k, h    “你一个人溜出来了？没有关系吗？”我问他。

    他摇了摇头，用手蹭着地面慢慢移了过来。借着火光，我看到他那张消瘦得十分厉害的脸，他那双原本十分漂亮的大眼睛里此刻毫无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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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K4 h3 c6 I' y; W    他轻微咳嗽着，从哥哥收里接过一叠纸钱，默默地烧了起来。他把那些全部烧完了，又看着火光愣了一会，这才转过头来跟我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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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天我就在附近看着。”他的声音轻轻的，很好听，可是却毫无力度。

    “他白天刚倒下的时候，我以为他只是累坏了。可是等我下午回到这里时发现他还躺在那里，心里就觉得不对劲了。我本来想过来看看的，可那些管人不让。我也只能隔着老远的看着，一直到后来有过路的人报警。然后来了一辆警车，下来了几个人。大概的看了看就说已经僵了，救不活了。”小清突然停了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我们说，“他们说他是活活冻死的，只要早几个小时送医院就还有救！只早几个小时……只要再早几个小时……”他说到这里，不断重复着“早几个小时”这句话，然后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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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A  X3 _& K6 }    我跟哥哥都很担心地看着他。他却在咳嗽后扯出一丝笑容来。

    “不过，没关系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跟他当面道歉了……”他笑得十分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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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清，别胡说，你才十三岁呢！”哥哥打断了他的话。

- T! N+ X0 a+ {3 s    他摇了摇头，只轻轻叹了一声，然后看着稀朗的夜空，用凄凉寂寞的声音说。

  l' U) t7 I# g, H5 Z! O4 N6 e    “他们已经不管我了。”

  h9 N9 |) E& Z; T( o  [    我跟哥哥心里猛地一紧，却无法出声。我们都很明白所谓的“不管”是什么意思。那表示你对他们已经没有用了。比方说你已经病入膏肓。
3 y6 a5 O) T- b1 P: v7 \7 N$ m9 d
: B  }$ Y. f8 ~7 @% M! H    这时他们绝对不会为你出钱看病的，只会在榨干你最后一点价值后，不再管你。由你是生是死！

    他低下头，冲我们笑了笑。

    “我先走了，你们要好好保重！”

    然后他又看向我，那双大眼睛里闪现了一丝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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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u" g+ j1 H6 E    “小天，你答应过的，以后长大了代替我去旅行，在每个到过的地方都刻上我的名字。还记得吗？”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 ~+ k! m9 ^0 S% g5 q    “去海边吧，等到了海边，把我的名字写在纸船上，让它代替我去航海……我小时候做梦都想做个水手……”他仿佛回忆起童年的梦想，笑容鲜活起来。

    我很想对他说个好字，可是言语却卡在喉咙里无法出来，只能默默看着他弱小的身躯一步一步，慢慢溶入无尽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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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F; L+ @3 H$ t( @: W    忌拜完肖老师我们并没有回到温暖的水泥小窝。

    哥哥和我靠在天桥的石壁上，彼此偎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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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忆着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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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A( ]5 z6 c    然而回忆得最多的还是一起跟着肖老师学习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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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I! S, X/ C) l8 ]: @+ R8 ?; L% ^: {    然后我跟哥哥唱起他很久以前曾经教我们的一首外文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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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名已经完全的忘记了，只记得歌词的大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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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0 h, h6 m  p8 R    悲哀在心中扩散
! Z8 d6 n8 ]7 b- b4 d  ?" ?# a2 D. p/ m
    回忆里全是你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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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d! C7 i+ \6 L    我一直在寻找

. N! y4 J. x# w6 I7 q% V+ y3 m( B    那个夏日的瞬间
6 K7 B. ~0 {/ z8 O
    时间之轮不停的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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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前行
  G, }# H( H; z  c0 _
    心中却更加悲痛

( N: G4 ~! D  p  V0 u, g    伤痕不断加深

    却依然无法看到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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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在心底滑落
5 u& C: ^3 A' G# Y( b* ]8 h  Z
! m1 G  M1 \  U; T( g. V    可是我仍然无法放弃
; k/ ~- i: f& Y% H( H
2 g" G6 D3 j* p7 z: Y    我一直前行
! d! V7 R2 b- n! l. F
. r+ K) Z3 |0 z/ @3 M4 Z4 U8 L    为了再看一次你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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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0 Y" z' e, n( a! |) @( K    忍住心中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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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希望回到那个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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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K) u9 s- u2 P( H2 C/ H# n    在耀眼的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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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坚强的笑脸

. S. Z7 Y$ \7 @8 @# F0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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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哥哥用毫不标准的音节，和只有七分记得的歌词把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们一起睡去。

    第二天，刺眼的阳光把我跟哥哥唤醒。

1 h/ Z0 K! |: ^8 G4 ]1 G    我们静静依靠在墙上，看着那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

    哥哥摊开他的手掌伸向我。

    “太阳出来了，我们出发吧！”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新生般的鼓动。

    我对上他深黑的眼眸，笑了。将手放到他的手心里。

    “我们出发吧，两个人一起！” 我说。

    哥哥也笑了起来，牵着我的手走向阳光下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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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5 o7 v# n& n; S    出发吧，带着对他们的思念，向着全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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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 W8 c) [) p    我站在暖暖的冬日下，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goldcock

九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逝。

) [: A3 Z+ m+ e3 b9 Z9 l  ?    当人们注意到炎热悄然降临的时候，已经是晚春的尾声了。

! s/ ~1 o% E( i* a    我收拾好工具送走了客人，这才有机会擦一擦满额的汗水。才不过五月的中旬，天气竟然隐约有了夏天的味道。空气里满是闷热咸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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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5 A( |& s7 n0 \    我数了数今天的收入，才不过二十元钱。看来还需要再找十几二十位客人才够。可是看看已经变成橙红色的天际，只怕最多两个小时后夜幕就要降临了。
3 M3 @. W" f+ k* H
$ I6 C$ m' o8 C% }- ~  r9 p    这样看来，今天的业绩实在不怎样。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天气热了，有谁还想穿着厚厚的皮鞋呢？尤其是那些时尚的女性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各种款式的凉鞋了。看着那些色彩缤纷、款式各异的凉鞋，我只有叹气的份。好在世上还有一种名叫男人的生物。他们天生就没有女性们享有清凉的特权，再热他们也只能把脚憋在皮鞋里。否则就会被人耻笑为不够档次，穿着随意。感谢他们的存在，否则我连现在这个数目都挣不到。

4 X3 ~+ T) \" ~- w    顶着夕阳的余温，我继续在街头徘徊。可惜只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我也才凑到三十块。这比起冬天来说可是要少多了。

    我提着工具箱，慢慢往回走。街边闪烁的霓虹灯和路灯交相辉映，把本应黑暗的马路照得透亮。原本因该窝在家里看电视的人们，因为暖和的天气都活跃起来，成双成对的结伴走过，向着他们久违的夜生活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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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不禁郁闷，明明每天工作时间加长了，街上的行人也变多了，可是收入却相反的变少了。看来擦鞋这行跟做乞丐完全相反。以前要饭的时候，天气越暖和越好要。就算到了晚上也有好多人出来乘凉呢。而冬天的时候路上连人都难得看到几个，更别谈要钱了。可是现在看来，擦鞋却是相反。冬天穿皮鞋的人多，夏天却要少了近一半。怎么办呢？总得要想点办法弥补这一半的损失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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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x( l: g. @1 s; t7 K3 q    我正想着出神，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家了。钻进那特殊的小门，我发现哥哥已经把晚饭都做好了，正在等我。

! r$ u& b! N& C3 Z' }- A8 r7 |    “怎么回得怎么晚啊？”哥哥看到我回来，，连忙迎上来。

2 a1 {- s9 p+ c0 p    “今天生意不好，我想多转转，结果就弄晚了。”我还在为收入而心烦，声音闷闷的。

3 C) y/ X8 Y; g6 A    哥哥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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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别想那么多，总有办法好起来的。快过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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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了想，也别无他法，只好先填饱肚子再说。可是一看到菜色，我却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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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拌鸡丝，番茄炒蛋，竟然还有一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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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r. r, `, [' A! k1 j6 G    “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弄了这么多菜？”我满脸惊讶地问哥哥。他却只回了我一个神秘的笑脸。

9 g! G" e5 S% R3 R# I! K9 Q; V2 {& ?    “先坐下来。”哥哥发话。

    我乖乖地坐好，盯着面前的美餐咽了咽口水。

" U, M! [- G3 e4 q$ y. I    “好了，现在把眼睛闭上！”哥哥继续传达指令。

; G' n) C- d" O* i    我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照他所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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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l; l( q: W3 s8 h% O4 C( g; \    短暂的黑暗让我有些许不安，不知道哥哥到底要给我看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终于传来哥哥的声音。

+ i2 @- J% m/ v8 w4 u    “睁开眼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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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着他的声音睁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那小而简陋的石桌上，在那三盘菜的中间，多出了一个不大却很漂亮的奶油蛋糕，蛋糕的中间插着纤细而漂亮的彩色蜡烛，不多不少，刚刚十三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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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生日快乐！”哥哥坐在蛋糕的对面，一如既往地笑着。烛光映照在他脸上，显出别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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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 g! [, B5 [6 m    我一时间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连我自己都忘记了的生日，他记得比我还清楚。而他的生日却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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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3 L+ i# [4 f' {  F6 H! a    “哥……”我现在万分懊恼自己的学问，竟然不知道该怎样向哥哥道谢。良久，我才喊出这么一句话。

2 n; r( M$ L) z0 g    “怎么了？不喜欢这个样式啊？”哥哥故意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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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我很喜欢，最喜欢了！”我连忙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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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A- R  }. {; P) K8 @    “那还不过来吹蜡烛？”哥哥把蛋糕推到我面前。

    “记得先许愿哟！”他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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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十三颗幼小的火苗，闭上了眼。许下了我的愿望。

    第一， 永远都和哥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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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 能够跟哥哥过上好日子

    第三， 希望能够去上学

* `) F2 K1 F6 q9 {6 u, I# e    前面两条都是对我来说最重要也是最迫切的愿望，而第三条则是我的一点小小奢望。毕竟对于从来没有上过学的我来说，学校是个充满神秘和魅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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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默在心里念完这三个愿望，我深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地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哥哥的掌声随着最后一颗火苗的熄灭而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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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哟，小天！”他笑着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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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谢谢你！”我除了谢谢，实在找不到其他词汇来表达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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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v4 K) q4 Y0 z2 f8 d    哥哥站起来，挪到我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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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不着谢啦。这是对你的补偿。”

1 w4 g9 Q2 `5 X2 V2 x. K    他看到我用不解的目光看着他，又补充道：“你不记得了？你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孩有生日蛋糕吃，就一个人偷偷的躲着哭。我看到了，问你，你才告诉我那天是你生日。”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我，眼神暗淡下来。接着道：“也是你妈妈抛弃你的日子……”

3 t7 R2 _% p& R# @) n+ w    我的心一瞬间紧缩了一下。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久到我都忘记我是被母亲抛弃的事实。久到我连母亲的样子都记不清楚。突然我又想了起来，刚刚跟着哥哥做乞丐的那会儿，我不知道哭过多少次，原因各种都有。饿了，累了，冷了，受气了……每次哭的时候，都是哥哥在一旁安慰我，搂着我。我从来都只是偎依在他怀里，哭累了就睡。却从来没有思考过，只不过比我大两岁的哥哥，同样还是孩子的哥哥，是不是也饿了？累了？受气了？是不是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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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1 L0 k! L& \0 l% J6 }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酸楚，却不敢让哥哥看出来，怕他担心。

5 F( I1 r4 C9 v# P/ y+ C    哥哥则继续回忆着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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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_: z. i7 b9 n8 _' I    “你那个时候哭得不知有多伤心，看得我都心疼。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以后有钱了，一定要给你买好大好大的蛋糕，让你开开心心的过生日。”他说着，又笑了道：“现在虽然也没有什么钱，不过买个小点的蛋糕还是买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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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a5 y$ O/ ^6 y( A4 Q$ `4 k    我收拾了一下百感交集的心情，露出灿烂的笑脸来。猛地扑上哥哥的身体，在他脸上重重地留下一个带口水的印记。

    “谢谢哥哥，哥哥对我最好了！”我撒娇地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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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1 q0 c8 V9 T  }- |; |2 v    哥哥哭笑不得地擦着脸上的口水，脸色即使在夜幕下也能看出红晕来。呵呵，我心里暗笑，哥哥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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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我们本着决不浪费的精神，风卷残云般地消灭了所有的食物。然后两个人打着饱嗝靠在水泥管边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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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十分悠闲地享受着夜晚的凉风，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怎么话题突然就转到了我的身高上。

    “你长高了多少啊？”哥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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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呢。”我回答。

    “量量看吧。”哥哥说着，拉我起身，一起来到院子里的一堵墙边。那堵破旧的砖墙上，有两道不太明显的刻痕。那时我们刚刚入住时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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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往旁边一站，相互做了新的记号。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我竟然比刚来的时候高了差不多三四个厘米。而哥哥更是夸张地长了五个多厘米。

/ f5 h5 ^; ~( M: }& v) u    “嗯，看来我的养育手法还是不错的，竟然让你长了这么多。”哥哥环抱手臂，一只手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故作深沉状。

, Q2 D, d' L7 j, `2 m( z! ?    然后他看了看刻度又看了看我，用手捏了捏我的脸颊，叹了口气道：“可惜怎么只长个不长肉呢？不够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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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e! ^) o' U    我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气得只跳脚。

8 ~% l: B5 D# O0 {$ q2 f2 U    “什么叫肉少不够吃，你当是养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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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猪倒是没养，不过小猫却是养了一只。”哥哥继续奚落我。

7 C" P" T8 R  T. L    “你！”我气得一拳打过去，却被他轻松的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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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边跑边笑，还在继续取笑我。

    “瞧，才摸了下尾巴，连毛都竖起来了。不是小猫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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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咬牙切齿，真想扑上去咬他两口。奈何身高体力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追着他满院子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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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不小心，我脚下拌到一个石头，向前扑倒。哥哥看了，连忙回头来扶我，结果两个人重重地以叠罗汉的肢势摔倒在地。

7 H& o$ I& Y+ G8 H! s5 g    “小天，没事吧？”哥哥来不及起身，紧张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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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_: W1 |: d    我当然不会有事，因为我是上面那个，哥哥才是下面做垫子的那个。不过我还是趴在哥哥身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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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v% J, }1 D* V; c3 L" E    “没事，你呢？有没有撞到头？”我连忙撑起身体，怕把他压疼了。

9 Y0 ?" M8 L' a( A- [    哥哥躺在地上松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起身。

2 ^. k/ q! W0 i- y. P. s    我连忙手足并用的爬起来，可是准备撑起身体的那只手却正好按上了一块湿滑的苔鲜。于是，原本用来撑起全身的力度通通飞了出去。而我再次摔进了哥哥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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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W! |8 e+ n& `6 n    “啊……”我只来得及发出半声，人就已经大字型地压在了哥哥身上。而后半声没有喊出来，是因为我的嘴正好压在了哥哥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