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奴1

日尔

　繁华的汴京城内人群熙攘往来，鬼市子汇集各地的商品、古玩与杂货买卖，其中也包括牙行贩卖人口。
5 T5 y' w+ g/ r
　　年满十三岁的乔宝儿和父母从鄙村之地来到京城里，他张大着眼猛瞧四周热闹的景象，时而看见大富人家经过，那身穿着就是和乡下人不同。
' ]1 U% k# l4 V- Y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漂亮的姑娘穿金戴银，头上装饰玲珑珠翠，乡下的姑娘家头上通常绑着两条麻花辫子，隔壁的大婶婆则将头发整束扎在脑后。
5 x3 W- o# Z, B4 A
; R" U, y( e7 H/ V7 o　　他抬起头来瞧瞧娘的头发，只别着一支木簪固定，脸上冒着汗，娘时而提袖擦拭。
, f1 f7 V( S4 x, S
+ H7 l. V$ a/ B　　她黝黑的脸不似城里的姑娘家肤色白皙，嘴唇也没有涂抹红色胭脂，在他的印象中，娘每日种菜、挑水、挑粪，而他则在旁帮忙抓菜虫和照顾幼小的弟妹。
$ y  X7 K  h) m# o0 s; k
/ O' y% W2 U1 x# r/ B　　今日，爹和娘将弟妹们暂时托给隔壁的大婶婆照顾，他们俩一同带他来城里做桩买卖。乔宝儿明白，爹平日在乡下大地主的田里做事，每到天黑后才回来，一家子就和邻居没什么两样，生活穷困、物资贫乏。
( Y, U/ T# f7 ?+ ~6 C  z, i" B
　　沿路走着、走着，两脚似灌了铅，愈来愈沉重。身子仅挨着娘，他瞧爹不断向路人询问一间铺子的所在。
& y/ e" ~5 v. Y; M* t
9 |: u9 K6 M0 ^5 I" U; ~# d　　什么是刀子匠铺？乔宝儿不懂。他大字不识几个，在乡下没念过书，只是偶尔和地主的孩子接触，人家教他写过几个字。
# C& a+ j  S6 E% I2 b0 h
+ s% Y: L! O2 _2 A2 I8 J' A　　回想当初，他握着一根稻草杆在地上画了画、勾了勾，拐几撇就在泥沙地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回家后练习几遍就学会，至今仍未忘记那几笔画。

　　歪歪扭扭的线条就是字，他觉得新鲜。
: h9 e! ]* x/ @& n0 Z
　　乔大娘紧握着儿子的手，怕这孩子在城里走丢了。想了想夫妻俩今日来城里的目的，她眼眶泛红，抬手又往脸上抹了抹，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4 L) j# I* l2 w
) |+ l1 V. U8 t6 O, B% R- f& G　　话梗在喉咙说不出口，母子俩跟在丈夫的身后走了好一会，乔大娘眼看路边卖包子的摊子，她骤然停下步履，随即掏出身上的几文钱，尚买得起香喷喷的肉包子给儿子。
! T0 J& R: i6 Z. `+ i
　　此时，孩子的爹走回头，催促：老板，包三个馒头。

9 F; G# t' l9 G4 ?7 t- Q　　是。老板的手脚利落，伸手接过钱，同时递出用油纸包的三个馒头给顾客。

( o3 r* q( J7 j0 f4 O8 j$ o　　乔宝儿眼巴巴地望着一锅蒸笼内的肉包子，好想吃上一口，但忍着饥肠辘辘也不敢要求。

　　他体恤爹赚钱辛苦，娘种菜挑去乡下市场卖也赚不多，养活一家子七口并不容易。家中的弟妹一个比一个还小；二宝今年十岁，三宝八岁，四娃六岁，五娃才三岁。
, J- E0 c) n5 o3 p% o
5 q) l4 ^$ \: }0 i( M2 s+ r+ K1 b　　他咽了咽唾沫，想着家中成群的弟妹们同他一般没吃过肉包子，也就减少想吃肉包子的欲望。顺手接过娘递来的馒头，他回以一记灿烂的笑容。

　　爹、娘，我以后会买好多肉包子回家。彷佛发誓一般，他清澈的眼里带着一丝坚定。
  S! |4 Y: j1 ?1 f$ `; |6 W
/ O8 p+ d! R0 n  m/ Z  \　　乔大娘抿了抿嘴，双手扭绞着油纸袋，下一秒将剩下的馒头交给儿子。

$ }; J) e# n5 F) H4 j, x　　别怪爹和娘……
! g! t/ F- g! }4 b
3 Z1 }$ W- ^  C' R/ S( {6 M- P5 `6 ~　　乔宝儿摇了摇头，敛下眼，揣着热腾腾的馒头在怀里，暖暖的，脸颊烫烫的，视线模糊了，一滴又一滴的水掉落在油纸包上头。
, d3 ]( e& Q$ o( B0 @
! f: g& B! M6 z4 |& L1 \　　我不会怪爹、娘……我是大宝儿……娘心里的宝……
- `( S6 D! j4 a- y8 ^
　　孩子的爹别过脸，张望了会儿，立刻跨步离开。

. o# M2 m2 e6 t　　乔大娘杵在孩子面前，一脸茫然，彷佛失了魂……

1 o! _8 c# z8 q: g6 }　　她想着别人诉说的经验、想着孩子将来会赚钱回来、想着一家子的生活会改善……最后想着孩子不会一辈子窝在乡村里没出息……
) @$ d/ f$ _4 w, @& B6 x
1 @& m$ a) y  t6 ]& e　　宝儿，听娘的话，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凡事都要忍着。

+ x1 \  ]* O; _' B) g　　我会。他低垂着头，捏皱了油纸包，紧抓着一份难以割舍的亲情。
- g. w3 W& U  J& h! ~: }6 \4 M+ C
　　乔大娘伸手抬起孩子的脸庞，像捧珍宝似地擦拭他两颊的泪水，别哭……她哽咽安慰，视线模糊了孩子的容颜──因长期曝晒而显得黝黑的脸、大大的眼儿、弯弯的嘴，像爹也像娘，是她生的第一个孩子。

　　眼看孩子的爹带着一名汉子走来，你爹应该是找到咱们村长介绍的人了。

　　乔宝儿随着娘的视线望着爹和陌生人，他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残泪，怕留给别人坏印象就糟了。
6 F0 J9 Y1 v' H2 E* v
　　就这孩子？汉子颇感吃惊。

　　孩子的爹略显难堪地低垂头，明显在外人面前矮了一截。他是宝儿。

　　这孩子多大年纪？

　　十三岁了。

　　汉子仔细打量孩子的相貌，瞧他肤色黝黑，脸上稚气未脱，一看即知是乡下孩子。

* ]% d4 O: l. V　　依他的眼光来看；上等货属于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伶俐讨喜；二等货的相貌虽差了些，但必须机灵；至于下等货……
% R2 V) q/ f4 i0 b- p4 W
　　啧……他摇了摇头，满嘴嫌弃道：这孩子瘦巴巴、黑摸摸、两只眼睛大。瞟了瞟孩子的骨骼并不粗壮，干不了什么粗活，就是一副令人瞧不上眼，没啥价值的德性。
2 }. O! v( K" x5 @
# o6 z) }( E, ]5 K9 u　　这回，大顺介绍的孩子……差强人意。他压根儿是做蚀本的生意，给人抽佣是多了些。

　　孩子的爹说：咱们乡下人穷，平日吃不好。
% R; A6 L1 v% a$ |6 h5 i) d; d4 M
% U) y9 C# d0 k9 ~. @) Q　　就一两银。汉子开了价。
1 P0 @1 A! {" L
; j3 [" D* n+ O" Q; M, P3 }' a　　一两太少了些。
/ m0 r6 J9 W- Z
　　不要就拉倒。

/ Z2 c7 ^2 N3 L# w3 l　　孩子的爹显得吃惊，不……咱们都带孩子来城里了，这买卖不能这么就算了。

' U/ v/ o* a2 ?+ j/ ]% D+ @% {　　你们考虑、考虑。若不是经过别人介绍，他也不愿意收下这孩子。汉子思量，自己做的生意可不见得能发什么大财，被送来的孩子大部分是些穷户养不起，才透过他这边的管道寻求将来的出路。
- S. Q; N. I6 [* D; ^
% R8 D7 J/ E+ |. |+ C　　你们嫌银子少，孩子就带走。他摆了摆手，转身欲走。
9 M1 k. s- t5 J' X8 w0 e* v) C) G
' X% N0 [/ ^9 \& e  v7 ~$ U4 f9 d　　慢着，咱们成交了。

　　汉子顿了顿，问：不考虑了？

　　不。孩子的爹心意已决，思忖压在肩头的担子不小，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村长介绍过不少穷户将孩子卖入城里，只消几年后，孩子大了就会回乡，身上是少不了银子和绸缎，那风光的模样令人羡慕。
; S4 A) L' E1 G' \) N' i5 U& a
　　这孩子交给你了。他语气坚决。
- i# a& h' U7 d2 \: T/ k7 L5 k
　　汉子立刻拿出一两银子给这对夫妻，结清一笔交易。他事先声明：无论这孩子的将来如何，全凭他个人的造化。
0 K% F. ?0 F/ W2 B" Z5 A, b9 U
! a- J! d. Z8 r2 l　　我们明白。

  r- e  ~# z3 S( p　　那就好。他相信透过村长大顺的牵线，一些利害关系都已经向对方说分明。
6 B+ Y2 N6 m3 u' c( b, S* y
; }# L  G0 R5 f' @8 l- \　　他一手揪住孩子瘦弱的胳臂，说道：跟我走。
6 j  ~5 I5 q! ^- [- P* v. [3 P
　　好……乔宝儿眨着泪眼，依依不舍地望着爹、娘，他走了几步，喊：爹、娘，我会回去，二宝、三宝、四娃、五娃……
1 W2 `+ W; \1 F
5 x+ q; t) Q( [) v　　他们还等着我回去……

8 ~0 X2 l. C4 _, I' Q+ N　　乔大娘颓然倒向丈夫的胸前，顿时泣不成声。

　　他们俩卖了孩子……卖了。

　　乔宝儿频频回头，湿润的眼眸映入爹扶着娘，他们的身影愈来愈模糊。
0 C6 Y! [  f# p! _
　　乔宝儿小手紧搂着油纸包，热呼呼的馒头渐渐凉……
6 A, \8 T* s/ u6 ^
' h4 B+ D5 v: Z: M# g  Q/ {　　娘交代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忍耐，他会的。随着步伐渐远，他不断喃喃说道：一两银子可以买好多肉包子回去……可以买好多个……
  W6 z% w: n1 t5 h! y& N, j
. Z. q% Y5 @8 p. {　　乔大娘和孩子的爹目送孩子被带走，牺牲一个长子或许可以换来一家子未来的衣食无缺，眼里的无奈与内心的希望交织出人性悲怆的一面。
1 ]$ t9 {3 N' p
7 ]/ r" J4 S( u1 a& S9 V　　汉子将买来的孩子带到对街，一把推入门内，同伴立刻接手将人带进内室，而汉子依旧在门外继续等着上门的生意。

& S  p; _8 k1 a8 r# T$ t( J6 n7 R　　刀子匠铺不是磨刀、卖刀之地，里头做的生意也不见得每桩都能回本，这端看孩子未来的造化。

+ b5 p- B: j3 I$ M& ?3 G　　他没注意卖孩子的那对夫妻何时离开，倒是注意不远处有几名官差抬着一顶轿子经过。
4 ]  h2 l$ U& q1 k% Y0 g$ S
( \% e, g* N; v5 g7 @　　人们纷纷回避，那顶轿子的派头和排场非一般百姓所享有。轿内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声名狼藉的皇室宗亲──孟焰。
9 t( M5 N) \+ f6 k
　　他，令人惧怕。

　　私下养了一群刀子匠专干阉割的生意，死在这过程中的孩子多如牛毛，上头管事的人只须提笔往簿子上一划，管他人姓啥、叫啥，是阿猫、阿狗生的都一样，就像死条猪似的随地掩埋，人命比蝼蚁还不值。

  Y% s2 K+ E; T& o4 U　　汉子不禁打了个寒颤，眼看来不及走避的百姓被官差们驱赶至路旁，拳脚打踢一顿，这事儿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只能怪自己倒霉挡了大官员的路。
3 D8 {; f/ K1 q+ a
$ K8 |2 v$ f& X) q9 R: V, d　　啧，他娘的……人各有命，运气好的就是衔着金汤匙出生，投胎到富贵人家。至于运气差的……无疑是贱命一条，任人宰割！
2 Y1 I' e3 v% _3 b
! m. P% h. b9 M: ?6 s　　乔宝儿被卖入他人的手上之后，便被带往一处房间内，里头同他一般年龄的孩子少说也有十来个。而他安静地蹲在角落，低头看着怀中的油纸袋，舍不得吃爹娘买给他的馒头。
9 w: a: N- b$ [) i' c; _
7 g  S/ t8 y! k* Q! i　　四周时而传来他人的啜泣声，是舍不得离家、离开亲人的悲鸣。
/ l0 j0 w" L$ T2 D' r
6 k& t  L5 T1 e3 B% `" r; t6 e　　失亲的孩子像断线的纸鸢，究竟会飘往一望无际的天际，还是坠落于不知名的远方……他没有答案。
8 @/ t; {& K8 h4 x! ?; x
0 P$ N& O# |1 ~  q. ^" w　　脑海里想着亲人的容颜，想着弟妹的哭闹声，想着田园里的一间木造房，他离家好远。

% N) S) A4 e# }9 g4 |# t. u　　憋了许久，他终于埋首于屈起的双膝，闷声哭泣。

　　狭小的房间内，挤着一群同病相怜的孩子，无论是被骗来的，还是经由亲人之手送来的，他们想家的心情都一般。
4 l  |. x- K9 j2 f! W( E6 X
# {" f: Y! `$ W3 N' ]　　然，房门外──咱们该动手。老张努了努嘴，对另一人指示：先挑几个漂亮的孩子，这一刀挨下去，能不能活得看三天后的情况。
4 r4 q6 {9 }$ H  z8 I
# L8 ~  z* ~6 |6 ]) S　　欸，天晓得这打横着出去的孩子会有几个，咱们干这行，简直是干抬尸的工作。王五啐了声，想来就呕，他没学到丁点儿阉割的技术，只好听人差遣尽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6 ~' M5 @& j; r* q$ `# s5 j, F
4 K0 x7 J( V' {% w; V. r& D　　你别抱怨啦，有得抬尸的活干就不错了，难不成你想躺在炕上，一副挺尸的德性？

* l) p" B0 T1 M3 E1 ~6 r　　呿！你少咒我。

　　王五拉起两袖口，一脚踹开房门，碰！一声，惊吓了整室内的孩子。

( m2 q5 V8 d3 M/ t' R7 o% e　　大伙张着嘴，好生惊慌失措，一时之间倒是没了声响。

0 _7 x, D. s# O  ?0 h　　老张二话不说跟着入内，两眼儿一扫，迅速物色几名长相称得上是二等货的孩子。

　　他探手抓，就你。嘴上说着，手里已经拎着两个皮肤白嫩的少年步出门外。

　　老王也物色到两名少年，哪管孩子哭爹还是喊娘，粗壮的铁腕一扣，拖着他们就走，留下剩余的孩子脸上布满惊恐，压根儿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 e3 G7 ^) R( s
3 `% d" T/ \. m( Y6 S　　他们被抓去哪儿？
; z; k0 k/ y4 ^7 Z
　　不知道……

1 [. G6 B5 o( E9 V; l6 f8 F* v$ @　　我要回家……

( d6 G% b" C- M  Q1 _　　顷刻间，有人嚎啕大哭，一连影响其它几名孩子跟着哭叫，我要回去种田，不来城里赚钱了。

　　我要找娘……
8 _1 L- P; C3 F1 n% B* Y
0 W" c" S: C+ l. s8 P3 T! b　　奶奶──

$ \. a! q4 K8 w- q2 u# o: |　　我要回去……

　　哭泣声、哀嚎声此起彼落，乔宝儿并未加入他们，仅是搂着油纸包，不断提醒自己──要买好多肉包子回去，他不想走。
; j# G- s. j4 H6 z8 r7 f1 @  F
' v$ j7 c$ E' ?  n! m* T' l* ^　　门外，有一名汉子守着，嘴角轻轻一勾，嘲笑这群傻孩子也未免太过天真。

　　这地方可不是粮仓、救济院，想走？门都没有。他负责看守，以防这些十来岁大的孩子跑了。

7 C) N0 V, V% ~( q/ p　　碰！
: a7 O1 A7 r+ @0 R
　　门一关，阻隔那些吵死人的哭声。
9 T. a5 r" T8 U& a# }8 P7 e$ B
4 T- r9 q( w2 A9 _9 ~　　呿，他哼了哼，高大的身躯索性抵在门板上，视线朝前方望──铺子内的厅堂顶梁高挂一坛坛红布包裹的升，那里头放着的宝贝，有些可值钱哪。
& ~' Z. g  l  j3 ]# H, j# c) V* ?
0 I( [. {2 n0 p1 }6 R! q2 V  j　　夜里，长廊的尽头似一道鬼门关，墙面挂着两盏灯火，密不透风的门板戛然开启，阴郁的火光映照出两名汉子架着一名孩子离开。

+ P$ u- }; h) Q' N6 C+ [+ B: {　　孩子浑身抽搐，一路哼哼唉唉，鼻水、泪水布满那惨白的脸庞，任人拖着走往另一处内室。
5 O6 @0 R3 e+ L4 G! G6 ]' i
　　须臾，一阵阵腥膻血味充斥在长廊的每个角落，数不清的幽魂禁锢在鬼门关前徘徊流连，飘散死亡的气息。

　　密不透风的室内，刀子匠正在消毒手中特制的阉刀，弯勾的刀口锋利，闪闪发亮。
0 y5 u1 I$ ^; C' }4 b4 v
　　他面无表情，彷佛机械般的动作依旧利落，平板的语气命令道：去把孩子带过来。
( v( t$ S, U; B% t$ T0 u
　　内室，其余的伙伴宛如来自阴间里的牛头马面，得令后，立刻执行。
* p  N; q) E# P" A+ {  a1 Y
　　半晌──乔宝儿被人从角落里踹醒，他揉揉眼，不明所以地问：大叔，要干活儿了吗？
# Q) [# _% K% Y- w( P' h+ {8 D
* ?7 j' H) m0 |4 U" _- b　　这两日以来，房内的孩子一个个被带走，他没瞧见谁回来过，天真的以为他们是被带到有钱的大户人家帮佣。
7 W0 a( z: w) P, f; j0 H0 }* U$ A
- ?# U: |! j/ I7 r5 I" ?/ w$ I% }　　他只知道爹娘将他卖来此地是因为村长介绍，他只在乎可以换银两让爹娘和弟妹们有好日子可过，他明白自己必须听话。

; b0 i- o  Q. Q, F　　我有力气，可以挑水、砍柴，也会煮饭……他说明自己会做许多事，不是只会吃饭而已。
* t/ T! y' H) v$ ^& ?
" m# k' d) Z& N! E2 g6 U　　大叔，别赶我走……惶恐的脸色瞬息变化，就怕大叔会瞧不起他，将他撵出去。

　　老王相当吃惊，他瞧这孩子安静地待了两日，不哭也不闹，原来是怕被赶走？
( k: u# `1 y" h+ t5 ~
　　嘿……他咧嘴笑了笑，你怕被赶走……啧啧，现在乖乖地跟老子走，只要三天后，就看你的造化能不能继续留下。

2 X  v" `% S/ G: u　　届时……呵呵，想留下……真是天大的笑话。
& a9 X& t  l. E
2 Q, S" `7 Q: y　　走吧，老匠在等你，若是让他等得不耐烦，当心他将你弄得不干不净，留下祸害，以后受疼。
. ]# r1 h7 C( ^- {9 o, l' t, o
　　老王径自说着孩子听不懂的话，待孩子在鬼门关走一遭，啥都懂了。

　　乔宝儿眼看大叔迈步离开，他紧紧跟随在后，深怕自己迷了路，这屋内有许多七拐八弯的小走廊，他完全不知通往何处。
* p4 z: _. q9 j% W: Y
) t& E% {+ O# r3 M0 T. @" b+ P　　依然天真地想着，只要听话就会有事做、有钱拿，不听话会被打，被赶回去，他的爹娘会感到失望。
6 I' g7 d- K2 G0 V, D% X  c  L& w
: |- l( a5 r" E  Q2 C4 x　　伸手摸摸裤腰的内袋，里头放着他舍不得丢弃的油纸袋，亲人不在身旁，唯一的联系就来自这只油纸袋。
' `4 Q5 ?' N: }, W+ s8 ^" y6 Z2 ]
# g! j! W, |: S4 F* i+ |( v　　小纸袋里头装载他的梦想、他的孝顺，还有娘的交代──宝儿，听娘的话，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凡事都要忍着。
! s9 Q/ B5 f9 m; Y9 B+ K9 n* v
* y; b. k6 z/ [: @8 ~　　他明白。
5 J6 m7 [: z5 b5 j( H" ^8 u3 q
6 p- B/ D- K* u　　当房门自身后关上，乔宝儿傻了……

　　眼前有几位大叔，内室里有一个炕，炕上有洞，炕底下铺着一层灰土，好生诡异。
2 U# c2 j- K2 a; }1 z
　　刀子匠回过身来，睨了眼今夜最后一个动手术的孩子，你是乔宝儿？

　　乔宝儿点了点头，手不由自主地扭着衣摆，隐隐发颤。

5 [5 n4 E- S5 |- W( S$ P　　把裤子脱了，躺到炕上。刀子匠一脸严肃，检视炕边台子上的一只脸盆内。阉刀消毒过了，手也洗净，台子上备妥两个新鲜的猪苦胆，还有棉纸儿、臭大麻汤。
) h* Z2 p5 [- `
( k) ~: C' N0 H$ X- J　　顿时，乔宝儿心生恐惧，不禁摇头拒绝。
- y& A! {- T1 y- N  e' ?
　　呿，他娘的，又一个没种的孩子。

　　身旁两名汉子等得不耐烦，老子伺候你们这些孩子到三更半夜，精力都磨光了，你还婆婆妈妈些什么。
0 U" k* I6 j( j2 y6 a9 @7 A
) c; s' p, K5 m7 B1 Y　　快把裤子脱了！

　　大叔们又吼又叫，乔宝儿一瞬惊得呆傻。

( }5 H1 r( T0 n1 P　　下一秒随即让人给揪起，抬往炕上一丢，他还来不及反应，眼睁睁地见两位大叔拿着绳索，七手八脚地扒了他的裤子，将他给五花大绑。
0 K# a& I. T, Z& J( q
　　你们要干什么──他惊慌失措地喊。
9 I  R# w& Z* H
5 t2 R* `2 T, z5 C1 V　　须臾，嘴上被塞入一块碎布，结结实实的令他说不出话。
; A3 Y+ k; c2 ]. S7 A; V
　　呜呜……

　　他闷呼，猛摇头，泪花瞬间凝聚于眼眶打转。

　　呜呜……呜呜……呜……
9 U- s. ?+ F: L' d. R2 x
　　吵死了！呿了声，老王扬手揍了他一拳，嘴上叫嚣：他娘的！你最好乖一点！
$ V+ r* [) c, |+ b" \
2 P! ?8 m: c% p# M' B, ]　　脸颊热辣辣地吃痛，乔宝儿瞠然的眼眸盈满惊恐以及些许委屈，感受到眼角流出温热的液体，眼底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头昏昏的，如同曾被爹的扁担给敲上后脑杓的感觉。
* }% o/ a& |5 u! |5 N. b# X
　　睫毛轻颤，飘忽的目光落在炕边不远处的一件裤子上头，一截油纸露在外，适时地唤醒一缕残存的意识。
7 J. F  I2 I% {6 G
: I/ G5 R* A  ~$ J2 W. ~　　娘……要他忍耐……

0 Z& w$ U! T/ P2 v; h" k　　无论遇到什么事……
7 O0 \; ~+ [0 b% W. g: K1 n7 S
　　他要赚钱回去……油纸袋要装着好多肉包子回去……他要回去……
9 F/ o4 ~4 a! E1 e( `& O
6 l# D/ B$ ^- ?' V% F) q　　渐渐，他躺在炕上不再挣扎，四肢受缚，任人在身上乱摸、乱捏。
0 q  O3 _7 q7 M) J3 ~: |
　　孩子就是怕打，呵呵……这下子肯乖了，啧，还真他娘的欠揍！老王屡试不爽，咧着嘴，一脸狰狞相。

　　刀子匠依旧面无表情，随手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沾些臭大麻汤就往孩子的下体抹了抹。他动作相当利落，经验老道，一手抓着孩子的命根子，看准了位置，提刀刷地，一块肉硬生生的切下。

! W' G% }! F* j5 b3 u2 x　　啊──乔宝儿瞠大的眼眸瞬间赤红，咬紧牙关逼回所有的尖叫，豆大的泪水迸出。下体好疼！

　　呜呜……呜呜──他浑身不断抽搐，仅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5 `, c, [1 N/ E0 c" C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身上的肉被割了，大叔像菜市场里卖猪肉的贩子，拿着大菜刀剁肉。
( v; Q. G, _0 r# T
　　还没尝过猪肉的滋味，身上却尝到痛不欲生的疼。

　　接着，下半身的肉遭受到外力挤捏，下一秒，似有什么东西掉出，他一翻白眼，疼得晕死过去，转眼又痛醒，几番来来回回，彷佛置身在火热的炼狱。

　　呜──

" U0 }; E4 k  L8 F5 S4 w! \　　好疼……好疼……娘……好疼……

: p. f+ u. q9 s$ `$ q$ X. f　　刀子匠满手是血，将白醋针插入孩子的尿道里，再取来猪苦胆划成两片蝴蝶状贴在下体的伤口，阉割的手术即将完成，他仍是绷着脸，毫无情绪。
. y) G) p, N5 \2 u* O6 j1 U$ v
7 B. i! `; U. [: g　　乔宝儿泪流满面，疼到快晕死之前，缓缓地别过脸庞望着地上的一截油纸袋；那开启的封口流泄出他的无知、他的天真、他淌血的一颗赤子心……
4 |2 n% B! u5 t" y8 B
% e0 j4 {) ?& C. N3 m　　手术后，乔宝儿以为就此死去，当嘴里的碎布被凶恶的大叔拿开，身上的绳索也一一解下，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
3 T- Y- O# N- x6 s
　　不明白两位大叔为什么架着他走，浑身像块破布似地任人拖往另一处密不通风的内室，不断绕着四周打转。
/ T  U5 X! [( k0 o% `
　　好疼……

5 @* \8 l7 P9 g2 u　　冷汗直流，小脸上的血渍混合汗水一滴又一滴地滑落，两条腿抖得使不出劲儿，每走一步，都是椎心刺骨的疼。
# E$ w1 S2 @$ i9 S
. @8 m" S6 n' m/ t' `9 S　　噢……我好疼……

$ f% j# z7 L# ^% M" S* z, N　　两名汉子撇了撇嘴，无视于他疼不疼，倒是挺不耐烦地骂：你叫够了没？他娘的都挨刀了，快闭上嘴，好好留着一口气喘喘。
" {4 ^8 H. J0 I5 I" G( B& o( @
　　乔宝儿立刻闭上嘴，红肿的双眼不断迸出水气，控诉正遭受残酷的对待。
, z- b7 q. O! }  K1 n
　　呿，老王瞪了他一眼，不禁想着这孩子能否熬过三日？

# o3 K, S3 Q2 `. V; x　　同伴在此时说明：走上一、两个时辰后，你就可以躺在炕上睡，别以为老子吃撑了没事干，揪着你闲晃。
+ R& i/ @% U, y$ b# P6 h" q7 B
- H$ i2 [! S9 W3 Y( R( N' z( F' b0 K　　若不是为了这群孩子的死活，他和老王早就拍拍屁股回房睡大头觉。

1 u& i2 R: W1 t　　在内室转着、转着，他也思忖这一批孩子能活几个？
) Y) w2 {9 m. a5 Q% x% ]0 _/ W
" E8 g) `' M+ i$ o* T　　内室，不再传出半点儿声响，随着时间缓缓流逝，乔宝儿痛得脸色煞白，不断地走，好几回，险险晕死。
. j2 U: D  B4 t$ \+ x7 e
　　近三个时辰后，两位大叔终于肯停下步履，合力将他抬到炕上。
  D* Y- {) U/ t! V; g
　　其中一名大叔强灌他喝下一碗刺鼻的汤水，尔后，他们俩用绳索将他浑身捆绑，扎得结实又牢固，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 u* e& V9 I  f, |  A& r/ I/ O& O" c6 `
　　感受到下体仍流血，密不透风的内室又腥又臭，忽地，视觉变得一片黑，耳闻一道门开了又合，大叔们已经离去。
' u7 ~7 x; Z8 B+ c9 j! W7 I
; a* L( y) v) _; ~; b- y$ T0 B　　他独自躺在炕上，瞧不见被人丢在地上的裤子，也瞧不见那掉出口袋的油纸袋，更瞧不见未来……
1 Q; L4 f5 I6 X
　　他不想死……还要赚银两回乡……

" Y$ F# U4 z0 C! w& L4 p　　娘，我好疼……
# I& t$ Z1 C1 h# P
　　喑哑的呜咽一声接一声回荡于室内──好疼……呜呜……我好疼……
% Z9 [. |5 A  o' I- O1 x
　　敛下眼，小脸上布满泪水，泛流过他发痛的小身躯，不断哽咽、抽搐不止，任自己哭得累了，身体的苦痛却未减轻分毫。
3 T6 K8 G% w' v. U" P/ c
　　爹、娘……好疼……我好疼……

　　好疼……好疼……
  [/ U7 c/ y2 C( r
　　疼……
+ E, p$ F5 K) J# i  g3 \+ Y: A
% A) F$ W: B% B: ~: J/ j　　腥臭的暗室内，回荡着声声气若游丝的悲泣，虚无缥缈，无法传至亲人的耳里，不再完整的一缕孤魂，无依地等待一声安慰。
; D  [/ Y" _8 z. ^0 ^. C6 d: [
　　漫漫长夜，他人生中的苦难才刚开始──

( p4 w0 J- S" u( k　　【第二章】

　　王府。

! z' s5 f# `0 X　　夜深人静，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奴才被两名家丁给拖出房外，随后踱出一名中年男子，他是王府里的严总管，生得满脸横肉，不怒而威。

　　手捧着一只雕花木盒，严总管撇了撇嘴，语气平板地吩咐：把尸体丢去喂狗。

　　两名壮硕的家丁点头，随即互相使个眼色，默契十足地将一具死尸拖往府中地窖。
: p5 B3 u+ ~- ~
　　站在房门外的小奴才提着大红灯笼，浑身早已抖得不象话儿，吓得魂飞天外。
# N' q9 f; _7 u2 m6 @5 V
　　适才，严总管领着两人进屋教训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在府里，有人向严总管密告一桩偷窃案子，这事儿经由主子下令，一旦搜出赃物，便扭断偷窃者的手脚。

　　严总管岂止命人扭断偷窃者的手脚，还赏了一顿毒打，将人活活给弄死。
8 \$ n9 n9 D* W
　　他看见尸身皮开肉绽，四肢完全扭曲，死不瞑目……实在骇人。
3 U% Z* X2 E+ u3 ~% `8 r
　　严总管嘴角扬起，呵呵……得意洋洋，弄死一条阉狗……压根儿无关紧要。
( F* _- J( X+ p- X6 `2 h
! X8 ?' o& Y/ A　　主子什么也不缺，府里死了一条阉狗，再抓一条回来递补工作岗位即可。总之，府里的奴才都得听话，若是对主子有二心，下场唯有死路。
' V2 m5 {* P0 S  k7 r4 L1 Y9 R
& b9 ?8 e# c" E, A( ~; x　　小狗子，进屋去收拾吧，咱们的主子见不得血，否则……大伙儿都遭殃。

& f) A; w; P) F$ J2 L; M　　是、是，严……严总管。小狗子的牙齿猛打颤，话都说不好，但点头如捣蒜。
3 [: C* d! ^0 b) r" H8 d
　　严总管很满意地笑了笑，捧着一只雕花木盒前往主子的卧处讨赏之前，他先警告：你哪，多学着点儿，什么话不该说，嘴巴就要似蚌壳般紧密，至于做分内之事，你的手脚就要干净利落些，懂吗？

4 x8 D& z1 D) d/ T# l　　懂……懂，小的……明白……
3 l4 I% P: O% B. z
　　小狗子猛点头，为了保住小命，即使心里再害怕，也不得不勉强自己转身进入房里收拾和擦拭满地的血迹。
) I; k' ?6 k/ G9 T. b6 g; Z
　　三天后，密室内陆陆续续抬出已经死亡的孩子；有些是因手术后的伤口引起感染、溃烂而活活疼死；有些则因阉割手术失败，拔除白醋针后无法排尿而导致死亡。
& r; r* H% ~2 `7 x
　　十来个孩子存活只有一半，乔宝儿终于熬过这三日的生死关键期。
* G) T$ N' n, [8 O3 i
  c- X4 X1 T" P' i5 F( r　　期间，刀子匠亲自来换药，每当那沾着白醋或花椒粉的棉纸儿敷在伤口处时，他疼得死去活来，双眼哭得又红又肿。
9 H4 S( G* B4 `$ L: o. ?0 \1 t
7 Z/ o9 Q( |( d  Z6 S6 m2 J6 J　　乔宝儿不知民间处理阉割手术后的护理相当草率，这回刀子匠将他全身松绑，强迫道：用力抻腿。

　　说罢，他拉直孩子的双腿往下压。

　　啊──好疼！乔宝儿一瞬挺身坐直，哀嚎不断，低垂的眼儿终于瞧见自己惨不忍睹的模样，双腿间的肉不见了……

7 a! f+ F! e3 C/ a3 {% x　　为什么……为什么割掉了？
$ L. A' N2 X7 s7 o; J" z
. o  e4 K$ _3 i4 n- K　　他仰起脸来，氤氲的眼眸望着大叔，问：为什么要割掉我的肉……
: U" k) i! g$ Y1 r
; B; L- m# R: R) I4 e4 |! D! A+ D　　刀子匠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敷衍：没了那块肉，你才能到有钱人的府里做事。

　　他继续帮孩子抻腿，无视于孩子痛苦万分，把腿拉直，以后才不会弯腰驼背。

- k: j0 t( \: N" @$ I- Q5 j　　啊！乔宝儿疼得背脊弓起，抖如秋风落叶。噢……好疼……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0 |9 H1 g! h; ^# F　　然，只要想到能在有钱人的府中干活儿，将来能让家人过好日子，身体剧痛，双腿间少了一块肉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 Z# W: D4 s& j9 ^4 C+ A
　　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的油纸袋，心口的疼犹胜过身体所受的疼。

: M1 i: n! c4 {3 d9 U8 e2 L! m! c$ J　　好疼！
; |) e' {2 ?  x) \5 M- C' O- ?: u
" V! P; h2 _  C　　不断抻腿，折腾好半晌，终于停止。浑身疼得死去活来，整间内室充斥一股异味，血水、排泄物都流到床炕的坑洞底下。

! m/ u6 D  @& i; ^( q# {　　连着三日没得吃喝，又饿又痛，饱受折磨。

0 \( S/ N" o$ p, ~5 ^* W　　想着最后进食的东西是馒头，不禁忆起爹娘、弟妹们，他好想回家的心情顿时浮现，泪水愈落愈凶，内心奢盼有人给予温暖的安慰。

　　然，刀子匠处理完后续便走，独留下一盏小灯陪伴。
- a* @) C5 y' |8 V: a5 K, M
　　乔宝儿咬紧牙关，慢慢挪动身体，试图下炕捡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 A& ], l# l% H
　　霎时，整个人重心不稳的落地，摔得一鼻子灰。
# S* _5 l! f/ X0 Y7 N# a, I: k. I
9 t; N) Z& z; v& I　　噢……好痛……

　　牵动了伤口，小身躯猛抽搐，为了捡回物品，发颤的小手略显困难地伸长摸索，使劲挪了挪，好不容易才在晕黄的内室捞回长裤、油纸袋。
3 F- W  C/ t( @% f" @8 k' g1 D
　　将它们紧揪在手，晶莹的泪迅速染湿裤子、油纸袋，断断续续的哽咽直到深夜，才渐歇……

　　经过数日，严总管奉命前来拿名册，身旁跟着两名打手，一副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旁人只要瞧见他们，无不迅速闪至一旁让道。
( Y( d( ~$ b0 `
　　啧啧……顶着王爷响当当的名号果然与众不同，气焰不小。

9 y2 g& z6 ^" x/ h. ~　　三人来到刀子匠铺外，严总管的头一偏，手一指，命令：开门。

　　两名打手立刻将门踹开，恭请严总管进入。

# n. S/ n6 o8 x$ G2 k　　须臾，刀子匠和几名手下均来到厅上，无须严总管吩咐，刀子匠毕恭毕敬，将早已准备好的名册递上。
9 f6 ~7 S" `; c5 `* C" ?
9 b) I6 Z1 m2 U+ y　　严总管顺手接过，精锐的眼儿一眯，仔细瞧瞧名册上的画像以及身世注明。
: m. ~& M& _4 ]6 @
　　厅堂，除了两名打手之外，其它人均噤若寒蝉，一个个偷觑严总管的脸色。

+ L2 u' |+ s9 Y* j　　他颇不满意地摇头，怪了……老匠，你这儿的孩子就剩这些下等货色？

　　八个之中，没一个漂亮、讨喜，怎瞧都不顺眼。

　　呃……这事儿……得碰运气。铺子里，都是收些穷苦人家所卖掉的孩子，论美丑，那是父母所生，非他所能影响。

; `. `4 |: |1 b$ \0 e% }: I' F) J　　若是论区域，岭南那一带的孩子生得比较灵秀，五官漂亮的孩子居多。但是……他可没人手到那区域去拐骗、买卖孩子。
; A$ H1 z; Y8 g, k% c( V, p
　　严爷，您凑合、凑合。这些孩子都是乡下人家出身，做事勤快，手脚灵活。
1 M. X9 n/ Y7 o5 E
　　严总管合上名册，挑高眉，冷嗤：呿，乡下孩子……那生活是过得穷怕了，一旦闻到铜钱味儿，手脚恐怕不干净！

7 E' o+ x+ H$ Q0 `) ~0 n# D  e! ^　　哼，他想找条忠厚老实的阉狗来伺候主子，这事儿马虎不得，王府里出了贼，若再发生……可会累及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6 d! A  R7 X+ ]9 l5 n
　　严总管心思缜密，考虑到主子不好伺候，性子难以捉摸，脾气阴晴不定，奴才只要惹主子不高兴，挨一顿鞭笞是常有的事。

日尔

你是乔宝儿？

　　乔宝儿点点头，目光舍不得从丫鬟手中的膳食移开，肚子咕噜、咕噜地响，好饿……

　　严总管的眉一拧，从衣袖内掏出一柄扇子直往他的头上一敲。

& ~# i3 {2 i3 P$ ]7 N! \+ _0 U" T' D　　噢……挨了打，乔宝儿的五官皱成一团，抚着吃痛的脑袋，眨了眨眼望着严总管。
8 Y9 `$ ^3 h$ m8 n) H! _3 y+ Q
　　瞧什么瞧，那些都是给主子吃的，瞧你那副馋样活似饿死鬼投胎，没规矩。板着一张脸孔，新来的奴才就是欠教训。

( r, s1 y6 p7 @5 [　　乔宝儿不敢作声，神色黯然地低垂着头，于心告诫自己不可再犯。
  d6 A" p& ]! ~6 e" _( Z' p* Q
1 N+ b8 d9 z  C' }+ `3 r1 [  O; {　　随我来。

　　眼看严总管离开厨房之地，乔宝儿立刻跟上，想着此人好凶，严总管果然威严。

　　严总管将人带往府中座落偏僻的佣人房，沿途开始说明当奴才该遵守的规矩──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儿，凡事任人差遣，我要你做啥就做啥，手脚要勤快、利落些。

" U5 Z% C  T) g4 q7 ^; r　　还有……明儿开始，天亮前就要起来干活儿，我先安排你跟着小狗子做事。晚上，你和他睡同一房，这府内地广，拐两个弯儿就容易迷路，平日没事儿也不许你乱闯，咱们的主子不好伺候，若惹他不高兴，当心你的小命不保。

" I' Z# Z- b) \* D) `5 a　　我先与你将丑话说在前头，无论你在府内犯了什么错，受罚是应该，你的小命从今日起便是主子的，被打死也不会有人敢吭声半句，听明白了么？
! v) {" E& U7 N1 M# \) R7 C
2 n& ~$ e) j) T' x$ a　　乔宝儿一下子哪听得懂这么多，但吸收到重点──小命是主子的，被打死也没人吭声……吓！他低抽几口气，张大了嘴，点头如捣蒜。

4 y( g) I/ s+ f, L1 ]8 ~9 R; ~　　又一记扇柄敲上脑杓，严总管气咻咻地骂：你该回话，快说是，听见了。
- F2 `: ?' Z, m" H0 j6 }7 G
　　乔宝儿马上响应：是，我听见了。

! Y+ |5 u1 w! e  {2 k' s. d1 m　　大声点儿！

　　是！

　　呿，这还差不多。严总管哼了哼，端的架子不小。
1 H, z. D; T. ]2 N# X7 [/ ]
　　乔宝儿揪着包袱在怀，顿时怯生生地不知如何是好。我……现在该做什么？他鼓起勇气问道。
# Q; b! h  M* i2 _+ W# y4 `6 o: x" T
; |! ?7 Y, ~! E5 V; b! \　　进房去将东西搁着，我会交代小狗子来这儿带你去领新衣裳换下，往后只要你安分守己，做事利落，手脚也干净，我自会安排你伺候主子。

　　至于每个月的工资发放，咱们府里有项规定，为防止奴才逃跑，凡是新进的奴才必须工作届满半年，账房的管事才会一并将工资结算清楚。

　　另外，你是被亲人卖掉的，可不是自由当差，关于告假方面，要有主子的批准才可以回老家，等你以后领了薪俸，看是要托人带回还是告假，届时再斟酌。可明白了？
, M9 Q) E0 X' \2 F6 z9 e6 t% }/ R
+ W$ f: c, h7 d' _1 Q　　我明白了。

! m1 [/ [% T8 a8 c1 d　　嗯。严总管颇为满意这孩子一点就通，还有许多事你得学着，往后若有不明白之处，就问小狗子。
2 y3 _* b* Y; ?' D
( }' z8 p5 P8 J　　是……
, |/ n; ~# y! W
　　严总管交代完，立刻为这孩子取名字，从今以后，就叫你小宝儿。记住了？

) o; U' ~8 D. Z* m+ @, K　　是，我记住了。他猛点头，不敢有任何异议。

; s; w: h# r- N+ ]# X% [　　须臾，目送严总管离开，乔宝儿当下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傻傻地在佣人房外等待名唤小狗子的人回来。

' L1 P9 z' r, c6 F/ y& m+ ~  L. o　　好半晌，一名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上前自我介绍后，就此接手乔宝儿在王府内的生活作息。

5 K2 v" u! R7 T3 n8 F  ]" s4 L$ @　　偌大的佣人房里有两张睡铺以及折迭整齐的棉被，几样家具、桌椅和衣柜，仅是简单的摆设，依然胜过他在家乡和弟妹们挤在一起睡觉的木板床。

9 g8 x0 `5 l. }) i　　至于分内的活儿，乔宝儿在小狗子的解说之下，终于明白林林总总的琐碎；包括打扫府中院落、提水、养猪、清理马厩、清洁茅房倒夜壶、跑腿……等等。

; }# N; i/ a- i4 J5 S6 J$ L　　这些贱役，乔宝儿在翌日天未亮前，便起床开始任人差遣。
5 a% c# ^3 V5 \. C3 c3 y4 ]
: F  {! T% t  `" q! J% k　　每日由早忙到晚，琐碎的工作彷佛做也做不完。乔宝儿由井边打起一桶又一桶的水挑往厨房，双肩因担子的重量磨破了皮，走路歪歪斜斜，双脚早已抖得不象话。
0 a" A' M; E1 o- V, H) f5 Y8 g
　　小狗子提着灯笼，在一旁提醒：别又跌倒了，把水洒了，等于白做活儿，又要回头再来，多累啊。

1 P+ b2 v* \, `. x$ f/ x4 C　　我会小心。话才说完，随即一脚踩下石阶，啊！了声，他重心不稳地摔一跤。桶子的水溅湿一地，也迅速染湿衣裤。
6 X. j. t9 O) q8 G
　　小狗子一翻白眼，颇不耐烦地叫：瞧你真是笨手笨脚，又摔跤，若继续下去，咱们俩都甭睡了。
2 y1 V8 {( }3 e
　　他一脚将水桶踹回他眼前，还趴着干嘛，快起来啊。
- |# _  P2 I$ c5 v
　　乔宝儿眨了眨眼，抿着唇，想说的话不敢说，他赶忙爬起将两只水桶捞回，拾起担子闷不吭声地走回井边。
! n1 X! b9 V! J6 H' @( t
　　沿路垂头丧气，一天到晚都挨骂，事做不好，严总管罚他不准吃饭，小狗子骂他不够勤快，厨子也好凶地吼；嫌水不够用，柴薪也没堆放好。

　　他好饿，一想到水不够用，分内之事没做完，明早又会挨罚饿一餐。
0 v: s+ l1 ?! w
　　彷佛看戏似的，小狗子想着新进的奴才做些自己以前做的活儿，终于……他也能像府中的其它奴才们提升了一点地位。

, l9 U' i2 _' r! b　　在府里，奴才有先来后到的顺序，年资长的指派年资低下的奴才做事是天经地义，他受人欺负一阵子，现在风水轮流转，也可以摆明欺负人了。

　　在严总管面前，他只须做做表面功夫，佯装勤快就不会被找麻烦。至于在严总管的背后，他把小宝儿呼来喝去的指挥连连，哼哼，这滋味不赖。

" e# b" k. J# F- i: G　　难怪……严总管一天到晚端着威严的架势，板着张臭脸给大伙看。

3 A: Q4 v7 v( G% |　　高举灯笼，小狗子打了个哈欠，说：咱们赶快将水填满，你就可以去洗澡，我也要回房睡觉。
* ]! D5 Z7 ^' C; {) X: `! V, Q
　　这时候，除了守门的家丁，府里的人几乎都上床歇息。明儿，你起床就快去众人的房里倒夜壶，把茅厕清理、清理，免得严总管撇尿的时候，闻着不好的气味，你少不了一顿骂挨。
+ K/ _4 o. Z* T8 c
　　我……知道了。乔宝儿使劲拉起绳索，红肿的掌心磨破皮，触碰到伤口就泛疼。

　　又倒满了两桶水，他谨遵小狗子的嘱咐，一早起床该做、该擦、该喂、该扫……种种事务都不能少做。这重担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息，来府里好一段时日，至今，他没见过主子的模样，内心好害怕会见到。
% h( j- w4 u6 ?3 `, s
8 n1 Q2 S3 l  s: N- G! U3 [　　听小狗子说，主子喜怒无常，谁犯了忌讳，主子让严总管派人打死奴才也会发生。

　　幸好，主子留在府里的时间少，小狗子也提过，主子曾经到外地去，一连就是好几个月后才回府。

　　他还没熟透府里的规矩，小狗子告诫在府中有些地方去不得，像是芙蓉阁以及主子就寝的主楼……他不明白个中原因，只知主子严禁他人随意进入，除非是打扫。
9 l$ r9 n. e' a: o7 n% I! o0 \
　　半垂下眼帘，他小心地看路，步履依然不稳，走往厨房的小径弯曲，四周飘散一股清淡的花香味，乍然，他忆起以往在田园里摘野花别在四娃、五娃的头发上。
: S* G: Y, b0 r! n
　　两位妹妹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脸庞挂着天真的笑容，好可爱。
- w% |  B) V, a/ j) Z8 z* f
　　此时，她们睡了吗？半夜，是否仍会哭闹？
1 B" O, U, P# s# |
　　她们，会不会想起哥哥？
) w  [. a  l/ _7 T) i
. ], J7 u1 l, B6 t7 {　　怀着思念之情，乔宝儿希望半年的时间能够尽快过去，他想将赚取的工资带回家乡；买糖葫芦、买新衣裳、新鞋、小玩意儿给弟弟、妹妹们。

3 {! h, k4 ^2 w+ j- y5 P. w1 S　　剩下的，他会交给爹娘，给他们过好日子。

/ X: k* v, g+ {4 A# e　　乔宝儿跌跌撞撞地走至厨房，分别将两桶水倒入大水缸里，稍喘口气，再度踅返至井边，认分地做着吃力的工作。

1 y$ p' o% ^( Y4 c& G% @+ O! K6 g( O9 v# v　　小狗子已经离开身旁，丢下他独自一人。
5 \! f& g# B& ^" x  X" Y& F* h
　　夜色朦胧，他跌倒几回，又爬起。好不容易将几缸子水填满，已是半夜。

　　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站在厨房外，抬手抹去滑落于脸颊的泪。

　　氤氲的眼眸眨望着夜里的王府，几盏灯火在远方透出晕黄的薄光，隐约可见那深幽的主楼，不知高高在上的主子是否已入睡……
" @& |( w2 f" ^6 {
* [# G4 T1 ?2 [' m% U/ A0 X0 p) k　　浑身疲累，不禁想着明日又是反复循环他一身的卑微。

$ u4 L. }3 G. V: X$ R, l　　清晨时分，小狗子一瞬跳下床铺，眼看金色的光线洒进窗棂，头一撇，连小宝儿都睡过头，他骤然惊叫：糟糕！小宝儿快起来！

　　急匆匆，他边套衣裳，边跳至另一张床沿，紧急万分地摇晃着小宝儿的肩头，快起床──

# e2 G; J" W1 n2 a0 G　　尖锐的嗓音一瞬穿透耳膜，乔宝儿当下惊醒，挺身坐在床上瞠目结舌了一会儿，啊……糟糕……
/ j7 Q, b7 Q# O* q2 m8 ]( }! a& h* \
& h( U: X4 ?- S# |3 `　　他跳下床，一古脑儿地往外冲，一开房门差点和严总管撞个正着。

. e  ?' b6 U: V7 G8 U' J5 f　　紧急收势，他嗫嚅着唇，喊：严……严总管……
7 B' x7 X5 `; B% y& M
% L- a; Q/ ~) v$ L: L$ P, Q5 S% d　　挑了挑眉，严总管瞪着小宝儿，语气冰冷地问：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0 K% _1 s8 ]* N9 Y$ y7 X- G　　现在……现在……乔宝儿支支吾吾个老半天，紧张得三魂飞了两魂。
6 p' W9 w8 |/ f( f
  j0 a1 M/ D2 G6 E! t) d. I0 ^1 _　　鼻孔哼着气，严总管高喊：该打！
$ A7 o+ b3 }8 i1 P9 N1 k1 Y
　　一声令下，几名家丁从严总管的身后窜出，七手八脚的上前抓来乔宝儿往地上压，就连房内的小狗子也拖出门外。

) f0 k2 j! O2 v　　两人吓得脸色惨白，双手双脚被几名家丁们按压在地上，浑身动得不得，耳闻一声：打！

+ a! g  x) {7 \4 k7 d. ?　　家丁手握长五尺、宽五分的青毛竹板，二话不说狠狠打在身上──啪──啪──啪──
7 a" V$ D* j& v$ y' N
　　啊──
) F1 k* Z9 s1 V$ v9 w: g# o
　　别打啦──
7 M+ M4 m, k' r! @. f' f8 e5 Z: u
9 F! r8 l+ C. e0 ~& I' w　　小宝儿和小狗子高分贝的哀叫此起彼落，伴随一下又一下的挨揍，屁股、大腿好疼。

　　执法的家丁毫不手软，轮流痛打他们俩一顿。
8 E. g' u2 b6 |3 X( g
　　小狗子涕泪纵横地喊：啊──饶了我，下次不敢啦……严总管……我不敢了……

　　乔宝儿也闷呼着求饶：严总管……饶了我……我不敢了……

+ a0 e+ ]0 R# z% n( ]: r- r! q1 V　　饶命……
& P. g; u$ |- V# y5 _/ ]& p
　　呜呜……

　　端着一张臭脸，严总管哼了哼，默数一到十，眼看小狗子哭爹喊娘，小宝儿倒是硬骨头，没再求饶了。
, w. P8 L. J3 }' w
' y( Q2 ^0 O/ C- |: p　　渐渐闷哼，乔宝儿懊悔自己睡过头，挨打是活该。

8 A3 N* f9 I# @3 n5 ?　　小狗子仍不断叫喊：我不敢了……严总管……下回不敢了……别再打……

  m* ], E9 B5 @8 I& y+ o　　严总管瞅着他们俩，刻薄道：哼，我早就要你们守规矩，天还没亮，就该起床做事。这个月的工资，都扣你们俩五十文钱！

　　摆了摆手，他喊：停下，甭打了。

: U6 i- S7 i  ]2 H8 Z8 }1 M　　执法的家丁立刻住手，对两名地位卑贱的小奴才被揍得屁股开花无动于衷。

　　哼，看你们俩以后还敢不敢偷懒。家丁将晃着青毛竹板威胁。

) N& P, q% j  a  j) k$ y* f; q0 l$ C　　不敢、不敢……小狗子头摇得如波浪鼓，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都是小宝儿偷懒，我唤了好半天，他就是不肯起床。

0 y) M+ G8 V" W+ R) b, X) L　　乔宝儿怔了下，瞧了小狗子一眼，他道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 ^+ y/ q# |  X
& o, ?! z- ?1 A$ B- Z　　少啰啰嗦嗦，你们俩还不快起来干活儿？
/ q* ]0 B- H* L; C3 D+ l
; p# s, E: }4 y' O& i- j, G5 e　　是……
; _9 E5 M) A8 U+ o, @& B
　　两人狼狈地爬起，乔宝儿抚着红肿流血的屁股，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 p, P: S3 s) [/ m　　小狗子则唉唷、唉唷的叫，低着头，也和小宝儿一样，一瘸一拐地离开佣人房。

' B$ T" G4 ^! f5 K: s& C8 \- M4 u) ], a　　待离得远了，小狗子眼看四周无人，便不再装模作样，脸部表情也不再是痛苦状。

3 n0 Q" k# j+ w/ @8 r3 O　　暗自松了一口气，呼──
5 W( k3 b! b* O
1 ]& ?: I9 N$ x# ?$ y+ z　　他的屁股根本没多疼，早就防范未然，因严总管爱打人，而他的屁股和大腿处绑着五寸厚的特制牛皮来减低疼痛。
+ {0 i( C; n$ e& W0 S' i5 [& ?: w
　　这是死去的奴才遗留在房里的护身佛，果真好用。
/ b; B/ u" v: e/ F5 F: C. A
* h; y  R9 l8 N1 d　　【第四章】
  }6 n- x8 s3 n2 B) ]
: Q0 a# q8 H+ L$ s! m2 X& y; w7 B" G　　挨饿，是常有的事。乔宝儿从厨房到茅房之地的养猪栏里来回奔走，挨罚之事在府里对奴才们而言见怪不怪。
& B( w# j8 ~3 ^% ^! z+ X
* Z1 \. r* m! I3 n; F　　厨子平日吼归吼，但见到小宝儿在洗澡间搓洗染血的衣裤，以及他那一双发抖的腿，他于心不忍这孩子既挨饿又受罚。
4 X& `3 z8 X6 g0 M& F/ k* W& ^: Q; @
7 [1 s- D: m) S% U　　一抹小身影在平日安静，总是忙碌，厨子心软之余，语气依然凶恶地叫：闪边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晌午后，你记得过来洗碗。
9 s( f2 P: `4 _0 }2 j( u
6 K9 n# ~/ A( ^　　乔宝儿被厨子的大嗓门轰得耳膜嗡嗡作响，胆子一缩，他嗫嚅着唇说声：好。便垂头丧气地离开厨房。
$ ?7 W( F- V* }  }1 y4 {, y( l
6 A% ]/ S6 k+ P- f, r* {　　厨房外，飘来一阵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香味，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喉头瞬间涌上酸水，频回头，凝望着厨房门口，内心多么奢望能吃点东西。
( b; A% ?- e5 Q2 m
" ?9 ^0 V2 K2 Q　　近晌午，乔宝儿蹲在马厩外的树荫下，此时，府里的仆佣们轮流用膳，却轮不到他。脸上的汗如雨下，他依然卖力地搬运粮草，一瘸一拐的拖至马栏前，抬手抹了抹额际和脸颊，弄得灰头土脸。

　　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上有多脏，只在乎这些该做的事都还没做完。他分配马粮，不以这份差事为苦，怕马儿饿着，就如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响，实在难受。

　　乔宝儿紧接着清理马粪，也不嫌脏，因不做这些事就没工资可拿。想到严总管扣他的工资，不禁难过又自责。五十文钱可以给家人买东西，却因他犯错而损失。

; J: Q' O) t( G- ^# g: U- Y　　红肿的屁股疼了两天，他渐渐体会在府里没有人会帮忙及同情他的处境，众人也鲜少搭理他，时而露出鄙夷的眼神，他心下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再犯错，以免让人更加讨厌、瞧不起。
' `4 X4 x3 }1 K& T$ a* B
　　清理马粪后，他想起厨子的交代，拖着疲惫的身躯，乔宝儿一瘸一拐地走往厨房。
( x6 W- h; K1 U8 N% p' a
) G! d0 f# @! T" J4 }) ]' k　　角落搁着大木桶，里头堆满的碗盘似一座小山。他瞧厨房的长方形桌上连残羹剩饭都没有，顿了顿，全身的力气在此顷刻间抽光。
! u2 A, @! c6 B/ x9 n* S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眶瞬间凝聚泪水，一颗颗的落在大腿上。
8 _! I& M2 }. K* K
5 k0 U; @. Q( Q/ u& l4 N: @9 w　　已经没有力气喊疼，他低垂头，等着被大嗓门的厨子骂。
" N2 w: `* e: C1 {+ J
　　中年的厨子搁下一把菜刀，把宰杀的鸡丢至滚烫的热水里，他撇了撇嘴，瞪了乔宝儿一眼，随即从炉灶上的蒸笼内取出热腾腾的一碗饭菜，走至他面前，说：呐，留给你的，你还坐在地上干什么？

9 Q; _4 E+ b( a: R3 n6 x; W  u　　乔宝儿仰起脸来，愣了好半晌，依旧不敢相信，这是要给我吃的吗？
9 @' Y4 X7 k- o' z- M
　　废话！厨子不耐烦地吼：你发什么愣，还不快端去角落里吃饭，别让严总管逮着你偷懒，否则又挨打。

) f' ]% e$ }% l# `# Y4 `. {　　乔宝儿伸出发颤的双手捧来厨子给予的温情，说了声：谢谢厨子大叔。当下明白厨子的脾气凶归凶，其实人不坏。
7 ]$ K  ?% w' T) b2 U( `& H# ^2 r
( h3 F' R, {1 g" J2 Z7 a7 Z( r& R　　这时候没有其它奴才会过来，没人会瞧见我给你饭吃，也不许你说出去。懂了没？
7 o/ [* |9 U5 u  ]6 v
　　乔宝儿点了点头。他马上躲去厨房角落蹲着吃饭，白米饭的滋味入口，眼眶泛红，狼吞虎咽的德性全入了厨子的眼。

　　厨子不禁摇了摇头，叹息：你的眼睛要放亮点，咱们府里的人难免会欺负新来的奴才，你往后可别又被逮着小辫子。他婉转地说明阉奴在府中是让人瞧不起，比条狗还不如。

7 P2 n# w9 C: z: ~% s1 I  C% _; U: X　　乔宝儿塞了满嘴米饭，仅是发出嗯嗯两声来回应。
% g1 N  ]8 _& u0 t, q6 l4 ?9 n7 k
　　一日，严总管领着乔宝儿来到芙蓉阁，每逢一段时间，必须派个奴才来打扫、清理，保持阁内一尘不染。

" M8 q% @2 q- P( A　　咱们的主子爱干净，尤其是对已经出阁的小姐闺房特别注重，我先警告你，可别移动原来的摆设，主子若发现怪罪下来，你就吃不完、兜着走。

: E1 G  i' L# `* i' T) x7 z　　我明白。乔宝儿紧张兮兮地扭绞手中抹布，瞠大眼探寻四周──阁楼外，小桥流水，满园蝴蝶飞舞，虽受到眼前的景致所吸引，心下仍七上八下。
  ~* m& c+ p* P& n% Z* t
　　听过小狗子提起：有位奴才曾经不小心打破芙蓉阁里的一只花瓶，主子知情后，发了好一顿脾气，派严总管将奴才打个半死，就撵出府外。
. w) X  ^- I+ s* A
. N8 D( _  m9 c: I; f6 V　　他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万一……
; Z# o5 X- N5 V- G6 F3 E4 Z
- V: f) R: \* \" \　　吓，乔宝儿浑身猛打一阵哆嗦，口齿不清地说：我……我会小心。
0 N3 \! I$ n1 I- H
* A* f( q5 ^5 h　　嗯──严总管一脸严肃地拉长音调，当下打开芙蓉阁的大门。
; o/ o" {) G* O, ?- _0 }7 \
　　乔宝儿一瞬惊得呆了。
+ W) p& y( |+ z& [
3 t4 C6 Q' n6 u/ r5 _　　头一回，他大剌剌地观望芙蓉阁内窗明几净，家具古色古香，墙面挂着山林水鸟的字画，高脚花几摆放古董花瓶以及陶塑等等艺术品。
) [* k& c' b2 ?$ S
　　不禁幻想，曾住在这儿的小姐一定是位漂亮的美人。
0 s0 v: W# n, U9 S7 Q/ Q
　　她喜欢绣花吗？她会画画吗？
: |) S8 y9 g* B2 Q3 \
8 h5 Z" I4 F- ^$ T- P　　她一定会写字、弹琴……甚至喜欢在庭院里扑蝴蝶。
2 Y; s  Q' a; l8 v& @+ u
# i, r/ T; K. s& c* f+ p7 g　　他在心里将未曾谋面的小姐，和乡下大地主的千金小姐做一番比较，因为大地主的少爷向他炫耀过有钱人都会做这些事。
9 b; R! }; i1 c5 T: B# {( l" w
# B* V& J  L4 Z　　须臾，乔宝儿赫然想起当奴才的身分不能抬头到处观望，也不能直视主子，否则就是没规矩。他立刻低垂着脑袋瓜，依照平常习性跟在严总管的身后。

, \) E! N  P" k5 B4 B　　严总管回头瞧他呆头呆脑的蠢样，当下一拍他的脑袋，粗声恶气地吩咐：快把这里的灰尘都擦干净，连地板也不能疏忽。
$ x& {- ~6 b( V; k$ x3 r* }7 r: `
& X2 k  a1 j5 y　　乔宝儿踉跄了数步，差点跌个狗吃屎。耳闻严总管又下命令─我限你在两个时辰之内把事情做完，咱们的主子在傍晚后就会回府用膳，可别让他瞧见你在芙蓉阁里东摸西摸，当心他一怒之下扒了你的皮！
: `3 L) s, p0 a$ ~
5 Z5 U3 _6 K( {2 `; U3 k) \3 p　　吓！乔宝儿的脸色一白，马上回话：我……我知道了。

  j( g; s& m, R- f; B' e: G　　知道就好。他一翻白眼，思忖──派了个倒霉鬼来干苦差事，只要是长久待在府里的奴才们都明白，主子一旦瞧见谁出入在芙蓉阁内，无论是干些什么，都得承受主子发脾气、找麻烦。
- Q0 W( k9 ?- e
　　众人不知这原因从何而起，只知主子变化莫测的性子古怪，无人敢犯忌。
7 \8 q9 Z1 m' F6 O
　　未至傍晚，孟焰提早回府。他大跨步伐，所经之处，府中的丫鬟和家丁们纷纷靠边站，低垂头，不敢直视主子。

　　孟焰俊逸的五官透出冰冷的气息，浑身散发不怒而威的气势。锐利的眼眸淡扫周遭，问声：严总管人呢？
- l5 O! q& `- P  l8 O
　　被问及的家丁战战兢兢地回话：严总管……应该在账房。他暗叫声苦，府里的占地少说也有上千米，天晓得严总管目前在哪。家丁是依今日发奴才们的薪俸来推断，严总管此刻应该和账房的管事核算该发多少银两。
# Q" b& B6 \+ U  b
　　孟焰睨了家丁一眼，喝道：没你的事了，滚。
8 H2 {/ \: S" g9 z, e, Q5 B
0 o; O# h  C! {, P/ l8 R　　怕碍着主子的路，家丁连连称：是……他立刻消失在主子和随身护卫的眼底。

　　凛着脸色，孟焰直往芙蓉阁的方向走。

& |" d' x  x$ O' Y" {　　护卫黎生尾随于后，他谨慎地拿捏分寸，不敢踰矩，始终与主子保持距离。彷佛是一道安静的影子，主子不问话，他也无声。

　　黎生，我派你私下查问的事，可有消息了？
; S$ u! ~2 S, n. M# Y* Z$ K
　　回禀爷，属下得知醉香楼内有位清倌，年届满十六，她在当天因躲避客人纠缠，遂误闯您就寝的阁楼。龟公怕您怪罪，于是瞒着此事将错就错。

　　孟焰骤然停下脚步，回想当初在醉香楼喝醉的那一夜情景，翌日发现床褥沾有处子落红的血渍，的确符合龟公的说词。
- k( M. o% [( o: s! N
　　你去将那名女子带来。

2 r; B6 P" L/ h, R　　黎生闻言怔了怔，杵在原地望着主子离去的身影，怎都无法相信适才主子说了什么……将那名女子带来？怎么……主子一向严禁他人接近芙蓉阁，这回说变就变？

　　蓦然抬首，眼前有一群缤纷的彩蝶翩然飞舞，令人不由自主地追寻那目眩神迷的瑰丽色彩。
' a# R6 x" K4 U1 R
　　乍然，一只七彩蝴蝶伫立在两扇门的密合处，煽动的彩羽敛起，登时和门扇的雕花相互辉映。

　　孟焰怔忡在芙蓉阁外。

: {$ \  \; L/ R; ?- t3 G. o3 o　　黎生，你瞧。他退开步伐，好让属下看见此番情景。
) R6 U9 h- I1 D6 O. ^0 s% {
　　黎生也感讶异，彩蝶似有灵性，但挡着您入内了。爷，您要属下上前将它驱离吗？
7 k4 x  }+ T9 W/ w. r' r
　　你去办我吩咐的事。孟焰紧盯彩蝶，忽地冷笑：这只蝶不愿飞离，倒是不怕我折断它的一双羽翼。
/ G2 y! ~+ a5 C6 f- s- k' H' r
　　刹那，目露凶光，他缓缓地转头射向属下离去的身影，嘴角勾勒一丝残忍的意味，谁收了我的芙蓉石……无疑是找死。

　　吓！阁内，乔宝儿一脸惨白，眼神惊慌，望着雕刻精致的桧木大门，可见颀长的影子穿透菱形木棂的窗纸。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猛发抖，完了……完了……谁谁谁在外面……
# \; u. m5 s3 [
　　惊骇至极，乔宝儿的生理反应一瞬间失禁，几滴液体迅速染湿了裤裆。

　　当下，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勇气，拔腿一瘸一拐地跑往大型屏风后，看见一张精致的雕花大床，他想也不想就往床底下钻。
) k4 ~/ B+ I$ l: O" B
　　双脚在床底外蹬啊蹬、蹭啊蹭，使尽吃奶的力气爬入床底下躲藏，心脏咚咚咚地快要弹出喉头，一时之间忽略了手中除了抹布之外，还有一只小巧的檀香木盒。

4 q: D; X, M- n) K　　下一瞬，孟焰推开大门，掌心一摊，两片七彩羽翼翩然坠落。
. t+ G% Z3 i* m: b+ }9 q0 O3 }
　　敛下深邃的眼眸，唇畔溢出一声叹息──谁道我无情……

, M8 \; v# R- L7 H) z! T$ u  _　　等待，彷佛永无止尽。
# t8 A, f  u9 U! c2 ~& q  z6 G8 k$ l
　　乔宝儿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双鞋和一截衣袍下摆，有个男人站在不远处好久、好久……
+ Y7 }( ^( }& Z9 q+ X7 M
6 W0 l& i. J8 i. r　　他也躲在床底下好久、好久；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全身汗涔涔，沿颊滑落的汗水滴在不断发抖的手。

　　怦怦怦……心，提上喉咙持续扩张一股不安，他拿着抹布抹了抹脸上的汗，渐渐低头，惊惧的眼瞳映入一只檀香木盒，啊！他张大了嘴，倏地塞了抹布入嘴，瞬间呼出的尾音消失，仅差一点点就……

　　他吓得脑袋呈现一片空白，须臾，鼻端渗入一股素雅的清香味，似能安定心魂般地消弭他的紧张。狂跳的心脏渐渐规律，乔宝儿眼看进不得、退也不得，唯有安静地躲着等待男人离开。

9 Y! D1 n. a9 ]9 I; d, O5 v; K　　好生担忧，若是严总管来找他，若是发现他偷懒躲着，若是处罚……他好怕又被打、没有饭吃。
7 Q; j' \, c2 |1 q: v2 U7 D4 q
　　屁股和大腿肉仍隐隐作疼，抿着唇，瞬间泛红的眼眶闪烁委屈的泪水，想着赚钱不易，他最怕的是被扣钱，那该怎么办？
* w- L) a# H; {, F" [: v7 R
　　良久，传来一声低沉的叹息──孟焰站在梳妆台前，深邃的眼眸凝视一座翡翠台，镶嵌着透明水晶装饰，他伸手轻触，唇畔漾起一抹笑。
9 b8 Q& w9 n/ k" s2 E# s3 b
" Y7 Q( ]* |( |  y8 M　　喜欢吗？

　　哥哥，这是你从南方带回来的吗？
+ W5 }8 w5 d9 G" @: Z. \
　　是专程送给你及笄的礼物。

9 V- o! v0 O) A2 k# F　　谢谢哥哥。
: x4 G" n- z$ j9 p. F
/ y$ n( _9 n# ?1 U1 A; [& R- f　　他伸出双臂，搂住扑来怀里的娇软身子，凝视她展露笑靥，开心地说着：我喜欢哥哥，好喜欢哥哥……

　　萦绕在耳的娇软嗓音不断重复，她甜笑，他也笑，愉悦的笑容只因她而起。
8 h! N  Z9 P6 n
　　渐渐，敛下眼，脸上的笑容消失。
" z; x- V) H6 f1 r0 ^- s9 |
" L0 t8 q5 \6 u( v　　须臾，两潭深邃的眼眸急遽笼罩一层霜，冰冷的目光射向雕花大床，心一凛，他别过脸庞，望着一抹红色身影渐行渐远，然，眼底浮掠而过的忧郁是她所不曾察觉。

) r$ w/ V" m" H3 z! H1 y% R2 p　　芙蓉……

7 o  w' [" j6 ^* Y4 t5 r　　吓！乔宝儿浑身一颤，窜入脑海的嗓音实在熟悉，惊诧的眼瞳随着一道人影移动，直到他消失……
4 C! E  I, l  a6 u: Q- i
: d) t# f$ V0 @+ O! }( C: I# D　　孟焰踱出屏风外，约莫半个时辰后，眼看门外的天色蒙上一层暗色，孟焰回身踱至八仙桌前点亮一盏烛火，估算属下此时也该将人带回。

/ G# r) C7 n5 S; D/ o! @: C　　严总管在门外久候，察觉到阁楼内终于有了动静，他喊了声：爷。
( x! M  S! J( E! |+ n7 `1 Q7 g
  t5 r+ B5 F$ B2 X: @　　阴鸷的眼神瞪向门外，孟焰喝问：有事？

　　呃……没事，小的只是想问，今夜的晚膳是否要移至芙蓉阁？他内心七上八下，不断猜测早前来打扫的小宝儿是否撞见了主子？

　　但不闻主子发作脾气，也许……那狗崽子早已离开，只不过……人究竟溜到哪儿偷懒去了？

; A, c9 u5 i4 s7 c8 q! ~1 x　　滚！没你的事。他没食欲，一出口就轰人。

　　严总管吓了好一大跳，连连称道：是是是，小的这就走。

　　孟焰霎时眯起眼，察觉芙蓉阁内少了一样物品，于心渐渐凝聚一团怒火，跨步走至花几前，搁在此的檀香木盒怎不见……

　　登时，两手紧握成拳，咯咯作响。
, x! N1 H7 Z$ N0 ~
　　是谁！他咬牙。

　　吓！躲在床底下的乔宝儿浑身直打哆嗦，完……完……了，被发现了。我……他差点不打自招。
0 T8 _9 [  A( `& d) ?% Q* w
. o$ S. ^8 z  \, F$ Z. L. N　　乍然，响起的敲门声掩盖那细不可闻的嗓音，乔宝儿登时捂紧嘴巴，不再发出半点声响。
6 L: I! [( {- v  W4 e# Q) L" h
　　屏风外──孟焰满腹的怒气不断燃烧，猜测八成是哪个狗奴才顺手牵羊，或是在打扫的过程中破坏饰品。

0 a5 o7 ?, A4 {0 \' M! g0 I　　进来！骤然一吼，好大的火气点燃出门外。
! h8 F2 C, p' ]7 n$ s
　　黎生面无表情地推开门，喊了声：爷，我已将人带到。
3 b, P% |3 f# f9 [
　　孟焰挑眉一瞪，跪在门坎外的娼儿似乎吓傻，瞧她容貌仅称得上普通，年纪约莫十六岁，和醉香楼的龟公形容的相差无几。
( C  X3 y6 C' i) \: R! r8 t
　　俊逸的面容在烛光的照射下更显阴沉，他抬手一指，点名：你──爬进来。
- k) E' }3 f% {: z0 e
0 Q: j+ R% z* A+ m　　啊。娼儿瞠目结舌，本能地想抗命拔腿就逃。
/ q$ [: _. c+ ~) x2 n
& ?/ {0 M8 T$ \# s" Y' R9 K　　骤然脑海响起龟公的威胁，可别出了什么差错，否则……我连你娘都抓来卖。

$ m2 W- Y' A4 C- p1 W# r0 ?8 e: P　　她低着头，跪爬着前进，浑身抖啊抖地接近一名高高在上的男人。
2 a% p- Y& U( o1 h2 J) U( a
9 g! _( ^1 S% x　　孟焰面无表情地坐上椅子，只手托腮，偏头瞅着娼儿的一举一动。
/ O4 g  T. ~* H
# @3 @2 M. R- M3 \" P/ l　　黎生，关上门。

7 z, v6 w- j* ~- i) D7 j* l　　命令一下，黎生立刻遵从。关上大门，他退至芙蓉阁外的庭院候着。
: O, i2 J2 `- Z/ X
　　阁内，凝窒的气氛令人无所适从，娼儿爬至男人的脚边才停止，她低着头等候其它吩咐。
5 l5 s0 A4 c, U( t% }9 n( I5 q
/ h9 i- F: Y, O  o+ i2 W8 j! _　　把我给的芙蓉石交出来。

　　娼儿怔了怔，顿时不明所以。我……我没……
" F3 G. j9 I, t  M6 Z
　　磅！
9 {+ E: ^3 @, b2 A$ y
　　猛地一捶桌面，孟焰同时抬脚一踹，房内骤然响起一声惊呼。
! g, E2 T/ e. s/ {; x8 d
  k; W+ e- L5 E0 B7 T! G　　啊──娼儿整个人摔得老远，一头敲上门板，发上的珠翠掉落，发丝散乱，显得好不狼狈。
$ p1 O% y  j9 g* R" @3 \6 Q
' P; n( M  x3 P　　她抬起头，惊恐的眼神望着男人起身步步逼近，她不断摇头，不……我……没有拿你的东西。

　　是没有。孟焰停在她眼前，折腰勾起她的下颚，乍然，五指一抓，扣住她的脖颈将人给提了起来。
$ C: [6 O& B+ P0 C( D' y8 U" t9 ^( f
　　碰！娼儿整个背部底上门板，腾空的两脚蹬啊蹬，两手乱抓，张口喊着破碎的字句：饶命……饶……

# Q# ~8 Y3 L+ g/ n　　呵……孟焰冷冷一笑。
/ @6 u3 l5 T6 K  x0 P+ Q
9 G, g: r# ^4 l( N9 f+ o9 x' v　　挑眉欣赏她的脸色倏地涨得红紫，在他手里一副垂死挣扎。
- W% T* N% }$ M* g& E9 e
　　此时，乔宝儿偷偷摸摸地爬出床底下，悄悄地将头颅探出屏风外，下一瞬，他吓得缩回──天……天……天……
; u1 p. P% x% E3 f
  l; N- _, h' m　　仅愣了一、两秒，他张大着嘴不敢喘气，浑身软软的，渐渐地朝后挪回床底下躲着。脑海的画面定格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影，手掐着一个人……

　　这人若是主子……吓！裤子一湿，吓得又失禁。
% |) L' X+ b) ~4 D
　　呵呵。孟焰勾唇一哂，五指松开，耳闻碰一声，娼儿瞬间跌落在地。

　　他低头瞥了一眼，那惨白的五官已呈现扭曲，若真弄死也不过是死了一条贱命。

　　咳咳……娼儿抚着脖子猛咳、猛喘，双眼迸出了泪水，浑身颤抖地瑟缩在门边，不禁伸手在门上乱抓一阵，脑海仅存的念头就是逃出这里。

# K* B+ y4 k! y$ y& b) A% L　　哼……好样的，醉香楼的龟公随便抓个人来诓我……孟焰冷哼，犀利的眼扫向该死的娼儿，残忍的念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兴起──该杀或不杀？

日尔

何况，府里的规矩多，他必须在安排奴才伺候主子之前，训练一番。
+ u2 G0 ]" A6 b- L$ f+ N
% M: p  _6 S! r. e# A" ^　　严总管想了想，索性将名册再度摊开，掀了掀张纸，依他阅人无数的经验挑选──第一，不选漂亮的孩子，恐会媚惑主子，影响他在府中的总管地位。

　　第二，不挑太丑的孩子，恐让主子食不下咽，主子一旦没好心情，手底下的奴才必须战战兢兢度日。

6 f2 j  ?8 }# l1 l6 K# x+ D" ^　　第三，也不能挑生得一副蠢样的孩子，做事笨手笨脚，万一打破府里的花瓶，古董……那可不得了，即使有十条命都不够拿来赔偿。
- C  X3 u$ j( a, O# J7 C
+ H/ P- M. P5 U3 \) F' v　　严总管翻了翻名册上头的画像，东挑西拣，霍然一喝：拿笔来。

2 B' h# O4 N, l" V* z　　刀子匠铺的老王马上找出一枝笔交给严总管，此人的靠山大有来头，他战战兢兢，万万不敢得罪。
4 o* b; D' O# n
　　严总管提笔一划，涂黑了名叫乔宝儿的画像，嘴上吩咐：老匠，把这孩子留下，百日后，差人送进王府里。
# e$ j" K3 d, \" v) i5 t
　　刀子匠应了声：是。

　　严总管丢下笔，捧着名册，又带着两名打手，大摇大摆地离去。
: {7 M0 U1 v9 x8 _3 K# D$ H
　　乔宝儿经过三个月的休养，下体的伤口几近痊愈。

　　由于这段时间以来被安置在另一处门窗紧闭的房内，三餐吃的是残羹菜肴、沐浴方面则用一桶水来擦拭身体，房内搁置夜壶解决生理问题。

7 C7 _3 F# F* Z6 W6 f　　每日，必须将碗筷、夜壶经由门板的一道活动口放置门外，在固定的时间内，他人自会处理。

5 m1 J" n" T3 M" |　　时日一久，他察觉因曝晒而黑的肤色渐渐转白，且也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腋下和私处的毛发脱落，嗓音略显尖细。

　　他藉由洒进窗外的月光检视身体，我的肉呢……是不是丢掉了……以后还会不会再长出来……

: l+ g/ V5 j) ?4 ^; T8 ^8 w1 \# ?- W　　怔了好一会儿，将裤头系好。他别过脸庞，凝视那一道上锁的门扉，不知究竟会被关多久，不知大叔何时才会带他到大户人家去干活儿？
6 {' k# o% K& x5 u( O0 h7 @
　　一心想早日赚银两给爹娘，乔宝儿敛下眼，唇齿间溢出一声叹息，旋身坐回硬木床板，整个人瑟缩在角落，安静且无声地想念着家人。
5 }& `; b' y9 N& \9 [# r/ c! r
# h  l4 H( n) L　　三更半夜，老王一路醉颠颠地回到铺子里，呿了一声，他憋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真他娘的……见鬼了。连输三日，差点连裤子都被人给脱去典当。很恼火，他七拐八弯绕着长廊走往密室，打算找人发泄一肚子鸟气。

　　满脸醺醉，步履不稳地来到一扇门外，探手松开铁链，同时抬脚一踹，碰！一声，吓醒房内的人。

　　乔宝儿坐在床上，一脸惊恐地望着来人，大……叔……他两片唇抖啊抖的，直觉认为大叔又要抓他去割肉。
# x8 h& Q/ E9 ~: i; Z
) E9 g9 Q3 i. x! z7 ?+ V  ^2 g' A3 T　　叫啥大叔，闭上你的嘴！老王指着床上的孩子，粗声恶气地警告：老子心情不好，你给我像条狗一样爬过来。

　　乔宝儿因害怕过度，浑身软软地滑下床，四肢着地的爬往大叔的脚边。他连连求饶：别别别……割我肉，好痛……

8 V. Z3 z% I8 l　　老王二话不说抬脚就踹，随即听见一声惊喘：啊──

  N" l! A. d& P( Z. R' f　　眼看一条狗被他踹得老远，呵呵……老子的心情不爽快，你活该倒霉。

8 g' O! e: U- Q* c　　乔宝儿一头敲上床板，手抚着发痛的脑袋，连吭也不敢吭声。

　　老王欺负孩子惯了，尤其是每当赌博输光了钱，回到铺子里就是随便找个孩子出气。
  ?* |& N& h5 g$ C+ g' X3 a' G
　　爬过来给老子舔脚。他踹开鞋，等着。

( r1 v7 S4 R5 G: p9 K" [　　乔宝儿不敢再过去，立刻爬到床底下，同时求饶：大叔，别打我……我没做错事……

　　老王哪理会他有没有做错事，一肚子鸟气还没发泄够，他大步跨向床边，探手就往床底下捞，嘴上叫嚣：死小子，敢躲起来……真他娘的有种！被老子逮着你就完了！
" m( b6 h6 ?4 M: b, G
9 a8 n9 M2 d! y　　乔宝儿吓得更往里边缩，浑身抖啊抖地左闪右躲，惊慌失措。
) I+ V/ J. T( @- g/ x
- ?7 z/ Q" ^% d, {　　老王逮他不着，怒气愈发愈大，不断怒吼：死小子，给我死出来──

　　不要……他吓都快吓死了。

" ]) U/ Y: \; s; |' g' [7 i. |0 m　　好哇……还躲，老子非打得你哭爹喊娘不可。气呼呼地喘，老王整个人趴在地上，探头滑进床底下逮人。
  J3 O' b+ m; h$ O' a" i
: S  N; B9 a  ^　　瞬间被揪住，乔宝儿眼一花，下一秒被大叔拖出床底下。

/ c7 D$ I9 v6 D7 Z* k3 }2 o4 k0 z　　扬手啪、啪、啪的赏他好几巴掌，老王压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的痛揍出气。

3 Z2 M+ d  q! s% g( L　　呜──别打我──别打──

　　他娘的，有种你再躲啊，我就不信你这下子还能躲哪去！
7 i. q& \) e- Q- ~
　　双手护着头仍抵不过痛揍的拳头，乔宝儿被揍得头昏脑胀，鼻水、泪水迸得小脸都是。呜呜……别打我……别再打……
+ |7 U5 L7 ]: }  G) J# s) x. W% {
　　老王愈打愈收不住势，早已将诸事抛到九霄云外，忘了这孩子该带进王府里交差，身上可不容有半点损伤。
; _( }; P4 ?# V4 e
　　好半晌，怒气渐消，收了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伸手就往裤裆里头掏出那话儿。
$ I4 o4 u9 O$ S& z: s2 F8 ]
　　乔宝儿惊愕不已，几滴尿液喷溅到衣裳，他想也不想的翻滚置一旁，随即爬往门口。

　　老王转身就吼：死小子，给老子回来──
1 b5 N+ L, V- K
; _8 x8 ?: y! M0 L7 b: m2 G　　不要……乔宝儿一咬牙，使劲拉开门，拔腿夺门而出──喝，人跑了！

2 Z+ P. m0 e. O; e( Z$ S　　撒尿到一半，老王瞠目结舌，望着空荡荡的房门，此时脑子清醒大半，让人跑了还得了！

3 V* X; |$ X4 ]% b! m0 {! |　　裤头一拉，他立刻追出去，不一会儿便瞧见孩子跌跌撞撞的身影，他拉拔嗓门吼：死小子──你回来──

　　乔宝儿闻言，吓得失禁。
$ D9 O- D, \# ]) R5 R! E
　　不顾裤裆湿了，他更是没头没脑地跑，怕被抓回去又挨一顿打。

　　脸上热辣辣的抽痛，他抬手抹去迸出眼眶的水气，绕着长廊七拐八弯地奔出铺子外。
8 D+ D, ?' n; f; d0 q) |1 o
. ~  w; A, a6 Y. f* ?　　身后有恶鬼在叫嚣，三更半夜的街道彷佛没有尽头，四周黑蒙蒙的，不知该跑往哪，也迷失了回家的路途。

7 n% d, p" c) d3 b. r# Q; f　　爹、娘……
' H3 g4 D; A+ ~  |* a# _- W2 l
　　哭喊着亲人，想起一直搁在怀中当宝贝的油纸袋，梦想顿时浮上心头，他要赚钱回去，要让家人有好日子可过。

　　眼看前方有一道光，他追寻着，脚不间歇地跑──不知不觉周遭的景色变化，来到络绎的街市，两旁楼台挂满七彩缤纷的旗帜，时而传来清脆婉转的歌声，乔宝儿怔了怔，吃惊于来往的人们穿金戴银，这是有钱人出入的地方。
1 n3 N0 D- E1 q! }( d0 i
　　不再细想，他一头钻入醉香楼。

　　老王随后踏入，骤然被一只手给挡了下来。
% ~9 V3 F2 W. I4 m
　　喂喂，慢着、慢着。龟公一把推开来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的身影消失无踪，心下又气又急，怒吼：闪开──我要抓死小子回来！

　　醉香楼的龟公闻言，哼哼两声，我可没瞧见啥死小子。

　　你睁眼说瞎话，那死小子适才明明跟着客人进楼里去。
9 ^3 u6 n5 a2 [9 m' {; I
　　龟公岔开双腿，双手环胸，跩个二五八万，瞥了瞥左、右两名打手，问道：你们谁瞧见打哪儿来的死小子啊？
' e/ h. o( Y* I6 ?! D2 ?
　　守在门外的两名打手异口同声地附和：没瞧见。

　　老王跳脚，鬼吼鬼叫：你们胡说！摆明睁眼说瞎话！
6 G" n& Z3 @  K* b( c& |
; k; _; t* t+ U　　龟公哼了哼，懒得同他啰嗦，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似地，去去去，别尽杵在大门，碍着客人上门。
# r7 q" z" \4 b
* e7 D5 d% Q% y' h( \3 q7 d　　说罢，他立刻使个眼色给打手，示意将人拖出巷子外。

" Y" c' P4 I7 C! S% A　　咦咦……你们干嘛？

　　没干嘛，要你滚！

　　两名汉子一左一右的架起醉汉，把人拖得远了。
- n5 T5 a% D) p5 K1 u, n
　　老王挣扎了半晌，心有不甘受制于人，回头喊：喂，我警告你，那孩子是老子的，你们碰不得！

& ?. u- X0 i- F: }/ b4 f, A& H1 b　　呿！龟公睨了他一眼，当他是狗在吠。
. M" [5 z( H6 h1 w6 n: U2 X; A
% r4 w; e1 i$ V: T# a1 [5 ^6 c　　什么孩子……哼！这年头，孩子自动送上门来，无疑是银两从天上掉下来。要我放人……门都没有！

　　乔宝儿一进入楼内即被人盯上，由于楼内宾客云集，随处可见姑娘和客人们打情骂俏，或是相互搂着进出厢房，醉香楼内的打手不便打草惊蛇，只好尾随不速之客在楼内乱闯。

$ G( P: c% |. D3 Y0 ?　　宛如惊弓之鸟，乔宝儿东张西望，压根儿不知来到什么地方，走到飞廊尽头，眼见一扇雕工精致的漆黑大门，他想也没想地推门闪入。
: H; `$ W6 ~; {5 {; A
& ~3 R% _6 B. C* ~! z% M7 P　　立刻将门栓上，他整个人抵在门板喘气，一颗心咚咚咚地七上八下，就担心大叔会追上前来。

" `4 {! Q& m& ~1 w' T* f7 c　　蓦然，他惊觉周遭黑蒙蒙，双脚顿时不受控制地发颤，身体也软软的滑坐到地面。
( k: W; @* X0 W9 O$ V. _9 Q
- d4 K  }! u* c1 g0 K　　这里是哪儿……

" v0 y0 W( b7 G% ]　　嗅闻室内飘散浓郁的酒味，其中含有一缕香气。莫名地，他想逃，但又害怕出去被大叔给逮着。
5 r$ p  p6 b3 z( {. G) n9 |/ E* ^  l
/ f3 G! |& n. z, k( g　　彷佛作贼一般，他慢慢地挪移身躯，爬离门边。叩！一瞬，他瞠然受吓，不知自己绊倒了什么东西？

　　他忙不迭地将东西给扶正，这时才知原来绊倒一张椅子。
3 n4 F) O7 b4 s3 D- w$ S
　　探手在地上摸索，他小心翼翼地不制造出声响，怕引来他人的注意。此时，宛如瞎子摸象，一心想躲到隐密的角落，待大叔气消了，就不会再动手揍他。
; _- B5 ?  a3 _4 t! d+ V2 A
　　乔宝儿小心翼翼地避过一道大型屏风，浑然无知渐渐爬往内室──乍然，他一头撞上物体，骤然停止爬行，两手在物体上摸啊摸，搞不清楚这回撞到了什么东西。

　　缓缓地抬眸，发肿的脸承接一道道冰凉的气息，啊！他惊叫，吓得一屁股弹坐在地上。

　　锐利的眼一眯，孟焰瞧不清来人长得是圆还是扁，只知她鬼鬼祟祟，怎么……现在醉香楼里的娼儿兴起这一套，摸上男人的床比较刺激么？

　　冷冷一笑，想起一条巴结的狗，在今夜送上门来的美女还真令人惊喜。
. X2 I# x: L. H4 P& T  W) J
( z1 n, q) W  c+ G* ?　　孟焰探手一抓，耳闻娼儿又叫了声。

　　啊，别打我──
4 r! e8 a8 T! ?! q' w
' C3 {$ {9 B+ A7 ?3 x: ~6 i　　乔宝儿浑身哆嗦，手臂受到大掌的钳制，碰！一瞬被人拽上柔软的床榻，他的脑袋瓜敲上了墙面。

　　噢……他抚揉着七荤八素的脑袋，痛得龇牙咧嘴。

# G+ K# I' _6 S; K. B& h　　孟焰一把抓住娼儿拖来床沿压着，感受身下的娼儿瘦小，不过他可不懂得怜香惜玉，管她是肥是瘦，欲望蠢蠢欲动。

　　喝──

　　乔宝儿低抽好几口气，身后之人体温高得发烫，活像热烘烘的暖炉，鼻端渗入浓郁的酒气，惊觉又碰上了醉鬼。
# X0 m6 v: `2 ^3 T( X
5 P8 m8 G2 w4 @* y8 s4 ~/ r　　别……别……别打我……

1 C9 g8 o% W3 C0 h& T　　孟焰二话不说就剥了娼儿下半身的束缚，随手一抛，紧接着岔开娼儿的腿，一手撩开衣袍下摆，勃发的欲望贴着身下的躯体挤压，本能找寻柔软的入口，霎时用力一顶，强悍地撕扯一块俎上肉。

0 K+ M8 d/ _8 b* v0 s8 M　　啊──好疼──乔宝儿发出高分贝的尖叫，下体彷佛被人撕裂成两半，贯穿入体内的硬物不断横冲直撞，五脏六腑随之翻搅，几欲撞出喉头。
1 e- _" `5 P6 B$ M$ e/ o4 z
$ d) |, D* V  ^　　一双小手在床上一阵乱抓，他又哭又叫地挣扎。

　　放开……放开我……

1 L% l( G" C  U& a　　孟焰啐了声，来这套。
- i8 N5 S/ X4 v* ?  [. R: X  i
* M6 V$ W8 s8 R* h/ k# S: ?　　身下是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儿，贱民一个！

5 `6 b) M8 `  [　　我肯上你……你该偷笑了。他低头凑近娼儿的耳畔吐露残忍的言词，否则就凭你……替本王提鞋都不够格！花魁是什么东西，若想以美色诱惑男人，也未免搞错对象。

　　乔宝儿压根儿听不懂对方说什么，他不断摇头求饶，呜呜……放开我……不要捅我……好疼……

5 |! z6 i5 ?6 Y2 I; g8 v  P　　泪汪汪，屈起双脚试图爬离恐怖的男人，一瞬又被抓回，似烙铁的硬物猛然一撞，小身躯一抽，痛得尖叫：啊──

　　精悍的腰身持续摆动，孟焰不理会操得娼儿哭爹又喊娘，身体在酒精的催化之下，他渐渐沉醉于恣情纵欲的节奏。

　　撕──两手一扯，粗野地剥开娼儿的衣裳，他低头狠狠一咬。
1 B+ ]  J% a4 g( B% @4 Z9 h
　　啊！痛……乔宝儿不由自主地弓起身来，感受到下体结痂的伤口在床上磨出了血。好疼……
, |) k- J" s2 T0 Z1 m+ Y. q
$ X) _/ D4 G9 }/ T. X1 i　　酒醉的男人乱咬人，还拿着木棍乱戳，为什么……

　　噙着泪水，脱离不了男人的控制，他一头埋进紧揪的被褥之中，小身躯承受一阵狂风骤雨的折磨。
# V; B2 f4 T7 Q$ j! e  }1 D7 h  U
　　内室，断断续续的呜咽伴随低沉的喘息不断，阁楼外──龟公和三名打手们面面相觑，送上门来的孩子误闯禁地，内有一头声名狼藉的猛虎，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 V9 A! E' `$ U: O　　三人脸色一白。
# I( b3 u& R# l; g- u# ^
8 R5 E/ ^) E+ D' {+ P  C　　须臾，盛装打扮，美若天仙，举手投足都显露十足媚态的花魁姗姗而来，你们……她纳闷的话都还没问，下一秒便被奔上前来的龟公给捂住了嘴。

　　唔唔……花魁瞪大了眼，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1 T5 }3 q8 D/ g3 A　　嘘嘘，别声张，咱们快走。

- m9 m- f) E& l' T2 l　　今夜发生的事非同小可，花魁没将人伺候周到，不知打哪儿来的孩子李代桃僵，搅得一团乱。
! Y% y+ P/ G" u7 l
5 h$ Z; o3 t: f7 u　　完了……
  B. g/ q% U* I" D1 T. ~- c- m7 r
/ {! m* U! T: ]% I8 j; `! t* _* w　　深怕后果不堪设想，龟公和三名打手一同带着花魁匆匆离开。片刻后，龟公私下命令两名打手在阁楼的飞廊两侧把关，严禁楼里的姑娘、宾客们接近阁楼一步。

　　由于事发突然，索性将错就错。龟公只能暗中祈祷──此事能够瞒天过海。
  `$ c  D% E8 l
　　风雨静歇，孟焰累瘫在娼儿的身上好一会儿，待意识略清醒，随即拽开身下之人。
7 p7 p  T. `* p9 d$ g( k
　　乔宝儿一瞬滚下床，唉唷！他趴在地上，浑身都疼。

　　略显困难地动动四肢，探手在地上摸索，不一会儿便抓回自己的裤子。

　　抿紧唇，乔宝儿浑身抖啊抖地将长裤套回。

. t- V3 U7 l; p2 d' D* B* `+ {　　室内，寂静无声。

1 b$ N" T5 R  k/ X' f3 |( J　　孟焰一派慵懒地躺在床上，眯起眼，视线随着一抹黑色身影移动，想走了？他不禁纳闷娼儿怎没厚颜无耻地爬上床？

5 T$ f6 @5 S% o$ ]0 r# [　　乔宝儿岂止想走，简直像逃难似的，手脚并用摸黑爬往大门的方向。
1 z9 s3 Z) p/ M7 o9 N4 D- x
: k0 ~. [% h/ t* H+ {  O1 q　　慢着！

: ]: m0 I- I+ x) t' c9 F　　那低沉的声音浑厚，具有十足的威吓力。

2 B1 y& z3 Q- }' i$ G% N　　乔宝儿浑身一震，不敢动弹。
+ Z: `; u$ r: t0 @* X3 e/ e+ w; N: T
$ e% X( W2 y: l( d& [  ~　　孟焰随手从腰际掏出物品丢给娼儿，打发道：赏你的。现在，你可以滚了。
5 ?/ b/ R9 P  G5 l* {" e- A' ]% _
　　合上眼帘，唇畔溢出一声叹息──乔宝儿讶然，立刻摸索地上有什么东西，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摸到一块冰凉的小东西。

/ [7 R1 I  Y4 n  @9 Z/ g3 N　　随即放进裤头里的内袋，他拉了拉被撕裂的上裳，须臾，宛如作贼一般，轻手轻脚地爬至门边，伸长手试图打开门栓。
  N) K. J, f4 s
　　他两手抖个不停，吓坏了，连两排牙齿都上下打颤。
8 F( B' v( W& x; H% ~- r4 u7 u
9 w- J0 [" M2 s( S$ v8 }% q, J+ X: g　　屏风后，孟焰耳闻叩叩的声响不断，挺扰人清梦。

' l; S! s  Y% {- i! R6 o$ T2 @　　轻启眼睫，眉心已纠结成团。

! \" B: _7 j# R4 C' V　　宛如一头豹子无声地下床，逼近娼儿的身后，挑眉瞪着黑压压的身影──探手抓住门栓，同时发话：你连开门都不会？

8 E9 q7 Q2 U$ O' M! T　　顶上骤降冷冽的气息，乔宝儿登时停止呼吸，浑身僵硬得像根木头。
: ?( c, b8 Y- w8 w, O
　　孟焰缓缓地提起横木杆，就在门扇开启一道缝隙之际，起脚将人给踹出门外──碰！
# D5 O( v7 u  l
- q7 R9 U0 @9 p* `# T$ D2 Z+ i　　老大不爽地甩上门，连瞧都没瞧娼儿一眼，他充耳不闻门外传来细碎的哀叫声。

( ?- q# C/ s- b+ v; n. h. L　　被踹出门外，乔宝儿一身狼狈地爬起身来，脚一软，几欲站不直。
1 a9 e2 [% }! H' y4 t) |; Y
( v2 F9 x" ~% R% E- ^8 J2 M3 {　　好委屈地抬手抹了抹眼泪，氤氲的眼眸张望着四周，愈来愈害怕所处的陌生之地。心一慌，他跌跌撞撞地一路逃出。
! y4 L4 x9 S- `* f+ v: Y$ r4 j
　　途中无人阻拦，不一会儿，乔宝儿奔出醉香楼外，马上被眼尖的老王给锁定。
2 J/ w4 a# t, {9 g2 q" ]0 j5 c
* C( F  ]" O+ X9 P+ M% |　　待孩子走来街口，老王一把将他揪来身前，瞧他衣衫破烂，满脸瘀青肿得像猪头，啧，被人揍了？
( V9 N4 v- M5 ?
　　乔宝儿低垂头，早已六神无主，没开口说明恐怖的遭遇。

　　老王在醉香楼外守株待兔一、两个时辰，浑身酒气已褪，眼看天色渐亮，得尽快将孩子带回铺子里。
% Q; `0 S/ j" I: G" d1 v- P
# G# O8 Z7 D+ @- h" `　　忍不住威胁：他娘的，你再敢乱跑，老子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1 X+ ^7 N6 X/ Y) l2 K
　　乔宝儿闷不吭声，手紧抓着裤子内袋，不知欺负他的人究竟赏了什么小东西。

4 M4 W3 `6 ]9 C$ C; g0 f- {, A　　此时，湿润的眼眸落在胸前大片裸露的肌肤，这才惊觉遗失了一只油纸袋，骤然回头，望着遥远的酒楼，好不舍遗落的一份思念，我的油纸袋……

/ R8 J, O" o8 j- X+ k　　【第三章】

　　日上三竿，严总管差人抬了轿子来醉香楼迎接主子。得知主子正在阁楼和人谈话，严总管索性坐在楼下等候。龟公立刻差人沏上一壶上等香茗，把人当老祖宗一般伺候。

# [( u3 p- g# Z1 z7 B5 X5 c4 ^　　醉香楼在此时已经打烊，楼内静谧，不似入夜后人潮川流不息。
: \! F) [6 g; A0 |- s& T) ]
. A" r8 j& u8 T% z& P" n　　严总管跷着二郎腿，眯着眼，穷极无聊地抠指甲，思忖这醉香楼的花魁生得既标致又狐媚，不知主子昨夜可玩得尽兴？
, E9 H2 i2 E! i5 H1 G2 r$ b$ W0 r
　　孟焰处在阁楼内，轻啜一口香茗，淡淡清香冲散了残留于体内的酒气。
- V* z6 V$ p  n7 C* Y+ D) `
　　挑眉瞅着鞠躬哈腰凑近眼前之人，只要自己不吭声半句，房内的气氛持续冷凝。
+ v; ~- K4 \0 b& r0 K# K7 p0 n- |; g
　　搁下磁杯，他慵懒地问道：李大人，你好好的官不做，倒是干起拉皮条客的生意来着。
. r- _9 }2 n- z5 ^9 y
$ A7 x) c1 i  Q- d$ }8 a2 O* V1 |3 T　　呃，这……管辖这地方上的知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尴尬。随即干笑了两声，说明来意：孟王爷，这是童大人交代小的给您的礼，请收下。

. Q- ^/ Z# C5 P3 q5 @8 i+ b6 O/ _　　哼！孟焰瞧也没瞧一条哈巴狗奉上了什么，他明知故问：姓童的怎不亲自来？

0 O5 W, |' i: t! Z2 n) z　　呃……李大人愣了下，头低垂得和膝盖一样高度，朝中众所周知孟王爷向来不买宦官的帐，无疑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2 G0 W+ b9 M$ ^3 g　　童大人……不在城里，遂派小的……

+ d- e8 q' n$ }& J- {+ w　　孟焰不待他支支吾吾地说完，当下沉声怒喝：没种的狗，果然没胆！脸色一变，瞬扬手打掉一只翠玉如意，房内倏地响起一声匡啷！碎玉散了满地。
$ C5 S5 J' Y/ ~1 W" P
　　哼！他起身一脚踏上碎玉片，瞬间踩成粉末。

　　李大人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地步，昨夜孟王爷明明收下美女……
0 K! z* _  Y. z7 c
　　锐利的眼一扫，孟焰瞥见床上留下一瘫血渍，不禁冷笑，实难相信传言中的狐媚美人仍是处子之身，令他拔得头筹了。

& f; a9 d9 u. X, `1 h$ M9 Z　　他瞪着李大人，命令：去把娼儿带进来。
, c9 }) E- X$ V$ ~0 U$ a
　　是是是。李大人结结巴巴，退了数步，旋身开门吩咐楼里的龟公将花魁带来。
3 U, P. I- [5 p* N% N( D# Q7 P
5 h5 e8 E( \8 l  ^9 W9 k- \4 G　　片刻后，花魁莲步轻移地进入房内，举手投足万般媚态，一双眼神似会勾魂。她行个万福，民女无双拜见王爷、李大人。

　　孟焰盯着花魁──她，低垂螓首，发上珠翠玲珑，一股浓郁的香气袭人。呵……好样的，昨儿残留于脑海的印象和此刻的她相差甚巨。

* J5 C" \  [$ h4 k　　冷冷一瞥，孟焰不动声色地思忖：李大人究竟在卖弄什么玄虚？他当下也不点破所觉不对劲的地方，修长的手一指，嘴角轻掀地命令：你，爬出去。

0 R: {  [7 z" I& |0 [　　花魁无双好生吃惊地抬起脸来，不敢相信适才听见了什么。

　　快爬！

　　内室骤降一道冰冷的寒意，无双颤抖着唇，脸色惨白的跪在地上爬。
+ m: q/ A8 P4 M) x
- s( M! H0 M/ w  T+ U& }0 r& |　　紧盯着她的身影，直到拖曳的裙摆消失于门外，孟焰脸上的寒意又罩上一层。
- a/ e, v9 O" P" V- z& z
　　李大人一脸呆滞望着房门，惊愣的程度不亚于刚爬出门外的花魁。

　　下一秒，他提袖抹抹不断冒出额际的冷汗，结结巴巴地问道：王爷，昨夜……昨夜……无双是否服侍不周？

: D, n9 O/ n5 R: @3 p7 m　　孟焰冷嗤：哼，怎会呢。她服侍得好极了，我有打赏不是吗？
, G8 I7 E9 O1 a( A6 ]
+ @: c4 x5 b& H6 Z( f( H　　娼儿是由李大人奉命安排，醉香楼是姓童的阉宦所开，朝中官员经常出入此地乃稀松平常，他肯踏入，已经是给足了姓童的面子。
7 R4 C- k, _# |$ X
　　人呢，受朝廷派遣到南方平乱，收养的义子却在城里胡作非为，诬陷忠良、强抢民女、搜刮民脂民膏……呿，他无法容忍谁的名声比孟王爷这头衔还响。

; Q5 \: L, l' ?　　孟焰暗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更提不起劲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是蠢人才会干的蠢事，什么留名青史……可笑！
  ~, x5 L7 |* _9 A9 V9 W7 G
- y0 f6 [7 O2 |9 w  B6 y　　人生短短数十年，应当及时行乐。
4 B. D8 D6 {/ c( V1 K; G% x$ U
　　他轻哼着气，玩弄朝中官员于股掌之间，利用人性的弱点各取所需，李大人巴结姓童的原因在于为官仕途提拔升迁，而自己贵为皇亲国戚，承袭世爵食邑，光是这份头衔就高人一等，等着受人巴结。

+ @; x; S7 b% ^; J0 I; d9 {# M　　尤其是处在朝政风气不正的年代；上梁斜、下梁歪，宫中的皇子们一心只想玩乐，私下吃、喝、嫖、赌样样来。
3 j3 [; h5 v' x% O
3 C$ V: k8 I4 W9 G2 l- G　　银两的支出有限，既无法动用国库，也没其它本事挣银两，于是，他就将脑筋花在这些娇贵的皇子，和生活穷极无聊的妃子们身上。

9 @  A# N: O0 S+ Y! Q　　首先，掌控民间的刀子匠铺，凡是进宫为奴的人选都须经由他的安排，这无疑是安插眼线在皇宫内院，监视皇宫贵族们的生活，利用阉奴探其每个人的生活习惯以及嗜好，他再一一投其所好。
1 I2 X! D- ]" x- F) Y
　　一旦和贵族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他便开始怂恿他们做些投资。

  r) `  s; A, {9 k& N　　无论是在民间开设钱庄、当铺、学院、织坊以及南北船运等等，他逐一涉猎其中，光是朝廷由南方采集花岗岩运往北上的人力、物资就相当可观，他从中获利不少银两。
. R, F$ R  P0 G% a# ^, Q
6 v- f! l0 \% Z　　这就是攀权附贵的好处，掌控皇室贵族们的经济脉络，即使他空有头衔，不得干预朝政，人人依然得看他三分脸色。

) \- o% H& j4 a4 Y/ i! ]9 k! `/ {　　李大人在此时也偷觑孟王爷的脸色；瞧其三分阴沉、七分俊逸，性子是十分地难以捉摸。

; i: l) }2 B4 i! J0 B9 v! v* B　　听说，孟王爷爱财，但他不收受贿赂。
! e4 k5 S: v5 n: G
　　听说，孟王爷喜爱美人儿，但他府中却无妻妾。

2 w1 J% E) q  B　　听说，孟王爷玩物丧志，不干政事，喜好收集古董、花瓶、字画，但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地摔碎价值连城的翠玉如意……

  j" U+ m8 Y: C4 j; V4 z　　老天！他听说不少传言，究竟孰是真、孰是假？
3 l4 g4 h3 A. a0 e1 V
　　小的……不……不知。李大人支支吾吾老半天，岂知花魁在昨夜究竟收到什么打赏？

; x) o% M3 Q) p　　孟焰瞥了一眼八仙桌上的一只油纸袋，呿，花魁怎会将这种垃圾带在身上。而他，身上的饰物不少，最珍爱的一块芙蓉石极为稀有，长期戴着也舍不得拿下。昨夜，他竟然赏给娼儿。
3 z9 y! Y+ X& V1 \: @* U9 b
% ~  a6 P$ r, R' g; H% v  }- N　　混帐！美酒佳酿，喝多了果然令人糊掉脑子。

6 [" `* o1 N* |7 }　　暗自懊恼，孟焰一把捏皱油纸袋，不知昨夜究竟上了谁？
5 B* X+ o: Y+ e" z/ w
　　闹不得一桩笑话令人闲嗑牙，无法对楼里的娼儿逐一检查，揪出其真正的受惠者。

2 ~% A: |; O( I　　愈想愈火大，他一拳重捶桌面，碰！地发泄满腹怒意。
0 l' o! v7 K) Y
) K- ]6 V: o* V8 g9 O7 }  `9 _　　你也滚！别再让我看见你！彷佛当这儿是自个儿的王府，一怒之下，轰人。
: |* u* Z' ~  p# f# N
　　孟……王……爷……李大人瞬间垮下一张老脸，还不肯走。
' f; g0 U) h2 d" V
　　滚！
6 X9 E4 N$ s& h* q7 Z
- f/ W: ]5 u# [- k　　又一声低沉的命令轰来，李大人不敢拿自个儿的小命开玩笑，但没达成使命，他慢吞吞地退至门旁，仍不死心的说着：小的滚，但童……大人的事……
, t  K. u* V7 H8 i  N
　　滚──这回，怒吼震天价响。
  r, e$ O3 @! g: z) `1 S: i
　　啊，我滚……我滚……迎上两道杀意的眼神，差点被杀人目光给射死的李大人连忙转身，飞也似地逃离阁楼。

6 l8 e9 w7 t& `  _5 u　　孟焰哼了哼，啐道：好个童大人……是什么东西！呿！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9 B- F0 B. m% O
　　前阵子，姓童的义子在南城门当街打死了人，若是平民百姓也就算了，偏偏对方是六部侍郎的独子，此事颇为棘手。

　　按律例，一命抵一命，或是卸其官职减轻罪刑。
$ I3 v6 i3 ~# r+ S& _: I, s
* w6 n" ?9 b) h/ H) l. j& U! E　　此事已交由刑部审理，姓童的阉宦得知消息后，便飞鸽传书派人来说项。
8 F& D, H8 V5 z9 \+ F" o
& Z0 ?! g& n) {　　孟焰勾唇一哂，思忖自己为了生意难免在私下做些肮脏龌龊的事儿，刑部大臣们多少和自己有些交情，只消他在台面下命令刑部官员做手脚，找个替死鬼顶替，无论是什么天大的罪名，顷刻间皆化为乌有。

) ?- S6 H) @6 c- V1 F8 `　　不过，他这人做事一向有个规矩──低贱的阉狗是抓来利用，称之为宦官的阉狗，可就得小心他们会反咬人一口。
4 S. F1 Q9 N- _+ l
　　历劫一遭，乔宝儿休养数日，刀子匠待他脸上的瘀青消褪，便亲自将人送往王府。

& \2 x0 F5 y5 ^/ H0 u" G+ ^　　沿途，乔宝儿不发一语，内心忐忑难安，连月来的遭遇已令他对人产生一丝警戒；怕不听话会被打，怕再被割肉，怕成为别人盛怒之下的出气筒。
/ d+ Z4 e" F: i4 T
2 M% e) |' v5 c0 i/ n) O+ {　　低着头，惊慌的眼眸偷瞄四周，热闹的街道上，时而传来摊贩们的吆喝声、孩童们相互追逐的嬉闹声、以及牛车、马车辗过青石板的轧轧声响。
4 K1 p- A# X* I! M' z# C
; e' s0 L( ~0 b# M, G　　虽好奇路边围拢着人群，他不知他们在凑什么热闹，眼见一群孩子们嬉闹奔跑，心下好生羡慕那无忧无虑的模样。
# R  S0 m4 L& \
9 p( N7 b0 G3 w- [5 p　　城里的生活和乡下截然不同，他拎着唯一的包袱，里头仅是大叔给的两套换洗衣裳。小手紧揪着裤子口袋，掌心覆住一颗小石头，连日惊喜于好坏的有钱人赏给他这漂亮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不让人发现他拥有它。
) \/ e5 U  r) k# R' M) c% q. ?* E1 B5 m
　　他总是在夜里的烛灯下偷瞧好几回，他的小石头外观好晶透，可清楚地的看见里面蕴藏粉红色的晶矿，在夜里散发浅绯光泽，晶透又漂亮。
0 M# p% C) Y, h+ n) \! u/ C
" v8 t" l) ^1 ?* \* ~　　这一定好贵。

9 I5 w) v% ~: p! Q7 {" i$ O　　乔宝儿想起娘并没有漂亮的饰物，将来，他要将这漂亮的小石头送给娘配戴。此时，嘴角弯弯，想着连月来所受的苦痛都不算什么了。

　　两人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抵达座气宇辉煌的府邸前，乔宝儿仰起脸来，一瞬惊呆了。微张着嘴，他问：我要在这儿干活儿吗？

　　刀子匠点点了头，随即推着一脸木愣的他走往偏门。
5 o  l) c/ C2 J1 r, A
4 E/ `# c8 B! ~; E- i　　乔宝儿回头凝望着大门口的两座石狮，思忖有钱人的府邸果真和一般百姓不一样。
) L( Z1 W" Y1 B& d( J& ^) @$ H
　　老匠将人送来交差，待王府里的守门家丁入内通报后，老匠得到一点赏银，便掉头离去。

　　乔宝儿怔了怔，面对陌生人是全然的无所适从。
, v% `4 P/ ?% F& q9 S
+ L! z7 n, ^/ d0 o$ O　　还发什么呆？快随我入内，严总管在等着。王府的家丁瞧这小少年一脸呆滞，目光移至他的脖颈，顿时了然这名少年是阉人。瞬间，鄙视。
  p# B* J6 q7 I' D. p
　　乔宝儿浑然无知一踏入府里，低贱的地位将受人不齿。

: S# [' }# Z( ~9 }4 [: t/ I8 L　　他乖巧且安静地跟着家丁走，须臾，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得瞠目结舌。
2 f4 I$ l7 p* p- g' X4 C: f
　　王府整座建筑坐南朝北，一入正门即是一块七彩琉璃砖照壁。

　　壁底部为须弥座，壁身镶有象、狮、虎、鹿、飞马、麒麟、狻猊等姿态各异、栩栩如生的琉璃兽；壁顶上部为蓝色的云雾和黄色流云，壁身下方以青绿色的琉璃拼砌山崖和水草，整体结构均雕镂得细致、五彩斑斓，蔚然壮观。
0 ^6 H; X. [: P! M: \  R9 v
　　园内，回廊相接，楼台亭榭、小桥流水，其间绿树成荫、杨柳垂青，纷飞的落花拂过碧绿池波，将府内衬托得宛如一幅诗画般的美景。

　　乔宝儿呆了呆，已记不清楚途经几道垂花拱门与弯月般的石桥，蜿蜒的长廊曲曲折折。他不识琼楼玉宇的匾额题字，不明白府中的院落有几座，他只知有钱人不同凡响，住的是金碧辉煌，光是要整理与清扫，忙个几天几夜也忙不完。

　　家丁将人带到严总管那儿，只见他忙着指挥着丫鬟端茶送食，因出嫁的小姐回府，主子的心情大好，今夜定有一番赏赐。
( a+ ^& `- M4 k) c9 @1 C8 C
　　厨房内，厨子煎、煮、炒、炸样样也不少，丫鬟、仆佣们忙进忙出，各司其职。乔宝儿目瞪口呆，严总管忙了一会儿才转移注意力。

日尔

芙蓉阁不能染上贱民的脏血……他兀自低语，猝然喝令：马上滚！

　　娼儿闻言，手一抓到门栓，立刻连滚带爬地逃出门外。
) \4 g7 b# j0 K. q
2 Q, ~, c! F1 F5 {+ b　　乔宝儿躲在床底下，止不住牙齿上下猛打颤；好……好可怕，男……人是不是……在找他手里的……东西，他……不是……
, \1 t+ [2 C, e' J4 ?# ~
7 e7 e! Q% J6 x% @6 ?. f+ Y　　偷拿……不是……

& i( ^( u* ~3 J" B- l　　一身汗如雨下，他不断在心里默念，求神保佑，千万别被发现了行踪，会被打死……一定会被打死……
; B" Z7 O/ z1 w% @8 T' f- k
& r+ W- m% k/ ]( U　　内室，陷入一片沉寂。

" \( M8 e% a1 b4 K" F　　孟焰探手捻熄烛火，顿时隐没在昏暗之中，轻叹息……
" m! K5 a, N; B3 Y% ^
　　须臾，颀长的身影悄然至雕花大床旁，褪下一双鞋，孟焰倒卧在床，敛下眼，沉思。
& C8 a0 z$ ?2 d5 U* r
　　时间缓慢地流逝，床底下，乔宝儿直勾勾地瞅着一双模糊不清的鞋，以及一截垂落在床沿的衣袍。

　　屏息等待，男人睡着了吗？

0 @3 b9 `" x6 l　　睡了没？
9 b. O1 l' G6 f3 G
% I' g" J3 K' d! p3 d+ [　　他好想离开这里，他还要去提水，不能让人发现躲着偷懒……
1 V2 a3 h) n7 w
; V; @" I+ R9 [/ x7 I　　这念头持续到半夜，他浑身早已僵硬又发麻。

　　耳闻室内毫无动静，床上隐约传来翻身的细微声响，乔宝儿终于鼓起勇气，偷偷摸摸地爬出床底下。
, q( \1 \% d( e6 v" o9 R& c
* F1 t1 ?$ ^3 I" I5 h0 ?  w4 }5 B　　小心翼翼地揣着手中物，深怕一个不小心弄出声响引人注意，殊不知匍匐在地上的小身躯挪动了一双鞋，更无所觉躺在床上的男人尚未入眠。
9 ]8 }% }4 f# p  k, N& m
　　孟焰不过是一个翻身动作和不经意地撑开眼眸，目光瞬间凝住一道移动的黑影，缓慢地爬出屏风外──眼一眯，确定自己果真没看错房内冒出的人影，他悄然起身，赤脚踏上冰冷的地板。
9 p9 X5 _: J7 f% ]& L
0 \4 c, Y8 b. D　　贼，打哪儿来？
) s4 I2 g+ _/ F, ]
+ G9 Q8 z9 |# o( r$ b; {, R8 n　　好奇心暂时取代了怒意，究竟是谁好大的狗胆躲在芙蓉阁内。

/ b. u& c6 t+ C: r1 c　　脑中过滤人选，府中的奴才众多，若非亲近之人，他压根不记得谁是谁。呵，看来，存心找死的人不少，他一点也不在乎多添一桩。
  |' s2 H! U- x/ \0 R5 u
　　孟焰宛如鬼魅一般盯着眼前的家伙，跟随他爬离的举动，不禁勾唇一哂──贼很不知死活，仍未发现所有的举动皆落入一双阴鸷的眼。
$ A4 Z- [% |6 D* l. P* G
　　乔宝儿偷偷地爬至花几旁，将一只檀香木盒归回原位。

　　原来……脚边的这家伙拿走了檀香木盒。
: f5 e, _- U" E6 K. Y
　　回眸一探，床底下能容纳贼躲藏，这家伙究竟躲了多久？

　　憋着一肚子怒意，眯缝的眼射出煞气──他俯身，庞然的身影笼罩住一条似狗爬的奴才，一道道冷气喷上那黑压压的脑袋，骤然，孟焰皱了皱鼻，闻到股尿骚味儿。

( X* o" Z  ]3 X　　他嫌恶地退了数步，拧眉思忖这家伙到猪圈滚过两圈是么？
; g# ^# @- J% o3 e1 A3 U5 Z" p
' }! ^+ P7 y" j3 O# I( Q, i　　乔宝儿浑然无知形迹已泄漏，他抓着抹布，渐渐爬往门口的方向。

　　孟焰不再细想，随即转向避开屋内的摆设，没打草惊蛇，高大的身影索性抵着大门。
: y4 ^. F  ]2 Y: r" b1 s6 B
7 e7 a+ W  o) ~% V8 q9 e　　贼想逃出生天，门都没有！
. w2 ?2 S  s4 S
  V1 @( Z+ C9 o2 S1 N' S　　乔宝儿低着头摸索，一步步爬向危险的男人，两手顿时触摸到物体，喝！他低抽了一口凉气，登时停止呼吸，反射动作就是再摸摸，确定是不是椅子？
) N& b9 P( U$ T5 f4 k
( F8 A/ H& _- U  r, w2 V; y* l( {　　下一瞬，孟焰抬脚猛地一踹。
9 n# z3 n! E0 i8 Y1 L
$ {4 ]/ V7 C& p, M. Y1 X& F/ [　　啊──随着一声高分贝的尖叫伴随乒乒乓乓的声响倏地在房内炸开。

　　须臾，烛火点燃，照亮一室。

. K& v0 d0 m" D% C　　乔宝儿好不狼狈的趴在地，仰起脸来，惊惧的眼瞳映入浑身散发阴森狠戾气势的男人，吓吓吓──孟焰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踩上他拿着抹布的右手，房内顿时又传出一声尖叫。

　　他很满意地笑了笑，瞬间，脚底施力。
* C9 M% m% ]) Z0 f# m9 l/ }! p
　　啊──啊──乔宝儿痛得尖叫。
( \; ^5 }: O% T* e" q4 h# g
　　孟焰冷眼以对，挑眉欣赏他扭曲痛苦的面部表情，哼了哼，原来是个孩子。

　　毫不心软，喀！一声，脚下的人骨骤然断裂。

. g' p4 a" |7 c  v4 h$ j6 q　　啊──

　　乔宝儿疼得差点晕死过去，浑身不断抽搐，试着抽回手，呜呜……我没有……偷拿……东西……
" }1 v* H4 i- [4 I* o' _1 o
2 b6 y. o# Q1 k9 J# _% w9 s: u% ?　　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孟焰道：呵，你有。
, T7 N) E! J0 y- G( D
　　没有……我只是擦……呜呜……
, L: U' Q# D) W
　　恶质地，孟焰一口咬定，我说你有，就是有。

　　没有……没有……他猛摇头，涕泪俱下地求饶：爷……小宝儿不是故意……不是……

　　豆大的冷汗直流，脸上盈满委屈的泪水，他只是怕……好害怕才会躲起来。

/ J  ~% L! }6 o2 T9 }* z- R　　呜呜……好疼……我的……手好像……断了……

; |3 c7 L& K) ?' @, e) t, @　　是断了。孟焰不痛不痒的撇了撇嘴，双手环胸，脚跟恶质地扭了扭，存心要他痛死。
  a7 S# {, d8 K; Y' E- r% W
- k. e$ \0 @; Y4 S& V　　啊──乔宝儿放声哭喊：饶命……我下次不敢了……
+ o9 j. ]7 P- U% A. j; d* i3 l
　　没有下次。孟焰抬脚，放过这家伙。

　　睥睨的眼神横扫四周，椅子倾倒，摆设的盆栽也打破，掉了一地泥土和碎瓷屑渣。该死……他不禁咬牙恶咒。
9 _1 o9 F" b" v& y& P9 {/ l* G
　　乔宝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抚着红肿的手背，好疼……好疼……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上头，须臾，他伸手捡回抹布，缓缓地挪移身子，将倾倒的椅子一一归回原位，右手在疼，他靠左手拨回地上的泥土屑、碎瓷块，慢慢地收拾。
7 h2 b& w: h/ _8 b6 F6 Y
6 _% R% w5 B# {$ z　　好疼……
% {( ^9 S8 L! @% M
　　呜呜……好疼……
$ S+ }& V5 |. f% t4 P7 P+ M) E
! D: u0 z/ P$ G9 N　　疼！
2 A( [7 V  _! `: r
5 |, z( z- @0 u! i4 \( e　　犀利的目光定在那惨白的小脸上，嘴里噙着泪水不断唤疼──喝！他怔然，太熟悉……
8 A8 P5 V6 ?+ V" {% A2 F( S7 F. s
+ m. J2 l/ p) T6 }, s5 F8 O8 y# p　　不可置信地眯缝着眼，缓缓地跨至他身前，观察他的脖颈毫无突起的迹象，该有的男性特征竟没有……
- w* ^+ V" I; k6 J5 j
　　视线渐渐下移，冷漠的眼神充满鄙夷，瞟到他的裤裆，孟焰嗤了声，原来……是一条阉狗！难怪他身上有尿骚味。
( @7 `. w$ X4 @! U4 n( `
　　乔宝儿闻言，紧咬着唇，内心挣扎了好半晌，才嗫嚅着唇纠正：我……不是狗……

　　有意思。

9 J% C3 R3 O, I　　孟焰抬脚伸往他的胯下，问：你还是男孩吗？他挑眉，等着听见一声自辱的答案。

- F, w9 }& G3 ^* _　　是。乔宝儿闷声说明：我是哥哥，是二宝、三宝、四娃、五娃的哥哥，是男孩……

, R2 }: v* P! J% ~- I　　呵。有趣得紧，好一个男孩……嘴角扯了一抹笑，孟焰很残忍地宣布：你什么都不是，就只能是条狗！

# f: j% N% D7 U　　彷佛发誓般，他一向不会让阉狗太好过。
" |) G* ~- [7 B/ v/ l
. \: Z: S3 [2 s8 i　　我的脚脏了，舔干净。
2 @+ z7 e( [3 }! r3 V/ c
　　刷地，乔宝儿的脸色全白，摇头闷呼：不……

- w8 @6 H. i  F5 k: U　　刹那，唔──嘴巴被塞入了脚趾头，搅晃着他的口腔，细小的沙粒等等脏东西沾染的一张小嘴。
" w3 w& q) q5 @! l
5 [& Z; G8 t+ p& w! D　　呜呜……乔宝儿憋着气，吞下满满的委屈。
3 P; _& l9 `" d. N8 [: @  n% H' }
　　把舌头伸出来舔干净，否则我就割断你的舌头。
) x# f$ }( P1 x. S
　　乔宝儿瞠大双眼，惊骇地望着一脸讪笑的男人。
: D! u( G, X- G9 q4 p0 F1 o; v
　　孟焰随即勾来椅子坐下，交迭的双脚再度伸至这家伙的眼前。
6 S# V# [  F, `# C& r- _0 D
$ V2 ^4 S1 m8 h$ _' E5 k　　乔宝儿泪眼汪汪，瘀青且红肿的手背提醒了男人的残忍，整个人吓坏了，怕没有舌头，猛摇头乞求：不要割我的舌头……
, C/ }5 T+ R7 V$ C2 {
　　孟焰好整以暇地等着，那就快舔。
# V# q# b# P' W9 m  @% }
　　乔宝儿照做，他跪在地上舔着一个男人的脚，由脚趾头到脚底、脚背，舔完一只换另一只脚……

　　孟焰倾身向前，面无表情地盯着这条阉狗，瞧他皱眉舔脚趾的模样还真是丑！

; u3 f" e  ]9 H5 E% F" L) ~( d　　索然无味地哼了哼，他一脚从他胸前踹开些距离。
& |7 U$ |* h% M+ H& T- K
　　啊！

　　乔宝儿跌在不远处，浑身抖瑟不已，抚着撞疼的手，抿唇闷呼：好疼……
2 k$ [& Z, Y% c5 o8 I9 E7 u- p
　　孟焰实难相信这家伙呼痛的声音竟和记忆中的嗓音多么相似。眉心瞬间纠结，一古脑儿的火气提上了胸口，他吼：去拿我的鞋来。
( A+ ~$ |5 y' u: u" n7 c% u* E
' t" F1 U" Y6 m" v/ \; A$ K　　乔宝儿一瞬受吓，惊慌失措地连连说：好……好好，我去拿……

8 w; V. P: o6 g( F1 i+ ^7 m　　他连滚带爬地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往内室拿鞋。

　　孟焰弹指敲着桌面，默数到十，眼看阉狗一瘸一拐地走回眼前，一副瑟缩的德性，怎么，还愣着？难道你不会为我穿鞋？

　　会……乔宝儿立刻跪下，发颤的手快拿不稳鞋，穿个老半天，就是没套上。
+ c3 M' u+ t9 c  ^% w
# V4 d* ~3 S, p) k5 m6 X8 X　　孟焰饶富兴味地瞧，呵，怕我怕成这样……很好。他更凑近笨手笨脚的家伙，对着他惊恐万分的表情，问：平常，你都在做些什么？

　　做做做好多事……提水、倒夜壶、养猪、喂马……
" Z: J: n0 T7 k0 j2 K6 r
  y( R- E7 ]2 ^+ k. a0 O+ y　　难怪我对你没印象。

　　……乔宝儿低垂头，紧张兮兮地为他套上鞋。尔后，他赶忙抓来抹布爬至门边，试着打开门栓。

* |+ _( X0 j6 L' ^% k  Y  j　　喀喀喀──

　　惧怕之下，连门栓都打不开。

　　孟焰盯着他纤弱的背影，刹然──此刻的情景与残留于脑海的影像重迭，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一夜。

  D" p2 W" K0 j# m4 c  E3 y3 A　　起身踱往大门，一手抓住门栓的横木杆，孟焰低头瞪着仰起脸来的家伙。

　　乔宝儿水汪汪的眼里流露一丝乞求，放我出去……他好怕……
# u7 L; V- d: ^, m
# J3 [! b" B; j8 d# p" B/ R! C　　孟焰的脸色一沉，静默了半晌，牙齿磨啊磨的，你滚！

" O" y9 E: L) U, d7 i; c　　彷佛得到赦令，乔宝儿眼看门开启，马上就钻出门外。

. s9 H) J6 P) n- B" U1 d) \! W　　孟焰站在原地盯着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身影，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呵呵……
7 h. n1 z# p0 M8 d/ m4 w
　　让你逃了……仅是暂时而已。

. N# ?9 a& u$ ~　　不忘还有好多事没做，小宝儿一路逃回厨房，摸黑点了灯火，幽暗的眼眸映入搁在角落的水桶。
3 g1 H; d3 B( Y- b
3 n! E; O+ J: P) \! X1 I　　泪水纷纷滴落，烫伤了愈来愈红肿的右手。
) K% t& O% ~' O( P- h7 ^5 I5 r
# E  n5 R4 }: d. o0 ^) A- l: ~　　怎么打水……他愈哭愈凶，喉咙梗着身体官能的疼痛以及满满的委屈。
! r; i4 p& f! i! y6 K- C8 [" a
0 `8 y7 q7 m' p( M# B　　夜里，一声声悲泣随着一道孤独的身影在井边与厨房之间徘徊。浑身伤痕累累，他不明白有钱人都这么坏吗？都喜欢欺负人吗？

. p$ ?! q/ y* D' C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头，随即奔至厨房外干呕不止。

　　皱着眉，抬起惨白的小脸凝望远方，我不是狗……他不断摇头呢喃：不是……不是……

　　眼神一暗，厨房内的烛火忽明忽灭，须臾，他孤身隐没在黑色的幕帷之中，唯有挂在眼睫的泪光闪烁。

　　【第五章】

  [# P( {* c* l2 S9 p　　大清早，严总管就被性子一向冷漠的黎生给揪起，不愧是长年跟在主子身旁的贴身护卫，那面无表情的脸孔似一尊蜡像。
- t% m+ \  r# i, f/ x+ \
/ L$ m6 d) J. J& {% g" _. b　　唉唉……有话好说，别晃着我。严总管在府内除了主子以外，什么人都不怕，唯独对黎生这号人物，心里畏惧三分。

! t) l) k, J3 X: B　　沿路被拖向门口，遭受破坏的房门证实了来人力大无穷，只是经由斯文的外貌瞧不出来罢了。
0 f% u; K1 A4 ]- W1 n- ~" p( X. K
4 y; Q) E& i! f4 q$ g( {; }; Z　　手一松开领口，黎生传令：爷在芙蓉阁等着。
* a4 K# p1 Y" v+ z2 k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 h  G, z3 I$ v2 X' ~2 `! R　　严总管的脸色登时一变，心里嘀嘀咕咕，主子一早唤他有何要事……该不会和小宝儿有关？
* N( P# Y& T+ n9 d
　　战战兢兢，严总管小心翼翼地观察主子阴沉的面容──人相当不爽快，浑身散发一股杀气。
+ M- {' V3 D- ~) ?6 |" B
　　一名丫鬟迅速打扫地上的泥屑、残渣，另一名则跪着抹地，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没人敢吭声一句，因主子的脸上罩着三尺寒霜，一个不小心伺候便会招来无情的对待。
! Z3 v0 M! D' {1 e8 N5 }
　　碰！孟焰一捶桌面，眼看严总管浑身猛地一颤，那老成的脸当下低垂。

9 w: r$ w5 k" O+ f8 ~7 _0 _/ e　　说，你昨日派谁来打扫？

, a4 ?5 U3 `5 W8 |) ^& Q( b　　小……小宝儿。

　　小宝儿……孟焰眯缝着眼，思量府里的奴才一向归严总管一手安排，只要不出差错，这区区小事，他也没闲工夫理会。
& a, d$ w2 G7 _% x. r6 Z
4 }) X% G/ A! \* H: R　　如今，他倒是好奇十来岁的孩子落在他手上的原因。人是打哪儿来的？

" _- l: l9 H/ T; R　　呃，严总管可不敢说出当初是上刀子匠铺挑人进府，于是编派个理由说明：这孩子是我老家的远房亲戚邻居的儿子，由于家里穷，供不起孩子念书、习字，想着孩子将来一辈子待在乡下也是没出息，于是忍心将孩子给阉了，再透过亲戚说项，托我将孩子送往宫中。

9 g8 t* [: I1 v5 y8 _' z　　爷，您是知道……呃，别人难免羡慕我在这儿当差……
7 ]+ f/ }) A% `. U( o+ [
　　孟焰哼声：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倒是善良，引贼入府。

7 r1 k% C8 P5 R# l　　喝！

! i) W8 A& d2 Q0 H+ T4 v! X　　出了贼……严总管登时下跪，问道：爷……您息怒。小宝儿……偷了什么？

　　檀香木盒。嘴上说着，孟焰不禁冷笑。
& _" _& p( X: A2 z1 P4 @# H
: ^( i# K+ ~6 e8 B1 |* L" E. P' ~% w　　啊，小宝儿好……大的胆子！真该打死！

　　孟焰撇了撇嘴，思忖哪是偷，不过是一个诬赖的借口。

' X" M$ F% ^% T! ]　　人生索然无味，他想要的却无法得到，长期压抑的心情逐渐转化为一股愤怒的情绪，瞧谁不顺眼，谁就倒霉。
$ k' n9 A/ ]% g5 E( G, A
3 ]' j, {/ A: M0 G! v　　闭上眼，盘据于脑海的呜咽挑起了他恶意的玩弄，那条狗的手脚不干净，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 ^) s: ]0 E, H" m7 c; R
. T, F) H) \! [+ ^% ^/ i: K　　严总管听得浑身一阵哆嗦，立刻建议：是不是要小的将人给撵出去？
, a$ y1 z+ ?& y2 O3 {0 J
5 p$ _1 R! x$ G2 z/ N6 [7 ^　　孟焰缓缓地撑开眼睫，注视花几上的檀香木盒，想着贼将它放回的模样，以及逃出门外的情景..把人留下。他勾唇一哂，在你的管辖范围出了贼，你以为我还会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么。

5 p* T1 Y* H, H. I: ]. a6 z9 G　　哼！
/ K% ^, Y2 x6 B& U) f: M0 J3 u
　　丢下话，孟焰起身离去，留下一脸惊愕的严总管，纳闷主子究竟要如何对付手脚不干净的奴才？

! o4 L' h/ G1 G　　晌午，严总管在厨房里呼喝，忙着指挥一群丫鬟们动作，快快快，动作快一点，咱们的主子等着用膳。

　　眼看丫鬟们动作利落地捧着膳食就走，厨子再瞥了一眼严总管，心里实在不舒坦，匡地，他砸下锅盖，闷着一肚子火气。

0 g4 n3 Y9 a2 W　　他终于忍不住说上两句：严总管，你别尽杵在这儿挡路，小宝儿那孩子的手伤着，待会儿抱柴火进来若是没拿好，恐怕会砸到你的脚。
0 A6 h* B  z* ?/ H9 H- _
　　手持一把刀，亮晃晃的好不刺眼。厨子举手猛地剁下鸡头，喀！顿时兴起一股念头，干脆不干了，换个地方做事也饿不死。

, V( }, c' }% t: Y　　呃！
; e7 x" g$ d  i: a
! n) @4 j, l9 l/ P  s　　厨子的火气不小，严总管瞧了瞧他的脸色，怎么，你嫌那家伙笨手笨脚是么？连厨子都嫌，可见小宝儿做事不利落，是该扣点薪俸以示惩罚。
# @& A* e; S& ^6 y  l; i0 F
　　切了一截葱段，厨子闷头就说：人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进到府里仆役，不懂规矩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您让人打断他的手，做事就利落了？
: v, n6 \2 i5 a3 j6 B" V3 D6 z
! h: e- n8 P* z& {% M$ q/ a　　严总管拿着鸡毛当令箭，平日吆喝惯了，自以为多么忠心耿耿，谁不知晓他压根是仗着主子当靠山，欺善怕恶！

　　严总管闻言，眼睛一瞄，乔宝儿正抱着一堆柴火进来，那右手裹着布条，再瞧瞧厨子的衣摆缺了一大截，原来……
+ `/ a" a3 D& m" f  S. X
　　他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那伤势不是我差人打出来的。挑眉哼了哼，难不成，他没告诉你昨儿下午，躲在芙蓉阁里干些见不得人的事，今儿我还没时间同他算这笔帐呢，你倒是先为他出头。
. g- B$ |( E8 ]" i8 e1 I. `5 N
　　乔宝儿怔了怔，当下和其它人一样吃惊地看着他们俩争执，眼睛瞬也不瞬。
/ d4 h6 B8 U3 T' ?. k# x/ S/ @
; u" `* I  v, n" X8 l　　厨房内的气氛顿时诡谲，大伙儿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大锅子里的热水沸腾滚滚。厨子拿起菜刀剁剁剁三两下就剁好一只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决定不干，做事也不必讲究。

; u, W7 I) k. k: S& T& R　　他将备好的食材虾仁、干贝、栗子、猪肉、鸡肉、鱼翅、大白菜等等通通丢入大锅子里熬煮，大杂烩就当是饯别主子的最后一道膳食。
1 A; u8 X' Z: j0 v+ F
/ [  Y# w/ ^1 q7 y( |+ I( f/ P　　食物难以入喉，一锅烂东西会为严总管遭来一顿责罚，让他也体验、体验个中的滋味如何。

　　瞧不惯府里乌烟瘴气，人人自危，主子不好伺候，严总管待人又刻薄，小宝儿老实过头，就连同身为阉奴的小狗子都会欺负他。

　　厨子叹了气，许多事看在眼里，久了也难免产生诸多不平。他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是待宰的牛、羊、猪、狗。严总管，咱们做人别太刻薄，话不能乱说，终会有报应。
  P7 @! e5 B% p1 b$ v+ T. p5 r
1 H0 {/ r) g& F# b　　呵。严总管笑了笑，当他说的话是放屁！
  f% m7 w0 O! p* X9 c( x) r0 L
2 p* C+ p3 k+ g) c8 q: m　　双手叉腰，严总管端着架势，冷言冷语：姓杨的大厨，你这话在今天说说就算了，而我也听过就算。在厨房，你最大，咱们的主子胃口被你养刁了，我压根动不了你。但是奴才们的事，尚轮不到你来管。
. U& x/ Z8 s1 E
　　言下之意，是要他认分一点，少管闲事。

　　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小宝儿的伤是主子罚的，这下子，你可服了？
5 O# R4 B; w$ P! b+ z' w
　　匡啷──
% Y) z; h% o: d: B' c, B4 A% e  o
　　几根木柴顿时由手中掉落，小宝儿的手发抖，想着昨天欺负人的恐怖男人是主子……

　　他吓得腿一软，连连声称：我……我没偷……东西。

, ?& V- C; D# N　　所有人咦了一声，好几道目光眼睛登时落在乔宝儿的身上。
* D% s' f9 U% ]( @; Q
　　他张着惊恐的眼，手足无措的望着众人，彷佛发誓一般地强调：我真的没偷东西，没有、没有……

　　严总管扬手啪地打上他的后脑杓，喝令：快将柴火捡起来，别狡辩。难不成主子会冤枉你？偷就是偷，被逮着，受罚是活该、应该。
2 d4 B, s; B9 w! V
7 p* `/ ~6 |. O  ?* e　　……含冤莫白，乔宝儿蹲下身子捡拾木柴。
& t, z+ u9 j  e4 X
　　哼，偏头又一瞪，严总管啐了声：大厨，你可瞧见了？小宝儿已经默认他干了什么事才受罚。往后，你可别又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扣帽子，好一番道理去说给主子听吧。呿！
4 ?. R3 f* e3 q3 A' {$ ~% n8 U
- U: t/ S! V0 E7 U　　别以为这事就这么就算了。呵呵……严总管的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料想小宝儿待在府里不出半年，下场定是被主子给弄死。

5 d/ `: ?% E9 h8 ~　　原来是偷东西啊……女婢银翠恍然大悟，小宝儿这回为了什么事挨罚。
+ y! p  }' Q4 ]( t$ {" z  U1 i0 D7 n' [
- Y% a! j# X& M9 X* g+ ]　　可不是么，胆子真大。秋莲有感而发，大厨，你八成以为他年纪小就善良么？亏你还撕下衣裳，帮他抹药、接骨，真是……

　　厨房的小学徒也吃惊地说：啧啧，我真服了你有胆子到芙蓉阁偷东西，你是没脑子么？还是活得腻了？

4 v6 ~# f, |, f' n. S-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奚落，大伙儿也不意外新进的奴才偷东西，谁能指望下等阉狗会干出什么好事。

　　乔宝儿有苦说不出，脑海回荡一声专制──我说你有，就是有。

$ c  @' F& J% Z( A9 _5 ?8 }　　呸！银翠睨了小宝儿一眼，装那什么可怜兮兮的样子，人不安分就别怪大伙儿瞧不起你。
# s2 G- C4 h( C+ M7 @5 S1 x
; z$ x. g1 F; P! n6 a0 N$ i　　偷觑他人不屑的神情，那嫌恶的目光似一把利刃刺入心口，待众人一一擦身而过，清澈的眸移往大厨的脸上，见他都不说话，乔宝儿抿了抿唇，放声一喊：大叔，相信我！我没有偷东西！

　　一瞬红了眼眶，他可以佯装视而不见他人的怀疑，就是会偷偷塞给他饭吃的厨子大叔不可以怀疑。
, ]/ l0 T/ G( p$ K2 Y
7 V7 z8 |9 R# N+ r+ O　　我没有偷东西……执拗又坚定地，真的没有。

, Y* L; d$ u- u7 o, j6 |1 w　　厨子上前，伸手取来他揣在怀中的木柴，叹道：我相信你不会偷东西。
3 l' |; R" @8 {3 B$ {
% [, z  ~! U6 B　　因为，这府里压根没几个人是好东西！
* U8 p9 m! h! B2 r, t" r/ C
　　一锅大杂烩在半个时辰后闷得熟透，厨子一掀锅盖，扑鼻而来的香味四溢，尝了尝味道，出乎意料之外，存心焖烂的食材竟然受到主子的青睐，一连数日啧啧称赞这道菜别有番滋味。
8 r& ?0 Z0 E: L% {' ]
/ S6 G/ U3 Z$ A" i& F　　他叹了气，心下决定继续留在此地掌厨，原因不外乎是为了糊口饭吃，更重要的是，他舍不得让一个尚在发育中的孩子因受罚而挨饿。
( J1 d8 f1 R  O
　　在府中，小宝儿并未因受伤就能减少工作量，严总管加重了那孩子的活儿，尽是指派些粗重的差事磨人，小宝儿的手伤不见好转，甚至有恶化的迹象。

3 q: G7 g+ U6 F% U" q2 Y% x　　厨子抬头见一抹纤瘦的身影提一桶馊水摇摇摆摆地经过门口，眼神倏地一暗，想着厨房后头搁着每餐剩余的残羹菜肴用以喂猪，每一回少说也有两大桶，那重量压得一个孩子如何喘得过气。
1 B$ T9 Y- H# w! M. ?0 x8 l% y! i
　　又一声无奈的叹息由厨子口中溢出，他随手拿起大碗，舀了碗热腾腾的汤料留给乔宝儿。
/ H; _" U  I1 c& E2 z$ v
* O8 ~6 N( M9 x1 B　　闷不吭声，他等着小宝儿干活告一段落回来厨房，等着他张着清澈的眼眸凝望是否有食物可以吃。

　　如果，他不开口唤，那孩子等了会儿之后就转身离开；是认命，还是已经习惯受人践踏……

# ?5 U0 x6 i# O7 l, f' d　　清洗茅房，搜集马粪、猪粪等等贱役一一落在头上，乔宝儿等着专程来收粪肥的老伯出现在后门口。

5 E' T6 O/ c" e3 T! o" S! z　　小狗子捏着鼻子，不耐烦地叫：林老伯今天晚了些，人是干什么去了！跺了跺泥沙，他不喜在太阳下遭受强烈曝晒，空气之中又飘散着浓浊的秽气，臭得要死，头会发昏呢。
8 S/ s" u% [: }( c  _3 T
　　林老伯来了。小宝儿看着远处推车而来的老人家，笑了笑，他不在乎多等一会儿，弯腰驼背的老人家难免走路慢。

' O- L( L" c' i- s. }& b7 n- o　　他终于来了啊。小狗子一把推开挡在门坎的小宝儿，他急忙地奔上前，见到老头儿就喊：喂，快拿钱来。

; L/ Z7 i. @( K6 @　　拿去、拿去。林老伯掏了口袋，取出几文钱给小狗子。

: e" L6 t9 h5 e/ p% }　　小狗子顿时眉开眼笑，收了额外的外快，小宝儿干活，他收成是应该。
1 H$ @, a9 W! @& ~
* ^6 p5 Q1 k9 d, Y9 e$ q! t% T　　眼看人甩头就走，那模样挺乐活。林老伯低头继续推车至府邸后门口，另一个名唤小宝儿的孩子已经提着装粪肥的桶子来倒入推车里。

　　林老伯见他的右手包了一团布，受伤了么？
. Q, ~6 m9 W$ p% O5 e/ N+ n( B
( G- z# j& i7 o; \5 T+ S　　不碍事的。乔宝儿的手在抖，隐忍着疼痛不让林老伯知情。

　　收了粪肥，林老伯又掏了口袋，取出几文钱递给这孩子。

3 L4 k" g* K1 R4 A( Q  x　　在门口搁下桶子，乔宝儿一瞬呆了呆。我……不能收钱。他略显惊慌失措地左右观望，怕小狗子看见会不高兴。
8 t1 V( E% h7 A4 p
　　拿去藏着。他定期来收粪肥，怎瞧都是这孩子在做事，钱该给这孩子才是。
4 h; D% t+ O: e7 `; t
$ l6 [' |9 J; ?: Q, X! E- V9 {: _　　别让人看见了，小狗子那孩子贪财欺负你，别以为我眼花瞧不出来。
! M+ z& W: E& C2 ?9 l
1 A2 I8 l; N" a# m8 E( f+ j0 W　　不是……乔宝儿摇了摇头，说明：我有薪俸可以拿的，是真的。他抓起桶子，退至门坎后，跟林老伯说声：再见，您走好。

　　随之，他将后门关上，拒绝收那一身褴褛，摆明也是穷苦人家的血汗钱。
0 h9 Q& T' u* G
, A, g) c, Q( T2 v, }: n　　林老伯啊，没有儿女呢，他不收粪肥就得去当乞丐啦，比我们还不如。

7 q! c' o/ U( x7 \* e* O  i　　小狗子曾说过的话语回荡在耳际，乔宝儿提着两大空粪桶走往马厩方向，沿途不断想着：林老伯没有儿女，若是生病就乏人照顾……
' f; h' v7 e6 K
　　乔宝儿缓缓地回头望，清澈的眼眸流露一丝悲悯，无形地穿越一道门扉，将老人家的背影和亲人的影像重迭。
! L1 _- w, o9 ~7 ?8 u) K
　　此刻，爹是否也在太阳底下吃力地推着车……

( g3 S+ w" Q+ k7 v2 u　　劳累整日，乔宝儿蹑手蹑脚地回到房内，耳闻低浅的打呼声，眼看小狗子睡得沉，顿觉松了一口气，不再担心将人给吵醒，以免又是挨一顿骂。
0 ~+ U- g- |- [* |) S
1 X2 c# E5 v* k" d7 x& u2 @　　摸黑至衣柜前取来一套衣裳，小心翼翼地推回抽屉，整个人挪至床边捞来床底下的一只脸盆，再蹑手蹑脚地踱出房外。

/ p2 ^, A/ |' m* {4 I　　一身脏污，连自己都能闻到一股浓浊的秽气。他想着好心的厨子大叔在今夜帮忙提水，且催促他快将自己梳洗干净。
; F& @# i$ A$ j  X6 S. d
2 G" [7 _  {/ w1 S　　饥肠辘辘，脑海充斥着其它人捏皱鼻子将他赶出厨房的情景，不许他靠近一块儿吃饭。
% j0 y5 h4 ~  r1 M( w7 v( p1 l
7 }# g& ?0 ~2 @+ ~　　低垂着头，藉由晕黄的月光走往洗澡间，沿途不断想着厨房灶上的蒸笼里搁着厨子大叔留给他的食物，肚皮又一阵咕噜、咕噜地响。
( |: O4 n' n# Q
/ b8 M. l6 Z3 _8 L, d　　来到洗澡间，乔宝儿马上将门栓给扣上，警觉性地东张西望，门边有用来生火、烧水的炉灶和大锅，一堆栈成似小山的木柴，里边搁着一只大浴桶、小矮凳，墙边设有吊挂衣裳的铁勾子和挂着一盏油灯。

　　浴桶内，冉冉轻烟弥漫，乔宝儿顿时明白好心的厨子大叔已经帮他备妥热水。
2 H% u, n1 U$ h' A- H$ A
　　一阵暖意淌过疲惫的身躯，他上前挂好衣裳，搁下脸盆，开始宽衣解带。
: H+ h) e- W9 N" \  |1 @* L# Q
  U3 S5 n; i$ |- H" J0 Q# z　　由于小狗子曾交代过，千万不能让人看见少了一块肉的身体，这是忌讳。他坐在矮凳上，由脸盆内取出巾帕覆盖住胯下，小心翼翼地拆开缠绕在手的布条，露出那浮肿的手背，动了动指节，泛起神经抽搐般的疼。

　　黯然的眼眸迅速蒙上一层水气，他怕手好不了怎办？
' U+ U5 {1 t5 x4 D
　　他以后回去要替四娃、五娃绑头发呢，牵着她们的小手玩耍、采漂亮的花。
/ B+ B. J' m6 r' ?3 Y' V; E+ D$ \
　　累积一日的担心终于溃堤，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捞起水瓢从头将自己淋得湿透，带走的污秽流向排水孔，带不走的伤埋在心底，梦想是一把锁，紧扣住黑暗的门扉，不让他人的不屑、嘲笑与欺负继续让自己难过。
  B$ C; Y7 K/ i4 }: J
7 Y) e9 a1 J, n8 k# q2 {　　仅靠左手慢慢地洗净身体，背对着窗，任由晕黄的月光洒落孤寂的身影，浑然无知一道阴影定在窗口，有双阴鸷的视线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走……
# S" e6 l# B" [: P4 ?' S8 F
　　看一条阉狗在洗澡……

4 i. {* F8 W# i1 Q% e2 D: `% l  i　　凶狠的目光透过窗口射向纤瘦的侧面身影，嘴角浮掠而过一抹笑意，呵呵……

, j& @. B, p: x$ g$ j; e" E6 t　　据他所知，阉狗向来忌讳让人瞧见身体。啧啧，果然长得和一般人不一样。

　　以往，他一向对阉狗疾言厉色，可别指望会多瞧上几眼。如今，彷佛挖掘他人的秘密般，他倒是喜欢抓到别人的把柄，无疑是种乐趣。
+ L/ X  v8 I% V& D6 P# v
1 A) q! p6 R; {, ^　　良久，睥睨的眼神自窗口移开，孟焰踏离脚下的一块石头，也不打草惊蛇，干脆处在原地等待。
; I# a1 ?0 C( g5 K) _+ j
% D$ n+ b! X% y" ~( Y　　略显不耐烦地拧眉，好不容易终于听见了一声吱轧声响，被他盯上的贼离开了洗澡间。
; o6 Q- D+ Y/ l, |
　　已近亥时，他不禁纳闷这家伙竟没走往这儿来？

　　孟焰驱步上前，捕捉到一抹身影进入厨房。他则停在几步之遥的距离隐没身影，将厨房内的动静瞧分明──乔宝儿一头湿漉，沐浴后，浑身顿觉清爽。他一心想着炉灶上的蒸笼内搁着今夜的膳食，早已饿过头的胃迫不及待能填入些东西。
1 c$ r/ F7 [# m$ I: _
　　掀开蒸笼盖，扑鼻的香味令他精神一振，厨子大叔好好。特地留给他美味的佛跳墙。
% K1 ^" N' l& V+ E/ ?4 X
  B3 w  ~1 U1 j" s　　嘴角弯弯的扬起，内心盈满一份感激之情，就在他双手捧起碗之际，瞬间抬眸瞥见一名男子跨进厨房。
8 C! x) u0 _( d9 e% Q
　　原来，你到这儿作贼。

　　啊！乔宝儿倏地张大了嘴，浑身一震，匡啷！一碗佛跳墙顿时洒得满地都是。
8 ~) u& Q$ ~/ i( n- L. v; R, k$ e
　　孟焰挑了挑眉，瞪着地上的残羹菜肴，怒意顿生。你，可真浪费、糟蹋了食物。
. X. }& B- u: Z: l1 m0 M7 Q" r
) D+ B# u6 Z4 |" k0 p　　我……我……不是……故意……他不禁双手发抖，腿也发软……

　　孟焰撇撇嘴，抬脚勾来长凳坐下。哼了声，彷佛谈论天气一般，问：你怕什么怕成这样？

. @3 T0 I1 M! d; R5 `' K; ]　　乔宝儿一瞬成了哑巴，发不出声音说出他怕极了眼前一脸阴沉的男人，比严总管还恐怖……
/ g5 _8 A' e, ^; w. y1 J9 R
　　孟焰偏头笑了笑，伸指点向他，你见到我，怎不跪？

0 y8 V, ^( G8 l1 L　　乔宝儿的双膝一软，登时跪下。
7 K1 B" ?+ r1 ~
" E# z. Q' ?8 I9 l　　头垂得低，见今夜的膳食全在脚边却吃不得了，他好饿……
6 l8 A4 Z. @! J! F* X
+ M: }) S9 m" y8 F　　干爽的裤子已经弄脏，心疼的是厨子大叔偷偷留给他的食物，倒是不在意必须多洗一件脏裤子。

/ Z) X2 s4 H6 t2 c$ q  l$ Q+ [7 ?　　左手拧紧衣摆，右手仍不断在抖，指尖差点触摸到地上的菜肴，他忍着饿极的胃口，没捡起脏掉的食物来吃。

日尔

孟焰一派饶富兴味地盯着他红肿的右手，想着那是自己的杰作，凝聚于心的怒意顿时消弭了不少。

: a& O: f9 L( D4 \　　把地上的食物清干净。他发号施令。

" m' f2 _+ k' W- ^6 [  f, ^& l! o　　是。

$ ~' `+ S' J2 Z+ E' ^$ ^, W　　不准丢，用吃的。他恶质地说，存心看一条阉狗捡垃圾来吃。

　　啊。乔宝儿抬起头来，氤氲的眼眸瞬间闪过一丝感激之情。

　　一低头，他毫不犹豫地抓起菜肴塞入嘴里，吞下满嘴沾染细小沙粒的食物，一点也不嫌脏、不嫌难以入喉。
, Q% t; G8 I! g6 o; B7 y
& ?5 @% ]- o# K, D' Y2 d0 G- u　　搞得满手油腻，又是菜肴又是饭粒，混着迸出眼角的泪往肚子里吞。
6 `% I# |  l. P$ @) G, i
' T' p3 X2 U# M　　他怕饿肚子，不吃会没有力气干活儿，夜里难以入眠，若挨至近天才入眠，一旦睡过头，会被严总管和其它人打一顿。

6 Q* N1 ~7 f2 X　　凌驾于屈辱之上的害怕情绪早已令他忘了什么是尊严，他压根不明白别人为什么叫他阉狗。
# ~1 T. x2 G, U5 X$ Z8 V
: w8 ]+ }( V7 t　　他不是狗，他只想把分内的活儿做好，往后可以拿一笔银两回家乡，给亲人过好一点的生活。
& u$ W+ n5 n% i; I
　　啧啧，真的吃了啊。孟焰一脸惊讶，颇意外他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

　　起身蹲至眼前，瞧他的双手拨弄地上的垃圾，像捡宝似地通通塞入嘴里。
# X8 Q* F+ B4 l' G% d6 w7 t
2 Y3 x: O, c8 ^4 x( T& C　　就连踩在脚边的食物都不放过，真脏……

　　一瞬抬手勾起他的下颚，拧眉盯着他涕泪纵横的脸，孟焰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这条阉狗比起他以往所养的狗奴才都还要听话，为什么？

. r. m; d  O5 W: K4 C  L+ l) k+ u( z　　莫非……
$ R: h' e" }# U" k+ z
( |2 ]: c0 t, W4 ~. K& p　　你，犯贱？
( P+ w7 j" s" v, t. K# O# v
8 L3 S1 h7 Z1 v7 |' r- ]' P　　食物塞满了嘴，乔宝儿无法说话，却也不敢摇头反驳。

　　【第六章】
* n* @) Z( s4 S: p% M/ O
　　吓得不敢入眠，小脸不时探出棉被外，偷瞧窗外的影子消失了没有……吓！

9 l1 k3 c2 H, `2 L, |　　低抽了几口气，瞠大的眼瞳映入一道黑压压的人影转身，那分明的轮廓透过窗纸，刻划出一张阴沉恐怖的表情。
* Y( F# q3 j8 k" o
　　被窝下的身躯不断颤抖，冷汗直流，不要吓我……会怕……我会怕……发颤且泛白的唇喃喃溢出内心的惊恐，他想着主子在厨房叫他滚，他连滚带爬地躲回房里，以为就此摆脱一场噩梦。

7 A3 @) @$ m2 z8 m　　可，主子没回房，就站在窗外。
( D! C0 y5 Y2 ?' r
( ^4 b1 b7 H- H- W& i　　抬手撕下片窗纸，孟焰嘴角勾勒一道残忍的意味。

. X# Q1 D7 b( }( m9 {- z+ L　　月光透进房内，阴鸷的视线穿梭在房内的一张床，一个小家伙的身上。瞧他怕得……啧啧。终于，他在寂寥的夜里找到一丝乐趣，少了酒精麻醉的身躯更显傲然，摆明不想离开。

　　我讨厌孩子……喃喃自语，敛下眼，瞬间拧碎撕落的窗纸，掌心一摊，任其随风飘散，带不走的恼逐日累积，一层又一层地堆砌在心底最深处。
7 i& o% X! S! F" ]3 B
　　不禁咬牙，撑开眼帘的刹那，迸射而出的狠戾光芒再度调回床榻，怎会放过你，做梦。

　　哼了哼，他撂下一道夺命令，预知了未来将玩弄一条阉狗于股掌之间，至于猎物能活命多久……除非他身上还有善心这种东西。
5 \1 `+ J" N! L& u% ^
　　待窗棂外的身影消失，乔宝儿终于松了口气，发白的脸庞渐渐恢复些血色，但，额际的汗水仍不断滑落，肚子好疼……

　　半晌，他捂着嘴，全身缩成虾状，裹着棉被在床上翻来覆去，细微的闷呼溢出指缝间，好疼……
0 |% h) J( b+ F; q" [7 G6 a' \
+ C( T  R/ F1 \; R2 h. \- p5 X6 N　　乔宝儿跌跌撞撞地奔向茅厕，几乎泄尽了浑身力气，隐隐犯疼的肚皮并未因来回几趟茅厕就改善多少。
9 w+ |! ~1 Y& ^) \. s. N  ?" f0 Y$ ^
　　他蹲在就近的树下，抚着腹部，小脸埋进屈起的双膝。

　　泪水渐渐淌湿了布料，此刻，他渴望一双温暖的手轻拍着背，同时给予柔声的安抚。

　　娘，我有听话，有的……低喃着，颤动的睫毛刷过一颗颗晶莹的泪，在最脆弱的时刻思念着亲人，回忆片片过往，他和弟妹们挤在一张床铺，无论是谁在半夜哭闹，他总会醒来轻声安慰。
3 k: R/ C2 B" ]" C. n. s8 d# d8 B9 j
　　如今，他们可睡得安稳？娘在夜半醒来几次呢？
3 D( `7 B+ q6 W: U3 b. _9 l
/ H$ _( ], u1 G* P( Y& O　　而他，就在这里等──谁来抹去脸颊的泪……

　　严总管双手叉腰，摆着一张臭脸，毫不客气地抬脚踹往躲在树下的家伙。你在这儿偷什么懒？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瞧见你做事！
6 P, M: Z* U) M2 U5 |  u/ y
　　乔宝儿晃了晃身子，仰起脸来，视觉暂时模糊不清，眨了眨眼，一会儿终于看清严总管满脸横肉的刻薄相。
+ {& ?; `3 ^: M
　　吓！

  {3 w: y) s3 W! V7 h3 a' r& H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做事。

0 ~* b5 a( ^3 p. s8 X. V/ t- f　　慢着。严总管瞪着一屁股跌坐在地的小宝儿，怒问：我有笔帐要跟你算，我瞧你和小狗子房间的窗纸破了一大块，小狗子说那不是他破坏，可见就是你了。
9 h4 ]0 X! }9 u/ q
　　啊，不是，我不敢。乔宝儿猛摇头晃脑，希望严总管相信他。

/ W# \* j* f% O& A　　你少辩解，以为我会相信你么。哼，他也懒得计较太多，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府里少了什么、坏了什么，是谁干的，就由谁来赔偿。糊窗纸的银两会从小宝儿的薪俸里扣除，他压根不在乎谁蠢到和银两过不去。
& i) P, F! a7 W- @4 z' S
　　摆了摆手，严总管不耐烦地叫：好了，少赖在地上，快去干活儿，否则你休怪我又罚你不准吃饭。

( ~, Z' w, f( U　　脸色一白，乔宝儿连忙起身，发麻僵硬的双腿几乎不听使唤，走了几步，他跌在地上又爬起身来，一路摇摇晃晃地奔往佣人房。

- u$ D1 p, }3 i& G3 c　　呿，选了个没用的笨家伙，才多大年纪就这么懒，真是教不来的笨东西！
1 D4 c" n, P& B- z% u1 j
" F+ f1 c, K5 A7 b　　睨了眼，脸一撇，严总管抬高了下颚，鼻孔哼着气，端着好大的架子离开。
! L3 |0 a8 Y5 Z  i$ r
8 B  {( l- i, J; t* f　　你干什么去了？小狗子一见到来人就发难，我撒了泡尿，你赶快清一清，夜壶要洗干净。

　　天刚亮呢，严总管依照惯例查勤，幸亏他没睡过头，不然又被揍，那多冤啊。
% c1 p9 e' C3 Z4 c
　　一蹬一蹬地跳下石阶，小狗子经过小宝儿身边，无视他一脸病恹恹的气色，又说：记得将我床上的棉被折好，别害我被严总管扣钱。
( I! S. F6 e8 n- E0 u* I8 |
　　好。乔宝儿抚著作疼的肚皮，略弯腰推门进入房内。
9 s/ m$ C, X; J5 M) E+ u& O. q0 E
　　为小狗子折好棉被，挪了挪枕头，乍然，他瞥见由枕头内掉出一块小布包，不禁猜想八成是小狗子宝贝的物品。

　　立刻塞回，他不敢乱拿他人的东西，想着自己很宝贝的东西也是藏在枕头内，以防不见。

　　尔后，他一一从仆佣房里取走夜壶清理，刷洗茅厕，忙碌了好一会儿，几番来回又蹲了一趟茅厕拉肚子后，才至厨房干活儿。

1 S: F  e  }/ C8 T) N# u　　银翠与他擦身而过，迅速在他身上瞄了一眼，不屑地哼了声：干啥啊，一早像是饿死鬼讨饭似的，装那什么可怜样子。
! f( G8 M" ~) p4 e4 K9 |2 R
　　啐了句，她拉拔嗓门喊：大厨啊，你可得留点好料的膳食给小宝儿，否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咱们的主子会饿死人呢。
3 Q% f( k# q2 ?% a2 f  {2 X' e
　　别有用心地说罢，银翠一扭头，莲步轻移地飘出厨房外。
" L4 M0 K$ V: A
0 l1 ]* A$ R9 U; X: Q　　乔宝儿搂着一堆木柴，闷不吭声地看着厨子大叔喀地搁下大汤杓，吼了句：元计，把菜盛起来。

　　哦。元计搁下菜刀，立刻接手大厨的活儿。
- g. }# G5 K' s, L
　　厨子来到小宝儿面前，仔细打量了会儿，道：你的脸色真差，昨晚没吃饭么？

) v. a. B: p: D' k　　有。乔宝儿垂下头，咬了咬唇，想着自己吃坏了肚子。对不起，我打破碗，别骂我……

$ O+ e) f  y5 E# n0 Y　　厨子一脸狐疑地盯着他的脑袋瓜，须臾，瞥了眼炉灶边残留的一块破碎片，不禁纳闷他昨夜饿了许久，怎会这么不小心。
5 T5 ?& \. i: K7 e. p; f
　　手痛么？叹了气，瞧瞧他的右手仍瘀肿未消。

　　手会痛，不过没关系，还可以动。他尽量使用左手拿东西、做事情，比谁都还渴望右手能早日活动自如。
$ _/ M) Z2 v5 c3 ?: f7 C
1 C; e: V* F/ T, e" R2 d" [　　低头走过厨子大叔的身旁，乔宝儿在墙边搁下木柴，毫无食欲，他闷不吭声地离开厨房。

　　厨子开口唤：慢着，你回来。

　　乔宝儿停在门口，不知厨子大叔有何吩咐。
$ v0 K# L" w7 ?$ e8 ~: }. e5 ^) [
& v" T; P8 u+ G' k. i　　把药拿去抹，受的伤早点好，你做事也方便些。这段时日，我会让元计帮忙你提水，粗重的活少做一些，手也比较快恢复。
$ B# {, e! \; ^% I
& ~9 l& h: M: X; n　　啊，我提水？师父有没有说错？元计一脸不可置信，他才不想干粗活呢。

　　乔宝儿的眼神一暗，摇了摇头拒绝，不用了，我没把事做好，严总管不让我吃饭。其实，他更怕──主子像鬼一样地出现，会发觉他偷懒。
& x% B; ^0 ^# s& M: ?5 P* q
7 d( @4 a2 r3 I. E　　眼看人愈走愈远，厨子万分不舍，这孩子待在府中压根是让人白白糟蹋。

  i0 [1 s. x+ A( k5 w2 V　　然，他却无力改变什么。猛然回头，瞪着小徒儿，一古脑儿的火气飙了上来，吼道：我叫你提水，你若不干，就收拾包袱滚回去！呿，老子才不差你这一个徒儿。
8 ?& B& u2 o. S/ n& \3 `) r* R
　　匡啷！

　　瞬间握不稳手中的大汤杓，元计好生委屈地说：您别赶我，我哪敢不听您的话。

8 a: h4 J- z, g　　皱着一张苦瓜脸，他好懊恼师父这么凶干嘛。
6 T8 l. x- w$ x
　　孟焰独自在厅里用膳，严总管一脸笑咪咪地为主子夹菜，同时报告这府中的人事动向。

　　内容不外乎是谁勤劳苦干，该加多少赏银；谁做事态度平平，卖身为奴的日期一满，请示主子不再录用。
9 e! j5 S. m3 u+ m! S
　　这话一扯到小宝儿的身上，严总管说得口沫横飞，这家伙懒……办事不利落，别说送进宫中，光是在府内的表现就糟糕得很，我也是很后悔引他入府，主子您别见怪。
, g% a; L! S3 H- C1 o5 S
# x' U1 @5 {8 g$ G5 }' ]- K; Y　　哼。孟焰瞥了严总管一眼，把那孩子留下。他会亲自收拾，无须严总管动手。
5 ^2 T& q. Z7 Z2 Q* ^% C. S9 {: y2 Z
　　这样啊，主子说什么，小的就听什么。他的眼可尖了，瞧主子的心情不佳，反复无常的性子令人难以招架。
8 B' I0 v0 G6 ]) \3 F/ I
. G4 w* E( m; I: q　　这番话，无疑是在探主子将如何处置小宝儿。

　　孟焰一脸寒憎，动手以筷箸隔开严总管夹来的佳肴，语气平板地命令：把这桌东西都撤走，我不吃了。
- E+ G$ Z! p' L/ Z5 L2 J) F
, f% M8 n  e0 h) K' I( b　　嫌严总管扫了他用膳的兴致，丢下筷箸，他接过严总管立刻递来的香茗，挑开了些茶叶，就口品尝，眼角的余光瞥见严总管到厅外招来丫鬟，不一会儿，一桌美味佳肴通通撤走。

0 j/ |* x8 @! e( m) b　　严总管，派那小家伙离开厨房，来伺候我。
' U4 O4 K6 C" l! w- t  }" n1 Y' U3 m
% A& U. m: m" S+ z+ X9 {　　啊？严总管凸瞪着眼，怀疑究竟有没有听对？
$ }& A/ x! u& c( q# |9 N( A
" |: k' j. `9 r: s2 \; k- I3 w　　主子，您……您要小宝儿随身伺候着？
. P$ S) \1 u  d6 W& X( _  f
　　怎么，你耳背，没听清楚我说的话？
  m. A  @& V. d7 R, f5 p/ V2 D' _
　　不不不。他干笑两声，嘿……小的听明白了，非常明白。
  j5 S0 d+ X5 F
　　那就好。搁下翠玉瓷杯，孟焰露出一抹冷笑，接着又吩咐：我养的狗喂了没？
& P* P8 S# P8 s
; g% ]: r4 ?) j0 t% p& M* X" S　　严总管不禁浑身一阵哆嗦，立刻回话：喂……喂过了。这是小狗子的差事，那孩子压根不敢偷懒。
$ U4 b2 ~1 b1 }  L2 e3 }
　　以后，把食物减半，别喂太饱。
' x4 u0 f. t. m
4 C' N  k' {2 B( L8 u! O3 |' R1 W　　是是。低着头，严总管猜不出主子的用意。
, {9 T3 M4 B2 @+ G2 W0 K  t
# b; M' N9 k. q* k- m% V　　好大一个问号在脑海盘据──养在地窖里的几头猛犬无疑是主子的宝啊，主子哪舍得让它们吃不饱？
8 F, t8 C: r3 @, O
　　尤其是近日之内，将有一场赌狗赛事，主子既然留在城里，依照惯例是不可能缺席。

　　呵，孟焰的心思全落在捉弄一条阉狗的身上，盘算了一个恶劣的主意，准备付诸行动，为穷极无聊的生活带来一丝乐趣。

　　小宝儿！严总管端着架子，凛着一张刻薄相，嘴角撇了撇，哼哼两声，他宣布：明儿一早，你就到主子的身边去伺候。

. v0 ?4 F% n% L- O+ p2 A9 R' t　　吓！

) E- C" J7 R' s# ^7 h. n% Q1 P1 J　　小宝儿一呆，一时之间忘了盛起锅里的大骨头。为……为什么？
& k0 |5 \7 J! ]  R7 L  b! m! b
　　厨子愣了下，随即问道：严总管，他的手都还没好，你指派他到主子身边干什么，这不是存心刁难他么！

　　一古脑儿的火气都冒上心头了，为了减少小宝儿干粗活，他指派小徒儿暂时和小宝儿交换提水的工作，也不过维持几天，严总管就来找碴。

　　唷……你叫啥啊，大厨。刷地，他展开扇子煽了煽凉，眼一瞄，啧啧，你以为这是我的意思？
4 b" C# z8 o9 w0 H: ~" }5 r4 ^
: v9 D) a6 }# l　　可不是？
7 O! X$ r0 Y9 H1 R+ C% g
3 c! |1 Z1 I: W9 Z: e2 w, ~" [! E　　呿，别傻了！严总管勾唇一哂，放话：姓杨的，你这尊大厨别太得寸进尺，以为我不知你私下留些饭菜给这家伙吃，哼。想想这府里……哪一样物品不是归咱们主子所有？你可有作主的权力？

　　嗟，他的眼线可多了，告密者有银两可拿，说穿了，这府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否则……他身上哪来这么多只眼睛盯着谁干了啥、谁偷懒。
! c1 e" S. a: U5 l
1 u+ j$ @& ^( p% B　　想想你自身的处境，我都还没在主子面前说你几句，否则……我倒要瞧瞧你还能给他吃什么！

　　你连一碗米饭都要跟一个孩子计较，妈的，了不起我的薪俸让你扣就是！

　　小宝儿一惊，连忙伸手揪着厨子大叔的衣裳，不可以……蠕动着唇，抬眸充满乞求。

# z- D* H" g. o! @# n　　元计提着两桶水回来，早在不远处就听见大嗓门的师父和严总管吵，他低头经过，心想师父可别再说什么才好，以免受无妄之灾。

. Z% ]7 B7 E4 `1 s$ ]: C' C　　严总管在此时又逮着了小辫子，哼了哼，你连提水的事都给徒儿做，啧啧，小宝儿是你的祖宗？
8 v: G  Y8 ]. d- J% C
　　他才不是。元计闷头说了声，随即把水倒入大水缸里。

　　严总管，莫非你瞎了眼没瞧见这孩子从早累到晚，这厨房的事少做两件也没替他分摊多少，你连这点都要计较，也未免太小心眼！

1 z% o8 m) x3 V! H　　啪！扇子一收，严总管连敲着掌心，睥睨的目光打量着小宝儿，不禁冷笑道：我何时计较来着？你瞧我这不就来叫他到主子的身边伺候了么。

& H" F1 L; b5 `  r& b+ W5 w& L　　呿，严总管懒得继续同厨子啰唆，他交代：小宝儿，明儿一早，你就到主子的房外候着，厨房里的活儿，你不用做了。
+ _# }/ P* K; x" W
  f6 a0 r+ W5 x/ E6 F" b: }$ W　　话落，他大摇大摆地径自走人。

　　几欲握不住一柄大汤杓，乔宝儿浑身抖如秋风落叶，仍问着：为什么……
/ \; @6 ?4 X4 H4 w, w* J7 E# v
　　还问为什么，不就你偷东西被主子盯上啦。元计睨了他一眼，嫌他真笨，严总管的意思说得够明白了。

, Q8 Z/ }: K4 U　　不……我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
7 |4 N2 H7 w, i0 G. }9 U
　　叩！厨子猛地击碎砧板上的大骨头，丢下刀，喝道：你当然没有！

( W- I+ b: t! N$ @5 ^　　元计在一旁闷声咕哝：说没有谁相信，你小心点好，别被主子逮着第二次，会没命的。谁会在乎死了一条阉狗。这句话，他搁在心里，没说。

) j7 i& E8 y4 y8 h+ w  H4 e　　害怕入夜，乔宝儿心头发慌，他猛盯着窗棂瞧，是否会出现人影……

　　怕极了恐怖的男人似阴魂不散，棉被下的身躯不断发颤，他挪了挪身子，闷头瑟缩在被窝里，喃喃念着：我真的没有偷东西……没有……
) v, k0 |) z1 G6 V& b
　　泪眼婆娑，他紧握着一块晶透的小石头，想着爹娘……想着他曾经遗落的油纸袋，里头装载了他回乡的梦想，赚钱却好难……

$ T7 j# U; Q) A4 A! c6 v0 k8 r　　挨了痛、尝了苦，他可以忍耐熬过。但是……

　　我没偷东西……没有……没有……他呓语，含着冤枉逐渐睡去，梦里出现了一张阴沉的轮廓，惊扰得他睡不安稳。
' t% w4 o8 `7 Q8 p# M7 s. Z2 y( o. @
& B8 l  Q2 D! g6 ^" ?　　呵，他冷嗤。
/ D- a' G) v: }! R8 y; Y( b5 D8 w+ I5 r
　　一道无声的人影站在床沿，阴鸷的眼神盯着床上的小家伙，睡熟了……

/ K8 L! |& c/ U2 D6 B+ N4 X, j9 u4 d　　耳闻另一床的阉狗有一下、没一下的打呼声，他拧了拧眉，嫌吵。
' [1 i/ \) b' h0 s1 p
　　须臾，折腰拎起一只鞋，随手抄起挂在椅子上的外衣，他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恶意，悄然无息地离开佣人房，直往地窖的方向走──不远处，黎生始终与主子保持些距离，他不禁纳闷，主子连着几日的行为怪异，究竟是……

. i2 V3 M0 C" P! ^; h6 L　　一如往常，小宝儿清早就到大伙儿房里的收夜壶，做贱役，一一见识了各种嘴脸，几乎都一个样──表情臭得很。
2 e9 A1 y. _+ u2 L
# ^  X; W7 v3 H! |　　严总管仅吩咐他不用到厨房干活儿，其它杂事仍是压在肩上，他默不作声的像条狗似地任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破了个洞的鞋子渗了水，他不知何时弄破鞋，前端翻了一小块，低头检视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衣衫的下摆也破了一小块。
" W% }9 Z* H( b+ Z
　　脑中全无印象何时勾到了东西，以为是工作之际忽略所致。

0 }9 {/ j. T, J1 M5 Y　　洗干净了夜壶，他又清洁茅厕，待工作完成，抬头瞧清晨的雾气渐散，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道道绚烂的光彩。

　　然，光晕驱逐不了他眼窝下的阴影，以及心头愈形扩大的不安。

　　低着头，他处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
6 p4 j) Q- x; m# p1 t* f
8 {0 M5 s+ @( I　　小宝儿，你完了，还在瞎摸些什么啊，主子有时候很早起的，严总管不是叫你去主子身边伺候吗？小狗子抓着扫帚，扬手推了他一把。

　　乔宝儿重心不稳地踉跄了下，一回头，不意外见到小狗子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
" W# V4 X6 A5 h( Q" k) s, u
% t5 g1 s, o, s. c/ @  K3 V: {2 D　　呵，你干嘛哭丧着脸？家里死了人啊。努努嘴，小狗子的心里乐着。喂狗的事，以后落在你头上了。厨房的粗活儿，由元计包办，这是严总管昨儿说的。
5 Y# y' _* j0 N4 r+ l
# o" R, ?9 ~8 k9 g6 D　　而他现在的差事比以前更轻松，严总管要他暗中监视小宝儿呢，尤其是注意小宝儿有没有偷东西。

% g' {& W1 A0 F2 P  Y  d　　我……知道了。乔宝儿低着头，思忖喂狗也不是难事。小狗子带他一同喂过两回，狗就关在地窖里，若没主子的吩咐，鲜少会放出来。

8 P+ _5 V- \( x" d" o# a　　小狗子丢下扫帚，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跟你说啊，跟在咱们主子身边也没什么不好，主子若高兴，打赏奴才是常有的事。我还挺羡慕你呢。
# g: o/ ^3 `# i2 j
　　乔宝儿默不作声，看着红肿的右手，想着连端东西手都会抖，一定会惹来主子不高兴。可不可以换……
; N6 N, a. i0 J: F) L* y* m( p
0 I/ |/ `. b; G- k( u. H　　你说啥？小狗子凑近他脸庞，想听清楚些。
2 n5 X5 l+ }5 ]* b4 W: t
　　乔宝儿抬起头来，眼底有一丝乞求，可以交换吗？我想在厨房、马厩、猪舍干活儿都好，就是别到主子身旁伺候，可以么……他好怕。

! T2 \5 X: A: x. ~1 a* O# R9 F　　呃？小狗子张着嘴，瞧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你怕啥啊。随即，他落下一大串的安慰：你不用怕，等你伺候主子一段时间后，你就知道主子的喜好，只要别犯他的忌讳就没事。

　　以前，我也服侍过主子几回，不就拿些东西或清扫房里这么简单。你一定没注意过主子的房里有不少宝贝，还有啊，我听别人提过，主子的房里有间密室呢，里头不知藏着多少宝物。
" E  o# A/ `0 L2 ^  t2 s' K
　　他想了想，主子曾到外地一年半载，带回不少奇珍异品，地窖里养的两条猛犬就是主子从外地带回来的。

　　那些宝物少说也值上个百千两，咱们要赚几辈子才能有那些家当。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他不禁幻想，若拥有一件宝物换大笔银两，也能过着有钱人的生活，甭再瞧别人的脸色过活。
/ X4 x& m: ?# h% w& }0 i  G
　　小狗子左右观望了会儿，须臾，将小宝儿拖到树丛后，压低了音量说着：小宝儿，我告诉你，咱们来合作。

　　合作什么？他一脸茫然。

　　小狗子摸透了他的性子老实又好欺负，能好好的利用。脑子灵光一闪，他问：你现在既能接近主子，虽然主子不太好伺候，但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当别人的奴才吧？
4 b) c/ V( s* s6 R: `
6 a$ C; Y4 @$ D% J( s! ~　　乔宝儿摇了摇头，说：我要赚钱回去给爹娘过好日子，做什么都没关系。
0 u3 A& e! T  G' ~: v  {
　　可是严总管会扣咱们的薪俸啊，你就不知严总管这人中饱私囊，他嫌咱们做事不利落，做错事就扣钱，这些钱都和账房的拆对分呢。每个月下来，为数也不少，难怪严总管刻薄得很。
( @7 h! f9 P& F: ?  g0 M
　　啊？乔宝儿好生吃惊。
; v, x. P' F2 ~4 A) W! c! E
　　嘴巴张这么大干什么，嘘，小声点啦！小狗子踮起脚尖，左瞧右探，确定四下无人经过，他拉下小宝儿一同蹲在树丛里，又继续说：你啊，听我的准没错。你现在有机会接近主子了，这机会是别人求也求不来，我也想跟你交换啊，但是主子又不是叫我到他身边伺候，咱们俩何不好好利用机会。
' w( |; i4 p7 r, I4 O; z7 n7 d
　　平常呢，你多加注意主子的房里有什么，最好是挑些小巧又容易到手的东西。主子这人一入夜便会喝上两杯，一旦醉胡涂了，压根不清楚房里有什么、少了什么，你说对么？
7 d8 o. Z& V4 G8 r2 }+ b
　　乔宝儿很苦恼地思索，根本不清楚醉胡涂的人究竟知道多少事……照理而言，是不清楚。
* N/ D7 c* r5 A( L& @$ I
　　喝醉的人会欺负人……他闷声咕哝，赫然想起刀子匠铺里的大叔喝醉就打他，当夜又遇到另一个醉鬼，压到身上不知用什么东西乱捅他的身体。

( [' Y, U+ `7 ^0 ]　　甩了甩头，他试着忘却那一夜所遭受的疼痛。

, M8 o5 G0 n# \8 l　　抬眸，清澈的眼眸盈满不解，小狗子，你要我做什么？

　　小狗子凑近他身旁挤了挤，一张嘴附在他耳畔说着：我要你偷东西，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1 F" {. z' c$ z$ `1 G1 u( Z' q/ p* h
! {0 f) M+ K" \+ e* v# G　　吓！
; n" ^! }$ T7 \# ]* J: L
　　乔宝儿一屁股跌坐在地，瞠目结舌：你你……

7 k8 j! b! @* R' a4 W3 P　　闭嘴。小狗子一个巴掌贴上了他的嘴，闷掉他见鬼的惊讶。

　　唔唔……他试图抓下他的手。
3 S8 |% j8 m, n; I
　　嘘，别大惊小怪。
' k8 {  i! K8 ?- m) @5 Q
/ u( n4 |/ `2 b8 W　　探出树丛外的头颅左瞄瞄，右瞧瞧，小狗子没看见谁在附近，这才安了心。
# _4 y9 Q* ]/ Q! P. B6 P
& o5 x* Q' \" |　　他松了手，鼻孔哼着气，一脸肃杀之气地瞪着乔宝儿，你干嘛，难不成想一辈子当奴才，想想别人都叫咱们是阉狗，呿！
* I( S: r. E( I' G6 m
　　他的命比蝼蚁还不如。

% X; l6 @: W" `, D& B　　拨了拨草皮，他捻起一只小蚂蚁，你瞧。
9 U  K, p0 ]/ D- F7 h6 @% p
) {2 v" s7 p# B- K　　乔宝儿见他两指捏了捏，一只小蚂蚁登时揉成一个小黑点。

　　看见没有，咱们俩的命就是这么贱！

+ o/ _/ L% L0 d　　乔宝儿神色黯然地垂下眼，隐隐作疼的手抽搐着，脑海不由自主地忆起主子一脚踩断手背的时候有多么疼。
% h2 Y8 A9 l3 `% ]& |1 k8 k
　　我不敢偷东西。

　　小狗子闻言，抬手就往他的脑蠢袋一拍。嗟，你怎么这么笨！
& y; [! k& W- E) S3 t
8 c' q6 y% H7 q+ Z* ], t: I　　他立刻纠正他的观念，这不是偷，是拿我们应得的。你想想我们俩每天做牛做马，还要忍受严总管的刻薄，主子待人也不好，我们俩若是拿了点东西，也不过分啊。

　　……乔宝儿无以反驳。

　　哼哼。小狗子继续怂恿，我巴不得能脱离这里，东西到手，咱们俩就逃，反正失窃的东西对主子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了不起是追究一阵子就算了。咱们俩待风声一过就各走各的。届时，手上都有银两了，你还怕没地方住？或是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乡下另寻生活啊。

' L, j  U0 v3 ?4 i- ~　　……乔宝儿想想小狗子的话也是有道理。可是……我不敢偷东西。娘告诫过，做人不可以偷东西。
: ?0 `$ ]* W9 u
　　小狗子瞪着他，哼了声，你不拿，我拿。把心一横，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你负责查探主子的房，注意一些贵重东西藏哪儿，最好是能进到密室里，咱们就算是拿一块黄金离开，都好过继续留在这儿受人荼毒呢。
+ ?" l5 K# _4 ^. G: z7 j
& w, ^, P2 m- S* K　　啊，当真要拿……乔宝儿呆了呆，连忙闭上嘴，不敢再往下说。

　　小狗子笑了笑，当然啊。他可不指望卖马粪、猪粪能有赚几个子儿。咱们俩既然要合作，以后啊，我会帮你分摊一些粗活儿，但是你要听我的，就这样说定了。

　　他伸出小指头，来打勾勾。

　　乔宝儿怔了怔，脑袋空空，消化不了小狗子的提议。
& r4 e( p# `* j
2 H8 D8 K: D; |　　小狗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抓来他的手勾起小指节，当下承诺，我们俩一言为定了，不许你反悔哦。
$ x& Q- `* c* f# B
) f; n. H( t3 Y7 P　　乔宝儿依然呆傻。
% |+ J3 ?# C+ C
% c( v2 M( x) i/ j% Y1 f5 N　　倏地，领子一紧，小狗子起身的同时也将他拉起。

  |8 w" f1 E  I6 O　　他催促：走走走，你快去主子的房外候着，以免挨骂。小狗子推着他走出树丛外，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 [7 V. x+ \- p; Q( g
　　乔宝儿在半推半就之下，毫无反对的机会。

　　半晌后，他心慌慌地瑟缩在主子的房外，频回首，望着那两扇雕花门紧闭，等了又等，他不知房门何时才会开启，显露主子那阴沉的脸色……
3 }3 U7 N) R3 V% i/ N% [
$ t- j# z+ [: V　　【第七章】

　　眼看小家伙就在房外，孟焰悄然离开窗口，踱至八仙桌前，大手一挥，登时将昨夜留下的残酒、杯盘横扫落地。满室传出匡啷、匡啷的声响。
4 K9 {4 l9 J( ^- N6 k
　　乔宝儿一惊，缓缓地转身，啊！一瞬张大了嘴，主……主……子。
+ L& y& d& z8 M0 O
　　孟焰倚在房门口，朝他勾了勾手指头，进来收拾。他低沉的口吻教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俊逸的脸上丝毫不显愠色，整个人看似多么无害。

　　是……乔宝儿低着头，手不禁揪着衣裳下摆，紧张兮兮地经过主子身边。

　　锐利的眼一眯，孟焰出其不意地绊了他一脚。
8 K7 L  v9 J3 h( h/ l; z
4 v5 C8 K$ h/ t5 g( [　　啊！乔宝儿趴跌在地，身体压到了右手，痛得龇牙咧嘴。
+ \2 v( ^+ R: X8 K
5 T  d: Q/ W) @0 |/ d, |9 x　　啧啧，你连走路都不会？孟焰一脸兴味盎然地瞧着他。爬去把地上的东西收拾、收拾。
) [3 b1 f+ ?9 U& k6 u
& O) v( g9 l- ]8 ~4 M　　一瞬透出冰冷的语气，哼了声，他一脚踩上阉狗，当他是块地毯践踏而过。

　　抿唇闷哼，乔宝儿拧眉不敢痛呼出声。
1 `7 M5 J9 |. k* D0 E1 @$ Q
$ \! z  W9 N* f; z" Z　　挪移着身子，他爬去捡起地上的破碎片，手不断发颤，东捞西捡了一迭堆在手，衣裳沾染一片湿，浑身散发着酒味。呛得他双眼氤氲，索性跪起捡东西。
# b8 u% I% U$ F0 ~# V
' T6 c. Q/ c& V) o+ _　　头一偏，眼一瞄，孟焰只手托腮，跷着二郎腿，挺怀念他舔脚的德性。你怎没有端水进来？

( D4 v. l5 s0 P# g* f! j7 B! k& a　　我……没做过，不会……乔宝儿嗫嚅着唇回话，捞来桌子下的垃圾桶，收拾一地狼藉。须臾，他不敢站起身来，就一直跪着等候主子发号施令。

" I- c! P; a9 ~7 g% o! G' ?! j　　你没做过，快去做就会了。孟焰伸腿踹了他一脚，小家伙果真不会服侍人，一点规矩也不懂。

8 e# D, y! b; T. k8 `1 n　　乔宝儿跌得一鼻子灰，连忙爬起身来，拔腿跑出房外。一路跌跌撞撞，他抬手胡乱抹了抹眼角的泪，直奔往井水边。

　　房内，孟焰笑了笑，瞧那盥洗架上搁着水盆、巾帕，他不禁思忖逃出去的一条阉狗竟然忘了拿，还真不是普通的蠢。

　　呿！

2 z1 [- T3 K6 ?, f　　他一派慵懒地等了会儿，小家伙跑回来了，拿着脸盆又跑回头，不过眨眼，他绊倒椅子，连人带椅摔得难看。

　　匡啷、匡啷一只脸盆滚到门边，咚咚咚个老半天才静止不动。
- g5 Z* k5 {( M5 J3 q  Q
. C0 L6 L. \& M7 a　　乔宝儿吓得魂都快飞了，连滚带爬伸手抓来脸盆，忙不迭地起身跨出房外。

　　啊──乍然，传出一声惊叫。

, L7 v* j0 l8 {　　眼角的余光瞟到那冒失的小身影又跌了一跤。挺有意思不是么，怕成这样……
3 t6 b  r" v" @  p
4 L9 Z8 q. u  Q: g　　呵，我这人什么都做，就是不吃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指尖揉了揉额际，孟焰瞬间聚拢的眉头透出一丝不耐烦。
8 l( @, n! ], _) \. Q6 t' @5 s' v
) c3 l2 P% l4 [　　等了会儿，瞧那小家伙滚回来了，捧着一盆水，浑身抖啊抖的不象话。

　　孟焰探头一照，水面映出一张歪七扭八的脸，足以用狰狞两字来形容。
1 M. ?- w9 P/ E: }0 w
! z5 h. _# s5 B　　你是什么意思？他抬头一瞪，迸出的煞气射向那委屈的苦瓜脸。我没见过自己这么丑，你是要让我认清事实么？

; Q2 p. x0 w0 u  d7 o0 Y　　不是……他一吓，手抖得更厉害。

2 b- g& \( i* T　　几滴水纷纷溅到身上来了，孟焰的眉头瞬间打结，乍然怒喝：你是不要命了！
1 Z. I, n2 h' Z; @3 E' C" S
　　两手一松，匡啷──一声，乔宝儿吓坏了。

- `  ~. ~& n# o. I　　刷地，孟焰的衣袍湿透，他低头愣了一、两秒，霎时，一团火气烧上头顶，脸色丕变的同时间，小阉狗已经跪在地上，咚！一声，头敲上地面撞出好大的声响。

　　乔宝儿如捣蒜似地猛磕头，道歉连连：对不起，我笨手笨脚，我不是故意……
4 \" U; h6 d7 W, ]/ w
: ]7 r* w+ \* u8 J$ x　　你是。话落，孟焰一脚踹开令人恼的阉狗。

  P& F0 c' i* l2 m, Q! ]! O　　乔宝儿整个人滑向墙面撞上了头，叩！地，他颓然的倒向地面。
3 z% w0 d1 m3 X: E2 d8 Z
8 Y% [2 d9 H% m: ~2 E　　滚出去！吼了一声，孟焰随即甩袖入内。

伟东东

怎么没了还有吗

水中天使

以后还有的吧，继续更新呀。

qaw3ed

http://item.taobao.com/item.htm? ... &id=22279808770

zhanglin3674138

支持一下啊 不错

zhanglin3674138

支持一下啊 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