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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9-26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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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莫西林
阿莫西林
7 n: M1 \6 f! B6 L0 U4 p 三喜赤着脚坐在铁架椅上,身体向前倾着。努力的控制着平衡,同时飞速的用30厘米长薄刃刮骨刀对鱿鱼进行着肢解。刀刃划过鱿鱼的身体,似乎像划开豆腐一般的顺畅,这些鱿鱼的肉质松软,含水量很大,所以切割起来非常省力,但是省力的同时也有隐患,太容易切出歪歪扭扭的水波纹。专用的鱿鱼切刀不像我们常见的各种刀具,倒是有点像三角刮刀的放大版,两边有刃。鱿鱼体大但是无骨,所以需要刀具很长,薄而锐利。但是切割内脏和触角,却需要小号的切刀。所以刀具分成好几个型号。由于船员生活比较乏味,人的情绪不容易控制,所以船员闹矛盾的事件时有发生,如果大家手里再有了武器,那倘若干起架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通常鱿钓船安全操作的规定都会要求所有的刀具每天晚上统一发放,早上收工时要统一收回。每把刀都有自己的编号,机工长耿文龙负责管理这些刀具。整艘船上的大刀小刀,如果在战争年代,武装一个连都没问题。
" P! `0 Q J& K X 三喜连续干了两个小时,一直低着脑袋干活。有点眼花了,大功率的灯泡正好悬在他的头上,晃得让他有点恶心,三喜站起来,晃了晃脑袋,决定休息一会,他倚在护栏上点着了一根烟,吐着眼圈看着隔壁钓机操作台上王幻雷满头大汗的把整根胳臂伸进鱿鱼身体里,吃力的左右晃动,便大喊:“幻雷,你他妈的强暴鱿鱼呢啊?哈哈哈”,王幻雷抽出胳臂,笑了笑没说话。三喜一瞥王幻雷手里拿着一把小号刀,原来王幻雷是用的小号刀剖着内脏,便对着他喊道:
& E% K, i; S- {$ W4 b9 y. H" z “幻雷,你用错刀了,你那头鱼太大了,你用小刀太慢,还清理不干净。你赶紧换把刀吧,要不会被累死。”
9 I: ]/ m1 m) d4 h$ b) c “不行,我不敢用大刀,拐不过来个。”王幻雷伸手推了推眼镜,一脸痛苦的说,鱿鱼的粘液流了他一脸。* s7 S1 E" I9 X7 l1 ]' o3 X
“我教你,我教你。”趁着下头鱼还没上勾。刚休息了一会的三喜无处释放的精力终于找到了释放点。“你看,这么捅进去,转出来,伸手进去撕下来。你咋不看啊!”王幻雷笑着说:“你在它肚子里面弄,我杂看见。”0 |% J4 ]. R! i: L2 Y
“我操!!”三喜大叫着把两只手都拽了出来,只见左手腕一个长长的伤口,血流不止。
( O/ S6 M n2 Y/ q4 n3 h7 m “就你他妈的逞能!!”王幻雷紧张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伤着动脉没有!!!”
( L( v P( o8 F' W% D$ ?( V% t “啥是动脉”三喜还笑着回答。“会动的?”
# b" i a/ K, f3 J1 l6 D 宿舍209室,比一般的宿舍大了三分之一,之所以特殊,是因为里面住着一个27岁的年轻人,他叫李灵超。职业是医生。大学毕业第二年的他放弃了继续陕西省一个小县城当医生的工作。跑到这个茫茫的大海上淘金来了。他不用参与海上作业,他的所有的工作就只需要让大家没病没灾的活着就行。209室,分割成了两个空间,一个空间是三张床的宿舍,而另一个小空间,就是他自己的宿舍,同时也是临时的船员医疗室。别看医疗室麻雀最小,但是五脏俱全,李灵超出海前准备的医疗器械、大量的药品堆满了半间房,做个小手术都没有问题。
3 Q0 v/ R, L+ Z+ u# B “李医生!李医生!快醒醒。有人割着手了!”王幻雷边喊着边敲209的房门。李灵超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看了桌子上的闹钟。4:20。这是一个人们睡眠最深沉的时间段。也是工人们最容易受伤的时间。- b2 p2 v5 Q. d
打开门,王幻雷就伸头冲了进来,咣当的撞在李灵超脸上,把李灵超的眼泪都撞了出来。“哎呦,怎么了?这么急冲冲的!”“李医生,对不起啊,你看看三喜的手,给剖刀划着了。”李灵超揉了一下撞痛的鼻子,看了看三喜的手腕:“你试试手指头能动不能?”边说着边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玻璃瓶,“那谁,你按着他,别动啊,有点疼。”李灵超把双氧水倒在三喜的伤口上。三喜看着自己手指上伤口诡异的泛起了白色的泡沫,强烈的刺激和痛感让他浑身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怎么这么痛?比打针还疼”“要消毒啊,这茫茫大海上,你手那么脏,要是感染了就要了命了”李灵超随口答着。三喜紧张的用右手攥着王幻雷的衣服,扭过头去不敢看。王幻雷低头一看,三喜的脸色变的苍白起来,身体慢慢的蹲了下去,而且不停的开始干呕。王幻雷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拉三喜,一边喊到:“李医生,这是咋了?”李灵超正背对着他们准备药品,扭头一看也吓了一跳:“三喜,三喜,你什么感觉?”
: e$ S* n4 f! h9 r4 z2 s/ `! n2 n: C “我难受”三喜勉强挤出了三个字,一边回答一边就势想坐在地板上,身体僵硬的根本控制不住。李灵超也伸手去拽他,二人合力架起了三喜。让他坐在椅子上。“三喜,你深呼吸,放松点看着我,你是不是晕血?”李灵超连珠炮一般的对三喜说着话,分散着他的注意力,但是三喜嘴唇发紫的不住呕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灵超对王幻雷说:“你架好他,我把窗子拉开。”
5 m, G1 c; ?% D- Y: k 海风裹着腥腥的味道,猛地涌了进来。小房间里的消毒水的味道一下子就淡了许多,三喜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这咋回事啊?”王幻雷不放心的问道。“没事,过度紧张导致的机体痉挛,你也能理解为吓得。”% G" J2 b) R! b3 c6 o& L
李灵超给三喜包扎好之后,拿了几个小纸药包递给三喜:“这是阿莫西林,一定要按时吃,这几天干活要带着橡胶手套,千万别沾水啊。”“好嘞,谢谢李医生了啊”三喜抬脚走出了医护室。王幻雷跟着走了出去,忽的停步扭头笑着说:“谢了啊。”
5 K: |: l7 Q) [4 ~4 q 海风还在猛烈的刮着,李灵超躺在床上,屋里其实没那么热了,他却睡不着了。他看着窗外,天色阴暗,这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刻,那天空中浮动的一朵朵积雨云,在海风的吹动下快速的移动着。李灵超闭上眼,慢慢的窗外不再是天际线的海浪,而是层峦叠嶂的黄土高原,还是孩子的李灵超笑着闹着和哥哥一起赶着一群羊。那是一个夏天,他7岁。哥哥11岁。
J4 X" y4 d( M3 J2 J “超超,你中午想吃啥”,“我想吃臊子面”李灵超看着山坡下的村庄,努力的吞咽着口水。5 O( _; J# K* V7 B& u% n
“哥,你想吃啥?”
2 p/ O+ z6 a. z' L- k “我想吃黄馍馍”' a, A w5 E" V2 {! W+ a% n8 @' B$ E
“嗯,我也要吃,馍馍甜。”+ O* `) U% ]9 h
“过了年,我就去县里上初中了,等回来的时候,哥给你带。”
$ |5 w2 v, ^, j6 i) \; t “嗯”。8 w% q8 \9 x, D
天像血一样的红,太阳快下山了。
) C; l# }7 |* E& @1 a “灵峰啊!我的儿啊,你在哪啊”/ b( `+ g8 Q, {4 S
“灵峰!!”
6 c3 ^! n8 J+ |; P* a/ f: I& ? 整个山谷都是呼喊的声音,已经三天了,李灵峰,也就是李灵超的哥哥,已经失踪三天了。已经11岁的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呢?人贩子也不会拐这么大的孩子了啊。村民们都议论纷纷。李灵超在爷爷的怀里嘤嘤的哭着:“我要哥哥,我要哥哥,我要吃黄馍馍”
6 e$ D9 X$ a" J$ [ “超超!!救我”看着哥哥面对着自己摔下了万丈悬崖,伸手去抓也抓不到。李灵超痛苦的睁开了眼睛,二十年来他一直认为,哥哥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哥哥死去的样子。每幻想一次,就难过一次。他最怕的就是夜里一个人待着的时候,睡不着总是会幻想这些可怕的画面。灵超妈妈说过,自从超超哥哥失踪之后,超超就没怎么笑过。李灵超看着远方,自言自语的说到:“哥,已经二十年了,你到底在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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