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后两年---经历篇

yang050442 · 发表于 2014-9-19 1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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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后两年
I am not guilty, I am not innocent, I am just trying to survive.
不知不觉，感染艾滋已经两年。
每年到此时，我都会写一篇文章，用以纪念上一年所走过的路程。文章无所谓好坏，只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记忆在脑中悄悄溜走，后知后觉，唯有记录下来才得聊以自慰。
写这篇文章时，脑子里面充满了太多混乱，关于文章的结构，关于我一年来的感情，但我希望能够慢慢厘清，尽量做到简洁明了。
写下来发现篇幅过于巨大，今年我将文章分成“疾病”与“经历”两部分，分别放置于不同版块，方便大家阅读。
文章的另一部分，关于艾滋病的各种问题讨论分析，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我将发表在男性健康版块。

经历篇
下面这一段，思想经过了很多次反复，也想过很多种写法，因为一个月前我得知了一些消息，让我开始犹豫该如何下笔，直到写下来的时候还是混乱的，最终我打算按照早就想好的方式记录，至少不会乱的不堪入目。

Y先生教我的那些事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这是Y先生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时说的，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我分明听到了什么东西融化的声音。
认识Y先生的时候，是第二次网友爆发。因为去年今日，我在此发表了一篇名为《A后一年》的文章，随后加我的网友在几天之内暴增，Y先生也是混迹在其中。加我的每个人对我来说都无甚区别，只是当时不知道，Y先生将会变得如此重要。
最开始时，礼貌的打完招呼，Y先生随即告诉我他有抑郁症，我第一反应是：该不会碰上神经病了吧。瞬间脑补，是不是我一说错话对方就要自残之类的，然后得出结论，这个人还是不要惹的好，后来便对Y先生爱理不理，说话有一句没一句。
这里我要解释一下，我对刚认识的网友都是如此，回复一般也就两三个字。大部分人会觉得我冷淡，放弃跟我交流。我想说，性格使然，并不是对谁有偏见，本身我也是也不爱交朋友的。
过了几天，也没怎么理他，Y先生倒是一直给我发消息，后来干脆直接要了我电话。我没有犹豫的给了。我从不以小人之心揣度别人，找我要电话无非就是有事情咨询我，总不会是想害我，想想自己也没那么重要。
2013年9月22，Y先生第一次来电。听到一个成熟的声音，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是一个大叔吧。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怕什么来什么。一般我不会主动询问对方个人问题，愿意说的我就听，不愿意说的我也不会问，所以之前对于Y先生的了解仅限于他有“抑郁症”。Y先生是第一个主动找我要号码的，聊着我倒是有点紧张，不过总得端着，装一下成熟。
一开始都是Y先生一个人滔滔不绝，我时不时回应一两句。对于我的病况，Y先生说自己在80年代就已经了解这个疾病了，他认为根本不算什么，只是公众的误解太大，造成了现在的恐慌，而且他也一直打算从事志愿者工作。这种态度让我心里一暖，他还说：如果我早几年认识你，一定要提醒你采取措施。听完真的非常感动，让我觉得他应该有值得结识的必要。听得出来他很健谈，交谈中也大致可以揣测他的性格，可越是聊我越是疑惑，这是有抑郁症？这不挺能侃的嘛，比我话还多。我好奇的问他，您有抑郁症？听不出来啊。他笑了笑说，别人都觉得他挺阳光，因为他不会把抑郁的情绪带给别人，但自己心里很清楚，自己一直都不快乐，也没有什么觉得快乐的事情，仿佛把世事看穿了一般，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感兴趣的。
其实我并不了解抑郁症，甚至当时还有些不以为意，主观意识上我觉得说自己抑郁的人多半是吃饱了没事干闲的。如果每天要为自己的生活发愁，疲于奔波，哪儿还有时间来抑郁？恐怕这也算是一种富贵病吧。后来一查资料，发现统计数据中，最易患抑郁症的群体恰恰是大学生一类的相对高学历者。抑郁症的成因很多，这里我也不打算展开论述，只是后来对Y先生所谓的抑郁渐渐有所理解和认可。
当时对于Y先生并无任何了解，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但我觉得问题可能并不严重，一个这么健谈的人能抑郁到哪里去，并不太在意。至少听他语气也没有之前想象的那样要死要活。Y先生说，自己是一个性子很直的人，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不会有目的的步步为营，并说看了我那篇文章，觉得我非常真诚，绝非一时兴起，希望结交我这个朋友。
一时错愕，我愣了一下，苦笑，犹豫片刻。我说，谢谢。似乎心里突然裂开一道缝，我仿佛看到了一丝阳光。是错觉吗，如果是，也请让我多看一会儿。
之前提到过，我并没有多少兴趣交朋友，起因于我中学时期。初中，我喜欢上了父母的一个同事，刚毕业的大学生，父母是他工作上的指导老师，生活上也算是亲人一般。他跟我家关系很好，对我也很好。由于青春期缘故，情窦初开，对他很有好感（我的性取向认同大概也是发生在那时），跟他走的比较亲近，跟父母反而疏远很多。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下楼用公用电话给他打个电话，聊些有的没的，后来不知怎么的，他渐渐不理我了，我不知其故，正碰上初三，也没多想。
中考结束后，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为什么后面不理我了，才知道切实的情况。父母好像察觉出了我的一些心思，私底下跟他说为了我的学习和成长，希望他不要跟我走那么近，他也只好放弃继续跟我来往，一直刻意躲避着我。得知真相的我暴跳如雷，我发了很大的火，打电话给父亲，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让我唯一的朋友这样对我。父亲也是非常生气的从外面赶回来，暴打了我一顿。那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打我，从此我也绝望的关上了友谊的大门。
高中，大学，一路走来，我再也没有亲近过任何友人。我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坚固的堡垒里面，不对外人敞开心扉，也拒绝接受跟任何人亲近。我总是站在远处，隔岸观火，用似有似无的语气跟别人说着无关痛痒的话语。我告诫自己，不可以再相信任何人。
现在想想，初中发生的那件事只是非常小的一个坎坷，但我却一直没能跨过去，反而让阴影越扩越大，伴随我形成人生观，甚至还要一直伴随着我走上人生。小时候的心理阴影对一个人的成长有太大的影响，我现在才知道的，却为时已晚。
十多年来，Y先生大概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那语气是那么坚定，不容置疑。但我压抑住了内心的起伏，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谢谢。我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否可信，我甚至没有去想这个问题，我已经开始觉得，他可能终究也只是一个过客，也许明天就消失了，自己如果还抱着期待，不是太傻了吗？但不可否认的事实是，Y先生那句话，那份坚定，我却从没忘记过。
刚认识那几天，每天Y先生会打好几次电话来，仿佛跟我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我甚至得要求他留点时间给我吃个饭什么的，但饭还没吃完，他又打来。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我很受用，并不觉得打扰，心里反而很惬意。
Y先生是一位典型的北方男人，心思很粗犷，换句话说叫情商低。跟他聊天得过滤掉一些话语，否则越想越觉伤人。某下午我给他打电话，开玩笑的问他今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哪知道他回一句“我又没跟你约好要打电话”，我一下子被哽住了，发现不能愉快的聊下去，又无法面对自己的尴尬，只好沉默的挂了电话，好几天不联系他。一般的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想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但他完全没反应，后来我坐不住了，只好厚着脸皮打电话问他，他说以为是信号不好就断掉了，也没当回事，而且都快忘了。我觉得这情商不对等的交流是没办法好好进行下去的，赶紧换话题。
越来越多的交流，每天几乎电话不断，当然大部分是我主动打过去的，对Y先生的了解也随着增加。Y先生是一个博学的人，和他聊天能天南地北的扯，关于民俗，文化，历史，地理，宗教，哲学，最关键的是，他会耐心的听我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讲我所知道的一切。这是让我倾心的很关键的因素。大多数人都以为自己很忙，或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忙，很少有人愿意这样安静的当一个倾听者。Y先生的知识面与我十分相似，每次聊一个小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只恨未能早些相识。大部分人希望寻找的伴侣都是心灵与身体的完美契合，至少在精神层面，他让我觉得非常享受。我也从聊天中渐渐地分析出了Y先生抑郁症的部分原因。
Y先生说自己因为小时候的家庭环境，向来自卑，中学时特别害羞，甚至不敢跟别人讲话，不敢接电话，到了二十几岁才敢跟别人正常交流。他说也许正是这样的心态成为了他抑郁的一部分原因。可我觉得他小时候家境并不差，上世纪80年代初，家里能有白瓷砖，自行车，读的小学有钢琴，这能差到哪里去，我读的小学还没钢琴呢。也许是因为家庭变故造成的吧，这里不方便透露。
工作方面，Y先生说自己并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又累又压抑，搞得他每天只能睡3个小时。虽然他身居要位，但似乎有朝不保夕的隐忧，机械性重复和乏味的工作，没有创造性和自我价值的实现，每天每月只得到极少的休息时间，给他的精神和身体带来很大的损伤。他很彷徨犹豫，久而久之又增添了一份抑郁。

  第一课：追求。
在08-09年，Y先生也曾经谈过一个朋友，最后以Y先生受伤而结束。Y先生只描述了一个细节，说当时他那位朋友喜欢吃西瓜，Y先生经常买给他吃。有一次，他朋友身体不舒服，却想吃西瓜，Y先生考虑到他身体原因，没给他买，他朋友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某天他朋友突然消失了，Y先生不明所以，一直联系不上他。以Y先生的性格，他不会去找他，只会等那人出现。随着时间推移，那人也没有再出现，而Y先生也憋出了内伤。直到某天一个巧合，让Y先生终于能够释怀。
那天Y先生在街上买东西，突然看见他的那位朋友从一辆车上下来，随着下来一个看上去很有钱却又猥琐的老男人，两人非常亲密的走进了一家大型商场。这一刻，Y先生的心结突然打开，他仿佛知道为什么他的朋友会消失，再也不用去纠结原因。
后来，那人突然出现在Y先生面前，请求他原谅，Y先生并没有正眼看他，晚上两人睡一张床上，那人也是百般用力的亲吻Y先生，Y先生却没有一丝欲望，用他的话说，他觉得那人很脏，不想碰他。直到早上，那人给Y先生买了早饭，自己走了，走之前说希望Y先生再考虑一下他。Y先生起床扔掉了早饭，断绝了跟他的一切联系。
听到这里，我心里早已嫉妒的牙痒痒。那时候我已经对Y先生暗生情愫，不自觉的把自己往故事里代入，想着自己会如何去珍惜Y先生。但这件事情若要理智的分析，恐怕要换一个角度，但这是后话。
经历了这次失败的感情，Y先生开始封闭自己，很少接触圈内人。一方面是阴影，而另一方面是择友条件，Y先生似乎也再没遇上让自己心动的人。最多也就是见见面聊聊天，未曾发生关系。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因为Y先生内心的道德认知。
康德先生在他的墓志铭上刻着一句话：“世上有两样东西，我们愈经常愈持久地加以思索，它们就愈使心灵充满日新月异、有加无已的景仰和敬畏：头上的灿烂星空和心中的道德律令。”对此我深以为然。灿烂星空使我们感知到作为一个偶然存在的渺小，道德律令使我们意识到作为万物之灵的伟大。知识和道德，是我毕生的追求。物欲横流，可以放纵的机会和诱因太多，但是坚持内心只需要一个坚强的信念。对于坚守内心道德准则的人，我向来都很钦佩。
综合下来，他的学识，对于感情的真挚，对于个人信念的坚持，对于人生的看法，对于认识我的执着，甚至包括说话的声音，无不让我心动，我想我是爱上他了。我对他说，在认识你之前，我以为将来随便找个人也就应付着过了吧，你的出现，才让我重新意识到原来自己要追求的是这样的人,Y先生在很大程度上象征了我的理想伴侣。
生活对于我来说，没有快乐，只有平淡、痛苦和烦恼。我活得小心翼翼，尽量避免和排除痛苦，也无所谓喜悦。要说自闭，不愿意认识相信朋友的我应该比Y先生更加严重。在避免和排解痛苦方面，我的方式很保守。我不愿意把情绪发泄到别人身上，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替你分忧，而出于道德与自我意志的约束，我不会选择纵欲，心情不好就往图书馆钻，直到脑子容不下任何知识。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抑郁，因为我内心有坚定的目标，为了我爱的人奋斗一生，这是一辈子坚守的承诺。
在认识Y先生还不久的时候，Y先生问我，假如某天他不理我我，我会怎样，我当时很装逼的说，我可能会难过很久，但总会恢复的。我会告诫自己，只可以伤心几天，之后就必须站起来，因为我还得继续往前走。其实心里暗暗地想，我大概会伤心的要死，很久都不能回复吧。Y先生说：我不会不理你的。这次，我揣摩不透他的语气。
之后便是对Y先生的表白，他婉言的拒绝了我，意料之中。他说，我喜欢三十岁以上的，而且我们隔得那么远，没办法在一起。他现在也不想找爱人，如果确定关系，以后若发生什么意外，说不定连朋友都没得做，还是做好朋友最好。
冰与火的斗争。
我不相信朋友，Y先生却要跟我做朋友。他仿佛一团火焰，在试图融化我的坚冰；而我想追求Y先生，Y先生却各种拒绝，当时我以为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无法走出自己的那次经历。所以在这一层面，我变成了一堆熊熊烈火，想要去灼热Y先生那冰封的感情，我想让他知道，还有值得信任的人和感情。
我一直希望可以感动Y先生。现在想想，真的太天真了，真的。
前面提过，我几乎从未主动询问过Y先生任何个人信息，而且跟Y先生交流时，我并未感觉到他有家庭，我也就一厢情愿的认为他还未结婚。但怎么可能呢，他这个年纪还未婚又优秀的男人恐怕比熊猫还难找吧。有一次跟他打电话，我半开玩笑的问他，你不会已经结婚了吧。他倒也诚实，直接说是的。我当时特别不是滋味，心想着怎么好男人全部都结婚了呢，特别伤心的挂了电话。这是Y先生唯一一次发来短信询问，他问，你生气了？我说，没有，我只是很郁闷。他回道，我这个年龄没有结婚是不可能的，再说我们只是好朋友，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以后少联系吧。我想了很久，回复到：我做不到，我只是无法释怀，即便是我知道你结婚了，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爱你。
对Y先生的感情很浓烈，却不敢对他透露态度，非分之想肯定是有，顶多也就是将他当做性幻想对象，在高潮那一刻呼唤他的名字。听起来也许挺猥琐，但这是我唯一能有的发泄方式，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
得知Y先生有家庭一事后，我只难过了几天，便慢慢接受了，他的家庭自然也成了我们聊天的话题。Y先生说，自己只是年轻时候曾有这方面的倾向，并未表现出来，自然的结了婚，直到08年从网络接触了这个圈子，才明白自己的取向。谈过一次失败的恋爱，便再也没有深入了解。Y先生一边是作为丈夫和父亲对家庭有责任，一边又要克制自己对同性爱的渴望，这种道德上的挣扎让他更加抑郁。大多数已婚同志都有这样的纠结，但更多的人选择了一种妥协的偷腥，Y先生却选择了另一条路，这让我更加佩服他。他曾经形容自己是怪物，恨这样一个是同志的自己。听了之后，我很心疼Y先生，但却对这件事不以为意。我觉得Y先生的抑郁多半来自工作和生活上，属于中年危机，若是Y先生由于同志方面得不到平衡而抑郁，我倒有些瞧不起他了。
Y先生的家庭属于标准的三口之家，每天早上Y先生6点不到便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上班，下午5点下班，又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有时候单位加班就不回去。每天我也就趁着他下班的这一个小时的空档给他打打电话。Y先生虽然不答应我做BF，但却给了我BF的一些待遇，让我心里有一些小小的优越感。于是我每天都厚着脸皮给他打电话，为此他说过我几次，问我这么勤的打电话是不是不合适，先开始我还会觉得伤自尊，忍着不联系他，规定自己多少天以后才可以给他打电话。后来干脆一直脸皮厚下去，他抱怨归抱怨，要打电话我还是会打。
也许正是这样的行为，加速消耗了我跟Y先生的情分。

  第二课：成全。
存在即是被需要。
这是我的存在观，我的存在感特别弱，如果对方不需要我，我就会觉得该消失了。跟Y先生聊天我感到一种满足，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可以带给Y先生快乐的人。他抑郁，那我天天给他讲笑话，逗他开心。而对于之前想要跟他在一起的欲望，早被极力压制住了。我已经知道不可能，那就牺牲自己成全他吧，反正我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感情。被人需要着的我感觉很愉快，虽然Y先生从来没有主动说过需要我的任何东西。但我不在乎，我觉得他需要我就行。
Y先生有一个他爱也爱他的妻子，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每次Y先生说起他们，无不是自信和自豪的语气。面对Y先生这样一个完整美好的家庭，我深深的感到了卑微。我告诉Y先生，听到这些我也是真心为你高兴，但也越来越发觉自己的渺小。我可以为他做的就是维护他的幸福家庭，同时尽量让他快乐起来，我愿意成为他生活的补充。我知道Y先生内心深处渴望着一份同志感情，而我也特别天真的希望能给他他想要的。现在回想起来，太不自量力。
在家庭方面，Y先生是一个很传统的人，甚至有些迂腐。对于他的儿子，他似乎有些溺爱。有次他在公交车上看见一对父子很亲密的样子，他有些神伤的说，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跟儿子那样亲密。他是一个传统的父亲，见不得孩子吃苦，明明对儿子关心的要死，却摆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他说，他儿子以后读大学假期回家，他肯定不会做出非常期盼的样子，但他每年会去看儿子两次，还要把儿子以后结婚的新房，彩礼准备好。这大概是典型的北方父母的思维，南方长大的我深深的被他给“折服”了，我说，你这样过度的溺爱只会束缚住他的发展。你不应该是挡在你儿子前面的墙，替他把所有的困难都过滤掉，而应该成为坚实的后盾，在你儿子拼搏的背后能够支持他。房子，该他自己赚的，不该你操心，你可以把钱准备好，但绝不可以把一切都包办了。他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有一件事情却让我耿耿于怀。某次，他在家里沙发上看电视睡着了，起来的时候特别口渴，他让他老婆给他削个水果，他老婆说家里没水果了。他又让她倒杯水，结果端了一杯热水来，喝不下去，他就让她出门买矿泉水，他老婆说这么晚了就算了吧。Y先生一下子就发火了，一气之下摔门而去。其实过了不久他就消气了，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但他老婆却在家里大哭了一场，以为他要离家出走，他回家后还装作很冷淡的样子。第二天他老婆十分殷勤的买了一大堆水果放在家里。Y先生跟我讲这件事的时候有点沾沾自喜，但这却惹恼了我。
那时因为追求他，我没有对他发火，我只是平静的告诉他：你这样对你老婆公平吗，你想想以前你给那谁买西瓜的时候是什么状态，现在你因为她不给你买水就在家里跟她发飙，你自己觉得说得过去吗。Y先生听后似乎略有惭愧的跟我解释了一堆，我说，你不用跟我解释，但你要对你家人好点。
父母曾经给我讲过一个道理，记忆犹新。叛逆的青春期，老是冲父母发火。他们告诉我，你冲我们发火，我们不会生你气，是因为我们爱你。你不敢跟外人发火，是因为他们不会在乎你。你应该把脾气用在伤害你的人身上，但是唯独不可以伤害家人，家人永远是你应该好好去爱护的。回想起来，父母的教育真的是很成功。
我一直信奉着这条准则，我不介意我爱的人伤我多重，但我绝不愿刻意去伤害我爱的人。所以就算Y先生用“你会接受女性吗”来说明自己不会接受我的追求，我也无法对他说些什么。我告诉过他，若是女性接触我，我会很反感。Y先生言下之意，我于他就如同女性于我。我认为这是非常严重的伤害，但我还是默默吞了下去。个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Y先生并不完美，但我觉得自己可以包容他，也可以为他说好话，仅有一次例外。
他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在北京，迫于社会家庭压力，准备结婚，但对方似乎对女方没有任何兴趣，连基本的夫妻生活也难以进行。Y先生狠狠的教训了那人一顿，在Y先生看来，你如果对女性连基本的义务都无法尽到，就不应该跟她结婚。而且作为同志去骗婚本身就不道德，一方面是对自己的伤害，一方面是对女性的伤害。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朋友干出这些事。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你自己不也一边结了婚，一边是同志。他说，我不一样，我是结婚以后才知道的，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做对不起老婆的事。我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敢出柜。出柜是伤害父母，结婚是伤害女性，从最小伤害原则来看，父母是最不应该伤害的，况且对于婚姻中情非得已的伤害，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偿，比如经济之类。Y先生对我这样回答很不满意，他说，你这个人其他观点我都赞同，唯独这一点我不同意。并扬言自己要是女方的哥哥，知道这件事，肯定会打男方一顿。他觉得最不可原谅的事情就是欺骗，宁可跟父母出柜伤透父母的心，也不可以欺骗一个无辜的人。
听到这里我兜不住了，我是在给你台阶下，你还蹬鼻子上脸。于是我对Y先生说了我最不愿意提的事情。但说前我告诉他，我绝对不是有意伤害你，这些话我本来打算烂在心里，永远也不说，既然你要当道德卫士，那我提醒你一下，你听好了，四年前你还不是一边瞒着你老婆，一边跟别的男人确定关系，要装清高？请你先看看自己以前做过什么事。
说完后，Y先生沉默了，装作信号不好，但我知道他全都听见了。这件事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我对Y先生的迷恋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他对于家庭的责任和道德的坚持，但这件事永远也无法抹消。我只能宽慰自己，往事休提，做好当下便是。直到那次我实在听不下去，给他抖了出来。
说完我就有点后悔，毕竟当时我在追求他，把他弄生气了怎么办。他支支吾吾的说，那早已经过去，我现在也没有怎样。我也就打了个马虎眼，不再继续谈论。这件事好像Y先生自己之后也很少再说起。

  第三课：自知之明。
在我追求Y先生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是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可怜，也是他激起了我内心的一种扭曲的执着。
小本，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差不多是跟Y先生同一时间认识的。最开始跟他聊天的话题是Y先生，我告诉他我在追求一个人如何如何，小本可能也是觉得我对待感情真挚，便跟我聊了下来。
聊天中我得知，小本曾经谈过四次恋爱，却一次比一次伤的透彻，最严重的一次他差点就寻死了。后来对同志感情失去了信心，便结了婚，也是很多年没有再对圈子有任何接触。我听完心里挺纳闷的，怎么最近老是碰上这样被伤过然后远离圈子的人，当然一个是指Y先生，一个是指小本。小本对于感情的态度也相当执着，让我慢慢对他有了好感。小本坚持说自己“选择了家庭就不打算再有同志感情了，否则两个人都对不起”，跟Y先生一样的信念也是让我对他好感大增。
跟小本偶尔打一个电话聊聊天，毕竟我跟他的兴趣爱好相差甚远，我喜欢的他不了解，他喜欢的我不知道，所以话题自然不多。
11月的某天，我在疾控中心体检抽完血，心情有些低落，便躲到电影院里面看电影去了。小本发来消息，很兴奋的告诉我，他最近认识了一个人，可能比我喜欢的那个大叔（Y先生）还好，他决定要追那人。我说祝你好运，并没细想，毕竟当时心情有点糟。
后来跟小本的聊天，一边我跟他说Y先生怎样，我怎样喜欢他，另一边，他告诉我他怎么喜欢那人。我们俩似乎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幸福当中，无法自拔。唯一相同的一点是，我们追的人都没有答应我们。
某天晚上，我在线，Y先生在线，小本也在线。我跟小本闲聊着，给Y先生发了一些比较带感情的语言，Y先生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我，我心里有些难过，便给小本说了这件事，小本说自己也挺难过，因为他也被对方拒绝了。我安慰小本说，没关系，我陪着你呢。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我和小本，谁也不能取代对方心里追求的那个人。
第二天早上，我在食堂吃早饭，小本发来信息，他略开玩笑的说，我怎么感觉我们俩追的是同一个人呢？我说没有这么巧吧，他说了他追求的人的姓，我沉默了半晌说，真是同一个人。
当时我就起身，把没吃完的早饭全部倒了。这还能吃的下去吗，我最好的朋友跟我追求同一个人，这么狗血的事情也能发生在我身上。我思绪一下子混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很想给Y先生打电话问清楚，但我知道那个时候他在上班，只好给他发了条短信，我说：世界真是小啊。但Y先生没理我。
一上午废了，如坐针毡，完全静不下来，脑子里面全是Y先生跟小本的事。我觉得恶心，特别恶心，不是指Y先生或者小本，而是觉得整件事很恶心，我甚至去厕所吐了两次。抱歉，我如果压力太大就会反胃。当时受伤更多应该的是小本，因为他得知的Y先生的一些情况和我所了解的有偏差，而我丝毫没有怀疑过Y先生，小本觉得肯定是自己受骗了。
中午，Y先生知道东窗事发，在网上跟我们两相互沟通，他说自己像是一个罪人一样，被我们扒光了衣服审判。他同时拒绝了两个人，又让两个人都觉得他是骗子。看得出来Y先生当时也慌了，我们三个已经乱成一锅粥，最后Y先生说，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对彼此都好。我很激动的说，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Y先生只说自己觉得累，不想聊，便下了线。
小本那边跟Y先生也聊完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小本发来一段他们的聊天记录，看了之后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弱小，比我想象的还小。从那个时候我开始绝望，心理也开始扭曲。
小本问Y先生：你对我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Y先生说：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对你有生理也有心理的需求，而我只把他当弟弟。
我当时已经完全崩溃，看着碎成渣的自尊心和粉碎的幻象，我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质问小本，世界上人这么多，你为什么要跟我争同一个。这句话深深的伤害了小本的心，但当时我完全失去理智，毫无知觉。我看到，跟小本比起来，我在Y先生心中的一文不值。自惭形秽，是多么痛的领悟。小本回复的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我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关键是我该怎么往下走。
有一种现象叫做“过度刺激应激反应”，是指人在遭受重创后的暂时性遗忘与自我逃避。我很自然的将Y先生那句话暂时搁置，只想弄清楚原委。事实证明，无论怎么回避，伤害始终是伤害，它伴随了我大半年，时刻提醒我自己有多么卑微。以至于每次回想起那句话，都会羞得我面红耳赤，恨不得从此消失。
晚上给Y先生打了个电话，谢天谢地他接了。我很害怕他真的不跟我联系，这种行为会让我想起我前任，一个不负责任的遇事就逃的人，我怕Y先生的逃避会从彻底破坏Y先生在我心中的伟岸形象，还好他选择了面对。那时的Y先生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精神寄托，我害怕这个偶像的垮掉。
我问明了Y先生前因后果，他说是小本加的他，可能是通过我的空间访问记录吧，然后两人就聊上了。都是对待感情真诚的人，慢慢的相互吸引。关键的是，Y先生谁都没有答应，错不在他，小本绝对有追求Y先生的权利，这也不是错。仿佛谁都没有错，但谁都受了巨大的伤害，这种事情该怎么解决。我跟小本应该是相互喜欢的，但谁都没有对Y先生那么的热爱，而Y先生的态度再清楚不过。
分析起来很简单，一目了然。我和小本同时爱着Y先生，Y先生爱小本，最好的解决方式应该是我退出，成全他们。如果当时我离开，让他们在一起，那么我一辈子再也不会联系他们。如果我是他们两之间的阻碍，那我才是最卑劣的人。霸占着一个不爱我的人，让两个明明可以幸福的人分隔。但我做不到，我没办法把一个近乎完美的Y先生让给任何人，我真的做不到，小本，请你原谅我。
慢慢的，小本退出了这个风波，似乎消失了一般，但那以后他成了我心里一个巨大的影子。虽然我留了下来，可是我早就输的一败涂地，只是一条丧家之犬，死乞白赖的缠着Y先生罢了。

  第四课：牺牲。
   事情渐渐过去，我跟Y先生也回归到了原来的状态，一天一个电话，只是小本也成了我们偶尔会谈起的话题。只是每次聊起他，我都会想起那句话，我都觉得自己像是罪人一般。Y先生不知道我和小本还有联系，可小本知道我还在苦苦追求Y先生。我并不太想告诉小本太多关于Y先生的事情，因为我在他面前根本毫无胜算。小本高尚的放弃了爱他的Y先生，而我在这中间又算什么呢？
导致小本离开的，是我的绝情。前面我也提过，我和小本相互有好感，只是都不及对Y先生的执着。小本忍痛放弃了Y先生以后，将注意力转到了我身上。而当时一心追求Y先生的我并未接受小本。我没办法一边追求Y先生，一边答应小本的追求。小本也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加之我对小本的拒绝和冷漠，他选择退出了我的视线。
早在认识小本的时候我就考虑过一个问题，假如跟小本或者Y先生在一起的生活有何不同。在我看来，小本代表着一种舒适，与世无争的平淡生活。下了班两人买菜做饭，看电视玩游戏的生活，因为小本阳光开朗，不会造成负担。而Y先生则是一种催我上进拼搏，永远也不满足的状态，因为Y先生抑郁，让我有压力，变得有动力。小本的生活，跟谁都可以，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填补Y先生内心的缺失。我不害怕跟小本的平淡生活，只是觉得自己在一事无成钱，没有资格去享受。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两者都是想象，不可能变成现实。但我却可以从中制定出我的人生态度。
小本已婚，年龄三十左右，长得清秀帅气，心态健康，工作前途光明，对待感情也真挚。基本上就是Y先生的对象标准。我拿什么跟他比？我只能尽量对Y先生好，才能弥补一点点我心里毫无来由的愧疚。Y先生曾说，你是对我最好的人，除了你可能再没有人会对我这么好。可是Y先生也说，你对我好不代表我也要对你好。这也许是最伤人的逻辑，照这样推论，便没有所谓的因果性可言，直接指向休谟的怀疑论。我并不想相信这种观点，但Y先生的话语像利剑一般直插我心，我只能自我欺骗的告诉自己，不需要他对我好，只要我对他好就行。
但这怎么可能成为永恒的状态呢，我对Y先生的感情首先是建立在自我牺牲的成全上，但在否定自我感情后，内心总是有一丝的希冀，渴望能换回一丝垂怜。我甘愿忍受这样的卑微，成全Y先生。出于自由意志，我毫无计较的爱着他；出于理性，我渴望着一丝回报，但又知道不可能；出于感情，付出与回报不平衡导致情绪低落。但我一直都用意志和理性在压制感情，不单单对Y先生，向来都是这样。
我爱过的三个大叔，无一例外都给我发好人卡，而且还是“你是对我最好的”这种级别，但最后都离开了。我开始怀疑自己对感情的态度是不是有问题，但最矛盾的在于，虽然我一直对别人很好，但却很害怕有人对我太好，总害怕自己无以为报。这种错位的感情观是建立在自我感情的否定之上，我可能太偏执，偏执到可以用意志否定意识，用理智否定感情。
过了一段时间，Y先生遇到了一个很困难的抉择，关于体制内外的问题。Y先生现在的单位并非体制内，而他的关系还在体制内，很多人应该都懂。在我看来，无非就是退休和养老保险的问题。若是Y先生满意现在的工作还好，偏偏他又不满意。综合下来，留现单位累死累活还待遇还不好，回原单位闲到发霉却只为一个鸡肋般的保障。他为此奔波了不下三次，一边是极力保住编制，一边又无法割舍现在的工作。他太纠结，一直摇摆不定，其实我比他更着急，但总是要摆出来理性分析的。于是我从工作状态，家庭情况，生活环境，去留的利弊很多方面给他一条条对比。一方面，这边家庭和工作都稳定，突然变化会很难适应，而且为了养老保险去牺牲当下我根本就不赞同，我说你还不如趁着年轻自己把养老金赚够。另一方面，我很怕Y先生的生活突然空闲下来，这可能导致束缚在他身上的条条框框全部瓦解，从而走上另一条我极不愿看到的路。出于全局考虑和私心，最后我建议Y先生把握现在的工作。
Y先生第一次回到原单位那天晚上，我忧心忡忡的对他说：不管你如何打算，我要你一句话，你能保证你回去了后不去找人不去放纵自己吗。我害怕Y先生被抢走，但我更害怕的是Y先生会变成一个让我厌恶的人。Y先生回答到：不会的，我不会对不起我老婆，毕竟她对我这么好。我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管你怎样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第五课：奋斗。
支持他，是啊，怎么支持他？这是最让我困扰的问题了。Y先生的所有问题归结起来，其实就一个“钱”字可以解决。Y先生之所以忍受现在这份工作，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除了这个别的什么也干不了，只能被困在这里。而年龄也是大问题，如果他再年轻3-5岁，要跳槽绝对不是问题，将近四十的尴尬让他高不成低不就。其实这不就是所谓的中年危机嘛，但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大叔都要被这种惯性思维束缚，也许我没有资格去评判，毕竟我没有体验过。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是母亲在离婚后告诉我的。虽然我家算不上有钱，但也很少入不敷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句话，但毫无疑问，我已经铭记在心，并深以为然。父母从没让我缺钱过，但我却深深恐惧于此。如果没有经济能力，怎么去拥抱我爱的人？
刚和Y先生认识的时候，我就感觉到，Y先生仿佛就是我的未来，我跟Y先生的生活经历与思想有些许相似，我以后会不会也这样受困于一个尴尬的局面，那太可怕了。我决定要为了Y先生和自己努力拼搏。只有变得比他强大，才能真正的去保护他。
原来跟Y先生说起过未来，当时相识不深，我告诉他我想去当国际志愿者，去见见世面，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Y先生说他也考虑过，但迫于生活和工作压力，一直没能实现、。说干脆以后我们一起去吧，还能跟你在一起。现在我恐怕要搁置这个想法了，首要任务是经济的积累，其实不单单为了Y先生，还有自己。感染后，我深刻意识到了金钱的重要性。虽说国家对于艾滋病是免费治疗，可是机会性感染的费用还是自己买单，而且花销不会小，再碰上个重大疾病，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无论如何，要活的有质量，必须有足够多的资本。
没遇上Y先生之前，我对物质的追求很朴素，平淡的过一生，不需要太多追求，不需要太多物质，也许跟大多数人一样，找一份简单的工作，拿着固定工资和各种微末福利就够了。现在我不能这样想，为了能给父母养老，为了能让Y先生开心，为了活得有尊严，我必须有所追求。我已经想好毕业以后去创业了，利用所学和所有。我知道这条路难走，但我有信心，慢慢筹备，总会上路的。在原来，我会把这些当做追求Y先生的筹码，自从经历了小本的事件后，我知道了自己的微不足道，可能无论如何我也得不到Y先生的心。我只能把Y先生从目标换到了动力，让他成为激励我努力奋斗的动力。
我想带Y先生去旅行，陪他去任何地方看各种风景。Y先生自由的灵魂被局限在工作那方寸之地，视界的狭窄，让他很压抑。我想多赚钱，可以让Y先生不受工作的束缚，可以陪他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但我现在做不到，毕竟我只是一名学生，生活尚未起步。我请求Y先生给我时间，Y先生笑笑说，我才不相信呢。我动情的对Y先生说，等你老了，让我给你养老吧，你别担心。他开玩笑的说，好啊。但我并没有开玩笑。
那段时间应该最充实，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心里有寄托，有目标，做什么都很用心。前面说过，生活对于我并无快乐所言，只是这种愉悦的感觉让我很享受，原来自己的人生还可以更有意义，想来真的很满足。
对Y先生说出这样的话，是出于我的极度自卑。我知道自己没办法拥有现在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未来，希望Y先生能在多年以后接受我。况且我也不想看到他因为编制的问题如此纠结。我说如果你相信我，把你的老年托付给我吧。他却说，我有退休工资，也有儿子，哪儿用得着你来给我养老。我说，这是我的心意，不是因为你无法养老，而是因为我只能为你做这些。

第七课：决绝。
那段时间，Y先生的情绪波动特别大，隔一段时间就会在签名上更新一条很消极失落的语句，抑郁症有变严重的趋势。而我也被他的情绪带着走，整个人变得特别浮躁。我恨自己现在这么无力，急于求成却迫于现实无法突破，有力气没处用。没办法静下来思考，做事。我感觉自己都快得抑郁症了，但我没办法把自己的浮躁和抑郁表现给Y先生，我总希望将最好的一面留给他。每天便有点失控的想念他，不知道说什么也想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但正因为这样才导致了Y先生的离开。
某天Y先生又更新了一条心情，让我浮躁了一整个下午，没有做事。焦急的等到他下班后，我打过去询问，他却说，就是突然心情抑郁，没什么的。我问，你情绪波动这么大，你家人知道吗？他说她们都习以为常了。我有些难过的说，我不希望自己以后变的这么冷漠，对你情绪波动毫无反应，我真的怕你出什么事。他却说，如果要出什么事，你是不会知道的，抑郁的人真心想自杀，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我说，希望你以后教会我决绝，不再对感情优柔寡断，我真的不想被你的情绪带走。
抑制不住对他的思念，本来一直坚持不给在家的Y先生发信息，可我偶尔还是忍不住说我想他。Y先生一直对此很抗拒，他觉得我们不是BF关系，不应该说想不想的。可能因为那时我脸皮已经很厚了，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只是他一直没有冲我发火，而当他真正生我气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7月末，某天我给他打电话，他告诉我，他老婆正在查他通讯记录，原因是他某个亲戚家庭出现外遇事件，而他老婆一直对他不放心，这次就借这个契机审查他。Y先生一直提醒我他老婆就在旁边，而我却没听出什么意思。当时我绝对是脑子进水了，说了一句：你今天登你那个QQ了？还不止说了一遍。
自从小本事件发生后，Y先生就再也没有上过线，至少我从没见过他在线，我姑且理解为“在线对其隐身”吧，也许Y先生不想见到我。这一直让我耿耿于怀，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天见他访问我空间，我很惊喜也很讶异，未经大脑的来了这么一句。Y先生当时就把电话挂了，而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过了几天，Y先生在线。他说，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们是不可能的，没有一点可能。我惨笑的说，你别再打击我了，反正打击几次我都是一个态度。他说，我打击你？你哪儿来的自信？我说，因为我有病，我要活的比别人坚强。
他彻底火了，说：但我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你上次说的话已经让我老婆怀疑我了。你跟我说你的感情干嘛，我不想听。我不是圣人也不是雷锋，我没有义务去听你说这些。请你好自为之，过你自己的生活，别再来打扰我了，就这样吧。随即他删了我的QQ。
看到这些话，我的心已经完全碎了，我给自己编制的幻象也土崩瓦解。一方面看到自己爱着的人这样撕破脸，真的很难看。另一方面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沉默了好久，我觉得不能继续呆在房里，我要出去透透气。走在路上，我本来应该很难过，但慢慢走着，却越觉轻松，前所未有的放松。我想明白了，Y先生从来就没有对我释出任何好感，我一切的坚持都是自作自受，我压了太多重担在自己身上，现在突然抽掉，让我觉得无比畅快。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所说的“过度刺激应激反应”，但至少那一刻，我不伤心。当Y先生从我的目标变成动力时，他也就从神坛上走下来了，而他的个体存在在我这里也渐渐失去了意义。目标不变，动力，可以再寻找。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了放纵，随即便清醒过来，抹杀了这个念头。就算Y先生是我梦寐以求的，就算以后再也无法遇到这么令人心动的对象，但我并不能因此放弃自己的坚持，尤其是在被对方视如草芥的情况下。何必糟践自己，谁会在乎你呢。
最后Y先生身体力行的教会了我何为“决绝”。而我也信守了最初对他说过“我会难过，但必须继续往前走”的承诺。当他消失在我QQ上时，我也删除了他的一切联系方式。我知道自己非常舍不得，但我更怕自己手贱，所以先对自己残忍。终于能脱离小本的阴影，被踩烂在泥里的自尊应该重新拾起来，好好珍惜自己。
Y先生只想要好朋友，而他觉得好朋友不该涉及感情，只是作为平淡生活的一种补充。我要的不是朋友，是爱人，一个可以关心我对我好的人。Y先生的择友观更大程度上代表了一种已婚同志的需求：最好双方都有家庭，互不干涉生活，闲时可以聊聊天，喝喝茶，甚至发生点什么，反正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负责。而我要的太多，未免落俗。正是这种需求的错位，导致最终一拍两散。
其实开始理解为何Y先生的前男友会离开他，因为看不到前途。Y先生绝不是一个可以为了爱人而放弃家庭的人，出于责任和胆怯，他都无法做到。经济方面确实有一定的因素，就看他那位朋友心中的筹码。如果只是露水姻缘，没有未来，寻找一个能获得更多物质满足的，确实也是很多人的首选。我们只能从感情上指责那人的现实，却无法从人性上批判他，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
半个月后，我得知了一些消息，扰乱了我本该平静的心。
如果Y先生一开始就没有告知我正确的信息，如果连他的名字都是假的，那么一切又该如何。在跟Y先生交往间，我从未怀疑过任何他的信息。怀着不解，愤懑，疑惑，失望，我花了一周时间才慢慢厘清思路。首先，关于“Y先生说谎”这个信息，我无法得知真假，我也不会去质问Y先生，我怀疑的是一种可能性而不是既定事实。其次，我该得出的结论是“Y先生说的一切都是假的”还是“只有这些是假的”？其实两者都不可取。
康德先生曾经指出，物体有两种存在，一种是我们永远无法得知的“自在之物”，称为物自体；一种是呈现在我们面前的表象。那么，真实的Y先生就是物自体，是不可知的。从交流中我所得到的信息，则是Y先生的表象。虽然自在之物不可知，但我们仍然是有办法把握其特性。要将表象形成对物自体正确的判断，就要将表象放置于时空中，凭借实在经验与先验概念去得知。Y先生的人品，性格，意志等都是我们在交流时，我所归纳分析的，并非是他主动告诉我，属于个人的统觉，我可以去相信。而一些孤立的概念，比如他的名字，则是我未曾经验的，属于待确定范围。
Y先生离开后最后还给我留了这么一课，让我不得不套用纯粹理性批判来分析这种微末之事，大失水准，真是惭愧。这一课学的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因为从感情方面来讲，我并不想去怀疑他。但从理性上看，“与人谋而不忠，与朋友交而不信”的做法特别让我反感。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过去，Y先生的真假对于我来说又如何呢？但我必须郑重的对所有人说：要想认识我，请带着你的真诚和真实信息，我一没钱二没脸三没身材，没有任何可图之处。若有难处，你可以不告知，但别随口敷衍，如果诚心隐瞒，你大可不必认识我，我也懒得费心去甄别你的真假。
一个月前，小本生日，我送了他一件礼物。今年三月份，他学车时认识了一个教练，两人在一起了。其实我很高兴，小本找到了一个合适他的人。但他有些遗憾的说，你能给的，他不一定给得了；他能给的你未必不能给。我说，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陪你吃饭逛街谈天说笑的人，那才是平淡的爱，我能给你的只是刺激，可能连激情都算不上，好好珍惜眼前人。我送了他一架水晶车模，底座上刻着“走在一起是缘分，在一起走是幸福”。我们能认识只是缘分，能陪他走下去才是幸福，非常应景。只是小本最终没能坚持自己的原则，我感到一丝遗憾。坚守信念本身是一种苦行，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也许我不该对他要求那么严格。
一个半月我未再主动联系Y先生，当我在书写完这个故事时，恍如隔世。一年的感情，要在短短几天内浓缩成一篇文章，篇幅过大，思路混乱，实在有些吃力。但总归是对自己的一个总结和交代。
至于我的现在，我的未来，文中都有些许提及，就不另立篇幅赘述了。正在书写之际，疾控中心打来电话，介于上次检查情况，让我开始申请服药。我想，拖了两年，也是上天仁慈。在这周年之际，是否要开始迎接另一种生活，我心中充满了犹豫。本该想透彻，说不畏惧，也不可能全然无觉，活着本就要很大勇气，只是我需要更多的勇气罢了。家人，亲人，还有无数我不认识的人，都会支持我，也许我该勇于接受这一步。
我不知道很多感染者的生活是怎样的状态，但我相信自己必须活得更用力。我一直告诉自己，上天既然待我如此不公，我就更应该活出个样子来，否则便对不起自己体内的病毒了，你们越是折磨我，我越不服软。生活总有太多伤痛，但若不跨越过去，怎么继续往前走呢。还有太多羁绊，无法割舍，我还想好好活着，好好珍惜自己的家人，爱人，怎么可以垮掉呢。
只是，一如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如果哪天我消失在路上，希望Y先生和小本忘了我，好好生活。愿你们幸福，无牵无挂，多好。我是要给你们勇气的人，怎能让你们看到我的脆弱。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却希望用生命照亮别人前进的路，始终没有办法学会爱自己。
我能这样坚强完全得益于家人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当初选择告知家人也是如此原因。我知道他们一定会理解我。父母都不是很古板的人，通情达理，因为家庭原因，他们心里怀有对我的愧疚，这些条件组合在一起，造就了一个敢于面对的我。很多人问我该怎么告知家人，我也只能说，我的案例不能完全效仿。要告知家人，一定要对家人有所把握，他们是否有能力承担这个结果，他们是否愿意承担以及自己告知时的方式方法，全都是要考虑的因素。但你们要相信，能被称为家人的人才是你坚强的后盾。
今年我不打算留联系方式，我性格太怪异，不相信朋友，也留不住别人。一个Y先生已经让我真的累了，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X先生，Z先生。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人，也无法给别人任何东西，我讨厌这现状，但是无能为力。需要询问我的人，我相信你们能找到我的联系方式。那么还是祝大家身体健康，感染始终是一件坏事，别跟病毒扯上任何关系，愿Y先生不再受抑郁折磨，愿小本得到真正的幸福，愿你们一切都好。
写于2014年9月19日11:26:23

yang050442 · 发表于 2014-9-19 21:57

终于审核过了。

timfu · 发表于 2014-9-19 22:32

看得让我心酸

magellan · 发表于 2014-9-19 22:34

哎，大家还是注意点，不要感染了。不管志愿都怎么说HIV不可怕，它毕竟还是种病。

乐而至之 · 发表于 2014-9-19 22:44

“我们没有罪,也不无辜,我们只是想活着。”

红塔山100 · 发表于 2014-9-19 22:44

同是天涯沦落人

呵呵来玩吗 · 发表于 2014-9-19 22:51

We will all have times of insecurity in life, when there is nothing to do but bravely face the feelings of doubt……

believe we can make it through……

yang050442 · 发表于 2014-9-20 09:27

相逢何必曾相识

jason963 · 发表于 2014-9-20 09:37

写得真好祝福楼主也祝福我自己

2757312529 · 发表于 2014-9-20 10:57

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没有感染，有多少人知道自己感染，确认感染时一切显的那么平淡，那么苍白，但我们也只是要坚强的活着，家人都可以接受我们，我们还有什么害怕的，加油吧！不要让这个可恶的病毒看扁了。。。。语无伦次。。。。。彼此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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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言情] A后两年---经历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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