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

断翅膀也要飞

站在全新的建筑前，蓦然想到了十年前和他一起吃饭喝酒的场景，破烂的小楼，嘈杂的环境，都已经变成了购物广场。虽然他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天他依然会回来，然后骄傲的看着我，笑话我。
3 i* E& |. {' i: d! |# ~. \和他认识是在重新分班升高二之后。高一考试完之后，学校会根据我们的成绩排名，让学生自己选择文科或者理科，这种模式应该和全国很多地方都一样吧。
5 X+ R$ i- j2 ?( x5 R4 |重新分班之后，按成绩排全班第一，带着自己的梦想来到了新班级，开始了新的学习和生活。虽然和他一个宿舍，但刚开始并没说过什么话，那时候我内向、沉默寡言，在别人眼里只是光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他那时候应该很看不起我吧，成绩中等的他，爱打篮球，爱交朋友，男生女生都很喜欢他的。时至今日，早就忘了怎么和他开始有了交集。但自从和他认识之后，才发现彼此有很多兴趣爱好，相见恨晚。
* j% K6 @' C* T, E随着学习压力的逐渐加大，他估计也逐渐上心了。后来我们经常一块儿学习、吃饭，上下自习基本都是一起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好的就快穿一条裤子了。
在那个时候，有太多的时间一起学习做卷子，讨论各种问题了。文科的学习，其实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样觉得背会了就能考出成绩，而政治、历史、地理这些课程，就成了我们经常讨论和探讨的对象。
9 _+ {' `1 R6 k/ r: M  ?其实我是一个挺笨的人，什么都来的慢，做题或者考虑都要很久。但他是一个聪明的家伙，经常笑话我，这样怎么还能考第一，他觉得不公平，同样的卷子，他就得那点分儿。每一次考试之后我们就这样讨论。平时大家肯定都会做历年的全国高考题目，还要做各种各样的预测试题。所以我从不担心我们会缺少话题。其实我和他都是属于早熟的人，我们会探讨生命、生死，说很多哲学的话题，谁也说服不了谁，却争辩的有滋有味。他说彼此要参加对方的婚礼，然后送上祝福，都要幸福的。我笑着说一定会的。如果将来谁死了，也一定要参加对方的葬礼。他笑着说我一定会比他早死。
那时候我们在考试完之后就会直接去那家小饭馆吃饭，一人一碗西红柿鸡蛋刀削面，忘了说了我是山西人，最爱吃的就是面食了。一人一瓶啤酒，吹嘘着自己的成绩，调侃着彼此的梦想和打算。听他聊他喜欢的美女范冰冰，他的床头就贴着她的海报，他每天都要欣赏。然后会和宿舍其他人炫耀他对她的喜欢。我只能对着我床头的书本和墙上的各种小纸条发呆。
4 C% K! g# ?' p$ W+ k" D! x现在想想，我爱喝啤酒就是从和他认识之后开始的，酒量不怎么样，但爱喝。他请我吃一顿，我请下一顿，那时候住校，饭费其实没多少，在那时候吃的刀削面8块钱的，挺奢侈的。要知道平时同学们在学校食堂吃饭也就两三块钱。没钱的时候俩人就转战其他地方，一人一碗方便面都吃的津津有味的。
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他“男人”。他很爱唱歌，那时候他喜欢薛之谦，经常唱他的歌曲。经常在我面前哼哼，虽然从没有完整的唱过一次，还是乐此不疲的。所谓日久生情吧，慢慢的对他有了一丝别样的感觉。后来班里还有人调侃我们，他听了很生气，而我也觉得那样对他也不是太好，所以俩人开始故意躲开一些了。他有他的朋友，我也有我的朋友。如果一个人太闲暇，肯定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那时候我又开始了疯狂学习的节奏。
那时候满脑子就是学习，老师在课堂上和其他同学说我吃的是草，挤的是奶。这样的比喻，让他也笑话了我好久的时间。让自己变的忙碌就充实了，就不会去想其他什么了。我开始广交朋友，其他班级的人，我也去认识结交，其实学生很单纯，大家就是一起讨论问题，聊聊八卦。作为文科生，那时候的强项就是背诵所有的东西，书本都被自己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后来不夸张的说，倒背如流，课本的知识点，都滚瓜烂熟，举一反三。
其实在那种氛围下，我觉得是很容易把人逼疯的。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就觉得那么满足，根本不觉得苦啊什么的，自己乐在其中。高二时候还要学习理科的，我很头疼。而老师也知道我偏科，上课经常会提问我问题，生物化学物理，我经常被老师叫到讲台上，回答的一塌糊涂，然后被老师各种念叨和嘱咐。其他人就哈哈大笑，他笑的很欢乐，估计很满足我能被这样教训吧。这也成了我后来记忆中非常美好和珍惜的画面了，我知道再也回不去那个年纪和时光了。
那时候教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个很有特色的老师，课堂上和学生的互动也非常多，并且我们都不怎么怕她，上她的课就觉得很有乐趣。夏天时候我们的教室是前门后门都会开着的，所以别的班级有什么动静，其实都是可以听到的。有个问题需要我们回答的时候，我看到她目光在寻找着，当下脱口而出说了他的名字，老师也是有趣儿，就问我怎么知道她要让他回答问题，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脑子短路了，就大声回答她，说我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他。结果全班哄堂而笑，老师也乐了。回答完问题之后，她又当着全班同学面说其实她心里也有我的。我被弄了个大红脸。下课之后，班里的同学过来调侃，其他班级的朋友也过来看热闹。
$ B4 D( Q4 s3 c9 Z直到我们高考完他还偶尔会提起那时候我坑他的事情。虽然后来又走的近了，但我们都知道一些东西变了。有一次晚上在宿舍，那时候就我俩的，他问我是不是喜欢男生。我说不是，只是挺喜欢和他一块儿学习的。他说他不是的，但一定会把我当最要好的兄弟。也许就是这样，我才能肆意的待在他身边吧，享受那种快乐和温暖。同学们彼此之间开始写同学录，留言各种话语，我还和他拍了很多大头贴。这也成了我很珍藏的记忆。即便是男生之间，也都说着煽情的话，唱着流泪的歌，说着彼此要珍重要记得彼此。
7 h6 Z/ @8 T# x) p, X. Y8 Z年少轻狂的时候总是会说些未来的梦想，不管它有多大多遥远，都很爱去幻想和侃侃而谈。我们要去哪儿上大学，要报哪所大学，要学什么专业等等等等。后来我上了大学，我是班里唯一没有复读的男生，其他同学都重新复读，实现他们的梦想和夙愿。
3 H  Z+ W* N8 @& M3 {我上了大学之后有半年的适应期，刚去头半年完全不适应，解决方法就是和高中同学写信，疯狂的写信，每周都有来自故乡的信件，和他们说大学的种种，听着他们的羡慕，享受着那份孤独。直到我适应了大学，开始和班里同学交流认识。那时候我给他买了几件衣服，还给其他同学买了很多参考书，我觉得大城市的资料可能对他们更有帮助。这也成了他一直记在心里的事情，觉得是欠了我一份情。
9 L# A9 e8 W: Q: q  e3 J再一次给他的信件中说了对他的那份感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们直接断交了，我再也没有收到来自他的信。偶尔知道关于他的事情都是从别的兄弟那儿听到的。
他好像复读了两三年吧，后来考上了上海的一个专科学校。除了几个同学，我一直有联系，其他基本都断了的。有次过年在老家的时候，大半夜十二点，村里早就熄灯睡觉了。结果我接到他的电话，那时我们已经断交三四年的样子了，看到来自上海的电话，我觉得那般陌生又熟悉，接听之后，听着他的酒话，说对不起我，欠我的一定会还我之类的。我才知道，他也承受了很多压力，他一直把我当兄弟的，突然他兄弟告诉喜欢他，这个事儿，搁谁遇到都会震惊一下，以后怎么处，怎么看彼此，估计他都懵着了。我让他别乱想，大家都还是兄弟。
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联系到他，由于我的QQ中毒，所以重新加所有的同学和朋友。却再也没有看到他的QQ亮过，十多年了，我一直记着那个号码，以前总觉得那则“关于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们的QQ怎么处理”的文字是离我那么遥远，可每次看到他的QQ总是心慌。后来我从其他同学那边旁敲侧击询问之后，他们也都很诧异，从来就没看到他回复过留言。
就在今年5月20号的时候，和高中班长在微信上聊天，他说男人走了。我当时就呆了，还问班长走了？去哪儿了？班长说永远的离开了，过几天就下葬。我说别开玩笑了，虽然没联系，但听其他同学说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呢。结果班长很郑重的说男人的确走了，过几天方便的同学会去他家看看，毕竟同学一场。
听同学说过他在重庆那边的，听同学说过那家伙还欠着钱呢，听同学说过他有自己的女朋友，很幸福之类的。我才发现，我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是听说的，自从那晚那个电话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那个电话是我最后一次听他的声音。整个人都不是很好的状态，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事实，我们才刚开始自己的梦想，怎么就没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在重庆发生了什么，他父母去重庆带回来的就是骨灰。
我们经常会面对生离死别的场景，可真正经历的时候却觉得这是假的，是一个天大的玩笑。我一直在想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是否还会想着欠我一个情没还，他是否在死亡的那一刻回想什么。也许我们会习惯彼此渐渐老去，也许我们会习惯彼此之间陌生，但我们还没有学会怎么面对死亡。就像我们会唱那些花儿，可花儿真凋零的时候，我们却都茫然了，不知所措了。生命是多么的渺小和脆弱，那些记忆就像被风吹走，插在了天涯。
他以前经常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无法揣测他为什么那么喜欢这句话。这句带有淡淡忧伤的词句，我读着总是觉得伤感，在我们没有后悔药的时候，才会感慨这么一下子的。如今他已经离去，我可以坦然接受，也可以坦然说出只如初见。
我想这个人会成为我心里一种不可言的存在吧，那些年我们彼此陪伴过，都在生命的长河中留下过一些记忆和影子，那些年留给过我很美好的记忆。走在曾经就读过的学校里，走在曾经一起踏过的路上，突然会想起十年前的事情，自以为忘记的画面也会纷纷出现在脑海里。本来属于我们彼此的事情和记忆，如今他却缺席了，他走在了我前面，永远都不用参加彼此的婚礼了。而葬礼，我也缺席了。我很怕死，他估计也是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想我不会再那么任性的告诉他我喜欢他，我想就那样做朋友当兄弟就好了。有个朋友一直陪伴也不错，而不是给他压力之后断交了。我们都互相缺席了对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段人生和岁月。
刚才在查找框内输入熟悉的号码，跳出来他的信息，依然是多年未曾变过的昵称，性别男，年龄26，所在地 上海杨浦。

sphencs

还能再写一点儿吗。坐等。

QQ775533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怎么突然这么深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