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见》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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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风回雪

第一章主角亮相

秋风萧瑟。
长长的路上，只有一个行人。
一个男人。彪悍而又英俊的男人。
深秋的天气，他还穿着无袖的上衣，裸露出肌肉饱满的古铜色的手臂。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整个左上臂直至肩膀都缠满了凌乱的布条，像是在草草掩饰某种不可告人的伤口。
这样的男人，若是气质更凶猛冷冽些，就神似喋血归来的特种军人；若是开朗阳光些，或许像健身中心的首席教练。
若是搭配墨镜香烟，有几分黑道大哥的架势；若是背个比人还高的登山包，那必定是狂热的户外运动爱好者无疑。
但是。这个男人不是以上任何一种样子。
他看上去很疲倦。很落魄。
如果从背后看的话，还可以看到四个鲜红的大字，“森远建设”，占据他的背心。
无错！这个看起来应该很有型的男人，是一名伟大的献身于土木工程建设事业的劳动者，俗称民工。
确切的说，这是他失业之前的身份。
想起这件事，男人的唇边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明明是工地上无端掉下的钢筋砸伤了他的手臂，工头却偏说是他违规操作，连当日的工钱都不肯结给他，就撵他出来了。
若是在三年前遇到这种事，他绝对二话不说，只管拔出拳头把那畜生打出屎来，好教他知道什么叫狗眼看人低。
只是现在，他已不是当年的那条血性汉子。
整整三年流落异乡，出卖劳力讨生活的日子，彻底磨光了他的锋芒和棱角。
再多的冷眼和不公，他也只是默默忍下来，继续寻找下一个谋生的机会。
本来按他的条件，想找份工是不难
的。人长得高大结实，又肯出力气，泥工瓦工水电工木工样样都能上手，实在是每个工头都会喜欢的廉价劳动力。
只是这一次却不同了。
这一次，他手臂上带了伤。
天下了民工千千万，何必找个伤了手臂的？再怎么好说歹说，哀求赔笑，就是没有一个工头肯收下他，工钱减半都不行。
所以，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赚到一分钱了。
前段时间的积蓄全都寄回了家乡，他身边只留了寥寥二十几块钱。
经过这三天，任他省吃俭用，口袋还是一天瘪过一天，眼下只剩五个一元硬币在叮当作响。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
五块钱，还够吃两顿饱的。
至于晚上在哪里过夜，可以等到晚上再操心。
这个时候，男人的视线里出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朝着他这边走过来，穿着宽大的白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还拎了个小小的旅行袋，看起来瘦弱得不可思议，简直风吹就会倒的样子。
两人越走越近，渐渐可以看清他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的脸颊。
一阵寒风吹来。
他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然后，真的倒下了。
男人抢上一步接住他。
视线相交，男人看到他眼里的迷茫和无助。
三年了，他不知见到过多少双这样的眼睛。
他们怀着美好的梦想来到这座都市，却发现一切都和想象中的不同。
这里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对外来者友善的地方，所有抱着错误希望的人都会碰得头破血流。
如果是平时，他会想办法拉他们一把。
可是，现在？
在他自身难保的今天？
男人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索性一把抱起他，向前走去。
既然遇见了，又能如何呢？

第二章面和伤

男人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小饮食店里，把手里的人放下，问老板要了两大碗牛肉拉面。
五块钱，正正好好，用得一分钱也不剩。
不多会儿，热腾腾的面上桌了。
“吃吧。”男人招呼一声，率先埋头吃起来。
对面的年轻人轻轻答应一声，小口小口的吃着，慢慢的将一整碗面都吃掉了，原本苍白的脸颊也渐渐泛出红晕，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
“谢谢。”喝完最后一口面汤，他有些无措的放下筷子，轻声道谢。
“一碗面而已，谢什么？”男人豪爽的挥挥手，“要不是最近手头紧，还可以让你吃顿好点的。”
对面的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对答，只是怯怯的笑着。
男人这才发现，他竟然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年轻人，有着很单纯干净的气息。
真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
他生得那么好，将会面对多少垂涎的目光，多少金钱的诱惑，多少巧取豪夺？
在这贪婪而肮脏的都市里，有几个人能保住自己的天真？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萍水相逢的年轻人有种莫明的关心，只怕他一步踏错，永难回头。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到城里来做什么呢？”
“我叫莫默。”莫默用手指在空气中写出自己的名字。“前一个是草头莫，后一个是沉默的默。”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没有回答后一个问题，只是问：“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楚。楚凌云。”很好认的名字，不需要多做解释。
“楚大哥。”莫默很乖巧的叫他。
楚凌云微微一笑。
说实在的，他现在自顾不暇，真不应该再惹事上身。可是他骨子里的义气偏偏不合时宜的冒出来，让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单纯的孩子走向几乎是必然的堕落。
“这一声大哥，不会让你白叫。”他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莫默的肩，“大哥虽然没什么本事，总算比你多活了几年，城里的事情也知道得多些。你放心，有大哥在，不会叫你让人欺负了去！”
这是一个很重的承诺。
莫默却似乎没有在听，眼睛一直盯着他缠着布条的手臂。“楚大哥，你的手臂怎么了？”
“手臂？”楚凌云转头看看那些脏得几乎发黑的布条，无所谓的笑笑，“受了点伤，不碍事。”
莫默微微皱起眉头，起身坐到男人身边，小心翼翼的拆解那些凌乱的布条，却发现已经和模糊的血肉长在一起，轻轻一撕就鲜血淋漓，甚至渗出黄色的脓液。
“伤得很重啊！要到医院去处理一下才行。”莫默忧心忡忡地抬起头。“已经有点感染了呢。”
“去医院？”楚凌云笑起来，“这么点小伤，去什么医院？过两天就好了。”
莫默还想争辩，楚凌云不得不把老底亮出来：“小莫，不怕你笑话，我实在是没钱了。刚才那两碗面，算是我最后的家当了。”
莫默愣了一下。“我有钱啊。我可以……”
话没说完，就被楚凌云打断了。“有钱也得看用在哪儿！上医院？你有多少钱够他们抢去！”
莫默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可是你这伤，不处理是不行的。”
楚凌云丝毫不为所动。
莫默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腰从他的旅行袋里取出一个小包，打开了摊在桌面上。
包里是几把小小的剪刀镊子，和平时用的家伙比起来简直像是过家家的玩具。
然后他又拿出几个大大小小的瓶子，摆了满满一桌。
楚凌云看着他拿起一把剪刀，剪掉手臂上的布条，只留下粘住伤口的那部分。然后拿起个瓶子，撬开瓶口。
做完这些，他停顿了一下，说：“楚大哥，你忍一下。”
楚凌云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就见他倾转瓶身，将里面的水慢慢倒在黏附着伤口的布条上。
一秒。两秒。三秒。
楚凌云突然发出压抑的惨叫，整条手臂都痛得颤抖起来。

第三章疗伤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楚凌云痛得声音都在发抖。
“生理盐水。”莫默头也不抬地回答。
听他的语气，似乎用盐水浇别人的伤口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这还没完。
伤口上的布条被慢慢揭开，由于被盐水浸湿，不再是一碰就出血，但依然有些地方牢牢地粘着，撕之不下。
莫默拿了把特别小的剪刀，一点点地将粘住的地方剪开——剪的不是布条，而是血肉之躯。
渐渐的，整片伤口暴露出来了，上到肩膀，下到手肘，都是可怕的暗红色的伤口，有些地方还附着脓液，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莫默抬起头，看着楚凌云额角渗出的冷汗，担忧地问：“楚大哥，真的不要去医院吗？我手边没有麻药，这样子很痛的啊！”
“不要紧。”楚凌云咬着牙回答，“这点痛我还熬得住。该怎么弄你只管动手就是了。”
莫默没有办法地叹了口气。“大哥，你忍一下。”
现在楚凌云已经知道，“你忍一下”这四个字后面紧接着的就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只是这一次的痛，和上一次的不同。
莫默左手拿镊子，右手拿剪刀，一点点地减去那些破碎腐烂，失去生机的皮肤和肌肉，直到露出下方鲜红色的健康的组织。
一刀又一刀，都是剪在活生生的人体上，宛若凌迟一般。
楚凌云浑身上下浸透了冷汗，硬是哼都不哼一声。
不肯去医院的人是他。莫默好心帮他处理伤口，他再大喊大叫，就太不知好歹了。
古有关云长刮骨疗伤，他不过是剪点皮肉而已，算不了什么。
可是……关云长好歹还有本《春秋》可以用来分心，他面前只有一堆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瓶瓶罐罐。
楚凌云勉强集中起涣散的视线，看着忙碌的莫默。
莫默的眼神专注而冷静。
初见面时的迷茫无助，已经淡得看不见了。
接下去莫默还做了些什么，楚凌云已经记不清了。
实在太痛了，痛得连神志都有些模糊。
到后来，整个身子都瘫倒在桌上，伸着一条手臂任莫默宰割。
真的是宰割……即使陷入半昏迷，依然闻到浓郁的血腥气。
当莫默轻轻推醒他时，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手臂和肩膀被干净的白纱布整整齐齐的包起来，依然在痛，但已经好得多了。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坐直身子，努力做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小莫，谢谢你了。”
莫默似乎松了口气，低下头收拾起桌上的东西。
拉面店的老人递了块毛巾给楚凌云：“擦擦汗吧。”
楚凌云连声道谢。
老人又向莫默道：“小莫回来啦？这次去得久啊，有一年多了吧？”
“是啊。”莫默微笑着，把东西收进旅行袋里。“冯伯伯的腿还好吧？”
“好的很！好的很！”老人笑得开怀。“小莫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啊！怎么叫人抱进来啦？”
莫默笑了笑，没有回答，转头对楚凌云道：“楚大哥，你的伤要好过一阵子才会长好，这几天要多休息，不能干活的。”
楚凌云笑而不答。
休息？穷人没有休息的权利。
如果能找到工作，就算手臂废掉也是要做的。
莫默也想到了这点，又问：“楚大哥，你有地方住吗？”
楚凌云摇摇头。
莫默眼睛一亮，跳起来拉住楚凌云的手：“楚大哥，你来和我一起住吧！我有地方啊！”
“和你一起住？会不会不方便？”楚凌云有些犹豫。“别人会说话的吧？”
有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当然好，可他也不想给莫默添麻烦。
“不会不会！”莫默用力摇头。“我一个人住的，才没有人会说！”
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楚凌云，带着些期望甚至是祈求：“楚大哥，你来住吧？我好害怕一个人啊！”

第四章所谓的家

莫默的房子离拉面店不远，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楚凌云跟着莫默一路走来，心里越来越狐疑。
这里紧邻商业中心，却又闹中取静，没有车马喧嚣，人流嘈杂，几乎是整个城市中最昂贵的住宅区，随便一个平方就是两三万块钱。
莫默，竟然是住在这里吗？
直到走进那幢门禁森严的大楼，莫默在某扇门处站定时，楚凌云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是你的房子？”。
“是啊。”莫默低头翻找钥匙。“好久没回来了，家里脏得很。楚大哥别介意。”
我介意的不是这个。楚凌云苦笑。
天晓得他怎么会瞎了眼，把莫默看作是孤苦无助的小可怜？
门开了。
宽敞明亮的房间几乎一尘不染，黑色的玻化石地面熠熠生辉。
窗外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幔照进来，令整个空间都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这个房间似乎是拥有灵性一般的欢迎着主人的归来。
这样子怎么象是一年多没有人住的地方？
楚凌云疑惑地看向莫默。
莫默的脸上交织着惊讶和愤怒、眷恋和伤心。
一年前，他逃也似的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个他曾经当作家的地方。
他参加了支援南非的医疗队。整整一年的时间，只要睁开眼睛就上手术台，直到精疲力尽的被人送回房间，倒头就睡。
赤道的阳光没有机会晒黑他的肌肤，相反的，他一天比一天苍白憔悴。
他甚至想过，是不是就这样耗尽心血，永远的倒在异国的土地上，再也不必回来。
然而援助任务终有完结的时候，他终究还是要回来。
他在机场逗留了很久，直到负责迎接的人全部散去，才独自出关。
他只是一个懦夫，不配享受英雄般的凯旋。
他害怕回到这里。害怕打开门，看到满室狼藉，提醒他当初是怎样的仓皇逃离。
可是，眼前的一切与他想象的不同。
曾经被推倒的，打碎的，散落在地上的，都已消失。所有悲痛和绝望的痕迹，都已被抹去。
就好像，好像……他们还在一起。
莫默紧紧地捂住脸，颤抖着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
楚凌云无语望天。谁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没办法，只好半扶半抱地先把莫默弄进房间，在沙发上坐下。
待他去关了门再回来时，莫默已经不哭了。
可是他脸上的那种空茫的神情，比哭泣更让人心痛。
楚凌云叹了一口气。他遇见莫默不过几个小时，叹的气比平时一个月还多。
他实在不知道莫默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怎样的过往。
可是，他没有办法不关心。
“小莫？小莫？”楚凌云轻唤着失神的莫默。
似乎过了很久，莫默才缓缓眨了眨眼睛。“楚大哥？”
“小莫，是不是累了？看你都快在沙发上睡着了。”楚凌云有意避开莫默方才的哭泣。“要睡还是回床上睡比较好吧！”
“嗯。”莫默顺从地应了声，起身往卧室走去。
走到卧室门口，莫默回过头来：“楚大哥，你……”
“去睡吧，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自己。”楚凌云笑笑。“还是你担心我会把你家搬空？”
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上前几步，塞进莫默手里。“我的身份证。你留着吧。”
“不……”莫默摇头推拒。
“拿着吧。等你睡醒了再说。”楚凌云轻轻的把莫默推进卧室，“别忘了锁门。”
门在他眼前合上了。
楚凌云疲倦的倒在沙发上，思索着莫默的言行举止，试图整理出几条线索来。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30

第二十一章

莫默既然说了要住下，楚凌云便多了好些事要张罗。
幸好男人——也就是这个村的村长——家里就有空余的房间，只要收拾一下即可，并不麻烦。
这一忙，又是晌午了。
楚凌云赶着烧了几个小菜，莫默吃过之后，趁着下午空闲，又看了半天诊。
村里人得的多半是些小毛小病，治起来不难，不治却很困扰人。
听说莫默看诊不要钱，药也白送，村民们奔走相告，不大工夫就聚集了好些人。
莫默结结实实的忙活了一下午，直到吃晚饭的时候才结束。
吃过晚饭，疲倦的莫默照例泡了个澡，早早钻进被子。
楚凌云则故意留下来，和村长等人一起喝酒聊天，直到半夜，才磨磨蹭蹭地进屋。
悄悄地开了灯，正想上床，却看见莫默睁着一双毫无睡意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楚凌云吃了一惊，暗暗叫苦，强笑道：“莫默，还没睡呢？”
莫默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淡淡地说：“你不必这样躲着我。”
今夜的行径被一言道破，楚凌云不由尴尬：“那个，没有，我……”
在莫默的注视下，那些言不由衷的辩白不翼而飞，楚凌云手足无措的站着，眼睁睁地看着莫默眼中浮起了然和失落。
“没什么。是我误会了。”莫默轻轻摇了摇头。“我还以为……”
他突然顿住，闭上眼睛。
楚凌云没有错过他眼中依稀的水光，心中蓦然一痛。
莫默翻了个身，背对楚凌云，轻声道：“很晚了。睡吧。”
楚凌云看着被子下莫默小小的背影，内心的挣扎痛苦无以复加。
其实，莫默并没有误会。
他对莫默的心思，和莫默对他相同。
只是，在莫默鼓起勇气试探时，他却刻意的逃避和抗拒，伤了莫默的心。
因为他喜欢莫默，远远超出他愿意承认的范围。
喜欢他赖床不起的慵懒。喜欢他贪嘴挑食的任性。喜欢他诊治病人的专注。喜欢他救死扶伤的胸怀。
不仅如此。
他也喜欢莫默对着他的身体垂涎欲滴的神情，和充满诱惑的肢体绞缠。
然而，这是禁忌。是他极力阻止自己步入的深渊。
如果他能坚定一点，狠心一点，那么此刻是绝好的机会脱身而退。
但是，莫默怎么办？
就留他一人在那深渊里，永无救赎？
眼前突然闪过初次相遇，莫默邀他同住时的情形。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带着些期望甚至是祈求：“楚大哥，你来住吧？我好害怕一个人啊！”
即使在他宽敞明亮的家里，莫默，都那么害怕一个人。
何况，是那不见天日的深渊？
留下他一个人，他会哭，会害怕，会崩溃的吧？

第二十二章

楚凌云步履沉重的走到莫默床边，轻轻扳过他的肩膀。
莫默抗拒着，却敌不过他的力气，不情愿的翻过身来，依然紧紧闭着眼睛。
楚凌云怜惜地看着他轻颤而濡湿的睫毛，深深叹息：“莫默……”
他俯下身，让这叹息消失在莫默的唇上。
莫默的嘴唇冰冷而颤抖，依稀还有泪水的苦涩。
楚凌云小心翼翼地吻着，直到他们恢复应有的柔软和甜蜜。
抬起头，只见莫默迷离的眼神中，带了些怀疑的神气。
“你……”莫默的声音低哑得出奇。“你最好不是在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之类的事情。”
楚凌云惊讶地看着他，片刻之后，哑然失笑。
“不，我不会那样想。你救过的人那么多，真要以身相许，只怕也轮不到我？”
莫默忍不住笑起来，泪水却扑簌簌落下。
楚凌云温柔地抱起他，安抚地拍着他的背。
这一步，真的跨出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今后的路，哪怕千种艰辛，万般险恶，总有他陪着莫默。
感觉到莫默的抽泣渐渐平静，楚凌云想起身，莫默却使劲钻在他怀里，不肯离开。
“莫默，先让我起来。”楚凌云无奈地柔声哄着他。“这样抱着你，我没办法脱衣服了。”
此言一出，莫默立刻裹着被子滚到一边，晶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眼见莫默毫无回避的意思，楚凌云叹了口气，只得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
衬衫的纽扣一颗颗解开，渐渐暴露出赤裸坚实的胸膛。
莫默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垂涎欲滴的神情。
楚凌云心思一转，索性慢慢的、折磨人般的，将衣服滑落肩膀。
莫默轻喘出声。
楚凌云带着些邪恶的快意，缓缓将手指移向自己的皮带。
这绝对是他第一次做这种类似脱衣舞的表演，动作难免生涩。
然而，他英俊的面貌和健美挺拔的身材完美的弥补了这小小的不足。
莫默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绯红的脸色，急促的呼吸，以及在棉被中不安的蠕动着的身体，是对楚凌云最好的鼓励。
出于某种取悦的目的，楚凌云毫不吝啬的脱下了所有蔽体之物。
反而是莫默躲躲闪闪的不敢直视他耀武扬威的武器，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怎么了？不喜欢你看到的？”楚凌云大大方方地扯开莫默的被子躺下，好笑地逗弄他。
“没有，没有啦……”身边突然多出一具赤裸灼热的身躯，莫默紧张得直往后躲。
楚凌云轻松地抓住他，困在怀里。“离得这么远干什么？你不是怕冷吗？我身上暖和！”
莫默紧贴着楚凌云的胸口，呼吸间尽是他张扬的雄性气息，浓烈而又诱惑。
他的心还在迟疑不定，身体却已自动自发的紧紧缠了上去。
当楚凌云的手滑进他的睡衣，抚上他光裸的背脊时，莫默猛地扬起头，发出一声哭泣般的呻吟。
多久了……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亲密的碰触。
想要被拥抱、被抚摸的渴望，似乎永远不会魇足。

第二十三章

楚凌云灼热的大手缓缓摩挲过莫默细致的肌肤。
莫默低喘着，扯开睡衣，将自己同样赤裸的身躯紧贴着楚凌云，求索的蠕动。
楚凌云的呼吸粗重起来。
莫默。如此诱人，如此急切的莫默。将自己双手奉上，只待他采撷的莫默。
欲望放肆的咆哮着，迫不及待的想要吞噬眼前鲜美可口的祭品。
然而，他的理智近乎绝望的挣扎着，终于赢得一丝空间。
他们现在是借宿在外，与主人家仅仅一墙之隔，怎么好做得太过分？
再说，事先没有做任何准备，莫默，会受伤的吧？
莫默气息奄奄，身下血流成河的画面突然出现在脑子里，成功地帮助他维持理智。
非常困难的，把贪恋的手掌从莫默背上移开，转而握住他的肩膀，使两人分开一点距离。
突然被剥离了温暖舒适的胸膛，莫默不满的咕哝着，再次往前靠去。
楚凌云再次制止了他。
努力无法得逞的莫默抱怨地抬起头，情欲氤氲的眼中，带着小小的控诉。
楚凌云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尤其是在莫默不停地试图粘回他身上的时候。
“在这里……不行……”他压抑着喘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会痛……”
不知道莫默是不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至少那令人发疯的蠕动暂时停下了。
楚凌云稍稍松了口气。
莫默眼神流转，突然握住楚凌云的手腕，带着他的手往下移动。
楚凌云不明所以的由着他。
当他的手指触摸到莫默坚硬的欲望时，触电般的想要抽回手，却被莫默牢牢按住。
楚凌云紧张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一般，手指僵硬地环住莫默的欲望。
这，这，这太超过了！
他的手，握着莫默的，那里！
难道，莫默是要……是想让他……
莫默勾魂摄魄的眼神纠缠着他，缓缓摆动腰肢，濡湿的坚挺在他的掌心摩擦抽动。
楚凌云浑身一震，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和下身冲去。
从昏沉的头脑和疼痛的欲望来看，真的很难分辨究竟是哪里充血更多。
仿佛是不满意他的笨拙，莫默轻轻横了他一眼。
“笨哪！连这个都不会？难道真要我教你么？”
楚凌云还来不及反应，莫默微凉的手指已经探向他的欲望，用力一握。
楚凌云嘶吼一声，整个身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像楚凌云这样正当壮年的男人，手淫是常有的事。
但是，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用过别人的手！
莫默的手微凉柔软，正对他做着极其邪恶的事情。
时而轻轻地抚摸，时而重重地揉搓。
坚硬的茎部，肿胀的头端，以及微微张开渗出体液的小口——没有哪个地方，能逃过他的蹂躏。
握在手中的这块充血的组织，成为他操纵楚凌云的工具。
要他呻吟，或者要他呐喊；要他颤抖，或者要他扭动——只需手指一个动作，就可以轻易达成。
楚凌云无助地在床上翻腾着，脑海中除了激烈的快感之外，别无他物。
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分辨莫默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更不用说模仿了。
唯一能做的，就是收紧手指，任莫默在他的掌心挺动。
高潮渐渐趋近，他绷紧了呼吸，每一块肌肉都在无法克制的痉挛。
明知莫默在看着他，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羞耻的反应了。
他张开嘴，无声地嘶吼着，射了出来。
他的身边，莫默低低地呻吟着，在他掌中喷洒出灼热的爱液。
一切都平静下来，只留下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楚凌云以为这一晚放纵的激情已然结束时，莫默的手指又动了起来。
刚刚经历过高潮的身躯分外敏感，闪电般的快感窜过楚凌云的脊柱，令他惊叫着跳了起来。
“不！不要了！”楚凌云奋力逃脱莫默的掌控，防备地捂住自己的下身。
拜托！适才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他曾经历过、甚至是想象过的范畴。
他需要休息，需要睡眠，需要思考。
在所有可能的选择中，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再次陷入同样的疯狂。
莫默懒洋洋地伸展着肢体。
“都是我一个人在忙，你只管享受就好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楚凌云涨红了脸，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偏又无法反驳。
莫默又伸了个懒腰，才笑道：“放心，没打算再来一次。我只是想让你去打点热水进来而已。”
他伸出一只沾满了乳白色体液的手，在楚凌云眼前晃了晃。
“这样粘嗒嗒的，不洗一洗，怎么睡觉啊？”
楚凌云大窘，完全不敢直视自己的罪证，慌慌张张地披上衣服出去了。
待他端了热水回来，莫默又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声称自己太累了。
楚凌云没法和他争辩，只得奴才一样的绞了热毛巾，一点一点帮他擦拭干净。
莫默在他的伺候下舒服地咕哝着，没一会儿，径自睡着了。
楚凌云叹息着，草草清洗了自己，钻进被子。
熟睡的莫默察觉到他的体温，又自动缠了上来。
这一次，楚凌云纵容自己用拥抱回应。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23

第五章情敌？

还来不及细想，房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你是谁？！”发现对方的存在时，彼此都没有心理准备，只是下意识的摆出防御和威吓的架势，犹如狭路相逢的雄兽，试探对方的深浅。
楚凌云飞快地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不能不承认，这是个英俊挺拔的男人。
有着与自己相仿的身高，却没有那些体力劳动者特有的黝黑肌肤和坚实肌肉。
裁剪得益的西服，配上锐利的眼神，冷静的气质，一望即知是这座城市的宠儿，人们所谓的精英。
楚凌云在心里冷哼一声。
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精英”！
就算把你好、谢谢、对不起挂在嘴上，他们的眼睛也会告诉你，那只是出于他们的教养和礼貌，即便是面对象民工这样的下等人！
一群伪善的生物！
说他自尊也好，自卑也罢，他实在是一万个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偏偏站在客厅里对峙的只有他们两个。
看他手里还拿着钥匙，明显是拥有出入之间房子的权利。
相形之下，自己才是来路不明的那一方。所以，必须解释。
“是莫默带我来的。”楚凌云强迫自己开口。
老天！他真痛恨他必须解释！尤其是在这充满探究和怀疑的目光下！
如果可以，真想一走了之！谅这个“精英”也拦他不住！
冷静。冷静——心里有另一个声音阻止他轻举妄动——你走了莫默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愤愤地反驳——有这个精英在不是吗？瞎子也看得出来他们关系不一般！根本就没有我什么事！
楚凌云压抑着心中酸涩的感觉，让自己沉浸于失望和愤怒当中。
他还以为莫默是个单纯干净的孩子，以为自己可以守护他的纯真。
没想到，他早已堕落。
既然如此，你还留下来干什么——心里的声音又在唱反调——为什么不走？为什么留下来受这鸟气？
因为，因为——他突然想到——因为我的身份证还在莫默那里。
很充分的理由。他说服了自己。
所以他必须留下来。也就意味着，他必须对着一个他很讨厌的人做解释。
而且，鉴于这人和莫默的特殊关系，他几乎是必然的会被刁难。
没办法，为了莫默，不，身份证，他忍了！
“莫默在路上晕倒了，我正好遇见……”楚凌云将此前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我姓楚。楚凌云。”他最后自我介绍。
出乎楚凌云意料的，对方只是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
没有类似于“你想要多少钱”这样的羞辱，他只是问：“莫默呢？”
“莫默累了。在睡觉。”楚凌云回答。
男人迈步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握住门把手。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莫默竟然没有锁门！
两个男人同时低声咒骂——该死的！怎么会有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
宽大的睡床上，莫默抱着被子，睡得正香。
旅行袋就扔在房门口，床边散落着零零星星的衣服裤子，两只鞋被东倒西歪的踢落在一边。
真的是，很糟糕的生活习惯……
门外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男人轻轻关上房门，重新审视了楚凌云一遍。“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莫默邀请你住在这里？”
楚凌云点点头。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又很快隐去。“那么，你愿意在这段时间照顾他吗？”
楚凌云又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莫默根本就不能没有人照顾吧？
男人似乎有些欣慰，伸出手来和楚凌云握了握手。
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施舍般的握手，倒象是一种真切地拜托。

第六章

男人说，他叫贺长风。
他给了楚凌云一张名片，说以后只要是有关莫默的事，都可以打电话找他。
那张名片上没有一个中国字，所以楚凌云依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幸而电话号码毕竟用的是阿拉部数字，他还看得懂。
“不知道楚先生厨艺如何？”贺长风似乎很关注这一点。
“会一点点吧。”楚凌云不太确定。
在他们家乡，大男人是不下厨的。还是到城里打工之后，才自己烧一点吃。
对于这个回答，贺长风显然不太放心。
“冰箱里有些食材，你烧个菜看看。”他带着楚凌云往厨房走去，“要清淡些。莫默不吃辣的。”
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也不吃肥肉，不吃内脏，不吃冬瓜、萝卜、胡萝卜、莴笋……”
长长地列了一串莫默不吃的东西，最后总结道，“最好提前一两天就写菜单给他看，他要吃什么不要吃什么都会说的。”
楚凌云无言地点点头。
这个莫默，挑食挑成这样，偏还有人宠着，难怪长的那么瘦巴巴的！
接下来的试烧，简直就是场灾难。
楚凌云在厨房里奋斗了一个多小时，先后烧出来七盘菜，贺长风尝过之后不是说油太多就是说盐太少，批评得一钱不值，统统喂了垃圾箱。
好不容易有一盘贺长风认为味道还可以的，还被指责装盘的样子太难看。
楚凌云忍无可忍了——这算是在借机刁难还是怎么着？！
贺长风也忍无可忍了——怎么有人可以把菜烧得这么难吃，教都教不会？！莫默落到他手里，不饿死也会被毒死的！
贺长风稍稍卷起衣袖，站到料理台前，熟练的洗切翻炒。
同样的材料，在他手里飞快的变成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装盘出来的时候还用水果作了精致的围边，硬是比楚凌云的作品诱人得多。
楚凌云看在眼里，三分服气，七分不以为然。
这就是有钱又有闲的人才会关注的所谓“情调”？
不管怎么样，见过贺长风露了这一手，接下来再听他解说点评时总会更上心些。
待到楚凌云终于可以烧出几个让贺长风满意的菜时，天色都暗下来了。
“莫默差不多快醒了。你先把菜端出去吧。”贺长风说，“我走了。”
楚凌云愣了一下。“你走了？不等莫默醒了，见个面，吃个饭？”
“不了。”贺长风涩涩地一笑，“他不会想见我的。”
莫默一觉睡醒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穿上衣服，推开门，只见满室昏黄的灯光，空气中飘着阔别已久的食物的香气。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逆着光，只能看见高大的身形。
莫默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急急往后退去，却被门口的旅行袋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沙发上的男人听到动静，猛地站起身来。
客厅的灯一下子亮了，照得莫默睁不开眼睛，只觉得有一双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惊声尖叫，拼命挣扎。
“小莫？小莫？你怎么了？”那人紧紧抱住他，担心地喊。
这……不是贺长风的怀抱，不是贺长风的声音。
莫默慢慢睁开眼睛。
“嗯……楚大哥？”
经过那极度疲倦以至无梦的睡眠，几乎忘记自己还带了个人回家。

第七章

莫默没有解释自己突然而又剧烈的反应，也没有问是不是有人来过。
既然他不想提，楚凌云也就配合的当作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扶着他站起来，告诉他可以吃饭了。
莫默安静但是飞快地吃完了餐桌上的所有东西。显然，这的确是他喜欢的食物及口味。
楚凌云收走桌上的餐盘碗筷，拿到厨房去洗。
他猜测，莫默不会愿意洗碗——如果不是根本就不会的话。
莫默看起来很感激。
基于以上这些小小的默契，莫默和楚凌云开始了他们的同居生活。
楚凌云很高兴的了解到，莫默有一份正当的工作，而不是如他先前所猜测的那样，依靠出卖色相甚至肉体生活。
知道这一点的时候，他很是为自己肮脏的猜测羞愧了一下——当然，不会让莫默知道。
莫默是个医生，在某个医疗救援队工作。
这解释了他为什么常常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匆匆出门，短则几天长则月余，回来的时候累得几乎站不住。
接下来会是连续几天的呼呼大睡，不到迫不得已，决不离开他柔软舒适的大床。
直到休息够了，才会想吃东西。
楚凌云完全理解了贺长风异常宠溺的态度——看到莫默又累又饿的可怜样，会觉得不提供给他充足而美味的食物简直是种罪行！
另一方面，楚凌云的生活进入了前所未有的舒适状态。
即使在他手臂伤好了之后，他也没有再回到工地上干活。
因为莫默不想他离开。
他甚至提供楚凌云每月两千元的薪水，作为他帮忙理家的回报。
那一次，他们几乎吵起来。
对楚凌云来说，这过于接近施舍了，很难不把它当作是一种侮辱。
两千元。这通常意味着整整一个月、三十天、每天十六小时以上的繁重工作。
而现在，他吃莫默的，住莫默的，付出的仅仅是一些家务劳动，凭什么获得这两千元的薪水？！
当他咆哮完上述内容，正要夺门而出的时候，莫默的电话响了。
又是救援任务。
这下，莫默成了急着离开的那一个。
可是他临出门那种近乎哀求的神色留住了楚凌云。
至少应该等莫默回来。他想。
三天之后，他听到开门的声音。
门打开的时候，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了。
莫默躺在担架上被人抬进来，闭着眼睛，脸色惨白，手上还挂着吊针。
“他怎么了？！”楚凌云惊吓地冲到莫默身边。
“疲劳过度。”送他回来的人简单的回答，“他在救援现场不吃不睡地工作了四十八小时，事情一结束，他就昏倒了。”
“天晓得他这么拼命干什么？”另一个人半真半假的抱怨，“那种程度的救援起码要五天的好不好？他偏要两天就做完。我们都累死了啦！”
“就是嘛！”第三个人接着说，“他倒好，昏过去就算了。可怜我们还要送他回来，命苦啊！”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楚凌云再三致歉，紧紧地握着莫默冰冷的手。
他知道莫默为什么急着赶回来。为此他憎恨自己。
看看他无谓的自尊和骄傲，将莫默害到怎样的地步！
见他这样一迭声的道歉，莫默的同伴们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哎呀，我们随便说说啦，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给他推了针安定，所以他现在还在睡。不要紧的，等他睡醒就好了。”
“是啊，我们也要去休息了。”
“告诉莫默，接下来的三个月都不会安排他工作了！叫他好好休息，养胖点才准出来见人！”

第八章

即使在莫默完全恢复健康之后，楚凌云也没有再提离开的事。
这也意味着，他不得不接受每月两千月的薪水——在某种意义上，莫默难以置信的固执。
到今天为止，莫默的强制性假期已经过去了一半，而楚凌云不认为自己能容忍莫默以同样的方式度过另一半假期。
老天，他从未见过像莫默这样的“床生动物”！
以前他就发现了莫默喜欢窝在床上，但他一直以为是他缺乏休息的缘故。
但是！整整一个半月过去了！莫默毫无离开他的床的意思！
除了必须的刷牙洗澡上厕所，其余的所有时间他都在床上度过。
晚上，睡觉，当然。
白天，可以看电视，或者玩电脑——他有一个笔记本电脑，以及可以放在床上使用的小桌子。
他甚至使用那张桌子在床上吃饭！天哪！
楚凌云不是没有想过办法阻止他的这种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但是无效。
就像他刚刚说过的，在某种意义上，莫默难以置信的固执。
他宁可在床上饿得发晕，也不肯爬起来吃饭。
“莫默，起来吃饭了好不好？有你喜欢的清蒸河鳗，红烧鳜鱼，五香鸭子哦！”楚凌云第N次尝试诱惑莫默离开床。
“不好！”任性起来的莫默简直不可理喻，“就让我在床上安安静静的饿死好了！”
他甚至用被子蒙住了头。
楚凌云第N次失败了。他当然不可能让莫默饿死。
无奈地把东西搬到小桌子上，楚凌云隔着被子拍拍莫默的头：“好了。可以吃了。”
莫默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确定一下，终于探出半个身子，坐了起来。
莫默高高兴兴地吃光了所有东西，然后起床刷牙。
他是很讲究个人卫生的。
紧接着，他利索地重新钻回被子里，动作快得令楚凌云拦都拦不住。
这一次，楚凌云没有像以前一样摇头抱怨，而是默默收走碗筷，在床边坐下。
“莫默，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了。”楚凌云说，有些担心莫默的反应。
果然，莫默有些受伤的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因为我不肯起床吃饭吗？”
“当然不是。”楚凌云立刻安抚他。“我父亲的六十大寿快要到了。我想回一次老家。”
莫默了解的点点头。
六十大寿呢，很重要的日子。
如果父亲还在的话，他也是无论如何都会赶回去祝寿的吧！
“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莫默微笑，“我会照顾自己的。”
你会照顾自己？楚凌云在心里嗤笑，猪也会在天上飞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确定莫默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没有人照顾是绝对不行的。
至于他那份听起来很危险很艰苦的“医疗救援”工作，天晓得他是怎么完成的？
不管怎么说，留莫默一个人在家绝对不是好主意。贺长风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拧掉他的头。
“嗯，莫默，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楚凌云试着说服莫默，“你关在家里这么久了，也该出去散散心哦？”
“和你一起去？”出乎意料的，莫默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反而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给你父亲祝寿？真的吗？我可以吗？”
“当然。”楚凌云轻轻的笑了，“不带上你，我怎么放心？”
莫默快乐地从床上蹦跶起来，拉着楚凌云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
“你老家在哪里？我们怎么过去？你父亲的寿辰是哪天？我们要准备点什么东西？”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兴奋得像是要春游的小学生。
楚凌云笑起来，按住莫默的肩，不让他上窜下跳。
“就是明天。我们下午去搭长途车，明天中午应该可以到了。”
“什么？！”莫默尖叫，这次是真的跳了起来。“明天？！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
“要准备什么？”楚凌云好笑的看着莫默跌跌撞撞的冲进衣帽间换衣服。“待会儿在路上买点东西带去就好了。”
“那怎么行！”莫默听起来正在和衣服搏斗，“你至少要买套新衣服！穿成这样回去，你父母会以为我虐待你！”
楚凌云微微愣，不说话了。
莫默的衣帽间里有不少合适他身材的衣服，款式面料都是一流的，他从来碰都不碰。
就算莫默不说，他也知道，那是属于贺长风的。
他现在穿着的，还是工地上发的那些粗糙破烂的衣服。反正平时几乎不出门，最多去几次菜场超市，穿什么真的不重要。
但是，他要回老家了。如果能穿得光鲜体面一点，确实可以让担忧的父母宽心。
楚凌云心里一热。
看多了莫默的娇纵和懒散，几乎忘记他会有这样细腻和体贴的心思。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24

第九章

莫默的购物风格，那叫一个爽快！
走进商场，完全无视各专柜小姐的笑脸以及琳琅满目的特价促销，只要看到顺眼的，就是两个字：“开票。”
可怜楚凌云完全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往往是眼花缭乱之际，连价目牌都还没看清，便被莫默拖去下一个专柜了。
不过区区一个小时，莫默手里已经捏了十来张票，衣裤鞋袜应有尽有，就连内裤都买了好几种款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莫默买的都是些看起来很休闲舒适的衣物，而不是笔挺的西装礼服——他要是真买了，楚凌云也是不敢穿的。
“莫默，可以了吧？不用再买了。”莫默还不觉得什么，楚凌云却已经买得手软了。
莫默想了想，点头道：“这几天穿穿，是差不多了。”
楚凌云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听莫默接着道：“接下来该给你家里人买礼物了。”
楚凌云顿时一晕。
楚凌云家里父母健在，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妹夫和两个小侄子。
莫默深感众口难调，不知道究竟买什么才好，思来想去，买了一大堆吃的东西。
药酒，补膏，蛋白粉，维生素，还有好几大盒巧克力，和各式各样的糖果零食，瓶瓶罐罐的压得楚凌云几乎直不起腰来。
再加上之前买衣服的十来个袋子……
楚凌云简直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莫默家的。
进了门，把东西往地上一放，就瘫在沙发上起不来了。
相比他的疲倦和狼狈，莫默倒是精神百倍，难得的动手整理起东西来。
衣服一件件剪掉标签挂起来，当作礼品的食物们则用旅行箱打包。
楚凌云看着莫默忙个不停，心里轻叹一声。
莫默，你今天用掉多少钱？
那必定是一笔我无力支付的巨款。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甚至为我的家人费心？
他看多了人情冷暖，又怎会看不穿莫默的小小心思？
莫默，是喜欢他的吧。不仅仅是单纯的喜欢，还包含了隐约可见的欲望。
好几次洗完澡出来打了赤膊在房间里走，都看到莫默绯红了脸盯着他赤裸的胸膛。
这种不正常的感情，他原本是极其厌恶的。可是，对方是莫默，他不知怎么的就厌恶不起来。
有时候甚至觉得，莫默对着自己垂涎欲滴的神情是很可爱的，令他油然而生一种雄性的自豪。
如果不是有贺长风的话，或许，他也会愿意接受莫默的吧。
他不能不想，莫默对他的喜欢从何而来？
是不是因为，自己有几分肖似贺长风？
除此之外，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所长的乡下汉子，落魄到要仰仗莫默的善意，才能在这个城市立足。
但是，他不会因为感激而成为贺长风的替身。
如果真的付出了感情，那么，他将无法忍受莫默看着他，却在心里想着另一个人。
所以，只能这样了。
他可以接受莫默的善意，也可以付出自己的关心。
但是感情，还是算了吧。
这时候，莫默已经整理好所有东西，跪坐在他身边小心地看着他：“楚大哥，怎么了？是太累了吗？”
楚凌云这才发现自己失神了好一会儿，只怕是莫默喊了他好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没事。”他赶紧坐起身来。“东西都理好了？我们早点走吧。”
再一看窗外，只见天色都暗了下来，不禁有些担心。
现在才出发，其实已经晚了。一路上要转好几班车，赶到家，只怕已经是明天晚上了。
莫默看出他的焦虑，安慰的摇摇头。
“不着急，我们今天不走。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起来，我们自己开车去，中午就能到了。”
楚凌云点头答应，心中却有些疑惑。
原来莫默是有车的？
那为什么买东西的时候不开车去，却叫他象老黄牛一样扛回来？

第十章

这一晚上，楚凌云睡得颇不安稳。
离开家乡已经三年多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回去。
父亲母亲的病体可有好转？妹妹妹夫是否恩爱依旧？小侄子们是不是长高了许多？
平时苦苦压抑的牵挂和思念，在即将重逢的此刻，沸腾成难言的煎熬。
凌晨三点，楚凌云终于按捺不住，从床上起身。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来做些准备，烧点早饭，等莫默起床就可以吃。
没想到，莫默也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正打算更衣。
看见楚凌云，微笑道：“楚大哥醒啦？我刚打算叫你呢。这会儿路上车少，可以开的快些。”
楚凌云急匆匆的洗了澡，莫默从门缝里递了全套的新衣服给他。
穿戴完毕，对镜自揽，不由感叹“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从没想过自己也能有如此英俊潇洒的一面。
开门出去，只见莫默红着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又露出那种快要流口水的表情，不禁好笑。
“莫默，怎么了？”楚凌云故做不知，轻唤莫默一声。
莫默吓了一跳，急忙转开视线，说：“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楚凌云拎起旅行箱，跟着莫默下到车库。
当他看清眼前的车时，震惊的站住脚步。
莫默的座驾，是一辆纯黑的悍马。宽阔的车身，挺拔的线条，内敛的狂野气质。
如果说车是男人的情人，那么眼前的这一辆，几乎是所有男人都会梦想拥有的尤物。
楚凌云也不例外。
但是，莫默？
柔弱得风吹就会倒的莫默？
他怎么驾驭得了这样狂野豪迈的越野车？
走在前面的莫默完全没有感觉到楚凌云的震撼和惊讶，自顾自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才发现楚凌云还愣在原地。
“楚大哥？”他奇怪地从窗口探出头去。
楚凌云这才回过神来，紧走几步，将旅行箱放进后座，自己绕到另一边，坐到副驾驶座上。
莫默和越野车——这不寻常的组合引发的怪异感觉依然挥之不去，但至少昨天的不解有了答案。
悍马理应出没于崇山峻岭，瀚海狂沙。
开去购物，是太辱没它了。
凌晨的城市，难得的空旷安宁。
越野车无声地穿过城市，从高架到高速公路，奔向楚凌云的家乡。
莫默的驾驶技术稳健从容，远远超出楚凌云的预料。
即使离开宽广平整的高速，上了崎岖陡峭的盘山公路，也没有一丝惧色。
日头渐高，山路越来越狭窄难行，沿路的风光越来越荒凉贫瘠。
楚凌云的家乡，也越来越近了。
当一座小小的村庄出现在视野中，楚凌云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
近乡情切。近乡情怯。
莫默按照楚凌云的指点，将车开向村庄角落的一所平房。
尚未靠近，就听见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楚凌云脸色惨变。
等不及莫默把车停稳，就冲出车门，狂奔而去。

第十一章

楚凌云“砰”地一声重重推开房门，屋里的人都暂时停住哭声，回头看着他。
他满怀恐惧地扫视着屋内。
父亲。母亲。妹妹。都在。
心依然害怕得发抖，但他终于可以呼吸。
他一步一步走向床榻，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是他的妹夫，裴振宇。
当年精壮的汉子，如今却倒在床上，病得脱了形骸。看见他的时候，扯出一抹艰难的笑容：“凌云，你回来了。”
这一声轻轻的招呼，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跪在床边妹妹猛地扑进出凌云怀里，嘶声恸哭：“哥！哥！你回来了！振宇，振宇他……”
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嚎，说不下去了。
身边的两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
楚凌云的目光缓缓扫过虚弱的妹夫，哭泣的妹妹，悲哀而苍老的父母，落在屋里唯一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大夫身上。
“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年迈的大夫悲哀的摇摇头。
“上个月，振宇下田的时候伤了手臂。他没在意，一直说过阵子就好。没想到渐渐发起烧来，病得越来越重了。”
怀里的妹妹哭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一直跟他说，都病成这样了，去医院看看吧，他就是心疼那几个钱，就是不肯啊！”
“我说了，我们家不比以前了，我哥每个月都寄好些钱回来，不怕看病花这点钱，可是他，他……”
裴振宇皱着眉头，沙哑着声音打断她。
“你懂什么！你当在外头打工赚钱容易吗！凌云他赚这点钱，得吃多少苦……”
楚凌云又是气恼，又是痛心，声音不知不觉地大起来。
“我寄回来的钱，不就是叫你们花的？！救命的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裴振宇苦涩的笑笑，并不答话。
村里的人，哪个不是这样，能捱就捱的？谁知道这病会一天天重到要命的地步呢？
待到知道，已经是晚了。
他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妻子，心里说不完的遗憾和怜惜。
“伴月，那些钱，你好好收着。我是不中用了，一家老小，都指着你照顾。该用钱的时候就用，别委屈了自个儿……”
这情景，简直就是在交待遗言了。
楚凌云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意，转头对大夫说：“大夫，您给振宇治治吧！钱不要紧！”
老大夫不忍心地扭开头去。“这病太重了，我治不了啊！”
“那就送到镇医院去啊！”楚凌云不明白为什么一屋的人什么都不做，光知道哭。
“昨天去过了。”老大夫痛心地摇头。“人家说，拖得太晚了。现在成了败血症，他们也治不了。”
治不了？那就……只能等死了吗？
楚凌云怔怔地走到床边，揭开盖在伤口上的布料。
左手臂上，有个碗口大的伤口，腐烂着，发出恶臭。
这伤口，还比不上自己的那个大，怎么就弄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了呢？
楚凌云心中突然一动，排开众人往屋外奔去。
门外，莫默已经停好了车，怯怯地往里张望。
“莫默！”楚凌云一把拖住他往屋里走，来到裴振宇的床前。
“救他！你救救他！”楚凌云看着莫默，仿佛是看着唯一的希望。

第十二章

莫默被他拖得跌跌撞撞，尚来不及站稳，就看到了床榻上的病人，神色顿时凝重。
迅速检查了伤口，又试了脉搏体温，莫默蹙起眉头。“败血症？怎么拖到现在才看？早干什么去了？”
满屋的人都被他训斥得一脸惭色，不敢吱声。
只有老大夫惊讶地看着莫默，几乎有些崇拜。
镇医院的大夫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个多小时才下的诊断，这个年轻人只用一分钟就做到了。
他会是什么人呢？
莫默直起身，果断地发号司令。
“把床拖到中间，架到齐腰的高度。收拾一张干净桌子。屋里的灯全部打开。”
一声令下，满屋子的人都忙碌起来。
莫默折回车上拿医药箱，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布置好，一家老老小小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楚大哥和老大夫留下来帮忙，其他人都出去。”莫默一边取出要用的药品器械，一边头也不回的吩咐。
屋里的人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往外走去，只有楚伴月迟疑着，想留下来陪着丈夫。
下一秒，就见莫默的眼光朝她扫来，冷漠威严，不容人违拗。
楚伴月顿时心中一凛，乖乖地退出去了。
说是留下来帮忙，楚凌云却看都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手术场面。
除了时不时地在莫默的命令下给裴振宇测量体温，绝大部分时间，他都用来看着莫默。
虽然带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冷静而专注的莫默依然散发出摄人的光彩，令他无法移开视线。
与他相反，老大夫的眼睛舍不得错过任何一个手术环节。
行医几十年，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完美而简洁的手术。
开通静脉通路，臂丛神经阻滞，清创，止血——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迅速，没有任何多余的细节。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外科医生能够达到的程度。
凌云从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医生？
感染的伤口渐渐清理干净，静脉点滴的大剂量抗生素也开始发挥作用。原本居高不下的体温，一点点降了下来。
躺在床上裴振宇只是整条手臂失去知觉，神志却还是清醒的。
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肉被一块块割掉，真的很可怕。但是盘桓数日的烧灼感渐渐退去，令他感到难得的舒适和轻松。
手术还没结束，他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止住最后一个出血点，覆上无菌纱布，莫默轻轻舒了口气。
手术很成功。抗生素也有效。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摘掉帽子口罩的时候，突然觉得头晕眼花，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
楚凌云吓了一跳，赶快扶住他：“莫默，怎么了？”
莫默闭着眼睛，等待眩晕的感觉过去。
“不要紧。只是有点累。嗯……还有点饿。”
楚凌云这才想到，莫默凌晨起床，开了将近十小时的车，为了赶时间，都没有停下来吃过东西。
一到这里，又忙着做手术，一站就是两个多小时——全神贯注，不容一点差池，想必比开车更累。
楚凌云心痛地搂紧莫默，柔声道：“你辛苦了。休息会儿，我去弄东西给你吃。”
莫默疲倦的笑笑，交待老大夫留心裴振宇的体温变化，就和楚凌云一起离开了。
门外，好多人静静的等着。除了亲人，还有担忧关切的村民邻居。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莫默身上，又是期待，又是恐惧，竟没有人敢出声询问。
莫默倚在楚凌云胸前，对着楚伴月温柔地笑道：“他暂时脱离危险了，现在正在睡觉。你可以进去看看他。”
人群发出惊喜欣慰的嗡嗡声。楚伴月捂着嘴，喜极而泣。年迈的父母，也不禁老泪纵横。
一片欢嚣中，楚凌云只看见莫默疲倦而幸福的笑容，心中涨满了感动。
莫默，真的英雄。
或许平时有点娇纵，有点懒散，但却可以救人于危难之中，并且为此感到由衷的快乐。
他第一万次的为自己曾经看轻他而羞愧。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26

第十三章

因为裴振宇的病，家里乱成一团，连个可以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楚凌云心疼莫默累得可怜，干脆不急着介绍他和父母认识，让他先回车上休息。
累极了的莫默乖乖的点头，爬上车后座，蜷成一团。
没几秒钟，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睡着了。
楚凌云站在车窗边看着莫默，直到他睡安稳了，才移开视线。
一转眼，只见一群人屏息瞧着他，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惊动了车上神秘的娇客。
楚凌云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个偏远而贫瘠的山村鲜有来客，美丽得近乎精致的莫默绝对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存在。
转过身，年迈的双亲已经颤巍巍的向他走来。楚凌云大步上前，将他们搂进怀里。
“爹！娘！我回来了！”
“凌云……凌云……”两双苍老而颤抖的手一边忙于抱紧他，一边急切的探视他全身上下，“你可回来了……”
凌云一去三年，少有音讯，只是每个月寄钱回来，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对于贫穷的山村来说，已经是不小的财富。
可是这半年，寄回来的钱突然多了，一个月能有近两千。
为人父母者欣慰之余，也日夜忧心，怕他吃苦，怕他受累，更怕他走了歪路，做些不该做的事情。
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了，心才渐渐放下来。
凌云看上去好得很，一身穿戴衬得他越发精神，真有几分城里人的样子了。
二老又絮絮叨叨问了好些话，终于忍不住将话头引到莫默身上。
“凌云，你带回来的这位，是你的朋友么？好本事啊！要不是他，振宇只怕……”
想起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欲绝，心悸得说不下去了。
楚凌云转头看着莫默的睡颜，心里涌动着暖暖的柔情。
“他叫莫默。是救了我的人。”
他褪下一只衣袖，露出整条手臂。
“那时候，我伤得比振宇还厉害，又不肯去看。”他隐瞒掉当时身无分文的事实。“要不是遇见莫默，只怕也就和振宇一样了。”
他的伤口早已痊愈，但依然留下了由肩及肘的整片疤痕。
二老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又是心痛，又是庆幸。看向莫默的眼光，也混合着敬畏和感激。
这个叫莫默的年轻人，真的是楚家的救星。
若不是有他，楚家先失亲儿，再失女婿，那真是没有活路可走了。
又寒暄了会儿，大家心情渐渐平缓，楚凌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菜么？莫默一天没吃东西了。”
二老顿时为难。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哪有心思吃饭？一连几天，都是随便填饱肚子就算了。这会儿还真拿不出待客的东西来。
旁边有热心的邻居插嘴道：“我那儿有现宰的猪，我去割块肉过来。”
“我家的鸡也养大了，我这就去逮一只。”
“我那儿有新鲜的菜和豆子。”
“刚摘的蘑菇。”
“……”
楚凌云感激地谢过各人，拿了东西，准备下厨。
楚伴月急急离开裴振宇的床边，想要接手。哪有让大男人下厨的道理？
楚凌云微笑着拒绝了。“莫默挑嘴得很。你炒的菜，他吃不惯呢。”

第十四章

料理好一切，已经暮色西沉。
楚凌云想着莫默也该醒了，走到车边看着他。
仿佛感应到他的注视，沉睡的莫默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模模糊糊的呻吟。
弓起身子，握紧拳头，伸直手臂——莫默以猫科动物的姿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在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莫默扇动着睫毛，终于慢慢睁开眼睛。
楚凌云着迷的看着莫默似醒非醒的慵懒神情，嘴角扬起宠腻的笑意。
“莫默，起来吃饭了。”他轻轻敲着车窗，吸引莫默的注意。
莫默打着哈欠撑起身子，蜷着腿坐在车座上，一脸的迷糊，仿佛还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看见楚凌云，看见他身边的两位老人，看见围在车边的村民们，入睡之前发生的事情才渐渐进入他的意识。
莫默惊吓地张大眼睛，飞快地涨红了脸。
他他他，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呀？
救了个人，这很正常，没问题。
可是，可是，他对楚凌云的父母和家人都说了些什么？
一共只有三句话。
第一句是骂他们不趁早看病。
第二句是指使他们搬东西。
第三句——就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莫默悲惨地呻吟着，把脸埋进臂弯里。
好极了，这就是他绞尽脑汁想要留给楚凌云家人的第一印象。
干得真棒。
楚凌云哪里明白他的心思？只当他是在害羞，拉开车门，握住他的手腕，想带他出来。
莫默扭动着身子，不肯就范，楚凌云索性一把将他抱起来。
莫默轻呼一声，转而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拒绝见人。
楚凌云好笑的看着莫默逃避的姿态。
“莫默。”他贴近莫默的耳朵，柔声唤他，却换来怀里的莫默一阵不由自主的轻颤。
楚凌云看着莫默耳后那片渐渐泛红的肌肤，也跟着心旌荡漾。
幸亏他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赶紧干咳一声，把莫默放下。
该死的莫默正在一点一滴的侵蚀他的意志品质，而且进行得该死的成功！
莫默紧张地转身面对众人，还来不及开口，楚凌云的父母已经上前握住他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楚伴月更是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拉着两个孩子，几乎就要给他跪下了。
莫默吓得跳起来，扶了这个又扶那个，好一阵手忙脚乱。
经过这一阵闹腾，原先有点紧张、有的尴尬、又有点暧昧的气氛，全都不翼而飞。
莫默悄悄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看来楚凌云的家人并不介意他先前小小的冒犯。
以后千万要小心，不能毫无预兆的就切换到医生模式。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莫默突然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们，眼睛一亮，向楚凌云看去。
收到他的信号，楚凌云任命地充当搬运工，从车上搬下那个沉甸甸的旅行箱。
不出所料，莫默精挑细选的礼物成功地为他收买了人心。
老人们捧着益寿延年的药酒补膏，笑得合不拢嘴。
送给楚伴月的是蛋白粉和维生素，前者给裴振宇补充营养，后者给她美容养颜。
两个小侄子抱着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翻来覆去的看，都舍不得拆开。
其他的糖果们，交由楚凌云分送给所有的村民。
随着一整箱的礼物发放一空，莫默也博得了所有人的欢心。
现在他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吃饭了。
吃饭之前，又察看了下裴振宇的情况。
除了伤口在痛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莫默给他吃了止疼片，又亲手调制了一碗蛋白粉+维生素+蜂皇浆。
据裴振宇反映，这碗混合物的味道极其怪异和难以下咽。
但是既然莫默认为这对他有好处，所有人都不由分说地逼着他吃得一口不剩。

第十五章

莫默快乐地一边吃饭，一边听楚凌云和家人聊天。
他很了解这种久别重逢，有着说不完的话的感觉，所以多半时候都是静静地听着，并不插嘴。
只是，在楚凌云提到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情况时，他忍不住出声更正。
“那天是你先救了我。不是我救了你。”
“哦？”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的转向他。
有这回事？怎么先前楚凌云半点都没有提到？
就连楚凌云本人都感到片刻的困扰。“我救了你？什么时……哦！”
他终于想起来初相遇时，他抱住了几乎昏倒的莫默，又买了碗面给他吃。
“那，那能算什么呀？”他羞窘起来。“不就是一碗面嘛？”
区区举手之劳，也好被当作救命之恩吗？
相比之下，莫默为他做的要多得多。
“那是你当时全部的财产了。”莫默微笑着，回味着那个让他心动的瞬间。
“而且你还说，有你在，不会让别人欺负我，不是吗？”
楚凌云看着他温暖幸福的笑颜，一时说不出话来。
是的，这是他作出的承诺，他记得。
可是很长时间以来，他都把这当成是自己闹出的一个笑话。
认识莫默越久就越明白，莫默或许懒散得需要人照顾，却是不需要人保护的。
看似柔弱的莫默，凭借自己傲人的专业和财富屹立于那座城市的顶端，没有人会试图冒犯他，更不用说欺负了。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意识到这一点，然后花了更长时间嘲讽自己曾经不自量力地妄图提供保护。
没有想到，莫默会一直记着，一直放在心上。
他，他真的在意这个吗？
这是不是说明，或许，有可能，他在莫默心里，不仅仅是个替身而已？
他的心思一片混乱，再也没办法想下去了。
正好，屋外传来敲门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楚凌云如释重负的起身开门。
不，他完全不需要知道莫默是怎么想他的。反正，反正，那样不对。
屋外站着老大夫，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村民，探头看见莫默还在吃饭，期期艾艾的不好意思开口。
他们都是听说了莫默起死回生的医术，央着老大夫带他们来求医的。
俗话说，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过是凭着山里人身板硬朗，强捱着罢了。
这会儿眼见有神医就在村里，待人还挺温和亲切，哪能不过来碰碰运气？
可是，人家还在吃饭呢，那也太，太……
就算他们不说，莫默也知道他们所为何来。
他参加救援小组，不知到过多少贫瘠的山村，很清楚他们缺医少药到什么地步。
轻轻的放下碗筷，对桌边的众人说声抱歉，莫默起身向外走去。
“老大夫，您在这儿可有诊所吗？”
老大夫微微一愣，自嘲地笑了：“什么诊所，不过是自家的破房子，挂个牌子就是了。”
他并不是科班出身，只是因缘际会学了点三脚猫的医术，就回村里当了赤脚医生。
平时和大伙儿一样上山下田，只是有时候帮人治点小毛小病罢了。
莫默微笑道：“您有地方，那就再好不过。明天我想借您的地方看诊一天，您看行么？”
老大夫惊喜地直点头：“行！行！这，这太好了！”
跟在他身后的村民也都漾起喜色。
莫默又嘱咐通知村里的人，众人一迭声地答应着，欢天喜地的去了。

第十六章

送走了众人，莫默倚着门口，揉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怎么，又困了？”楚凌云悄悄地出现在他身后，关切地看着他。
“嗯。”莫默懒懒地答应着。下午睡在车后座，又不能伸直，又不能翻身，睡得好难受。
楚伴月听见了，赶紧上前道：“你们忙了一天，也该累了，早点休息吧！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去侧屋。
这里原先是楚凌云的房间，虽然他一去好几年不回来，这房间还是一直为他留着。
虽然只有一张床，所幸还宽敞，睡两个人没问题。
楚伴月退出去之后，莫默看着床上并排铺着的两床被子，久久没有动弹。
楚凌云也觉得尴尬，干咳一声，说：“莫默，你先睡吧？”
莫默扭头看着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我想先洗个澡……”
楚凌云恍然大悟。
对了，他怎么就把莫默这个毛病给忘了呢？
他睡觉之前，是一定要洗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的。
问题是，在这地方，让他上哪儿找一个宽敞舒适、装备齐全的浴室？更不用说按摩浴缸了。打死他也变不出来啊？
“那个，要不，我给你找个洗澡盆，烧点热水？”楚凌云又是为难又是抱歉，“你就在这屋里将就洗一下？”
莫默很好商量的点点头。楚凌云松了口气，赶紧出门张罗。
没多久，大大的澡盆里装满了热水，莫默也准备好了自己的睡衣。
“你洗吧。洗完了直接钻被子里。”莫默的习惯，楚凌云再清楚不过了。“完了叫我一声。我来倒水。”
莫默微红着脸，点头答应了。
楚凌云出了房间，反手带上门，在外面等着。
屋里传来轻轻的水声，和淡淡的只属于莫默的香气，撩动着他的感官。
他无法克制的想象着，莫默纤细柔软的身躯缓缓没入水中，被水波抚摸着，渐渐泛出红晕……
直到莫默叫了他好几声，他才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因为想象中的绮丽画面而心跳加速，呼吸紊乱。
更可耻的是，他的身体，竟然也有了反应……
这，这简直是……楚凌云深呼吸，再深呼吸，极力平复体内翻涌的血气。
而这时候，莫默叫着他的声音越发疑惑和不安了。
没办法，楚凌云咬紧牙关，扯了扯明显紧绷的裤子，遮遮掩掩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他就后悔了。
走进一间水气氤氲的、充满莫默气息的房间，对他的处境毫无益处。
他低下头，不去看床上的莫默，弯下腰奋力拖着那个装着大半盆水的沉重的澡盆。
“我在水里加了舒缓安神的精油，你要不要也泡一下？”莫默整个身子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两个眼睛问。
楚凌云的脸刷的红了。
和莫默一起住了半年，他也染上了同样的毛病，睡觉之前不洗个澡，还真有点不舒服。
尤其是一天的奔波之后，洗个热水澡的确是相当大的诱惑。
但！是！和莫默用同一盆水泡澡？！
饶了他吧。
他已经胀痛得不行了，哪里还受得起这种刺激？
“不用了，我在外面冲一把就行。”他头也不抬地拖着澡盆出去了。
对他来说，冷水澡才是最好的选择。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27

第十七章

虽说两人“同居”了半年有余，睡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却还是第一次。
就算是盖的两条被子，也够他们别扭的。
楚凌云直挺挺地躺着，动也不敢动。他身边的莫默却不停的翻来覆去，没有片刻安宁。
“怎么了，莫默？睡不着吗？”楚凌云问。
莫默又翻了个身，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着他：“好冷。”
会冷吗？他怎么觉得火烧火燎的？楚凌云奇怪的伸出手，探探莫默的被窝。
真的是冷冰冰的，没一丝热气。
这么睡下去，还不得把他给冻坏了？
楚凌云一骨碌爬起来：“我再给你找条被子去。”
“不用了。”莫默拉住他，“盖几条被子都没用的。没有电热毯，我自己热不起来。”
这可怎么办？楚凌云为难极了。这次出来心急慌忙的，哪会顾得上什么电热毯呢？
难道，就让莫默这么冻着不成？
他身子骨本来就弱，不消一晚上，只怕就冻出病来了。
所以。没办法了。
楚凌云一咬牙，拉开自己的被子。“你来跟我一起睡吧。我身上暖和。”
莫默发出一声小小的似乎是欢呼的声音，飞快的钻进楚凌云的被子。
冰冷的手脚一碰上灼热的身躯，立刻紧紧地缠上去，贪婪的汲取热量。
楚凌云顿时呼吸困难。
莫默的缠绕实在太紧，姿势又太暧昧。
头枕着他的肩膀，手横过他的胸膛，膝盖插入他的两腿之间，紧挨着他蠢蠢欲动的欲望。
当那柔软的呼吸再一次拂过他敏感的颈侧，楚凌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莫默扯开。
“你你你，你不要勾引我！”
莫默无辜的张大了眼睛，抗议道：“勾引你？我才没有在勾引你！”
其实话一出口，楚凌云就后悔自己说得重了。明明是他自己心猿意马，怎么好都怪在莫默头上？
“唉，其实，那个，我是说……”
他语无伦次的想挽回些什么，冷不防莫默突然又靠了回来。
“真的勾引的话，应该是这样子的……”莫默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情绪，令楚凌云心中一颤。
紧接着，莫默的肢体又回到最初的位置，然而这一次，不只是静静的缠绕着而已。
莫默的手，莫默的脚，莫默的呼吸——莫默的每一个部分，都以一种极其诱惑的方式运作着，催人欲狂。
楚凌云的身体在瞬间被点燃，完全失去反抗的愿望。
他急促地喘息着，在莫默的身下疯狂的蠕动。
当莫默的舌头轻轻滑过他的耳廓时，他颤抖着，发出一声低哑的呻吟。
突然，这一切都停止了。
他渴望地扭动身躯，却不再得到回应。
疑惑地，他睁开眼，却对上莫默清亮带笑的眼睛。
“这才叫勾引，明白了？”
过了好几秒钟，楚凌云昏沉的大脑才渐渐反应过来。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以这么过分，在撩拨他到失控之后，又装作若无其事？
莫默完全无视他的欲求不满，自顾自地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美美地睡了。
楚凌云恨恨地瞪着他，却又无计可施。
总不见得让他对着莫默叫：“不要停……继续……”
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所以，只能狠狠地、用力地瞪着他。
直到他的呼吸渐渐轻浅。直到他的睡颜渐渐香甜。
楚凌云无奈而又认命地苦笑。
谁来告诉他，他遇见的，究竟是诱惑人的妖精，还是折磨人的恶魔？

第十八章

天终于亮了。
莫默睡了个好觉，心满意足地伸着懒腰。
与他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可怜的楚凌云受了一夜煎熬，神色憔悴。
“既然醒了就快点起来！”发现莫默还缠在他身上磨蹭，楚凌云没好气地推开他。
这一次，莫默难得的没有赖床，乖乖的起来了。
“今天我在老大夫的诊所看诊。你呢？有什么安排？”莫默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楚凌云扭着头，不去看他裸露着大半的白皙身躯：“我陪你一起去。”
“哦。好呀！”莫默听起来很开心。
吃了早饭，莫默披上白大衣，楚凌云拎着医药箱，往诊所走去。
诊所的门口已经集聚了不少人，看见他们过来，都现出热切的神情。
推开诊所的门，莫默还来不及和老大夫打招呼，就突然愣在原地。
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张照片，虽然因为时日已久而有些泛黄，却看得出是被很小心的保存着。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白大衣年轻医生，一男一女，正淡淡地笑着。
莫默慢慢地走近，伸出手，却不敢触摸。“这是……”
老大夫小心翼翼的摘下照片，摩挲着镜框，感慨万千地说起一段往事。
十多年前，他对医学一无所知。和所有村民一样，靠出卖劳力过活。
在一次外出打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一整车的人，或死或伤。
他算是伤得轻的，只磕破了额头。同行的乡亲却被死死卡在车座里，鲜红的血顺着裤腿往下直淌，脸色象死人一样灰白。
他疯了一样用尽全力，硬生生掰开车座把人拖出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下积起血泊，气息越来越弱，几乎探不到了。
当那乡亲死死攥着他的衣袖，求他关照一家老小时，他真的崩溃了，抱着那具浸透鲜血的身躯嚎啕大哭。
他怀里的，不仅仅是一条人命，而是一户人家唯一的指望啊！
他有多大的能耐，敢担下孤儿寡母的下半辈子？
当山路上有车开来时，同车的人纷纷上前求援，他却呆呆地跪着，毫无反应。
直到有人试图夺走他怀里的人，他才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年轻的女人。
她说：“放开他。他还有救。”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他不由自主地顺从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就是他们两个人，救治了整整一车的伤患。
除了两个当场死亡的，其余人都获救了。就连他那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乡亲，也绝处逢生。
他永远无法忘记，他们穿梭在满地的伤患之间，冷静而迅速的抢救一条又一条生命。
就在那一刻，他迷上了医学。
他跟在他们身边，贪婪地学习每一个动作，尽可能地帮些忙。
直到所有事情结束，他还不死心地缠着他们，想拜师学艺。
两位医生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解释说他们是要去别的地方进行救援工作的，遇上这里的事是意外，实在不能再耽搁了。
他们留给他一本医书，里面夹着他们的照片，然后离开了。
后来打工的日子里，他吃了不知多少苦，学会了认字，磕磕绊绊地啃下了整本医术，回到村里，当上了赤脚医生。
“我老想着，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到我们村来。”老大夫说。“我等着。再久，我也等着。”
“他们不会来了。”莫默轻声说。两行泪水静静的从脸颊滑落。
老大夫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他们去世了。就在那次救援工作里，他们遇上了山崩，双双遇难了。”
察觉到莫默声音里的颤抖，楚凌云担忧地走上前，从背后抱住他。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老大夫的眼睛一下子湿了。“多好的人！多好的医生！还这么年轻，怎么就……”
他哽咽着，用袖子擦掉眼泪：“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的？看年纪，你可比他们小多了。”
长久的沉默。久得令人心慌。
然后，莫默轻轻地说：“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楚凌云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莫默紧紧抱在怀里，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相较老大夫的震惊，莫默对此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镇静。
轻轻挣脱楚凌云的怀抱，莫默擦去脸上的泪水：“该开诊了。别让大家久等。”

第十九章

前来就诊的村民很多，却没有什么真正棘手的病症。
莫默看诊很快，不过两个小时，就看完了全部病人，分发了相应的药物。
最后，有人小心翼翼地问起诊金，莫默淡淡的笑了。
“不要钱的。那些药也很便宜。不用放在心上。”
在一片感激致谢声中，莫默笑容静谧，却透着哀伤。
这是他的爸爸妈妈一生都在努力的事业，是他们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事业。
而他，循着这条路走下去，确知自己不会后悔。
那些被他救助过的人，称他为神医。而他很清楚自己不是。
现代医学已经发展到了相当的地步，真的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衰竭的心肺肝肾可以移植，堵塞的冠状动脉可以再通。以前必死无疑的病人，如今有望获得新生。
这些，他都做不到。
他的领域，不在这里。
他擅长的，是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使用最简单的工具，以最快的速度，救最多的人。
为此，他放弃了所有高精尖的技术，远离医学发展的前沿，永远不可能成为德高望重的医学泰斗。
他的导师，他的同学，都为他惋惜。
因为他完美的遗传了父母双方的天赋，假以时日，完全有能力完成任何精密复杂的手术。
然而，父母留给他的，不仅仅是天赋而已。
还有苍凉沉重的思考。还有悲天悯人的心肠。
所谓医学，如果需要几十万、几百万甚至更多的零才能救回一条生命，那么它能造福的人群究竟在哪里？
一条身患绝症、不治而亡的生命，会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那么，一个长时间高烧没有得到治疗而失聪的孩子？一个没有人接生而挣扎着分娩和死亡的母亲？一个得不到药物而溃烂在床上的老人？
面对这些仅仅因为贫穷而失去或者痛苦的生命，一个医生要怎样声称自己是在救死扶伤？
看着扶老携幼走出诊所的村民，莫默心中有着淡淡的自豪。
放弃所有名利之后，这是他唯一的安慰。
突然，村外有人急急忙忙地直冲过来，一头扎进诊所。
“大夫！老大夫！”他紧抓着老大夫的手，“我媳妇，她，她……”
男人一口气喘不上来，哆嗦着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
莫默抢上一步，拍在男人背心重重一拍，厉声道：“好好说话！”
男人被他拍得猛咳一阵，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她，她一直在流血……”
说了这么一句，又痛苦的摇着头，说不下去了。
老大夫紧张起来：“她媳妇怀孕八个多月了，我前两天去看过，还好好的。怎么就出血了呢？”
莫默飞快地收拾起医药箱：“那边开车能到么？”
“能！”老大夫回答，“就是你过来时的那条路。旁边山头的那个村子就是！”
莫默啪的一声合上医药箱，拽起那个昏头转向的男人。
“上车！”
悍马的引擎低声咆哮着，再次踏上征途。
路上不过是短短几分钟时间，却足以让莫默问清孕妇的大致情况。
既往无病史。孕期无异常。
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健康的孕妇产前出血？
莫默思索着可能的情况，微微皱起眉头。

第二十章

车子刚刚停稳，莫默率先跳下车，冲进那个小小的院落。
一路无语，只是捂着脸流泪的男人为时已晚的回过神来。“慢着……”
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蹿出一条青灰色的大狼狗，悄无声息地扑向莫默的背后。
“莫默！”楚凌云惊恐凄厉地大喊，拼了命的奔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听到他喊声的莫默停步回头，正好在狼狗的利齿前暴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颈项。
“不！！！”所有人一起尖叫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莫默的身子突然侧了一下，避过了狼狗致命的一噬。
紧接着，狼狗的身子斜飞出去，砸在地上，尘土飞扬。
而莫默已经闪身进屋了。
众人看着大狼狗慢慢爬起来，发出可怜的呜咽声，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屋里，莫默已经开始了紧张而迅速的工作。
只有老大夫被允许进去帮忙，另两个人都被拒之门外。
男人痛苦而又挫折的抱着头蹲在门口。楚凌云爱莫能助的看着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不一会儿，门开了。莫默和老大夫神色凝重的走出来。
男人赶紧站起来，惨白了脸：“她，她……”
“胎盘早剥。”莫默扔出一个谁也听不懂的诊断。“血暂时止住了。但是孕妇和胎儿还没有脱离危险。”
“这，这是怎么弄的……”男人焦虑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弄的，要问你自己才对。”莫默的眼神冷厉如刀，“昨天晚上，你干什么了？”
“我，我，我……”男人支支吾吾，“我就是，和她，那个……”
“你真是糊涂啊！”老大夫恨铁不成钢的摇着头，“我不是特意关照了？头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要当心，不能同房！”
男人羞窘的涨红了脸。“我，一个多月了，实在是，想，想得很……”
“所以你就不管她的死活？就不管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莫默的声音严厉已极。
男人低垂着头，一个字也不敢说。
他本来就口齿笨拙，此刻又是害怕担忧，又是羞愧难当，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楚凌云看他可怜不过，上前圆场道：“那个，男人嘛，有时候是会忍不住……”
“忍不住的话，不会自己解决？”莫默横了楚凌云一眼，要他闭嘴。
转过头，继续用眼光凌迟那个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的可怜男人。
“难道，还要我教你么？！”
此言一出，连楚凌云都跟着涨红了脸。
这种事情，也是可以教的么？！
莫默看着男人瑟缩的样子，确定他绝对不敢再犯之后，才冷冷地吩咐下去：“病人情况还不稳定。今晚我住在这里。给我准备个房间。”
然后，扭头张望道：“狗狗呢？”
自从莫默出来之后就远远躲在一边的大狼狗突然发现自己成了莫默的目标，夹着尾巴一个劲的往后退。
退到角落里，无处可逃了，干脆四脚朝天露出肚子，做出投降的姿势。
莫默其实没有伤害它的意思。
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探查了它全身上下，没有发现什么伤，莫默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着急了点。幸好没把你摔坏。”他怜爱地摸着狼狗的头，从口袋里掏出颗巧克力，喂给它吃。
大狼狗接受了他的善意，吃完巧克力，还亲昵地伸出舌头，舔他的手。
莫默咯咯笑着，搂住大狼狗的脖子，“它叫什么名字？”
男人呆呆地看着他的笑颜，暗暗感慨人不如狗。“它？它叫大灰。”
莫默皱起鼻子。“这名字不好听。”
男人顿时汗颜。“是。是。那，那你给它另起一个？”
莫默说：“叫旺财吧。狗狗就应该叫旺财。”
说着转过头去，对大狼狗叫道：“旺财！”
大狼狗很热情地舔着他的脸作答复。
莫默高兴地笑了。“看，它喜欢这个名字。”
众人默然。
从此，大灰就改名叫旺财了。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32

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楚凌云心虚得很，生怕昨晚动静太大，会被人察觉，早早起来打探风声。
刚打开门，就和村长打了照面。
村长黑着两个眼圈，一宿没睡，守在妻子身边，唯恐再有闪失。
天还没亮，他已经到莫默门前看了好几回，只盼着莫默赶紧起床，再给妻子诊治一下。
楚凌云挺不自在地干咳一声：“莫默他，还没睡醒……”
村长愣了一下，赶紧说：“让他睡，让他睡醒了再说！”
楚凌云叹了口气：“要等他睡醒，可得有一会儿呢。”
莫默辛苦了好几天，这会儿既然睡下了，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
村长无措地挠了挠头，打算回屋里守着妻子，正赶上老大夫从房里出来。
“喝，看看你这眼圈，黑成什么样了？”老大夫责备的摇摇头。“快歇着去吧。你媳妇那儿我去看着。”
村长谢了老大夫，继续站在莫默门前发呆。
都这时候了，他哪里顾得上睡觉啊？
还是等着吧。
说不准什么时候，莫默就醒了呢？
村长坚持要在门口等着，楚凌云也只好陪他一起等。
两个无聊的男人并排蹲在门口，闷闷地抽着烟。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开了，莫默皱着眉头俯视他们：“吸烟有害健康！对孕妇和胎儿影响更大！你不知道么！”
村长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把烟头扔在地上拼命踩。“我，我，我平常不抽的……”
莫默依然不给他好脸色看。“有空不去陪着你媳妇，蹲在我门口干什么？”
语毕，也不听他结结巴巴的解释，直接进屋看孕妇去了。
孕妇一切安好，没出什么状况。
莫默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回楚凌云家。
毕竟那边也还有个病人，他们离开的又匆忙，什么都没交待，只怕家里会担心。
村长亦步亦趋地送他们出门上车。
他接二连三地被莫默训斥，真的有点害怕这个不留情面的年轻医生。
可他并非不知好歹。他明白莫默的严厉之下，是真正的医者父母心。
正是这个凶巴巴的莫默，救了他的妻子，保住了他未出生的孩子，没有让他糊涂和愚昧酿成滔天大祸，并且永远杜绝了类似的可能。
他从来都是重情义的男人，受了这样的恩惠，是一定要报答的。
可是，莫默是这样的优秀和完美，看上去什么也不缺。而他只是个没多大能耐的山里人，豁出性命去也值不了什么。
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为他守住一些不欲人知的秘密。
眼看着莫默坐上驾驶座，发动了引擎，他扒在车窗上，挤出一句话。
“万一，以后，要是，出什么事，尽管到我村里来。”
莫默惊讶地转过头看着他，过了片刻，才从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读出了些什么。
突然就很感动。
这个世界，何其不宽容。对于所有的异类，都口诛笔伐，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然而，在这个民风保守的山村，却有一个人慨然接受了他，并且承诺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提供一个容身之处。
莫默在村长扒着车窗的手上重重一握。“谢谢。”
虽然，他不会允许自己再一次沦落到那样的境地，但还是很感激他的一片好心。
村长松了口气，挥着手和他们道别。
旺财站在他身边，热烈地晃着尾巴。

第二十六章

十来分钟之后，莫默一行已经到了楚凌云家。
家里人果然很担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了老大夫的解释，才放下心来，连声感慨好险好险，幸亏有莫默在。
莫默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离开桌子到床边给裴振宇换药。
碗口大的创面泛着健康血肉的颜色，一些细小的肉芽从伤口的底部长了出来。
“伤口恢复得不错。”莫默满意地微笑。“好好休息，补充营养，很快就会好了。”
“是呢！是呢！”楚伴月赶紧答应着，“上次你弄的那个营养品，我都学着了，顿顿做给他吃！”
莫默看着裴振宇突然变得无比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那个是给他额外补营养的。一日三餐照平常的吃就好。”
裴振宇很夸张地松了口气，惹得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穿过满屋的欢声笑语，莫默柔软的眼波勾引着楚凌云的注意。
楚凌云明显上钩了，贪婪的吞噬着莫默的笑颜，几乎移不开视线。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体温节节升高。
该死的。他咒骂自己。他表现得像头发情期的野兽。
只要看到“莫默”和“床”同时出现，他就有点受不了。
他用力甩头，试图甩掉昨晚的激情画面。
然而，另一个念头无法克制地冒了出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今晚，又要和莫默睡在一起。
他们会做点什么呢？他们该做点什么呢？
体内的兽性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勾画出莫默婉转承欢的画面。
莫默无瑕的身子在他的侵犯中颤抖，美丽的脸上交织着疼痛和欢愉。
楚凌云捂住发烫的鼻子。
老天保佑他脆弱的鼻粘膜能经受这严峻的考验。
话说回来，他经受考验的地方，远不止是鼻子而已。
在桌子的掩护下，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坐姿，却无法缓解那种悸动的疼痛。
屋子的另一端，莫默很无辜地笑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楚凌云恨得牙痒痒的，只求快点天黑，好让他狠狠地收拾这小妖精，看他还敢不敢作怪。
心思一转到这里，他就后悔了。
想象着莫默呻吟求饶的样子，对他的处境绝对是雪上加霜。
楚凌云猛地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不行了。
和莫默待在同一个空间却不能碰他，会让他发疯。
呼吸着室外清冷新鲜的空气，楚凌云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可以仔细考虑一些将要发生的事。
他没有任何实际的经验，却也大致听说过是怎么回事。
这一晚，莫默会很辛苦吧？
他一向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这样的痛？
十来分钟之后，莫默一行已经到了楚凌云家。
家里人果然很担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听了老大夫的解释，才放下心来，连声感慨好险好险，幸亏有莫默在。
莫默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离开桌子到床边给裴振宇换药。
碗口大的创面泛着健康血肉的颜色，一些细小的肉芽从伤口的底部长了出来。
“伤口恢复得不错。”莫默满意地微笑。“好好休息，补充营养，很快就会好了。”
“是呢！是呢！”楚伴月赶紧答应着，“上次你弄的那个营养品，我都学着了，顿顿做给他吃！”
莫默看着裴振宇突然变得无比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那个是给他额外补营养的。一日三餐照平常的吃就好。”
裴振宇很夸张地松了口气，惹得屋里的人都笑起来。
穿过满屋的欢声笑语，莫默柔软的眼波勾引着楚凌云的注意。
楚凌云明显上钩了，贪婪的吞噬着莫默的笑颜，几乎移不开视线。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体温节节升高。
该死的。他咒骂自己。他表现得像头发情期的野兽。
只要看到“莫默”和“床”同时出现，他就有点受不了。
他用力甩头，试图甩掉昨晚的激情画面。
然而，另一个念头无法克制地冒了出来，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维。
今晚，又要和莫默睡在一起。
他们会做点什么呢？他们该做点什么呢？
体内的兽性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在他的脑海中勾画出莫默婉转承欢的画面。
莫默无瑕的身子在他的侵犯中颤抖，美丽的脸上交织着疼痛和欢愉。
楚凌云捂住发烫的鼻子。
老天保佑他脆弱的鼻粘膜能经受这严峻的考验。
话说回来，他经受考验的地方，远不止是鼻子而已。
在桌子的掩护下，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坐姿，却无法缓解那种悸动的疼痛。
屋子的另一端，莫默很无辜地笑着，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楚凌云恨得牙痒痒的，只求快点天黑，好让他狠狠地收拾这小妖精，看他还敢不敢作怪。
心思一转到这里，他就后悔了。
想象着莫默呻吟求饶的样子，对他的处境绝对是雪上加霜。
楚凌云猛地站起来，往屋外走去。
不行了。
和莫默待在同一个空间却不能碰他，会让他发疯。
呼吸着室外清冷新鲜的空气，楚凌云终于找回一点理智，可以仔细考虑一些将要发生的事。
他没有任何实际的经验，却也大致听说过是怎么回事。
这一晚，莫默会很辛苦吧？
他一向娇生惯养的，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这样的痛？

第二十七章

夜幕降临。
为了给莫默一个美好的夜晚，最大限度的弥补他可能会受到的伤害，楚凌云花了不少心思。
大大的浴盆里蒸腾起水汽，混合着精油的芳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考虑到莫默喜欢的“情调”，屋里没有没有开灯，而是点燃了十几支蜡烛，高高低低地散布各处。
莫默推开门，看见楚凌云的精心布置，微微一愣。
楚凌云悄悄地退出去，留莫默一人独处。
满室的香气和闪烁的烛光中，莫默缓缓滑入水里，带着模糊的笑意。
是夜。
楚凌云抱着莫默，小心翼翼地吻着。
他的吻生涩而笨拙，、却饱含珍惜。
莫默轻轻呻吟着，加深了这个吻。
灵动的唇舌探索着楚凌云的口腔，辗转吸吮，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楚凌云的气息粗重起来，灼热的手掌抚上莫默赤裸的身躯。
莫默对他的爱抚永远没有抵抗力。
柔软细致的身躯饥渴般的迎向他，发出低低的哭泣似的呻吟，在他的掌下翻腾蠕动。
楚凌云低喘，完全被唤起了。
持续的爱抚令莫默全身泛起诱人的粉色，所有的呻吟和扭动，都仿佛是在邀请他采撷。
谁能抗拒这样的邀请？
楚凌云轻轻覆在莫默身上，将自己坚硬的欲望抵住他柔软的穴口。
他极力压抑自己长驱直入的冲动，代之以小心的戳刺。
饶是如此，莫默还是在那一瞬间痛呼出来。
“不，不要！”迷醉中的莫默惊醒过来，挣扎着想要逃开。“人家不要做小受！人家是小攻啦！”
楚凌云按住他，阻止他逃离。
“小公？什么小公？”他不明白莫默的意思。
莫默意识到楚凌云听不懂，又换了个说法：“人家不要在下面！人家要在上面啦！”
这下，楚凌云听懂了，但是也惊呆了。
“你是说，要我被你，被你……”他根本说不出口，只能不可置信地瞪着莫默。
他竟然敢点头！
“我可是男人！”楚凌云压低了声音暴吼出来。开什么玩笑！
莫默毫不示弱地瞪大眼睛：“难道我就是女人么？！”
楚凌云一时语塞。
他当然知道莫默也是男人。
可是，莫默和他比起来，明显是比较柔弱的那个，待在下面不是很自然的么？
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像女人一样被人……那个？
“莫默。”楚凌云艰难地开口，想要弄明白莫默的想法。“你为什么不要在下面？”
“会痛啊！”莫默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很怕痛的！”
楚凌云为之气结。“那我呢？难道我就不会痛？”
“我们不一样嘛！”莫默振振有词。“你比我结实比我强壮，比较忍得过去啊！”

第二十八章（H）

楚凌云看着莫默，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其实莫默在他身下被压得死死的，他真要做的话，莫默想来也反抗不得。
可是，他不想这样。
为了自己的欲望而强迫或者伤害对方，那仅仅是兽欲而已，远不是爱了。
而他，是爱莫默的。
楚凌云让自己的思绪慢慢沉静下来，重新考虑莫默的提议。
一开始的激烈反对，完全是出自雄性的本能。现在仔细想想，其实莫默的说法不无道理。
他和莫默同为男性，谁上谁下，本来就没有一定的道理。怎么可以因为莫默长得漂亮，就拿他当女人对待？
如果莫默愿意，自然另当别论。
问题是，莫默不愿意。
楚凌云无比头痛地想起莫默有多固执——他不愿意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说服的。
楚凌云沉重地叹了口气。
看来，他不得不接受自己必须屈居人下的命运了。
没办法，谁让他遇见的是莫默呢？
这样至少有一个好处——他在心里自嘲道——不必担心会弄疼莫默。
现在，他只需要担心自己就可以了。
天晓得，莫默要怎么对他？
“好，就让你在上面。”楚凌云极其不情愿地答应了，慢腾腾地从莫默身上坐起来。
莫默的眼睛快乐的亮了，伸手搂住楚凌云的腰，不让他离开。
“其实，我倒也不一定非要在你上面。”莫默对着近在咫尺的健硕胸膛，若有所思的说。
楚凌云来没来得及惊喜，莫默又坏坏地笑了。“我只要在你里面就可以了。”
楚凌云腾的涨红了脸，为这露骨的暗示又羞又气。
莫默窃笑着，从他的压制下脱身而出，半倚在床头。
然后，他奋力摆布楚凌云，让他两腿分开，跪坐在他的小腹上方。
楚凌云僵硬地挺直了身子，为这奇怪的姿势别扭万分。
这时，莫默沾满润滑液的手指毫无预警地插入他的体内。
“啊！”楚凌云惊喘一声，猛地绷紧了身子。
被侵犯的括约肌剧烈地收缩，紧紧地缠住入侵者。
“好紧啊！”莫默懒洋洋地笑着。“还是处子，嗯？”
“闭嘴！”楚凌云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他真不明白，平时又单纯又害羞的莫默，怎么到了床上，就完全变了个样子？
这么下流的话，他都可以不当回事的说出来！
“这就表示‘是’了。”莫默毫不退缩。相反，他笑得更邪恶了。
“好好看着。记着。”他的手指在楚凌云的体内游移，准确无误地按向直肠前方的腺体，轻轻揉动。
“今夜之后，你会改变这个答案。”他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楚凌云微微汗湿而颤抖的身躯，以及迅速涨大挺立的欲望。
“因为我而改变。”手指轻轻一勾，伴随着楚凌云压抑的嘶吼，他这样宣布。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35

第二十九章（H）

楚凌云呻吟着，喘息着，狂乱地痉挛扭动。
莫默的手指巧妙而无情地蹂躏他的内壁，莫默邪恶的宣言则撩动他的灵魂。
真的很难分辨，究竟是哪一个将他逼迫到如此地步。
当莫默的手指退出他的体内时，他感到的不是放松或者解脱，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
紧接着，莫默坚硬灼热的欲望轻轻刺入他微张的穴口，缓缓推进。
被强行扩张的不适感令他低低地呻吟起来。
莫默停止了进一步的侵犯，安抚地抚摸楚凌云僵硬的腰肢，直到他逐渐放松下来。
“坐下来。”莫默低声命令，嗓音里第一次出现一丝不稳定。
楚凌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另一个猥亵的玩笑。
莫默低低地笑了。“不识好人心！这样子你可以自己控制，痛得厉害了，就不要勉强。”
楚凌云还在犹豫，莫默不耐烦地伸手在他挺翘的臀部重重一拍。“快点！”
楚凌云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听从莫默的指示，缓缓沉下身躯。
经过充分润滑的穴口没有太多的痛苦，慢慢伸展开，一寸寸吞下莫默的欲望。
楚凌云僵直了身子，两腿不停地打颤，直挺挺的跪坐在莫默身上。
天！他怎么会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事？
最最隐秘的，从不曾在人前暴露的部位，却被这样蛮横地贯穿，几乎是将他钉死在莫默的欲望上。
他感到全然的无助，羞耻，以及脆弱。
莫默的视线近乎贪婪地攫取楚凌云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明明是强健的身躯，却被侵犯，被占有。
明明是羞耻的神情，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欢愉。
这样的矛盾中，迸发出异样的魅惑。
他握住楚凌云的腰，趋身向前，咬住他微微挺立的乳头。
楚凌云因为这意料之外的攻击惊跳起来，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以及紧随其后的低沉呻吟。
方才的轻举妄动，使得莫默的欲望在他的体内退出，又进入，重重地刺在敏感的腺体上。
瞬间而生的激越快感，令他的眼前一片空白。
莫默衔着他的乳头，低低地笑了。
柔软地舔，轻轻地吸，或者时不时地用牙齿轻咬——他放肆地凌辱着口中的小小肉粒。
楚凌云对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给予了完美的回应。
胸前传来的快感和激痛贯穿整个身躯，伴随着压抑的嘶喊或呻吟，楚凌云狂乱地扭动着身躯，不知该逃避还是该迎合。
被贯穿的后穴不停地痉挛收缩，当腺体被触及时，每每爆发出难以忍受的极乐。
这样的上下夹击，折磨得楚凌云几乎发狂。
不，不，这太过分了。他没有办法承受更多。
他不顾一切地伸手握住自己的欲望，激烈地套弄着，渴求释放。
莫默却残忍地拉开了他的手，反剪到身后，用绳索绑住。
“不……”楚凌云绝望地低吟着，却没有反抗。
他已经完全被莫默控制了。
只要一个重重的冲刺，就可以让他在痉挛和颤栗中失去全部力量。
“不，你不能碰自己。”莫默低哑的声音中带着喘息，变本加厉地继续他的侵略。
“你是我的。”他的低语仿佛魔咒一般，徘徊在楚凌云耳边。“你的快感，你的高潮，只能由我给予。”
“不，不……”楚凌云无助地挣扎着，却解不开双手的束缚，更逃不开莫默的掌握。
无从宣泄的快感令他不顾一切地乞求释放。“那么，你的手，让我……”
他羞耻地摇头，无法吐出那些淫亵的字眼。
莫默低低地笑了，似乎很享受楚凌云的乞求。
暂时饶过肿胀得快要滴血的乳首，他靠回床头，几乎是着迷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摇曳的烛光下，楚凌云古铜色的肌肤浸透了汗水，每一寸绷紧颤动的肌肉都在诉说着渴望。
仿佛一尊远古的雕塑，充满了被摧折的雄性之美。
“想想看，如果这里有一面镜子，你会看见什么？”他轻喘着开口，带着楚凌云一起，进入他疯狂想象的世界。
“你会看到一个男人。他有着着世界上最强健最完美的身躯。”他的低语中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令楚凌云从肉体到灵魂一起颤抖起来。
“他是我的。”他的声音低得犹如耳语一般。
“他被我俘虏，被我捆绑，被我占有。他为我奉献他的身躯。”他的手指缓缓抚过楚凌云坚实的胸膛，劲瘦的腰肢，绷紧的双臀。
楚凌云颤栗着，着魔般地陷入这邪恶的想象。
无需任何碰触，他的欲望颤动着，渗漏出大量的汁液。
莫默在他的耳边低声呢喃。
“他是我的。他会为我呻吟。为我颤抖。为我痉挛。为我扭动。”
楚凌云呻吟起来。他的身躯忠实地执行了莫默的每一个命令。
莫默的视线牢牢锁住他，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现在。为我。射出来。”
这就够了。
楚凌云发出一声窒息在喉咙深处的呐喊，猛地挺身，激烈的喷射出来。

第三十章

剧烈痉挛的甬道，同样将莫默推向顶峰。
挺起腰，将自己深深埋入楚凌云的体内，莫默低吟着，喷射出欲望的种子。
高潮的余韵包围着他们，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
楚凌云渐渐回过神，发现自己还保持着被莫默贯穿的羞耻姿势，猛地惊跳起来。
莫默的欲望滑出他的体内。
与此同时，一道乳白色的，粘稠的液体从他被撑开的穴口涌出，顺着他的大腿内侧滑下，直流到莫默的小腹上。
莫默看看自己的小腹，又看看洒落在胸膛上的楚凌云的精液，摇了摇头，啧啧有声：“看，你把我给弄脏了哦！”
言下之意，无非是叫楚凌云赶紧去端水来，伺候他清理干净。
楚凌云羞愤欲死，也顾不上和他理论自己才是被吃干抹净、混身酸痛的人，只是涨红了脸，从他身上离开。
下床的时候，双腿一软，几乎要摔倒。想用手撑一下，才发现双手还被反绑在身后。
楚凌云勉强站稳了身子，对着莫默低吼道：“快给我解开！”
莫默却不急着动手，反而用一种好色的眼光扫视他全身上下，邪邪地笑道：“你被绑起来的样子可真诱人。下次还这样好不好？”
眼看着楚凌云的神情狰狞起来，莫默才伸出手，解开绳结。
双手一获得自由，楚凌云就猛扑上去，将莫默重重地按倒在床上。
莫默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惊慌地看着他。
楚凌云凶狠地逼近他，一字字道：“下一次，你不会有机会这样对我。”
言毕，起身披上衣服，走出门去。
莫默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背影，轻轻笑了。
下一次会怎样，究竟该谁说了算呢？
伺候完了莫默，再替自己清理干净，楚凌云终于得以休息。
几乎被榨干的身躯一贴上床铺，就陷入深沉的睡眠。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当他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有人在呼喊拍门时，莫默已经穿好衣服冲出门去。
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楚凌云也急急起床。
一眼看到母亲脸色惨白的靠着床头，而莫默跪在床边，楚凌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他和莫默的事被发现了？
此念一起，顿时遍体生寒。
他浑身发抖地站在门口，鼓不起勇气迈步入内。
屋里，莫默和楚伴月急促的交谈着。
“什么时候开始的？”莫默问。
“半夜里。娘突然叫我，说胸口痛。”楚伴月擦着眼泪回答。
“以前发生过吗？”莫默问。
“有。好几年前就有了。疼起来厉害着呢。”楚伴月答。
“看过医生没有？”莫默神情凝重。
“看过。医生说是心绞痛，要到城里去治。我们，我们还没攒够钱……”楚伴月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
莫默从床边站起来。
他方才给楚母吃了药，现在症状略缓和了些，但毕竟是治标不治本。
若要治本——冠状动脉再通加上血管内支架，少则十几万多则几十万，象楚凌云这样的家庭，恐怕这辈子也攒不起来。
他沉思着，取出手机，凝视片刻，终于拨通了一个号码。

第三十一章

这时候，不过天色初亮而已。
莫默的电话许久没有人接，显然他要找的人还没醒。
但莫默并不挂断电话，就让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着，执著地惊扰别人的睡眠。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电话终于被接起，一个女人的愤怒的尖叫声几乎击穿他的鼓膜。“谁啊！！！吵死啦！！！什么事！！！”
声音之尖锐，连楚凌云都听得清清楚楚。
莫默待耳边的嗡嗡声退去，才轻声道：“我是莫默。”
我是莫默。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令对方陷入长久的沉默。
再开口时，带上了明显的哽咽声。
“莫默！该死的，你躲到哪里去了？！我一直找你，一直找你……”
莫默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他轻轻咳嗽一声，打断对方的抽泣。“苏眉。我有事求你。”
电话那端的苏眉吸了吸鼻子。“什么事？”
莫默神色一正：“我这里有个病人，女，65岁……”
长长的医学术语从他的嘴里流出来，夹杂着苏眉简短的提问。
这场远在两地的讨论持续了五分钟，最后莫默以“我直接开车到你们医院”结束了对话。
挂上电话，只见楚凌云和楚伴月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莫默安抚地朝他们微笑：“我联系了医生，给楚伯母手术。放心吧，她是很好的医生，不会有问题的。”
楚凌云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当然知道他和莫默没有被撞破，可是母亲发病的事更让他忧心。
母亲第一次发心脏病，是四年前。
那时候，他们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当，给母亲治病。
可是，一个又一个医生，都沉重地摇着头。
他们说，这是心脏的血管堵住了，很危险，随时都可能发作，死亡。而要疏通血管，只有城里的大医院才有做，至少需要十几万。
十几万。他们怎么可能筹得出来？
就连那些勉强可以减轻疼痛的药物，都昂贵得几乎负担不起。
他从没有象那样深切地感觉到，他身为人子，却是如此无能。
就是从那时起，他走上了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路。
四年来，他努力攒下每一分钱寄回家，但是十几万，依然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
而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到了无法再拖延的地步。
其实，有好几次都想过要向莫默求助，话到嘴边，硬是说不出口。
不是几千，不是几万，是十几万啊！
即使对莫默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可是现在，不用他开口，莫默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莫默在联系医生的同时，就准备好了垫付这笔巨额的医药费。
这就是莫默。为了所爱不吝付出的莫默。
而自己，可能永远做不到这样坦然。
仅仅想到被家里人发现和莫默的关系，他就害怕得如同大难临头一般。
无论是金钱还是情意，他亏欠莫默的，只怕永远也偿还不清。

第三十二章

莫默已经着手收拾东西，见楚凌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他，不由奇怪。
“还愣着干什么？快把楚伯母抱到车后座躺着。我们马上就出发了。”
楚凌云这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冲进屋去。
悍马在山路上飞驰。
莫默一言不发，只是下意识地咬着嘴唇。
一旁的楚凌云忧心如焚，更没有心情聊天。
车内异样的静默，只有楚母断断续续的呻吟，听来更觉惊心。
车在市区最大的医院门口停下。
早已得到通知的医护人员一拥而上，训练有素地将楚母抬上担架，直送手术室。
完全插不上手的楚凌云只能无措地站在一边，四下张望时，却看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贺长风。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楚凌云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莫默。
莫默正在和一个年轻的女医生低声交谈，两人脸上都是那种冷静而专注的神色。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随着担架朝手术室走去。
楚凌云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贺长风也一样。
走到手术室门口，莫默转身对楚凌云道：“我要进手术室了。你在这里等。别担心。”
他拍了拍楚凌云的手臂，走进手术室的玻璃门。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贺长风一眼，仿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
楚凌云眼睁睁地看着玻璃门缓缓阖上，母亲和莫默一起消失在门后，心中无限恐惧。
隔着一道门，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母亲会经历什么。
会痛苦吗？有危险吗？年迈病弱的母亲，能熬得过来吗？
极度的焦虑，和医院特有的气息，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放松。你太紧张了。”有人拍拍他的背说。“有苏眉和莫默在，不会有事的。”
楚凌云茫然回头，看见贺长风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他意识到之前，这个问题已经从他嘴里冒出来。
然后他立刻后悔了。
他真的不需要知道贺长风和莫默的任何事，既然莫默不想提起。
莫默现在和他在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贺长风眼神复杂。“苏眉是我的妻子。”
楚凌云愣住了。
苏眉？刚才的那个女医生？贺长风的妻子？
那么莫默呢？他一直以为莫默是贺长风的爱人。
难道是苏眉横刀夺爱？
可是莫默和苏眉相处得很正常，却根本不理睬贺长风。
难道他们俩原来是一起的？是贺长风插了进去？
楚凌云的脑子一片混乱，隐隐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场错综复杂的情事，而自己只是被意外卷入的毫不知情的人。
贺长风没有作进一步的说明，只是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沉默地注视着手术室。
楚凌云无法克制地打量这个神秘的男人。
依然是精致考究的西服。依然是冷静高贵的气质。
可是他的眼神，如此痛楚，如此寂寞。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40

第三十三章

等待在手术室外的一分一秒，都是难言的煎熬。
当玻璃门终于缓缓向两边滑开时，楚凌云的心猛地悬了起来，同样强烈的期待和恐惧令他颤抖得发不出声音。
莫默拉下口罩，露出疲倦而快乐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
手术很成功。
楚凌云一下子放松下来，感到一阵脱力般的眩晕。
在他身后，贺长风伸手稳住他。
“你没事吧？”莫默担忧地跑过来扶着他，却很明显地无视贺长风的存在。
“没事。就是太高兴了。”楚凌云挥去心头怪异的感觉，感激地握着莫默的手。“谢谢你。莫默。真的，真的谢谢你。”
莫默微红着脸笑了。“不用谢我。都是苏眉的功劳啦！”
楚凌云这才把眼光转到旁边的女医生身上。“苏大夫，谢谢！谢谢你！”
除了道谢，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所幸他面前的两个医生早已习惯了病人家属的过度感激和语无伦次，只是微笑着接受。
这时候，已经苏醒的楚母躺在床上被推出手术室，楚凌云急切地跑上去。
“娘！娘！你还好么？”
楚母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表情却不再痛苦。
“我没事。别担心。多亏了莫默和苏大夫。”
楚凌云拼命点头，看着莫默和苏眉，一长串的谢谢又要脱口而出。
莫默轻笑起来，摆摆手制止他，推着楚母，向监护室走去。
监护室里，楚凌云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身旁，生怕会发生什么意外。
莫默和苏眉在不远处的办公室里坐下，终于有机会进行私人对话。
一开始，他们都谨慎地沉默着，仿佛不知该从何开始。
最后，还是苏眉先开口。
“莫默，你还好吗？”她问。
“我很好。”莫默回答。
然后，又是沉默。
苏眉看着坐在她对面，低眉敛目的莫默，突然悲从中来，恨不得放声大哭。
她和莫默，曾经那么要好，几乎无话不谈。
他们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托儿所，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直到读研究生，才因为专业不同而分开。
他们是朋友，是死党，是兄弟。
而这份绵延二十多年的情谊，在她答应贺长风的求婚的那一刻，嘎然而止。
莫默一夜之间消失了。
他的住所，只剩下一地狼藉。
她尝试过联系他救援队的同事，那些隐约知情的莫默亲卫队几乎没把她打出门去，一个字都不肯对她透露。
很久以后，她才从贺长风那里得到消息——莫默，去了南非。
那时，她已是贺长风的妻子。
她不清楚，贺长风是不是一直掌握着莫默的行踪。至少，她是直到今天凌晨，才知道莫默已经回来。
当他再次出现时，他的身边，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苏眉转过头，看着那个小心翼翼地坐在病床边的男人。
“莫默，他是谁？”她问。
“他是楚凌云。”莫默简单的回答。“他和我在一起。”
苏眉猜到了这个可能。
她只是不能相信，莫默可以这样干脆地结束一场他曾经为之痴狂的不惜一切的爱恋，开始一段新的恋情。

第三十四章

“那么，贺长风怎么办？”苏眉轻轻地问。
莫默垂下眼，掩盖住所有的情绪。“他是你的。”
“不！不是这样的！”苏眉突然激动起来。“你误会我们了！你为什么不听他解释！”
“我没有误会。”莫默不理会苏眉打断他的尝试，继续说下去。“我知道贺长风家里逼得很紧。我知道你答应和他结婚是为了给我做掩护。”
他静静地看着苏眉，带着久违了的温暖和信任。“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我一点都不怪你。”
苏眉的眼睛突然酸涩得厉害，终于忍不住哭出来。“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莫默站起来，把苏眉搂进怀里。
“我只是不能面对。”他苦涩的说，将脸埋进苏眉的长发。“我那么那么爱他。他却放弃我。”
“他没有！”苏眉猛地抬起头来，为贺长风辩护。“他和我结婚只是为了能继续和你在一起！”
莫默看着她，悲伤地摇了摇头。
贺长风不会那么天真。
他有太多事情要顾及，无论如何负担不起同性恋的名声。
他需要一个正常的妻子，正常的婚姻，来让父母安心。
他同样知道自幼失去父母莫默有多重视家庭，知道他会体谅，会成全，会……逃开。
他确实是冷静睿智的男人，什么都没有料错。
“我不会再和他一起。”莫默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决绝。“他现在是你的丈夫。”
“他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丈夫。”苏眉低低地说。“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而这只会让我恨他。”莫默低沉地回应。“他没有权力毁掉你的幸福。”
“我的幸福？”苏眉突然奇怪地笑了。“我的幸福就是拥有一个永远不会试图侵犯我的丈夫。”
她仰起脸，深深地看着莫默。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妻子。”
“在这现实里，我永远求不到我想要的幸福。”
莫默了然地紧紧拥住她。
他们都是不为世俗所容的人，只能彼此安慰。
他爱上同性，已经是世人眼中变态的怪物。
苏眉却比他更糟。
她和莫默一样，喜欢强健的男人——就连方式，都完全相同。
被束缚，被占有的男人。低沉的呻吟喘息。无助的痉挛扭动——这才是她爱的方式。
身为女性，她却是不折不扣的攻方和支配方。
完全无法忍受被男人压倒或者穿透。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在现实中找到所爱？
女王的SM游戏里，只有卑贱的奴隶，没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没有生死相依的灵魂。
她只能不停地写，写下她的幻想她的期盼，在那个叫做“耽美”的世界里渐渐沉溺。
在现世，她爱的人永远不会是她的。
但是，或许，她可以在自己一手创造的世界里，实现某种可能。

第三十五章

“莫默……”楚凌云推开门，看见紧紧相拥的莫默和苏眉，不由愣住了。
莫默和苏眉受惊般的各自跳开，脸上都还挂着泪滴。
这，这是什么情形？
莫默最先反应过来，草草擦去眼泪，抬头问道：“什么事？”
楚凌云心中怪异，但是对母亲的担忧还是凌驾于一切。“娘觉得心口又有点痛。”
莫默和苏眉闻言奔出门去，直扑病床。
监护室里，精密复杂的仪器们滴滴作响，屏幕上跳动着各种颜色的数字和曲线。
莫默和苏眉一边询问楚母的感觉，一边紧张的查对各项数据。
幸好，一切都正常，只是手术后的不适而已，没有大碍。
两人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松了口气。
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
苏眉第二天还有手术，被莫默催着回家休息。
莫默则和楚凌云一起坐在床边，严密观察楚母的恢复情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深夜，楚母已经睡着。
莫默和楚凌云却觉得有点吃不消了。
从凌晨被惊醒开始，将近二十个小时，他们水米未进，此刻都有些头昏眼花。
“我去买点吃的东西。”莫默站起身来。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楚凌云决不愿意离开他的母亲，也就不再支使他跑腿。
楚凌云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万一……”
“万一有什么情况就按铃。”莫默指着床头的一排按钮告诉楚凌云。“立刻会有医生过来的。”
确定楚凌云弄明白了，莫默才转身走出监护室。
深夜的医院，看不到一个人，只有惨白的日光灯。
莫默轻轻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竟然响得可怕。
突然，一双手臂从拐角处伸出，将莫默拉进另一条走廊。
莫默本能地尖叫，一只大手准确地捂住他的嘴，没有泄漏出一丝声音。
紧接着，他被锁入紧得令人窒息的怀抱。
“莫默。莫默。”一个痛楚而急切的声音一遍遍地低唤他的名字。
贺长风。
莫默僵硬了一下，立刻疯狂地挣扎起来。
贺长风没有放开他，只是不再捂住他的嘴。
莫默毫不犹豫的张开嘴，狠狠地咬住贺长风的手臂。
静默的僵持。
嵌入贺长风手臂中的利齿灌注了莫默全部的愤恨，一点一点的收紧，即使尝到血液的味道，也不松开。
贺长风一动不动，依然抱着他，只有微微绷紧的呼吸显示他正在忍受剧痛。

第三十六章

不知过了多久。莫默终于低低地哭起来。
“你还来干什么？你不是不要我了？”
贺长风叹息着，痛楚而又苦涩。
“我从来没有不要你。”
“是你太骄傲，不肯忍受一点点折衷或者妥协。”
莫默猛地转身，愤怒地瞪着他，正要开口，又被贺长风轻轻捂住。
“我没有说你错了。你确实不该受那样的委屈。”
贺长风伸手拭去莫默的泪水，喑哑着嗓音，供认自己的罪。
“是我太自私。是我辜负你。是我的错。”
莫默怔怔地看着眼前自认负心的男人，依然不敢相信命运就这样将他们分开。
整整十年，他们曾经那样的爱过。
初相遇时，他是痛失双亲，凄惶欲死的少年，贺长风是家境贫寒，勤工俭学的学生。
不知是什么样的原因，让贺长风无法忽视那个在暴雨中茫然行走的少年。
而这一时的善念，开始了他们长达十年的刻骨爱恋。
他们住在一起。
莫默负担起贺长风所需要的全部开销。贺长风则提供他的陪伴，照顾，以及宠溺。
他们就这样，将自己融入彼此的生活。
当贺长风大学毕业，想要自行创业的时候，莫默卖掉房子，提空了包括父母保险金在内的全部储蓄，作为启动资金。
现在看来，这一步走得多险。可是当时，他只希望能为他所爱的人付出一切。
即使住在租来的小房间里吃泡面，他都感到幸福。
这样的付出，如果作为投资来看，无疑是成功的。
凭借智慧和胆识，贺长风在商场上闯出一片天地。
作为最初的投资者，莫默坐拥千万豪宅，百万名车，以及每年上百万的分红。
曾经投入的金钱，如今获得了成百上千倍的回报。
然而，他付出的，不仅仅是金钱而已。
还有身与心。还有爱与信任。
他是真的相信他们会信守共同的誓言，天荒地老，不离不弃。
直到贺长风的一个电话，令这一切支离破碎。
“都过去了。”莫默轻声说。种种过往，就在今晚做个了结。
“我不能。”贺长风痛苦地看着他。“我不能让它过去。”
过去的两年里，每时每刻他都在关注莫默的消息。
莫默做了一天的手术，累得晕倒了。
莫默好几天不吃东西，饿得生病了。
当莫默依靠极度的疲劳忘记一切时，贺长风心如刀割。
可是他强迫自己不去干涉。
他已经做出选择，现在没有后悔的权利。
他不敢奢望莫默会原谅。
他只希望莫默足够坚强。
事实上，他过于高估自己了。
不够坚强的人，是他。
当莫默重新出现，身边伴着另一个男人时，他的心痛得像地狱一样。
原来，他从来没有真的设想过，他的位置会被别的男人取代。
他还以为，莫默会一直爱他，只爱他，无论能不能在一起。
正如他对莫默。

楚公子 · 发表于 2017-8-13 16:43

第三十七章（SM）

“莫默，回来我身边。”贺长风喑哑地请求。“和我在一起。”
莫默冷冷地看着他。“凭什么？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资格提这样的要求？”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贺长风痛楚地凝视着他。“我是在求你。我不能没有你。”
莫默缓缓摇头。“你真自私。”
贺长风浑身一颤。
“是。我是自私。”他静静地承认。“我只想重新拥有你。”
“而你可以惩罚我。惩罚我的自私。惩罚我的背叛。惩罚我让你承受的所有伤害和痛苦。”
“你的伤，你的痛，都可以回报在我身上。十倍。百倍。或者更多。”
莫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神闪烁不定。
贺长风继续说下去，声音低得几乎像是在呻吟。
“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会请求你折磨我。”
“你喜欢什么？皮鞭，蜡烛，贞操带，还是电动玩具？”
“什么都可以。让我在你亲手施与的痛苦中，赎清自己的罪过。”
莫默的眼神冷下来。“这是你喜欢的方式。不是我的。”
当年发现贺长风喜欢受虐时，他完全不知所措，直到从苏眉那里寻得帮助，才慢慢学会在支配和征服中获得快乐。
他停下来思索。
渐渐的，他的眼里浮现出令贺长风恐惧的了悟。
“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是吗？”莫默深深地看着贺长风，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
“我还以为，你是迫于压力，不得不屈服。事实上你早就决定了，你从没有打算真正和我在一起，是吗？”
“你知道你终将背叛我。所以你有负罪感。所以你要我折磨你。你觉得那是赎罪。”
莫默强忍着泪水，提出连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指控。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你只是在利用我。是吗？”
贺长风唇齿微动，似欲辩驳，终究还是沉默。
此时的沉默，与承认何异？
莫默狂怒地挣脱贺长风的怀抱，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他一直是温柔善良的人，即使贺长风背叛了最初的誓言，伤透了他的心，他也只是仓皇逃开而已，从来没有想过报复。
每当想起这个他深爱过的男人，他总是怀着一种凄楚的柔情。
他可以体谅他的难处，也愿意成全他的孝心。
是这个世界不能容忍他们在一起。他无法怨恨任何人。
但是！但是！
他从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假的！
每一个温柔的亲吻，每一个深情的眼神，都只是一个装帧精美的算计。
而他沦陷其中，还自以为找到幸福。
如今，这个欺骗他、抛弃他的男人，还敢对他说什么“我不能没有你”。
有什么不能？！为什么不能？！
“怎么？是没人干你，还是没人虐你？要让你回来我这里犯贱？！”他不顾一切地搜罗出所有恶毒的词汇。
“你为什么不找苏眉？她可是天生的S！你会爽得连叫都叫不出来！”
贺长风缓缓转过脸，深切地看着他。
“我只要你。”他低低地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我爱你。”
再也没有比这虚情假意的告白更能激怒莫默的了。
他毫不犹豫地挥拳，重击在贺长风的小腹。
贺长风闷哼一声，痛得弯下腰来。
莫默毫不怜惜地扯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你只要我，嗯？”莫默眼中的仇恨和怒火已经完全盖过理智，残忍得令人心惊。
贺长风痛苦地喘息着，轻声道：“我只要你。”
莫默恶魔般的笑了。“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第三十八章（SM）

莫默扯下贺长风的领带，将他的双手反绑在背后。
贺长风静静地任他摆布。
莫默伸手握住贺长风的领口，用力往两边一分。
西服和衬衫的纽扣纷纷迸开，贺长风平坦坚实的胸膛暴露在他眼前。
饱含恶意的手指抓划过光滑的皮肤，留下一道道鲜红的指痕。
贺长风摒住呼吸，微微颤抖。
莫默冷冷地笑着，低下头，缓缓靠近贺长风的胸膛。
当贺长风因为胸口灼热的气息低声呻吟时，莫默突然咬住了他的乳头。
这是真正的咬。不是诱惑。不是挑逗。
利齿在瞬间合拢，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贺长风猛地仰起头，将几乎脱口而出的惨叫压抑在喉咙深处。
而他的身子，无法克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莫默抬起头，享受般的舔去唇边的鲜血。
贺长风还来不及喘口气，另一边的乳头又受到同样的攻击。
痛，纯粹的痛。
莫默没有费心在其中加上任何挑逗，仅仅是为了泄愤而已。
贺长风咬紧牙关，接受这惩罚。
当这一切停止时，冷汗已经布满了贺长风的整个脊背。
那么痛，他却感到奇异的安心。
贺长风突然倾身向前，饥渴而绝望地吻住莫默的的唇。
冰冷而柔软的唇，还带着鲜血的腥甜。
熟悉的气息和触感令莫默有片刻的恍惚，直到贺长风的舌划过他的齿龈深入口中，莫默才猛然惊颤，触电般地跳开。
用力擦拭自己的嘴唇，莫默的眼中再次燃烧起狂怒。
到了这样的地步，还妄想挑逗吗？！
是不是以为，自己永远逃不出他的掌心，只能跟着他的节拍起舞？
莫默伸手从贺长风的胸袋里抽出手帕，揉成一团，狠狠地塞进他嘴里。
他用力探入整根手指，将手帕塞入贺长风的喉咙深处。
贺长风痛苦地干呕。
莫默的手指还停留在他嘴里，他甚至不能闭上嘴。
唾液无法克制地流出来，滴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看起来分外屈辱和淫亵。
莫默冷笑着，抽出湿漉漉的手指，在贺长风的脸颊上擦干。
“转身。”他冷冷地命令。
他再也不想面对这张英俊却又无耻的脸！
贺长风顺从地转过身，毫无防备地将自己的背后暴露给未知的惩罚。
即使如此，当莫默伸手扯开他的皮带时，他依然瑟缩了一下。
深夜的医院走廊里，贺长风被反绑着双手，裤子褪到膝下，极度羞耻的暴露在莫默眼前。
他知道，紧接着就会是粗暴的占有。而且他完全不敢奢望莫默会记得润滑。
但是……被莫默占有……他几乎是期待着这样的惩罚……
预期的疼痛降临了。某个冰冷而坚硬的物体微微挤入他体内。
这，这不是莫默的……
他挣扎着扭过头，只见莫默残忍的笑着，浑身上下的衣物纹丝不乱。
那么，是什么……
撕裂的疼痛突然加剧，被强行扩张的甬道已经感受到入侵者的棱角。
贺长风恐惧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莫默会将这样的东西塞到他的体内。
这是——他的手机！
人体紧窒的甬道，怎么可能容纳手机宽阔的机身？
撕裂的内壁已经淌出鲜血，手机依然斜斜地卡在穴口，无法进入。
贺长风的每一束肌肉都在剧痛中颤抖，被手帕塞住的嘴里，发出低低的悲鸣。
面对这备受折磨的男人，莫默似乎没有丝毫恻隐之心。
他将手指插入鲜血直流的凄惨后穴，用力往一边撕开。
凄厉的惨叫声中，手机终于全部没入贺长风体内。
鲜血顺着他的双腿流下，染红了莫默的手。

第三十九章（SM）

贺长风痛苦地颤抖着，整个身子都紧贴着墙壁，这才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可是，他的苦难还远没有到尽头。
莫默从他身后退开几步，拿出自己的手机，冷笑道：“如你所愿，让我们来试试你喜欢的电动玩具。”
他熟练地按下一连串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号码。
伴随着沉闷的铃声，贺长风体内的手机震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强烈。
贺长风发出模糊的惨叫声，浑身痉挛地跪倒在地。
莫默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
当他痛得连跪都跪不住，只能颓然倒在地上，无力地翻腾时，莫默终于挂断了电话。
“怎么，还满意么？”莫默冷冷地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贺长风挣扎着抬起头。
莫默原本温柔爱笑的眼，此刻只剩残酷。
贺长风认命地闭上眼睛。
是他的错，令天真善良的莫默嗜血的恶魔。
在这个他一手造成的炼狱中，只能以自己的肉身来捱。
等不到贺长风的回答——他似乎忘了贺长风的嘴里还塞着手帕——莫默自动升级接下来的惩罚。
半跪在贺长风身边，莫默的手指探进他的后穴，硬生生地将手机拽了出来。
贺长风惨叫出声，又很快忍住。
莫默带着残忍的快意，欣赏着贺长风拼死隐忍的神情。
不，这还不够。
这么卑鄙的男人，不应该有那么英俊的脸，更不应该有那么蛊惑人心的眼神。
莫默握着手机，用它抽插起贺长风撕裂流血的后穴。
坚硬的机身和棱角无情的切割着模糊的血肉，带来数倍于先前的痛苦。
痛到极点，贺长风茫然地睁大双眼，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见状，莫默终于停止了对他的折磨。
将手机扔在一边，莫默撬开贺长风紧咬的牙关，抽出塞在他嘴里的手帕。
“现在，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只要我？”
贺长风涣散的视线缓缓移向他。
“我只要你。”他的声音低哑含糊，仿佛是昏迷时的梦呓。“我爱你。”
莫默浑身一僵，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卑鄙的男人。
到了这种地步，依然不改口吗？
他该相信这是出自真心，或者欺骗已经成为一种本能？
“贱人。是不是不被我干过，你就不会满足？”
莫默咬着牙，猛然分开贺长风的双腿。
这一次，他插入贺长风体内的，是他的手。
右手。
并拢的指尖刚刚插入，贺长风就在剧痛中挣扎起来。
每一束肌肉都绷紧到极致，依然无法阻止莫默野蛮的入侵。
莫默的手，一寸一寸，撕开他的血肉。
没有了堵住嘴的手帕，贺长风只有死死咬紧牙关，才能忍住撕心裂肺的悲嚎。
这已经不是人类的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酷刑。
这是摧毁。
从肉体到精神，逐一粉碎。
贺长风放弃了挣扎，静静地瘫倒在地。
痛得超过极限了，全身麻木，反而有种奇异的解脱般的自由。
“我爱你。莫默。我爱你。”他轻轻地说。“你可以折磨死我。但我依然爱你。”

********************************************************
有大人觉得，这一段虐感觉很突然，像是为虐而虐，因为温柔的莫默不会这样对曾经爱过的人。
其实前文是有提到过的，可能是我交代不清，这里请容我解释一下。
贺长风是对自己很严苛的男人。
他爱莫默，但是顾虑父母，不可能真正给他婚姻或者承诺。
为此他觉得是自己背叛了莫默。
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想的，最后和苏眉结婚，不过是这想法的自然结果。
这样的负罪感，造成了他的受虐倾向。
而莫默在与他相适应的过程中，形成了施虐倾向。
在他们的生活，至少是性生活中，SM是一种常态。
因此，莫默被激怒以后的行为，是在这种SM的常态上更进了一步，从带着爱意的虐恋，变为纯粹痛苦的惩罚。
这是以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为基础的。
并不是说，莫默是从温柔的小可爱突然变成了嗜血狂魔。
相关描述可见于第三十七章。
大概是我写得不清楚。
汗颜……
****************************************************

第四十章

莫默看着他，神情渐渐迷茫。
他缓缓抽出手，站起身来。
看看倒在地上凄惨不堪的贺长风，再看看自己满是鲜血的手，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梦魇，其中满是鲜血和哀号？
他茫然张望着，寻找出口。
惨白的灯光，惨白的墙壁，仿佛只待鲜血点缀。
他闭上眼，隔绝那一片刺眼的白。
发生了什么事？他继续想。
为什么他觉得胸口好痛，几乎透不过气来？
他困扰的摇着头。
不，他不可能是和贺长风在一起。他也不可能伤害他折磨他令他死去活来。
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一幕幕残暴邪恶的场景鲜活的掠过他的脑海。
不不不，这太恶心了！
他猛地张开眼睛。
在他眼前，贺长风正挣扎着起身，又无力地摔倒在地，股间腿上，鲜血横流。
莫默受惊般的尖叫起来！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转身狂奔，想要逃出这真实得令人作呕的梦境。
没逃出几步，他就撞上一堵坚实的肉墙，弹了回来。
是谁？！
他惊慌地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的脸。
是楚凌云。他突然感到安心。
这才对。他是和楚凌云在一起的，怎么可能去碰贺长风？！
“楚大哥！”他扑进楚凌云怀里，像个从恶梦中惊醒的孩子一样寻求安慰。
莫默万万没有想到，楚凌云会将他重重地推开。
“不要碰我！”楚凌云暴吼。
莫默后退几步撞在墙上，疑惑于楚凌云声音里的恐惧和嫌恶。
发生什么事了？他再度感到迷茫。
楚凌云浑身发抖的看着莫默。
他做梦都想不到，看似纯洁无害的莫默，竟然这么可怕。
他怎么可以在犯下如此残虐的罪行之后，依然带着脆弱无辜的神情？
他之前一直陪在母亲床边，后来听到似乎有模糊的惊叫声，担心莫默出事，这才出来察看。
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场景，让他彻彻底底地惊呆了。
一时间，他几乎没有认出这个反绑着双手，惨遭凌虐的男人，就是白天看见的冷静高贵的贺长风。
而那个残忍地将手插入男人体内的，更不可能是他的莫默！
血腥而又残虐的场面，却有种妖异的氛围，令他既不能移动，又不能出声。
他只能僵立原地，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莫默化身成魔。
很可怕。也很恶心。
什么样的变态，才会对深爱着自己的男人百般折磨？
突然想到，不久之前还看见莫默和苏眉抱在一起。
苏眉，又是贺长风的妻子。
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淫乱的三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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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既然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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