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平淡' a9 }' H3 x3 H1 k. s* d&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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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的时候，小男孩也来上课了。他似乎不知道军训是什么，也没有觉得逃避了军训有什么不好。这让我们宿舍嫉妒无比。宿舍里的八个人除我之外都是本地人。高中生活正式开始之后，没有想象的痛苦，融入这个群体也很快。
* L* I( {8 x1 Z7 {: g大部分的日子很是无趣，我坐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上，听着窗外的夏日蝉鸣，思绪越飘越远：我想起了我的第一任女朋友，想起了我初中时候第一次跟着所谓的“大哥”走出校门，甚至想起了我的第一台照相机……一个粉笔头不偏不倚的打在我的面前，打断了我的思绪，让我迅速回到现实。我楞了一下，同桌小声告诉我推了我几下我都没反应。化学老师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把我拽到教室的后面站着。小男孩回头看了看我，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似乎还有一点挑衅的意味？1 k; l* \- d# c: e& Y( T0 _
我生气了吗，我会生气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我苦笑了一下，然后思路继续神游天外：初中生活爽的不行，没有任何的学习压力，经常在晚上放学后和几个哥们去撸个串，回头看看现在的日子，每天6点就要起床，早饭只有馒头、咸菜、鸡蛋，午饭也没什么可选择的余地，甚至连餐厅都没有，只能在教室或者宿舍吃饭，清汤寡水配合上起早贪黑的作息时间让我感觉这无异于坐牢。
9 L Y) G- _9 N3 A9 ?熬到了下课，我没等同学过来就跑回了自己的座位。丢人，太丢人了，刚开学一个星期就搞出这幺蛾子。小男孩带着他满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走过来，笑眯眯的问我站了一节课是不是很累，需不需要帮我带午饭。我实在不想搭理他，哼了一声。他得意洋洋的跑出了教室。同桌幸灾乐祸的问我被他嘲讽的感觉如何。我不想说话，趴在桌子上。又是两节课的神游天外。
$ w6 C1 K( f$ b; ]5 p) K! k" P中午我带了一盒米饭回到宿舍，却惊奇的看到我的床上已经放了一盒米饭。小男孩一脸无语的看着我，有点纠结的说：“都说了给你带饭了，你怎么还买？”我一下子不知道上午的他是在嘲笑我还是真的在关心我。“谢谢。”我看了看床上的盒饭，挤出了个笑容冲着小男孩说了一句。小男孩仍然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个笑容在我看来可爱了很多。“给我钱啊。”小男孩破坏氛围的技术是一流的，刚刚的那点感动瞬间消失了。1 e( d0 {% ?, g2 F, X1 a9 R. V
这应该算是开学以来我和小男孩说话最多的一次。虽然我们在一个宿舍睡上下铺，但是每天早上6点就上课，晚上9点才回宿舍，而且每次到宿舍的时候小男孩都已经睡着了，我和他并没有什么交流。久而久之，我们都习惯了有个小孩子和我们一起生活，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麻烦。大部分时间，我们仍然没说过什么话，我依旧会在上课的时候神游九天，而他也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生活节奏，慢吞吞的。只是从那之后，我们之间的交流开始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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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打击十一之前，我们进行了第一次月考。我对这次月考完全没有信心。开学一个月了，我还是没进入状态，会在上课的时候走神。因为家在外地的缘故，考试的时候，我匆匆的做完了试卷，盼望着赶紧回家。学校在这个方面的效率奇高，赶在放假前两天，成绩和名次就排出来了。习惯性的从最后开始寻找自己，不出所料，70个人我在第51名。我从前面看了一下，眼睛立刻瞪大了：第三个就是小男孩。好像很厉害啊。回到家之后，父亲看了看我的成绩单，摇了下头没说什么，不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习惯了，习惯了。父亲仍然没有限制我，依然放任我出去与朋友们鬼混，依然放任我夜不归宿。三天的假期不记得是怎么过的。假期结束后，父亲让司机开车送我回学校，一路上我和司机聊了很多，我也得知了父亲的工作很可能会调动，不过还是让我在这里待满三年，如果考不上大学就送我去部队。这简直是天大的噩耗。回到宿舍，我看到小男孩坐在我的床上，他睡在我的下铺，我经常坐在他的床上，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坐在我床上，和舍友们开心的聊着天。看到我回来了，他迅速的从梯子上爬下来，灵活的如同耍猴人训练过的猴子。我开始仔细的看着他，明明是一个小孩子的样子，却打击了我们一群高中生。我装出一副愤怒的表情看着他，越来越靠近他，他脸上的笑容开始凝固。对视了半分钟，我脸上的愤怒绷不住了，笑了出来，他也跟着笑了出来。“我知道你在骗我！”小男孩得意洋洋的冲我说，他习惯于这种看穿一切的表情，看上去相当欠扁。自讨无趣，我坐在他的床上，和舍友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这时我才发现小男孩是个话痨，不仅话多，而且废话更多。我开始注意这个小男孩，他身上确实有很多闪亮的地方：他非常有礼貌、非常懂事，有极高的专注度，不仅是一个学霸，好像还会一点日语，而且足球教法比较厉害。不过缺点也是很明显的，话痨、容易惹毛别人……我想不出这么一个孩子，他的童年都是怎么过来的。我也想我和他一样大的时候在做什么，不过思来想去我还是放弃了这个举动。我总不能输给一个小孩子，我也真的不想去当兵，我也想好好学习。我开始认真听课，开始改变自己，在休息的时候也不再在校园里四处浪，不再趴在教室的窗台上对过往的女生评头论足。我终于还是改变了自己。' e; C0 i6 q( B+ V! A' W7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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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K: W+ E3 m四、和我踢球吧" [" g% h6 h' k. R2 `
10月的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凉了下来，估计到11月，就可以穿外套了。到11月，我的刑期就又少了一个月了。我坐在操场边上，看着兴高采烈上体育课的同学，丝毫提不起兴趣。
3 ~1 K+ s6 w) E# P4 C“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小男孩抱着一个足球站在我的面前，歪着脖子看我。) c! U8 M$ r) A# w
“没做什么，不想动。”我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厉害呀，装备如此齐全，上个体育课而已，居然穿着钉鞋。
" C: e) M9 @' j8 O“我不喜欢篮球，只喜欢足球。”小男孩回头看了看在篮球场上狂奔的同学，努了努嘴：“学校都没有足球场。”8 S2 t3 N1 @, w8 `9 ^% V
“哈哈哈。学校就这么大点面积，弄个足球场？”我摇了摇头。在我看来整个学校也就几个足球场大吧。
. J; Q8 d2 a# ]: c6 o小男孩一手抱着足球，一手拽着我的胳膊：“走，陪我踢足球啊。你当守门员。”我被他拖到了两棵树中间，满脸黑线：这球门也太简陋了吧？就两棵杨树？小男孩没有想这些，把球放在地上，看了看我的位置，一个助跑，起脚，我完全没反应过来。% f P: P: ]' L: F# R# H( C
“你动一下啊。”小男孩觉得很无聊。我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他把球放下，又是一脚。我不想做出扑救的动作，生怕弄脏衣服，于是象征性的挡了一下，毫无疑问又一个进球。$ N: _% K8 D7 O. e' g4 v& d
“无聊，这你都接不住？”我把球捞起来，扔给小男孩。小男孩一个漂亮的停球，动作真有那么点意思。“你练过？”我好奇的问他。“嘿嘿嘿，不告诉你。”小男孩颠了两下球，想来一个凌空抽射，不过……根本没碰到球。我被他的这个动作逗乐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不准笑！”他有一点点恼羞成怒，狠狠的看着我。“这样，你往后站一点，我保证能拦下来。”我是看明白了，小男孩肯定练过，他的路线选择的挺好但是力气不够，退后两米我应该守住。他倒退了几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脚下的球，飞起一脚，球速明显快了，我又没接到。2 I8 L3 A1 g( q8 P2 ~, V" ?
“不玩了不玩了。”我有种被戏耍的感觉，玩我呢吧？“别走，再陪我踢一会！”我陪你踢球就拿我当守门员啊？有点过分。我去叫了几个同学，在学校找了两侧对称的杨树之间，玩了一个半场。停球射门都挺稳的小男孩跑不动了？我看着他慢悠悠的动作。% \ P7 K* c! q8 u# E$ Y6 V
“没有草坪！”小男孩坐在一旁，脱下鞋看了看。鞋钉在沙土地上磨损的很明显。耐克的钉鞋，就这么糟蹋的。我暗自腹诽了小男孩的家人和他。
6 Y+ D% _$ O' X; j3 y+ H. Q( u“你陪我回宿舍换鞋吧。我给你看个好东西。”跟舍管大爷解释了下，我和小男孩走回宿舍。他把钉鞋脱下来扔到床底，换了双普通的足球鞋，然后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本相册。: q( ]2 G, q& ^) L* _
“青岛海牛？”我虽然不喜欢踢足球，但确实是球迷，一看就知道是刚进入甲A的青岛球队。“青岛颐中海牛！”小男孩纠正了我一下，我一张张的翻看着照片，有一群小孩踢球的照片，有海牛队员的合影和签名，还有一些他个人的照片……我翻看着照片，问小男孩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暑假时候我参加了他们的训练啊！一个多月呢！”带着一点自豪，小男孩和我说着。
0 m9 s2 Z! `0 b2 h2 `+ l1 X“走吧。”我合上照片，和他走出了宿舍。“你还会和我踢球吗？”小男孩转过脸看着我，很认真的表情。我看着他认真的脸点了点头。有意思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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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去我家吃饭吧
- |" E( L1 m* T. ^1 P# o! {4 J每天早上5点45起床，晨跑，6点10分开始早读，7点吃饭，这种作息时间3年了我都没有任何适应。刚开学的两个月，小男孩还能每周看心情上两次早读，随着天气越来越凉，早读就基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再后来发展到早饭都不吃，每天都能看到他踏着上课铃叼着一袋牛奶进教室的身影，老师不太想管，我们也只有羡慕嫉妒恨。早上吃饭的时候，我会多买两个鸡蛋放在小男孩的桌子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父母对我的评价是很自私、不知道体谅别人，不理解别人的辛苦。也许是可怜他吧，每次看到他叼着一袋奶进教室的时候都会觉得如果他吃不饱怎么办。不过说白了，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6 B7 C5 i L5 \* }# e7 L7 S6 ]小男孩只喜欢吃蛋黄，不喜欢吃蛋清，每次下课的时候，都能看到教室前面的垃圾桶里多了两个蛋清。他的同桌，一个矮个子的女生，每次看到我给他买两个鸡蛋的时候，总是用带着笑的表情看着我。90年代还是比现在单纯多了，如果放在现在的话，估计早就传出我喜欢他来了。
2 d. p+ _5 |0 \- G$ P& u“你周末回家吗！”在宿舍吃晚饭的时候小男孩忽然问了我一句。“一个月回去一次吧，这周不回。我家很远啊。”我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饭，最近我开始认真读书了，才知道自己的基础真的很差，学起来很吃力。“那你周末都干什么啊？”小男孩好奇的问我。“emm，在宿舍睡觉，洗衣服，出去瞎转，打游戏机？”我边想边和小男孩说。周末基本就是这样吧，在空无一人的校园里还能怎么过。
! |+ n; h$ h/ n: P5 n, B“我爸爸周末回来，到我家吃饭吧。”小男孩看着我很认真的告诉我。3 ~* e" A0 k c6 A' p
我楞了一下，我给小男孩买饭已经有十多天了，每天两个鸡蛋。我没让他付钱给我，他也没提过给我钱的事，是想一次性付清？“这不好吧。”我不太想去，毕竟我和他爸妈不熟，虽然是同学、舍友，但年龄还是有些差距。“去啊。我妈都说了让你去了。”小男孩吃完了最后一口米饭，出门前告诉了我最后一句。
N2 P7 z. j$ g" c$ A8 U两天之后的周六中午，我还是决定去小男孩家吃个饭，不吃浪费，这不是我做事的风格。我和小男孩站在学校门口等他爸爸。11月，山东半岛已经逐渐进入了秋天，我来这里已经3个月了，一个季度，四分之一年。树叶还没开始变黄，但是街头的人都开始穿起了外套……我无聊的胡思乱想，忽然身边的小男孩冲了出去，给了他爸爸一个拥抱。然后小男孩拉着他爸爸走到我面前，很正式的和我握了下手。
$ N) M" N3 k6 g& J* ?& j! h. f从学校到小男孩的家不到两公里。小男孩和他爸爸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忽然想起我好像应该带一点礼物，但已经没机会买了。/ {& R$ H' G& }: j1 ]8 c$ `
进门之后，小男孩的爸妈在厨房里做饭，我想去帮忙被他们拦住了。我和小男孩去了他的卧室。浅蓝色的色调，和他喜欢的颜色一样。桌子上整整齐齐，床头扔着一只灰色的毛绒浣熊玩具，最让我惊讶的是他有两个超大的落地书柜，密密麻麻全是书。我站在他的书柜前，从童书到小说到百科全书到漫画，一应俱全，甚至里面还有很多日本的原版漫画。我忽然想起小男孩好像还会一点日语，抽出了两本漫画，边翻边问他：“这些书都是哪里买的？”“我爸爸从日本带回来的啊。我都看完了。”“……你看得懂日语啊？”“简单的能看懂，看不懂的就猜，汉字有很多啊。”我和小男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我第一次很认真的看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很可爱，用现在的话说应该是一个标准的小正太。0 V' ]; B* f& e% ^2 W
“你一个人住校，不会害怕么？”我看着他的脸，问了一个我很想问的问题。“不。”他的回答很干脆。然后我实在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尴尬的看着书，直到开饭。
, c4 f. P4 }- c& f L" r' ~6 V小男孩的妈妈是小学老师，爸爸在外地当医生，长时间的分居让他们特别秀恩爱，吃饭的时候也不停。直到他爸爸给他妈妈喂了一勺饭他妈妈回了一个吻之后，我实在是没眼看下去，瞥了一眼小男孩，他正笑的没心没肺。
) k2 k( p1 }. p$ s) Y0 f我一个外人还在这里呢。我暗暗想着。小男孩跑到冰箱拿了两瓶啤酒，打开了给他爸和我一人一瓶，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好学生应该都不喝酒的吧，我怎么都要装出好学生的样子：“我不喝，谢谢叔叔。”我推辞了一下。“陪我喝两口，没事。我是医生。小飞在青岛的时候，四五岁就开始喝啤酒花（散啤上面漂浮的泡沫）了。”他爸拿起酒瓶和我碰了一下：“你是小飞第一个邀请做客的同学，哈哈。我们还担心他在学校处理不好人际关系，但看起来还不错。”我和他爸碰了一下酒瓶，喝了两口。他妈妈笑着说：“小飞说他早上不吃早饭的时候你还帮他带早饭，谢谢，下周开始我准备给他送午饭，到时候你和他一块吃。”
! q* \' S% Y3 t我晕了一下，这个时候我对小飞还没有任何喜欢的感觉，不过就看这桌菜的手艺，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我可以不用吃学校的午饭了？7 f8 [& Q0 s) F+ B
“谢谢阿姨，不用了，我也是看到他每天早上只喝奶有点……可怜？”客气了一下，心里有点忐忑，万一真不带我的怎么办，还是很想吃的。“不用客气，做两人和一个人花的时间差不多。”聊天的时候，小男孩的爸爸和我说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不过现在想来，30出头的年纪……就谈自己年轻时候……），当他知道我父亲即将调往青岛工作之后，顺便要去了我爸的联系方式。这也为之后的青岛之行买下了伏笔吧。' ^3 `& M1 }# n( h1 B' _
吃完饭我和小男孩在他住的学校家属院里闲逛。他给我指他所有知道的地方，给我讲他小时候的趣事。就算再聪明的小孩，也只是一个小孩子，我彻底被他逗乐了。原来高冷的外表背后，还有这么一颗童心。如果我有这么一个弟弟那该多好啊。其实我从小就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但是父母工作性质导致了超生就要丢掉工作，一直没有实现。在他身上我有了这么一点感觉。我很想抱一下他，可我不敢。
) k& V1 v8 `" K8 S$ ~2 K) @, |2 c“你喜欢吃什么，我回家帮你带？”我想了想，下周我要回家，应该能买他喜欢吃的零食吧。刚才在他家里我看到他对他爸带回来的零食的热情。“不不不。”很干脆的拒绝。是的，我们还没熟悉到这个份上，拒绝也是正常的。我本想直接回学校，但还是找个借口回他家了一趟，趁他不注意看了下他爸买的零食包：黑白配、彩迪卷、喜之郎……我匆匆看了一眼记了下来：下周回家，给他带一点吧。这些在90年代末的小县城里，真的不好买。( H, U) z, X0 N6 I4 Y
我慢慢溜达回学校，2公里的路，差不多走了一个小时。我看到商店就进去，却发现小男孩常吃的零食真的没得卖……
7 }( ` L4 o: [+ u2 b. |$ @) n嗯，拿点零食换午饭，这生意还是做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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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31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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