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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麻木 装死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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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25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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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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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前最后一节课,景埙趴在桌上,似睡非睡。他计划了逃课,但是又想,给高中生涯画上句点这件事有着必要的仪式感。这个平庸的学校毫无悬念地被考试压力笼罩着,少男少女们弥散着功利和竞争的臭气。在这里,他没有朋友,没有爱情。他迫切需要一个仪式让它结束。
  但景埙明知这是个借口。其实他就是想见左竣深最后一面,哪怕他知道自己永远没有勇气正大光明地打量他,只能趴在桌上假装补眠,暗中窥视。
  左竣深打了个哈欠。想来他也正被巨大的无聊困扰着。景埙从眯成线的眼缝中欣赏他。这人只是打个哈欠,他浮着薄薄胡渣的下颌骨就只是懒洋洋地动了一下,在光影的霎那,线条和棱角的互动,美得景埙的心头一抽。
  “我真没出息!”景埙在心里咒骂着自己。他约略觉得,他是成熟于同龄的。他以为,成熟就意味着他的自由意志理应是压得住DNA里的冲动的。多年以后他才意识到这根本是一场误会。
  正在一边怨愤一边欣赏的矛盾中焦灼,景埙的脑袋被突然拍了一下。老师以一种稍有不满但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他。
      景埙很清楚,作为“好学生”,他是被不成文的规矩赋予了补眠的权利的。
   “最后一堂课了,所有知识点都背下来了吗?”老师不禁翻了个白眼,抛出一个她觉得能让刚睡醒的学生尴尬无措的问题。“你说说,鲁迅的作品为何没能唤醒麻木的国人?”
     妈蛋的。又是一个要背诵大段标准化论述来回答的题目。
     可能因为这是最后一堂课,景埙突然爆发出对这个问题的强烈抵触。仿佛他的青春就在这一堂课结束。
     青春必须要爆发一次的,不管以什么形式。
      “我早就过了中二的年纪,没有故意冒犯老师的意思。但这个问题不是个伪命题吗?”
     他站起身,好像有那么一点激动或者愤怒。
     班上突然静了。
    印象中的景埙不是这样的。他白白净净的,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存在感。好像对什么事都没什么意见。
  “这个问题前设了一个事实,它认为通过几部文学作品将人们’唤醒’是可能的。”景埙说到唤醒的时候,作了一个夸张的引号的手势,“它也假设了作家是高高在上的精神贵族,有义务和资格唤醒麻木的他人。其实在书房里玩弄文字的作家哪里来的这种自信呢?”
      老师显然没有预期这样的答案,她扶了一下眼镜,没有打断他。
  “另外,这个问题谴责了受害者,就好像麻木是有罪的,麻木必须被改变。其实那实在是觉悟了一切之后不得已而为之的生存状态吧?其实这种状态无非就是苟且着装死。这是人类的命运吧,无论投胎在哪一个时代,永远是最坏的时代。手无寸铁,不得不苟且。险象环生,不能不装死。因为清醒了又当如何?只好麻木着嘲讽清醒,装死着嘲讽生。今天大家不也都是这样活着吗?有什么资格批判前几个世代的人呢?”
      一口气发泄完了。沉沉的安静压在空气里,让景埙觉得尴尬。那时候的他是不习惯成为目光的焦点的。
     景埙知道自己愤怒的源头来自哪里。愚蠢的标准化考试让他不满,虽然他的智商足以应付,但这是对他智商的侮辱。可这只是其一。
  让景埙更愤怒的,是他喜欢男人。他扎进那些心理学和性别理论的书里,却没有解决方案。他不能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也不想把自己白白净净的照片发在交友软件上勾搭和他的男神长相略有那么相似的帅哥来干他。他倒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对,但可能那时的自己就没办法吧。
      其实他早就觉得,改变不了就麻木着吧,挺好的。
     老师还没来得及打发他坐下,下课铃响了。景埙的高中生涯结束了。接下来的大考见到左竣深的机会不大。考场都是打乱的,同班的几乎必定不在一起。景埙最后朝男神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想要用力记住那美好。他的男神正在忙着跟周围的同学嬉笑告别。就像过去的三年一样,他好像一眼都没有瞧过景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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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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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之后再见左竣深,景埙还是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他。他一下就陷入了高中时的那种自我懊恼。他嘲笑自己,这几年的历练都去了哪里呢?他被那么多男人干过,在这个特定的男人面前有什么好娇羞的呢?但是这些自我说服的企图是徒劳的,他的脸红藏不住。
  这间同志夜店叫Play Dead,它有着身材最好的go-go boy,常换常新。左竣深混在台下的人群中,谢绝着一波搭讪。
  他身边的客人扬了扬几张钞票,向台上的一个帅哥挥了挥酒杯。对方欣然接受,蹲下身拿了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客人直勾勾地盯着帅哥的胯下,直白地赞美着:“好大一包啊!”
  帅哥得意地笑了笑,突然揽住客人的头,朝胯下猛地按去,公狗腰发力挺了两下。人群尖叫了起来。
  “我操!”左竣深小声嘟哝道。
  帅哥取悦了客人,即刻返回舞台继续表演。那客人像吸了什么好货一样,一脸陶醉。
  任务在身,左竣深远远地盯着自己的目标,一点也不敢松懈。直到人群开始欢呼,他才又看了一眼台上。这下子,他便几乎从任务中分心了。台上中间这人正是他的高中同学景埙。
  景埙的样子没怎么变。脸和身子骨还是那样削瘦,显得偏柔弱。他穿着宽松大T,下身是蓝黑色的紧身裤和细跟鞋。一群裸着上身的皮内裤boy围着他热舞。
  紧身裤把景埙笔直细长的腿衬得极美。左竣深心想,如果哪个女人有这样的腿,他是一定要涉猎的。
  很快,他就对景埙的专业性由衷地欣赏了起来的。轻盈的男子踩着高高的细跟鞋快速舞动,好些动作都那么凶狠而有力。但这凶狠有力和他偏柔弱的样子又完全没有什么冲突。另一些动作则是极柔软,像没了骨头一样。左竣深心想,这个小学霸居然是去读舞蹈类科系了。
  他不禁感慨,印象中的景埙明明是比较害羞的,不是那种能在人群中被观摩的个性。不过他马上自我否定起来:有什么好感慨的呢?这么自信地表演不是很好吗?而且自己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结果,热舞结束后的秀让左竣深浑身不自在了。他只想快些结束任务离开这里。
    他没有想到,那些表演者突然把景埙按在地上。他们开始揍他。
    左竣深不乐意了。明知是SM show,左竣深也有一种想冲上去阻止他们的本能。
    四个表演者分别扯起景埙的手脚,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那个之前用胯下取悦客人的帅哥上场了,朝景埙身上一跃,坐了上去。景埙的四肢被这一坐的重量拉扯着,叫出声来。
    帅哥站起身,那四个表演者一放手,景埙就被摔在了地上。之后,其他表演者都退场了,只剩那帅哥。
  景埙刚从地上爬起来,帅哥当胸一脚,把他踹了好远。左竣深吓了一跳。
  理智告诉他,这是基于舞蹈功底的一种表演。景埙又要爬起来,帅哥走上前,一脚跺在了他的小腿肚子上。
    音乐吵闹,但他依稀听到了景埙的疼痛的叫喊。左竣深再次对自己说,这是表演的一部分。
    帅哥骑在景埙的背上,让他像狗一样绕着舞台边缘爬行。沿途的客人多有赏钱赏酒,帅哥来者不拒。爬到左竣深附近的时候,景埙似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帅哥一把揪着他的头发,一拳怼在他的腮帮子上。
  左竣深觉得这表演有些过分了,让人分不清真假。他用不友善地目光盯着台上的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他希望和景埙对到眼,他希望景埙认出他来。可景埙一眼都没有瞧过台下。
  帅哥用脚把趴在地上的景埙翻了个身,让他正面躺在地上。然后一脚踏住了他的胸,另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脸。
  这男人全重量站在景埙瘦小的身板上,不会出人命吧!左竣深焦躁地看了看自己的目标。目标还没有动作,他不能轻举妄动。男人踏住景埙脸的那只脚开始用力。皮靴下的脸扭曲着。
    景埙被蹂躏得呻吟了起来。左竣深分不出那是痛苦或享受,还是两者兼具的。
    过了一会儿,帅哥开始踹景埙的肚子。腿。下体。胸。甚至是脑袋。景埙蜷起了身子,毫不反抗。台下有几个自嗨的观众被保安请走了。这里的规矩是这样的。表演者是不能裸下身的,而客人也不能当众自渎。
    帅哥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用力一脚跺在景埙手上。景埙惨叫了一声。他想,他必是真的痛了。左竣深觉得,那叫声像女人,甚至让他的身体有了些微妙的反应,这令他更为光火。
     之后,景埙再也没吭过一声了。就像死了一样,任人宰割。
     人群在欢呼。帅哥踹累了,两脚踩住景埙的双臂,一屁股蹲坐下去。皮制的内裤严丝合缝地贴合在景埙的脸上。
    左竣深紧握的拳心都出汗了。他不理解自己的同学为什么要靠这样的表演来生活。正要爆发,突然听见耳塞里传来同僚的声音:“快上啊!等什么呢!”
    他一瞬间清醒了,极速冲向目标和他的交易对象。目标尝试挣脱,被他一铁拳砸了过去。血从变了形的五官里喷了出来。同僚也控制住了交易对象。穿着制服的警察鱼贯而入,很快,所有的灯都打开了,音乐停止。
    同僚质疑地看着左竣深,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过度使用武力,却也不便当面说出来。
  人们大多被突如其来的灯光晕眩,愣在原地。景埙倒在地上,帅哥坐在他脸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才缓缓地站起身。
    左竣深把铐住了双手的目标交给同僚,自己爬到了舞台上,狠狠推开了帅哥。他其实想一走了之,反正景埙也没看见他。但好像一种本能驱使着他,必须本人亲自把景埙扶起来。
  景埙意识到是左竣深在拉他起来的时候,首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下了药。
  他先是傻愣在那里,然后藏不住的脸红被全场的灯光暴露了。他捂住脸,躲避左竣深的眼神。他又不禁埋怨这样的自己。害什么羞啊,那几多年的历练去了哪里呢?
    收队前左竣深来不及跟景埙说太多,只告诉他,他是来抓毒贩的。景埙的手机在后台,他没有时间留下联系方式。
  一切都太突然了,左竣深不想让景埙过于紧张,误会自己是来抓他的。他扬起一侧嘴角,在浅浅地笑意里抛下一句:“好久不见了,景埙。你结束了来明德路找我。”
    其实,他是有点笑不出来的。
    这浮着薄薄胡渣的下颌骨撑起的假意的微笑!景埙又怎能抗拒呢?他想象着左竣深这个一身浩然正气的直男会在警署里怎么对他说教,怎么说那些其他警察曾经说过的场面话,甚至是羞辱他。可是那个微笑是他整个青春都在梦寐以求的东西,哪怕他看出来是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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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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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出是必须继续的。既然警方收队了,the show must go on。结束以后,脱下细跟鞋、洗完澡、换了衣服的景埙没有了舞者的气势。坐在回到警署穿了制服的左竣深面前,已近凌晨三点。景埙觉得颜面尽失,只顾着自己低着头,倒没发现对方也有些尴尬。
  左竣深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他担心万一说错了一句没水准的话,比如“你怎么靠这一行来生活”,那无异于在对方敏感细腻的小心脏上插刀子,那就现场友尽了。他小心翼翼地盘算着言辞,然后决定先把话题聚焦在自己身上。
  “我分数差了点,结果去了警校。毕业就来明德路了。这边好惨啊我操,各种夜班。”
    “嗯……”
    对方不热情的回应让左竣深有些闷闷不乐,他觉得要不就试试赞美吧。
    “你舞跳得很好唉!你是读了舞蹈类的专业吗?”
    “没,业余的……”
  左竣深刚回到单位就因为过度使用武力吃罚,心情不爽。听着景埙的蚊子哼一样的回答,一句话里也没几个字,似乎不想好好聊天。
    起初他还是尝试耐着心,小心翼翼地推敲着的语言。可景埙一直对他爱理不理的,像某些受审的犯人一样,他实在忍不住了。
  “喂,你是怕我还是讨厌我?这又不是审犯人。咱好久不见了,我真想跟你聊聊,就叫你来陪我夜班了。你要是累了也别勉强。挺晚的了。”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很丢脸。我没脸见你了!”景埙又急又臊,满脸通红。
    “哈?这有什么啊?不就喜欢男人吗?我警校同学好几个。”
     “我在你面前被人那样了……”
  “嗨,SM show嘛!有啥丢脸的。我自己也喜欢调教小母狗,不过当然是对方能接受的情况下哈。”左竣深说着便起身来到景埙面前,按住他的肩。“怎样?我都把私生活交底了,你还怕吗……你懂不懂尊重人?抬起头看我!操,以前在学校就不正眼瞧我。”
  “哪有啊?军神大人才从来没正眼瞧过我吧?我之前都怀疑你不知道我的名字!”景埙好歹安心了些,抬起头看他。唉,这要命的风景,男神正眯缝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还记得我绰号呢?”左竣深嘿嘿一乐,舒服多了。他满意地坐回去,把椅子拉近了些。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叫什么?我罩过你的哦。我叫墙哥他们不要打你,要不然后面怎么没人欺负你了?我还记得你心特别细。有一次把碎玻璃装在密封的盒子里,上面用记号笔写那种夸张的大字,还加英文咧,之后才丢的垃圾箱,好像生怕谁伤了手。”
  景埙有些惊喜,他两眼放光,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原来男神竟留意过自己这么细节的事。
  “我以前喜欢过你……”景埙突然坦白了。他觉得既然命运让他们重聚,还是老实说出来好一点。“如果你觉得受到了冒犯,我很抱歉!”
    他激动地说出了这个秘密。他做好了被讨厌的准备了。他看了看出口的方向,盘算着自己下一秒钟如何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这里。
    “哈哈哈。真的假的?我超爽的!小学霸偷偷迷恋我。”
  景埙不可思议地看着左竣深。人家看上去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老实说哈,被某些人喜欢,我确实挺反感的。但是被你喜欢,我觉得自己蛮厉害的唉。我也喜欢你啊,就小白兔一样的可爱弟弟嘛,嘿嘿。”
    尴尬一下子就不见了。他们开始回忆高中生涯。
  不管青春有多苦涩,对青春的回忆本身总该是美好的。
  景埙毕业后即刻消失,没有跟谁保持联络。反正他没有什么存在感,也不关心其他同学的事。
  左竣深的讲起自己的事总是夸夸其谈,景埙饶有兴致地听着。
    聊着聊着天亮了。下班前,左竣深还是忍不住问一问演出的事。
    “你那个演出没关系吧?感觉他们是真的在虐你。”
  “那都是演的啊。其实他们都听我的,我是舞蹈老师嘛。不过我会让他们下手重一点,逼真一点,秀才好看。”
    “那你不疼吗?”
    “疼痛了,才有强烈的活着的感觉啊。”
   左竣深没有搭话,若有所思地收拾着东西。离开单位的时候,景埙跟在他身后。左竣深本想送他回家,但人家开着更好的车。
    临别的时候,左竣深把手放在景埙头上,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下次别让人家坐你脸上,知道吗?”
    景埙没想回应,但左竣深似乎是不肯罢休的。景埙抬起头。左竣深贴得那么近。他很高,景埙才到他喉结。左竣深眯着眼睛盯着景埙,真就是吃定了猎物的巨兽那样,下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嗯?”左竣深继续施压,果然不肯罢休。其实他心里知道,他有什么资格干涉景埙的生活呢?可他就是想干涉他。
    “嗯”。景埙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仓皇地钻进了车里。
    上路了。景埙努力地回味着头部每一毫米的发肤,左竣深的手刚刚碰过那里。
    被他在意也会有强烈的活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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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26 11:14 | 显示全部楼层
完了???不会吧……
发表于 2021-7-26 16:47 | 显示全部楼层
支持楼主分享
 楼主| 发表于 2021-7-27 00:59 | 显示全部楼层
3. 疼痛5 l3 l. K! ^$ a$ {  J  a2 S2 w
& Q& H# H6 R: M  d0 }
  和往常一样,景埙早早到了。他习惯在没人的夜店一个人练会儿舞,然后冲了凉,安静地等待着boy们的到来。0 }1 ]3 s4 @# g/ ]
  景埙认为艺高人胆大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人的身体每秒钟都在衰变,昨天的运动强度,今天未必就能承受。在高高的细跟鞋上跳舞是一个危险的举动,勤加锻炼是非常必要的。; B% u! ^& k9 r, n4 I
  这是碗年轻饭,应当及时行乐。在没有观众的舞台上也要为自己跳舞。
9 s) y8 N* B6 U/ x, ~' f$ T  d3 O  景埙喜欢自己的身体,他努力把体脂率保持在10左右。他也喜欢这身体所从事的工作。跳舞是种快感。何况这个舞台上的男人都那么赏心悦目,算是很实在的福利。
9 i# H1 C7 l: ]7 M" F$ @0 ~5 y" u  除了景埙,Play dead的boy们并不是天天来店里,而是轮班制的。他们大多有白天的正职。景埙知道生活不易,他脾气很好,永远赏识教育,对劳碌了一天动作僵硬的boy们从不指责。反正舞蹈也不是主要的表演项目。7 U4 h4 {/ i& g; j
  但冷晃是个例外。景埙总是肆无忌惮地在众人面前diss他。冷晃是完全不计较的,总是笑嘻嘻地怼回去,或者以武力回报。他们有一种默契,如果谁练舞过分不上心了,景埙就会故意揪着冷晃说一顿。听者自会有心,无心的人也不会留在这里。
/ q( }) a& V% E1 h: y7 Q# `( \  每次被diss,冷晃都会恶狠狠地威胁说,你小心,等会儿到台上看我怎么收拾你。景埙就会有点小期待。他喜欢冷晃在SM show的时候粗暴地蹂躏他、侮辱他。1 h9 H+ ~" \2 X
  每次演出结束,冷晃总会关切地问他痛不痛,有没有受伤。这小小的关怀总能给景埙送去热度。3 {; Y+ w! `( J: l2 S
  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的boy都能看出冷晃和景埙肯定是炮友。冷晃总在后台当众调戏景埙。他换衣服的时候,有时会突然一脸坏笑地把内裤脱下来,一把捂在景埙脸上,然后从后面用力抱住景埙,让他在他怀里徒劳地挣扎。+ @" m( T: U4 m2 |5 ^0 O
  起初有人觉得这是职场霸凌,不过景埙总是说,这是兄弟间的胡闹玩笑罢了。冷晃告诫他们,只有他可以对景埙这样。其他谁要是敢乱来,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的。6 [( M( F  P1 \
    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虽然坊间关于他们的八卦是源源不绝的。
5 s9 Y) u6 |/ _$ @* \: ~  虽然冷晃常说,不介意睡在自己身边的是男是女,但是人们只见过他身边有女朋友。
# ?0 I/ r( a5 [- K' @; Z  景埙和冷晃都不介意八卦。景埙曾说,长得好看的人一年四季都会有八卦的。
6 G0 ?. b* \4 z7 f, \1 {  景埙冲完凉,时间还早,便坐在后台看手机。' T8 F0 I( M( B, @3 V1 i1 t& m
  冷晃来了,彼此打了招呼,景埙低下头继续读屏。
+ l4 [) Y0 ~3 a  X5 ^+ h  “喂喂,带我也爽一个,”冷晃一把夺过景埙的手机,“看的什么这是?”& }$ n# {! c4 Y
  “这是《军神大人》的漫画啦。我高中时候特别迷这个。”# r' |  Q( W; e2 C3 J. q
  “切,小孩子东西。”冷晃没什么兴趣,把手机还给景埙。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得意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各个角度都挺满意的。他从储物柜拿出皮革内裤穿上,准备动一动热热身。
1 d8 c0 Y9 }0 [# r* r* Q- [  景埙突然冒了一句:“那个……以后的演出不要坐在我脸上了好吗……”
7 m3 Y7 C% ~8 W: Y/ f' o: z- @  冷晃刚把自己的下半身塞进皮革内裤里,听到这话,下面差点又蹦出来。他迅速回忆着前晚的表演。那些踹、踩、揍的动作都是练习过的,至多会造成适度的疼痛,应该不会有什么内外伤才对。$ q* s% l) C* D
  “你没受伤吧?是不是皮裤坐你脸上不透气,给憋坏了?”
' j4 {# i1 S' {% k6 F1 }' M. P% X  “没有没有。我就是不想那样了。”景埙解释道。' r) z: ~. S9 g1 a) `  ^
  冷晃觉得景埙这话不是用一种玩腻了之后要换个姿势的语气说出来的。他明显是沉浸在一种情绪里,而自己被排斥在这种情绪之外。$ j" h+ r% v* a
  作为相依为命的家人,他是不允许自己被景埙排斥在任何情绪之外的。
9 _9 [: V* x) Q' o9 S0 }  冷晃捏住景埙的下巴,用温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道把他的头抬了起来。“可以,不过今晚结束了得去我那儿。”
2 r8 d/ }; k& G8 t  景埙看着冷晃,不知不觉他已经像哥哥冷烽那样魁伟了。: N5 h4 k2 n1 h4 V$ f& a
    冷晃其实有些不甘。虽然是演戏,但在各种凌虐景埙的场景中,冷晃很享受坐在对方脸上,他喜欢仔细体会着景埙那急促而粗重的出息入息中的求生欲。他喜欢景埙在自己胯下两眼一黑,无助地挣扎。和那些DNA里带着狩猎基因的男人一样,猎物越挣扎,他越有征服的快感。0 k0 x6 n7 V$ H/ [4 j- w: B. A
  性对冷晃来说从来就不是禁忌。这和哥哥冷烽的教导有关。哥哥觉得,情欲的事情越讳莫如深,就越扭曲和不健康。伙伴之间大方地聊性是毫无问题的。景埙成为他们的伙伴之后,也就被迫交代了自己的私好,但他把这种性质的聊天局限于可以称之为兄弟的人之间。2 y. `+ _1 F  Z1 B; V4 @& f
  但冷晃在外人面前也丝毫不为自己变态的嗜好难为情。他总是用最直白下流的语言调戏景埙。4 o, P7 }( e  {2 w" {3 u' \$ k/ c
  有时景埙在后台批评他舞姿拙劣,他就报复他,把两只袜子塞进他嘴里,务求让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囊囊的,然后把刚换下的内裤罩在他脸上,说,“闻闻老子的体臭。”然后他就让景埙跪在地上,自己跨骑在景埙肩上,把他的头压在裤裆下,问他服不服。他总要听到景埙大力的呼吸声才会放过他。; w* j, v% I: Z  @, N8 Y* ?
  景埙曾经坦白过,这是他高中时就有的幻想。只是他不曾告诉任何人,他幻想的对象是左竣深。冷晃了解景埙,这家伙是连“臭”这个字都说不出口的。于是,他就用自己的身体释放他。这是他对他好的方式。
$ N! ]" s. Y0 A! o$ Q  冷晃对景埙的好感由来已久,他知道景埙在性这件事情上会害羞。但他并不是个装腔作势的婊子,只是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他便乐于调戏他,激发他羞臊的模样。# j7 ~7 n. I0 T& w( z: }
  可是,景埙第一次为冷晃设了限。以后他再不能坐在他脸上,这令他多少有些不爽。
3 i% M. e; z; \& d  那晚表演的时候,冷晃骑在景埙胸口,扬手抽了他十几个耳光。他训练久了,能够满足视觉效果的饱满,下手也不重。" ~3 c6 O: u' x" n+ W! w* r- Z
  但景埙洞察到了冷晃一连串的耳光似乎并不是带着怜惜的戏虐,而是有惩罚和泄愤的成分。
4 c2 \7 U7 f- U" ~  和往常一样,台下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尖叫,此起彼伏。仍然有自嗨的观众被保安请走。音乐吵闹,人气沸腾。只有冷晃注意到景埙的烟熏妆花了。
4 D$ _5 \( v! u# _  冷晃有些慌,演出结束,他急着载景埙回家。
( J3 H6 w" a: e) D7 _)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冷晃在车上连连道歉,“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啊。”  h3 F+ U$ U; \2 ^
  “你道哪门子歉啊!我只是一下想到了好多事。”景埙安抚着冷晃,“那个……等会儿到家了,你可以……”& x( l8 z. B4 {4 p
  “嗯?”冷晃来了精神。“想我怎么干你?”! D3 Y& o+ E& H7 `: v
  “你可以不干我,只陪我说话吗?”景埙看着冷晃,语气是轻松的,但又有一丝祈怜的味道。' G6 F+ a% a  g# R0 I  A
  冷晃笑了,伸出手把景埙揽住了,往自己身上靠。4 n# x, Q7 P5 k* V% b8 d
  景埙记得第一次见到冷晃的时候,他也曾这样揽住自己。那年,冷晃还是一副少年模样,正准备升读艺校,相当于普通高中的一年级。9 T1 t% ^( t, N, A) M
  大学招生考试的前一天,景埙去市立图书馆看书。傍晚回家的路上,他像往常那样抄近路,从桥墩下那条没什么人的小路回家。5 d/ O# g% w2 A( w; G, c  t
    景埙没有想到,这世界的恶意会在这一天降临在他身上。虽然自己正是那种看上去会被恶霸盯上的类型,但整个高中期间他只被墙哥他们揍过一次,之后就再没人理会过他了。有时墙哥见了他甚至会绕路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左竣深教了他们做人。
9 F$ @* K; H$ S1 _) i* L( _, a  景埙一时懵了。那两个家伙是一路尾随着他的。他们带着口罩和墨镜,动作迅速。那个胖子从后面紧紧架住了他,而瘦高个的家伙抓住了他的右手,猛地一下,中指就折了。景埙撕心裂肺的叫声被桥墩上疾速碾过的车轮淹没了。紧接着是食指断裂。然后是无名指。
- K' F& e4 X7 j& |  这一切太突然,景埙觉得他们要杀了他。彻骨的疼痛仿佛令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爆燃。他没有别的办法,他抗拒着强烈的恶心,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扯住胖子的下体。
' q  }4 a: d8 i) L! u# K  胖子痛得大叫起来,暴跳如雷地把景埙推倒在地,对着景埙的脸高高抬起了脚。正要用力跺下去,被一声大喊喝止了。1 o1 g& s5 L# A' c
  “你们在干什么!”6 e. t# f. k$ @2 W0 b4 N. \
  景埙和两个歹徒朝声音的来源望去。想不到那声音虽然充满了爆发力,其人只是个少年。看上去不过比景埙高了一点点,体型也不算壮硕。在歹徒眼里简直毫无威胁性。
% E; c, h) o; C+ w  “别他妈找死,滚!”胖子正在气头上,从裤袋里掏出弹簧刀,朝少年逼近,企图将对方吓退。
8 `- v- x) |2 Q8 H( W1 S  没想到少年竟毫无惧意地迎了上来。胖子不服气,竟当真一刀猛刺了过去。少年灵活地闪了过去,一手迅速抓住了胖子持刀的右手腕,另一侧的手肘卯足了力,狠狠撞向了胖子的脸。胖子的一声惨叫,眼睛立时被血液糊住了视线。$ T/ |4 g( f( n# M6 m
  胖子本能地用左手去寻握在右手的刀,少年用力一拧,肥胖的手腕发出了骨骼的声响。手上的刀落地了。少年一脚把那刀向身后踢出老远,然后扯住胖子的头发下压,用膝盖奋力一顶。胖子的“唔”地闷哼了一声,那张脸被两度重击,已血腥得看不出是一张脸了。少年对着他心口一脚飞踹了过去,胖子一声不吭,身体向后倒地了。
: Q6 J2 c, R+ W7 J  这一切是在非常快的时间里发生的,瘦高个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直到胖子倒下,少年又朝瘦高个逼近。
" M+ U4 W3 P! j. h2 l  “你他妈不想活了!”瘦高个咆哮着把手伸进工装裤的口袋里,准备接招。- R) F. G2 \# N
  不知道为什么,景埙的直觉认为那口袋里是有枪的。
% j- @$ X6 u( |& J# s$ l  景埙坐起身,用没受伤的左手捡起了身边最大的石块,朝着瘦高个砸了过去。距离很近,命中了头部,然而他的力气实在是有限的,不能一击制服对手。瘦高个气急败坏失了智,竟回头朝景埙冲了过来,这便将自己的背后暴露给了少年。
3 T# `9 {. G7 `2 I' a; d  景埙看清了,那人手中真的有把枪。1 q5 T# W' g- E/ G7 d+ F1 R
  “他有枪!”他大叫着,同时企图在地上胡乱地抓着一切东西朝着歹徒丢去。
( p/ t. V, `; ^! F1 Q' r; y% F% S  少年迅速蹿到瘦高个的身后。他稍微踮起脚,一只手臂将他锁喉,另一手抓住了他持枪的手腕。* ^0 U- d5 I6 o  j# S* a2 n
  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景埙身边的地面。$ o) M2 c+ N+ s/ M9 g
  瘦高个知道胖子已经倒下,这是殊死的一搏。少年如何对他的手腕施力,他都没有松手。
, }2 L* h# E. ]+ f# Z5 k  “快拿石头砸他脑袋啊!”少年见景埙愣在那里,也有些气急败坏了。& K5 j8 _! O0 |
  景埙正在犹豫,瘦高个又开枪了。他想盲发几枪用后座力击退少年。景埙一下子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捡起了地上的石块,砸向瘦高个的脑袋……
- }1 o6 V$ G, l) v2 Z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武力伤人。4 i( Q, H% \/ G5 \- z8 I
  瘦高个终于失去意识的时候,枪掉在了地上。少年捡了起来贴身收着,把瘦高个拖到胖子身边。
- E, {( ^! h6 C4 C1 M! P5 L  景埙浑身哆嗦着,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 s, W( u( k. G/ i  “不准报警!”少年狠狠地盯着他。“把手机给我。”
$ g1 H! F/ c# m: a: m4 C* ]0 W  景埙吓了一跳。少年的眼神告诉他,这是不容拒绝的。
2 b) C! q+ J" u: Z% }# Z  少年用景埙的手机拨通了冷烽的电话,冷静快速地描述着经过。; ^, e6 z- ?& s; C( ]4 a; `
  “既然我介入了,这事就只能我哥处理。万一有路人经过,就说我们已经报警了,在等警察。懂吗?”
6 b* @! Y4 X2 r  景埙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的电话和身份就这样被少年和他神秘的哥哥掌握了。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杀了人,止不住地哆嗦,少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打架像个娘们。”
# C% \6 a' Y0 u# k6 Y& _  景埙捂着脸痛苦流涕。少年注意到了他的右手。3 Z1 o5 t, C$ j
  “他们并没有弄死你,只想掰断你的手指。知道为什么吗?”
! w! u; S6 ]  i! E9 M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我明天还要高考啊!”景埙哭丧着脸,毫无头绪。" P( D- J. z) |+ H# u' t
  “高考?那你比我大啊!长得倒挺小巧。我才上刚高中,是艺校。我是来练声的,这里人少又有汽车的声音,不会吵到人。我叫冷晃。明晃晃的刀子那个晃,第三声。”
! l6 x; A0 n; X1 d  景埙觉得自己在学弟面前太过失态,努力地收起哭腔,“我叫景埙。乐器的那个埙。”
: F" d* X7 |! k% \# i$ l% N  景埙的腔调抖得像在唱歌,身体也大幅度地颤着。冷晃伸出手臂,搭在景埙肩上,稍稍往自己这一侧用了点力。“像个男人行吗?老子救了你还得管安抚情绪啊,操!”
/ F9 ]0 t! d1 i" n5 w  冷晃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地上两个歹徒的,生怕他们有什么动作。他分析着他们的动机,“我说,你或者你家有什么仇人吗?”
0 f. \( ^( k  _3 ^! R; N) C0 I  “怎么可能?我全家都是那种谁也不得罪,极其没存在感的。”
2 I" @; k9 r1 v: p! Z5 K 冷晃看了看景埙,这家伙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估计他们家不像是会结仇的。
( B$ n5 F  ^' I4 G: c  “那你是学霸吧?很会考试那种?”
+ Y! i' L8 [; K" O  “这个……也就在我们市算不错吧,全省前三都不知道有没有。”
, I+ p/ Y: y+ Q" E( ?; Q4 z  “我操!真学霸。”冷晃明白了。这学霸肯定是志愿就读一些极其抢手的专业,阻了别人的路。他顿时觉得学霸太过蠢萌,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J- {% s0 {- y! L% R$ P; _. i" {
  不一会儿冷烽赶来了。他把车靠边停在桥上,自己飞快地跑到桥墩下。9 S4 ~" i; @' k/ Z: f
  冷晃见到哥哥头上冒着汗,拽着景埙一下子站起身来,又把景埙的脑袋用力按了下去,彷佛哥哥是一个不能直视的人物,特别是在犯了事的时候。
2 w2 k( ^/ V7 D$ h  “对不起,哥!我惹麻烦了!”冷晃直视着地面,一动不动。直到冷烽走得很近了,那双大脚出现在他和景埙的视野,他觉得哥哥的皮鞋简直给一只小狗当作小船了。  t3 k( P3 m6 i' U& l3 K# r( H5 R
  那男人近在眼前,他们不敢抬头看他。景埙很担心做哥哥的会出手痛揍弟弟一顿。
+ m, G1 \. Q0 U* W3 P) Z8 R  “对不起!请原谅冷晃!他是为了救我这个陌生人才惹了麻烦。这两人都是我打死的!”景埙对着那双大脚鞠了一躬。
4 A8 n7 E0 F5 `  结果因为持续的哆嗦和流泪,眼泪打湿了冷烽的鞋面。
4 ]. y0 q/ ~$ T; n  “啊!对、对不起!”景埙觉得自己惹了祸,他连忙蹲下去,用袖子把冷烽的鞋子擦干。“两条人命都是我的,跟冷晃没关系……”
" L$ b2 O! J1 }: n4 M  可毕竟在背负了人命的重压之下他哭得稀里哗啦,泪水根本止不住。于是那鞋子越擦越湿。3 ?: ~# o% r0 X! l2 J
  “嗯?陌生人?”冷烽把景埙搀扶起来,“你这不是知道我弟的名字吗?还有,我弟是把我介绍成黑社会了吗?看你吓的。”  [. t" J8 F8 ~! q  b* K5 B
  那是温暖而深沉的声音。那声音里没有责骂的意思。抬起头,冷烽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景埙惊讶地发现,这人也正是浓眉大眼,浩然正气,粗线条的面孔,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竟像极了左竣深!
& b9 ^  @: p6 s7 `8 H  冷烽拍了拍景埙的肩,幽默地安慰他,“别怕,那瘦子刚刚动了一下。胖子也在喘气呢,注意看他肚皮!”- d9 o- Q1 `$ N" \6 S
  景埙一下子放心了。这男人不过二十来岁,却能镇得住周围的空气,给人一种扎实的安全感。* f' c2 D( m7 W. O3 L  ^
  “弟,我车停在桥上,你载他去医院。”冷烽掏出了钥匙递给冷晃。“这里交给我。”5 c6 \# \" m3 n2 I; p
  冷晃点点头,把口袋里的枪递给了哥哥,正要准备跟景埙离开。
: o0 E+ _, _5 ~6 V' E  “眼泪擦了,不像话!”冷烽突然改了温柔的笑模样,露出厌恶的样子,对冷晃说,“你教教他!”
6 C' y- T0 I; r+ Q) b冷晃嘿嘿一笑,做了个OK的手势,拉扯着景埙上了桥。
3 H4 v, z' y, Q2 T$ o# A) ~/ W“哥当你是自己人呢,”冷晃上车后解释道,“哥对自己兄弟都挺凶的”。
! k. q5 x6 h% r0 b* \" Z$ M8 L3 _  景埙笑醒了。原来是梦。他想起自己刚刚结束了夜店的工作,在冷晃的车里靠着他的肩头睡着了。
( I2 v  L. x+ q  G  他告诉冷晃:“我梦到哥了。”
 楼主| 发表于 2021-7-29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4. 學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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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这个不时让冷晃和景埙感到彻骨疼痛的称呼。
  景埙回想起自己是如何第一次感受到哥的本事。
  那天,冷晃把折断了手指的景埙送去医院。醫生把X光片夾在螢光燈板上,拿著伸缩教鞭指著景埙的指骨:“喏,看看,骨皮质连续性中断,这边骨小梁断裂。现在小孩真狠,高考前把人打成这样子。”
  冷晃有点心疼,搭在景埙肩上的手搂紧了一点:“我操,好严重的样子。”
  “不严重啊。”景埙虽然因为剧烈的疼痛出了一脸的汗,但看到x光片后放心了些。“不用手术,外固定就行。”
  医生和冷晃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医生我是医生?”医生的权威受到了质疑,有些不高兴,又不得不承认景埙说得对。“懂得倒挺多,你是想考医学院来着?这个确实不用手术,去上夹板去!”
  离开医生的房间,冷晃想明白了,景埙可能真的想考医学院。
  冷晃追问之下才知道,景埙在网上自学了很多医学知识来备考。国外有家貌似有名的医学院在招生,景埙报了一个长达十年以上的精英试点项目,今年只在国内招三个人。
  冷晃觉得,这学霸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个医学院的名字是一串长长的单词,冷晃听了头都痛。
  教授们在高考前面试了申请者。那项目不但免学费,还给生活费。教授挑人极为审慎,他们需要最可靠的才华和承诺。
  天马行空的提问让人无法招架。除了医科常识和医学伦理,他们从历史问到化学,从文学典故问到社会理论。景埙长足了见识。
  面试的结果是积极的,景埙只需要提交标准化考试的成绩。教授说,还是会看一下数理方面的单科分数。
  冷晃觉得凶嫌就在通过面试的人里。他用担保的语气说,“你放心,哥会从那俩傻逼嘴里撬出东西来的。”
  “那有什么用呢?我这手还怎么考试?”景埙万念俱灰地说。
  冷晃脱口而出,“用左手呗。”
  景埙被冷晃轻描淡写的口吻激怒了,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发着脾气。你个艺术生是不是不懂标准化考试是怎么回事啊?演算和答卷都需要抢时间,用左手?连写自己的名字都困难,就别说作文了……
  冷晃一言不发地听完了他长篇的发作。
  景埙闹够了情绪,开始内疚。小他三岁的冷晃救了他,而他却对这个对自己好的陌生人发火,还不小心鄙视了一下艺校生。
  “你不要生气好吗,我刚刚说了那种话……”
  “我哥让我教你。”冷晃慢条斯理地说,“我觉得男人任何时候都别没了斗志。你是学霸,你你左手写字都能打倒多少人?去不了那什么鸡巴医学院天能塌了吗?”
  景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只是求他,“拜托你不要生气好吗?我刚刚不应该那样跟你说话。”
  “哈!你这什么摇尾乞怜的眼神?”冷晃呵呵一乐,推了一下景埙的脑袋。“知道就好!”
  治疗结束了,冷晃载景埙回家。他叮嘱他什么都不要跟家人说,只说路上不小心摔了,手撑了地骨折了。
  他说,明天他会开车来接景埙去考场。
  景埙有些不好意思,弱弱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哥都当你自己人了”,冷晃看着前方的路面,淡淡地说,“明明吓成那个样子,还把两条人命往自己身上揽呢。算你有点义气。”
  那一晚景埙没有睡着。除了白天遭遇太过戏剧之外,他有些后怕起来。冷晃还只是个少年,那身手也太不寻常,见到枪竟然都不慌。这一切肯定跟他神秘的哥哥有关。冷烽这男人不简单。他想起冷晃那句话——“哥会从那俩傻逼嘴里撬出东西来的。”
  他给冷晃发了信息:“你哥不是黑社会吧?”
  冷晃回了信息:“教你规矩:跟你说就听着,没跟你说别问!规矩只说一次,记不住就挨揍。”
  景埙苦笑着,完了,这肯定是黑社会。
  后来几天的考试,景埙发挥的都不好。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冷晃拿出手机给景埙看影片。冷烽已查清事情的经过。
  影片里有个年轻人,痛哭流涕地描述着家里雇凶扳断景埙手指的事。怎么黑进网站找到申请人资料,怎么联系的道上朋友,付了多少定金……诸如此类全都说了。
  动机很单纯,他觉得一共就四个人能进面试,少了一个,其他三个肯定录取了。
  景埙根本不认识这人。冷晃说,哥哥查过,那家人还挺有权有势的。
  果然,这个世界充满着恶意。你不认识他,他就计划来害你了。
  “我打算只把录像发给医学院。”影片里传来男人的冰冷的声音,景埙听出是冷烽。“不过你最好祈祷我朋友这辈子平安无事。如果任何时候他出了任何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这录像首先会全网公开。然后你们全家的结局嘛,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
  那学生一下子跪了下去,照着地上砰砰地磕头。
  冷晃把影片关了。他告诉景埙,哥哥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向负责招生的教授解释了,对方也回复了。他把邮件打开给景旭看。
  “我是看不懂这写的什么。”冷晃显得有些兴奋,“不过那家伙肯定没戏了吧?”
  景埙一边读着邮件,一边给冷晃翻译。教授的用词比较书面:“……《日内瓦宣言》要求……从医者宣誓对人类生命永远保持至高敬意。本院及我个人对此理解为,不应以任何理由和形式伤害人类生命……无论是其整体生命,或其任何部分……有与此根本誓言之精神相违者,未能立足行医之道德基础……”
  “任何理由和形式伤害人类生命……无论是整个生命还是生命的一部分……”景埙反复读着那几句。
  “哥是不是刑求了那家伙?”他突然问道。
  “妈的,怎么跟你说的规矩?”冷晃一拳就捶了过来:“没主动告诉你的,就别开口问!”
  “嗷!很痛哎!”在冷晃面前,景埙还是敢抗议的。
  “你别想太多了。哥无非想确保这种人不会如愿当上医生,也算为人类积德了……”
放榜后,一如预期,景埙发挥得很差。左手写字加失眠,那成绩只能把他送去那类最普通的大学了。景埙去了冷家汇报。他说,哎,这种混毕业的地方毫无学术可言,进去就是浪费人生。
  冷烽说人生那么重,如今这种急功近利无学有术的所谓学术担得起人生这两个字么?
  景埙觉得有理。
  “你挺适合做医生的,应该跟教授争取一下。实在不行,明年再申请一次?”冷烽觉得可惜,但这种事也很难拿主意,“男人的事还是自己决定吧。”
  结果景埙决定去一间毫无学术可言的本地大学,他的成绩只能读社会学。这辈子都和《日内瓦宣言》无缘了。
  他对他们说,我留下来了。求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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