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版 论 坛 使 用 答 疑
搜索
查看: 1956|回复: 16

[激情 H文] 乱世三章4(转)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注册/登录后可以看到图片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Register/登録メンバー/회원가입/การลงทะเบียน)

x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8% f# ^8 h* D* l) u& m
  说好了,吃完早饭,我去师娘家看凤香和小孩,老叔去北市场的登瀛泉洗澡。我告诉老叔,洗澡回来,就直接去车行;我这边看完她娘俩儿也去车行。我知道老叔身上没钱,就给了老叔二十块钱,老叔说:“给我这么多干啥?”我说:“你拿着用吧。花没了,再冲我要。”我又给老叔找了几件我的衬衣还有裤衩,老叔说太小,穿着紧,就都给我扔回来了,只把我那个白裤衩揣兜袋里了。! e0 E( {8 K/ g# M" n' y
  这边我和老叔刚要出门,朴成浩来了。他硬拉着我和老叔上他家去,还说他父亲在家等我们呢。老叔说我们身上戴着孝,再说还有别的事,说以后有时间一定去。朴成浩跪地上就不起来,说我们不答应,他就一直跪下去。没办法,我和老叔只好改主意,跟着朴成浩去了他家。; t, K% D- D/ Y! N0 J5 ?1 _
  朴成浩说他家不远,就在对着奉天纱厂南门的玉温里。我们走到奉天纱厂大墙那,就看纱厂大门口还是乱哄哄一片,挺多人在忙着往外扛布、扛麻包。朴成浩说:“都抢了好几天了,也没人管。”他指着大墙旁边的一根电线杆子说:“这就是爷爷和妞妞出事的地方。”我们在电线杆子那站了一会儿,也就这会儿,就听“咣咣”几声枪响,就看纱厂大门那儿,有几个大鼻子士兵在朝天放枪。糊在纱厂门的人群“呼拉”一下子,大人喊孩子叫地跑散了,地上满是扔下来的布匹和棉花包。一看那架势,朴成浩拉着我和老叔赶紧拐上玉温里往南跑,跟着就闪进了一个小胡同。
) N  ]/ e5 `4 x4 L$ P  顺胡同又向西走不远,朴成浩指着一间有雨搭、前脸都是拉门的青瓦房说:“到了。”说着就朝房子里边喊“阿爸吉”。
$ s9 I7 r2 _, G$ k8 a. N  拉门一开,朴成浩的父亲朴炳哲一身朝鲜打扮地在雨搭那穿上勾勾鞋,急忙跑过来。他向老叔和我鞠着躬说:“欢迎欢迎。上屋请,上屋请。”% E( y9 J* V. K! d& c
  “爸爸。”随着叫声,妞妞也一身朝鲜小姑娘打扮地跑了出来,她拉着我和老叔往屋里走。在雨搭那,妞妞跟我说:“大哥哥,脱鞋。”
' E# G5 m5 `# v9 [! `' q# h) K  我笑着拍拍妞妞的小脑袋。
3 r9 K( h/ g1 Z& @  我和老叔也学着朝鲜人的样子,脱了鞋,拉着妞妞进了屋。屋里不大,进屋就是炕,全铺着芦席。不到一丈的见方的屋子,三面是墙,一面是糊着白纸的花格子拉门隔断,左右两面墙个有一扇小门。拉门对面右墙角那有一个被垛,挨被垛有一个箱子;左墙角那有一个白瓷瓮。迫成浩让老叔坐在面对拉门的正座,说:“请‘阿列摩咕’上座。上座。”1 L7 k8 Y4 @+ W' U8 F5 k6 x. u
  我们刚进屋盘腿儿坐下,左壁小门开了,一个穿朝鲜短衣长裙的女人,端着托盘走进来。她回手带上门,跪着把托盘里的茶水推到我们面前说:“请。”
; E8 {" p7 c4 M( t6 C  “这是我妻子。叫崔淑善。”朴成浩跟老叔说。
7 x8 i: t; B) |  “你好。”老叔对女人说。% _7 R' g* I/ V1 H
  女人向老叔行着礼。她差不多是跪趴在席子上,对老叔说:“多谢你们一家人养育了我们的孩子。”
( }  K) g; T9 {/ @5 ?  朴炳哲对那女人说:“你先领妞妞去吧。”  u3 f* Y3 w8 K" m0 t/ [
  女人向公公行着礼,说:“知道了。阿爸吉。”回身再向我们行礼,说:“请你们慢用。”说着,就领妞妞退了出去。5 h- [# \/ B" `+ Z0 S* G" Q
  朴成浩把茶杯向我和老叔身边推了推说:“请用吧。”
3 ^# p4 l6 ^& }9 e  我和老叔喝了口茶。7 j' I6 P) c0 `7 u. W- i2 s
  朴炳哲也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这实在是天意啊。我儿子成浩在安东找了半年多,也没找到你。没想到,在沈阳却意外地遇到了自己的女儿。”
; W7 F, H' e* G+ ]# S! P* c  “沈阳?”我看看朴炳哲。  W( T9 _4 ^3 E
  朴成浩说:“哦,你们还不知道吧,昨天苏联红军已经正式接管了奉天。奉天已经改名叫沈阳了,年号也不叫康德了,又改回了民国。”; u& |: {; H9 e9 f  U7 I! _
  “是吗?”老叔高兴地说:“那咱们都不是亡国奴了。”
. [  n" m0 h+ Y% H  “是啊。”朴炳哲说:“我们朝鲜也要解放了。”
3 F# t! {, Y! K. l* `; `/ t  O  老叔对朴成浩说:“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把我们老爷子背回家……”  a  [) \/ o4 T8 l1 T4 V3 I* m0 d
  “关先生。”朴成浩抬身跪起来,向老叔鞠着躬说:“我是真心诚意地谢谢您。我妻子在监狱里被日本人打残了,她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就妞妞这么一个女儿了。没找到您时,我非常痛苦,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女儿了;也想过,我再也不能有女儿了。现在看她这么好,我真是得感激您一辈子啊。”5 ?: |5 r& X1 m* G3 j
  朴成浩哭了。. t: U& G- `% N* x+ t. w
  “哦。你也吃了不少苦啊。”老叔拍拍朴成浩,说:“要说谢,我那也是一时的恻隐。赶上这乱世,谁也保不住会遇上什么叵测。两年前,我也进了监狱。我是这个月的14号,刚被放出来。”老叔转身,搂着我肩膀,对朴家父子说:“我在狱中这两年,全靠我这个侄子一个人做事,还有在其他好心人的帮助下,妞妞才平平安地又回到亲生父母的身边。”
9 \  j$ r* y9 }  “是吗!”朴成浩拉住我的手,一下子把我抱在怀里说:“好兄弟,我知道一个人养活一家人的艰难。”他流着泪说:“我比你大几岁,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你说吧,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9 I4 T  e. ~- e/ x  e  “看你说的。”我笑了,说:“妞妞一直跟我叫大哥哥。要叫,我该叫你叔叔才对啊。”
5 y0 D9 @/ F4 U% l  “那怎么敢啊?那怎么敢啊?”朴成浩一个劲地行礼。给我整得挺不好意思,一时不知该咋的好了。我就拽老叔,让老叔给我辙辙。. T% }0 f  }9 o0 L" p
  “哈哈。”老叔扶起朴成浩说:“不管咋论,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啊。”! ^: |, T2 ]' V! p' u/ t" m
  “是啊。是啊。”朴炳哲也擦了把眼泪,说:“我们也不要这么干坐着说了。”他合掌拍了两下,扭头冲屋外叫:“上酒。”; }2 j3 d* h- w* @( c5 ]
  还是左手边的那个小门开了,朴成浩的妻子端着满满一炕桌酒菜走进来。她把炕桌放在我们面前,低着头说了句“请慢用”,又退了出去。
; {! S3 ~0 C- m% f  朴成浩拿起炕桌上的酒壶就倒酒。
7 }% W. r! R( S  L! r$ K; g7 T  老叔说:“我们刚吃过了饭来的。”
2 F* _/ J# \* s5 J! Q# G9 j  “关先生。”朴炳哲端着酒杯递给老叔,说:“我们朝鲜人喜欢歌舞助兴,以酒待友。今天这酒是我们一家人感激你的酒,是高兴的酒,你一定得喝。”* o8 J% k: J# Y4 k# ?
  “是啊,关先生。”朴成浩说:“为这事父亲叮嘱我好几天了,你一定要理解我们的心情。”: C! q- B7 \- m! Z# |' U4 T
  “那好吧。”老叔接过了酒杯,说:“妞妞能回到她父母的身边,也是圆满了我的一个心愿。”
( |" y3 O+ I+ {) ~  朴成浩也递给我一杯酒。. a; c6 X- m% T5 l9 |! |
  “来。”朴炳哲举起酒杯,说:“为谢谢你们的恩情,为我们两家友谊长久,干!”7 ]) \  i: Z& i' ~
  四个人一起喝了酒。老叔说:“多谢多谢。”
& Q, f- i! t, x) {  朴成浩给我和老叔夹着菜,说:“也没什么好吃的,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 `* j* z3 x4 x8 T4 {$ E  朴炳哲说:“你看,怕你们吃不惯我们朝鲜的辣白菜,我们把辣椒放得少少的。”" y, l5 Z3 {  D; e) C+ K
  朴成浩说:“这是我们朝鲜人喜欢的酱汤,你们喝一口,看可口不。”
4 A4 O, k/ a7 a$ \. C  我喝了口酱汤,挺好喝。
: a7 n6 R6 o' l  老叔也喝了一口,说:“不错,别有风味。”他对朴炳哲说:“朴先生在哪高就啊?”
+ y1 P, G" {2 N& g3 {  “呵呵,惭愧惭愧。我在西塔初中就职。”朴炳哲说:“看关先生仪表堂堂,为人又这样和善豪爽,真是相见恨晚啊。”
! {% V: g1 Z8 M  “哪里哪里。”老叔说:“其实,成浩在我那里时间不是很长。那会儿,他还不像现在这样,话很少。我们互相了解得并不是很多,只是看上去人很诚恳,很实在。”
) @& ~2 y6 O8 i( `0 o% f$ u  “说起我这个儿子啊,咳。”朴炳哲举杯邀老叔又喝了口酒,说:“关先生,凭你们爷俩的为人,今天我一定跟你们说个痛快。”他说:“我老家在朝鲜平安南道顺安郡,离平壤很近。我父亲继承祖父的家业,开了个药铺。‘柳条湖事件’的前一年,日本人说父亲私通游击队,要抓父亲坐牢,一家人连夜迁往延吉,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在延吉,父亲开了家牛肉铺,我在学校教书,日子还算可以。后来,父亲得罪了日本浪人,被打死在铺子里。老母亲也病到了,没出两个月,母亲就过世了。延吉不能呆了,我带着老伴儿和13岁的成浩去了吉林市,还是教书。一来而去,成浩高中毕业,也去教书,还成了家,添了妞妞。妞妞两岁那年秋天,成浩突然从学校跑回家,说出事了,得离开吉林。我问他:‘要去哪?投奔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结果,成浩走了三天,警察就来家查问我。我看情况不对,就和老伴收拾收拾也准备走。想想,去哪啊?在满洲,哦,在中国东北,我只有个那个在延吉的亲戚,听说前几年他一家去了沈阳,我以为成浩也投奔他去了,就和老伴来到沈阳。到沈阳一看,还是没有看到成浩,心里又气又急。没办法,在那个亲戚的帮助下,我只好在沈阳住下了,找了现在这份差事渡日。谁曾想啊,也就这个月的10号,成浩领着妻子突然来家了。你说说,我能不高兴吗?这又找到了小孙女。哈哈,我这个老头子啊,高兴啊。”这就又端起酒喝。0 ^; t8 f* k. o
  “哦。”老叔问朴成浩:“这么说安东也在特赦?”/ j) j: I* c) v' u) q
  朴成浩说:“我是去年年末放出来的,我妻子比我早两个月出来的。出来后我们就在安东四处找你们。”9 W# q+ G5 {5 ]6 Y  c( Y* A4 \
  “这真是有缘必有相逢时啊。”老叔笑着也端起了酒杯。) [# t# o: q8 e( g4 V6 @
  “是啊是啊。”朴炳哲说:“关先生重获新生,有什么打算吗?”
0 O# V0 e/ r4 ]% A# j2 l  听朴炳哲这一问,我心里“格蹬”一下子。老叔回来已经是四天头了,我和川子舅谁也没问过老叔这话。就说是老叔刚回来,就赶上了这么些个事,可谁都只顾着忙了。除了忙,川子舅想的是他的车行,我想的是又见到老叔了。谁也没替老叔想想,他该咋办。也许川子舅和我想得一样,就核计老叔回来了,高兴。就核计老叔本来就是自家人,他就应该住咱家,和咱一起过日子。可再是一家人,也得把话递给老叔,也得让老叔心里有个底儿啊。说真格儿的,要是换我是老叔,我心里也得多转转。我住的是川子舅家,我是已经和他闺女有了孩子的女婿,那是正章儿,也是川子舅愿意我住他这。可老叔能愿意住这吗?老叔是个有骨气、要脸儿的人,他能干请着坐吃我们,让我和川子舅白养活吗?绝对不能。再说,就说他是叔公公,那一对亲家老爷子住一块儿堆,老叔和川子舅都得劲吗?压根儿,川子舅就知道老叔根本不是我亲叔,我是拿老叔当亲叔还亲,真要没和凤香成家这出,我起根儿就是打算跟老叔过的。可川子舅不知道我和老叔有多亲,他知道老叔是他八杆子打不着的那个外甥,也就是玉良的叔,他只知道我只是玉良的同学。要说赵爷要没死的话,他要住在这,那不管咋说也是爷爷公公,川子舅不能说别的。就这,川子舅也就够意思了,你还让人咋的?不对,川子舅说过,他和老叔打小就要好,眼下,老叔这样了,他肯定不能干瞅着不管。我也真是的,也太小心眼儿了,川子舅挺仗义个人,咋让我想成这样了呢?我就在心里自个儿骂自个儿,说我呀,真成了狗眼看人低了。
% F" ]; L6 u  M  w+ C! H# ?; ?  这么一想,我赶紧跟朴炳哲说:“我叔就住我家,他刚回来,腰不好,先养养再说。”! i3 q- v3 h7 H# J* n
  “呵呵,呵呵。”老叔看看我干笑了两声。+ `0 l5 @8 q# q! F
  “那好啊。”朴炳哲说:“我的意思是,真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来找我,我能尽力的一定在所不辞。”
5 I2 F3 h+ Q+ s$ P. m! ~  “是啊。”朴成浩说:“父亲在教育界还有几个朋友。”* r$ [6 |$ w) X7 U3 Z7 C
  看酒喝得差不多了,朴炳哲向儿子使了个眼神。朴成浩给我和老叔斟满酒,他抬起身跪着举起酒杯说:“请请。”, |  `! d# c( j+ q! w
  “谢谢。”我和老叔都谢着举起了酒杯。
6 Z- ?/ _2 w/ R5 L  j; f, p3 k  喝下酒,朴成浩跪扑在老叔面前说:“为表达谢意,请您接受我们的一点意思。”; _' _. Q" |  j) |# V% w
  我不明白地看看老叔。
& S/ O  t% A8 x, z  老叔也好像没明白,他说:“你的意思是……”
+ l- u8 e+ r% n2 |/ f2 z9 O% `  朴成浩跪着挪到右手墙那,推开了那扇小门。他低着头,指着小门里的女人对我们说:“请吧。”9 |  b9 G5 K$ P  S: d8 g0 N1 |
  我看见小门里铺着被褥,朴成浩的妻子在里面低头坐着。她正在脱去身上的短衣……
# b3 G% j6 u  u$ E7 v  Z& K  我明白了朴成浩的意思,心一紧。天啊!还带这样的……/ }. m. q7 ^1 H1 T1 W) S
  老叔也向小门里看了看,他眉头紧锁了一下,对坐在他身边儿朴炳哲说:“朴先生,我也有个意思……”
0 U( Z* f4 P& W3 K  “请讲请讲。”朴炳哲睁大了眼睛说:“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你。”
1 \! G# n7 Q  m& C% q: I  老叔静静地对朴炳哲说:“你让成浩把那门关上吧。”
6 @8 F/ }+ N# n, u+ C0 J4 C  屋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朴炳哲向儿子拍拍手。朴成浩头也不抬的把那小门悄悄地关上了。朴家父子都低着头不说话。
. I5 A( u* o, J3 C5 O) a  “来。”老叔端起了酒杯,笑呵呵地说:“成浩,我很喜欢你们的《阿里郎》,好听。等下回来,我要听我们的妞妞唱给我听。今天咱们干了这杯酒。”说着,老叔一饮而尽。
: E" U3 |2 s/ R  “关先生。”朴炳哲双手捧住老叔的手,说:“我们可是诚心诚意的啊。”
  W" D. s" j1 n8 f& U  d  “朴先生,你们的诚意我真的领了。”老叔笑着叫过成浩,说:“成浩,你不是要认德全做兄弟吗?”. J& p" p8 p) S$ f& l4 M
  “是啊是啊。”朴成浩还是不抬头,他挪到炕桌前坐下,擦这眼泪说:“关先生,我和父亲真的是要谢谢你们。”
' o3 n. L. j" A- `/ @# R) K' ?: b  老叔对朴炳哲说:“朴先生。虽说我这人行武出身,人粗糙了点。可我懂你们的意思,也知道爱的宽泛和窄瘪。你们真的不要用牺牲一种珍贵,来获得另一种安慰。真的,人的善良是互相的。我总那么想。大家要是都在不经意之中,就能随时随地地用和善去对待每一件事,哪怕是一加很不起眼的小事,甚至那件事根本就和自己没关系,那该多好。我呀,真是做不到。将来就看德全和成浩他们这些年轻人了。哈哈哈。”5 m% \! W2 y9 M2 }5 X
  “关先生,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刻意地去做。让人尴尬不说,甚至还会亵渎了初始的本意。”朴炳哲端起酒杯,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来,喝了这一杯。”接着,他又叫儿子,说:“成浩,再拿酒。”
& @" _) H! F/ ?) B7 Q  “不要拿了。”老叔挡住成浩,对朴炳哲说:“我们真是还有事啊。”4 ^* Y( ?! _" n' L" K8 e
  “是啊。”我说:“到现在,我的小孩出生四天了,我一眼还没看到呢。”5 s, ]% e9 G  s  g
  “是吗?这可真是的。”朴炳哲叫过儿子,说:“成浩,把那包打糕给关先生带上。”
3 N6 `3 ~/ t$ O5 v- f4 }' c0 X! L9 e  朴成浩捧着打糕,恭恭敬地递给了老叔。
/ Z! F' y& D# F  “这打糕我们收下。”老叔接过打糕,说:“成浩,下回来,我可要听《阿里郎》啊。呵呵。”
2 H9 {* \6 J3 g+ v0 |7 ]: Q0 Y  “你来,一定唱给你听。”; w% E( {# n0 s( s; x5 _
  我和老叔这就要走。朴家父子领着妞妞出来送我们,成浩的妻子没出来。' I9 B. z) B  S, P% m& w' Q/ w7 q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39
" L, w8 E! ~, w  从朴成浩家出来,老叔直接上登瀛泉洗澡去了。登瀛泉就在北市场边上,和奉天纱厂隔一条道。我要送老叔去,老叔说:“我在奉天呆了五、六年,比你熟。”就自个儿去了。4 ?6 d/ ~2 ^2 y; Y: F
  我去了师娘家,十间房和玉温里紧挨着,向东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师娘家。我去时,师娘正在给小孩洗褯子。我把手里拎着的打糕递给师娘,挽上袖子,说:“师娘,我洗吧。”师娘推我进屋,说:“得,快去看看你儿子吧。”
" k4 `& f4 ]7 E  我刚进屋,凤香拽过一个枕头砸我身上,她头上包着我给他买的那快围巾,坐炕上指着我鼻子骂,说:“你来干啥?死外边总也别来?”
& v; k3 G- [" @  “嘿嘿。”我捡起地上的枕头,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M! K. i. e4 x, d2 Z$ w
  “你少他妈的来气我。”凤香狠瞪着我说:“这孩子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啊?咋的,你掐鸡把作(zhou),完了,舒坦够了,就没事了?咱娘们儿死活你就不管了?”
) S. F8 K; ~' s. o( D8 Q. R  “看你说的,多难听。”我凑到炕沿前去看那小孩。  _  p% L& [& n' s
  “损犊子玩意儿,你还想让我给唱一段啊?”凤香逮着我大腿根儿狠掐,说:“我都要死了,你知道不?”
4 u$ M. y! t; U  “哎呦哎呦。”我疼得直叫,说:“吓着孩子。”
, G( ^* C% S1 V; N: o% N6 M  也许是听见我叫唤了,师娘跑了进来,说:“这是干啥呢?”她拽开凤香的手说:“我的小姑奶奶哎,咋还掐上自己个儿的男人了?”这就给我捞一边,说:“你也是的。有事来跟凤香说一声,不就没这事儿了。”说着就给我使眼神,意思是让我别惹凤香生气。, d0 M# V4 Q# Z# B$ y
  我说:“那边也倒不开空啊。”
+ D5 p: Y% b4 \1 G- q  凤香狠剜了我一眼说:“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那德性。你是皇上啊?还是那大臣啊?”7 C  l  b* V/ w; h. h) y
  “你看你。”我说:“那边刚埋完爷爷,妞妞他亲爹……”
8 r# m" ^1 G# f2 Z4 E  “啥?你说啥?”" x: [8 W( O. p- p
  师娘搥了我一杵子,说:“你可真是个二楞子。我本不想跟她说的。”她跟凤香说:“凤香啊,干娘是怕你着急,寻思等出了月子再告诉你。”0 L& g+ k! _* `! X% x) P
  凤香急着问我:“爷爷咋的了?妞妞咋的了?”# z) D/ p% D- B  l
  “得。”师娘对凤香说:“说了你可别上火啊。月子里一上火,奶水可就回去了,那孩子不就遭罪了吗?”7 D6 U; {- m" T$ u+ `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们都让我猜闷儿,我不更着急吗?”她又骂我,说“小冤家。你到是说呀。”
% s( U4 z5 D- u& k, u  我在炕沿边那坐下,说:“爷爷死了。妞妞找到他亲爹亲妈了。”/ a4 a9 c/ t) S! G, I8 E
  孩子哭了,“哇哇”的。我刚要去碰孩子,凤香一巴掌打住了我手,她抱起孩子,解开衣襟,夹起大奶子,把奶头而塞进孩子嘴里。孩子不哭了。0 Y! U0 w" {* [$ ?- v5 K' L3 K  `
  我高兴地说:“有奶了?”
5 k% E: s* G1 G/ `! y( R  凤香不理我。她奶着孩子,扭头看窗外。
$ O4 q% R1 n3 J, }3 v/ p( m. q% V) ^  “还挺足兴呢。”师娘说:“昨天下晌就来奶了。”' O" ?4 _9 q. X* P3 t5 m2 O4 R- p7 B1 E
  凤香不看我,她抹了把泪,问:“爷爷咋死的?”+ Y8 s5 q5 t2 v3 Y/ M3 H& \
  我说:“给你去找大夫,路上,让抢纱厂的人踩死了。”
( @/ t) N/ ~5 D; C  凤香问:“啥时的事儿?”5 Y4 e9 O& H! R  [/ u
  “大前儿个,咱孩子下生时。”我说:“爷咽气时,听见咱孩子哭了。”
6 J, p/ w5 }2 }6 s5 j; ~! k  凤香还在抹泪。
# W. B& P# n- I' A( O  师娘拿了条手巾给凤香擦把脸,说:“我的小祖宗哎,月子里可不敢哭啊。做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3 s3 W7 c5 a) C
  凤香给孩子换了个奶头儿,拿过师娘手里的手巾自个儿擦着脸,说:“不哭了。”说着,她转转身,把正吃奶的孩子靠近我眼前,强笑着说:“看看,像不像你这个损爹。”
0 z: y# U4 e% b  Z4 G/ z/ R4 E  师娘说:“得,你小公母俩先唠着,我做饭去。”临出门,她跟我说:“不兴再惹凤香哭了。”
5 x" r& J" i6 }# [4 N- f  “嗯。”我应了声。
/ r& ~' Q9 R! g5 P3 v# F5 J/ ?0 e  凤香问我:“妞妞咋找着他爹的?”
, Y9 J4 S$ G( H4 l* E0 N  “巧了,爷爷让人给踩了,把爷爷背回家的,正是妞妞她爹。”我说:“这不,今天一大早,本想直接来看你,结果让妞妞她爹给截了去,硬拉着去了他家。妞妞亲爷爷是个教书的。他们还给咱带了打糕,你吃不。”! c3 ]6 A/ J' m3 r
  “你傻啊,月子里能吃凉的吗?”凤香剜了我一眼。她说:“你身上带钱没?我在干娘这做月子,干娘伺候咱就够不落忍的了,可不敢多花干娘的钱啊。她日子够进巴的了。”! B# h" K6 A. T8 S& ~- E
  我说:“爹都给了。”
: ]. Q7 p+ M1 [9 E' R, h  “那是爹的。”凤香说:“你再给干娘扔点。”
* {2 y  L/ g# K" F+ a9 A  “行。”我说:“早上给我叔留了二十,我这还有二十,给师母留十块吧。”# y7 @$ @8 n" _) F4 F
  “你叔回来了?”凤香说:“他不是下大狱了吗?”
% _% v8 z0 [/ i  K9 L7 m8 @% l, @  “是啊。他回来了。”我高兴地说:“要说这个巧啊,就咱孩子下生前一天回来的。”
; q% p) e. H) ^; u' u, _0 P! S  “这咋说的。正赶上我这样。”凤香说:“你和爹还有你叔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谁给你们做饭吃啊?家里不得窝曩成啥样儿了呢。”
  W# F8 x, W) O; W; h# _  “比你在时还利整。”我说:“我会做饭了,你就别操心了。”
. b6 B, a/ _" \2 k8 k8 I$ d, L  “小冤家。”凤香说:“叔回来了,你可得多照应着点。从那里出来的,体格都给祸害完了。”) ^' N/ p. U* A; b# O' L; \
  我心里一热,说:“我知道。”
. H& [3 q% `# K  J  凤香说:“你说我爹啊,他有心没心。就跟没我这个闺女似的,我死大街上,他都不带问一问的。”
! [4 D$ T2 H# n7 d! L4 M  “那你可冤枉爹了。”我说:“你在家疼得打滚那阵儿,是爹骑车找的师娘。”
& ~4 R6 F- n+ O( b  凤香说:“那他把我扔这就不管了?”
. Q+ H- ?0 G0 F$ n. J% t/ g: G  s+ l  “你看你,越哄你吧,你还越来劲。”我说:“还把爹捎上,一块儿骂。”
7 J+ x% u& N8 g  凤香又掐了我一把,说:“损鳖犊子,再说再说。”
# ?9 o$ v  ^, ?  `& u$ J  “哎呦哎呦。你咋又掐啊”我看着我胳膊说:“都给人家掐紫了。”3 C/ @9 \4 _& k: p- {: f/ s
  “哪紫了。哪紫了。”凤香拽住我胳膊,“吭呲”就是一口,咬住了,还就不松口。
5 Q9 |  F. k9 a- V  “呦呦呦,嘶——”我咧着嘴叫:“你咋还咬上了。”7 O9 _( M9 v) g3 o! W2 L
  师娘跑了进来,说:“这大呼小叫的,又咋的了?”
0 ~/ @" M2 p* ?- r* h3 \  “没事没事。”我拍拍胳膊笑笑,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师娘,说:“师娘,先留下。不够了,我再送过来。”
. A+ v1 f3 Y3 o7 K. ^$ g( O% N  师娘说:“你爹都给过我钱了。”# W& \1 B/ f9 ?' I5 t
  凤香跟师娘说“干娘,你要不拿着,我现在就让他背我回家。”
# x: |7 I) q9 g' ^  “死丫头。”师娘说:“行,我拿着。”
/ C; ~# h2 U) w  F  在师娘家,师娘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动。凤香骂也骂了,掐也掐了,咬也咬了,这就说瞅我在她眼前晃悠,她闹心,死活撵我走。我就去了车行。师娘还给我拿上了两快朴成浩给的打糕,说让川子舅他们尝尝。
* _% `8 [) k/ }  到车行,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你叔呢?”3 L8 c: ^4 K9 z5 L" M. q& t! `
  我换上干活儿的衣服,说:“洗澡去了。”+ x7 G+ N! [" \' I
  二倔子冲我说:“你媳妇儿都生好几天了,你没看看去呀?”
" m4 F! O! @* u6 @1 N% y4 \  我说:“刚打那回来。”2 g: m8 l6 Z1 h8 d
  川子舅问:“小崽子好玩不?”5 h1 a, l8 u% u, I) k$ u! r
  我说:“跟个干巴猫似的,不敢碰啊。”
4 q; }# g4 _4 B" |/ e% y: L  “呵呵。”二倔子说:“下生就你这么大,那不成精了。”
1 a8 i  b6 U# S  眼瞅晌午了,川子舅要张罗吃饭,就问我:“你叔咋还不回来?”
# u, s" U, J- S6 X/ Z  我说:“我也不知道。”
$ w4 v# i9 a& d' v3 g  川子舅问我:“他身上带钱没?”
& S! H. `  \! h  @' E, \  我说:“早上我给他点。”
9 f( M% b  V( o' S/ R  r  “得。”川子舅说:“那饿不着他。咱先吃吧。”+ C( l5 h2 t% o( r# l6 c
  吃着饭,我把朴成浩给的打糕拿出来,想让川子舅他们尝尝。川子舅一扭脸,说:“我他妈顶烦的就是高丽棒子。”  w9 D) {. V. j* U2 C" S' l
  我说:“那和打糕有啥关系?”就拿起一块给了铁头。, f4 j, d3 D& F. ?# k' X
  川子舅冲我说:“你懂个屁。”
5 }2 z* ]6 D1 U2 K; w3 v6 x2 {  二倔子可不管那个,拿起块打糕咬了一口,说:“还挺劲道。”跟着,就就叨咕,说:“这几天市面上挺怪,这小日本一投降,原先满大街的警察,也不都钻那耗子洞了去了。街上除了大鼻子兵,还来了不少关里兵,侉了巴叽的,还都他妈的挺仁义。”
' e1 J) n  I% U/ Q! J; U3 c  川子舅说:“啥是关里兵?”
8 \  a( J& J, o  “八路。”二倔子说:“抓兵的也没了。”0 t1 L) Q4 D# W8 x0 G1 F. _# ?
  “还九路呢?”川子舅说:“小日本完蛋了还抓哪门子兵。”  l: k( S0 o8 |  l
  “掌柜的,这话你老还别这么说。这年头,除了身上的虱子多,再就是他妈的兵多。”二倔子跟川子舅,说:“你没上窑子街(gai)那看看,”; j& C$ _& c8 q+ t+ \
  “肏”川子舅说:“上哪干啥?”/ j4 I- H, B3 J* b
  “不是。”二倔子说:“我说的不是进里头。你就站那看,满街上的小日本,孩子老婆地跪那,披个麻袋片,端个破饭盒子,‘辛交辛交’ 地要着吃。”
* V' @- J" ?6 K; N  “可不。”我说:“才刚儿,我搁那儿过,也看见了……”
$ c5 B5 D# ]- ~& |9 Q# C* X' c5 f  川子舅一瞪眼,冲我叫:“我再听你说上那去,看我不打折你腿。”6 J9 z0 J* Y6 b
  吃了饭,吕德明来了,西装领带的,还别着管钢笔。离老远,川子舅就冲他叫,说:“咋的?还真当上教授了?”
( p! }. U) F( ~6 D8 S  “嘿嘿,都是行头。”吕德明笑笑,说:“混饭吃呗。”/ o6 g( Q4 Z; {& `
  川子舅问吕德明:“那事成了?”' k4 p2 ]% r' Q
  吕德明说:“我过话了,差不多吧。”/ ]7 j+ T; e4 p/ q: d
  川子舅说:“你还用做事啊,光吃箱子底儿,也得撑个贼肥。”& f' D5 `0 C: r7 m
  “不做事,西北风也没人给刮啊。”吕德明说:“别看咱人不济,去报社当差了。”
8 o( {" c. M1 T5 J) ^  u$ ]4 a' w  “哦天爷。”川子舅说说:“那我不看报纸就对了。”
- a2 J2 s* T! m, M( y  吕德明拍了川子舅一巴掌,说:“你啊,还抱着老皇历不放。现在又回到民国了。”说着,他叫过川子舅又咬耳根子。1 T1 @  u3 Y( M  O9 x3 A) h5 i. n
  川子舅听了一会儿,对吕德明说:“一会儿我得出去,你跟德全说吧。”
0 ~% m! ^+ L1 Y! v% T$ p- r7 }  吕德明就又过来跟我咬耳根子,说一会儿有个人来,取这包东西,还告我跟那人咋咋说话。这就把那包东西递给了我。
' t( ^1 n- `# C: v. u; g  我接过纸包,说:“行吧。”
1 k' u+ \% Q( U2 w" z0 r0 F8 h3 q  “可别整差了。”吕德明说:“话茬子不对,不能给他。”) a9 N! ?; z1 n
  我说:“知道了。”
4 g% ~  H, u$ u+ \7 L# |/ p  吕德明走不大会儿,川子舅也走了。我一边说着活儿,一边笑吕德明,这都是什么事呀,交给东西还这个那个的。干脆,我也不想那个了。我就核计老叔,心说老叔这是上哪了?洗个澡,咋还去一大天啊?没准是洗完澡,又上哪玩去了。看看表都四点多了,我就往路上望。核计也该回来了。: W$ n8 T+ D- v8 ?5 q
  二倔子就逗我,说:“这又等哪个小情人呢?”
0 r8 |) n3 ], P' |+ x, g8 ~+ i  “别胡说八道。”我说:“我老叔咋还不回来呢?”
) Y4 H, S# B4 `  f5 p4 G# L% l  “就那天我给他剪头的那人吧?”二倔子说:“那人挺有甩头。”
5 X- T( P, w1 Y6 e2 l5 n  我没搭理二倔子,就自个儿叨咕,说:“这刚来奉天,能上哪呢?”( m9 w5 }+ K, d
  “你叔不是奉天人啊?那可别走丢了。”二倔子说:“我说你呀,赶紧找找去吧。别像大头似的……”' ~9 Q- B* H. W1 [
  “闭上你那臭嘴?”我这么跟二倔子说着,心里还是不落底。
. o2 K8 I& }# k8 y, O# W  “哦肏,好心当了驴肝肺。”二倔子说:“这年头,还有个准儿?”
" |/ q) @. ]1 ?8 F  再往道上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向车行这走。一看那走道的架势就是老叔。我跟二倔子说:“还用找啊。那不,回来啦!”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0
. a3 E0 s! l& A( y3 `4 I  来人不是老叔,比老叔年轻,可背影瞅那身板儿,跟老叔一点都不差。这人,礼帽压得挺低,再戴个大墨镜,也看不清是个啥长相。他走到我和大头跟前说:“请问,吕先生在吗?”9 E+ p  _9 L  {
  天啊,这说话声儿,我咋这么耳熟呢。能是他?
' A% E& _* h+ M! Z- e  “吕先生刚走。”我抢着说,也问他:“你是……?”) |: O% d2 \" [8 Q4 C# g3 R% `
  那人没应我的话,抬手在脸上摸了一下。他看看四周,说:“我找吕先生。他不在呀?”/ N6 x" A4 z6 M' d7 p9 K
  我忽悠一下想起吕叔跟我说的话,我问那人:“你找他有事吗?”. ~/ q( @# S4 {* q+ }
  那人静了静说:“我有辆车,要出手。”# q* X: o! S" Y. c( H1 r1 I! F2 Q$ c# v
  我问那人:“是‘富士’牌的吗?”8 H4 e9 \) {  E6 ?+ b: m# Y
  那人说:“杂牌子。”
# k  {6 u5 w2 F  “跟我来吧。”我那人领进了屋,把吕叔给我的纸包递给他。我再问:“你是不是?”) H0 E1 P+ U3 P$ L# i3 t
  那人也不吱声。他拿过那纸包,赶紧从屋里出来,急忙朝北站那边走了。
  @( ~+ D/ ^7 p. d5 W  我看着那人,心里砰砰直跳。我敢保证,我绝对没认错人,那人肯定是他!我不死心,出门就跟了过了上去。那人走得很快,像似觉出了我在后面跟着他。还没走到车站广场,那人闪进了一个小胡同。我紧跑了两步,也跟进了胡同。那人在胡同里站着,我在他跟前儿停下,问:“你……”  b4 `9 w+ p* f/ ^0 v
  还没等我说完话,那人猛地抱住我,说:“全子。全子。我是玉良。我是玉良。”他摘下了脸上的墨镜。
: b  w' x9 z0 P1 n4 J  真是玉良。他黑了,老成了,看上去能比我大十来岁。我拉着玉良的手,眼泪就淌下了来。我说:“你咋回来的?你从哪来?你现在住哪?你不知道我想你啊?”我说:“我去营口看你,他们说你被点了兵。”我说:“老叔也回来了,就在我这……”我不管不顾地说呀说……- o( H" Z. ~- c! T/ v* W' {
  玉良听着我说话,也看着周围的动静。好象挺着急,也好象挺害怕。他拍拍我肩膀,说:“我得赶紧走,火车要到点了。”说着,就着急忙慌地往车站那走。我紧追着他问:“你上哪啊?啥时回来?”玉良握了握我的手,说:“别跟着我。你看见我的事也别和别人说。”他把我挡在广场边,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车站。
8 W2 [) R6 R* i/ B  我像做梦一样,站广场那老半天。心核计这是咋回事?玉良回来了,连个匢囵话都不说,就像耗子怕见猫似的走了。他咋那忙啊?说句话的功夫都不没有?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就这么啥想着,迷蹬地又回了车行。
+ D* H: m- p' W$ n- p. B1 H% h  “全子哥。”铁头问我:“那人谁呀?我看你咋那上心”
% K+ X2 O  C/ ?4 I! s! Y  g  我说:“你别问。”
8 o* u, v5 _/ F9 C  天快黑了,几个收车的车豁子来交钱。我忙和着收完了帐,川子舅也回来了。他问我:“你叔还没回来?”
* r, e. U1 S7 J* T" ~) a$ u  我说:“没有。”
7 K1 k2 k/ [; |, j  川子舅上着栅板,说:“这几天挺乱,行里也没留车,不留人守着了。都家去吧。”二倔子和铁头收拾收拾就走了。我跟川子舅带上钱和帐,锁上大门,也回家了。8 \5 ?/ m/ H% W, W
  到家,我做了口饭,就和川子舅一起吃。川子舅一气吃了两大窝头。我可是吃不下去,我还想着老叔,你说这黑灯瞎火的,他能上哪呢?还有玉良,他也跟急屁股猴似的,脚没站稳就走了。真是闹心死了。" C& G0 v* u6 `5 j
  川子舅看我直发愣,就问我:“还没给小崽子起名呢。你这当爹的,竟想啥玩意儿呢?我是他姥爷,小名我说了算,就叫他小栓子。”& z: N7 i4 v, d) L0 D5 Z4 f7 J
  我也没往心里去,顺口说:“栓就栓吧。”
+ x/ _3 v2 v9 {8 P0 K! {5 @  “让他栓住狗,栓住猫,栓住咱们家这几口子人。”川子舅不住嘴地说:“大名叫个啥?你说说,我听听。”3 u5 f: V9 m0 d" u4 J2 F8 {
  “我叔这是上哪去了?”我满脑袋都是老叔的事,根本没往孩子身上想。
( O! X, X' }0 D: |5 ?# A  “你小子啊,心里就装着你叔。”川子舅说:“你叔这人也是,上哪?言语一声啊。”! `( k5 V# N( k" b9 X
  我跟川子舅说:“我叔不能出啥事儿吧?”) b8 z% B( x; v3 g3 S
  川子舅说:“他一个半大老头子,能出啥事?”
5 F. [7 v3 d1 r5 k  “他这些天忙和得腰直疼,你说这在外边,再没个歇的地儿,咋整?”我说:“我也没惹乎他啊,他咋就不回来了呢?”
, h  M5 O1 e( _  川子舅说:“昨个儿我走,是跟他说了句戗茬儿的话,真要是为这,他不回家,那可有点小心眼儿了。”" w" u& g- M0 y4 V. A1 o+ x, B: q
  “爹,我正想跟你说说。”我说:“我叔来了,你咋打算的?”
& h3 g. R% ]2 R+ f* R! I+ G  “咋打算?”川子舅说:“他也不是小毛孩子,还用得着我打算啊?”+ v- q6 `5 I9 q, j
  “咋说,我叔也是奔你来的。”我说:“他从大狱里出来,就直奔了车行……”$ Q  w& }  o; R
  “你小子要不在我这,你叔他不会来。”川子舅说:“小子,我知道你叔,压根儿你叔就没瞧得起我。起小,我认识你叔,我就是上赶着你叔,别看那会儿我比你叔魁实,可说破天儿我也就是个打铁的。你叔人家有学问,念过讲武堂,扛过枪,还教过学生。咱是啥,就是个大老粗。可就说我是个大老粗,这里的事呢,我也看出个八就不离十啊。”8 _( A7 f( t- i
  “啥事?”我问。0 Y- W, g+ O7 a
  “你呀。说你是个生帮子吧,怨我埋汰你。”川子舅说:“这几天,咱家这一出一出的,你没看出点啥来?你可是念过国高的啊。”
: r3 [5 T/ b0 P% ?3 G7 ?  “看出啥呀?”我不明白。
& I  E+ @+ E, ?8 \9 G  “你是我姑爷子,可我这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你没拿我闺女当回事儿,小崽了来了,时候还短,你还没转过来已经当爹了这个弯儿。那没啥,老爷们儿都那样,多暂小崽子能往你身上爬了,能叫你爹了,你才忽悠一下子明白了,哦,这是真的当爹了。到那会儿,你才知道你有家了,有老婆了。咱不说这;咱就说我。我呢,是你老丈眼子,还是你的啥?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你对你这么个压跟儿就不挨边儿的叔,这么上心,我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子,谁也不怨,都怨我打心眼儿里相中了你,也怨你长了根儿那么遭人稀罕的大家伙。我既是相中了你,你做啥,我都依你。咱爷俩到死,那都是俩好嘎一好的事。你说我那么丢人现眼的事,你都依了我,我还能说啥?我不是那丧良心的人。可有一样儿,我这人啊,倒驴不倒架,打肿了脸盘子也得充胖子。你叔就不了,你叔是个呵出血本能帮别人,自个儿却不能擎受别人帮的人;那也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就是要面子的劲头子,和我两个样儿。我说的,你听明白点没?”  G: y, w9 E( ~% U4 Q
  我好像听明白了点,好像还有点糊涂。我说:“照你这么说,我叔是擎受不了你……?”5 j7 m6 S5 B7 h) B9 f4 a
  “傻小子。你非得让我点破这层窗户纸?”川子舅说:“发送你爷,送还妞子。你要是不在我这,我连毛儿也沾不上啊。眼下,你娶了媳妇儿,又有了小崽子。你叔进门就当老太爷,进门就有人叫爷爷。换我也得掂量掂量啊,何况你叔那么精明的人哩。”7 t4 {; D/ ]% N* {+ w
  我听川子舅的话,心里直发毛。觉着真像川子舅说的那样,老叔真就不能回来了,那我能受得了吗?我跟川子舅说:“那你到底愿意不愿意我叔住咱这个家啊?”
' j+ V# p" O! c  “你看看你,我还没说明白吗?”川子舅瞪着眼说:“我不是说了,我是上赶着你叔的。连你这臭小子,我都是上赶着的。上赶子让你整,上赶子倒贴儿把姑娘聘给你,上赶子让你倒插门,上赶子让你在车行做事。你还不明白?”
3 N" e. b& J5 Q1 u! ]  o2 \# ^$ U  “我说我叔呢。”我急得也有点跟川子舅瞪眼睛。我说:“你老说我干啥?”+ [0 ?3 q) _* e1 h  j
  这可是我头一回跟川子舅瞪眼睛。他要真给我个下马威,我可就傻了。我心里胆儿突的。- f! Y% U9 ?* w2 v3 m
  “我不说你,说谁?我说大街走道的,人家听吗?”川子舅还没生气,他反到缓下脸来说:“你叔住不住咱家,那是你我能说得算的吗?那得你叔自己个儿拿主意。”
& b* Q# G) ^! x  看川子舅那艮劲儿,我也不知是动了哪根儿筋了,直盯着川子舅的眼,大声说:“你还是不敢说那句话。”. [3 V# E  n+ O( Z, ^( }
  “说啥话?”川子舅问我。
& ^9 `0 z6 R; p1 H4 |  我说:“说让我叔留咱家。”& e$ s, B. [8 V1 N) T5 U
  “你别不知好歹。”川子舅一拍桌子说:“你叔不回来,你跟我耍什么驴?我没说那话,可我也没撵他走。”
, |* \4 [; v0 R  我呼地站起来,红着眼说:“你不说那话,就等于是撵我叔走。”
5 I) X. m+ `9 u' b# i0 o1 J: O  “放你娘的狗臭屁。”川子舅上来就给我一撇子,说:“妈了个巴子的,我何久川再没人性,也不能让个刚出大狱、身无分文的人去蹲马路牙子啊,何况他还是我老哥。”, T) v2 f! L  B
  “你还能咋的?”我也激了,捂着腮帮子说:“你就是打死我,找不回来我叔。我也说是因为你……”1 e$ ]6 N/ t' K0 e  l3 B" h) S2 [
  “再他妈给我胡沁一个?”川子舅又抬起了手。
& f' ?$ d, g. c  “打吧。打死我,你就省心了。”我不动地儿地迎着川子舅的大巴掌……
. N& L  y* Q: v# P$ c6 c  要说我也不知是咋的了,那天还就上来了虎劲儿。你说都在气头上,我这么将他,不是请等着吃眼前亏吗?再说了,川子舅压根儿也没撵老叔走。我是有点发歪了。
  @9 I+ l8 m( E  川子舅没再打我,他把大巴掌甩在自个儿的脸上说:“这他妈的。”  P8 w" b: P5 ^, p" r7 T5 V5 Z
  “你也别打你自个儿。”我看着川子舅说:“我不害你眼,行不?”说着我推门就要走。) W  Q) h6 |3 b. _  I
  “杂种肏的。我看你是气死人不偿命啊。”川子舅像拎小鸡子似的一把拽住我,把我推在炕上,跟我喊:“黑灯瞎火地你上哪去?”
; l$ H7 d% S6 \0 B- W  我也喊:“找我叔去。”' _& v9 Y8 a0 n) {5 I( t- U
  川子舅搥着我肩膀子说:“没他,你不活了?”) A( K$ b( A+ i4 U% v
  “对。”我瞪着眼睛跟川子舅喊:“没他,我就不活了。”
* F3 B! @" [9 C: l6 ~4 i- S  “好你个小兔崽子。”川子舅耗着我的脖领子,把我拽起来,抡起大巴掌左右开弓地往我嘴巴子上一顿搧。一边打一边说:“你个小忘八羔子。今个儿,我就先打死你,硬可我抵罪了。我看你还活不活?你个小没良心的。我看你死一个,是啥样儿?你这是瞪着眼儿要气死我呀。你个小忘八羔子。你个小没良心的。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小忘八羔子……”) r/ |- Z$ ~3 b0 w, h9 B8 i0 I  U
  我挣开川子舅,真就跑了出去。/ a9 ~* w1 Y2 U& b7 b0 I# ?5 m
  “小鳖犊子。”川子舅追到门口,颤着声地冲我叫:“你跑……,你跑……。跑你就别回来。回来,我就砸死你。砸死你。”
$ o; H% t3 |+ z: {; E/ k& K  真跑出来了,我倒傻了。天都黢老黑了,不远儿的高道口那,火车“呼呼”地跑过去好几趟了。我看着满天的星星,核计老在这黑咕咙咚的露天地儿里杵着,也不是那回事儿啊。要去找老叔,上哪去找?再说了,要找老叔,大白天你干啥来的?你说我要是再回家,还得跟川子舅干仗。我该上哪去?实在是想不出哪能去了,得,上师娘家吧。5 T$ z2 f" i# q. l* s6 \* K( a
  师娘家黑着灯,八成都睡了。我敲了门。过了一会儿,外屋的灯亮了,铁头穿着裤衩子,披着件褂子来开门,也想个大人似地问:“谁?”
- A- o( W0 M. n' o  “铁头啊。”我说:“我是,全子哥。”
6 n" N) U$ z, e8 o7 ]- u5 z0 T* Z  铁头开开门,就家叫,说:“娘,全子哥来了。”
' T" E) U8 N3 c% B" I) e! F- i" ]. V  师娘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她问我:“这晚了,有事儿啊?凤香娘俩刚睡着。”/ S" y2 b2 k3 v, \1 k
  “全子哥。”铁头拽我,说:“快进屋吧。咱俩还一被窝。”
% v9 q0 v9 {* D* g' t; I: a  我站在门口没动。) z9 L, e( S. n. |# c$ c
  “妈呀。这嘴撅得。”师娘说:“这是跟谁呀?”8 d4 r* J8 {7 x$ o
  我说:“他打我。”! P/ @  C3 i8 m
  “谁?”铁头捞根棒子,虎着眼说:“谁敢打我哥。”
2 E) T6 F  @* n  f  “你快回屋去。”我撵铁头进屋。铁头不干,让师娘打了一撇子,倔哒倔哒进屋了。
2 W5 z1 W$ [; Y  师娘这就又问我:“告师娘,咋的了?你爹没在家咋的?”
/ Y8 D: f! s4 ]# R2 e# j, N  我说:“就他打我了。”2 m  b  z6 d# `* g. A% y
  “妈呀。”师娘就说我,说:“你可真是的,咋还跟老丈人干起来了。咋回事啊?”- k, i4 l5 M5 i( g, t8 d
  “哪呀。”我说:“我就说我叔还没回来,咱俩就吵吵起来了。还没说几句呢,他就打我。”6 u" g, y; V6 N8 o& b2 e, `
  “你瞅瞅你这一老一小的,让人家笑话不?”师娘说:“那你爹知道你上这来啊?”
! q8 \9 ]+ _6 F  我撅着嘴说:“我自个儿跑出来的。”
3 Y8 ?1 W+ Y! Y  “妈呀。哪可不行啊。”师娘说:“全儿啊。你说,你叔没回来,就够叫人着急的了;这你再跑了,你爹在家得上多大火呀?你还让不让你爹活了?马溜儿的,赶紧回去。”
# X. m. I7 ~" l! @& U/ v" z  “我不。”我说:“他打我还有理了?”6 G' f& x( F5 N  F& c
  “你看你这孩子,一家人,哪还有理表哎。”师娘说:“全儿啊,你听师娘跟你说。你要是好好的呢,你就是想走,师娘也得留你,不让你走。你这样,就是想留这,师娘说啥也得撵你回去。你得听师娘的话。你说,再让你媳妇儿知道了,也得上火。她一上火,你那小栓子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 W. T+ l0 x2 g& ~. _4 O
  我还是站那不动。$ j( \6 E+ c9 f% c% ^) S( K8 N
  “得。你也别给我杵着不动。”师娘穿好衣裳,回头进屋,小声跟铁头说:“你在家好好看着你姐点儿啊。”
7 x5 C4 ^2 x$ ], L. H  铁头说:“你上哪啊。”# l; ^! Z5 `! ~4 S, M
  “别吵吵。”师娘按下铁头就出来了,她推了我一把,说:“走,赶紧给我回去。”这就推着我出了家门。
1 c6 S1 V( G  f6 C1 i  道上,师娘一劲地数搭我。说我都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说你们家这前前后后的滩上这么多事,就不知道替老的担当着点。还说我人不大,还学会耍驴脾气了。0 N* k, q' ]0 h9 d
  “谁耍了?”我说:“他打我,你咋不说呢?”
4 I, C- p. M  t# [7 z9 M9 Z  “打你?活该。”师娘说“全子啊,不是师娘成心要跟你翻脸。你摇世界打听打听,从古到今,就是那再血性的爷们儿,那也没有跟自个的老丈人耍拉的,你可真是出奇带冒泡了。你说,这要是叫凤香知道了,不活吃了你才怪的。”她说:“你呀,我看你就是烧得。你拍良心想想,就这样的老丈人,满天底下,你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把个亲生闺女给了你,还给你扎咕着成了家,给你吃的住的,供你穿的用的,啥都答兑你舒舒服服的;又替你拉巴你爷、你妹子。你师傅活这那暂,没少跟我念叨,说只要是你想的事,你丈人是头拱地也叫你乐呵。你还想让人家咋的?亲爹、亲爷、亲祖宗也难遇这样的。咋的?还得天天给你磕几个?那可是你老丈人,你明白不?”  c1 {  j; y( v+ m7 r! D, y
  看师娘真生气了,我好象“呼”的明白了。我是有点做过了,你说这黑等瞎火得,硬把师娘给整出来了,我咋就这么不知深浅呢?再听师娘的话,那说得是句句全在理儿啊。老叔没回来,谁都着急,我把这气都往川子舅身上撒,也不对。: \& u- ]" W5 S! d' z% B2 H" M
  “师娘,我也是蒙了。”我挺利屈地跟师娘说:“你回家吧,我自个儿回去。”
  o+ P8 k% y% S  “你快拉倒吧,半道再不知跑那去。我还成了罪人了呢。”师娘说:“回去,啥也别说,先给你老丈人赔不是,多说好听的。听见没?”
' m' V: F$ A5 T& s8 m% y  “嗯。”我应着,心里这个不得劲啊。
% |4 V% s9 m) J* ^: _, a  到家,刚敲了一下门,屋里的灯就亮了。跟着,川子舅就来开门。门一开,师娘“哎呀妈呀”地一声叫,就捂上了眼。你说这个穿子舅啊,也不说穿点啥,光着个满是黑毛的大腚就来开门,还看都不看进来的人是谁,转身就往里屋走。听师娘这一叫,他吓得一转身就往胯当那捂,那也捂不住那一身的黑毛啊。我这就赶紧抓过炕上的裤衩子,递给他。7 p6 v- M4 T0 d
  川子舅从我手里拽过裤衩子,往我脸上猛地一搧。这就套上裤衩子,又穿了件衣裳,满脸通红地说:“这咋说的。这咋说的。”看川子舅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那样儿,我就想笑。
7 o, U- m1 h# t  “你个小兔崽子。”穿子舅冲我叫:“还不快叫你师娘进来。”
- m- p) B3 q, L8 t  “你说你呀,你这是要吓死谁咋的?”师娘说着,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也不怪你姑爷跟你打你。你说,你当姑爷子的面儿就这样。”. n2 Y* |% a: ~( i5 F* h, J5 R) V
  “嘿嘿。嘿嘿。这咋还叫你送啊。”川子舅光笑。回头,他点着我脑门子,咬着牙根儿说:“你等着的。”
: o7 G$ r& X2 ^" {& z* q# M  “我这都让你你兄弟的事吓怕了。”师娘跟川子舅说:“你说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咋还跟个姑爷子叫上真儿了?咋的你也是他爹呀,就不怕街坊四邻的笑说?。”师娘说着,紧着冲我使眼神儿。
. D' q3 G( d( x4 x$ h# l  我知道师娘是在叫我赔不是。我说:“爹,我错了,不该惹你老生气。”: G9 p% e1 F* c4 c4 S7 e: D
  听我这句话,川子舅“蹭“地又窜儿了。他虎眼一瞪冲我叫:“你不是能跑吗?跑啊。回来干啥。”
; R+ t! k' U  r) k. e  我理亏地低头站那不敢动。$ L& d) j1 Q+ |9 z
  “我这张脸啊,都叫你着小兔崽子给丢净净的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跟师娘说:“你说说,这孩子是不是瞪着眼儿地活拉气死人。硬说他叔没回来,是我撵走的。天地良心,我要是撵,当初我把他领家来干啥?我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吗?”
/ R% g- F$ G# N7 j6 ]2 k  “德全啊,不是师娘说你。你说这话,那可是冤枉你爹了。”师娘说:“你爹是啥人,你该清楚啊。打你叔来,你师傅活着时,那是没少跟说学,说你爹对你叔咋咋好啥的,你爹还张罗着给你叔找事由做,来给凤香接生那天,我一眼就看出你叔是个体面人。你师傅活着时跟我学,说你爹要想让你叔在车行做事,就怕委屈了你叔,着才叫吕德明替他瘩咕着给你叔叔在出报纸那找活儿。这会儿,你这么说你爹,可真是屈了你爹这片心啊。”- Y+ Y5 N7 j5 X) I% x* G- l( u# D
  我知道,我说那话是有点过火了,就说:“那不是气头子上的话吗?”6 P! J- \) _) F. D* x7 @
  “气头子?”川子舅说:“那话能噎死人,你知道不?”
# @- @- x3 D: p; ~6 e5 h( _  可我着心里还是堵,总觉着老叔不回来这事和川子舅有关,就觉着咋看川子舅咋有气,可是又说不清。说不清巴,心里头还气,也急。我就又跟川子舅叫,说:“谁让你总说上赶着我,还说上赶着我叔的。”& ?8 |6 k' ~: R; F/ J
  川子舅不吱声了。' }+ m& \& G* O& t8 X  [5 B3 o
  “得得得,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看你爷俩那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是周俞一个是黄盖。我也没法断你爷俩的事儿。就这么的了。我也得回去了,那边,凤香我还不放心呢。”师娘这就跟川子舅说:“大哥,你别逮理不让人了。他叔没回来,孩子能不着急吗?”
8 m3 J1 f3 z. J, v" K+ x6 ?  “着急。谁不着急?”川子舅说:“急,就跟我耍拉?”8 Z8 w' t' d, Z6 w' O+ u
  “他给大街上的耍拉,人家看吗?谁让你是他爹哩。”师娘往屋外走着,说:“快拉倒吧,一会儿天亮了。我真得走了。”
1 ]* G3 B+ o- g/ {; @5 k* x  “这咋说的,还让你……”川子舅叫我,说:“赶紧送你师娘回去。”7 l. A* ~: ]5 v% e  _9 M5 J, l# m
  “这送来送去的还有头啊?”师娘说:“我都老太婆了,不怕啊。”
( P' G4 P! W% M  `6 l  “快别让我着急了。”川子舅说:“叫全子别回来了,让他跟铁头一块存吧,我瞅着他就闹心。”" X. p) ]5 e6 m, X6 W
  那天夜里,我没回家。就在师娘家跟铁头一块儿睡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1
/ @+ _4 P5 a; S: {  早晨我去车行,看着川子舅,就想起昨下晚,他光着身子开门那一出,我就偷着笑。) A& R; d: e, _+ I1 r$ V" }5 }2 e
  铁头瞅瞅我,问:“笑啥呢?”& I; K/ s+ W3 Y
  “今个儿这天挺好啊。”我抬头看看天。4 G2 R0 Z! R$ L& V3 B" h) c9 n6 v  i
  铁头瞥了瞥我,说:“毛病。”
- |8 I( B- ?! g4 E# I$ W. E) D  川子舅跟没事人似的,闷着头在那边该干啥干啥。
. [- g: M0 X, a" D  到了下晚黑一上炕,川子舅转过身,“呼”地抱住我,逮着我肩膀头子,“吭呲” 就是一口。咬得我“妈呀”一声,说:“干啥呀?咬死了。”
4 Q; L% D$ s3 _( |  “我就他妈的咬死你。你都把我气疯了,知道不?”川子舅说:“臭小子。我把话撩这,你就是死,也得给我死我怀里。”说着,就又在我身上一顿乱咬。跟着,就扒了我裤衩子,撰着我大鸡鸡可劲儿裹。我那受得了这个,鸡鸡跟着就硬了。- A3 u$ E( k( ?8 Q, e
  川子舅抬起毛乎乎的大身板子,跨着我身子,蹲在我鸡鸡上。他一只手扶着我硬鸡鸡,一只手掰着自个儿毛乎乎的大屁股蛋子,“咵呲”就把我鸡鸡坐进了他腚眼子里……
! X* |! ~: u. g' r  `  我呀,又活呲拉地让我这个老丈人给强迫了。
9 c+ G# N7 w: P  一觉醒来,看外边下雨了。秋天雨粘,一点不假,这雨不紧不慢地整整赖叽了一头午。看这雨也不停,一个活儿都没有,川子舅跟二倔子说,你和铁头在家好好看着,我跟全子出去找个人。出了门,川子舅跟我说:“登瀛泉有个卖澡票的三驴子,你叫他三叔,你跟他提我,再好好你叔去洗澡的事。我去吕德明哪问问。”这我就和川子舅分头起找老叔。: G2 d7 |7 s  d! U0 N9 f& ]
  上午十点多钟,我回来了。进车行,看穿子舅比我早到了。他问我:“有眉目没?”我说:“没有。登瀛泉那个卖澡票的说说,来洗澡的,穿大褂戴礼帽的多了,但没有洗时间长的。”川子舅说,他也跟吕德明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打听着老叔的信儿。川子舅问我,老叔在沈阳还有啥熟人。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前后左右地想,老叔能去哪呢?二倔子说,眼巴前,警察所里的警察都跑没人了。那些大鼻子兵也没抓人。他说他住那大杂院里,有个沈阳市临时政府打杂的,他问了那人,那人给问拉问管事的的。管事的人说,他们管不了丢人的事。说这些天哪哪都是乱跑的人,脱了军装的日本兵、国兵,换了便服的警察,小日本的政府散了,以前在那里做事的都在躲风口。真要找个人,挺难。  w4 K* M2 D$ Y" H+ K; A7 }9 V2 e7 A
  又是一天过去了,我这嘴里眼瞅着起了满嘴大燎泡。川子舅绷着脸瞥拉我,说:“赶明儿我要死了,你也上这大火,我就烧高香了。”8 E" P: \) R+ z7 b1 Z; d9 O- w
  我气哼哼地说:“那你现在就死,省得上二回火。”我也看透了川子舅的脾气。他跟你急,别顺着他,你越顺着他说软乎的,他越支楞,虎眼一瞪跟要吃人似的。你要是也跟他叫,他倒眯眯儿成了蔫巴猫。你看,他跟凤香激眼,凤香没屁股没脸地呲搭他,他就会咧嘴“嘿嘿”地傻笑。以前他跟大头激眼,大头要说软乎的,他恨不得能把大头的脑袋揪下来,换大头要戗搭他,他倔搭倔搭不没电了。再有,你越拿血呲呼拉的话哏咄他,他越美巴叽地擎着你说。这正和了我意,我这一肚子的气正没出撒呢。8 M1 H3 l$ }! j  U# Q: t' u
  “这小忘八犊子。一点都不知道里外。”川子舅叨叨着,点上根儿烟,狠狠地抽。
: B( j% |4 r' b0 V# D3 {6 L  二倔子看川子舅软了,就说我。说:“你也是的,找不着你叔,你也不能大没小了啊?”
- x4 @- d, w% f8 R9 [7 M, x6 [/ a  “呆着你的,那都有你?”我说:“要找不着我老叔,我就不活了。你看着的。”我这么说,也是给川子舅听的
/ O- V( ^6 k- |$ e; H+ k  二倔子就笑,说:“哦天也啊!你可得活着,你可得好好地活着。你要死了,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佛祖神灵还不都得哭破了天儿。”
7 C9 G: @2 m( A1 e  川子舅一绷脸,冲二倔子说:“别给鼻子就上脸。看别人好受咋的?”
; g8 o" D, s/ ]' q; Y  几个人都没声了。我也没敢再说啥。6 a  D  a: v/ N+ `2 ]( E
  这天,看车行里活儿不多,川子舅就撵我去看看小孩。我去了,也把川子舅给孩子起的名字告诉了凤香。凤香挺高兴,也催着我给孩子起了大名。我想了半天,说:“叫马寻吧。”
5 [; v! C3 i6 G& P- g' l  “马寻?”凤香说:“寻啥呀?。”* O) S6 ^" k9 R$ A
  “瞅你哪没文化劲儿。”我说:“寻就是‘寻找’的意思呗。”6 h4 E0 {+ S5 _4 t% [
  “少放屁,我还不知道是寻找的意思?”凤香说:“找啥?找死啊?”0 Q' T- r. M. t: D
  “你看你呀,就不往好里想想?”我说:“让咱栓子找好日子啊。”5 w4 M- A, p: P3 T% C
  凤香乐了,说:“这还不大离儿。”这就让我帮师娘去干点活儿。
7 m4 P* ]) T5 r7 U5 Q* U  其实,我心里是想着找老叔。这边想着寻找老叔,结果,帮师娘看锅,我把鸡蛋煮冒了烟。给凤香盛小米粥,我摔了个二大碗。师娘就说我:“这咋跟丢了魂儿了似的呢?”" G. E6 R6 q+ w% W7 y
  凤香奶着给吓“哇哇”直叫的孩子,说:“我明白你的心事。今天是头七,去给咱爷烧点纸吧。”这就撵我走。又说我在他眼前儿,她闹心。
2 d7 \' j1 T3 H- z  凤香一说赵爷的事,也不知咋的,我呼拉想起了安东。你说这些天了,我咋就没想到呢?那天,跟川子舅打架,川子舅说的也不是没理。他说我老叔要强,顾脸儿。现在老叔是要差事没差事,要钱没钱,要住的没住的地儿。以老叔的秉性,他咋的也不甘心擎吃现成儿的。我去监狱看老叔那会儿,他跟我提起过,他在安东老婶那还存点钱。老叔还跟我说过,我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老婶要点。我当然不能那么做。现在,老叔肯定是磨不开在川子舅着白吃白喝儿;就是我养活他,他也照样磨不开。再则,老叔也不是那种没出息的人,他还得做事。老叔要做事,肯定不像我,有口饭吃就行。老叔和玉良是一个体性,他们是做大事的人,他们得意的是堂堂正正体体面面。我这么估摸不带错的,老叔准保是回安东取存在老婶手的钱,好去干大事。这一想,我狠拍了拍脑袋瓜子,心说:我也别老那么没出息,得挺起腰杆儿,自个儿做自个儿的主,自个儿做事养活家。将来老叔老了,我也能堂堂正正地养活老叔。
: _8 E1 _# G$ \( f/ ~  我赶紧回了车行。我跟川子舅说:“我得去趟安东。老叔准是去那了。”- Y7 e7 c, ]  L: H
  “我还说他去了林甸,回黑龙江老家了呢。”川子舅没好气儿地说:“他身上蹦子儿没有,拿个屁去?”3 E0 g$ d; G  s. g# u% F
  我说:“洗澡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二十块钱。”
! E4 b+ P% R4 n2 ^4 ?' ~  “你也没说,你给他那么多钱啊?”川子舅想了想,说:“安东找不着,你就顺脚儿再去抚顺看看。”' {# T) i1 T, A: a, \: d
  我心里急得直冒火。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安东。9 Y# O4 Z  \2 b+ Q! M
  川子舅给我拿上盘缠钱,他自个儿在那叨叨咕咕地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个叔啊,比你亲爹还金贵。”1 }9 m- Q5 G# _7 s, U
  我也顾不得跟川子舅磨牙了,收拾收拾就去了火车站。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7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24 ]' ~, h8 \0 Q, g! U
  我照着老婶写信给我的地址,去安东找到了老婶。
8 L2 o  Y9 u4 G  坐在教堂后边的石凳上,老婶挺平静地跟我说:“来了?”她穿着件黑袍子,头也蒙着,就露张粉白的脸,看她跟我说话那样儿,就像是在跟一个来教堂参拜的人说话,
8 D/ I1 b) G+ X& p  我急着问老婶:“老叔没来找你吗?”" E$ Y$ G; `- p$ L/ Z
  老婶说:“他在监狱里,怎么会来找我?”
2 t+ W5 O# U2 G+ S/ {  H9 p" ?  我心里凉了大半截,说:“老叔给放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四天,就不知道他去那了。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我紧着说:“赵爷去世了,妞妞找到他爹妈了。”3 ]5 b6 M( E' e8 P0 G7 P
  老婶说:“哦。”她也不问赵爷是怎么死的,也不问妞妞跟她爹妈住在哪,也不问老叔好不好,好像我说的都是别人家的事。
: ?7 v$ _. ^; X  我问老婶:“你知道我叔能去哪不?”
1 l$ \) p8 a4 S: q  老婶笑笑说:“他具体去哪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该去哪,就去哪。”
0 E) y) H$ o  _  这不废话吗?我哭笑不得地看着老婶,心说,出家的人咋都这样儿呢?。' _9 L  j  \4 U0 w
  老婶站了起来。她说:“我那里还有事,不多陪你了。”7 n$ q5 ]7 C6 V# v0 G4 [$ f
  得,我这心彻底凉了。
- k4 O# C$ {$ ^  老婶没急着走,她说:“你来的正好。你能不能替我做件事?这件事是我的一个心愿,一个一直没有完成的心愿。”, D- f- L& M  N+ z7 {$ J! ]1 m; m
  “行,你说吧,啥事?”我一点没打贲儿,满口答应着。0 `( c- [* U3 k* y+ ^* }
  “好,那我先谢谢你。”老婶说:“你明天中午来我这,我跟你细说。”说完,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低头叨咕了句洋经,转身回了教堂。
3 Q8 u' U/ u  E  这个老婶啊,原先是个挺精细的人,咋变这样了?你说我大老远来的,她也不管我来这是咋打算的,张口就是她的心愿。你说,让我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明天再来。我没还找着老叔,能在这呆下去吗?可我已经答应她了,就得明天再来一次。那我这一大天咋整?就在这干等着明天再见去老婶。我掏出老叔留给我的怀表看看,这还不到九点。我是一早下的车,下车就直接来找老婶。到现在,还没吃早饭呢。我到街上找了家小馆,要了碗面条。
1 H; v, D2 V7 O# o  k9 l& _  吃着饭,我就核计,说啥也不能这么干等着。我转了转脑瓜子,想想老叔在安东还有什么可去的地方。想了一圈,觉着老叔没来找老婶,那就是说他没来安东市里。以前的老客那,还有老叔在安东开的厂子那就用不着去了。再就是梨树沟的学校,再就是那个姓那的二大爷,老叔的老哥;就是那年我和玉良,还有老叔从警察署逃出来时,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可我琢摸,老叔还是去学校的面大。我记着,那年我们在二大爷家养伤,我顶不了个儿了,老叔就把学校的事都托负给了李家纯,还嘱咐他,再难也要把学校维持住。那李家纯真要是把学校维持住了,老叔再一去,他不又有自己的事业了吗。我打定主意,去梨树沟。
! o6 o/ U1 H2 |& i$ f9 x  i  下午我到的梨树沟。走近学校,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我心一下子敞亮多了。5 |. c  z+ ~0 S/ D! c
  学校还是我走时那样,柳树条子的栅栏,两栋泥草房。我住过的那间小屋还是那么利整,炕上还放着我和老叔盖过的那条被子。见我来了,李家纯又给我倒水,又给我让座地前后忙。他跟我说:“自打你离开学校后,学校就他一个人撑着。最难的时候,两个班只剩下三个学生。”接着,他也不容我说话地又问我:“这两年去哪了?都干点啥了?成家了没有?有小孩了吧?这次回来能多呆两天不?”
1 V+ l: W% s2 @' |  和李家纯说着话,看着我住过的屋子,还有我和老叔盖过的子,我着心里热乎乎的。心核计,要是没有这些个乱套事多好,我还清清静静地在这旮瘩教书,还等着老叔隔三差五地就来抱我。可眼下,咳。
: n( b( y5 Z: {# ]1 R/ @  我问李家纯:“关校长没来过没?”
7 Y8 z  R* W) K& ]5 |- }7 M  “你一点都不知道?”李家纯说:“你从学校走了不长时间,关校长就被日本人抓进了监狱,给判了十年。”
9 D5 P" d' ~/ a3 N& |  “关校长从监狱里出来了,在我那住了几天就自己走了,也没说去哪。”我跟李家纯说:“我还核计他上你这来了呢。”
* L6 g; J0 s/ u, {  {  “他出来了?”李家纯说:“那他应该来这啊。”
: h" y9 [' N5 M: a; w  我一听这话,还是没希望,就问李家纯,说:“那年我在他家养伤的那个二大爷,他老人家还好吧?”2 L1 H+ Y+ A5 k+ M, Q4 Q: v( o
  “哪个二大爷?”# e4 j' {2 G! g/ ?* A
  “姓那。小个儿不高,山羊胡子,有点齁巴儿。”6 r8 O; T! i+ B$ X; i' z! s/ ^9 L
  “你说那老蔫啊。他啊……”李家纯说:“你们走后,转年开春。日本人要归屯并户,建立什么‘部落集团’,老百姓叫‘人圈子’。老房子都烧了,粮食配给着吃,人都圈在一起,四周是壕沟,进出有端枪的自卫团把着。二大爷他们那个村全被并了屯,他去了不到半年就饿死了。”
$ K- S% }% J9 o5 J) T0 }, z. j  “哦。”我说:“我还核计,关校长能去他家呢。”
2 h4 s% W. h6 d0 |! L# q% p3 h  “他家没了。”李家纯说:“关校长要是回来,咋的也得先来学校。”他说:“再咋的,这学校也是他创办的啊。”
# T( G) _2 g8 A3 R# b' i7 F  ]! ^  太阳快下山了,学生们也放学都走了。我想急着赶回安东,李家纯说啥也不让我走。我说我回安东还有事,他说这都黑天了,有啥事也得等明个儿天亮了再说啊。就这会儿,蹦绷哒哒的跑进来个虎头虎脑的小小子。那孩子把书包望炕上一扔,瞪着呼闪呼闪的大眼,盯盯瞅着我。看着怪遭人稀罕的。我问李家纯:“这是你的学生?”2 N( H7 {( P6 `! u+ i
  “我儿子。”李家纯对孩子说:“叫马先生。”
! k7 v6 z! S0 a3 I8 v7 S' F9 s, I) n  孩子一笑,扭身跑了。/ C. e, U: i5 ]  z. p  b( n- q
  我说:“这小子,都长这么大了。上回我去你家,他还吃奶呢。”
4 k2 U4 K" S& V8 y+ N1 ]  “5岁了,淘得没边儿。”李家纯说:“我也看不住,就让他跟上课。在眼皮子底下提溜着,也省得惹事儿。”
# F* l0 P5 B& a; _, W0 D  瞅李家纯那架势,是真的要点火做饭,我就问:“这屋还有人住啊?”/ g; s' }% f& A3 A/ f& v
  李家纯点着火说:“我和儿子就住这。”
( n/ v0 F) I1 t0 s, `, D) W  我说:“嫂子呢?”  t* n- A3 I! ~* D* z
  “没了。”李家纯低头不看我。1 O8 f( l7 a- ]' j" a
  “没了?”我还核计,我是没听清吧?就问:“谁没了?”$ I( F! ?* g9 m4 a  R
  李家纯说:“你嫂子。”
( }9 @! `& y+ _! M  “怎么会?”( R% R; ^4 w& W/ c
  李家纯说:“日本人走了,带着家属打街里过,孩子哭老婆叫的。有胆大的老百姓就撇石头扔瓦块地打,日本人就开了枪,满街上使机关枪突突,连他们自己的老婆孩子也打倒了一大片。我老婆正在那看热闹,也给打死了。”; ]! L: c# M0 q5 x9 E, U, X
  “有这事?”
1 U8 _1 ]. T) [' M% A  “这年头,啥事没有?”李家纯说:“不说这些了。”
" [, ^8 [1 Y; J& h  屋里静静的,只有灶坑里的火啪啪响……
- p+ D, \" ^. E: h7 k) [( v3 u  吃饭时,我看李家纯的儿子呼噜呼噜地吃挺香,心里一阵难受。核计,这么小就没了娘,跟着就不得劲儿。我给小子夹着菜,问他:“叫什么名字啊?”2 s! \8 x) d5 n! P* L* R; D/ g2 G
  小子看看我,还是一笑,低头又吃。- ?) T' K5 d# b" o' r; F6 g2 ]
  李家纯拍了一下小子说:“这孩子,也不知道说话。”这就跟我说:“大名叫李栋,小名叫小材子。”
, l% Y/ \8 z# h6 B* |( g  “好啊,栋梁之材,将来准有出息。”我又问李家纯:“以后你咋打算?”
3 I: ]( x, K" h  李家纯说:“再咋的,我也放不下这学校,我一直记着关校长跟我说的那话。”他说“日本人走后,镇上要接管这学校,还要给派老师。可到现在也没动静,还是我一个人。依我看又是钱儿的事。”
# B+ @) b2 _3 d$ U; S" _  “哦。”
$ @" r: J) t& A  y& ?0 u& `( T. w+ z  “再难,我也得撑着。”李家纯说:“就是官家真接管了这学校,我也是这学校的老人。关校长是做大事的人,也许他正在什么地方忙他的大事情。你又离着远,沈阳那又有家。学校的事,我是不能放弃啊。”
5 U3 N0 q2 H. X% A  听李家纯的意思,他好像不愿意我和老叔回学校来。这个李家纯啊,是不是怕我和老叔回来抢他的位置啊?哪可真有点小心眼了。其实,我压根就没想再回学校来做事。
3 x0 C5 I4 o) V% w8 _2 Q" I+ ~  那天,天上一个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沉甸甸的。小材子跟我熟了,楞钻我被窝里,还一劲地问我,沈阳是不是很大?问我,沈阳人是不是都是大胖子?我笑笑,说:“沈阳很大。沈阳的人和这旮儿的人一样,有胖的,又瘦的,也有像我和你爸这样不胖不瘦的。”  I, Z$ B. Z) V. W
  “睡吧。”李家纯哏哒着孩子说:“别老缠着马先生了。”
$ H! l0 A, N5 X! X0 Y+ ?: S- m  a  小材子乖乖躺我怀里不吱声了。. w9 I0 J7 |7 q+ Y2 {  X: N
  第二天,听说我要走了,小材子问我:“你啥时还来?”
) O7 ~3 C' W/ M5 w  我摸着小材子的头笑笑,啥也没说出来。9 y1 h+ A- v: `0 g
  李家纯跟我握握手,说:“多多保重。”
9 c0 l; e2 `- K0 B. e" c: ^6 d: G( G6 B  我给李家纯留了个沈阳的地址,说:“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就去沈阳找我。”其实,我也知道,我这话,一点份量都没有。
' y0 V( H& v0 ~1 q& d! C  我回到安东教堂时,来念洋经的人正在往外走。我在教堂门前向一个洋尼姑打听兰佩锦,她很和善地跟我说:“请等一下,我替你去找。”很快,老婶就来了,她还是那身打扮,手里拎着个小布包。老婶把我领到那个石凳前,她自己先坐下,对我说:“我知道,你一定能见到你叔。所以,我的这个心愿交给你来完成最合适。”
' v% Q" {- L* C, i5 n  我不明白,就说:“老婶,什么事。你就说吧。”# u) ]( w8 M; a% ^7 @: {
  老婶说:“出事之前,你叔陆续变买了一些厂子的资产,钱都放在我手里。我留下了我该留的。”她把手里的包递给我说:“这些是你叔的,足够他做事用,也够他生活一阵子的。请你把它转交给你叔。”
: p! k$ g  t8 N4 H  “这……”我没接老婶的包,心里有点儿拿不定主意。临来时,我也想到,老叔可能是来安东老婶这取钱了,可没想到到事会是这样。现在,没经过老叔同意,我就把这钱带回去;咋核计,咋觉着不是那么回事。
0 H- z$ f. g( k6 C  老婶说:“你很为难?”
/ _0 O+ C1 F+ |/ Z, }, p% d  “不是。”我说:“还是等老叔自己来拿,好点儿。”
' ?0 h3 }5 q- d) o  “你难道不知道你叔的性格?”老婶说:“他是绝对不会主动来拿这笔钱的。”
5 U/ d* d% U# a3 I* f  我跟老婶说:“那你就依他的意思,自己留着用吧。”
. T9 _- t$ C& p/ ^! h8 G1 }  “我说了。该留的,我都留了。”老婶说:“该是他的,我也一定要给他。这也是我的性格。”
: ]% o$ Q7 J9 I% `  我说“我这样拿回去,老叔会不高兴的。”
! ^+ \2 l5 g" C, p) W) ]7 @  “我太知道你叔了。”老婶说:“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吗?”
  N- l6 t3 S1 C) c  “哪个故事?”我没想起来。8 L9 F# r9 Q$ k) @0 `
  老婶说:“兄弟两个过日子,弟弟找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们俩的感情很好。哥哥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退出来,让弟弟和自己喜欢的人过日子,他就跟弟弟心平气和地处理了家产,满足了弟弟的心愿。哥哥自己去找他自己的归宿。”. W5 V8 F& s) l% t" C+ K$ W
  “哦。”我想起来了,对老婶说:“你在信上给我说的。”
" }& k2 O4 b+ U  i  “对。”老婶说:“那个弟弟就是你叔,我就是那哥哥,弟弟找到的心上人就是你。这在我心里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6 `' w+ `. w/ F, r  老婶的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我就是老叔的心上人。”这话我太爱听了。自打我见到老叔那时起,我就盼着我能是老叔的人。我是了,连老婶都知道我是老叔的人了。我的心给老叔了,我的身子也给老叔了,这几年,我一直看着老叔,我用眼睛看,也用心看。老叔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表情,我都死死抓着不放。我绷不住,特别感激地叫了声:“老婶。”
& A& j1 `& U& B( W( F' @6 j$ ~$ L  老婶没在意我叫她。她还是接着说:“……出事时,你叔本可以有机会先走开,躲过那场事端。但他考虑的是你,他急着安排你先走开,也安排我和你赵爷、还有妞妞。他安排你,是让他心爱的人不受到任何牵连,他要让你远离这事端,让你平平安安地生活。而他安排我,是因为我是他哥哥,我可以替他担负起他出事后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比如保护他的资金,照顾你赵爷和妞妞的生活。可是,我没做到你叔所期望的。我和你赵爷有了矛盾,这矛盾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我真的没有你叔那种涵养,我越来越苦闷,越来越感到主对我的召唤。我给你赵爷留了一些钱,让他带妞妞生活。这一点,我有些对不起你叔。可我还是咬牙切断一切杂念,来到了这里,开始全身心地侍奉我的主……”
3 R3 \: _# s- [* f$ ?  我看着老婶,静静地听她说。
5 G) W4 _* L& i& Z  e8 }" X  老婶说:“……我没经历过爱情,但主告诉我爱的伟大。我也从你叔对你的感情中看到了爱的神奇。这钱由你来交给你叔,是天意,也是我对你老叔的一份忏悔。我敢肯定,你叔接到你带给他的这笔钱,只能会更加爱你,而不会责怪你。我和你都爱你叔,我爱他,是把他当弟弟,一个在我有难时,大义帮我的弟弟;而你爱你叔,我就不说了,你自己明白。我们都爱他,就应该救他,现在,他一无所有,正是需要有人搭救他的时候。”; Y' V1 B  x& k. I" J/ J
  我渐渐地被老婶说服了,就觉着,我出来找老叔只想着要抱老叔了,要永远的抱着他,咋就没像老婶这样,想到要救老叔呢?那我现在把这钱带回去,不也就是救了老叔吗?这么一想,我跟老婶说:“老婶。我听你的。”
& E& P6 @% }, _) E0 O  w  老婶把包递给我,说:“路上要加小心啊。”0 w$ v5 e. d4 B8 E" P* o
  我打开包看,包里是三根金条。" W$ H& a) ?8 U- r# r' Y- H0 D( L
  从安东往回返,我没回沈阳,直接去了抚顺。
# ^: D; V% a& z, Z; v6 o  去抚顺就得先去找张保生。我吆摸,老叔要去抚顺,没别的地方去,也只有去找张保生。
  A, B! G, x1 V) k" {  我拎着二斤点心到了张保生家。一进门,见张保生正蹲在外屋地那烧火做饭,我叫了声“张叔”,说:“没上班啊?”  k/ x4 Z5 x- t2 G0 Z# [
  “来啦。”张叔站起身来说:“都他妈的散伙了,还上个屁班。”+ M2 v8 ^3 ~4 f% k' |6 z
  “咋自个儿做饭了?”我说:“张婶呢?”' B0 a' Y# n* W/ ?
  “病了。”张叔说着把我让进里屋。
4 ~9 @0 `$ A# `! L" o3 q- [. q9 A7 e. ?  里屋还是那么乱,也有股腥味。张婶躺在炕上看看我,说:“大侄子来了。”& k  N9 u, g1 u) @8 R, T
  我把点心递给张叔,说:“张婶,早就该来看你。你这是咋的了?”9 E1 ^3 n, L# F7 q$ u4 X- B) ]
  张婶把脸扭向一边,说:“咳,别提了。”
9 d0 G' Z0 G; i6 R0 ], v' C  我问张叔:“找大夫没?”' o' |8 P% z7 R: ~  q0 c
  张叔把我拉到外屋,拽了个小板凳让我坐下;他也坐在灶堂前,跟我说:“大夫说,就得养。”
% \8 }% m4 G$ W3 {6 Q/ p9 D( _  我问:“啥病啊?”
0 M% X$ O4 l! a- I  “哪来的病。”张叔说:“让人给……”# k- g$ @' u5 {; S& M. R5 |8 C0 z; q0 `
  “……”我蒙住了,不知该不该问。
' z5 A+ Q* d$ |  N: `" s  “报应啊,我上别的女人。自己的女人让别人给……”张叔不看我,像似在跟自个儿说。他说:“苏联兵,四个人轮着上。也不避个人,就他妈的在大马路上;还当着我的面,使枪逼着我。我呀,可算是知道啥是丢死人了。一个人上,三个人端枪把着;完事,再换另一个。她跟我都扯不那事了,哪经得起……。我去找他们当官的,那当官的还挺讲理,开着车把我拉到兵营,让我挨个认。我认出来了。那些个大鼻子兵,跟大洋马似的,家伙都有一尺长,咱中国女人哪能抗得住啊?大流血啊。就说那几个苏联兵给关起来了。可咱这人不废了吗?我肏他个血妈的……”
7 J$ I1 s: I3 k! h5 y  N9 ]+ d/ }  “这也太不像话了。”我听得心里直哆唆。
+ k, [- K  E* F' f4 T5 K  张叔掀锅看看。他问我:“你爷还好吧?我这小半年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他。”9 [. l. p4 `+ r4 V; r* G9 I; H
  我说:“他死了。”& e$ T5 h% v; @, D
  “死了?”张叔说:“啥时的事?咋不告我一声。”
- v4 S* F2 D& i; f2 Z2 Q  我就把赵爷的事跟张叔说了说。也跟他说妞妞找着她亲爹了。张叔听了,一直没说话。过了老半天,张叔问我:“来抚顺有事啊?”
5 M" N. d  ~& ]; G  L2 m  我说:“我来找我老叔。”
$ r8 i6 @7 C7 f! P* s8 q  张叔看看我说:“你叔出来了?”/ ~' O  U. |' G* Z) w
  得,还是没戏。我这就又把老叔的事跟张叔说了说。张叔听了,还是没说啥。就知道一声接一声地叹气。- O) d. \9 Q4 \0 i0 M( ?
  我没在张保生那多待,趁天还没黑,坐最后一趟车回了沈阳。临走,我给张婶留了点钱,让她好好养病。  ?, Y; |7 ?, T  \$ M5 \
  自打从安东回来,我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地闹腾,干啥也干不下去,总想逮谁戗搭谁。换以前,再不顺气,话到嘴边也留半句。这回,我咋说啥也板不住了呢?还竟说那些血呲呼拉的埋汰话。二倔子说我憋的。* h' N9 o( o3 M* G2 q
  川子舅骂二倔子,说:“少放屁。”. r7 T; g6 w+ ]! @( R" x3 u
  “那脑门子上的闷头,不是憋的?”二倔子就笑,回头见川子舅进屋了,他在背后说:“人都说姑爷子进了门,小鸡子掉了魂儿。没见这老丈眼子也跟着一块儿掉魂儿的。”
( A8 G* R9 g# F. |; ^  二倔子说得也是,这些日子川子舅是老瞅着我眼神行事。我这脸上不放晴,他就跟着毛毛愣愣的。可我这心里的火,大了去了,不光是脑门子上的闷头,后脖梗子上的闷头、屁股蛋子上的火疥子,他们还没看见呢。你说我这脸能放晴吗?
9 \0 v$ ]% o& {" d* I0 J  昨儿下晚黑,我咳嗽了大半夜,吓得川子舅也没敢用我鸡鸡。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8 | 显示全部楼层
  快一个月了,我这咳嗽劲还没咋见好。老叔也还是没信儿。我核计,沈阳没老叔的信儿,安东、抚顺他都没去,再就是林甸。林甸那里也没谁了,他也不能回林甸啊。这人啊,能去哪呢?他为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呢?: G! D  {2 i4 c4 S: L
  阴历八月初八,孩子满月。川子舅在北市场的顺发园办了两大桌子席。依我的意思,办啥办,把凤香从师傅家接回来就行了。川子舅不干,他说:“咱这也不是私孩子。光明正大的,咋不办?”这就呼号地又闹了大半天。
+ A+ v- ^3 b: ^1 f- Q! u# }  从顺发园回来,天头都快黑了,孩子有点闹。凤香让我赶紧给孩子整点水,说孩子打屁股了,得洗洗。我这就紧着忙和给孩子洗屁股。这边给孩子洗完了,我顺手把扔一边尿褯子捡盆里,想就手去井沿洗洗。我这刚出门,就听院子里秃子他妈叫我,说:“呦,大侄儿女婿,你家回来人了?大人孩子都好啊?”; G2 b: l3 @9 {
  我懒得听她那贱劲儿,顺口说了声“好”。
) `' C. i2 z8 [: U9 h  秃子妈说:“才刚有个朝鲜人来给你媳妇儿做满月。”
- i- d4 U5 v9 v5 P* B; i  “朝鲜人?”我蒙住了。
; V( i, K; h  v4 W  “说姓朴。”秃子妈说:“瞅你家没人,那人就把鸡蛋扔咱家了。你说,你家的事儿,我能看着不管吗?我这就给你送过去。你丈人回来没?”1 l( A# e+ Y: [$ O2 }
  “回来了。”
6 H: P4 H) i5 O5 r+ a5 o% X, p  听秃子妈那话,我知道了准保朴成浩,就是妞妞他亲爹来了。我跟秃子妈说:“一会儿我取去吧。”
+ L( j7 Q' K; \" s  “正好。”秃子妈说:“我也想顺脚看看孩子呢。”: L, ^) S# Y' I& y6 J
  我说:“那让你费心了。”说心里话,我看着小秃子挺遭人喜欢的。这个秃子妈,说话咋这样呢?听着叫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有一回,我跟凤香说:“秃子妈说话咋那麻人呢。”
8 g9 A1 r1 p3 g9 o/ Q  凤香翻楞了我一眼,损损搭搭地冲我叫,说:“咋的,惦记上了?”
2 y& |/ G  V; I  我说凤香:“瞎说啥呢?”
% X8 ^( @% ?- E! s  “她就那样。寡妇失业的,再拖个孩子,想多个好人缘呗。”凤香说:“那人心眼儿还挺好使。”
  g+ j" y* ]* ?. j/ k$ m" ~  我倒了脏水,压上新水,蹲那洗褯子。我这正闷头洗着,就觉着一个人抽冷子站在我跟前儿。我抬头看,天啊,是老叔。我愣愣地看着老叔,心说,这不是梦吧?老叔穿着长衫,戴着礼帽,大腮帮子刮得黢青,眼睛也笑着,卷卷的头发梳得崭亮。老叔胖了,高高大大地跟以前一样魁实。他哈着腰抿嘴笑着,大脸差不多挨着我的脸,问:“孩子好吗?”: F0 S/ m( ?- d9 [( p) P
  我这心里头啊,真就不成个儿了,酸甜苦辣咸地不知是啥滋味。我都没顾得擦擦手,“呼”地站起来,猛地抱住老叔,脸埋在老叔的身上,说:“叔,你上哪了?咋才回来啊?”我抬头看着老叔,这眼泪就断了线儿地往下掉。
& z! e  c3 m( M0 [) l  “看你,哭啥?”老叔伸出他的大手爪子,给我擦着眼泪,和风细雨地说:“这不是来了吗?”+ m6 X/ N4 N! A) k  r
  “我找你都找到安东了,你知道不?”我在老叔叔身上拧哒着。
# Q; }: ^# J6 g$ O6 `# V9 z6 z  “呦呦呦。”老叔说:“都当爹的人了,让人家看见,多笑话。”
# \8 G* B8 V; N* G# ?( t8 X( f  “一个月没见人影儿了,上哪去也不说一声。”我推开老叔,端起盆子,头也不回地就往家走。: t3 g: D. y( @4 ]1 I& P9 S
  “你看你。你看你。”老叔叨叨着,在后面跟着我。说:“嘴撅得能栓头毛驴子了。”9 h5 J; Q! m, _, Z
  一进屋,见秃子妈正抱着孩子,凑川子舅眼前说:“……谁说不像你?”她拉川子舅往镜子那去,说:“你照镜子好好瞅瞅,这孩子,这眉眼儿,这大嘴唇子,跟你真是一点儿不差。就差着没长胡子。”. F) a: I! n' A1 v
  “瞎扯啥呢?”川子舅一扭身,看见了老叔,他一拍大腿,说:“我的老天爷,你可是回来了。”他迎上前,拉着老叔坐下。- X+ [# V- ~1 t  [
  秃子妈见我领着老叔进来了,说:“呦,妈呀。这是来客(qie)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就把孩子送凤香怀里,走了。4 C  B  w. {) W0 I9 M* e' N, T
  “谢谢你了。”凤香在秃子妈身后说:“有空来啊。”( D' z1 A, O9 |3 h: U
  川子舅给老叔扔了根儿烟,点上,说:“你再不回来,全子这小子可真要魔症了。你没瞅他跟我那通子耍拉啊,死活地冲我要人。”0 k* W' i% D* M" }7 v  K/ b$ Q
  老叔笑笑说:“我来看看孩子。”
3 [3 c7 P6 B% |% x9 h! R- ]' D  “来来来,看看我这大外孙子。”川子舅说:“你呀。也没个准地方找你,我刚给小崽子办了满月。”% w/ J3 _( k, _* f- l
  老叔走到凤香跟前,看凤香怀里的孩子,说:“我算计着,今天是满月,就来了。”
: ^5 z. d4 C2 \& D( w; ^  川子舅也瞅着孩子,说:“哎,小子,这是你爷爷。叫啊,叫啊。”这就拱到孩子身上,张开毛扎扎的大嘴去琢孩子的小鸡鸡,把孩子整得“哇哇”哭& }: A5 ]# K+ t# c
  凤香推开川子舅,说:“你瞅我爹啊,满脸胡茬子能扎死个人,孩子那嫩胳膊嫩腿儿的,能戗得住吗?”
$ f0 X- L/ B8 B: @  “来,我抱抱,还挺胖的呢。”老叔抱过孩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项链,说:“这是我给孩子的。”
; h2 u/ {/ ^7 I- B# p  “好啊,我孙儿有长命锁了。”川子舅对凤香说:“凤香啊,这是德全的叔,是你叔公公哩。哈哈哈。”
/ }# t* \% I2 W6 q' S+ @1 n  凤香叫了声“叔”,说:“德全总唸叨你老。正赶我做月子,也没见着你老。这回总算见着了。”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说:“来,我抱吧,看拉你老身上。”
' P% E* B! o8 g: p* _9 s' y" ^  “拉他一身,那是该着。哈哈哈。”川子舅叫我。说:“德全啊,赶紧整酒。我跟你叔喝口。”" k6 \% ^8 i1 j! E+ t
  我坐炕沿那没动。
- P: ^1 q5 V- h2 d8 F6 N  “你看这孩子,说你魔症,你还真要成仙儿了咋的?”川子舅跟老叔说:“你不回来,他往死里闹腾我。这你回来了,他倒成哑巴了。没整?”9 |/ w7 H6 W+ S0 l; ]! b
  老叔拉川子舅坐下,说:“我刚吃了饭来的。”
; r  t8 V/ }6 `* V$ a  “啧,你可别外道啊。”川子舅问:“真吃了?”% u4 N% V* D* A
  “真吃了。”老叔岔开川子舅的话茬儿,说“孩子叫个啥名啊?”
1 D2 ~* o( u$ F$ V/ ?8 V  凤香说:“小名,我爹给起的,叫栓子。大名,他爹给起的,叫马寻。”4 S, s& B( v# q
  老叔说:“好好。好啊。”2 a6 e, k/ E; @
  趁老叔和凤香说着话,川子舅过来,拉我到外屋。他搥了我一杵子,说:“这又是跟谁耍达呢?我可告诉你,你这么犯驴,你叔要是再走了,你可别跟我闹。”$ H. P0 ~0 H- _% {' n
  “我知道啊。”我跟川子舅一拧哒,心里翻腾得不知咋得好。
) J! c+ e* e6 U! `4 s) Q  “老哥。亲家。”川子舅冲老叔叫着进了屋,他说:“你瞅我,都不知道叫你啥好了。当姥爷了,贱得。嘿嘿嘿。”
' e: ]0 ^% ]6 `: {6 R  我也跟着进了屋。% H  x  f! Y; C9 D' Q' d
  “我也打心眼里高兴啊。”老叔说:“早就该过来,一直没倒空儿。”( L: O7 ?' j3 x* s7 F! Z5 F
  川子舅问老叔:“这一个来月,你忙啥呢?”
) v$ Y# v" a4 }; j6 H  “一个朋友给我找个事儿,在城里一家金店当差。”老叔说:“巧了,要不是在金店,我还真赊不来这个长命锁呢。”# O$ q# O/ h7 k) a4 |
  “天意啊。”川子舅说:“你不回家来,德全还要去林甸找你呢。安东、抚顺,能找的地场都找遍了。”4 |3 _# C) i- j9 L0 Z5 N1 @5 O
  “怪我。怪我。”老叔看看我,说:“我走,也没说一声。”. a$ ]! p8 y  @4 V7 f: ]2 r2 a
  我一扭脸,不让他们看见我在淌眼泪。
# C  t/ l( }! ?5 w5 T  “过去的事,不提了。”川子舅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就叫我沏点茶。7 i+ Q0 [: l* S- P, g$ I$ B
  我还是没动弹。8 ~0 y2 ^  [8 i. n
  凤香过来把孩子往我怀里塞,说:“我去吧。”跟着,就狠拧了我一把。; S" {" q" C7 f, O% @
  老叔拦住凤香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3 U" j, J5 _7 V( E/ B5 K. D; S) B" r  “咋的?”川子舅一愣,说:“这都到家了,还上哪?”9 o5 q' v, K# C- X" k
  我激灵一下站了起来,盯盯地看着老叔。) B8 t' h$ `6 U* }) B! l/ M; m: G( b
  老叔笑笑,说:“我在大北关那租了个小房,挺好的。”这就站起来往门外走。
1 `# O$ `4 B( U. L! |, ~- K8 u  “你看你,咋说走就走呢?”川子舅使劲拉了我一把,意思是让我把老叔拦住。
/ Z" X2 S. @: V5 ~% H  凤香也紧着说:“天都黑了,住下吧。有地场啊。”3 f: V. m7 [7 q2 `' X2 z
  “走就走。”我气得一甩达,也不知咋就冒出这么句话。0 L, X  U# r3 p8 w5 l3 W8 z
  “走了。”老叔笑笑,说:“都别送了。”1 }! O9 E$ _( F$ U$ e+ e( o
  等川子舅送老叔真出了家门,我疯了似的喊着“老叔”,就追了出去。我跑到老叔眼前,冲他叫:“你咋还真走啊?”  L+ I" D& J4 p: K
  “德全找你都找疯了。”川子舅也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咋还这不经劝呢?”
5 c* ]4 I1 X+ `  老叔笑笑说,“改天我再来。”说着,他拍拍我的肩膀头,说:“起风了。回去吧。”
$ p6 v, L' l2 Z/ ~  我拉着老叔的手,苦苦地说:“老叔,咱不走,行不?!”7 ^, o! D8 l6 l
  “孩子这么求你,你真就一点不开面儿啊?”川子舅一倔哒,说:“要不,我走。”
; N3 y) M1 Q$ v! L) n3 C  老叔看了川子舅一眼,说:“说啥呢?”
  Z3 B5 R0 {" u# ]) e1 }  川子舅瞪着老叔,说:“你说,你让我咋说?”
: y! f3 T$ i3 I# @% t. c! P3 J  老叔还是笑,他说:“你们是一家人家,你往哪走?”; ^+ r6 j$ B1 O3 L1 K# D( ?4 Q, o
  我呼啦想起来,去安东见老婶的事,急着跟老叔说:“老婶还有东西让我给你呢,我也……。”
1 c# G0 l0 W* H4 _3 Q; f0 j0 o+ z  “好了。”老叔挡住我的话,说:“哪天我再来。再来。”说着,就头也不回地上了大道。4 U5 G* a( Y; {; m. M' K
  我气得心直突突。我气老叔咋这样儿呢?他咋就非得要走呢?我也气川子舅,他咋说那话呢?什么叫“要不,你就走。”啊?他说那话,老叔能留下吗?) b9 ?& {! T1 ?7 R; a
  看着老叔一点点走没了影儿,我疯了似的跟川子舅叫:“你说‘你走。’干啥呀?”, }" T" j, M8 W0 S& v0 x
  “你少他妈的跟我来劲啊。”川子舅说:“打一进屋,你就拉拉个大驴脸,还怨着人家走啊?我也不是没留他,腿长在他身上,你跟我犯哪门子的混?”9 ~# |/ X+ O" i. p1 R
  也是的,你说我咋的了?光顾着制气了,这嘴笨得跟老太太裤腰似的。打老叔进屋,也没跟老叔好好说句话。换谁,谁也得犯核计。可我心里头压根儿就是要叫老叔留下的,我还核计,先不理他,跟他耍点小性儿,他就会心疼我,哄哄我,就会乐不得儿地留下呢。等下晚儿钻被窝,我再好好掰扯他。这咋说走就走啊?我这肚子里有一大堆的话要跟老叔说呢,这一句也没说上。从安东带回来的钱,我连川子舅都没告诉,也没跟凤香说,就等着找到老叔,直接给他呢。现在他来了,我倒把这是忘干净了。川子舅说得也对,这不都怪我自个儿吗?我气得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不知心里的憋屈劲儿冲谁说。
( \6 l5 y: I2 Z- z9 C# l# f  “你看你,咋还坐那旮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坐这,就能把人坐回来了?回家!”; X- \0 g. _% B" ~" z: Q* B. L! W
  “你回吧。”我狠抽了下鼻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 G0 _# l! h" ]' g* `: B  “哭。哭。你自个儿在这哭吧。没人稀得看你那熊肏的架儿。”川子舅狠狠地说着,转身走了。# E% O/ v* p% G6 t9 u
  我核计再这么坐下去也没劲,给个台阶就下吧。这就耷拉着脑袋跟着川子舅回了家。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2:59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4( [( W6 z. @6 Y" r4 k& x; @
  一大早,刮起了大风。那天那风,天昏地暗地噢噢叫,刮得人睁不开眼,来沈阳两、三年了,还没碰上过那样的大风。吃了饭,我和川子舅去了车行。临走,我把老婶交给我的包带在了身上。) ?  o+ i; U, Z: ]2 m5 D
  一个多月了,车行里一直没留车。下晚,车豁子们交了车钱,都自个儿把车拉回家。这一整,早晨也不用忙着放车了,光张罗着等上门修车的零活就行。快九点了,二倔子还没来。川子舅就骂。说这些天二倔子跟没头篬蝇似的,不安点儿来,也不知他瞎忙啥呢。川子舅说:“不行,我他妈还叫他拉车去。”4 G. {3 V$ L$ v, J% @
  川子舅这话我也没往心里去,我正核计着要去城里找老叔,好把东西交给他呢。昨天,老叔说他在城里金店做事,城里四平街上的金店就有数的那么几家,我核计好找。可二倔子没来,再咋的,也不能扔川子舅一个人在车行啊,铁头又不顶楞。我这就闷着头干活。
$ Q/ G! ?4 C5 o9 m! O# l( w. T  过了中午,二倔子来了。他嘻嘻笑着,紧着跟川子舅说小话。川子舅绷着脸跟二倔子叫,说:“这可不是一回两回了,再这的,你还拉你的车去吧。”二倔子赶紧说:“没下回了。没下回了。”
: P9 |  n0 ^$ m& @  过了一会儿,看都几个人稳当了。我搋空跟川子舅说:“我要去趟城里。”
% X# Y. a4 j; C: Y) \  二倔子说:“这大风,还上城里?”
) ?% y8 S  i9 ]* m  我也没搭那茬儿。
* e. P' U/ a( ]2 X* ?  川子舅也不看我,他核计了核计,闷声闷气地说:“身上有钱没?”! U) a& J, h9 c1 B' ~3 M7 J
  我说:“有。”
& Q4 x5 B2 L- \7 g* M. M  他说:“早点回家。”; T' n/ f6 U$ V0 o/ n
  我答应着,换了身衣服,带上东西,出了门。
; w4 l( X& v# Q6 s" u" \' d  从车行到城里,快走,用不了一个点吧。还挺顺,打听头一家金店,就找到了老叔。我一看老叔那打扮,咋跟警察似的,还别着枪。
: ~( a6 X5 D" w; V5 I$ B  Q- z  见我来了,老叔说:“你咋找这来了?我这正当班呢”  W# X6 A$ t, u7 x
  我不吱声,就那么站老叔跟前,盯盯瞅着他。
% u+ f$ [; m5 }( `  u  “你等会。”老叔说着又跑回了大堂里。
  N) Z# y; Z" w4 K  我站在店门口,背对着金店,看四平街上花花绿绿的人。" F3 Y( ~- }7 S+ a/ q* s/ f) j
  不大功夫,老叔换了身衣服,礼帽长杉地来到我面前,跟我说:“走吧?”2 P" n6 H' ^8 A/ v
  我说:“上哪?”! @( Q. s$ w+ y
  “我还问你呢。”老叔笑了,说:“你要上哪啊?”$ U% P! m+ T+ J% {# P
  “回家。”
+ {; @6 ?2 v/ A( e. J# H* r/ z  “回家?”老叔问:“回哪个家?”
- g0 r* Y- q: l9 t5 }3 @  我狠瞪着老叔,说:“你还有哪个家?”
# n1 E# C1 r$ B3 v: c9 L  老叔说:“我有自己的家啊。”
, {. K5 j* N* G9 o' [  我鼻子都气歪了,说:“那我跟你上你家。”) D4 A4 ~0 E: j' j1 O, V( p- H
  老叔说:“你来我这,跟家里说了吗?”
+ h8 n' K9 o, [3 D; h% r% q9 s  我还瞪老叔,说:“你不让我去?”
% E6 `8 y8 k* T, t  老叔摇着头说:“你这孩子啊……”
  A& `' a: [' x- u# c  G  “我才不是孩子呢。”我撅着嘴不看老叔。! O. _0 X" S, _  c: a$ |
  “好好,活祖宗。”老叔说:“去我那看看,你也就放心了。”说着,他又让我等一会儿,就要往旁边的胡同里钻。) H: a3 ~; W, u/ C
  我一把拽住老叔说:“你别想跑。”& Q/ W$ b8 N, s# P
  “臭小子,我跑什么啊?”老叔还是笑着说:“我去取自行车。”
# R# G9 A- Z& O; M3 K  我不信,紧跟着老叔进了胡同。
, E$ L8 x2 N1 Q( l  老叔是取自行车,他推着自行车站我面前说:“上车吧。”1 ?; Q" E3 s  T" d: d
  我不管。我一屁股坐在自行车的后架子上。
6 E1 k! U; B6 ]$ |8 h# N  “坐稳当了。”老叔说着,骑上了自行车。; k' S! Z0 U( U4 o1 p
  我坐在老叔后面,“呼”地双手抱住了他的腰。9 _& |; T9 [- H% V5 I; {1 d
  骑车是比走得快,转眼功夫出了大北门。老叔驮着我又往北骑了一会儿,在一个小胡同里停住了。老叔说“到了。”这就让我下车,领我走进一个大杂院。一个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的小脚老太太冲老叔说:“呦,大兄弟,今个儿可是回来得早。”0 [( ?! m7 h/ M0 U7 S9 {2 P, s
  “呵呵,侄小子来了。”老叔对我说:“快叫大娘。”6 @8 }3 a; W8 u" s* x8 R
  我冲老太太叫了声“大娘。”
4 W0 j8 [# P7 w  “呦。你这个侄儿还怪俊的哩。啧啧……”老太太端祥着我说:“你说说,俺还寻思是泽霖呢。吓俺一哆唆。俺那娘哎,这个孩儿长得跟泽霖可是丁点儿不差哩。”
) y/ V5 E  P' w$ S7 {! m  我脑袋忽悠一下。泽霖?赵泽霖。赵教官。老叔的……。这老太太咋认识赵教官?: {- ?! _1 m# X0 T; m
  “可不。”老叔说:“大嫂,一会儿给我点开水啊,我那没生火。”
. @( c2 C5 S2 l4 N) o0 U3 s0 L  “中。你爷俩先上屋吧。俺这就给你送过去。”
% g( [/ ^0 n3 }7 ^  老叔放好自行车,领我进了正房紧靠东的那间屋。这间屋好像是新开的门,进屋左手边有一扇门,门前放着洗脸盆架,还有一把椅子。一看这门,就是一直没用。屋里摆设挺简单,顺北墙有一铺炕,炕上光溜的,就一个行李。挨椅子那有张桌子,桌子上有几个饭碗和茶杯。* J3 ~/ D1 g8 ^7 k, a
  “看看吧,这就是我的窝。”
! v: @" \& r6 |5 |7 v' Q5 l" J  我坐椅子上没吭声。
' F+ ~$ }1 u5 c2 C  老叔脱掉长杉,凑我脸前说:“还生气呢?”
2 y6 M" Y; q$ I, P  我抓住老叔的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老叔“嗷”地一声跳了起来,说:“我天爷呀,这咋还学会咬人了?”接着,就故意嘶嘶哈哈地揉着肩膀子,说:“咬死了。咬死了。”+ t; I. w2 D; N9 b8 U
  我冲老叔叫:“我都有心吃了你。”) b0 q! V& E( f4 d, W: g8 p
  我这正叫着,那个大娘抱着暖瓶,端着茶壶推门进来。她边张罗着沏茶,边说:“呦,俺那娘,你这爷俩怎么还死呀活的啊?”4 L& A( r& \4 t9 a; L
  “嘿嘿。”老叔接过大娘手里的暖瓶,说:“我来吧。”他跟大娘说:“这小子,愣说我骑车驮他,墩着他屁股了。这不,跟我耍赖呢。嘿嘿。嘿嘿。”
5 z% N2 Y1 j( Y  B' |% f  “多大了?”大娘问我:“娶媳妇儿没呢?”6 T: ^7 G2 r& q$ Y8 H  Q4 u
  我赶紧站起来,笑着跟大娘说:“小孩刚满月。”# B- Q# Y9 d! l. O5 W
  “孩子都满月了?!”大娘跟老叔说:“大兄弟,你这个侄儿齐好啊。是文文静静、稳稳当当啊,模样儿也俊,还真是个福相。你说说,和那当年的泽霖可是一模一样哩。一进院子,俺一眼就喜欢上了。咳,该着俺没福呢,要不把俺那闺女说给他,多么地好啊。”
2 j% Y% w8 [  V0 [! T! G, A* Y  “啥福啊。”老叔笑着说:“这都当爹了,还耍赖呢。”
& }8 g" C  w  `& U0 I# b3 b  “耍赖?那是你的福份。没见着三天两头就给你惹事生非的,不气煞你?”大娘拍拍前大襟,说:“中勒。你爷俩拉呱吧。俺待回去做饭了。”
1 T4 Y  N& c4 v- y/ y/ q& t( t$ f( J7 y  老叔说:“你慢走。”( L6 I8 B! U" i! ]8 }0 O) D
  “俺还得快煞地哩。”大娘说:“大兄弟。依俺,你就别生火了。丁煞儿你哥哥也回来了,你跟你侄儿,就过来跟你哥哥嘎伙着吃吧。”
7 ~0 @) c% L3 c, ?% n2 N. ?% A4 Y  老叔客套地说:“再说再说。”
1 Z/ d  {( O1 y, m' X: C  “还说甚么啊?”大娘说:“听俺的。”' e. V% a. s+ t0 x
  大娘一走,我关上门,拽住老叔问:“她咋知道赵教官呢?”
* g) v4 P# N/ p" I) q  老叔逗我,说:“好了?不咬人了?”9 E7 l# d" t% S* w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我抓住老叔就胳肢他。7 @6 `1 y; u. C, T
  老叔把我按大椅子上,坐下。他自个儿也从桌子底下捞出了板凳,坐我跟前。说:“你不问,我也得跟你说。这里就是二十年前赵教官住的地方。”老叔指着我身后的门,说:“原先,这个门是通的,那边是客厅。每次我来,就和赵教官住这屋。”) I5 p' _8 \8 k0 L: q! n
  “那你这是……?”
/ \1 {/ h' H0 r& E5 T. j' L, I  “赵教官死后,现在的房东把这房子买下了,间壁成小间,吃房租。”# A# K) ?  E4 S
  “我不听这个。”我打断老叔的话,问:“你咋想起上这来了?”
6 P: G& V: L# e  老叔说:“从你那出来,我也是闹得慌。没地方去……”2 P8 _! B, I% z+ A: q
  “你傻呀?”我说:“好好的家你不呆,你这不是活气人吗?”5 K& r3 _3 X- {7 G; X
  “全子,你听老叔说。”老叔给我倒了杯茶水,说:“那天从朴成浩家出来,在登瀛泉洗着澡,我啥都想到了。我想你,可你没了……”# e: U2 }; d4 L) E' g0 p- }
  “我咋没了?”我说:“头下晚,我还抱着你,你还给我了呢。我咋就没了……?”+ W& v+ C* {: @# T  O
  “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老叔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我把身子给你,就是要告诉你,我说话是算数的。我在狱里那二年,你的心意,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二年,在里头,我就是靠想着你,才挺过来了。”# \/ u6 ~6 b; N% f* w3 v  S- H: B
  我一扭脸,哭了。( {" `" K+ h* o% A; H
  “从你那出来,我没处去。就想到了这儿。这屋,是我感情的窝,我和赵教官就是在这……。”老叔也哭了,他擎着眼泪往下流,说:“你没了,可我忘不了你我那份情。二十年了,我也没指望着能在这住下,我就是想来看看。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就来了。赶巧儿,正遇到现在这房东是我在东北讲武堂时的同学王瑞山。我把我的事,大概齐跟他说了说。他说啥也没让我走,第二天就把这间房子腾了出来,给我住,还给我找了现在这个差事。”
$ {  x% l' r3 h, a# b  “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明白。”我擦了把眼泪,说:“你到地为啥要来这?”# u# d# k" Y! q# I2 s+ ]
  “我说了,我本没打算能在这住下。”老叔说:“可我真就住下了。这叫我心里也挺踏实,我又能睡在这炕上了。”/ X9 O5 M/ d& }/ x' E( {0 l
  我戗白着老叔,说:“能睡跟赵教官一起睡过的炕,是不?”( Z: j. Y$ h4 e4 x# _9 w
  “我想他,那就是想你啊。你还不明白?”老叔盯盯地看着我。. E2 h, a( D8 R  X1 N$ o; D- H- T
  “他是他。我是我。”我也紧盯着老叔,说:“你真想我,干啥要离开我。你真想我,干啥连个招呼不打就走了?我就那么让你不值得……,我就……”我气得说不下去了。
0 g  s/ X, H4 U( }0 U" H  “不打招呼,是我的不对。可真跟你打招呼,你能让我走吗?”老叔说:“你说:‘他是他。你是你。’这话不对啊。全子,在我心里,你就是他,他就是你啊。赵教官没了,没了二十年了。我一下子找到了你,我这心里头只有你啊……。我躺在这炕上睡不着,想的就是你……。”/ o9 Z$ L- o6 ~4 L- b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使劲地喊:“想我,你那么狠心的离开我?想我,你睡在他的炕上?”我狠歹歹地说:“我看你是想再抱着他,让他舒坦地跟你叫‘哥’;你是想再跟他老婆生孩子……”
2 t2 k- l& Q+ O7 r: W! u2 U  这一句话把老叔说傻了。他愣愣地坐在那,脸上挂着泪珠,直呵呵地瞅着我。& M3 N! a8 ?. F8 F2 h9 {
  我忽悠一下子缓过劲来,知道这话说重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赵教官和他老婆都死了二十年了,我说的都是不挨边儿的事。我是气疯了,是想老叔想疯了。我是想拿狠话气气老叔,让他知道我是真的想他,真的跟他好。看老叔那样,我也害怕了。我一下子抱住老叔说:“叔,我说错了。我心里不是那想的,我是想让你跟我回家。我想让你一辈子都抱着我。”
4 @+ r# f1 K, S7 i7 T" F  老叔还是愣愣的坐那不动。他一点没反应地擎着我抱着他身子晃。
: u' z( V6 V8 y0 F  z* z3 P# [) q  “叔,你别这样啊。要不,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抓过老叔的手,往我脸上打。& [9 l" _) ]. q- N
  老叔缩回手,推开我说:“你走吧。就当我们不认识。”3 ]1 u$ G8 r9 m1 k3 E
  “叔,你这是干啥呀?”我“扑通”跪在老叔跟前,抱住他腰,鼻涕眼泪地在他肚子上拱。我哭着说:“叔啊,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都给你跪下了。叔啊,好叔,这二年我一直等着你,念着你,就等你跟我一起过呢。好叔,你走了,我还咋活啊?叔啊,我求你了,咱回家吧,啊!”
' P3 d: d' w6 [) _9 A1 y' Y  “好了,你也别哭了。”老叔把我扶起来,按我坐在椅子上,说:“你知道玉良为啥到现在都没跟我叫声‘爸’吗?”; Y$ g. O- B8 e' `3 L
  我愣愣地看着老叔。说:“玉良没叫你?”
8 G+ V6 i* i- F8 ]7 |5 j) H  “玉良说,我根本就不该生他。”老叔说:“你也不小了,自己也有家,有老婆有孩子,有自己的日子。我这也是该着啊,自己做错的,就得自己来承当。”( w6 Y9 l( E% B. z. d* `0 T) n8 o
  “老叔。”我急着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是真那样想,我早就离开你了。”/ t1 S- P- U! g# `8 R. D7 p- {, s, J
  “可是,有一点我得让你明白。”老叔绷着脸跟我说:“小全子,我姓关的是喜欢男人,可不管是顺的时候还是点儿背的时候,我都没在我喜欢的人以外,再跟别的男人扯。”
1 t* y8 B1 c: E2 h* g# N  天啊,这话让我半天没缓过神儿来。我“呼”地想起来,送赵爷出殡的前一天,外屋门玻璃上老叔的那张脸……
0 S. }# g8 c) Q3 W6 z  “老叔,我……”我想跟老叔说,我跟川子舅那是……。我想跟老叔说,我没和川子舅亲过嘴。我还想跟老叔说大头他那是……9 M+ k% c; C# Q, @3 {
  “啥也别说了。”老叔截住我的话,说:“还是那句话。我到这来,是天意,也正和我心。看来,我来这里真是来对了,我守着我那份情,静静地过我自己的日子,挺好。”2 K% d+ e: K6 [6 K- M& {
  “……”我还说啥,川子舅、大头、凤香……,我说我是看川子舅可怜,我说我是在给川子舅治病,鬼才信。我说我不喜欢凤香,我说都是川子舅和大头他们串拢的,还有师娘;可你不喜欢人家,孩子都生出来了……。咳,我自个儿都没整不明白的事,咋说也说不圆乎。得,啥也别说了。
$ I4 y7 o: c7 @5 x  我看着老叔,掏出老婶交给我的那个包,放桌子上,打开。
, G/ c& ?$ ?+ c# l# p8 I4 i- s  “这是……?”老叔看着桌子上的三根金条,愣了。: }: c4 i* m8 x7 h' ]( o0 W, A
  我蔫蔫地说:“这是我去安东找你,老婶交给我的。她让我把它交给你。她说,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 o# T! d2 T1 X  “这,这,这……”老叔气得直嗑巴,撰着拳头在屋里转磨磨。他转到我跟前,恨不得、打不得地冲我说:“谁让你去的……?”! Q1 b1 m. B+ K
  我冷冷地说:“没谁让我去,是我自找的。”
7 x" K( [+ g8 N; P6 H  “谁让你把它带回来了?”老叔瞪着圆眼跟我叫:“歉手爪子,就你能?”
  @& q% q3 I$ B( E* S  “我就歉了。我给你带回来了。咋的吧?”我也激了。心想,好心当了驴肝肺。不图你说个好,你也别骂我呀。+ m5 U6 d* k7 B3 i* ?7 R1 |$ C% L
  老叔气得浑身直哆唆,他抬手指着屋门,说:“你走。你走。这东西哪儿拿来的,你给我送哪去。”( x* n# F( O: o3 |0 J3 g# z
  我狠白了一眼老叔,说::“东西是你的,是扔是撇?随你便儿。”说完,我一转身,推门出去了。" g7 z$ s5 `6 \: {; X( B/ K, w* F
  老叔没追我,也没出门送我。我一个人上了大街,边走边打听去三洞桥、去北站的道。我来沈阳,这还是头一回去大北关。) }  T& f/ r  f8 c0 }
  风还没停,可不像头晌那样天昏地暗的了。天都黑了,我才走到北站,再往前走走,过了桥,拐进胡同也就是安民街,那也就到家了。走到桥那,我没朝胡同那拐。我上桥顶,找块石头坐那,看一辆一辆火车呼啸着打我脸前过。天冷嗖嗖的,我抱着夹,坐那淌眼泪。2 G1 B3 y. A" j
  不知过了多大功夫,我听有人在叫我,抬头看,是川子舅。
: ~4 B- l7 D5 }/ s8 Q  川子舅走到我跟前,“咣”地给我一脚,说:“深更半夜的不回家,等着拿轿抬啊?”( U0 O' E6 C4 C, L' v- L8 N* c
  我蔫蔫地跟着川子舅回家去了。
) x' j, M0 x$ U" s' ]0 I% |9 I  回屋时,川子舅啥也不说,钻炕琴那边的被窝里,就躺下了。  t4 h# n0 j6 a7 O5 F" P
  凤香问我:“吃了没?”7 a( e. z. Z2 ]  A% K+ h0 S
  我撒了个慌,说:“吃了。”心里光闹腾了,也不知道饿。
! K* V/ O% [( X$ u0 d  “看自个儿的叔,咋还不高兴啊?”凤香见我耷拉脑袋不高兴,就说:“想了,再去看。再不,就让叔搬这来住。还直当得黑灯瞎火地在大风里吹着啊。爹急得,出去迎你好几趟了。”这就让我赶紧上炕睡觉。
# o' S, r. L* W: ^# [1 |  我这边没心拉肝地刚躺下,孩子叫唤上了。凤香就赶紧奶孩子;等把孩子打兑睡了,她拉灭了灯,挤进我被窝。# j2 @$ g! j/ Q0 c
  凤香一把抓住我鸡鸡,急猴似地咕捣着我鸡鸡,还咬着我耳朵,小声说:“小怨家,一个月没用了。想死了,想死了……。”  [6 D" p( f( N* ~: Y" E
  我是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啊,鸡鸡一点也硬不起来。凤香急得逮着我,又是大腿、又是屁股地一顿掐。我也不叫疼,就那么挺着。凤香不掐了,她不管是嘴巴子、还是腮帮子,在我脸上一顿乱亲,手也不停地撸着我鸡鸡。我鸡鸡好歹地算是硬了。凤香这就要用。我浑身难受啊,冷得邪虎,有点打哆唆。, D# L3 `, @, w- Z
  凤香还以为我来神儿了,“呼”地骑我身上,“咵呲”就把我鸡鸡整根儿都坐了进去。接着,她“亲娘啊”一声闷叫。就扑到我身上。到这会儿,她激灵了一下,说:“你这身子咋这么烫?”
/ n& w, f- C* s/ k: }. I4 a( ^, e  我脑袋空了,啥也不顾了,一翻身,把凤香压在下面,发疯地捣。几下,就射了。7 ?% E# z8 U/ D: M* \& G4 N: ^$ u
  凤香紧搂着我,不让我下来,也狠歹歹的掐我,像是没尽性。
: ?2 H- N" E: q" h  我还是从凤香的身子上滑了下来。我冷,浑身是汗地冷,上牙直打下牙地冷……7 i% p% ^& F" k
  凤香还核计我是累了,她搂着我,在我胸口窝那抹擦着……
# }3 o3 `4 Q; g: t4 {  我眯眯瞪瞪地睡着了。6 L0 P( Y; O9 b# ~# M
  这是哪儿啊?什么声儿啊?什么味儿啊?我脑袋里乱七八糟的。; p( w* W3 D( [- o( f9 Y- M
  有人在叫,撕心扯肺地叫——
5 r  N/ a1 g6 B, O- Q6 G" d2 s0 d  好象是老叔在叫。老叔刚从那个铁架子上被松了绑,放下来。他揉着被勒疼了的手腕子,衣服裂达着,裤子给撕开了,大枪软软地在胯裆那耷拉着,后腚沟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瞪着两只圆眼紧喊:“别动他!别动他……!”
) L7 X9 H& w: _  玉良也在叫。玉良光着身子,被“大”子型绑在铁架子上,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急喊:“不是人!全都不是人……!”
9 Y& _4 ]& R; i. I. i9 B& q  我看见了我爹,他离我那么远,狠摔着手里的茶杯,指着我,跺着脚说:“你呀,就会哭。不告你得挺吗?愧你还是个爷们儿。”
; m8 i. r1 p: f: T8 `0 V( d$ i# A% Z  我看见了老婶,她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着白净净的脸。老婶静静地问我:“我的心愿,你交给你叔了吗?”
1 ~! d5 R8 B0 f/ r' r9 n7 y9 M  有人在笑,不是好声地哈哈大笑——5 z& w. b8 F  I1 V" g
  那个在我鸡鸡上过电的黑汉子,胸口上插着尖刀。他的鸡把怎么被割掉了?胯裆那血乎乎的。黑汉子张着流着鲜血的大嘴,闭着眼狂笑:“哈哈哈哈哈……”
7 |* P. D- _+ D7 t  川子舅怎么在后门里插了根洋镐把子啊?川子舅趴在那哭着笑,胡子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 N2 l. W/ V# r5 p
  那根被割下来的鸡把怎么撰在大头的手里?血淋淋的。大头甩着京戏里黑头似的假胡子,哈哈笑着,走远了……
- f- F0 e+ F5 K4 _6 R: q- e1 D  老叔脱掉了身上的裤子衣服,光着身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那个黑汉子,谁也不瞅,自个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远了……3 h$ \7 y: B& P# `  L
  我不能动,我被捆着,鸡鸡被吊着。我冲老叔喊:“老叔,别走啊……!老叔,你不要我啦?老叔……”" z7 u4 s- }. \9 P# r1 F  Y2 t1 s
  老叔回头戗我一句:“找你老丈人去吧……”, V, T4 W  u& I1 R/ Y  ^
  我心里一阵发紧,全身开始抽了起来……
3 H) r2 j0 _+ k7 B' Q5 r3 c7 O  我觉着有人在叫我。有人在扎我仁中……。1 j3 l4 h0 T% S1 G: s7 K0 J
  疼!疼啊!我“嗯”了一声,睁开眼。我看见那那都是白的,天棚是白的,墙是白的,窗户、门是白的,桌子、椅子是白的,我躺着的床、盖着的被也是白的。我这是在哪?站在我眼前的是谁呀?
9 V( F0 E: E1 P5 I7 w: G  一个长得很像老婶的女人站我脸前,看着她手里的体温计。她好像在对她自个儿说:“退烧了,36度5。”
7 m' b' E, R3 q  我想要叫“老婶。”又觉得不对,老婶是一身黑,这女人是一身白。我说:“我这是……?”我说话的声太小,只有我自个儿能听见。
5 k2 Q3 K, |3 G& d$ B) A  女人没说话,她端着一个白磁盘子,走了。
/ O/ z5 y! p- \  我左右看。看站我床边的人。3 O# K" y/ q- v( y0 @+ v; [" x
  一张我熟悉的大脸晃到我眼前,天啊,是老叔。我这心啊,一下子又是气又是喜又是急,气的是老叔撵我走,他不要我了;喜的是老叔他又来了,他没不要我,他正那么笑么滋儿地看着我;急的是怕老叔他再走。我盯盯地瞅着老叔,不眨眼地用眼睛狠拽着老叔,生怕他再走了,我挺委屈地叫了声“叔”,眼泪就淌了下来。0 V5 }( i" k' F- j4 Z) `$ ^/ v
  老叔抓住我的手,冲我笑笑。也伸出他熊掌似的大爪子给我擦眼泪。
4 {! X9 P4 X4 W% `7 ]  A. d6 B. E$ Z0 K  我一扭脸,不看老叔。
: F3 t: P% ]1 P1 P% |5 K  老叔拍着我手,说:“醒了?!”/ M0 {% M+ B" u+ w  M3 O5 O' D
  我反手握住老叔的手,慢慢地把那手贴我胸口上。我哭不出声,嗓子眼儿像被啥东西堵住了,可眼泪就跟断了线儿似的一个劲往下淌。  t# S% g. o" {( O0 o3 A2 t
  “好了好了,知道哭了就是好了。”说话的是师娘,她一屁股坐我床边说:“可是吓死个大活人啊。两天没睁眼,眯瞪瞪地叫了两天的叔。把你丈人叫得都没脸儿搁这呆了。你叔就那么好?比你媳妇儿还金贵?”师娘扭头冲老叔笑笑。她又故意绷着脸跟我说:“你小子啊,凤香在家哭好几场了,也没听你叫她一声。你丈人守了你两宿没阖眼,你也没说睁眼瞅他一下。得,赶紧吃点吧,凤香给你熬的小米粥还热呢。”说着,师娘端过一个大茶缸子,使羹匙舀着缸子里的小米粥,送到我嘴边。5 k5 p* T$ I, E' `0 @
  我看看师娘,摇摇头。再紧盯着老叔。; `! `& S" k  Z
  “我来吧。”老叔拿过师娘手里缸子,对我说:“老叔喂。”; E' |0 J0 R3 n
  我看着老叔,心里的酸劲就甭提了,眼泪又掉了下来。
$ h& m; `+ H/ P& u5 O6 y  老叔像哄小孩似的说:“让老叔喂不?”他把羹匙里的粥送我嘴边。
5 u' M9 D: h/ Y( [- N! z  我看着老叔,张开了嘴。
# t6 e! C. J( J: i+ I) h! Q  “得。你爷俩在这吧,我也得回去看看了。”师娘说着,就走了。
2 `0 L8 n$ f* w1 _. V5 T6 o0 U  一口热粥下肚,心里有了舒坦劲儿。再看老叔,舀一勺粥,吹吹,再伸舌尖舔舔,送我嘴边,说:“还挺甜呢。”
3 t" [% ~, {! N7 ?2 W5 J  我张嘴,接老叔送来的粥。老叔也跟着张嘴,像替我使劲儿似的。挺遭笑。) @6 k& G7 f  e: N! M
  “老叔,你真不要我了。”# }8 G. X% A: ^1 A
  “吃,再来一口。”老叔不接我的话,还是催我吃。
# D4 [& d- v2 h4 D( i" o  “老叔,我说错了,那不是我的心里话。”
) t4 y' `. j+ W% e  “不多了,咱把它都吃光,不剩饭碗子。”老叔也张着大嘴说:“哎,这口,挺大。”
. q. `& m2 l/ ^( m% q  “老叔,我去安东,是老婶硬让我把东西带给你的。”
5 X, a: Z6 K* m' X& M3 f6 z  “最后一口了。张大嘴,哎哎。”
( X) j! E8 Z% X. ]6 ~3 n! e  我乖乖儿地张开嘴。
0 ?) b5 F2 |+ J' F9 y; ^* @  “不善,能吃饭了就好。”老叔敲敲空了的茶缸子说:“我跟你说,吃啥药都没有吃饭来得快。”/ [, s( C+ ?  m# L
  我一抬身子,坐了起来。说:“老叔。你要我吧,行不?”( C! j  t  Q6 A: ^' D; S( v
  “能坐了。这不好了吗。”老叔高兴起给我后背那垫上枕头,又拿了个手巾给我擦擦脸,说:“早晨,你舅去金店找我,吹胡子瞪眼地跟我急,说你不行了。说他闺女真当了寡妇,他就活吃了我。哦天爷呀,我可不能让他活吃了我,这就赶紧地来了。哈哈。”# s, @! @. L5 ]1 a5 O5 v
  “老叔。”我使劲抓着老叔的手不放,就叫他在我跟前坐着。我心想,老叔真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可老叔还是挣开我的手,端着茶缸子出去了,他说是去刷茶缸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1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5
- ]6 H, Y* z% ^2 l; ^& x$ N  闹病时,我是穿着单褂子住的医院;赶出院时,都穿秋衣秋裤了。出院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凤香说要包点粟面素馅大饺子。
, \. x: v* x9 W+ t  我说:“行。”这就忙和着择韭菜。6 S# O& ~9 N9 v2 B* C6 ]
  凤香一边和着面一边跟我说:“你住医院这些天,爹直打蔫儿,也不知咋的了。”
8 |+ G; `: K) O, s  我说:“没准是行里活多,我这一歇就是一个多礼拜。少了人手,累的呗。”
' o# i: b: P1 b  “对了。”凤香说:“前个儿,我把咱爷的被窝褥子都拆了洗洗。咱爷跟你叨咕过,他在褥子里藏着钱的事儿没?”7 I, ?9 l) o  l% t& }  r5 ~! w
  “没啊。”( l" ~* R7 d# I( s0 v3 i
  “咱爷的褥子里缝着钱。”" E2 k9 t4 w+ P  t( J1 M% L- ]( a
  “是吗?”我想起出殡时烧的枕头,就跟凤香说:“呀!咱爷的枕头都烧了,那里不会也藏着钱吧?”
* P! D# l3 h: k1 j! R1 [8 Q  “那谁说得准啊。”凤香说:“这老爷子啊,有点钱这藏那掖的。这要是不洗褥子,烂了都没人知道。”
7 \3 j* i3 f8 f1 Q5 R* `* d( F  我说:“谁说不是呢。”& v: e2 W/ d7 a, ^, t) B' C& D" i
  “钱还不少呢。”凤香说:“等我腾出手来就给你。”
$ K; P9 S# N6 u# K  “给我干啥?”我说:“家的钱不都是你管着吗?”0 k7 D6 v  t. E" t
  “我爹说,那该是你的钱。”凤香说:“我爹让我给你。”. N+ r3 O4 \& d9 ^( N
  这话让我听着挺别扭,我说:“爹是拿我当外人啊。”% B( x' o( ~- {! K
  “说啥呢?”凤香来气了,她说:“你个没良心的,你这么说我爹?我爹哪点拿你当外人了?你说说,自打你来沈阳,白娶了我不说,置办家业,发送老人,养活孩子,迎来送往……哪一点不是爹操置的?咱不说那些个,就说你放着活不干,满世界地找你叔,白祸害钱儿,我爹说个‘不’字没?”) e9 s* m% Z# W: ^: R7 z
  “你看你这脾气,我也没说啥呀。”我没心思跟凤香斗嘴,就说:“好了好了。看把孩子吵醒了。”
3 {1 e% {8 w3 U' ^4 \6 y  “你还想说啥,今个儿你就都说出来。”凤香不依不饶的抹了把泪儿。她使劲揉着面,堵气地说:“我和我爹老驴老马地伺候你,给你养活崽子,给你做着吃,给你做着穿。你住院,咱都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守着你。你还说拿你当外人?我也看出来了,我爹他是见天地瞅你眼神儿行事,哄着你,溜着你,生怕你掉脸子。你那边一拉拉脸,我爹这边吓得直麻爪,跟个小使唤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得赶紧捡你爱听的说。你说吧,我爹他咋的你了,用得着你这么难为他。我爹那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你还想让我爹咋的?”8 c$ H) y5 E4 m* o3 i7 a+ u9 F
  “你看你这是咋说的?”我说:“我就那么一句话,惹出你这一大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能吓住你爹?我见着你爹,还吓得直哆唆呢,也没听你替我说两句好听的。”8 s6 B! y3 {3 c' P2 H9 h
  “还说没吓着?还说没吓着?”凤香气得沾着两手面,就来打我。我就躲。她打不着,气得一扭身,摘下围裙,说:“不做了。”  R3 q, Z$ \# V" ?
  这扯不扯,好好得,咋这样了呢?不值当得啊。我就哄凤香。我坐她眼前说:“做吧,你看我把菜都择好了。”我说:“不就是我爷那点钱吗?多大点事儿啊。你说咋的就咋的,还不行吗?要不解气,你再打我两下子,出出气。”# R4 D4 n$ \7 N; A
  凤香逮我肩膀子,吭呲就是一口,咬得我直叫唤,还不敢大声叫,怕叫醒孩子。凤香也不看我,她爬上炕,在炕琴里边那个抽屉里拿出一叠钱,说:“给你。”
" Y' r. h; y& X- ]& u  “你看你。”我笑笑,说:“你把钱给了我,转手,我不是还得给你吗?我知道你和咱爹都是明白人,你俩是不想背着我。”& O8 N8 ?4 Y2 z  O3 ^$ d
  凤香一撇嘴,剜了我一眼,说:“这话还不大离。”这就把钱又收了起来。) o, L/ P$ S( P$ G5 b: u' a
  和凤香包着饺子,我就唸叨,说:“哎。我去干娘家,又看见二倔子了。你说他是不是……”6 e, E; k: ?$ u! Y% h4 B, V
  “是啥?”# W  s& z) l* U+ j1 V
  “他是不是跟干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M0 q: b& t. X  {
  “师娘能看上他?”我说:“真是的。”
- B# j& \8 E) c  N( O! s( V  “我看干娘跟他唠得挺近乎。”凤香说:“见我去。干娘脸都红了。”! L' ?# Z5 o. P
  “有这事?”我说:“不能吧?这师傅才走了几天啊,师娘就……”3 V6 D8 z, o7 _! M5 T6 C# }
  “哪还有准?”凤香说:“要不他总去干啥?”
& ]  _. s. _# }* K  “哪谁知道。”我不愿意说听些事,还想着老叔,就跟凤香说:“天冷了,也不知道老叔换没换上厚衣裳。”% @. W+ G' \/ L, s. M! U/ T$ I
  “又来了,你这心里头就盛着你叔。”凤香说:“咱叔也是的,他要啥没啥,拿啥换?你说,他又不是有家有业拖孩子带崽儿的,偏一个人搁外头呆着。回家一块堆儿过,咋的也好凑和。”- r- h9 s6 v' i6 k
  我说:“他不是要脸儿吗。”. a9 U# n/ j0 e7 u; N8 O7 H
  “那脸顶吃啊?还是顶喝?”凤香说:“我爹那还有几件闲着的秋衣秋裤。我这就给他找找。瞅叔那身板和爹差不多,能合适。”这就撩下手里的活儿,趴上炕,打开炕琴翻。
6 T9 F2 M( M' h' S- w: A  等我这边把饺子包好了,凤香那已经把找出来的厚衣服打了个包放炕一边。
/ T1 J2 G# p* a8 B  我收拾着面板、面盆啥的,看着炕上的包,说:“找这么多啊。”
. S0 S- k) t* y  凤香端着盖帘子上的饺子,说:“先蒸一锅吧,看一会儿塌底子。等爹回来,吃二锅,正好。”她装完了锅进屋看我还坐那盯盯瞅那报,就搥我一下子,说:“傻了?看啥呢?”; q& a* ~7 R7 F1 O6 Y
  我说:“没事儿。”$ [% f: E* S/ X' z+ t
  “得。”凤香说:“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心啊,早飞你叔那去了。赶紧得,你痛快儿地送去吧,要不,我看这顿饭你也吃不踏实。”
- L/ G! w' }& t% E  “你真神了。”我高兴地站起来,就去穿外衣。
' t) e. l$ s/ z+ H, s  M  “就你。”凤香说:“你一撅尾巴,就知道你拉几个驴粪蛋儿。”
9 k: f2 H8 s& u& }5 N  我穿上外套正要出门,朴成好来了,手里还拎着两包月饼和打糕,说是过节了,来看看川子舅和老叔。我赶紧把朴成浩让进屋,也跟凤香说:“这就是妞妞的亲爹。”1 |( O# ~. }( H% o5 W, A
  “是吗?”凤香连忙让朴成浩坐下,说:“妞妞跟我可亲了,晚上竟我搂着睡。那闺女长高了吧?正好,我包的大饺子,在这吃吧,我爹说话就进屋。”
. R* }/ J* w, Y! y2 s, h; L& y  “先喝点水。”我给朴成浩倒了杯水。说:“你们一家人都好吧?光瞎忙了,也没倒空去看看你们。”& @: g8 j2 |& F! N+ H
  “我来家好几回了,都赶上家没人。”朴成浩见我打扮利整儿的,就问我:“你这是要出门咋的?”3 K0 Z* A9 ^. l
  我客套地说:“没事儿。”" x* T9 A3 z4 W: a; O% w
  “这不吗。”凤香嘴快,她抢着说:“天凉了,我寻思让他给咱叔送几件换季的衣裳。”* t$ e3 `$ }7 A" q! T: v
  “关先生住哪啊?”朴成浩站起来,跟我说:“得,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 u# F4 H$ a$ V7 M- O- ~$ Q& S9 r; s  凤香说:“那你不等我爹了。”% o: j$ E1 N; }0 \/ K
  朴成浩说:“这近,我说来就来了。”这就拉着我往外走。
- g. m' ]3 n4 Y0 X. j) C  “等等。”凤香叫住我俩,她把月饼和打糕递给朴成浩,说:“把这给咱叔带着。”% x- \- `  ]% Z2 y  i
  朴成浩推脱着,说:“你留着吧,给何先生尝尝。道上我再给关先生买。”2 I9 d* U" h9 c
  “破费那钱干啥?”凤香把月饼和打糕硬塞朴成浩手里。
. h0 {- j, t8 h5 c- T  “那我就拿一半,这一半给你们留下。”朴成浩把月饼和打糕留下了一半,放桌子上。1 Y4 i- G. l" M! U4 L; r. }
  “看你呀。”凤香说着,“妈呀”一声叫,说:“锅着了。”这就叫我,说:“正好,给咱叔捡点饺子带去。”
. |8 v1 s* L: |7 l# f6 ~3 F4 c+ i  我和朴成浩是坐人力车去的老叔那。进屋,见老叔正坐桌前,就着干豆腐丝儿和一碗炖白菜一个人喝酒。我把饺子搁老叔眼前,把衣服包往炕上一扔,说:“今个儿回来这早?”8 g& n2 g$ v6 Y' x+ G
  老叔没搭理我,他问朴成浩,说:“你俩咋凑一起了?”
9 L* C& f! F8 K# F, g- E  “我去家里看你,正赶上德全要来你这,就一起跟来了。”朴成浩把手里的月饼、打糕递给老叔,说:“要不,我还真见不着您呢”
1 t- N0 K  i" }  “花钱干啥?”老叔放下月饼,说:“我再整点啥,一块儿吃吧。”
3 _2 m4 l# y9 f  我说:“我去。”
6 k3 j) G- W& \5 H2 J  朴成浩抢着说:“我去吧。”
" s! ]. W' U. }" Q$ E' t; _  我挡住朴成浩,出了门。等我拎着一包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还有一棒子酒回屋时,老叔和朴成浩已经喝上了。我把东西撩在桌子上,脱着外衣说:“也不说等我,就喝上了?”2 \# M& Z9 l( N! o; i1 ], U9 Z. V# U
  “这大饺子还挺好吃呢。”老叔也不搭我的茬,他咕拥着大腮帮子,对朴成浩说:“你也吃,韭菜、粉条子的,还热呢。”9 |- A' Z) X$ w! z7 g0 l+ ~
  我看老叔和朴成浩的碗里都满着酒,就又找了个碗,拿过酒瓶子要给我自个儿倒酒。朴成浩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得我倒。”他给我的碗里倒满酒。  b0 j2 a/ {8 s3 M
  朴成浩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碗说:“关先生,德全兄弟,今天过节,我诚心诚意地敬您二位一杯。”
$ h. F8 e1 ]2 R4 L  呵呵,妞妞跟老叔叫爸爸,跟我叫大哥哥。这个朴成浩啊,还跟我叫兄弟。看朴成浩性头子那么高,我也没拦他,他爱叫啥叫啥吧。这就端起碗喝酒。- C. O, C5 B  f/ D7 F
  放下酒碗,老叔说:“妞妞好吧?”! J" M9 h$ M; [/ C& J  ~
  “妞妞上学了。”朴成浩高兴地说:“开学的前一天,我领妞妞去家里,想让你们一家人也高兴高兴。妞妞都准备好了,要给您唱《阿里郎》。可家里锁着门。德全兄弟的孩子满月那天,我又领妞妞来家。又赶上家没人。头一天,妞妞听说我要领她去看望你们一家人,孩子高兴得睡不着觉,缠着我和她妈妈一起跟她唱您爱听的《阿里郎》。孩子说,她想安东的爸爸妈妈,想别钢笔的大哥哥,想梳大辫子的大姐姐,想大胡子大爷,想死去的赵爷爷。孩子什么都没忘……”朴成浩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笑着说:“妞妞还跟我讲抚顺的张叔、张婶,讲张叔家的小疙儿。我听孩子讲这些,心里真高兴。我父亲也告诉孩子,让她不要忘记这些好心的人。”6 Q, \* w0 _1 v% H& t/ F( e9 I
  “那孩子知道亲近人,也聪明。”老叔说:“在安东时,那孩子就爱唱。很有点歌舞天赋呢。”
, G1 A! K" g( _0 Z$ N  我给老叔和朴成浩倒上酒,说:“妞妞上学了,太好了。”1 J7 Z3 b" c" S: x. z6 y7 P; I
  “我们一家人的幸福,全托您了。”朴成浩说:“我父亲也一直惦记着您,他让我问问你找到事做没,生活有什么难处。关先生,虽说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但我和父亲没少打听你和德全兄弟的事。真有用得着我们的,您千万不要客气。”
9 h' @/ y$ B5 [( k4 p  老叔说:“我这挺好,前一阵子,朋友帮我找了个事做。眼下,我正张罗着要自己开个买卖。”. x% D3 o, Q- ]3 _/ q! f' o
  我抢着问老叔:“金店的事儿不做了?”
; v' T3 d6 |5 Y1 y1 H/ r' x  老叔没回我话,他跟朴成浩说:“回去替我谢谢你父亲。”他说:“我到是担心德全。”; `+ V: D# r* x( ]% _, ^% L' B5 @
  朴成浩问我:“你不是还在车行吗?”
; ^& Z  c4 w( ]" s  我说:“是。”2 X; y+ M7 C; D' n) E4 k& W
  老叔说:“车行的生意很萧条。”+ M4 W! {/ x& Q, l0 N: V
  “德全兄弟。”朴成浩说:“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介意……”# S$ x+ X6 a( A( P
  “没关系。”我说:“你说吧。”
/ I! E7 S  c' I  “我觉得车行的事不太适合你做。”朴成浩说:“我是说,你还是应该去教书,教书的收入相对还是比较稳定的。”
% @, S: W! A9 a  N1 n: `# f  “我到是希望教书。”我说:“可我没有高中毕业证书,谁能要我?除非老叔再开个学校。”我笑笑看看老叔。
- s  l, z$ a" h  “现在各大高校都在准备复课开学。‘东大’也要从重庆迁回来了,沈阳现在到处都在办补习班,为高校开课做准备。”朴成浩说:“依我看,你可以先去补习,把高中证书拿先来,以后就好办了。”1 I& R& d- P6 \3 @( M2 u
  “到也是个办法。”老叔跟我说:“你另外有份收入,日子也能宽余些。”: s" n1 u/ k9 i' X% f1 f
  我说:“我再核计核计。”
( U2 ], y' g9 \" Y" j# S0 ~  “光顾着高兴了,你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朴成浩看看手表,说:“时间不早了,关先生,我得回去了。”
& I2 ?2 f, w& d. }" f0 M  “这也没吃啥呀?”老叔说:“再吃几个饺子。”
; W6 \9 _1 K+ U( e/ v  “我真吃好了。”朴成浩跟我说:“你真想拿高中证书,我想法给你张罗办。”
: L. M; W/ \6 z. L  送走了朴成浩,再回屋。我拿着怪态,指着老叔说:“还撵我不?还撵我不?”
' A; L  b. Y3 Q' o1 }2 [: S- M  老叔还拿着架儿,绷着。可到了还是没绷住,坐那“扑呲”乐了。- X8 D! O  y: l; s1 z
  我就势儿骑老叔大腿上,搂着他大脖子,逮着他的大脸呱叽呱叽一顿亲。: _2 _" _. ]; P3 V) Z7 |
  “哎呦哎呦。”老叔推着我,说:“臭嘴。”
, o$ \6 R1 o5 _, M0 U! @  “再说?再说?”我一口亲在老叔的嘴上,死死地不放。: }7 Z2 p+ s% x/ x3 |. m
  老叔没动,擎着我亲。但他没使劲,他没亲我。他没像以前似的把舌头伸我嘴里绞和,也没张嘴让我琢他的舌头。也许是我亲得太死了,老叔用力推开我,大喘了口气,说:“臭小子,想憋死我呀?”2 Q) o; t& V/ r/ }, q' ~  W
  我看着老叔,撒娇地说:“那你还撵我不?”7 G% |3 c  J+ n5 y, g
  “压死了。都多大了。”老叔推我坐椅子上,问我:“说,干啥来了?”$ b# C5 q+ @' }2 s# Q
  “来吃了你!”我指指炕上的衣服包说:“凤香给你找了几件换季的衣裳。”+ d: o2 b- Y! n' j
  “臭小子,还有点良心。”说着,老叔就去解那包。5 {1 ^. o/ m( Y+ U  `
  我也不知我是咋的了,换以前,老叔这么说我,我心里乐不得的。可现在听着老叔说这话,就是难受,也说不好是委屈,还是咋的。我心里一酸,坐那掉开了眼泪。+ v# \( |7 H" Z
  “挺合适啊。”老叔在包里拎出一件毛衣,套在身上。他转身问我:“是不挺好?”话还没说完,老叔愣了,他走到我跟前,坐下,说:“这又是咋的了?”* N, y$ n2 `) _
  我哭着说:“你别老寻思我是小孩,我啥都明白。”
4 M0 I+ X6 m" T. ~, y. A$ z: R  “你明白啥?”8 T$ ~+ U+ p3 T9 W# ^% U  c
  “你不回家,就是因为……因为川子舅……舅。”我说我是给川子舅治病,我说我没亲过川子舅的嘴,我说我娶凤香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我抽抽搭搭地说了不少。我没敢说大头也摸过我鸡鸡,也裹过我鸡鸡。其实我说这些,连我自个儿心里都没底,我也说不清这到底是咋回事。0 A# t9 u% \. i5 o1 K/ f( M# ^
  “你以为我就是那三岁的孩子?”老叔看着我,说:“你胡弄谁呢?有用家伙儿治病的吗?满世界你打听打听,啥病要用那玩意儿治?”; ?* x- G0 y0 u2 z+ L6 z
  “他掉腚。一掉出来就得用鸡鸡搥。”我嘟嘟囔囔地说了川子舅因为我和玉良的事,蹲了笆篱子。还说了他在笆篱里被人家那样了,还被人家往里边塞了头发茬子。反正我是实打实着地把川子舅的前前后后都说了,也说了川子舅怎么求我,怎么哄我,怎么自个儿打自个儿的嘴巴子啥的。% j6 S6 N. Y: b/ |1 _! m+ z( s
  “他那是脱肛,医院都能治。里头有头发茬子,可以去医院洗肠。”老叔红着眼说:“用着你了?显你的……?”
  A; W- s& d7 F* |# ?  “他一个劲地要,急了,他就在我眼前用檊面杖搥自个儿,我也不忍心……”我说:“我和赵爷,还有妞妞都在他手下,你让我咋办?”* l: P6 i/ ~. F7 l% F7 |  @; X' u
  “在抚顺呆好好的,你上这来干啥?”老叔跟我大吼。* R4 C& _$ B9 t( l) ?
  我盯盯地看着老叔,听他的话越来越发歪。我狠抹了把眼泪,说:“我贱。我膘。我傻。我没脸没皮。我死不要脸。我不是人。我没心肝。我赖拉巴叽地跟着你。你走哪我追到你哪。你进监狱,我追到监狱。我自找的,你得劲儿了吧?”
8 {) W% t7 O) B7 h, o  老叔也气得直哆唆,他坐在那,不瞅我,拍着自个儿的大腿叫:“你就是贱!贱!贱!贱得都没边了。”他地往地上吐了口,说:“啊呸。我都替你脸红!”
7 W! ^1 k( y6 R* T' O8 @  l7 s  “关凤翔。”我气疯了,头一回叫老叔的大号。我“呼”站起来,冲老叔叔叫,我说:“关凤翔,鸡把长在我身上,明天我就去卖大炕,我要全城的人都来用!我气死你!气死你!”我气得外衣都没顾得上穿,摔门就走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3 | 显示全部楼层
  没出三天,老叔来了。进屋,正赶上咱一家子人围炕桌那吃饭。老叔还说是来看孩子,还给孩子带了了一大包奶豆。
% H7 h+ |; f/ f  川子舅一拍大腿,说:“今个儿甭管你吃没吃,赶紧给我老老实实上炕。”说着就下地拉老叔。
; C$ x( d: B8 ~3 M+ n7 Z/ x  “喘口气。喘口气。”老叔在屋地椅子那坐下。% p/ J$ L% d  Z
  “叔来了。”凤香抱着孩子,凑到老叔眼前说:“来,让爷爷看看,看咱长大没。”+ ^% Q3 U5 s; n0 B; q$ j
  我没理老叔,扭身去了外屋。+ Q, _& M7 U! J# \/ `
  川子舅紧跟着我出来,杵了我一胳膊肘子,说:“小祖宗,咋又拉拉个脸啊?”4 _' [. u3 s2 H4 Z+ X/ g9 j  f. i+ l
  我说:“没事啊。”
" Q4 B3 A7 l7 L  “你住院那阵儿,你叔去看你,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让人家咋的?”川子舅说:“那可是你叔,是长辈啊。”2 A+ V% j% ]! e7 C/ R
  我说:“不是那回事。”0 M1 B6 h( e" L- H9 j
  “哪咋的?”川子舅问。4 V4 x* G  [% y7 j, A6 |! j) y
  “哎呀,爹。”我说:“没你的事啊。”2 n) i' R  H" o; K# G- a; U
  “我这可真是他妈的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川子舅指着我鼻子,说:“你个小犊子,你真是要难为死我啊!”" I% _, u( F( Q* @$ \
  “你看你呀。”我说:“我都说了,没你的事。”
( k: J# b/ O0 n- z$ r3 }, N  “啥叫没我事儿?”川子舅立着眼睛跟我说:“我可告诉你,今个儿,你再把他气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杂种肏的,你个小孩崽子,还反了你呢。赶快整酒,再塌两鸡子儿。”. b+ R2 T  F  l8 i7 s4 f8 e: o
  “嗯。”我哼了一声。
2 Q# l5 S; l& X4 E* F7 Q) x- X: j  “你看。”川子舅说:“光答应,你到是动弹啊!”2 f5 e6 q* T8 [! T, @
  我这就拿碗,磕鸡蛋。等我炒好了鸡蛋端进屋。川子舅和老叔都盘腿坐炕那等着呢。. j& O7 F1 ]: S# V( m3 F% Z
  我这鸡蛋碗还没放稳当,凤香跟我说:“酒呢?”
. ~5 z' V/ ]& o  我没吱声,转身,乖乖去拿酒。! c# R- j8 A" Q& |7 T0 _
  川子舅跟老叔在我背后说:“这小子,就得凤香归拢他。”) J  x9 Z; W- {+ k" w
  我给川子舅和老叔倒上酒。川子舅看我,说:“你啥时戒的酒?”就笑。+ a0 V# l' |# C# \
  凤香跟我说:“叔总也不来,陪叔喝点。”她又跟老叔说:“叔,咱全子打从医院回家,就唸叨你老没厚衣裳换,我这就把咱爹的找了几件,都是爹穿过的,也不知叔穿着得劲儿不?”3 S8 n" ^  B$ Y
  “我这一天油渍麻花的,自个儿闻着身上都一股车轴子味。”川子舅说“别嫌乎就行啊。”- K5 E2 v$ ~; W5 a( J$ d
  “挺好。挺好。”老叔敞开衣怀,说:“你看我都穿着呢。”# B0 S: v7 `1 t6 w9 `: p
  凤香说:“那天,全子打你老那回来,问啥也不吭声。气得我掐了他好几把,那也没掐出个话来。”
2 b5 M0 d( C& j+ K8 p  老叔笑笑,说:“久川啊,今个儿我来,一是看孩子;二呢,是来给你道个歉。”说着就端起了酒杯。( h4 a8 N- P0 P0 P
  “呦呦呦。”川子舅没动手,他说:“老哥,你这话可要折我的寿啊。我可是担当不起哩。”+ x* R9 @6 D, m$ c, n5 L0 g; a
  老叔端着酒说:“咱先喝了这盅子酒。”! C* I  ?1 L3 I! s' ^
  “不行。不行。”川子舅跟老叔说:“这酒要是这么喝,我可真得钻耗子洞啦。”% O  v% l/ c+ o9 g
  我也看着老叔,觉乎着老叔的话不对头。道啥歉?是不是我和他说了川子舅的“病”,他心里不得劲了?哦天爷啊,当凤香的面,真说那事,川子舅还不得臊死?我赶紧戗白了老叔一句,说:“喝酒,哪来那么多话?”
! S* }* W0 f, x& q  “别没大没小的!”川子舅瞪我一眼,说:“咋跟你叔说话呢?”
7 |3 J5 [3 ?0 K( q2 t+ t  “呵呵。”老叔没恼,他还是端着酒杯说:“久川,咱老哥俩这么多年了,对你,我有愧啊。”
2 J- y$ Z  n& t" o  “这这……”川子舅有点慌。
% x# x4 h; F7 K  我跟老叔说:“都一家人了,啥愧啊愧的。”' T8 {. g$ V7 S
  老叔没搭我茬儿,他还是跟川子舅说:“那天,德全上我那,我才知道,你为了玉良和德全丢了差事,还坐了监狱……”( U; R' i3 I" d2 D0 I, H- l
  哦,老叔说的是这事啊。我长出了口气,猛一核计,老叔到底是老叔,他想的和我想的是不一样。3 c! M  w  i+ {3 J
  “哈哈哈。我寻思啥事要跟我道歉呢。”川子舅端起酒杯说:“这酒,我喝。”4 C# {! |  W0 \' c
  “德全跟我说了这事,我一宿没阖眼啊。”老叔说:“玉良那孩子,不省心。让你遭罪了。这杯酒,就算我替玉良给你赔不是了。”说着,老叔冲川子舅行了个礼,接着,一仰脖把酒喝下去。( G% O2 J: Y3 `$ }1 Z, Q4 m
  川子舅也一仰脖,掫下酒盅里的酒,等他放下酒杯时,满脸都是泪花子,他眨着眼睛,张着大手爪子抹了把脸,冲炕沿下哘了一把鼻涕,回手在裤子那抹了一把。他回身叫了声“老哥。”抱拳像老叔施了个礼,就吆呵我,说:“小全子,倒酒。”3 ?* x3 m& l3 W7 S
  我赶紧又给川子舅和老叔的酒盅里斟满酒。
7 A( v( h, e2 W  i5 ^' T  “再来一个。”不等老叔端酒盅,川子舅又是一饮而尽。
1 @1 C( S. D4 N6 `$ n. I! @  川子舅盯盯地看着老叔喝下了酒,笑着说:“说句良心话,老哥。咱哥俩咋说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打起小儿,我就是仰着脸看星星似的看你。今个儿,你这一盅酒,你这一句话,你这一个礼,我知足了。”接着,就叫:“小全子。再给我老哥倒上。”
* X+ B+ Z; ]3 Q: a( v3 j0 c  “看你说的。”老叔说:“那年,你指点玉良和德全去安东找我,我还是很感谢你呢。”
; F( L& S) q" p( ~2 R9 p  “那暂,我是没你那么大能耐。我跑车,总不着家,凤香不大,我就把他扔我朋友家,那阵沈阳抓人抓得紧,留玉良他俩在沈阳,我是怕我保不住他俩,我也明白我安置不了这俩小子。要不,我也就让他们都留沈阳了。咳,老哥,我是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你可是有数的。”川子舅说:“就说那年,你家盖房上大梁,我要跟你拜把子,你没理我那茬儿。我这心里头啊,熬糟了好几年。”
+ q; i9 K' h/ D; P$ V4 r  “那事儿,你还记着呢?”
0 F0 d4 t0 Z7 @6 h5 U3 M  “你也别怪我扒小肠。你让我说说,我这心里也舒坦舒坦。”川子舅说:“康德六年,我跟你喝酒。我是那么拉你家去,你就说你有事。气得我呀……”
7 Y9 d: ^4 R# m: r0 B3 n: {4 z  “那回真是有事。”老叔说:“当时我在安东开工厂,要打通沈阳的销路,就来沈阳找我的同学王瑞山……”
% S/ D1 p" Q  v5 [  “我不管你找谁。”川子舅打断老叔的话,说:“我就说那事儿。”+ o/ W  C$ K: H7 ?' w
  “呵呵,都哪百年的事了。”老叔说:“眼下咱不又是一家人了吗,我这不正坐在你的炕上喝酒呢吗?这可是老天爷有眼啊,知道咱们有缘。”, v. }6 M9 k8 @4 j, S
  “那是那是,咱不说这个了。”川子舅问老叔:“听小全子说,你不在金店那干了?想自个儿干?”* b4 T# E" w' T9 S2 N. m
  “是啊。”老叔说:“说来也巧,那天我打登瀛泉洗澡出来,转着磨磨就想去北大营那老地方看看。一去,还就打听到了那个王瑞山,他一直混得挺好,买了房产,开着工厂。”老叔跟我说:“对了,那天你去,见到的那个大娘,就是王瑞山的老婆。”7 e' z7 ]% k. n% U* ^6 C1 Z( Y
  我还是没吱声。- f# c: {7 C. l: B$ {- h
  老叔接着说:“王瑞山见我落破成这德性,就通过朋友在金店那给我拉咕成那么个差事,他知道我能摆弄抢,干那个整合适。可你别看我当过兵,到现在我也烦刀啊枪的。我还是一门心思地想操旧业,可手头光光的,我也不好跟谁说这事。这回,全子去安东,给我带回来点我过去积攒的钱。我心里有底了,这才辞了金店的差事,打谱再开厂子。王瑞山帮了我挺大的忙,机器啥的我都是从他那整的……”
. g1 K, n& p" [  U' }  我听老叔这么说,抢着他的话,“吭呲”给老叔一句,说:“那我给你时,你跟我激歪啥?”" n2 U0 n# N, H# T  l7 h
  川子舅说:“按说,钱的事我不该问。小全子打安东回来,也没跟我提过这事。”他跟老叔说:“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劲儿,是不怎么着。这两天,我瞅全子打你那回来,跟霜打了似的,就咕摸你们爷俩肯定是有啥事。我也核计,我该问不该问?可看全子直上火,我还是问了问。一听全子说你俩是为这事掰了脸子,我也骂了你……”4 q9 d$ e! ^5 ~1 p" n( Y' e) x0 r$ [
  “呵呵。”老叔说:“这事我不对,我不对。”
0 N$ y: j  o* ?+ g% J  “老哥,你可别生气啊。我这可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川子舅说:“我说个事你听听。吕德明你知道吧?”7 `7 z* J6 B2 F1 c5 @
  “吕德明,那咋不知道?”老叔说:“我在狱里时,他没少护着我。德全结婚,还是他告诉我的呢。”5 Y: o2 N, G& L2 k% O/ o
  “他让人害了。”7 N( v$ s9 J2 j3 n5 r( d
  “害了?”老叔抬了抬身子,问:“为啥呀?”* K, I- K  x' e( T: L7 d
  我也急着问:“啥时的事?”
: c/ Q* y, W1 w( K7 W. N9 a  “就你去登瀛泉洗澡那天,老吕来车行。”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还托他,想给你在报社找个事由做呢;可打那儿,我就再没见着他人影儿。”
, y4 Y8 z) j4 f  “对。”我忽悠一下子想起了玉良,我说:“那天,玉良也来了。”
, S: ]; X" q) f1 r% \2 _& G: D  “你说谁?”老叔急着问我:“你看见玉良了?”3 T' r2 Y% _* ?9 a' G
  川子舅说:“你咋不早说。”
- L3 p  `/ I6 t7 {% A% |  “玉良不让我说。”
3 ^2 n* X/ A* _- O0 }6 y  “哦。”老叔眼睛放着光,说:“他还活着。”
% F/ s# V2 N3 l; l" O0 A* e  我说:“那天吕叔来,交给郭师傅一包东西,就走了。不大会儿,来了个人,把那东西拿走了,那人就是玉良。我追到北站那,跟玉良说话。他啥也顾不上说,急三火四地赶火车去了。还不让我说是他来了。”我跟老叔和川子舅说:“你俩可别跟别人说啊。”6 M& y, [& o$ S1 a& k/ c
  川子舅掏出根儿烟递给老叔,点上。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抽着。他长吐了口烟,说:“哦。”1 B) Y! {0 i/ t2 G
  “咱不说玉良了。”老叔问川子舅:“老吕咋死了呢?咋说,我也得去看看呀。”- B* E- L2 }8 q' Q# G
  “他老婆子跟我说,说还不能让外边人知道他死了。谁问,得说,老吕出远门了。”川子舅叹着气,说:“钱啊。”他说:“他老婆子跟我说,老吕去开原往回赶,半道天黑了,就在一个老乡家借了个宿。谁曾想,他身上带的钱让那老乡看见了,半夜,那老乡就把老吕给砍死了。”; w8 d" t. {9 Q* B( @
  我真不相信还有这样的人,说:“那老乡也太不地道了。”% b6 f' |- Y8 `
  “老哥。”川子舅说:“全子上来那驴劲儿,是挺气人;我都没招儿。可全子良心没坏。跟你一样,是个讲义气的人。他从安东给你带回来钱,不正是救你的急吗?你咋还跟他呕气呢?你说,还怨我骂你?”; P6 |: T+ Q/ u
  “就是就是。”老叔端起酒杯说:“喝酒。”他说:“这杯酒,全子得干了。”
' _% p6 h. \! i3 f2 N" Q6 r1 G  我瞥了老叔一眼,说:“我不干。”0 T$ w7 L2 C$ P$ N+ u
  “咋的。”川子舅跟我说:“你叔让你干了,还不明白啥意思啊?还想让老的明睁眼露地给你这小崽子敬酒啊?不知好歹。”% H+ q. m: D( c$ \$ u
  其实,老叔的话,我听着心里也挺得劲儿的,就是还想跟老叔拿点架儿。看川子舅这一说,我乖乖地干了那盅酒。1 N3 S. u$ b$ @% X# x8 D, S; G
  “久川。”老叔跟川子舅说:“这钱是我在安东开厂子时积攒的。我出事了,就把这钱留在他婶那了。”
, x+ [; r3 u% P/ H" p; h4 L' E! B  川子舅说:“那你把他婶接来啊,咋还让她一个人在安东呢?”; j( S2 }! \. p8 n, M) k
  “她出家了。咱不说她”老叔说:“我这人也是的。本来,眼下我正是等钱用的时候,可就是没脸去跟她婶要。全子给我带回来了,我还硬撑着面子损搭他。咳,我这臭毛病啊,连我自己都整不明白是咋回事。”
; v5 \3 B$ N/ i# ?+ l+ p8 Q6 v  “得了,全子。”川子舅跟我说:“你叔有这话,你也就别再跟他制气了。赶紧地,敬你叔一个。”
  Z1 n5 f& q7 `; J  O% W  我再倒上酒,敬了他们俩一杯。/ R  h3 F( \! J% _6 ]1 G. R% Q
  “哈哈哈,好,这酒喝的痛快。”川子舅说:“你看这茬打的,一杆子支没边了。”这就问老叔,说“老哥,刚才你说要开厂子,支巴得咋样儿了?”
* q- y9 }% ]8 `: I  老叔说:“地场我都找好了,就在铁道北,“爱群医院’南头。哪天,你俩都过去看看。”
7 |3 x. E# \$ b  “不就是全子住的那医院吗?!”川子舅说:“离家这么近,啥事也好照应,好好。你缺人手,明天我就打发全子过去。”
" S' M$ m6 g% E) Q$ k6 j7 ]0 ~6 V  老叔笑笑说:“你也离不开人啊。”
8 b: y- R$ ]# S* `1 Q" A  “那到是。”川子舅说:“可咱俩谁跟谁啊。”
2 |2 [0 K- X0 Q( ~% u: v1 j  “我说啥也不能搁你手里把全子抢走啊,哈哈哈。”老叔跟川子舅说:“说正经的。你地面上比我熟,留心给我找几个能干洋铁活的伙计。明白电机的大工,我找好了。”
3 l  L  J" b( Z6 j" j+ g  川子舅说:“人,可得整准撑了。”
' D* P, h  q8 g# P$ M+ q+ L; |  “王瑞山介绍的。”老叔说:“刚从北陵飞机厂下来,姓郎,河北人,挺实在的。”
. T6 f. H8 k- D' R2 ^  “干铁活儿的到好找。”川子舅说:“你要几个吧?”
7 s  x1 b8 z8 y! M2 _  “等我张罗齐了,给你个准信儿。”看天不早了,老叔说:“咱杯下酒吧,凤香还没吃饭呢。”: f, |1 H% }( E% [$ \
  “老哥。”川子舅说:“我还是那句话,这就是你的家。我听你的。”这就喊凤香过来吃饭。* \2 E) I0 {  B( ~+ Q
  我这就赶紧去盛饭。
3 E: _0 @; Y) Y+ l( m  川子舅喊我,说:“再烧点水,一会儿好洗洗。你叔今晚儿不走了。”
: b* c: V' X& L) k  那天晚上,老叔没走。凤香带孩子睡炕琴那边,我和老叔、还有川子舅睡炕琴这边。躺下时,川子舅在炕头,老叔在炕梢儿,我在他俩当间。我看老叔连毛衣秋裤都没脱,就钻被窝了,还脸冲炕琴,给我个大后背。- e# c. i: }  f! W$ z% r! W
  闭了灯,川子舅就翻来覆去地烙开了饼。我咕计,八成这又是犯“病”了。我也没吭声,躺那不动。我有我的心思,我就是想亲老叔。现在我躺老叔身边,跟老叔堵气的那些个话,早忘一边子去了。我心里鼓鼓拥拥地就想抱老叔,鸡鸡也跟着硬了起来。我吆摸着川子舅那没动静了,手就伸进了老叔的被窝,我在被窝里板了板老叔的身子,想让他脸冲我。. w3 O# J; N# W! }; `5 Z
  老叔没睡着,觉着我在板他,他一晃身子,意思是不叫我动他。
/ G) B2 d7 D6 I& B, d  我还板,使劲板……( V& M* o. v  a5 L
  老叔伸手把我手拿开,还是脸冲着炕琴没动弹。1 N4 u7 H& _: Y* ^2 V& f
  我再板老叔,还掐他。
; g0 ^! [  Z, Q' {3 M  老叔还是不动,擎着我掐。
/ Q9 Q; E" Y7 M% X# i9 R7 V  我实在是绷不住了,故意长出了口气,一翻身,抱住了老叔,手就势伸进了老叔的裤子里,一把抓住了老叔的大枪。
! W' H: n3 {( t# |1 g  哦,老叔的大枪早硬了!" s* W! U7 H$ W
  不大会儿,老叔也长出口气,翻身平躺过来,叉开了腿。
; x5 C7 I& V+ E5 r3 t2 U  我摸着老叔的大枪,更得劲了。0 I& f: _/ G; C2 N5 x
  就这会儿,老叔的手伸了过来。他抓住了我的硬鸡鸡……+ E6 ]; M( l5 G8 u3 R) @* G3 D+ \
  太好了!老叔还要我!老叔抓我鸡鸡了!老叔还跟我好!9 v  T( l: Z! m
  老叔在一紧一送地撰我的硬鸡鸡……4 L2 G$ L, w  S
  我被老叔撰得心里好受透了,嘴就亲到老叔的脸。
# O6 Y8 @3 E5 t% {* L' _  老叔一扭头,大嘴狠亲住我嘴……( K' c; h7 R% H5 m0 s) [- v
  “凤香这死丫头,这炕烧得能摊煎饼了。”抽冷子,川子舅说话了。跟着说话声,川子舅拉开了灯。4 H6 _2 n) }" [1 c5 {5 X: D+ z
  老叔赶紧扭脸,躺正了;也松开了我的鸡鸡。
6 z: C( i+ I* I# f: @  我心一多唆。还没等我把手从老叔的大枪上拿开。川子舅搥了我一下说:“咱俩换换。”3 \$ k3 V! q& s6 b4 i9 R" r) S% z
  我一拧身子说:“我不。”& w* t1 M" Z1 }0 P- B0 K* ]. V. X8 `, R
  “这死孩子。”川子舅说着话,就下了地。他去外屋,冲尿桶“哗哗”地撒着尿。
2 q+ n+ D. b, E& e  t# J, K" @4 V  就这功夫,我疯了似地就去亲老叔。/ ]* f+ r2 u$ q" _$ E
  老叔推开我,说:“我过去吧。”这就跨过我身子,爬炕头那,钻川子舅的空被窝里。
0 ]+ u8 \1 V9 q3 G+ }  u  川子舅光着毛乎乎的大腿,一手提着裤衩子,一手捂着后面进来了。他看老叔躺炕头那了,说:“你睡那啊?!”就呲牙裂嘴地爬上了炕梢儿。他“哼”了一声,躺下了。7 W# v3 W* s8 @" K* e5 b
  川子舅说:“闭灯吧。”就脸冲着炕琴,盖上了被。, r- e3 g$ H8 |6 k( [% h
  灯一闭,我又一个翻身,还要去抱老叔。. M9 p( l& q1 @5 f9 n
  老叔推了我一把,说:“睡吧,明天还早起呢。”5 m" c8 d1 a' I$ e
  我不情愿地躺平身子,可手还是伸进老叔的被窝,伸进他的裤子。* ~/ L5 I( N( P/ {, b% E  a! h% k
  老叔没动,也平躺着,又叉开了腿……
/ V: D7 B6 A6 x0 @3 z  我摸着了老叔的丛林,再往下一点,摸着了老叔的大枪。我顺着老叔的大枪往下捋。摸着了老叔的大肉蛋蛋。慢慢地,我撰住了老叔的枪……
% p4 f0 b0 n4 j4 J; o  老叔的大肉枪在我的手里一跳一跳地更大了……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4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70 n- n9 Y- _8 x9 _5 u
  也就过了半个多月吧,阴历九月初九,老叔的买卖正式开了业。阳历是1945年10月14日,那天是礼拜天,川子舅没开板儿,和我一块儿去给老叔捧场。老叔的买卖虽说没安东时大,可比川子舅的车行气派。字号叫“祥和铁工厂”,还是做吹风机。临街朝西,一排七、八间量的青砖瓦房,靠北,是个鞋铺;紧靠南,老叔占着四间。北头这间有一铺炕,也有桌子椅子啥的,算是办公、会客、睡觉的地儿。靠南三间,通着,另开门儿;有机器,有干活的家巴什儿,是伙计们做活儿的地儿。出后门,挨着老叔的办公室,压了个不小的扁厦,间壁了一小间,做饭用;正好,灶坑的火连烧老叔叔那屋的炕都有了。扁厦剩下的一大块是仓库。正式开业前,老叔早就领四个伙计、一个大工干上了。做出的吹风机,靠墙根那,摆十来个。' }$ v3 Y* L+ R5 O" K
  正式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王瑞山也来了,那人个不高,白白胖胖的,戴个金丝边儿眼镜,说话挺有架儿。老叔把王瑞山介绍给川子舅,俩人拉拉手,客套地说着话。这边老叔放了挂炮杖,就招呼着一帮子人去北行四根旗杆旁边的会宾楼吃席。临走,老叔锁上门,让伙计们也都跟着去。: ~; d3 E, d3 q9 x" u" a/ E
  从会宾楼回来,送走了客人。我和川子舅都没走,还在老叔的厂子里转。
6 k9 U* @+ l& h! f( I  老叔跟伙计们说:“今天也干不了啥了,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伙计们就都走了。一个长巴脸儿,大高个儿,说话侉了巴叽的伙计要留下,他跟老叔说:“你老这有客(qie),跑个腿儿啥的,也得有个人不是。”1 M  |2 {& z# N. h) a0 H* M
  “没外人。”老叔跟那伙计介绍说:“这是我兄弟,这是我侄儿。”0 e7 @8 a( E! X3 w
  老叔也跟我和川子舅说:“这就是我说的大工,郎师傅。”3 P  ^4 D9 @( O3 Q. D3 z# i
  郎师傅冲我和川子舅点点头,笑笑。
' j+ L3 N, r% w% g$ F  川子舅对郎师傅说:“好好干,你们当家的是个仗义人,亏待不了你。”0 @0 ?" g2 }8 f* T3 c  e4 W3 Q& p
  郎师傅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E* M7 L+ R2 }- b
  老叔跟郎师傅说“你先回去吧。”
- v6 `9 c3 @3 z, Y, y2 N" |( a1 p  郎师傅跟我和川子舅客套了几句,就走了。
* E# q% ?& N+ [8 b* {% H' g  在老叔办公室坐下,喝着茶。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场面不小啊。没曾想你在沈阳还有这么多关系,以后我那车行也得靠你关照哩。”
/ O- [3 g7 z( U2 r9 T  u  “哪呀。”老叔说:“都是王瑞山带来的。我实话跟你说,在沈阳,老吕还没了,我也就你这一堆儿一快儿了。这歪打正着遇上的王瑞山,还真起大作用了,呵呵。”
, f3 F5 S2 j9 A- {  “啥叫再瘦的骆驼比马大,今个儿我算是明白了。”川子舅说:“老哥,你这又进料,又趟路子,又忙和答兑老客,还得给伙计们做饭吃;也真够你戗啊。”
, h5 b" Z1 Q; W" T& d  “忙和点好,心里踏实。”老叔高兴地说:“行情不错。要货的都排上号了。”! Z/ B5 U) h1 Y" N
  我跟川子舅说:“咱那车行竟另打碎敲地维持了。赶明儿,咱也整点大的。”5 @2 W# b0 T+ F. W1 P% j" Q" @
  川子舅笑笑,没接茬儿。, {) |' a# E5 n6 ~
  “久川。”老叔说:“我听老吕叨咕过,去年你给铁西自行车厂装配件,那活儿不是挺赚的吗?!我看那条道儿,你还得再去寻摸寻摸。”9 g$ T( v- h, ^5 m* \: V
  “那是老吕的道儿。”川子舅说:“他又不在了。”
. O/ M% u) f+ [# ^" w5 I- b3 a  我脑袋瓜子一转,跟川子舅说:“咱再把老吕的关系捡起来,不就有了吗?”! J: K' p, b8 |" _/ ^! P5 F$ P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川子舅喝了口茶,对老叔说:“老吕那事挺难整,我再核计核计。”4 i5 f/ W3 X8 ~  d- O/ S6 n
  我算是看透了,川子舅也就是个就花生米喝小酒儿的主儿,他没老叔这两下子。- ~! ^. n0 m6 u, |! {2 C
  川子舅说着话,从怀里套出个纸包,放桌子上,说“老哥,这会儿没外人。我这点意思,你收下。”
4 r! M3 L8 f! p  我一看,是我让凤香收起来的那个纸包,里边是赵爷藏褥子里的钱。我核计,吃席时都给过老叔贺礼钱了,这咋还……?3 t4 ?2 l! p" }4 i# j$ ?
  老叔看看桌上的包,说:“什么?”) r$ M$ {6 W+ w
  “你听我说。”川子舅说:“这是……”
. e9 V; f# L' O. G1 r  “你痛快儿给我揣起来。”老叔好像也看明白了,他拦住川子舅,说:“全子给我带回来的钱,足够用。”; F- M' I* U! u, _5 Y
  “我跟你说。”川子舅说:“这是他赵爷的钱,缝在褥子里了。凤香拆洗褥子时,找着的。我让凤香把这钱给全子,全子又给了凤香。全子身上的钱,我有数。这肯定是他赵爷从安东,再不就是从抚顺带来的钱。他老人家的钱,我不能用,还得给你。正好,你摊子刚支巴开,手头宽余点比紧巴点强。”
  n" h4 Y) q7 N  P8 A$ q  “我想起来了。”我跟老叔说:“我去安东时,老婶跟我说,赵爷带妞妞从安东去抚顺时,老婶给过赵爷钱。没准儿,这就是那钱。”
! g( a6 P3 K, P+ [  “久川啊。你、全子,我都明白了。一句话,仗义。”老叔说:“全子在你那,我就不说了,他是你姑爷儿。可他赵爷带着妞妞,在你那又吃又住的,可是没少让你……。我都明白,你是为全子,全子呢,是为了我。这份情啊,我都记着。”
& l8 b& \2 J! [3 @  “你还挺会算账的?哈哈哈。”川子舅说:“你要这么说,可就外道了。”
( _/ D( g3 Q$ \8 F4 z1 L5 f  “那咱不说这个。”老叔说:“我咕摸,他赵爷留这钱,八成是给自己妆老用的,老人吗。可送他赵爷走,你也知道,我可是两手溜干净儿啊。所以说,这钱啊,我是不能留。”8 U9 R  @# m5 j0 E% T; v
  “你看看你。”川子舅说:“那你就是我拿这钱入你的股儿,行了吧。”1 b5 Z1 |) t0 S# c1 R/ J
  “不行。”老叔说:“咱这么说吧。你也知道,他赵爷呢,是我干爹。咱老哥俩呢,打今个儿起,就是亲兄弟了……”
. f. A, r; D8 w2 ?7 X, D4 A; ^  “好话。好话。”川子舅说:“这么多年,我看星星似的瞅着你。没白看,值了。”0 Q" P" h9 y/ z
  “呵呵,让你说的。”老叔说:“咱是亲兄弟了,那发送爹,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钱就算是哥哥我的一份心意,总行吧。”
: M8 _7 Q) q- v1 T& }% ?4 r+ @  “行。”川子舅爽快地说:“那这钱,我就给你存着。你啥时用,就上老弟这挪。得,天不早了,我也不在你这磨叽了。让全子留下陪陪你,我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走。* d% Z: S+ X  ^  Q8 {- Q
  川子舅着话让我心里一亮,我正琢磨着找个啥引由子,不走呢。我就看老叔笑。没想到,老叔让我走。7 l& o. f' O" C! m
  老叔跟川子舅说:“呵呵。我一个老头子,还用着陪了。”- G* s2 s4 B6 f5 ?! |" C" `) ~2 e, ~
  这扯不?这一整,我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我看川子舅,指望着他能再说句让我留下的话,我也就了有台阶下,也就又能抱老叔了。可川子舅大眼一瞪,冲我说:“瞅我干啥?”
4 l) y& E7 r3 g9 R7 N! E, S4 X% U6 n  “听话。”老叔拍拍我肩膀子,说:“家里还有孩子,回去帮你媳妇儿一把。”: ?/ z, D8 a, J3 o( S8 {
  得,我只好蔫蔫儿地跟着川子舅回去了。4 Z% a/ s. X& D( ^& E2 _
《乱世三章》第二章(中) 48
6 ^$ G9 ~+ j* H1 S6 l4 ?  天儿,说冷就冷了,刚过了霜降就飘起了清雪。我算计着,从老叔的铁工厂正式开业到今个儿,整十二天了。我心里老是惦记着想去老叔那住一宿。川子舅闷呲闷呲地,八成是看出我的心思,他撵我去了两回。可哪回去,不到天黑,老叔就催着我回走。整得我这心里总是刺刺挠挠的。9 _8 C1 G" Q6 B# }$ W1 k& I
  这十来天,川子舅也不拽着我给他治“病”了。在家,他就一个人睡炕琴那边,我和凤香带孩子睡炕琴这边;再不,他就去车行睡。这下,凤香可逮着了,见天夜里不饶了我,整射了还不算,翻身下来,除了奶孩子,她是一宿到亮地撰着我鸡鸡不撒手。我这鸡鸡也就一宿到亮地硬着。; y% S9 u4 v. y  K5 r& F
  礼拜天,我和川子舅从车行回来得早。一进家门,凤香说饭菜都好了,就让我往炕桌上端。她那边忙着给孩子换尿褯子,嘴也不失闲儿地叨叨,说:“谁也不管这个家了,就知道吃,吃,吃。眼瞅就上冻了,酸菜还没渍呢。粮口袋也要见底了。有一个算一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待扶的。”7 }% S4 l2 z$ S2 r- _: g6 u
  川子舅也不吱声,手也顾不得洗就拱小栓子那撩孩子,大胡子扎得孩子“哇哇”叫,他愁孩子叫唤,裂大嘴“嘿嘿”笑。
. ~7 ]& p. @2 F# Z( T3 k4 X/ j  “赶趟啊。”我跟凤香说:“不就是那点儿白菜吗?明天我就去买。”* }" Y1 r  o$ c% G0 k8 d
  “买买买。光数嘴;我耳朵都磨出膙子了,也没见着个菜叶进家门。你瞅人家秃子家,晒那一大包萝卜条子。你说到大冷了,用酱油一淹,撒点辣椒末,嘎吱儿嘎吱儿地一吃,你就不眼馋?”凤香说:“要是没孩子缠巴,我谁也不用;哪年不都是我自个儿整。我看等大雪封了门,吃啥?”
6 B+ G2 m/ Y, O/ T) t4 E  “行了。”川子舅说:“小姑奶奶,全子都说了,明天就给你去买。”
6 b7 ]  Q* F, p' S% Q3 |  “你瞅我爹,多会说话,跟唱的似的。给我买?”凤香说:“我用着你给我买?这家就我一个人的?你俩就不往嘴里塞啊?”
# I. |5 \6 e& n/ W7 X4 I/ v  “得了。得了。”我说:“我这就去。”
9 S  r/ W% e9 {! ~6 K  “你是卖菜的他爹啊,人家等着你?”凤香说:“明天想着,再买点土豆子、大萝卜。”  a' s% \- ?! Z$ \( L
  川子舅说:“吃饭。吃饭。”这就去洗手。3 I. U; e( V: P8 K9 Z. A1 s/ U& ?8 T
  我这边刚把高粱米饭盛碗里,就听外面有人叫:“家里有人吗?”
" Z, y( X' f* A  “谁呀?”川子舅擦着手,迎到门外去看。- _( k. B5 h' I! M
  来人是张保生。我高兴地叫,说:“张叔,你咋来了?”0 T6 f6 F2 F# s4 m
  川子舅把张叔让进屋,我叫凤香,说:“还记得不?这就是给咱俩主持婚礼的张叔。”
1 L/ a# d" Q" V- ^1 e/ Z  “就你记得?德性。”凤香这边刚跟我绷完脸儿,回头笑着叫了声“张叔”,说:“快坐吧。”
% M0 E7 P8 z3 e/ E  {  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你叔叫来。今个儿得好好喝口儿。”% o# M, x+ S  O* H
  “哎。”我答应着。心想这回叫老叔来,我就想法不让他走,留他在家里住。我这就穿上外套就往外走。川子舅在我身后喊:“骑车去。”/ u# t7 w9 n9 d2 [3 q2 E. J# O! d
  到老叔那,见他正要吃饭。我说:“张保生来了。”
/ u) Z3 x# I  Z* M  “是吗?他在你那啊?!”老叔放下筷子,说:“这我得去看看。你在抚顺,他可是没少费心呢。”
4 V  u/ v& D" I  趁老叔戴帽子的功夫,我抽冷子抱住老叔说:“叔。今个儿,你去了就别急着回来了。”
, O' p+ w5 S/ s9 l5 ?* y  老叔瞅瞅我。问:“咋的?”9 M  ?! G" x8 `: D
  “人家都想死了。”我说:“哪回来,你都催着我走。是不是还是不想要我了?”
. Q8 a0 H: e) f+ J  “我说你这小子啊,脑袋里就这点玩意儿,整天不想别的了?”老叔说:“我这可刚刚缓过来点,你可别又来气我啊。”他打了我屁股一下说:“快走吧,你张叔还等着呢。”
$ G  ?* j, X, q: ]. P9 t  我说:“那你亲我一下再走。”3 s) t! V  p. E; n& n8 _, u
  “臭小子。”老叔在我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说:“好了吧。”
4 M. |! M. G; ?* i- a  “我不。”我还抱着老叔,缠着他不放。我说:“亲嘴。”
% t, e6 q; L* ?$ R2 _# p0 d  “快别闹了。”老叔挣着我说:“一会儿该硬了。”
4 P, s$ E5 O& E) N, b  “我的早硬了。”说着,我就把硬了的鸡鸡往老叔的身上贴。1 o5 Z, }8 p3 r1 k: b
  老叔亲了我嘴一下说:“这回好了吧。”  f  H) C& V; W7 @7 b
  我看着老叔的眼睛,说:“想裹一口。”: q' g# @2 O4 L2 z) z# u
  “打你了。”老叔推我。
8 o' j0 A2 M+ g  “就一口。”我求着老叔,说:“人家真是想死了。”
1 s0 \" n! H  J7 c% I9 e+ k  “你呀。”老叔解着裤门儿,说:“就一口啊。”
) J$ i# M! j! M8 g4 Q  我急猴似的蹲下去,掏出老叔半硬的大枪,一口全含进嘴里……7 P2 q( N, Q4 b( _+ z8 h1 f" Y
  老叔“哦”了一声,大枪就在我嘴里硬了起来……2 K. b5 |  H4 e" Q+ \) _
  我像个贪吃的孩子,抓着老叔硬起来的大肉枪又裹又舔,再加上撸……, d( y* E3 B: p; q- i- O. v
  “好了。好了。”我正起劲儿的功夫,老叔拉起了我,说:“哪天老叔还给。”这就狠亲我嘴一下,把当硬的大枪塞进裤子里,系上裤门儿,说:“听话,宝宝。别误了正事儿。”0 B/ z% ]) Q+ |( E7 U
  见老叔拉开门,要走。我急得捂着鼓鼓曩曩的裤裆叫,说:“你看人家这样,咋出门儿啊。”
$ B4 V" `& D# f3 f. x  老叔回身,拉着我,说:“没人稀得看你呀。”这就跟我上了大街。" N3 q- S7 I/ j  g5 {  L
  道上。我使自行车驮着老叔,也跟老叔说了说张叔丢了差事的事,还有张婶让苏联大兵给糟蹋了的事。老叔埋怨我,说:“你看你呀,也不早点儿跟我说说。还叫人家来看咱。真是的。”$ |& r" @  K9 k
  我说:“都是让你气得。”
- K& F' Z9 U  {* \' p  “好好好,我气的。我气的。”老叔说:“都是我不对,行了吧。”$ P! Z+ t* ^* s( T
  “嘿嘿。”我得意地笑笑,说:“我去抚顺,给张叔留了点钱,让张婶好好看看病。”6 N7 @# P7 h8 i
  老叔说:“人啊,可不光是钱的事啊。”5 W1 x- U, u6 J: z1 U9 a2 z" T3 m
  等我和老叔一进家门,老叔拉着张叔的手说:“早该去看你,早该去看你啊。”
  l; F( U; G) z, ]  张叔跟老叔说:“你平安无事就好啊。”& v4 a" J! d9 B, c; J
  川子舅就叫老叔,说:“赶紧上炕吧,就等你呢。”几个人这就倒上酒,开喝。9 t* v4 b+ ^  {4 q+ R
  我问张叔:“张婶好点儿没?”
1 G, N: O. o& c5 Z7 N  张叔叹了口气,没说啥。, A1 g! o) @% Z: T! t
  “死了。”川子舅抢着说了一句。他说:“你说说,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5 V6 u$ i3 S& a5 C6 R5 u3 T
  “死了?”我挺伤心,说:“张婶多好啊,咋……”8 @6 D& B1 h8 `5 n0 |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张叔端起酒杯说:“咱喝酒。喝酒。”
- i6 l  y# t9 ?  喝了酒。我再给几个人的酒盅里倒满,说:“咋没带小疙儿来啊?”
7 j; u& X9 j6 ?% ]# K' _  张叔勉强笑笑,说:“还不知道来这是咋回事儿,让我先扔街坊那了。”
' ^' y! F+ K$ }  f  从上次去抚顺,我就觉着张叔没以前话多了,他跟赵爷那会儿,人挺道得去的,说这说那的没个完,还竟说拉嚓话。今个儿话更少,就是闷头喝酒。你说像张叔这么个精精怪怪的人,他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我说这人啊,没摊上事,说啊笑啊玩啊乐啊,啥都不打紧;可真摊着事儿了,就得看你的真本事了。
4 m6 W, U$ T  P: K& T  “兄弟。”川子舅说:“咱哥俩处的时候不长,可你跟我老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今个儿,你奔我来,那是瞧得起我;我是打心眼儿里高兴啊。有啥为难的,别闷在肚子里,有我和我老哥呢。”# ?: a$ O3 L6 \" D
  “来的路上,全子跟我说了说你的事。谁也没想到弟妹她……”老叔叹了口气,对张叔说:“事儿,赶上了,你也得想开点儿。走了的,谁也没办法,再是有办法,谁也不愿她走。咱活着得,说啥也得活下去。不看别的,还得看孩子。”
3 g% ?8 |& w7 h  “大哥。”张叔叫了老叔一声,就去抹眼泪。9 J- P( U& T& P4 \9 ?) }
  “咳,你个大老爷们儿。咱不带这样的啊。”川子舅说:“来,兄弟。你来了,我高兴,咱老哥仨来个带响儿的。不带小全子。”这就又端起了酒杯。* T% c! v. {0 U
  “咋不带我呢?”我跟川子舅叫,说:“我正该敬张叔呢……”
$ p( \  t! z% }# }; t7 g0 r5 B1 v  S  “啧。”川子舅瞅我一眼说:“一会儿,你单整。”' i+ A0 ?) |( R( |
  他老哥仨喝了酒,川子舅说:“我那老蒯走时,闺女才13。我不也过来了。”他给张叔夹了口菜,说:“兄弟。我说句粗话,你别不爱听啊。实在挺不住了,就再找一个。”
( o" G5 F% F0 ]6 n5 m, q  张叔吃了口菜,对川子舅说:“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就又没话了。
8 J! _  u. E$ {: k, q& {5 D7 x  我赶紧端起酒杯,说:“张叔,我和爷爷在抚顺时,没少让你操心。我来沈阳,你还来送我。这些我都记着,今个儿,我诚心诚意你敬你一败。”% I9 c6 L2 ]* C: q8 L6 L# M
  “应该的。应该的。”张叔笑笑,喝下了酒。他说:“大叔那人,挺遭人想的。可惜,我都没送着他。咳……”" A1 c/ Z* o5 b* b6 g5 M
  老叔说:“他老人家走,是我刚从里边出来的第二天,也赶上小日本逃跑,街面上不太平。亲戚朋友的,也没都告诉到。还是多愧了川子兄弟呢。”
$ }6 Y  S% `8 }  “哈哈哈。”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跟我还说这话?叫我不爱听。”5 C2 J& I* E) M. E
  “实话。实话。”老叔跟张叔,说:“世道乱。你看,打我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也没顾得上过去看看你。按理,我该去呀。可啥叫朋友?也就在这包含上啊。真就是有个不周不到的,再捡起来,还是掏心窝子,那才叫朋友。”1 m) v" n8 Y; G2 x5 {& g
  “好话。”川子舅端起酒杯,说:“就冲我老哥这话,咱再整一个。”
2 M0 T+ e* B, v% p: s+ a  这就又喝。6 F4 g( z% s4 t
  这杯酒一下肚,我看张叔就有点上脸了。) I. u# Y+ Q! d/ R' y
  放下酒杯,老叔问张叔,说:“那你,眼下做点啥呢?”/ |4 j3 D% ?- I. E
  张叔叹了口气,说:“两位哥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俩可别见怪。现在我跟要饭的差不多,今个儿,要到两位哥哥这旮瘩儿,两位哥哥好酒待我,我知足了。”他端起酒杯,说:“我借花献佛,谢两位哥哥一杯。”这就一饮而进。
  m: E; U. x2 F! B+ C  老叔说:“这说哪去了。”
# d! \7 B- F* C  “叨菜吃,别干喝。”川子舅又给张叔夹菜。$ k0 V0 ]: G. V/ V
  张叔冲川子舅点着头。说:“我说的可是实话啊。”他说:“两位哥哥,德全在这,还有大侄女儿(指凤香)也在,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了。我这心里头,懊糟啊!要说我呢,也不是啥两袖清风的人,跟两位哥哥比,差远了。挣点钱儿,也没少祸害;也没少逛窑子。可自己的女人,偏偏死在这上了。真是报应啊……”他对老叔说:“大哥,我啥样,你知道。打从学校出来就没干过力气活。小日本走了,公署里黄摊子了,再去找坐板凳的差事,人家都嫌我是给日本人干过事儿的,都不拿好眼神夹我。我去做苦力,干不动。我这心里懊糟得,想回山东老家吧,又不甘心……”8 A6 t7 z& Z: P0 R( i
  “这扯不扯,早说啊。”川子舅说:“要不说你们喝过墨水的人就是耽误事儿,一点儿都没有个爽快劲儿。小全子刚来那会儿,我没少为这事斥喽儿他。这么的,上我车行来吧。修自行车,小全子都学会了,你也能。”
+ v! s* `0 }; y2 ^7 e  我瞅愁川子舅说:“你看你,咋老说我呢?”
# ?* O8 L  c2 C( h' g/ m) I) a  “嘿嘿。”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得跟你告一状了。你这个侄小子啊,可是没少熊我呀。这二年,我就怕他跟我耍驴,就哆唆他跟我犯倔。瞅他小脸儿一呱耷,我立马就傻了,就得赶紧迷迷地跟人家说小话儿啊。”2 d2 x, |. s: t* ]' \' [2 E9 N  S3 f" F- A
  “呵呵,你那是当了姥爷高兴的。”老叔吃了口菜,跟川子舅说:“久川啊。我吆摸着,你那车行,活儿也是有数的,有才填了个铁头。再则,我看老张干你那活也是不大适合……”
+ I8 j; ^% ^5 w  “你看我哥说的。”川子舅说:“我兄弟来了。再咋的,我也不能瞪眼儿干瞅着啊。”
/ Z/ G# P  v8 z4 |  “这么的吧。”老叔对张叔说:“我刚开了个厂子,正缺个管事儿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过来吧。”+ Z& K) p: n* ]. j
  “两位哥哥,让我说什么好呢。”张叔说着,就又要端酒杯。) n& _2 t6 y6 @6 D3 [, Y3 A3 D/ _
  “咱先小人后君子。”老叔拦住张叔,说:“活儿呢,进料出货你都盯着点儿,记好帐;再就是咱俩换着给伙计们做顿晌午饭。住呢,就住我那吧。”& i' s- U, P5 ]% X7 z' _! t! X
  “大哥。”张叔抓住老叔的手,说:“客套话我就不说。我你就跟着你干了,你看我行,就留着我。真不行,你说话。我准保不让你为难。”
( q1 }9 x& \/ ^2 t6 ]4 H) P  “我也得意沙楞儿的人。”老叔说:“在我这干,有一点我可说在头里。”' a0 N- M0 A- w
  张叔握着老叔的手,说:“你说,哥。”5 |2 X6 T8 A5 k8 q( x2 s! l
  “可不行给我往回乱招女人。”老叔说着就笑。6 {9 g" b4 _5 Z+ L# L2 v- I  d; F
  川子舅也跟着笑。) U5 ~) `! l* u
  我想起了张叔和赵爷那出,心里核计,就张叔那样,谁敢担保他不招惹女人?: C' H3 c1 n/ _* o* @
  吃了饭,老叔说家里太紧巴,要领张叔回厂里存,说正好看看厂子啥样儿。川子舅说:“行啊。”这就下也了地,跟着老叔他们一起出了家门。川子舅说要回车行存,说总没个人,他不放心。我也看出来了,打大头没了,川子舅总像少了点啥似的,在家也呆不住,在车行也不踏实……3 u5 K" E* H2 R5 a
  人都走了,炕上地上也都收拾利索了,凤香这就来了神儿。她插上门,拉上窗帘,焐好了被;也把孩子打兑安稳了,这就催我上炕。赶我一进被窝,她逮着我鸡鸡,是撒着欢儿地收拾我。我本想射给老叔的那点宝贝玩意儿,这下,都射她那里了。那一宿,风香收拾得我足足射了三回。
/ E4 {4 n" {. a  早起,凤香还跟每回一样,给我沃了四个鸡子儿。
 楼主| 发表于 2009-10-23 13:05 | 显示全部楼层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楔子
; U- i% v" Y. ~2 l0 O3 J: {  快十点了,朱晓东问马德全,说,师傅你睏不?他说,要不咱钻被我讲,我也想握着你的鸡子。马德全就笑,说,臭小子,就知道你没按好心。师徒俩这就洗了洗,躺进了一个被窝。这一进被窝,朱晓东还能让马德全消停?这就逮着马德全的大鸡鸡一顿裹,到了把马德全给裹射了。朱晓东咽下马德全的精液,撰着马德全软下去了的大鸡鸡说,师傅,听你这一讲,知道我想啥了?马德全问,想啥?朱晓东说,我想到了那个第一个给我开封的专业兵。朱晓东这就把红苇塘的事跟马德全说了。马德全说,他还在盘锦?
0 C* A: G$ @9 L& ]# {  他死了。朱晓东说,自从那回他在苇塘他给我整出来以后,我就是板不住我自己,总是转着磨磨地去找他。当着人的面,又不能粘乎,他就叫我去苇塘那等他。那苇塘边的草地上也就成了我跟他的洞房。第一次他进我,给我疼得抱着他哭,他抓着我的手打他的嘴巴子,还一个劲地说,哥不好,哥不好。我抱着他,就是喜欢他,咋亲也亲不够。他说他是在部队上知道的这事,一个连长喜欢上了他,夜里他站岗,连长就借查岗的机会,在岗楼子里跟他做。后来,那连长转业回了武汉老家。朱晓东说,不长时间,我去村里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一到放学,我就去苇塘那等他。见了面咱俩就亲啊啃啊的,我也适应他的家伙儿了,上赶子让他做我。做完了,我俩就坐在看看苇子,听苇子哗哗地唱。有时候也很懊悔,说,要不是那连长,他也沾不上这毛病,这一沾上了,就咋也改不掉,这就又叫我打他。我舍不得打,拱他坏里说,要不叫你,我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 N5 @& E5 z) B# z  马德全问,他咋死的?
/ d- j. }! l- B+ J  送苇子,拖拉机翻了。朱晓东说,那会儿,公社正有一批知青要抽调回城,其中就有我一个。出事前一天,我俩在苇塘那做了一次,那回,他做完我以后,也让我做了他。完事,他抱着我哭了,他问我,你走了,能记着哥不?我说,忘不了。他亲着我说,忘了我把,说我回城了还有更好的前途。他叫我别为这事误了前程。那天,整个苇塘也是被夕阳染的通红,无边的苇丛翻滚着涌动着,跟我俩第一次时一样,看上去让人心动。他望着晚霞说,哥给你唱个歌吧,说着便给我唱起了《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他说这是他在珲春当兵时,最爱听的歌……。以后,我回城后,找到了那歌的带子,没事总想听;听着那歌,我就想起那通红通红的苇塘,也想起他,心里贼不是滋味。第二天,我在学校听说他死了。我没看见他的尸体,听说很惨,送葬那天我去了,他爱人哭昏过去两次。当时,我也很难过,总想帮帮他爱人,可我一个知青,能咋帮?那天,我自己去了苇塘那,给李哥烧了点纸,坐在我和他一起做爱的草地上,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默默的掉眼泪。朱晓东跟马德全说,师傅,我总觉得我对不起李哥。总觉得他的死是因为我。$ H' F  k& G+ G9 P/ z$ l
  马德全说,别那么说。这都是命,就像我,身边有媳妇,有孩子,可还是离不开老叔。马德全这就又接着讲起了他的事——; W. Y5 R. h, I" i; ~" l
《乱世三章》第二章(下) 49
) b! K' b" r4 {( [  过了不几天,张叔就带着行李领着小疙儿去了老叔那。我去看老叔时,见张叔和小疙都挤在老叔办公室的炕上存,小疙儿跟干活的伙计们也混熟了,出来进去地疯。张叔就跟我说,想去后院儿租个小房住,叫我跟老叔过过话儿。我跟张叔说:“那你就照直跟我叔说呗。”张叔说:“我说了,你叔也不当回事儿啊。”+ F3 S' h6 d1 y! i
  老叔厂子的后院是个不太紧撑的大杂院,座北朝南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和东边一幢七、八间量的房子,再加上老叔他们的西厢房,把院子夹成个“U”字型。院子里住着有十几户人家,各家也都在门前房后压着小扁厦,有的租给别人住,有的堆点儿破烂啥的。我核计,张叔是怕老叔嫌孩子闹,怕耽误老叔的生意。再也想,张叔总跟老叔一块堆儿住,也耽误他找女人。还有就是我自个儿的小心眼儿:就说自打我跟老叔闹别扭以后,一次也没逮着,像以前那样跟老叔光巴出溜地在被窝里粘哧的机会;可张叔没来之前,我来看老叔还能抱老叔啃两口,也能不脱衣裳地裹裹老叔的大枪,也能给老叔喝两口我的熊浆子,眼下,张叔这一来,再有小疙儿这么里外乱串,我也不敢了,老叔也不让我那么跟他疯了。这事儿,张叔要是不提呢,我还不好意思说。这回张叔自个儿提出来要出去住,不正合我心意吗?!这一核计,我就逮空儿把张叔的意思跟老叔说了。+ m8 t0 A' N! r" L
  听我这么说,老叔瞅瞅我,笑了。他说:“臭小子,我知道你那点儿鬼心思。”说着,就给了我一屁板子。, Y: Z2 K- U  `7 t, q7 f
  我这心里啊,就上下不落底,吃不住老叔到地是啥意思。你说他不要我了吧,他还逮机会可劲儿亲我嘴;见我赖在他身上跟个馋猫儿似的放赖,他还自个儿掏出他的大肉枪,擎着我给他裹放了炮。你要说,他真还要我,还就一次也不给我光溜地跟他粘哧的机会。我就直巴楞地问老叔,我说:“你到底还跟人家好不好了?整得人家心里见天儿跟猫挠得似的。”
2 A- o' M  v9 I2 R! C  老叔说:“好好的,这又咋的了?”7 M3 y  S) _) E3 m5 y( E/ C
  我吭呲给老叔一句,说:“咋的了?你自个儿心里明白。”( P8 l+ L$ U, P# B* j# \2 c
  “小祖宗,我是真让你吓怕了。你大嘴一撅,我这心里就发毛。”老叔说:“不就那点事儿吗?”
) L- p# P1 d  P  “你看你看,又说就那点事儿。”我说:“又把人家鸡鸡说硬了。”7 z4 @% w' j8 ?& @1 I4 ]
  “你就撩哧我吧。小坏蛋。”老叔说:“我说的那点事儿。是说你想叫老张出去单住。那不得花钱吗?他那点钱,跟我在一起吃住,多少还能省点。”
2 l3 G# p5 Y* Z* z* L  “省省。”我气哼哼地说:“省下来,都填和窑子里了。”
& o: D* b/ G; s: \) M! L  老叔瞅瞅我说:“你咋这样呢?就不会记着点儿别人的好处?”' R" C6 N" A  H6 R7 x7 ^
  “谁说我不记着了?”我说:“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说完,我一倔哒,就走了。
, d" z' g7 |- S' f" ^4 _  到家,我就生气,心说,再也不去老叔那了。可核计归核计,几天不去老叔那,我就是闹心,咋板也板不住。没过三天,我颠颠儿地又去了,还给老叔买了一大卷子干豆腐,我知道老叔得意那口儿。进屋一看,老叔和张叔都没在;炕上少了两圈行李。我就去后院儿找,迎头正遇上大工郎师傅扛着小疙儿往这来,我问郎师傅,他们上哪去了。- C$ X. y, N# K, L# V
  “俩人出去半天了,说是有个大买家呢。”郎师傅说:“天这暂了,也该回来了。”这就把扛在肩膀头子上的小疙儿放下来。小疙嗷嗷叫着,还往郎师傅身上爬。
% N8 z5 P( a- @) ]5 J/ Q  我拉住小疙儿说:“不兴跟郎大爷这么闹。”
1 T9 d& @' S2 ^! }. o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小子儿就爱缠巴俺,见着他爹,就是老鼠见着了猫儿啊。俺呢,还就稀罕个小小子儿。呵呵。”
  d) y6 ^3 Q3 ?- R8 u( k% F, h  我抽了一张干豆腐给小疙儿,说:“吃吧。”
, ?# b( E! K0 E0 j% E- |  小疙抓过去,咬着干豆腐,就跑了。  h  B9 Z. ]1 z7 \4 ?, [
  我紧着冲小疙儿喊:“别跑远了。”
# |6 c8 o' e# Y0 K& ~  “不碍事儿的。”郎师傅说:“这个孩子胆儿不大,丁煞儿就回来。”
: B6 h7 U5 w7 Q1 v/ R; y  见郎师傅没啥忙的,我就跟他闲聊。我问他:“郎师傅,你老几个孩子呀?”, p% K9 h( f3 l. e1 S9 S* K2 D
  “四个。”郎师傅说:“都是他娘的丫头蛋子。”
3 ?4 r; F: ]1 N- p) @  “日子还好啊?”1 s9 X- X: I5 t, Z6 N
  “哼。”郎师傅说:“漏房子,病老婆,都他娘地让俺摊上了。再加上一大群的孩子,没把俺愁煞。不是你叔留了俺,俺这一家子人,喝西北风都没个人给刮啊。”
* H2 j% U# A& ]  这正说着话,小疙儿蹬蹬地跑了回来。过来,小家伙儿就眯眯儿地依在郎师傅的大腿那不动。郎师傅说:“甭问。他爹来家了。”6 ]1 M; a' {4 C* }% P1 a9 B
  我这就回屋去看,真是老叔和张叔回来了。张叔满脸通红地一把拉住我手说:“哎呀哎呀,正好你来了。走,上我那屋看看。”
: d5 o. V4 w1 [! W5 y! w( @  我没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张叔拉着往后院儿走。老叔在后面叫我,说:“给他整点水喝。瞅着他点儿。”$ Q4 I- t2 z* |6 t6 H0 }$ ]: U
  “看我哥啊。”张叔回头冲老叔叫,说:“我没事儿啊。”这就拉着我转到仓库的后身儿。张叔指着墙犄角儿那一个小扁厦说。:“这就是我的新屋。”
# U' \+ \1 X' {+ x; z7 t, M  我进屋一看,小屋挺带劲儿啊,门窗都严严实实的,还有铺小炕。我问张叔:“这啥时盖的?”2 X% `8 L: |9 d7 |& ^  t! ^
  “你上次走的第二天。你叔就张罗进料,两天就盖起来了。”张叔说:“我一核计,准是你跟你叔过话儿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家,你老婆辖着你;你呢,辖着你老叔。这可真实一物降一物啊。”7 K* K* x4 f6 V( v- A
  “让你说的?”
- C) M. m) b% z$ Y' b8 A  “你看,我一点儿都不带白话的。就连你老丈眼子,我看都瞅你眼神儿行事儿。你还没整明白,你老婆辖着你,那是疼你,是稀罕你的绝招子。女人啊,我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啊。你看哪个爷们儿在家,总跟老婆子吆五呵六的,那他保准在外头沾花惹草。像你老婆,那是高人。可你也不赖呆啊,两个铁塔似的老爷们儿,都让你治得卑卑服服的,就是让老婆辖着,也值。”张叔说:“我呀,赶明儿有啥事儿还得找你,你们家顶数你打腰。”
' ~: f# f  U0 r# C; V  张叔是喝多了。我看他话有点多,就想给他整点水喝,让他歇歇。我还急着去看老叔呢。张叔拽我坐那,不让我动,他回身爬到炕上,撩开强上的大布帘子,打开布帘子后面的一扇窗户,探出身去,伸手舀回一瓢凉水“咕嘎咕嘎”灌一通。接着,他搁下水瓢,回身关上窗户,拉上布帘子,又坐我身边跟我扯。
. Z, e3 v+ C: I) ?5 C+ u  “哎,这窗户挺好啊。谁的点子?”我问张叔。* B. W" l3 K3 k0 n
  “是不挺好?”张叔说:“想吃饭,不用出屋就能端过来;连带着把炕都烧了。呵呵。”说着,他又靠近我,神道道地小声跟我说:“全子,听说北市场那有窑子,沙子沟也有,我他妈的也找不找啊,那天你领我见识见识去呗。”4 ?$ P+ I4 L% \; `4 V- l0 O0 I2 F6 Z
  “我得过去看看我叔了。”我一听张叔又说下道的,就起身要走。
# @. c$ R( T" m  “别走啊。”张叔说:“这都好几个月没沾女人了,憋得直窜阳子。要说这人啊,有了饭吃,紧跟着就得打兑裤裆里那点事,要不就闹心啊,都说是吃喝拉撒睡,这‘吃喝’,本是一个事,都是往嘴里塞;‘拉撒’呢,他也是一个事,就是塞进肚子的,到时候就得往外排;要说这个‘睡’,克就不是一个事了,那应该说是两个事,除了闭眼睛死觉,还有就是……”$ B' e) w# o0 E
  “我真得过去了。你歇着吧,张叔。”不等张叔说完,我真走了。% q: x! b3 s0 e; n9 D' N# A" L
  回头,我过去看老叔。
; z5 ~- P/ Z/ r: c# [  我跟老叔说:“那小房压得不错啊。”就抱住了老叔。
8 a# N+ G7 y  Q5 P9 L  H4 w4 U6 O  “让人家看见。”老叔拍了我一屁板子,推开我,问我:“打哪来?”9 l, O# `3 w1 S1 I1 w' x
  “车行。”我说:“张叔说,你是听我话,压的那小房,是吗?”4 v: D. k& {$ ], |
  “别臭美了。”老叔笑笑说:“我可不是听你的。”
* ~6 B7 K* P3 d8 u: }0 V" E" J, u  “是不是?是不是?”我扑到老叔身上就胳肢他。
  [, z  l/ S- F$ S  “是是是。臭小子。”老叔躲着问我:“有事吗?”# L/ t2 G' |; H: r  s3 F. \+ C
  “没事就不能来了?”我说:“想你了。”6 |( v9 S1 I4 B
  老叔说:“赶紧回家吧。”他说:“家里就凤香一个人,又带孩子,又做饭。你也该帮帮她,不能光想自个儿。”
% X( c( Q1 R: }  “谁没帮啊?”我说:“家里买菜、买粮都是我的事。今年的酸菜还是我渍的呢。对了,我买了点干豆腐,我给你炒炒吧。“! w, N' t+ d4 r* f
  “这刚喝了酒。”老叔说:“一会儿要吃,我自己会整。”
6 l7 y% W7 |7 R+ y7 P2 l  我看老叔的桌子上有一张《东北公报》,就问老叔:“你又买报纸了?”自打老叔开了这个工厂,他见天买报纸,桌子底下堆那么多了。6 ?2 k+ D; A, s( N5 B4 X
  “嗯。”老叔说:“看报纸上的意思。世面上还要有事啊。你们那个车行要加小心啊。”
* P0 W6 I2 }1 u5 m' Q  “哎呀。”我说:“哪天没事?这不也都过来了。”
; b9 ?6 k1 x( _; ^$ y) @  “也是。”老叔说:“没事就快回去吧。呆会儿,我还得跟老郎核计核计,机器改装的事。”老叔高兴地捏我鼻子一下,说:“我接了个大活儿。”. r, Y, O2 A. h) s$ M$ b
  “是吗?”我问:“啥大活儿啊?”/ b, K- K. f9 g/ ]/ F9 f
  “这不刚从王瑞山那回来,还得再谈谈。眼下要紧的是,先改装机器。”老叔说:“不行,就得加夜班了。人歇,机器不歇。”# k! O1 |, r$ ^% \+ V$ K, w
  我说“要是人手不够,我也过来吧。”
: s! m6 d2 N" s5 {) U3 x8 T7 N+ E8 _  “你来?”老叔就逗我,说:“你硬,我也硬,咱俩一块儿硬。那还能干活啊?”& t+ f) Z+ u  ^. F6 Y+ f$ ?
  “再说。再说。”我扑老叔身上胳肢老叔。5 r7 C8 ]7 N! A" i/ T+ c5 z
  “好了好了。一会儿天黑了。”老叔着就腿我走,还让我把干豆腐带回去点,说他一个人吃不了,坏了白瞎了。
# p+ \: k7 b1 x% M- X9 m' w  我说:“亲一下,我就走。”
* I) H7 J8 I  P6 S$ X4 c: U  老叔就抱着我亲了亲。( ?# {$ B# b' h
  回到家,吃着饭。我跟川子舅说,老叔接着大活了。川子舅说,那挺好。就问我是啥大活儿。我说,他也没跟我细说,就说要改机器,还要加夜班啥的。川子舅没吱声。
  e0 A! D' V0 q, L' X. C  我说:“老叔跟我说,他看报纸,说这世面上还要有事,让你加点小心咱那车行。”: Q/ T) a& p( u0 d
  “听拉拉牯叫,还不种庄稼了呢。报纸的话你叔也信?”川子舅说:“哪天都有事,咱那小破车行他还能咋的?天塌,有大个儿的顶着呢。”
6 r6 \  `$ r- {- K9 l, l1 w* t  我心里想笑,核计川子舅咋跟我想一块堆去了。这过日子啊,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 g8 i( k) v. O7 O8 R  吃了饭,川子舅说要去车行换换大头。他说:“这几天大头坐不稳站不安的,像丢了魂儿,心里总像有啥事。”这就穿上外衣走了。
5 T( S2 B) S: s: I2 @; V  川子舅一走,凤香就催着我赶紧收拾收拾焐被睡觉。说睁开眼就没住脚,都挺乏的。我这就赶紧把炕上地上都收拾利索了,插上门,焐上被,脱巴脱巴钻被进窝。: F/ _1 l' \% g
  凤香哄睡了孩子,滋溜又钻我被窝里。你别说,今个儿凤香还挺消停,背心裤衩也没脱,光使手撰着我鸡鸡跟我说话。她说刚给我絮了条棉裤,让我明早试试。
4 X8 H( [# v: Y  我说:“给老叔也絮一条呗。他一个人,也没人管。”( J3 r, f; {- R" I2 J, M8 Z) U9 w
  “小怨家。心里就有你叔。”凤香说:“就没听你问过我一句。”她说:“我爹的早穿上了。明天你把咱叔的,给他送去。”  O  v% y+ T1 ]& _& r- R
  “嗯。”我痛快地应了一声,这就想起了傍黑儿张叔跟我说的话。就把张叔的话跟凤香学了学。
8 U3 ?: [0 {/ c, k% J( D* ]  “你们老爷们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跟馋猫似的。”凤香说:“也就你吧,哪回还都得我上赶着你。缺老德了。”1 {' o4 B0 B7 }- i( \$ m
  “要不咱把秃子他妈给张叔说说。”我说:“他俩,一个孤男一个寡女,正合适。”
! ^3 a( W$ B# n6 I# X  “那可不行。”凤香说:“你可别提。秃子她妈是暗门子。”. W8 {7 }! i  d9 h) ^; j5 I8 P
  “啥?”我问凤香:“啥是暗门子?”% E6 H$ K7 T, {/ [
  “就是在自个儿家偷着买大炕。”凤香说:“要说秃子妈这人还挺热心的,我生咱栓子,她跟着前后地忙和。就这点招人咯应。”# x+ v7 s2 t- c/ s. t: p
  我说:“她咋还那样呢?”
% k/ y7 D. q0 r0 C/ ~3 y  “也是的,一个女人家,寡妇失业的,没办法呗。”凤香说:“那年,她还撩过我爹呢,让我爹给骂了。到今儿,她还跟我爹‘大哥大哥’地拿麻,你可给我离他远点啊。”
3 U+ o. ?0 r& F  \  “那我明天就找她去。”我故意逗凤香。$ t3 P" q5 G8 D8 u9 m
  “小怨家。”凤香狠捏着我鸡鸡说:“你前脚去,我跟着就把你鸡子耗下来喂狗吃。”
; m" B" R/ J2 M' O$ s- [6 l/ [# J  没准是见我老半天没吱声,凤香贴我耳跟子说:“跟你说个事。”
, w$ t5 O2 U9 }2 b( H9 O3 w  我说:“说呗。”
2 z1 s% M4 q- d6 P  “我八成是又有了。”凤香说着,就抓我手,往她肚子上摸。
) s# p2 Y0 x8 U+ \- w) r+ l  “啥又有了?”我不愿意摸她,就把手抽出来枕脑袋底下。4 g0 ~% s8 Q* \: W  D
  凤香说:“两月没来那事了。”
* c5 l" G3 v  p# }+ ?  c7 l, f) l  我还是没明白,说:“啥事啊?”
! }8 d4 f$ j+ `" n& n) Y  “你傻啊?”凤香掐了我一把说:“老干哕,想吃酸的。没准是怀上了。”
8 K6 W& Q5 m1 f4 y( y- h" i  “天啊。”我说:“这个还吃奶呢。这咋又来一个啊?”4 E: X8 M& _. s2 _& }0 y
  “你问我呀?”凤香搧了我鸡鸡一下,说:“它可是长在你身上呢。你说我咋这得意你呢,这根儿大鸡子真稀罕死人了。”
% I% r2 w( }" b" Y5 P5 p8 ]- D  “又闹。”我说:“你呀。”
6 a, e1 G- e4 `. W; ?8 W7 i9 F3 ?  “人家就稀罕嘛。”凤香在我脸蛋子上狠咬一口,问我,说:“哎,你得意丫头?得意小子?”她说:“这回要是来个闺女就好了。闺女多好,干净儿的,还知道疼人。不像臭小子,死淘。”' a+ ?8 O& z: h! Y
  “依我。”我说:“一个都不要。”
; Z4 G  `. m3 s4 K  n  “小怨家。你不要,我要。”凤香说:“没孩子那还叫两口子啊?那还叫个家呀?再则说了,孩子这玩意儿,一个也是养,一群也是放。”这就一转身,给了我个大后背。
) Q4 F" b4 K6 p8 i" k  我心核计,我还真巴不得你不理我;你要是这辈子不骑我身上疯,我见天地给你烧香磕头。5 i, a% \1 x6 q7 j! Y. T
  老叔那边真干起来了,是给铁西鼓风机厂加工控制开关的外壳子。他又雇了两个人,六个伙计三班倒,两台机器黑天白日地连轴转。老郎也住厂子了,好随时维修机器。老叔是连进料带送货,外加买粮买菜。这一整,张叔就给绑住了,光管帐不说,还得做四顿饭,夜班还一顿呢。他再想上窑子,也没那个时间啊。我一去,张叔就跟我说:“我就纳闷儿,你叔他咋就不想那事你?光知道干活儿,别有啥毛病吧?”' m$ ?5 ^  |1 z. ]1 l1 F
  “你少说我叔啊。”我翻楞张叔一眼,说:“你和赵爷在咱家那样儿,我都没说过你。”
6 u* N5 b% {1 P" [5 U5 z+ z  “你小子,还带扒小肠的?”张叔说我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u8 |# t. j) _% d/ a- v
  张叔这一急,就隔三差五得就拿小疙儿出气。小疙儿就哭咧咧地跟他郎大爷去告状,说他爸又打他了。老郎就说张叔,说:“你有个这么好孩子烧得啊?”张叔在一边嘀嘀咕咕地说:“谁难受谁知道啊。”
* v6 k3 i& s: w/ b  到了年根儿底,川子舅跟我说:“你叔那也不忙咋样了,一个多月没来家喝酒了。”就让我去叫老叔。我跑到老叔那一看,这批活还真提前忙干完了。老叔一高兴,跟伙计们说:“放三天假,工钱照发。”
: w* R) p  q( Q3 D+ K; u  我赶紧拉着老叔说:“走,我舅叫我来找你,上咱家喝酒去。”: w. [# U% ?; z+ M$ W8 ^; N, g& P
  “就知道喝。”老叔说:“他们放假,我能放假吗?”+ [6 W3 B/ g; [4 T$ I, t2 s
  “你看,跟我激歪啥呀?”我说:“我舅让我来找你的。”
" ?3 D8 c7 t. H4 z' f# ]+ ?$ I( x  “我也没激歪呀。”老叔说:“到日子我准去。”
! N9 `1 y( D$ q0 X, E0 o  我和老叔正说着话,伙计也都回走了。郎师傅没走,他说,趁机器停了,正好彻底收拾收拾,开工用着也得劲。老叔说:“那给你双份的工钱。”这边郎正师傅油渍麻花地收拾着机器,那边小疙又哭咧咧地来了,说他饿了,郎师傅说:“这将几点啊,就喊饿。你那个肚子是填不满的筐啊?”小疙儿说:“早起我还没起呢,我爸就走了。”老叔就叫我领小疙儿去小馆喝碗混炖去,我就领小疙去了。等我带小疙儿回来,郎师傅跟我说:“你叔上铁西了,叫你别等他了。”我说,那我把小疙儿领走吧,你干活儿怪碍事的。郎师傅说:“不碍的,这孩子跟着我挺恣儿。”我这就又回车行了。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搜 同

GMT+8, 2025-9-1 20:31 , Processed in 0.030092 second(s), 9 queries , Gzip On, MemCache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