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
& p( |9 H. u# Z# k6 S. \, o马德全喝了口朱晓东给他续的热茶;说,累了,累了。朱晓东听得正来劲,见师傅不讲了,便说,讲啊,什么好戏?马德全端着茶缸子喂了朱晓东,嘿嘿地笑。朱晓东咽下师傅喂他的浓茶,也明白了师傅的意思,就说,还说我跟你讲条件呢?得,我跟就你说了吧;但是,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马德全也不知道朱晓东想跟他说的是啥,就顺口应着,说,不说,不说。他说,我一个老头子,能跟谁说?
" m, d( |# u+ l$ q 朱晓东说,第一个开我的,是盘锦的那个转业兵李哥。可第一个叫我喜欢上男的,是我妈。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鸡把,更喜欢上了老头儿。
! Z0 `1 c! L+ { 啊?马德全看着朱晓东说,你妈?8 Z) F# k8 N$ R0 a5 z( D5 U
朱晓东说,我妈搞破鞋。他说,头一个男的是个老师,40多岁,戴个眼睛。进屋,那男的先哄我。那阵儿我也就7、8岁,还上小学呢嘛。我妈给那男的沏上茶水,那男的喂我喝,他把我搂在他卡巴裆那,使两腿夹着我,端着茶缸子叫我喝,还给我糖球吃。跟你刚才喂我喝水时一样,也那么笑嘛滋儿的。我妈就撵我走,说,大人说话,小孩子玩儿去吧。我有点儿看出来那男的跟我妈直飞眼儿,可也不敢说呀。出家门,我猫咱家房后,扒窗户看。就看见那男的光腚拉叉地趴我妈身上,玩命地拱。我妈也啥都没穿,叉巴着两条大白腿,叫那男的拱得瞧叫唤。我看着心里直哆唆,可还是盯盯地看。不一会儿那男地叫了一声,趴我妈身上。我妈就用手打那男的后脊梁,说,这还没来呢,你咋射了?那男的一站起来,拔出胡萝卜似的鸡把,喘着粗气说,你也太抗造了。我看见那男的鸡把贼亮,贼红,真想摸摸;再看我妈那旮瘩,淌着白的东西,我心里这个恶心啊。还有一个男的,是火车司机,有50来岁吧,贼膀。那天我放学回家,一进家门,就看那男的一身黑毛,叫我妈撅炕上,从后头干我妈。我这一进屋,就看我妈亲爹亲爷地叫,说,大哥,肏死我吧,你大鸡把真好,比谁的都好使。那男的可能听见我进来的动静,一惊,抽出鸡把回头看我。我看那男的,大鸡把贼粗,头儿贼大,黑得油光锃亮的,鸡把毛那沾着水,油乎乎的。我妈撅在炕上叫,说,大哥,咋拔出去了?。我妈扭头看,就看见了我,她冲我叫,说,你进来干啥?那男的笑,他冲我抖喽着他的大鸡把,说,好不?我蒙了,站在那盯盯地看那男的,盯盯看那大鸡把。我妈冲那男的说,你干啥?那男的说,你儿子?真招人稀罕。这就端着大鸡把走我跟前,说,来给爸裹裹。我被吓傻了,真就张开嘴,叫那男的把他那跟沾着我妈那旮瘩淌出来的水的大鸡把搁我嘴里了。从那开始,我做梦老梦见男的,老梦着我也撅炕上,有个男的拿大鸡把肏我嘴。5 N* O, ?; _9 N- }, }+ U% Y
马德全问朱晓东,那你爸呢?朱晓东说,开始我爸跟我妈老打架,后来我爸也不跟我妈挨着睡了。我爸挨我睡,有一天晚上,我好像做梦,醒了。就觉着,我爸被窝里总动弹。那时候我都懂事了,也总自己撸出来。我看我爸被窝动,就知道,我爸是在自己撸鸡把。我也胆大,也是憋不住了,就把手伸往我爸被窝里伸。没想到,我爸抓住我手就按他鸡把上。我爸的鸡把不大,还没你三分之一大呢,也不咋硬。那我也喜欢,就给我爸撸。从那开始,我就总去厕所,我不上咱家跟前那个一个门一个坑儿的厕所,专上那大的,有一长溜小便池的公共厕所,找个能看见别人撒尿蹲位,一蹲就是一、两点儿,就等着看鸡把。有撒尿来的我就盯盯瞅,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包的翻的黑的白的我是没少看;有的还没等站尿池子跟前呢,鸡把已经掏出来了,哗哗就尿。有的不紧不慢地掏着鸡把,站尿池子那,等半天才尿。有的尿长,见我瞅他鸡鸡,也低头瞅瞅,然后,抖喽抖喽鸡把,塞裤子里,系和裤门,怪怪地看着我,走了。也有的尿完了也不走,就站那抖喽着鸡把叫我看;我就看着那鸡把,再看看那人的脸,使舌头舔我嘴唇,有时也张张嘴。那人瞅瞅厕所里就咱俩人,就端着鸡把走我跟前,我就张嘴吃那人鸡把,一直到给他裹射了为止。不长时间,有个老头儿,我一去厕所,他准保来。来了,就站我旁边那蹲位那,也不上台阶;没尿,也掏出鸡把站那不动。我就盯盯看他鸡把,一会儿就给他看硬了,他就走我脸前把鸡把往我嘴里送,那老头儿跟你这阵儿岁数差不多吧,腰板挺直,胖乎乎的,稍微有点肚子,头发有点白;一说话先笑,挺慈祥的。你看那老头身上挺白,鸡把贼啦地黑,比那个火车司机的还黑,就是不像火车司机的黑鸡把爬那么多蚯蚓似的血管,但那火车司机,鸡把毛重,黑乎乎地都爬到肚脐眼上边了,前胸后背胳膊大腿那也满是黑毛连屁股上腚沟里都是毛。那老头儿的鸡把是那种光光溜溜地黑,鸡把头肥,粉嘚噜的,毛不重,就鸡把根儿那有一堆,还有不少白毛毛,像你似的。
@; K, h7 k) ~& _ 马德全看看自己的鸡把毛说,赶明儿你老了,也得白。
2 [0 H; p7 U+ w 真的,师傅。朱晓东说。那老头儿的鸡把是好看,摸着,裹着也得劲儿。他的鸡把没你的长,粗细跟你差不多,一拳撰不过来,卵子大。你这卵子就不小了,跟鸡蛋似的,那老头儿的大卵子比你的卵子还大两圈。卵子皮上干干净净的,一根毛儿都没有。我就愿意一边裹着他的鸡把,一边揉着他那两大卵子。那老头儿射得也多,一射,不想咱,一股一股地喷,他是先射一股,紧跟着,就像撒尿似的一个劲地往外窜。一来二去的,那老头儿就跟我说话,他跟我说,他姓周,是商业局退休干部。他说他喜欢我,叫我跟他叫周大爷。还问我多大了,家在哪住。我就跟他说,我上初二,家离着不远。后来有一天,周大爷领我上了他家,他家住楼,带地板的,睡床,还有暖气。咱家一直住平房,睡炕,还得烧炉子,瞅住楼房的,咱老羡慕了。周大爷说他家就他一个人,老伴死了,两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叫我有空就来玩儿。我这就逮着了,反正那暂学校也不咋学习,我一有空就往他家跑,他不在家,我就坐他家门口等他,等到天黑我也等。周大爷挺疼我,净给我做好吃的。那暂,跟周大爷玩儿,就是使手,使嘴。周大爷也不使后头,他教我,俩人一颠一倒一起裹,是挺好的,裹出我的来,他就一点不剩地都吃肚里。开始,我见他吃我的精液,也不得劲儿。就跟他说,你不嫌乎脏啊?他说,脏啥?我喜欢你,就不脏。他跟我说,这是人的精华,是高蛋白,营养价值极高。他还跟我说,你说脏,那鸡蛋是啥,你打开鸡蛋看看,鸡蛋清里有个小白点,那就是鸡的精子,谁都吃。打那儿,每次我打鸡蛋,就盯盯瞅里头有没有那个小白点,看见有了,鸡把就想硬。以后,我也喝周大爷的精液,头一回,是不好咽,腥。喝着,直干唷。慢慢地,啥邪味儿都没了,含在嘴里,粘粘乎乎地,在加上周大爷射得也多,就跟喝没放糖的土豆羹似的。对了,那年,青年点没粮了,点长也不知搁哪掏换着了一袋子淀粉,这就熬了锅淀粉粥,搁上盐叫大伙吃。这帮小子就叫,这个说,这他妈赶上牤牛熊了,喝了,还不得怀崽子啊?那个喊,说,怀崽子,也得怀上个土豆崽子。那阵儿,我喝着那淀粉粥,就想起喝周大爷精液的劲了,呵呵呵呵……( Q. X- o# U% J) ?0 x3 ^
马德全说,臭小子,这点学问都用这了?给我说的直眼馋。朱晓东撰着马德全的鸡把“嘿嘿”笑。马德全问,那姓周的后来咋样儿了?朱晓东说,后来他说要去天水看他儿子,就走了。转年,我就下乡了。我在青年点探家时,也去他家找过他几回,哪回去都是个大锁头。我从青年点回城后,还去找过他呢,还是没看见他,问邻居,邻居说,他搬儿子那,再就没回来。再以后,我这就有了你这么个臭师傅,呵呵呵……
& w! A) w- g( ?5 G, {/ R& W! ~ 马德全说,有了你,我可是沾了包儿了。朱晓东说,咋的?我就沾你。他说,师傅,你说我看的鸡把那也不算少了,真头一回遇见你这么大的。马德全喝了口水,说,你呀,就得意大的,是不?朱晓东抓着马德全鸡把就亲,说,还喜欢你人。马德全呵呵笑笑,他拽起朱晓东说,说正经的,你也该找媳妇儿了,光这的,也不是长事。朱晓东说,师傅,你说的,女的上男的,那能是那回事吗?我堵着我妈乱扯那么多回,一次也没见我妈上男的,都是男的干我妈。马德全说,看看,看看,还是想媳妇儿了。朱晓东粘着马德全说,还给我讲,还给我讲嘛。马德全故意说,讲啥?朱晓东说,讲你年轻时的事,讲你咋娶的第三个媳妇儿呗。马德全搁下茶缸子说,这大天白日的,就这么光着腚讲啊?马德全提上裤子,往椅子那一坐。朱晓东也赶紧提上裤子,整了整衣服,人就又成了个利利整整的文化小伙儿,这就坐在马德全对面,听马德全再接着讲师傅咋娶第三个老婆的事——
( R- ? ^ z! d' G8 n9 E“哎呦,大哥啊,可是有日子没来了。”紧跟着叫声,师娘挺着个大肚子,拍着巴掌进了屋。我这就赶紧站起来叫师娘坐。师娘也不瞅我,她扒拉开我,一屁股坐我那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你再不来啊,我就得叫虎子他爹叫你了。”
^5 X3 Z7 e$ v; q1 T( B1 e “叫你说的。”川子舅说:“这不来了嘛。我叫你过来啊,是……”! _) k- y/ [3 s3 x
“来了就好。”师娘抢着川子舅的话茬子,说:“我可得跟你告一状啊,你这个小全子,没活活把我气死。”4 p. b2 ]: K. z7 Q. t
川子舅说:“那邪唬?”0 E1 O, V( ~' p/ G
师娘这就问小雪:“你哥呢?”, F4 z! w7 @# ^
小雪冲厨房叫:“哥。哥。我师奶叫找你。”
, L- @4 \+ t+ g' G8 h$ K& h# f 栓子从厨房那出来,问师娘:“师奶。叫我呀?”
7 D5 s( u; k# K/ i: T7 Y% P0 K9 v" p “栓子。”师娘说:“去,领着你妹子,上咱家跟虎子他们玩儿一会儿,大人说会儿话。”
: r9 l( J; d3 M; M “嗯。”栓子擦擦手上的水,就叫着小雪走。7 @1 i- a( @7 Q6 j6 e' o# P) ]* o) n! q
小雪一拧哒身子,说:“我知道你们要说啥。不叫听拉倒。”这就跟栓子出去了。: e, p# Y$ \0 q( N6 ~0 B$ |3 c2 Q; l
王桂莲也从厨房那出来了,她笑着跟师娘说:“干娘来了,正好,大爷带来的鱼,我正整呢,呆会儿搁这吃吧。”说着,她就又要回厨房。
- M9 G, }0 r% u$ m6 ^. d “桂莲儿啊。”师娘叫住王桂莲,说:“先别急着忙和。过来,坐下。”* c) E7 d& F* n5 T L0 I/ c6 `
“哎。”王桂莲说:“我看看锅。”她上厨房转了一圈,这就擦着手,坐栓子那炕沿儿那。5 C$ r! w: e" G& y1 o' a) B' I
师娘瞅一眼我,说:“你也别在我眼前杵着,我瞅着眼晕。”: d, E5 ]4 Y4 v7 P) V- b f; Q+ {
我一瞅,屋里两椅子,川子舅坐一个,师娘坐一个,都占着呢。王桂莲坐栓子炕沿儿那,小雪那炕沿儿,我也不敢坐啊,就上老叔那屋搬了把椅子,坐川子舅旁边了。( r# ?% r$ }' t. [9 S% G" n4 d9 k$ a5 I
川子舅坐那抽着烟,问师娘:“铁头他娘,你这是要把全子咋的啊?”
8 K* A- Y3 D( B “咋的?那是你的儿,咱能把人家咋的。”师娘说着,叫着王桂莲,说:“桂莲儿呀,过来,上干娘这来。”9 Z: L% g/ b% |3 \" E1 }2 _ \" ?* x. r
王桂莲笑巴叽儿地走到师娘跟前。师娘拉着王桂莲的手,瞅瞅王桂莲,近近乎乎地那么一笑。
3 y' u3 w# E2 \9 u9 B4 \, J6 b 我没吱声,一低头。这屁股就像坐在了针垫子上。7 `1 x7 c; W3 i5 T* N; X
川子舅瞅瞅我,又瞅瞅师娘,说:“铁头他娘,我来呀,是想跟你说说全子的事。”; S x8 L H! s3 A. I
“咱先不说什么全子不全子的。”师娘拍拍王桂莲的手,跟川子舅说:“大哥,瞅见她没?我新认的干闺女。姓王,叫王桂莲。属大龙的,今年32。老头子死了,孩子叫大伯子都送人了。娘家没人,婆家关上了门,给撵出来了。”( n `$ ^* n6 w X
川子舅说:“哦,这就是王什么莲?”
! f; C, ]4 ?3 ]+ ~+ X0 `* Y( H: | “王桂莲。”师娘这就指着川子舅,跟王桂莲说:“闺女,这老头儿啊,你别瞅他胡子拉茬的,好人啊。这是栓子他姥爷,栓子他娘没了,这老头儿就认你男人做了儿。”
& C# s) n5 ~! s7 L) e “干娘。”王桂莲说:“才刚,雪儿都跟我说了,我瞅大爷这人也挺好的。”
6 M: j8 x. I: u; R6 C) s1 B& W “啥玩意儿?你跟他叫啥?”师娘跟王桂莲说:“这是你公爹。快,跪下,叫爹。”
/ x: K' w( A3 v& d7 S 咳,你说这王桂莲还真听师娘的话,她走到川子舅跟前,跪地上,就了声“爹”,咣咣咣又磕仨头。
P4 A/ G* J- M, n “呦呦呦呦呦。这他妈的咋说的?”川子舅赶紧站起来,想拉王桂莲起来,又不敢伸手碰。这就拽了我一把,说:“赶紧叫她起来呀。”,
# g! k- w9 U4 A( o( K& R* ^4 t 我一拧哒,坐那没动。% Q; D' F( @6 E. Y
王桂莲给川子舅磕完了头,也没用谁拉,自个儿站起来,转身又坐栓子炕沿儿那了。4 ]) G' a9 s; D) Z$ L
川子舅红着脸,跟师娘说:“铁头他娘,你看看你,这这,这整的。这不还没到拜天地吗?”* Z$ c0 p: t) G# D
“那入完了洞房了,还不得赶紧给你这老太爷补上这空缺。”师娘拍拍自个儿的肚子说:“再过两天,像我这样了。挺着个大肚子,再给这老公公磕头,那也哈不下腰啊。嘻嘻嘻。”
( f( U% f' M: z0 o k0 `- i$ z 我激激歪歪地跟师娘说:“师娘,你瞅你这是干啥呀?”
* A( U9 _% u- w “你别叫我。”师娘一扭脸,说:“我不是你师娘。”
& M3 s Z/ z7 B/ M “你个小全子。”川子舅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他紧瞪着我,呼呲呲地喘着粗气,冲我说:“你,你他妈叫我说你啥好啊。”这就强压着火,小声说:“去,谢谢你师娘。”; K7 f3 X. Z5 m3 m
我坐那没动。
; u% s" Y: H/ b$ a8 T5 g5 F 川子舅使脚踢我腿一下,狠歹歹地冲我说:“快呀。”
6 r9 p5 X* d; T3 r. k. A 我坐那还没动。
/ n. U$ k* p/ z3 s+ \0 D “我肏你个妈的。”川子舅嗷地一声叫,一个大巴掌搧我脸上,说:“这脸都叫你给我鸡把丢净了。”
* x: u3 ]+ ~( P “爹。”我捂着脸说:“你咋打人呢。”
4 S ^+ G+ U, H) r6 m: e8 T “你个小鳖羔子。”川子舅拽过扫地条帚就往我身上抽,说:“我豁出来偿命了;今个儿,我就他妈的打死你,我鸡把陪你一块儿死。”" f& t5 s/ l H6 }8 D' E, ?
“大哥。”师娘站起来,拍着桌子冲川子舅叫,说:“你这是打我呀。”6 D- r1 ?! G! a& p
王桂莲见事不好,跑了出去。8 `" W$ z9 K+ u7 ^
我躲着川子舅的条帚疙瘩,说:“爹,你看看呀,咱早起不说好了嘛。” T& h! E' e$ w' S' Z6 k( S! l
这功夫,王桂莲跟二倔子边走边说地进了屋。二倔子冲过去,抱住川子舅说:“大哥,你要这的,那我跟虎子他娘就没法做人了。”$ `8 V& T+ ?7 S
川子舅扔下条帚,坐椅子那呼呲呼呲地喘着粗气,说:“这个小鳖羔子,没鸡把他这气人的。没鸡把他这气人的。”
; ]' S- G7 P. }1 L( E B “败家老娘们儿。”二倔子冲师娘骂,说:“哪有你他妈这整的,谁能抗得住你这么将啊?”" d; a3 K' B/ Q9 u8 P* f9 J1 [
“那,那我也没曾想大哥他,他火气这么大呀。”师娘这也有点儿慌了神儿,她跟川子舅说:“大哥呀,快消消气。我就寻思别别全子这犟劲,你说这把你还别炸了。那咱不是都想承全俩孩子这桩好事嘛。”' z8 t8 l4 w C0 k1 u
川子舅冲我点哒着,跟二倔子说:“你说这个鳖羔子肏的,今个儿一大早儿,他就找我说他妈的这个事,我是左鸡把劝、右鸡把哄,是他妈的求也求了、骂也骂了。你说说他这个犟鳖种,一倔哒,甩际子就走了,我能放心吗?”
! S( v" n- r& L& z1 e) s m" L 二倔子掏出烟,给川子舅点上一根儿,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他拽我坐下,回头瞅瞅,也想找个地儿坐下。我要站起来,让二倔子坐我这座。二倔子按着我,不叫我动。那边师娘赶紧起身,挨王桂莲坐栓子炕沿儿那。二倔子坐师娘腾出来的那椅子上,跟我说:“全子,你也别赖你爹打你,你也真是犟到家了。我寻思你跟桂莲也是个好事,你师娘呢,是有点过火,那天她不该借着你喝醉了,叫桂莲上你那屋去睡。可你师娘那也是瞅你一个人,心疼你冷清嘛。”2 K4 L3 K8 @- z/ e; C& v# h6 Y# ]
师娘咣地给了二倔子一句,说:“别再那瞎嘞嘞,那天是小雪撵着撵着,叫桂莲儿上他爷那屋睡的。你赖我呀?”1 t6 L9 {# E: ]. q8 Q, X; P# a( R) w
“你拉倒吧。”二倔子说:“你俩人要不合着伙地窜拢小雪,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个屁。”# B/ v, J& @: M* D" D) I
师娘瞥了二倔子一眼,跟川子舅说:“大哥,全子是啥禀性,那你比我清楚。你说他见着个女的,一躲八丈远,我要不使点啥法子,强把他头按槽子上,那这事他能成嘛。”这就跟我说:“全子啊,咱娘俩儿呢,是打也打了、吵也吵了。师娘气头子上的话呀,你也别往心里去。”
" {# I* b) {) c% e& _* {2 F' X “是呢。”二倔子说:“全子,你别听你师娘跟你说,灶坑打井房顶开门啥的,那都是气话。你说她半夜睡不着,粘扯着我陪她说话,说是想起你跟你叔这俩光棍子,就想哭一场;说是,你叔一个人在外边遭着罪,你又拉巴着俩孩崽子,这么干熬着。这就掐巴我,说我还有心搂着老婆暖和地睡。你说这老娘们儿,那你叫我咋整?我说,我也是个爷们儿,咋也不能给全子焐被窝去啊;你说那硬碰硬的,非但消不了火,那更得噌噌冒火星子。全子啊,你师娘是疼你呢。” {5 r' y' L. r) `" j/ I
这边师娘坐那,还真抹开了泪儿,她说:“全子,真呐,想想你这叔侄俩,我这心就揪揪着。你说人家谁家都是孩子老婆热炕头的暖乎儿地过。惟独你这叔侄俩,这么多年啊,也没个女人知冷知热地围拢着你这个家。身边没个女人,那就像女人身边没个爷们儿一样,贴心的话,暖心的话,跟谁说去?这屋没外人,你说咱都是爹妈生父母养的,还都是生过儿养过女的,你就说被窝子里那点事,说都想;真就想闹心了,身边儿也得有个知深知浅知冷知热的活的吧;那咱也对得起爹吗给咱这身子不是。你就说那要饭的,都知道搂着个老婆,下晚儿暖暖脚呢,那咱差啥?”
. \& ^0 O* X. H) R* Y 我心里说,师娘,这哪跟哪啊?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那边有老叔呢。我想那事了,有老叔抱着我;我是不得意女人的。
0 T* n; ^! _ G' _, `- e 师娘还是说:“……你跟你叔、还有你爹,那对我、对虎子他爹都是有恩的,我前思后想地总觉着是对不住这些个好人啊。你说讨老婆这事吧,你爹坐你跟前呢,他就是有那个心给你找,那他一个大老头子,也没法儿张这个嘴;只能瞪眼儿干着急;那还就得我张这个嘴,别人呢,我还真不放心。”师娘擦了把眼泪说:“全子,师娘心里啥都明白,今个儿,你爹这一巴掌啊,你是挨得屈。你说这上上下下的都虎着个脸,也没一个跟你唱点白脸儿的,护着你说,也是难为你了。只要你应下了桂莲儿,那你再埋怨师娘也不晚啊。”+ f4 @+ e0 R. X) R
“行了。”川子舅说:“说啥也是鸡把白费,我瞅全子这鸡把小子,比咱谁都明白。”他跟我说:“全子,爹动手了,不对。那事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就是再说他个八天八宿,那也是鸡把这点子事。咱就别他妈磨叽了。今个儿,这当这你师娘俩口子的面,也当着桂莲的面,是叫桂莲吧?”( q c' m8 C% }/ s( c9 ~# M+ x
“是。是。”师娘说:“是叫王桂莲。”$ S/ p5 q) }, u5 a% ^) l
川子舅说:“这桂莲也给我磕了头,爹也叫了,那就说你到底是他妈咋想的吧。”+ U1 v* b+ `( L0 N X1 s" B' E: c
我瞅瞅川子舅,也瞅瞅师娘跟二倔子,我说:“我还是要找老叔。”: l" } e7 ]1 d" E
“这他妈的。”川子舅说:“这可真是咬着根儿鸡把就不撒嘴的主儿啊,他妈的是犟到底了。”
! S4 U, d6 n: E/ I% u# b( x; \ “全子。”师娘说:“那天下晌儿,你不是给你叔打信了吗?”
1 Z' [. E4 z2 {1 y' [: i 我说:“我写信,没跟老叔说这事。”* F2 k+ b9 a. C, {/ l1 V4 f
“你瞅瞅这他妈的。”川子舅说:“我真就他妈的整不明白了,那你费哪个纸、费那个啊笔的,写那个鸡把信,干鸡把啥?学电影里,写信,你添呵我、我添呵你、忽悠忽悠地扯猫蛋玩儿?”/ t. S, \9 }- N; [' c& s
“大哥。”师娘说:“你瞅你。你当是咱这些个粗人呢?亲了也是恨歹歹地骂,恨了也是恨歹歹地地骂;心疼起个谁来,心里就是再有话,干这急,还就是倒不出来。那咋说咱全子跟他叔,也是念过书的人,识问断字的。人家爷俩儿那跟咱就是不一样,心里是咋想的,人家都能说明白了的;你没瞅关大哥在家那阵儿呢,爷俩儿没事儿关上里屋门,是没完没了地唠啊,唠得那脸儿啊,是红扑扑水灵灵儿的,两眼都直放光儿,比那电影里的小青年搞对象还近便。为这,我没少骂虎子他爹,你说说人家全子这爷俩儿,就没听人家吵过、闹过;遇事,就那么和风细雨地商量。人家爷俩儿也逗,人家逗得文明啊,叫你听着,是还招笑、还暖和、还叫你心痒痒的不行。你再瞅咱家那爷俩儿,见天跟个大叫驴似的,睁开眼是老的骂、小的叫,那老的也知道疼孩子,你说这要是疼上了孩子,逮着孩子不是给一巴掌,就是给一脚,惹得孩子吱哇瞧叫唤,他搁那边咧腮帮子嘿嘿笑。哪赶全子爷俩儿一手指头。你再看人家全子爷俩疼孩子……”3 T& a7 r7 ~5 |7 R! F% V
“我说,你这老娘们儿啊。”二倔子在一边说:“这说正事呢,你瞎扯啥呢了?”
: d5 x0 ?" n2 S& L: q “妈呀,这说哪八家子去了。”师娘这就拐回来,又跟川子舅说:“全子打信,没跟他叔说,那就叫他上克东去一趟。再则说,这事儿,信上也说不一准能明白。咱咋的也得叫关大哥明白这是咋回事啊。没准儿,全子这一去啊,一说桂莲儿这事,不光是关大哥高兴;那领导上听了,背不住还能开开恩,准个假,叫关大哥回来瞅瞅这新来的侄儿媳妇儿呢。你说,那岂不更好?”
. \0 E# K6 Y+ O “行,谁叫我鸡把摊上了。”川子舅冲我说:“那就他妈的都依着你,啥都鸡把依着你。咱大家伙儿都可你一人祸害,行了吧?上克东。”7 i7 A$ a$ k" R( a
我瞥瞥川子舅没吱声。" H6 F: N9 Q) T! B4 M1 ]
川子舅缓了缓气儿,跟我说:“全子啊,全子。我说你是我活爹,我他妈的一点儿都没鸡把说错。我这整了个的都叫你给我鸡把磨没模样儿了。你说吧,啥时去找你叔,我鸡把豁出来了,陪着你去。我这张脸啊,在你那旮瘩,也就不叫张脸了。”* N0 }) w- m* Y% c5 K0 P
“看大哥说的。”师娘说:“要去啊,赶紧去,那你跟着去呢,我就更放心了。我跟虎子他爹早核计好了,趁我还没猫下,还能帮桂莲儿忙和忙和。你爷俩儿呢,快去快回。事妥了,咱谁都煞心。”
/ i; l$ T. v, A- a0 H, N' P: f “可不。”二倔子跟川子舅说:“大哥,虎子他娘是腊月里的月子,我看皇历了,进腊月得过了阳历年半拉月呢。咱就赶阳历年。”4 i1 y8 l' t0 _, {
“呵呵,现在不是从前了。”川子舅说:“现在是新社会,那不是像在早似的,说个媳妇儿,拜上个天地,喝上个酒,就万事大吉的了。那得有手续。”; a8 D* O) S" K9 v% ^7 E0 [7 U1 ~
“你看看。”二倔子说:“说了半天,那我跟虎子他娘,这是跟你爷俩儿商量啥呢?”
% B% p. }$ I) d, s) F" }' o “急哪门子啊。”师娘跟二倔子说:“你瞅全子都吐口了,上克东跟他叔说了,回来就办。赶趟儿。”这就冲我说:“全子,这回师娘没说错吧?”
" e5 A* ^: i& G0 @0 ~% e6 Z8 S 这可真实叫我哭不得,笑不得,说不得,是叫不得啊。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那等上克东回来再说吧。”3 |" ?! N9 R8 r" U. n1 w! W
“哎呦你这个气死我的好全子,叫师娘可是喘匀溜儿了点这口气。”师娘这就司令官似的叫,说:“桂莲儿啊,赶紧整饭。老头子,马溜的,把咱家那酒拿来;哎,想着把他郎师傅也喊过来。全子,痛快的,把那话匣子打开,捡你爹乐意听的,啥来着?对了,《王二姐思夫》;大点声,叫话匣子唱给你爹听。”
4 c5 {4 m. \: F& x& c7 e0 ]1 N+ R- o 你瞅瞅我师娘,心说,这可咋整,还真把这天当过年了。6 G! i+ h* _ S
那天喝酒,我是长记性了,二倔子那么灌我,我就是拿个盅子在那旮儿跟着比划。郎师傅问我:“兄弟,你他娘的这是要忌酒啊?”川子舅说:“哼,他忌尿吧。”郎师傅喝着酒说:“娘的了个屄,两个小子,恨不得把俺掰巴了,是一个人一半啊。你说说俺都这个年纪了,哪他娘的经得住他俩那么折腾俺哩。. S& `# M3 a. ]# f
川子舅没听出郎师傅那话是啥意思,他闷闷地坐那喝着酒,总核计事。# a" Q# h" ^+ b0 a# ?: s- O8 p3 X
我是明白郎师傅说的两小子,一个是小疙子,一个是小材子。他说在厂子里,逮着他就叫他放的那个小子,那就是小疙子。我瞅着郎师傅,心说,这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一屋子人,郎师傅,你可别啥都说啊。我就紧着给郎师傅辄,我问郎师傅,说:“大哥,三姑娘的婚事定了没?”! a: u, h4 c H, w; P8 q4 z
“定了。那边儿说1月1号。他娘的,赶紧走,利索。”郎师傅这就又接茬儿,说那俩孩子的事。他说:“……厂子里那个,是不管俺在哪啊,逮着俺,这就得逼着俺,他娘的放呀。”
( O! M2 Q& o H3 x 我这就又紧着给郎师傅打岔,问:“大哥,三姑娘出门子,你得请咱们喝酒啊。”! \# F! b2 I( {, @
“中。”郎师傅说:“他娘得,叫两个小子闹腾得俺,这腿都他娘的直颤悠。”& G/ ^4 G V2 A6 A' A; z# v' P
二倔子也不知郎师傅是咋回事,他醉熏熏地问郎师傅:“谁,谁熊你了。我,我消他去。”9 `/ s8 _1 W0 P. N- L/ Z
你听听这话,二倔子这又是喝多了。你说我瞅郎师傅也没喝多少啊,这咋还骂开人了呢。”那天,二倔子还是叫栓子跟虎子,抻胳膊拽腿儿地抬回家的。川子舅虽说没少喝,可他没打膘儿,自个儿骑车回家了。
5 c# e& L5 p2 D: ^ 人都走了,桌子也都收拾利索了。郎师傅又在咱家坐了会儿,说有话要跟我说,这就紧拉我去老叔那屋,说就想说给我一个人听。我这就跟郎师傅在老叔那屋说话,王桂莲给我和郎师傅倒上茶水,就出去了。' g8 x7 P/ {0 i) A7 E
郎师傅关上门,跟我说:“全子哎,俺这心里总是慌慌呢。”
3 a9 N; ~* S% H8 r/ ^0 C “咋的?”我说:“哪不舒服了?”0 ]( p& }. ?/ |5 W% f- _! n
“咳,”郎师傅说:“俺跟谁也没法子开他娘的这个口啊。你是俺兄弟,俺就是待跟你说嘞。你给俺拿个主意,俺听听。中啊不?”! ], C1 ? z9 f9 v$ _ j
我问他:“啥事吧?”# O+ m% K. e0 {7 R# T
郎师傅说:“你说说,小财子说的那个老白……”2 I* X0 u: J4 q! N8 L$ b
“老白?”我说:“那个苏家屯的白副矿长。”4 o) X# O1 @ Z7 D
“他娘的。”郎师傅说:“是呢。俺就是动了想见见那个姓白的心思。俺还拿不准主意,这就待跟你说说嘞。”
9 a0 n/ z7 m# q1 v! e “咋的?”我说:“小材子一说,那老白紧着打听你,你动心了?”
/ u/ K) z! _7 v3 v/ t) @ “兄弟啊。”郎师傅说:“俺这也是顾不上那个脸了。你就说是,有老婆子那阵子哩,俺这心里还没这慌慌。那二年日子累,光忙和嘴了。还有个小材子搂着,又有个老婆,十天半拉月地还能有那么一两回。你说这二年哩,就是有小疙子缠着,俺心里就是不踏实。这又加了个小材子,俺这心里头可就更慌慌嘞。”* G+ ~+ ]6 Q9 N N6 o
我说:“那有两个跟着你,你还……”
" \' Y: ~$ E! \7 i$ J “咳,俺那兄弟嘞。”郎师傅说:“俺说的要是不中听哩,你就捞着俺这张脸,他娘的狠掴。”
3 G: l5 Y `! z3 [( y r Z “看你说的。”我说:“大哥,你信得过我,我高兴。你说吧,看看到底是咋回事,我能帮上你的,保准不含乎。”! Y7 W; t" a! `0 m
“你是不知道啊。”郎师傅说:“那个小疙子,外头早就有了人了。也是俺厂里的,比俺年青,40出头,办公楼里的一个科长,人精瘦瘦,卡着个眼镜,家伙儿大,嗯,比你的小不多少;俺是比不过哩,有俺这两大嘞。俺也看出来了,那小疙子,一小儿是俺养着、俺搂着,那暂,那孩子没花花肠子;这大了,他是事是都抢尖儿不说,他是拿着俺玩儿哩。这不,仗着他爸爸当上了副厂长,仗着跟那个大屌科长睏,车间不干了,上了局里的甚么个大学,也挎上了个女朋友。那天他来俺家,俺就看出来了,他是拿着俺当个玩物耍嘞。你说是,你来了,也没个贴心的话,就是忙和着叫俺放,俺一个老头子了,能有多少放的,一宿叫俺放了三回,还不中,叫俺放了五回哩,哪还能放出来嘛;这就捶巴俺,说俺是诚心的要留给小材子;俺可是得躲着他嘞。”, m* M( ~0 I3 R2 A7 s+ P& n. l9 O
咳,这事我能咋说?我就核计,郎师傅啊,你压根儿就不该拽着两个人,哪还有不打架的?可我还不能不说话,我就说:“那你就注意点儿呗。小材子又不常来,他来了,你就别叫小疙子知道。也许是小疙子不乐意你再有别人。”
e7 I! x1 k2 T8 F6 X# c6 M& W “他?”郎师傅说“他还给俺找别人呢。”
, V* J8 x0 t$ ~( w8 k6 l. { 我说:“有这事?”7 ]2 i- _7 j3 k7 y1 ~& K
“要不,俺怎么知道那科长的大呢。”郎师傅说:“那一天,这刚要下班,小疙子就给俺来了个电话,说是想俺了,叫俺上他那宿舍里去。俺这也是馋啊不是,这就去了。你说是,这一进屋,小疙子就把俺脱光了,这就没了还歹地叫俺插他。俺这就给他插上了。可你说说,这还没捣咕两下子呢,扑楞楞,打床底下钻出了人来,也是一丝不挂啊。就是那个科长,那大家伙就竖竖在俺的眼前,他对道俺说,你是想上厂部啊,还是老实儿地撅着,让他插。俺吓傻了,就望疙子,心说,俺那孩儿,这是咋了?他娘的,你说说,疙子他说甚么?他说是,爹,他的大,好使着嘞。俺那亲娘嘞,可把俺气煞嘞。俺这就要去打疙子。那科长,他一把抓住俺的手,说:你也别打,咱这就去厂部。你就说,要去了厂部,俺没好,那就没好了;俺那疙子还年轻,可咋办嘞。俺就问道那个人,说,那你待咋?那人说,老实地撅着。俺可是胆小嘞,这就老实地把个腚撅给了他。那人端着他那个大家伙,一下子就给俺捅进来了。亲娘哎,疼得俺嘞,眼泪花子都掉下来了。俺那疙子,就抱和俺那头,说,爹呀,你吃着俺的鸡,丁煞儿就舒坦了。你说那个人就没了好歹地捣啊。俺这就抱着疙子的腚,吃着疙子的鸡,说,孩啊,爹没法子见人了。你说说那疙子,他说甚么?他说,爹呀,俺也待叫他插哩。这就趴下,朝着那人,撅起他那个腚。那人就捅俺两下子,再捅疙子两下子。疙子挨着我,撅着个腚,琢俺的嘴。你说他这一琢怎么着,俺就觉着,俺那后头也不疼了,这心里也是舒坦了,这就没了好歹地,后头挨着捅,前头跟疙子亲啊。”, J9 ] V, |* I8 f1 J
我听着心跳,说:“这样。”( T. n/ g4 L% K5 I( S2 ^, ]
“兄弟啊。”郎师傅说:“那疙子都把俺恨煞了。可你说是,那怎么说,疙子也是俺搂大的。俺也没法子恨他嘞。俺就想哩,这疙子怎么说也不是俺的个儿呀,跟俺不是一回子事,这又当上了干部,上了大学,又有了女朋友。俺呢就躲着点嘞。他既是来了,俺还是舍不得他,他捣咕俺,再捣咕旁人,俺也认了。他不来,俺也你不去撩巴他了。俺这好歹地还有个小材子;可你说那小材子。咳,俺也听出来了,那这个孩子在外头,也是没闲着。你也听见了,他说那个姓白的,老白,那个甚么矿长,那就是跟小材子一起捣咕的。那天黑夜,喝了酒,你跟俺师傅都叫栓子他们抬回家了。俺跟小材子钻了被窝里,俺就问道他,说那个老白是怎么挡子事呢。小材子可是不说嘞,还就要俺捅着他,他才说。俺这就给他搁上,叫他说。赶情,那个姓白的,就是小材子说的,跟别人一起捣咕自个儿媳妇儿的那个老伙计啊。”- [& I V7 O f* R" A' [& T6 i
“是吗?”我问郎师傅:“那你要见他是……”下边儿的话我没说出口。人家郎师傅是正八经地跟我说事儿,咱不能拿人家取笑。可你说郎师傅说的这事儿吧,说不好就有点那个。三个人一块儿堆的,我也经着过,我、川子舅、大头,那咱也没像郎师傅说的那样,一个人同时做两人;更没像小材子说的那样,两人一起做一个人,还多了个女的,四个人一齐忙和。郎师傅这是咋的了?咋琢摸起这事来了?图新鲜?还是也想找那姓白的,有男的、有女的地一齐那样?不能吧,瞅郎师傅这为难劲儿,不像是那样。姓白的?我这又想起来了,大头说的那个副矿长,也是苏家屯的,也姓白。我恍惚儿地觉出来点什么,可这一想,心里就一哆唆,我赶紧在心里骂了自个一句,说:真完蛋,想哪去了?啥意思?大头说的老白,是关系到老叔往沈阳调的事,郎师傅说的老白是又一回事,咋硬给往一块堆儿扯呢?嫌郎师傅说的那姓白的不乱?还是也跟郎师傅似的,觉着那姓白的新鲜、胆大、能豁出脸去?这一想,我脑袋瓜子转了转,又转回到郎师傅的话茬子这来,我给郎师傅续上茶水,说:“那小材子临走,咋跟你说的?”
/ K3 r+ Z$ g. Q9 u( f( P( D “咳。”郎师傅说:“兄弟啊。那小材子咋说也是个孩子,夜里跟俺撒了个欢儿;早起,天没亮,就走了,说是赶车。回头,俺就核计,你说俺实心实意地守了小疙子这么多年,这整得小疙子的亲爹也瞅我不顺眼。这俺到不埋怨,那谁叫俺愿意嘞。可眼下,小疙子心长了草,开始耍摆俺了,俺这一把年纪了,也该有点儿深沉?这不怨孩子,怨俺,你说这老了老了,拿捏不住自个儿,又稀罕上了小材子,那人家小疙子能乐意嘛。换谁,谁也得核计核计啊。俺就是担心小材子啊,你说小疙子跟俺分心了,俺也没法子。那小材子也是个好孩子啊,怎么就沾上老白这号人了呢?你说你这才20,将来还得成家,还得干事。那俺是知道,被窝子里那点事,要莫别沾,这沾上了,就跟抽大烟似的,上瘾啊。那要是一上了瘾,将来娶个媳妇也那样,可是怎么整好嘞?”
. O( k1 t: L, h+ W 我说:“那你是说?”! p# m6 _6 y3 j" m5 y
“兄弟呀。”郎师傅说:“你哥俺没坏过人,俺就是胆子小。俺是想啊,俺见见那个姓白的,叫他撒撒手,放了俺那小材子。那他咋做,俺不管,俺也管不了。俺就想别叫那姓白的把俺材子也搭上。那不把俺孩儿给毁了嘛。”
" N8 B# B# T# c* D( W “哦。你是这想的。”我听明白了郎师傅的意思。我跟郎师傅说:“大哥,你这想没错,这说明你是个忠厚的好人,材子要知道你这想,他要真懂事的话,他会感激你的。”我说:“大哥,咱哥俩儿这么多年了,你这么信得过我,这么难出口的话,你都跟我说了。那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我要说得不对呢,你是哥哥,你也别生我的气。”( F+ E/ s( c, V: p) R7 i
“兄弟。”郎师傅说:“俺真是拿你当亲人嘞。这话,你叫俺跟谁说去?”
; {$ n( \& S# c c6 M. T8 p, k “大哥。”我想了想说:“这事儿,要我说呀。你不能去找那姓白的。”! M. C" ~$ `8 l8 ]+ E9 x
郎师傅愣了一下,瞅着我问:“那就干瞪眼儿,叫材子……”# A' R: `( e- l/ ^# F9 g
“大哥,你听我说。”我说:“这事没有摇街喊、摇处讲的,也就是小材子,他跟你心实。那姓白的是个矿长,就打他是个副的,那也是个矿长;他也有脸,他做那种事,咋的也得背着人点。你要去问,人家说,你看见了,人家不承认你咋整?换我,我也不能承认啊,搁你,你能承认吗?你要承认了,你的工作,你家里,你的孩子咋看你?”/ K& h0 C8 a+ M% d# M* ]7 ]
“哦。”郎师傅说:“也是。”
& X3 r l* b# X0 s 我说:“小材子说,那姓白的紧着打听你。大哥,不是我说话不好听,那你要是真动心了,我也就不说啥了。再说,被窝里的事,得意咋做的都有;只要做的人都乐意,人家又不是强迫谁,那也不算啥,一个人一个喜好嘛。那你要没那个心思,要我说呀,你趁早别沾那姓白的边儿。大哥,你比我大,经的事也比我多。这事儿,不沾上、没看见,也就那么的了。真就沾着了、看着了、再摸着了,那就说不好了;上来那劲儿,自己都说不好自己是咋回事,跟着了魔似的。”3 A, D1 U! y) P/ o4 e- E$ p( P0 e x
“一点不假,”郎师傅挪挪屁股说:“兄弟,你说的是那么个理儿。俺说句心窝子话,你别多心。俺呐,心里装着你好几年了,打俺在老道口那住,你头一回上俺家,俺就……。这么多年,俺为啥不常来你这个家?俺真是想来,俺又怕来;俺想见着你,又怕见着你。俺一见着你,心就跳,就想……,咳,俺就忍着,管怎么地也少见点你。俺说实话,那天喝酒,俺摸了你一把,你说俺这心就乱了,做了好几回梦,就梦见你啃着俺、捅着俺,俺躲被窝里想着你,是自个撸啊……。全子,好兄弟,你可千万千万别生气,俺这话你就当是狗放屁。可你不叫俺说,俺是憋的慌嘞,俺也不敢说,就是憋着。今回,俺说出来了,俺心理舒坦了。俺是知道你有你叔,俺也不配跟你。俺是想,就这么心里装这你,也好。”) t6 h4 I* M0 d6 B. x
“呵呵。”我说:“看你呀,大哥。在这事上,我真的是只有我叔。你呢,就是我哥哥。”
9 y$ y# K6 M" M6 U' H “俺知道。”郎师傅说:“俺能跟你做弟兄,知足了。”
% h2 ^+ N& t" h “呵呵。”我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看,你就岔开了。”
2 ^" ?! J, z; @8 H; C 郎师傅说:“你说你说。”
9 R( R1 [! ~8 a0 O/ a8 l+ { 我说:“刚才那事,我还是想。你不能去找老白。你要是不乐意小材子跟老白那样,那你就得多说着点小材子。咱把小材子拉住了,也就没事了。小材子跟你,真是诚心的,他准保听你的。”5 p- M- l$ A7 W5 k+ \/ j; k6 s* N
“中中中。”郎师傅站起身说:“天不早了,歇着吧。俺也回去歇着了。”
2 R: g& L* _# [2 C3 f: J 我一看挂钟,说:“呦,快十点了。”这就起身送郎师傅回去了。 v9 C# P3 p: i6 s
到外屋一瞅,灯都闭了,俩孩子都睡了,王桂莲也躺小雪那炕上睡下了。我回屋,到厨房那,悄没声儿地洗了洗。又回老叔这屋,插上门,上炕睡了。
) M" U7 V0 Z- T& H 也不知是跟郎师傅说话,说痛快了,还是咋的?白天,川子舅跟打我那出,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似的,这脑瓜子里还真就没咋核计。没准是跟郎师傅这一说话,再加上,下响儿,师娘招呼这一帮子人,来咱家喝酒,把我这心里的闹腾劲儿给冲了。这一宿,我还真睡得挺踏实。+ n$ r2 q6 x( x: e
在班上,咱是每天开三顿饭。三顿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写纸上,往饭厅大门外一贴;早饭七点半到八点半,午饭十一点半到一点,晚饭五点点半到七点。时间一到,准时开门;到点,准时关门。来晚的,对不起,街上自个儿解决去。要光是机关里的人吃饭,晚饭也就不用开了;机关的人一下班,就都回家了。可局里还有个招待所,有百十来张床位吧。招待所哪天都住着三、四十号人,这些个客人也在咱食堂吃饭;那咱食堂这三顿饭就得天天不误。赶上礼拜天是两顿饭,早饭八点半到九点半,晚饭三点半到五点。一般赶上礼拜天的班,就是再咋收拾卫生,那咋说也是能比平常上班晚一个点,下班也能比平常早个一个多点。
# r" v& i% w1 Y+ L 礼拜一那天早上,我到食堂挺早,别师傅们还都没来。昨个儿下晚儿,我跟郎师傅唠到挺晚,唠得心还挺痛快,睡得也挺踏实。早起,我起的早了点,本想在王桂莲起来之前,把饭给俩孩子做好了,再上班去。可我等穿好了衣裳上厨房那一看,王桂莲正蹲厨房那生炉子呢。见了我,王桂莲还是上赶着跟我说话。我哼了声,上外屋穿上棉大衣,戴上手套和棉帽子,这就比每天上班早了点儿出了家门。到食堂,我挑开炉子,在面案子那口大海锅里烧上水,准备熬粥、馏干粮用。这边我洗洗手,就忙和着拌小菜。这功夫,食堂其他的师傅们也就前脚跟后脚地都来了。早饭好张罗,都是上个班预备好了的,一般开早饭前,咱都是先吃。吃完了,就该忙着堵饭口了。
* y8 c9 M$ ^& r, y2 d/ _7 l2 b 到了晌午,打兑客人们们吃晚了,咱一帮做饭的也喂完了自个儿的脑袋,师傅们这就该扯蛋的扯蛋,该下棋的下也有睏激眼的趴餐桌那眯着。我坐面案子那喝着水就核计,小雪说今天叫我上学校去一趟,你说我这要是等明个儿休班再去学校;这下班回家,小雪还指不定咋闹我呢。大头也跟我说,最好,去学校问老师是哪个部队老招的兵;我听出来大头那话的意思,是怕因为我伪满那点破事,耽误了小雪。我心里这就咕咕拥拥地想跟管理员请假,可还就是磨不开张这个嘴。那边儿,面案子大吴就都我,说:“老闷儿啊,这一头晌也没听你咳嗽一声,咋的?又挨闺女熊了。”我也没吱声。大吴这就跟身边那几个老娘们儿说:“瞅瞅,这熊样儿的,整天把个脑袋耷拉胩巴裆那,就没见他乐呵过,我都替他愁得慌。你说还能叫个孩子熊得缩脖端腔儿的。我那秃小子,敢跟我顶一句嘴,我逮着他那大腿里子,往死里掐。掐他一回,看他长不长记性?”
9 _! P' `$ F2 I/ }- B& w ?. c6 i# P 我不乐意听这些老娘们儿瞎叨叨,就端着茶缸子,想上餐厅那风凉风凉儿。这刚一进了餐厅,还没坐下呢。管理员老胡端着盘棋子,叫着我说:“来,老闷儿。咱俩整一盘。”: U) P/ Z! g7 `, U
我说:“你找别人吧。”" \8 u) A, f5 p
“来吧。”老胡把棋盘搥我跟前,说:“那天你将我那把,我咋就没鸡把整明白呢。”
) \* l+ k# L( H- I; Q2 V8 ^ 我一扭身,坐那干喝水。8 m$ D8 _( d! o8 W
“灌大肚呢?”老胡冲我叫着,说:“我咋又得罪了?还给我个后脊梁。”
6 q, }5 T. P K" D3 B7 S9 l+ Z “不是啊。”我说:“孩子说学校老师叫我去一趟。你说……”! s' s6 H h% D
“咋的?你孩子惹祸了。”老胡说:“那就是说赶紧去吧。”
9 s7 d7 d0 a$ A- X 我去了学校,接待我的是小雪的班主任老师,还有一个军人。那老那班主任老师我人得,姓姜,一个戴着眼睛的孩子妈妈。姜老师给我介绍说,那军人就是招兵的。! {; h4 |% B: G5 Q4 ~6 \
我跟那军人握了握手说:“叫你们费心了。”6 h: j. d5 {3 H/ V6 U5 T" C" e
这就都坐下唠。那军人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我们主要是在全市的初中生中,挑选条件合适的女同学,去军校学习通讯技术。为部队培养过硬的技术力量,为祖国的国防建设服务。马小雪通过了初选,这是件好事。但是,我们部队的纪律是很严格的,有些必要的训练也是很辛苦的;尤其对于女兵来说,需要有坚强的毅力。所以,我代表部队,征求一下家长的意见。这也是我们这次征兵工作中的一个必要环节。”6 q) J4 j( H( T0 G4 H5 B1 g$ P
“哎哎。”我说:“孩子去当兵,我没意见。我同意孩子去。孩子自个儿也乐意去。就是孩子还小,不懂事;希望部队领导多多教育、多多帮助孩子。”9 h4 a1 w y; L4 K7 i: I# E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军人说:“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有这么几个问题。你跟孩子都要有思想准备。”他说:“经过了初选,我们还要对每个学员进行政审,这是一。第二,学员入学前,要经过相应的文化考试,一定得考试合格了,才能正式学员。还有第三,在学习其间,部队对每一个学员都要有一个严格考察期,主要考察学员的心理能力和掌握技术的能力,时间是半年。如果有学员不合格,那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就要把不合格的学员送回地方。当然,我们还是非常希望。马小雪同学能够经受住这些考验,成为一名有坚定共产主义信念,有过硬技术本领的解放军战士。所以,家长一定要配合我们部队,做好学员的思想工作。学员和家长,都要有各方面的思想准备。”( _% _( h3 @% _% M9 b8 t
“这我能明白。”我说:“回去,我跟孩子说说。”
, ^! r& d" g3 a, E o$ r7 C “姜老师。”那军人说:“我就说这么多。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 d* T# X9 d, s5 ?2 A. Y 我赶紧问那军人,说:“我想问问,你们是哪部队的?孩子要去的军校在哪块儿?文化考试都考些啥?”
2 U5 }$ p" I1 v* U# ?6 z& `4 ~ “哦。你问得对。”那军人说:“我们是沈阳军区的一个通讯部队。”他跟我说了个部队番号,告诉我不要对外人说。7 P; z! P0 @. v
“好好。”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F% {2 i( E6 W. L2 M% l0 \
那军人接着跟我说:“这批学员要去哪个军校,我还真说不好。因为,这得等到学员全部到部队后,由部队统筹安排;去向大概是面对全军在各省、市的军事院校。考试的内容主要是初中文化。”% L6 @ Z6 @' G1 j0 N# I. f T4 q
“哦。”我核计,初中文化考试小雪不打怵,心理啊、技术啥的,也就创大运了。唯独这政审,没准儿又得翻腾我在伪满那暂的那点破事了。真要为这事,耽误了孩子,我这可就对不起两个孩子了。再说了,那小雪可不是栓子,要因为我这事儿当不上兵,那丫头还不得要我这老命啊。听那军人说,他们是沈阳军区的,我就想,这事儿还得去找找大头。我跟那军人说:“不管咋说,我是家长,我还得谢谢你们。”# ^8 u3 Z# m' g3 a: W) h
这会儿,姜老师跟我说:“马小雪同学通过了这次初选,作为她的班主任,我非常高兴。”她跟我说:“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正在紧张的复习功课,同学们马上就要面临升学考试。马小雪的学习成绩不错。如果他被部队退回来,那么就错过了我们的升学考试,这一点,做为家长,你也要考虑到。” “哎哎。”我说:“我回去都跟孩子说。”- F, R9 I! _" K1 X" t; I7 z& Q! ~
姜老师说:“那我们今天就谈袄这吧,家长也挺忙的。”
. f# I; q0 E3 w5 @* _( H- i5 V 趁着姜老师送我出办公室,我又跟她打听了一下栓子。姜老师说:“马寻(栓子的大名)表现得不错,前一段,团组织又对他进行了审查,他入团的事,估计校团委很快就能批下来。”2 a, P: F( `: i# Y$ }8 @6 J
我心里一阵高兴,心说,这总算没叫栓子孩子受委屈。你说这个臭小子,回家一点也没跟我叨咕。
& r' R' ~; G2 J: Y3 O 姜老师说:“马寻这孩子很内向,他跟马小雪完全是两个性格。这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这次考试,你应该多鼓励他考个好高中,将来上个好大学。马寻做事认真,稳重,这孩子适合做学问。”) r% j2 A: e7 h* n' N- k* u5 c
从学校出来,我急忙又赶回单位。到了下班回家,我一进家门儿,小雪扯着嗓子叫我,说:“爸,你上咱学校去没呀?”. g6 `- ] ^) Z
我说:“去了。去了。”2 `. H4 S9 `2 R5 D, K4 ?
“那我咋没看见你去呢?”小雪说:“我盯着咱校大门,都盯一天了。”
, _; i0 K# g J' ~$ y7 T “哎呀。”我说:“去了就去了呗,你没看见,那我能咋整。”. `+ j. r0 s/ Z9 q4 q" k
“那你跟咱老师咋说的啊?”小雪拽着我胳膊说:“爸,你快点说啊,这急人劲啊。”& a1 }0 b# f0 B b& [2 Y t
我这就把老师和那军人说的话,跟小学说了说。也告诉小学要有两手准备。) C$ F% Y) F" c+ |
小雪一拧哒说:“我不管。去不上,我也得去。”* I e9 A/ o: |
我又问栓子,说:“栓子,你入团的事老师跟我说就要批了。你也不跟爸说说。”% o7 z7 @$ `9 o3 G; J& u
“还没批呢。”栓子说:“我寻思等批了再跟你说呢。”( J5 l$ x& l) p
“看见没。”小雪在那边吵我,说:“我紧着跟你说我的事,你总是带搭不理的。我哥啥也没跟你说,你总上赶子问我哥。说你偏向,你就偏向。”& L- h5 r: F3 m1 [, d
“哎呀。”我说:“爸不是那个意思,”8 @. L+ q9 x) A2 g# e
“啥不是那意思。就是那意思。”小雪爬上炕,焐上自个儿的被,说:“睡觉。”她说:“赶明儿,看你有事要叫我的。”: ]4 V; @4 f4 k
我瞅瞅这也八点多了,就打开戏匣子,想听听20点的“新闻和报纸摘要”。
$ b- r9 V0 C$ M) k 小雪趴被窝里,探着脑袋冲我说:“爸,八点半有电影录音剪辑《铁道卫士》。”
# N, _; _* s# n 这会儿,王桂莲给我倒了碗水,说:“德全,你那身衣裳从我进家,你就一直穿着。明天换换,我给你洗洗。”这就也催着小雪跟栓子换衣裳。
- e# n4 b+ U' w& M/ \' z& s8 j: E 我这一瞅王桂莲,心就堵得慌。得,啥也不听了,睡觉。我叫栓子说:“栓子,去上你爷那屋给爸拿床被,爸还搁你炕上睡。”6 } U# d& b+ D& A% ~, U
第二天起早,王桂莲还是比我早起的。等我穿上衣裳上厨房时,王桂莲把饭都整差不多了。见我起来了,王桂莲还是催我把里外的换换,我也没吱声。等打兑俩孩子上学走了,我这就赶紧捧着大盆,洗俩孩子换下来的衣裳。王桂莲收拾完了厨房,没话找话地跟我说:“德全,晌午咱吃啥呀?要不,我煎点咸菜饼吧,小雪挺爱吃的。”我没吭声,心说:“我都叫你给我闹死了。”见我没吱声,王桂莲爬上栓子那炕,找出做了一半的棉袄,说:“我得赶紧跟栓子把这棉袄做上,栓子身上那见忒薄。孩子多冷啊。”你说这屋子里,她坐炕那做着棉袄,我在屋地那洗衣裳,俩人儿谁也不说话,就听挂钟嘎嘎地走;这心,跟蹲监牢狱没两样儿。 h. }% J! Z& J t2 u6 E$ X
我洗完了衣裳,拧干,凉巴外头绳子上,又上后院把小煤棚子收拾收拾,瞅瞅,劈柴还够烧的;我就撮了点煤面子,和了点湿煤,寻思封炉子用。忙完了这些,我又上井沿儿那挑两挑水,这也就快十一点了。我坐那歇了会儿,就要上厨房去给俩孩子整晌饭。王桂莲见我要上厨房,急忙搁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抢着抢着进了厨房,说:“你歇着吧,我整。”我一扭身,回了屋。想躺会儿直直腰吧,一瞅栓子那炕上,摊着一炕面活儿;核计老叔那屋吧,这几天她睡着。我就趴小雪那炕上眯了一会儿。
: J% Y% v: P* X" b8 ~# F6 S 不大功夫,俩孩子都回来了。小雪进屋就叫,说:“爸,谁躺我被落了,瞅给人家躺个大吭,早起走还好好的呢。爸,是你不?”" t1 c; f8 J, M! R, O3 v, r2 i
“哎呀。”我说:“爸就搁那躺一会儿。4 V6 {9 Z% n6 V9 { P6 U
“那么多地场。偏上那儿躺着。”小雪翻楞着我,说:“诚心的咋的?”
3 ^$ ]- X7 l! I. x, v6 J- E 我也没敢吱声,心说:“这丫头啊。”
8 A2 ~$ x' c6 Z4 w! A* u 王桂莲往桌子上端着饭菜,说:“你爸就躺一会儿。没事儿啊,躺埋汰了姨给你洗。”
6 V0 k8 l' h$ k$ T2 N3 l, `" U 吃着饭,我跟俩孩子说:“下晌我上你姥爷那去一趟,要回来得晚,你们就先吃吧。”
# P9 V# u+ T2 g 栓子说:“我姥爷前天才来的,你咋又去呀?”, p1 U- ^- @" x; x ?
我说:“小雪的事,我得跟你姥爷再商量商量。”
1 X6 }, @5 Y- c5 S; ~ “爸。”小雪说:“你是不是不乐意我去呀?”
& `* w) m5 l" e; D; _ “你看这孩子。”我说:“爸昨个儿跟老师都说了,爸乐意你去。”; d6 ^. |9 s, a; S! b+ @
“那你还找我姥也干啥?”小雪说:“你不问我姥爷了吗?我姥爷不说也乐意我去吗?”- L# _% F6 Z1 Z7 g1 U( y) T
“爸是怕你去不上。”我说:“我寻思,去问问你郭爷(大头),看他有啥办法没。”
6 N0 c5 k/ c7 Z “嗯。”小雪说:“这嘛,还像我爸。”4 A7 ?7 I$ `( g
吃了晌饭,俩孩子都走了。我也出去了,可一核计,这阵儿,川子舅跟大头都在上班,就是上他们家,也得碰个锁头。得,我就骑和车子,去了北行,上澡堂子那洗了个澡。不是礼拜天,澡堂子里人不多。泡完了,也洗完了,我躺澡堂子床那,光溜儿地盖着浴巾,睡了一觉;你别说,是挺舒服。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澡堂子里叫:“先客(qie)让后客(qie)啊,赶紧洗嘞。”我睁眼一看,四点多了;这就急忙穿上衣裳,上了川子舅那。! P! V0 o- o" R. Y
到了川子舅那,正好川子舅刚进屋。见我来了,川子舅就骂骂咧咧地问我,说:“正事不干,又鸡把往这出溜。你那事,就鸡把那么楞耗着?”
: W* }7 f0 w" f; D1 A# k1 c- t “你看你呀。”我说:“昨个儿,都说了。等我见了我叔再说。”- l4 u) H3 F* P7 I9 }" W
“我真拿你没辄了。”川子舅说:“屋里晃悠着个娘们儿,他妈也好说不好听啊。昨个儿一宿没撒手吧?”
) {. J' A! b2 U+ S: O$ f" }- R8 k2 ~ “爹。”我说:“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现在一回家,就跟进了监牢狱似的。瞅哪都不得劲。”
2 B' z2 F; T/ t+ U5 }/ E, m “就你叔鸡把得劲。”川子舅这就问我:“吃了没?”
5 \! _5 P; M; O: v “没吃。”我说:“我刚洗了个澡,就直接过来了。”我问川子舅:“我师傅还没回来?”
& L" U3 E" @5 T: r) }3 y 这正说着,大头推门进屋了。他脱了棉大衣,冲我叫,说:“这一巴掌,一顿酒儿就给哄过来了。咋的?还没挨够;又找上门儿来了。”他挂上大衣,坐椅子那夹过川子舅正抽着的烟,说:“全子,要叫我呀,就跟这老东西拼了。你还打不过他个老糟头子,逮着他那二两肉,一薅,他立马老实儿的。”
: i# Z/ ]+ O1 t8 @7 N" f “肏。你鸡把还嫌事小,是咋的?”川子舅说:“得,你俩唠吧,我整点吃的去。”
( r3 @+ ]0 \+ o& n5 F ^# W5 G “你在单位没吃啊?”大头问川子舅,说:“我可吃完了。”
9 d% Z% N! m" d" A3 |3 v “这小兔崽子不没吃嘛。”川子舅说着,穿上大衣出去了。 }, G1 X D# a
大头这就问我,说:“王桂莲那事,你就真干等着找你叔啊?”6 y( w; T8 m6 F# ~' G/ n- [& h
“今个儿我来,不是为这事。”我说:“昨个儿,我去小雪学校了。”: R, N3 \; \, A$ F
“哦。”大头说:“你问招兵的是哪的了没?”
- B. Q: N8 c+ Y3 S3 H4 H% J “问了。”我说:“那招兵的说,他们是沈阳军区的。”我把那军人告我的部队番号,跟大头说了说。
. |7 h7 k/ m1 X3 H “是那的啊。”大头说:“等我抽空去一趟。”2 ~: u' r) d2 S& u
这功夫,川子舅拎着酒菜回来了。- m5 |5 x" Q6 x
我一瞅酒,说:“又喝啊?”
3 T( o# C6 m2 M* A “喝点。喝点。”大头说:“我就得意你爹喝了酒那劲。整着舒服,闻着也贼上劲。”这就紧着张罗拿酒盅、拿筷子。
: X) J e3 p6 w “你个老杂毛。”川子舅倒着酒,说:“喝点酒,瞅你那鸡把臊劲。”
3 O1 U5 c& D2 U) L0 x+ z5 y “哈哈。”大头说:“全子,你不知道,你爹呀,长出息了,借点酒劲儿,叫得老痒痒了。”
6 u2 T- {' W. [' P/ u$ c- I; l “得得。”我说:“你俩进被窝再扯吧。我这愁还愁不过来呢。”& b# n- |8 `1 u, |( b; o
“对了。”大头跟我说:“那个白副矿长又来了。我跟他说了你叔的事。”
& |9 |) U5 O# o- Y- [1 D “是吗?”我说:“他咋说的?有指望没?”7 }( a0 |2 K/ _& T4 B
“他妈的,这个老小子。”大头说:“他说要咱去一趟,说领咱跟公社书记见见面。那公社书记是他连襟;老白说,没问题。”0 k0 ^ e4 D; K; t; E* w/ P/ \
“那你就去鸡把一趟呗。”川子舅说:“还啥咱啊咱的。那关凤翔的事,不是他妈的你的事咋的?”4 n$ M6 ~' N4 n7 n# l9 D6 S+ y" q) T
“你看你。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大头跟川子舅说:“那白副矿长是点你名叫你去。”他说:“我核计吧,这事要办,就得全子来回跑。那咋说也得叫全子认识认识老白那边那人……”
% R* x6 K1 c* }. @' s- e: ] “那就叫全子跟你去呗。”川子舅抢着大头的话说:“扯上我干鸡把毛?”
c0 h) Q8 m8 t7 { “你看看你,我哪知道。”大头跟川子舅说:“这你得问老白。”
# O& U4 c" o" r; }$ l “他妈的,这也是个老臊货。”川子舅核计了核计说:“我不去。看他鸡把能咋的?他爱给办就给办;不办,拉他妈倒。缺他这臭鸡子,还不做槽子糕了呢?”
3 j0 `& D; o4 _ “我核计也是。”大头说:“要不,哪天我跟全子先去一趟,看这个老白到底啥意思。”他说:“咱这不是办正事嘛。也别往坏处想人家,我瞅老白那人还挺实在的。”: n2 _) `4 q [( ~1 A" e
我是急着办成老叔这事,就紧着问大头,说:“师傅,那咱啥时候去?”# X7 p7 N* Q# [ ^) l! Q: H
“他妈的,这阵子我还挺忙。礼拜天吧。”大头就问我,说:“礼拜天你啥班?”
! ^+ C! Q7 P2 M8 r* J 我算了算,今个儿礼拜二,我休班儿;二、四、六,这扯不扯。我说:“礼拜天,我正当班儿。”
: T' E$ d5 y" Z& D “那就下礼拜。”大头说:“这也不是着急的事。”
3 S8 b% \" F& E. G 我是急啊,恨不得马上就把老叔这是办妥,就说:“再等下礼拜,眼瞅就年根儿底儿了。”
3 Z( u6 c0 n3 L* z$ [/ |1 u “你等着要上骄,是鸡把咋的?”川子舅说:“这事儿,能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嘛。”$ x& C- s; P. h; q, O% E' {0 V
“就是。”大头也说:“这事要有撇儿了,正好你赶新年放假,就去克东走一躺,顺便就把王桂莲的事,跟你叔说说。咱也不能为自个儿的事总耽误工啊。”
! w0 @( M8 _! v 我蔫蔫地说:“那行吧。”
4 k. G9 a4 a& k0 L0 y 在川子舅那,我是啥也吃不下去。自打蹦上来个这个王桂莲,这都好几天了,我是吃啥,啥不香;不吃也不饿。我跟川子舅和大头,比划着喝了一盅子酒,吃了点菜,就急着回家了。
- q) u: z5 O b) r" W7 b 进家门儿,屋里亮着灯,一个人没有。你说这黑灯瞎火、大冷的天儿,人都上哪了?我核计,没准儿是在师娘家,这就上师娘家去找。推开师娘家门一看,师娘家也亮着灯,也是一个人没有。怪了?我关上师娘家门,扒郎师傅家窗户瞅瞅,屋里也没人。这人都上哪去了呢?我又回到咱家,想上后院看看,这就听后院叽叽咋咋地吵吵。我开门上后院一瞅,我天啊,人都在这呢。是大人小孩、男的女的站了可院子,也听有人舞啦嚎疯地叫:“……你个臊货,啥事没你不管的。就是那天王老子,他也挡不着男婚女嫁……”
9 E: B2 Q7 a1 Z$ t, ~ 这是师娘的声儿啊,我老天也啊,这是跟谁呀?我拔开人群,这一瞅,全乱套了:: \- n0 u! D' _. U4 Q+ U9 Z
小雪跟小珍子,还有三丫儿、四丫儿在往秃子妈上上扑……
/ y. a. N8 u3 ]4 k! d 秃子妈在叫:“靠一边去……”! {; P* f) H8 z
小虎子在往张保生身上扑……
; \& r2 \) x. x- k% H 张保生这就抬脚,要踹小虎子……5 o5 ?, w+ i0 K# N1 Q* [
二倔子指着张保生喊:“我肏你个妈的,你动我孩子一下子,我跟你玩儿命……”就要往张保生那奔…….
0 R1 k: `: d, R% B+ P3 q: i/ K 张保生就站住了……/ h. a. c7 S5 m8 M) H* g! M
郎师傅这边儿拉着小虎子,那边拦着二倔子叫:“伤了和气啊,伤了和气啊……”也紧拉他的三闺女、四闺女喊:“家去……”
0 F& P, F: D& j3 r$ C! S 张保生也喊:“你们这也太不像话了……”; t' H/ v8 y8 }0 _, @
“像画,贴墙上。”二倔子冲张保生喊:“赶紧把你娘们儿整回去,别鸡把叫她瞎屄屄……”
# b! }7 b( ~7 | “你少在那旮喷粪。”秃子妈冲二倔子叫:“鸡把老爷们儿,也跟着瞎参和,啊呸……”5 y/ F* A0 V0 E# n* \, L$ k+ g
师娘抢过话茬子,冲秃子妈叫:“你眼馋了?咱家爷们儿就有根儿鸡把,还就好使。”她拍着自个儿的大肚子冲秃子妈叫:“瞅见没,一炮一个准儿。你痒痒了?有能耐,你也叫你家那瘸子也卯上啊……”
: P( R/ o, {1 k “你个老臊婆子。”秃子妈甩开几个女孩子,冲师娘叫:“……就显摆你那个老臊屄能挨肏。你还叫孩崽子也跟着起哄……”
7 c( O; z J* J2 ~4 L3 \ “你那臊屄叫那些野汉子们,千人骑、万人搥地都肏成死屄了。你痒痒,就拿自个儿擀面仗搥去吧。搥烂乎了,也是个不了下崽子的死屄。”师娘跳着脚儿地也骂:“你自个儿也不瞅瞅你是个啥德性,那孩子们都看出来了……”
) @* g0 a" J( |' f Y3 i6 M 我这就赶紧问郎师傅:“这咋回事啊?”: i8 Z3 q* i& q# Z) k
“全子。”郎师傅说:“俺那娘哎,你可是来了。”他说:“刚吃了晚饭儿,秃子妈上你家,说是查户口。问道那个王桂莲,是哪里来的。王桂莲说不上来,秃子妈就说王桂莲是卖屄的,躲挨饿。你师娘这就窜了……。咳。”
! I" w$ U$ h* m# ?" ]# j8 Q& n 那边儿,师娘跟秃子妈还在对着骂…… o9 B- j8 F9 g1 w# K, R: z
我这就赶紧过去拽师娘,说:“师娘咱回家吧,看伤了身子……”7 R3 U1 `3 c; k
秃子妈看见着了我,她一把捞住我大衣领子,说:“正好,全子在这。咱谁也别费话。你说吧,那女的到底是哪来的?干啥的?”
5 W& p/ D/ w2 A9 m+ O; P7 S 我也来火了。你说咱不管谁对谁错,我这不是紧着拉吗,你个女的,咋还拽上我脖领子了?我紧瞪着秃子妈,说:“你把手松开。”
5 f5 F& I. w3 }1 ?; y" R B “你他妈的疯了?”张保生扑上前,拽掉秃子妈薅着我的手,跟我说:“全子,你这往家整个大活人来,也不大对劲儿。”
/ c. t& _2 j. b7 K- R% z “你少在那,装他妈的洋相。”二倔子过来,冲张保生说:“你刚才还说王桂莲是卖的呢。谁是卖的?你问问你老婆子没?”
4 _% X! ^4 x0 T( ~6 i! U “我这也是为你们好。”张保声说:“你们这么破口大骂的,成啥样了。”
4 y0 X* X% @6 v6 G- k1 O “我就骂你了。”二倔子指着张保生,说:“我肏你张保生俩口子的血妈,我肏你俩口子的活奶奶。。”说着,他抡起拳头就去打张保生。$ @# G" G: O1 f+ A8 e; D, H
郎师傅冲过老一拦,抱住了二倔子,说:“这是干甚么?”二倔子那一拳,也就实惠儿地砸在郎师傅的眼眶子上。
) k! D( `: E* X 张保生指着我,冲二倔子叫,说:“你叫全子说。看他有脸说没。”; ?$ K, O, _' q7 F) |9 @1 F& I; ] b8 x
“甭难为他。”就这会儿,只听王桂莲一声了一嗓子,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她往秃子妈跟前一站,对秃子妈说:“按理儿,我该叫你声大姨。可你要这的。我就啥也顾不上了。”王桂莲抬着头,挺着胸,跟刘胡兰从容就义似的,冲满院子的人说:“当着左右邻居们的面,我就跟大伙儿实说吧了。我叫王桂莲,是虎子娘的干闺女,也是德全的新媳妇儿。”她回头问秃子妈,说:“你还想问啥?”
: G5 s! Y% u+ D “啊呸。”秃子妈冲王桂莲狠啐了一口,说:“挺大个臊老娘们儿,也不知道坷硶了。你支着个屄胯子,就等着老爷们儿这口呢。”她冲王桂莲一伸手,说:“有手续吗?”: i2 G C# s1 O" I! B- L& I2 ~
王桂莲也不含乎,她呼地往秃子妈脸前一叉,掐着要站直了,冲秃子妈说:“大姨,长这么大,我就怕软乎的。你这一整,我到要问问你,你是个干什么的?”
2 l3 ~ X. n" ]+ P. y “我。”秃子妈一拍胸脯,说:“街道干部。我有权……”' ~) ]1 B% N1 d2 o
“你拉倒吧。”王桂莲说:“那村干部、社干部的,咱也见过。也没想你这泼的,也没像你这张嘴就骂人的啊,你妈生你,用粑粑褯子揩的嘴啊?你说我臊,我臊谁了?我臊你家爷们儿了?还是臊你了?我跟我自个儿的爷们儿臊,害你啥事?你眼馋了?”
9 M8 [0 m5 Z I: B4 \$ j 秃子妈冲王桂莲叫:“你个臭不要脸的。上这来跟我叫号?”
* U2 T9 X, L K7 E1 a5 i+ h4 k “你咋的?你比谁多了鼻子、多个眼咋的?”王桂莲冲秃子妈说:“我跟是实说吧,我跟德全睡了,是我主动的,我乐意。你要眼馋你也叫全子整你,你问他稀罕不稀罕你?啊呸。”说着,王桂莲冲满院子的人说:“告你们吧,我已经是马德全的人了,是我乐意给马德全的,我就是喜欢上了马德全……”
* _3 o% ^7 D& R4 L& A. E “你这欠肏的野娘们儿。”秃子妈指着王桂莲叫:“没手续,你就是搞破鞋。”/ | T/ w: n- C) j4 A( u7 E
“我搞你奶奶那个屄。”师娘嗷地一声叫,扑上去就抓秃子妈的头发,抓住了就不撒手,也紧着骂:“你个养汉老婆,就得意谁家两口子睡觉的事。你家爷们儿搞破鞋,把你搞痒痒了,没鸡把使换了吧?没爷们儿肏你,你个臊屄娘们儿赶紧言语一声,我肏你,我把你屄给你肏烂乎儿了,我肏掉你底儿……”/ T. e( y, ^. \
“你个老疯婆子。”秃子吗也紧薅着师娘的头发骂,说:“美得你,你长那家伙什儿了吗?”
1 A1 q0 D9 N$ [) Y* Q2 { “我没有,我使洋镐把子、使胳膊肘子。我叫我儿子使大鸡把肏你。”师娘疯了似的叫:“我肏死你个老臊屄。”
# }" J4 x# v& ^& j5 E/ ?; @ 王桂莲也扑上,往秃子妈脸上一把一把地抓。
1 V8 }( L L9 I2 H 仨女的撕巴成了一团儿,是上头挠,底下掏的,拉也拉不开。我生怕师娘的身子有个闪失,就跟郎师傅说:“叫派出所吧?”7 e$ l9 `) w. s1 A& [5 @, S; Z
“俺那娘,那派出所是咱家开的?”郎师傅说着,就钻出了人群。
7 u' i; R6 ~" T, ]7 n; ] 我这就紧着去拉王桂莲,紧着喊:“快别打了。”也紧护着师娘的身子。7 y% s% d* D$ }! M" K* N# {
二倔子跳着脚冲张保生叫,说:“姓张的,我老婆子要有个好歹,我灭了你全家。”这也扑过来,拉这仨女的。
+ ]# i$ m: m( w) J1 [8 Q& B 张保声也瘸着脚,跟着紧拉。可这仨人,拉开这个,扑上去那个。几个孩子也跟着凑热闹。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忙和,是这劝了大人,那边拽着孩子,这满院子就乱了套了。我扭头一看,郎师傅又回来了,就跟郎师傅说:“这也拉不开啊。”
& t/ P$ c. K! e “快了。俺给你找个人,说话就来。”郎师傅说着,把自个儿那俩闺女连麻带搡地撵回家去。% q- I* P7 j" U8 @8 U
就这工夫,我见师娘把秃子妈头上,那一绺子头发都薅了下来。秃子妈“妈呀”一声叫,说:“我肏你个祖宗的。”这就抬起一脚,胡乱地踹,有一脚正踹师娘肚子上。就听师娘“嗷”地一声叫,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3 v. A$ W1 N' D8 q
王桂莲一头撞开秃子妈,叫了声“干娘啊。”这就扑到师娘身上。" G. t. R" I6 A+ U( Z h
我拽过小雪跟珍子说:“还闹?快看你师奶啊。”$ Q4 G) f: m3 ?- z. F% I
王桂莲叫着,说:“妈呀,流红了。”
x. b" \! N" T/ h5 Y “我肏你个妈啊。”二倔子捞过一根儿棒子,就往张保生那冲……
- Q# c. r2 D' t8 X" I" H+ D 张保生抄起把铁锹,向后退着,冲二倔子说:“你别胡来啊。”
$ j2 I7 ?, D* {0 q' Z “师傅。”我紧抱住二倔子的腰,说:“快看看师娘去吧。”
/ I9 l4 w9 r. D2 L 秃子妈站那,喘着粗气,捋着自个儿的头发,指着张保生骂:“没血性的玩意儿,就看着你老婆挨打?”. q/ I8 Z" E" y3 n! w
“你少他妈的放屁。”这就举着铁锹要砸秃子妈。; g) P* h! W ]; o, B4 ?
就这工夫,院子里一声喊:“放下,还不快救人啊?”
7 u: G* I, s4 o: K% L9 C+ Q师娘被大伙抬到了第四医院,大夫马上把师娘推进了手术室。我、二倔子、郎师傅、王桂莲,还有小疙子在走廊那等了足足大半宿。昨晚儿,郎师傅说他找了个人,那人的就是小疙子。到了满院子忙和得乱了套那会儿,那“快救人”的一声喊,就是小疙子喊的。事都过去以后,我跟郎师傅说:“你找他来干啥呀?那不更乱乎嘛。”郎师傅跟我说:“你不知道,秃子妈最望着小疙子害怕嘞。俺就寻思,叫小疙子来震乎一下秃子妈,俺就去四院小铺儿大了电话。可哪曾想啊,小疙子还是来晚了。”5 w2 \# y, j7 y# i( o5 @2 m0 \3 Q
后来,我还听说,咱把师娘抬医院后,小疙子把张保生家的盆盆罐罐都砸巴了。' w! m6 }/ J1 z; L- f5 _
下半夜两点多,大夫把师娘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到了病房,打兑不省人事的师娘躺下了。大夫跟二倔子说:“孩子死了。”# ^/ v0 u9 S8 q
二倔子急着问大夫:“大人咋样?这咋还闭着眼啊?”# V7 E* s; K7 k/ z$ K2 e
“这是麻醉反应,过会儿就好了。”大夫说:“患者恐怕以后不能生育了。咳,反正也这么大年纪了,你们好好照顾她就是了。”% q/ H- I8 t4 Z3 [
知道我跟二倔子,还有郎师傅、小疙子,天亮还要上班,王桂莲就叫咱几个回家去眯一会儿,说她在医院守着师娘,说要有啥事,她回家叫一声,二倔子也说:“都在这耗着,也是耗着。家又不远,过马路就是。”这就拽着咱几个都回去了。走到医院要出大门的走廊那。见张保生跟秃子妈,也坐在走廊长凳子那等着呢。 \9 l$ L$ `) a5 s" j! }; n) b- x+ b
看咱几个走过来,秃子妈紧着推张保生上前来。张保生搓着手,往咱跟前走,是一脸的磨不开。二倔子虎着脸,就要往张保生那够。我一下子抱住二倔子说:“师傅,别这样。”这就推着二倔子往外走。, V f2 Q E, y& z3 c9 K2 a8 `
郎师傅赶紧迎上张保生说:“张厂长,快回去吧。”
* C$ d+ n+ A W7 |6 p. M- { “咋样了?”张保生问郎师傅:“没事儿吧?” C7 D# z! K; P; B! \
“咳。”郎师傅说:“孩子死了。大人还没醒。”1 Y! R& j$ }' c
张保生回头就骂秃子妈,说:“个败家娘们儿,你就等着偿命吧。”/ T, I0 n* N" O, k/ U9 _
秃子妈捂着脸就哭。4 ?# k( ]/ J [" j' d
“你们还想咋得?”小疙子冲张保生俩口子叫,说:“又闹到这来了?”' Q: @/ ~6 `* n2 v1 }5 |& e+ A2 ^* V
走廊上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女大夫站门口那说:“你们干啥的?这是医院。上外边叫去。”
: ?4 J- ^! K1 P: Y 师娘住了五天医院,大夫说没啥大事了,叫回家养着,这就回家来了。师娘在医院那五天,白天,下晚一直是王桂莲守着,家里,这几个孩子吃饭的事,赶我休班,就我整;我要当班呢,就郎师傅的闺女三丫儿给整。
, ?! U6 w, G2 g 师娘是礼拜六那天下晌儿出的院,我休班。等我在医院上上下下地办完出院手续,交上看病的钱,跟王桂莲捂巴着师娘回到家,天都黢老黑了。打兑着师娘躺下了,我跟师娘说:“我先回去看看那几个孩子,一会儿再过来。”
- ` N7 p8 h+ v: z5 T 师娘冲我扬扬手,说:“想着,给桂莲儿整点吃的来。”这就躺那旮儿骂二倔子,说:“你说这死老头子,明知道我这样了,他就跟没事人似的,到这暂还不回家,净叫你俩口子忙和了。”2 W* _& x0 G( z1 |- j# r( @
你说我这师娘啊,这还没咋的呢,就跟我和王桂莲叫上俩口子了。得,瞅师娘那样,我也没跟她掰掰,就回了咱家。
# F0 {& ]4 E5 H! \) A8 z 咱家屋里,郎师傅的闺女三丫儿,正招呼着栓子、小雪、虎子、秀珍、四丫儿,这一帮半大孩子吃饭呢。我一进屋,小雪就跟我叫,说:“爸,我师奶没家没?。”. Z* ^& J8 V- X& U
我说:“刚回家。”4 |' \. z8 [. s- ^- ?3 Q, B# x
“那我去看看。”小雪说这就要往外走。& P: i) h$ O( \- N0 }& q6 b( a
秀珍一听我说师娘回家了,她叫了声:“我娘回来了”,这就撩下筷子,滋溜跑了出去。
/ r& o3 e: W, ^, ] 我赶紧叫住小雪,这就问三丫儿,说:“三儿,给你师奶整饭没?”
+ S6 ~; G$ _, x9 W “早整好了。”三丫说着,这就上厨房端出个小轻铁锅,说:“我这就送去。”1 d0 ^7 C! |- K; s1 I
小雪说:“我送。”这就抢三丫儿手里的饭锅。
, s7 }! Y! U6 b4 @6 ]( C* E8 ? 我跟小雪说:“雪呀,你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再吓着你师奶。”
) W; Z. u# j* X “谁一惊一乍了?”小雪说:“我看看我师奶都不行了?”( p$ s$ }, w5 W* z8 u7 I
我紧叫着小雪,说:“给你姨也带点吃的去呀。”/ Y+ y/ e7 y5 ?: R3 H/ H; P
“哎。”小雪回身,拿上吃的,跟这三丫走了。
9 [9 _) @& j3 k/ r6 t& P: s 这会儿,栓子就叫我,说:“爸,你也吃饭吧。”
$ f$ }; O# p8 U7 B5 t } “哎哎。”我这刚要拿起筷子,门一开,郎师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叫我,说:“全子,你来一下。”
/ N; |( _& r, h- I1 B, i! F2 W “呦,大哥,下班了。”我起身,跟郎师傅说:“快洗洗,一起吃吧,孩子都在这吃的。”$ o7 u) r6 K- H- [+ k5 U7 \ l
“哎呀。”郎师傅说:“你快煞地吧。”
0 K. O' C; ]# X* j 我问郎师傅:“啥事啊?”这就跟着郎师傅出了门。* \- }1 _; a/ X$ d" Y% J D
郎师傅把我拽到他家,关上门,指着炕桌上一篮子鸡蛋,说:“你看看,这可叫俺怎么办嘞?”3 m9 j& K1 S2 |0 p! d8 ~
我问郎师傅:“哪来这些鸡蛋?”
; D* l! ]2 }, [3 U “咳。这丁煞煞的个事啊。”郎师傅说:“下班,俺一进家。脸还没顾得上洗呢,秃子妈擓着这篮子鸡蛋,跟着俺就进了家门。她搁下鸡蛋,跟俺说,这是她花了高价钱,偷着上黑市上买的啊。她说是,这是要给虎子他娘的。俺说,那你就快煞地送过去吧,这都到她家门口了。秃子娘就紧着跟俺叫师傅,说是,张厂长对道她,叫她把鸡蛋送俺这来,叫俺替把这鸡蛋她给虎子他娘。俺说是,俺就有那么大的面子嘞?秃子妈这就不住嘴地求俺,说是,她没那个脸进虎子娘那屋,说是怕再气着虎子他娘,说是怕虎子他娘把鸡蛋扬了她脸上。她说是,虎子他娘要把这篮子鸡蛋收下了,她改日再上门给虎子他娘赔不是。这要是虎子他娘没把这篮子鸡蛋收下,她就再等等。等甚么时候虎子他娘消了气儿,她上门给虎子他娘磕头啊。”. X" A2 U" T5 p( d9 t
我跟郎师傅说:“那你就给师娘送过去吧。” H* ~, @% B/ M$ g2 ~( F
郎师傅说:“俺也是不敢嘞。”他说:“孩子没了,这摊在谁身上,也是忘不了的个事啊。俺寻思,俺先跟虎子他娘撒上个谎儿,说是鸡蛋是俺的,哄虎子他娘把这鸡蛋先收下,等住住,俺再慢慢的把秃子妈的那些子话,说给虎子他娘听。俺是看秃子妈那俩口子,也是害了怕嘹,那俩口子是想给虎子娘赔不是,也是诚心的。前个儿,在厂里,张厂长还跟俺透露个话儿,说是叫俺在虎子他娘脸前儿,多说上他两句中听的。咳,也就是嘞。那再怎么的,孩子也是没了,抬抬手,邻居还是邻居啊;那要是压压手,也就多了个冤家了不是。可你说是,俺就是撒上这个谎儿,说这篮子鸡蛋是俺送的,那虎子他娘也不能信俺啊。兄弟啊,你说说,就俺这个样儿,上哪能掏换着这一篮子鸡蛋呢。俺就寻思,这好人还是你当吧,你住食堂,说你有这一篮子鸡蛋,虎子他娘信啊。”
% n7 _$ h1 a% `) x! Q: J, M 我听郎师傅说得是在理儿,冤家易解不易结,这连小孩子都懂得。可你瞅瞅,秃子妈前前后后干的这些个事,真是叫人憋气又窝火。年轻那暂,她在家开暗门子那事,咱就不说了。你就说,从撩巴川子舅、撩巴老叔,到不叫小材子进家门;从批斗会上,瞪眼儿说瞎话地糟践老叔,再到今个儿借题发挥地查户口。这把师娘气成这样咱不说,还活生生地把个孩子也搭进去了。是,凤香生栓子那暂,秃子妈也跟着诚心诚意的前后忙和过;我带着俩孩子跟老叔过,秃子妈左一次、右一回地给我说媒。那我也明白,是为我好;她也不知道我不得意女的,人家给咱说这事,成不成的不说,那咱也应该谢谢她。可你也不能把旧事新事地搁一块儿绞和啊,你说,你男人瘸了,那也不能把这事记老叔身上吧。咱就说你来查户口,那你查就查呗;那王桂莲没户口,你就叫她走,我是正巴不得呢。那你也别有的没的啥都说啊,啥叫卖的?啥叫搞破鞋?这话谁听着也有气。那我就不明白,你秃子妈到底是看着王桂莲在咱家,你闹心,想借着查户口撵王桂连走啊?还是想借查户口这引由子,把这事团巴成啊?你想撵王桂莲走,我是拍着巴张乐意呢;可你说,你这一整,那王桂莲理直气壮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跟我是俩口子;我这边还正为这事闹心呢,正愁打发不走她王桂莲呢,这到好,那王桂莲更不能走了,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是,咱说俩人打架也不能光赖一个人,一个巴掌咋也拍不响,师娘呢,也不该那么舞了嚎疯地当那多人面骂人,那你秃足妈的嘴也没老实啊。再说那张保生,我就更有气。他张保声跟老叔的交情,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我知道的,从抚顺老叔介绍我去奔他,到老叔在沈阳铁道北开“祥和铁工厂”,那可都是互相拉扯着过来的,那咋一到了国营工厂,就跟老叔隔心了呢?老叔落难了,你帮不了,咱也能核计开,那也不是谁都能帮上的事,那我去厂子找老叔的事,你说不上话,也别给我脸子看呀,我也不是三对的孩子,我能不明白你是在躲老叔,你是在躲着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嘛。咳,生气那到是小事,这回,闹吧,把个好好的孩子楞闹没了。那可是个大事,那叫一条命啊。这一想,我就核计,二倔子虽说是个直筒子,那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他自个儿的孩子楞叫人家给踢死了,他能善罢甘休?反正我是吃不准,就说这几天二倔子出来进去地闷呲闷呲地不说话,跟秃子妈俩口子也没整出点啥大动静,那是瞅着师娘趴下了,是怕师娘上火着急,你等师娘好了的,那还指不定能整出啥事来呢。一想这些个,我就跟郎师傅说:“大哥,你乐意替秃子妈送,你就撒个谎,把鸡蛋给师娘送过去。你要是不乐意送呢,就把这鸡蛋扔大街(gai)上去。”' c- U) D8 ?; j* l6 V
“那多不好。那多不好。”郎师傅说:“中了,俺豁出这俺这张老脸,送一趟。”他拽住我说:“兄弟,你得陪着俺去。”他说:“那真要是俺师傅翻了脸,你也能给俺接着点,给俺个台阶下。俺这是求你嘞。”9 R4 n. U% Q$ N, e% ]7 n+ S. c: E
一听郎师傅把话都说这份上了,我也磨不开再推脱啊。一核计,就冲着郎师傅跟我的这份交情,陪他走一趟吧,反正我正要过去,瞅瞅师娘吃的饭够不够、可口不可口呢。我这就跟着郎师傅去了师娘家。) [0 @5 a8 q" d% Q# ^' O( `
进屋一瞅,师娘好像吃反饭了,正躺炕那跟王桂莲说话。二倔子也回来了,他坐椅子那就着块咸菜饼,喝闷酒。见我跟郎师傅进来,他闷声闷气地说了声“吃没”。. @2 G8 c& j* i+ A
“就这么对付啊。”我跟二倔子说:“咱家那还有热的,三丫儿整的。郎大哥也没吃呢,呆会儿咱仨一块儿吃呗。”
* g6 @, k! U- s: o 二倔子没吱声。我就问师娘,吃了没,饭还可口不。是娘说,挺哈好挺好。
+ ~/ S1 ^. G7 s" j, \ 郎师傅这就把那篮子鸡蛋轻轻地搁桌子上,嘿嘿地笑。& j+ L; d' B7 l$ ~" G
二倔子一立眼说:“这是干啥?”, f& ~2 b1 p: W6 K2 N! H
郎师傅就紧搥哒我。我也没吱声。! w E* L. h0 I Z
二倔子冲郎师傅说:“老郎,你那日子瞒不了我。哪整这些个鸡蛋?赶紧给我拿回去。”
3 J4 i7 X' d. a0 C7 d) c9 h 师娘也躺在那说:“老郎啊,可不兴这的。咱这可是过日子呢,不是过了惊愕儿,明个儿就不过了。”
* q# \, ]7 J- X7 A; L “哎哎,俺知道……”郎师傅脸憋得通红,想说啥,又说不出来,这就又搥哒我,紧着给我使眼神,意思是叫我说。
6 V$ Q7 g( p' D Z i( j* }0 i 我一拧哒,拔拉开郎师傅的手。
$ S6 X& H" \+ {# D5 ^3 n “你俩那捅捅咕咕干啥呢?”二倔子撩下筷子冲说:“有话就说呗。说完了,鸡蛋给我拿回去。”/ ^% V# A# @+ P+ n8 O/ Z
“师傅啊。”郎师傅跟二倔子说:“那这是……是俺……不是。咳。”
+ |0 t. E* T/ D2 {4 {# b5 L* D, r4 h' s 这个郎师傅啊,是“这个”了半天也没“这个”出来啥。我就跟凉师傅说:“得了,就实话实说吧。”) l# ]! j1 o* [% T9 c& X. S
“咳,他娘的,可难为煞俺了。”郎师傅跟二倔子说:“俺就实说了。这鸡蛋啊,是秃子妈……”1 S4 t. f" V$ l: E. ? q6 Z% r3 e) X: A) @
我瞅二倔子眼眉那一跳……
! K, K5 ]& u% `- Z “桂莲儿啊。”师娘在炕上叫王桂莲,说:“快,扶干娘坐起来。” R: V1 N8 t% ^9 u2 p: q+ I
王桂莲扶起师娘,叫师娘依在她身上靠着。 w0 g% j- r0 r& v( [
“你看看。你看看。”郎师傅冲师娘说:“你快煞地躺着吧。”
$ T* b1 O2 b2 p4 }- W “秃子妈?”二倔子问郎师傅:“咋回事儿?”4 C( Z8 n! ]( b- f
郎师傅就把才刚跟我说的那套话,跟二倔子和师娘说了。- S! G8 B, n/ b: Q$ ]
等郎师傅一说完,二倔子坐那旮瘩,愣了老半天。/ t4 q; i1 E1 Y4 J& J
师娘也紧瞅二倔子……" J" |) L. U& I2 {
我瞅着二倔子,就觉着,他像似马上就要站起来,把那篮子鸡但给撇出去。我核计,要那的,郎师傅可就真挂不住脸了,这就想跟郎师傅圆圆场。那咋说,郎师傅也是好意啊。我就跟二倔子说:“师傅,郎大哥也曾想,秃子妈能把鸡蛋……”
+ E3 A$ x* O# _% T- I4 B: I/ i3 o 二倔子冲我摆摆手,说:“别说了。”他说:“鸡蛋搁这吧。”
8 V" ~4 S& |4 ~. O3 V “老头子,你跟我想一块去了。”师娘靠在王桂莲身上,说:“这鸡蛋,我收下了。叫你为难了怪不落忍的。”
1 A$ v! W+ a: K- | 郎师傅睁大了眼,愁着二倔子,这有扭头跟师娘说:“好啊。好啊。”
$ _* R6 b: f$ N. B8 `' I8 T2 y 我冲二倔子说:“你真收下了。”也跟师娘说:“师娘,秃子妈那俩口子……”1 W, c0 a# q# i
“全子。”师娘说:“啥也被说了,还是那句话,这日子长着呢。”她这就叫二倔子,说:“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1 v/ N, m' t# ^7 D s8 i d' U( L
“咳,快别说那些个了。”二倔子说:“虎子他娘,这两天我是核计来核计去,啥都核计到了。这当着全子、老郎的面,还有桂莲,这也都没外人。我呀,孩子没了,我是心疼。可再心疼孩子也是没了,咋的也心疼不回来了。虎子他娘,我知道,孩子是当娘的肉,那最疼的还你这当娘的。你也别怪我,这就应下了秃子妈这篮子鸡蛋。我就核计,我二倔子来这家前,那跟个花子没两样。你要了我,还住屎抓尿地伺候我娘到老,我记着。再核计,我这半辈子,要是没有久川大哥的帮衬,那到不了今个儿;我要是没有凤翔大哥的接济,还是到不了今个儿,没准儿早也就……。咱赶上过那么多善人,咱有了难,人家帮了咱,那他们帮咱那会儿,自己个儿的日子也有难;咱不能只图别人帮咱,受了点委屈,就反过来来给人家添难。今个儿,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我知足了。做人得跟那大度大量的人学,咱不能得理不让人。虎子他娘,你说得是那个理儿,咱这日子,那不是一天半天就拉倒的。咱孩子没了,咱是有理,可咱这理也不足兴啊。就打是,理全在咱这,那咱就去闹个天翻地覆?闹个你死我活?那这个疙瘩也就越系越死了……”5 t: x5 j0 W D; ^9 d+ v/ a1 P
我瞅着二倔子跟喝醉了酒似的,就这么说呀说,说了那么一大堆。再瞅他那脸,眼泪就在眼窝里打转转。我听这些个话,心里就核计,这个二倔子啊,这个师娘啊,他们俩口子是大子不认识一个,可心比我敞亮。' m. K8 L5 G! U4 J- V! n8 m6 b
“拉倒吧。”师娘叫王桂莲扶她躺下说:“我也累了,歇歇,歇歇。”她躺在那,叫着二倔子说:“老头子,又你这心思,我也知足了。”她叫着我说:“全子,我这你猫下,孩子是没了,那也是坐月子。这伺候月子,你们男的也整不了。叫桂莲儿搬过来,叫虎子他爹带虎子上你家那挤挤,也就个吧月,我也能下炕了,就好了。”
& m3 }( A2 v1 H% ~5 i “行啊。”我说:“师娘我听你的,叫虎子跟栓子一铺炕,师傅接就跟我,睡老叔那屋。”3 y0 I% m- _* g3 k k& r
郎师傅说:“上俺那,也中。”9 U* r. J9 N) c) d3 j
“别介了。”二倔子说:“你那有俩丫头呢。”
/ r" |& P, q5 c8 }1 d4 ~ 二倔子搁我这睡,我到是没了王桂莲在屋里晃悠那暂的别扭劲。可二倔子这呼噜我可真受不了,打得那是房梁都跟着直颤悠。我这越是睡不着吧,他那呼噜打得还越邪唬。我这就紧搥哒他,搥一把,消停一会儿。我这刚要眯着,他又来了;我就再搥哒他一把。搥哒激眼了,他坐起来就跟我激歪,这就捶着枕头叫,说:“我那亲娘祖奶奶呀,搁你着睡会儿觉,你咋这磨人呢?”
2 [* V& }; Y, P5 q# P “你磨我,咋不说呢?”我说:“你那呼噜打得跟跑火车似的,别人咋睡?”
0 ~# p: f* M. K2 }& a1 x “虎子他娘啊,你可快下炕吧。”二倔子就叫,说:“再有两天,我就叫这个小全子给我磨傻了。”
- X& O$ `) |4 @0 r% X) b 又过了不到一个礼拜,师娘能扶着炕沿儿下炕了。二倔子就抱着被窝赶紧回家。师娘说:“不行,这还有桂莲儿呢,你先在全子那,叫他再磨你几天吧。”
4 V9 F; d" f+ z0 l 我说:“搁我这睡,行。咱得说好,我先睡;等我睡着了,你再睡。”
3 _; ?+ B; L+ T. I& V9 [6 L5 ^ “行行行。臭小子,那你到是快点儿睡呀。”二倔子说:“这他妈的,赶上万人烦了。”这就抽着烟,坐那等着我快睡着。
& G0 a; |) O# w9 \- {7 m. W 就说家这边再乱乎,我这心里还掂记着去克东看老叔。大头说,这个礼拜天要上苏家屯的事,找那个白副矿长说说老叔的事;明天就是礼拜天了,我是光顾着家里这一摊子了;这这事,也不能等着大头来问我呀。下了班,我就上川子舅那站了一脚。
* @( T9 S4 R" e 那天下班还挺早,到大头那还没到八点。听见是我的叫门声,川子舅可真图省事了,是一丝不挂的,扎煞着满身的黑毛,噹啷着那二两玩意儿就来给我开门。你说我这一进门,就又进了澡堂子,大头趴被窝里,露着白花花的肩膀头子,问我:“又来看西洋景了?”小铁子光着个腚,披着个大被,骑大头后脊梁那冲我叫,说:“全子哥,我骑我爸大马呢。”川子舅跳上床,滋溜钻大头被窝里,就问我:“明天上苏家屯,你鸡把望后脑勺去了?”; Y9 `, L# |2 _9 K( l
“这不,我这来就是问问师傅嘛。”我说:“明个儿,我休班。”) N; l( [5 D" U6 K; S) v
“正好。”大头说:“明天,起早八点,我在南站坦克塔那等你。”9 F6 Q! H9 V+ }+ z+ p$ m. u5 u* E
“爹。”我问川子舅:“你去不?”
; j! j+ c! I& ] “我他妈的可不去。”川子舅拽过小铁子,把孩子搂怀里,说:“明个儿,我带我儿子逛花园去喽。”# N* f3 C* u. g# R8 y* t
我问大头,说:“师傅,咱去,用不用带点啥呢?”) v: j; d( U9 u4 C% W
“带耳朵就行。”大头说着,就上川子舅怀里抢小铁子,整得孩子吱哇瞧叫唤。
5 e/ X3 _0 h) N! t- S8 ~ 瞅川子舅他仨那样儿,我也没在那多呆;又说了两句话儿,就骑车回家了。刚到家门口,一下子跟二倔子走了个顶头碰,我要进门,他出门。
! L1 V! ~( d7 k5 W 二倔子说:“回来了?”
# {4 }# S! e% Q; j0 O$ S. W 我说:“你干啥去。”
6 [$ o# R4 m3 u6 x# M2 C “他妈的差点忘了。”二倔子边走边说:“郎师傅今晚儿回不来了。我得跟三丫头说一声啊。”
& T( R F2 ? |% A9 j: S 不大工夫,二倔子回来了。我正洗着脸;他在那嘟嘟囔囔地说:“小材子把电话打咱单位了,说郎师傅上他那去了。这他妈的,吓我一老跳,我还寻思,家又出啥事儿了呢。”
# G# e% C" d* ^ 我洗着脚,就核计,上苏家屯找老白,那咋说也是咱求人家办事;大头说啥也不用带。你说我跟人家还头一回见面,这空两爪子去,能好嘛。我这正核计着呢,二倔子就叫,说:“瞅你这个磨叽呀,洗个脚,洗半年。你赶紧先死觉啊,我这都睁不开眼了。”
) s( X+ Z3 t @& p* ]5 O* V苏家屯是沈阳南边的一个郊区,隔条浑河,紧挨着市里的和平区和沈河区。川子舅跟大头就住在和平区“医大”旁边,要从他们那骑车去浑河,也就十分钟、二十分钟的事;咱家是在皇姑区,要搁咱家去浑河,花八分钱,坐咱家门口的3路大辫子车,撑死也就四十分钟;到砂山,下车再走两步,就是浑河边儿上的罗士圈,从罗士圈那过浑河铁路桥,就是浑河上的工农桥,过桥就是苏家屯。可我跟大头是要去苏家屯街(gai)里,那就得坐火车去;头一站是浑河,再一站就是苏家屯;苏家屯下一站,隔着四方台,就是李家纯住的林盛堡。
, F' j* j# \' C5 o; a 我跟大头八点十五上的火车,不到九点就到了苏家屯。出了车站,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老头儿,走过来跟大头握握手,问大头:“何大哥呢?”
& I% \) r9 a8 ?/ a “哦,真不巧。”大头说:“他今天加班。”1 f; O* i, B+ X
“这扯不扯。”小老头儿说:“我还寻思他能来呢。”
, p. P w' r+ d4 y3 i4 u “老白。”大头就给那小老头儿介绍我,说:“这就是我徒弟马德全。我大哥关凤翔就是他表叔。”" m" B, C& g; g _1 l+ E
“哦哦。”小老头儿跟我拉拉手,冲我说:“老江跟我说过你。”小老头儿说的老江,就是大头。大头现在的名,不是叫江铁铮嘛;在外头,人家都跟大头叫老江。, n" s* |( M- G1 Y
大头跟我说:“这就是白副矿长。你该叫叔。”6 i9 @* }: ]9 D1 D
哦,这就是老白,我跟小老头儿叫了声“白叔”,说:“叫你费心了。”# I6 \ y2 ]9 L5 x( L3 t2 L4 i
“应该的。应该的。你师傅也没少帮我。”老白招呼过来一挂马车,。他冲车老板子说了声“走吧”,这就叫着我跟大头上了马车。他笑着跟我和大头说:“挤着点坐,省得颠屁股。”他说:“咱这屯部儿可赶不上你们城里,出门就是大马路。咱矿上还行,比庄稼院强多了。呵呵,那也赶不上你们城里啊。”4 G1 L) O6 z+ X7 c1 i
我瞅这老白,人是挺和气,总是笑巴叽儿的,像是总上赶子谁;个头儿也就大头那么个个儿,你说他白吧,那也不是城市人那种文诌诌地白,他是那种红扑扑地白,一看就能看出是农村人,可你要说他是农村人吧,瞅他那宽脑门子,再瞅他下巴颌收拾得溜光的,还沾着点城市人的洋气儿。坐马车上,这就听老白叨叨叨地说,他说:“咱这矿正在苏家屯、林盛堡中间,坐火车,要从林盛堡下呢,就得往回走十来里;要从苏家屯下呢,就得往前走十多里。有市里在咱矿上班的,人家都有通勤票,他们都搁林盛堡下,多少能近点。一般人呢,图省俩钱儿,就搁苏家屯下。赶明儿,你们再来啊,要不怕多花那两毛、三毛的车钱,就搁林盛堡那下,那旮瘩,比这旮儿好走点。”这老白话还真不少。: ]3 o2 ~! [; A9 D& ] {2 q
听老白说着话,也就半个多点吧,马车带着咱下了大道,又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咣咣当当地拐了几个弯,就在一片红砖瓦房跟前停下了。
# h& C- x/ y y) U) P “到了。”老白跳下车,跟车老板子说:“今个儿家有客(qie),哪天咱哥俩单喝。”4 N6 B. U& r1 @$ ~( o. z* P
“跟我还用得着这外道?”车老板子跟老白说:“有事儿言语一声,缺啥?我叫媳妇儿给你送过来。”这就赶着马车走了。( p: @; ?9 D. g! h1 b
眼前这片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挺齐刷;各家前门脸儿,都栅着小院,也有院子里压着小棚子啥的。这是冬天,要换开春,没准儿,家家小院里都能种点啥。老白领着我跟大头拐进第三排房,靠东头第二家的小院。他推开院儿门,叫我跟大头先进,说:“走走。”这就关上院子门,紧倒了两步,走我跟大头前头,往屋里让着咱俩,说:“屋里还有个客(qie),呵呵。都是朋交儿,赶上了。呵呵。”
7 h7 g: X! _0 ], f+ F- _ 屋门一开。一个细溜儿、大个儿、白净儿的女的站门口,冲老白叫,说:“妈呀,这快就到了?车咋这顺溜呢?”+ I$ X3 n0 l' P# E
“呵呵。”老白跟我和大头指那女的说:“我媳妇儿。”这就问那女的:“庆忠还没来呀?”
0 E" k" i. M" P+ S. q 那女的给我和大头拉开里屋门,说:“快到屋。今个儿,这天儿多好,一丝风都没有。”这就跟老白说:“谁不说的了,你说这庆忠啊,没他那稳当的。这眼瞅晌午了。”4 w" N, C" T2 M/ y2 ~- A' x
大头撩开棉门帘子,走进屋,说:“这小屋,收拾得挺利整啊。”3 M; v* m1 I: f% x5 d& @: |2 k
我跟在大头身后,就瞅里屋有个人,站屋地那冲大头点点头。
- H# Q$ X ]2 U' e& k0 E- q# p8 @ “哎呀妈呀,利整啥呀。”那女的说:“这旮儿灰大,哪哪都是土,一天扫八遍,摸一把还是一手黑。”
0 `1 V% v k9 N; J' C6 f) m 我随着大头进了屋,一瞅站屋地那人,当场就愣了。哦天啊,这不是郎师傅吗?
) t8 t o0 t4 @& c$ G+ Y “郎师傅。”我冲郎师傅说:“你咋在这?”
6 v4 p7 t9 I" T; |( `& Q& H 郎师傅红着脸站那旮儿,手都不知道往哪搁了。他跟我说:“俺在窗户那望着,就看是你。那,那你怎么也来这了?”
2 L0 d2 c$ B i' D( r' {7 A- u; J. E" E “呦呵。”老白瞅瞅我,又瞅瞅郎师傅说:“你俩认识啊?”
+ G+ v4 t( A' N+ H; ?- u “可不。”我跟老白说:“真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 W4 T: x: U, ~# `* i E6 D* f 大头就问我,说:“谁呀?”
5 Y! w- v( p2 I/ j* y. Z& Z 我拽着大头的空袄袖子,说:“师傅,他就是铁头的师傅。”( @3 f. ]' L' q, ~ a3 Z
“铁头的师傅?”大头好像没挺明白,紧瞅我。
, G4 F* L8 L/ ]" W9 s “是啊。这就是带铁头干活儿的郎师傅。”我跟大头说:“铁头在老叔‘祥和铁工厂’干活儿那暂,就是跟着郎师傅干来着。”
: D1 i. X9 r% A+ b! t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大头抓过郎师傅的手,说:“我听铁头叨咕过。哎呀,哎呀,我早该看看你呀。”- }7 |" U+ \: S# ~4 |
郎师傅瞅瞅大头,就使眼睛问我。9 `" a4 J- O& M# G
“郎师傅。”我说:“这就是铁头的亲爹。”2 x: m k: p6 K" Q% ~5 j8 A, m
“俺那娘嘞。”郎师傅两手抓着大头的手,说:“俺说是怎么看,怎么就像看见谁了呢;这一着急,蒙住了。你看看,你看看,这跟铁头还真爹俩儿的模样嘞。”' a! K% `5 B) o) d! J; e6 e; O N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老白说:“快快,赶紧的,上炕里,热乎儿地唠。”这就叫那女的,说:“媳妇儿,茶呢?”
( n5 }3 d c7 E8 V# L7 N) C$ E1 E “瞅你呀。”那女的说:“茶缸子都瞅见你了。”# Q* i8 Y9 P& z7 Y
老白端起搁炕头那旮儿的茶缸子,冲那女的说:“再续点儿。今个儿,我咋这高兴呢。”这就进推着我跟大头上炕,自个儿也先爬上了炕。9 ] ^+ H$ G/ X3 a
我跟大头脱了棉大衣,上炕里,坐炕桌前,见郎师傅坐炕沿儿那,歪着身子跟大头说:“铁头他爹,俺还记着铁头那模样嘞。这一见着你,就跟又见着铁头是一个样儿啊。俺这是……咳。”. L/ q+ x6 ]& H7 L" h- ~
“大哥。”那女的把茶缸子搁炕桌上,冲郎师傅说:“瞅你呀,总搭个边儿干啥?多凉。上里啊。”说着,她蹲下身就给郎师傅脱鞋。我瞅那女的还在郎师傅大腿那掐了一把,也搥哒着郎师傅说:“还磨不开是咋的?到咱这儿,就到家了。”这就把郎师傅推上了炕。+ b) D- E' P: |: [0 v
“来来来。”老白端着茶缸子倒上茶水,说:“喝水。喝水。”' {. b9 n& \4 i, r1 F0 _% k3 t
大头捧着茶碗冲老白点点头,他跟郎师傅说:“师徒如父子,一点儿不假。你瞅我跟全子,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打不断,骂不散的。铁头没了,嘿嘿。那臭小子活着时,没少跟我唸叨你。”9 l$ w; K9 Q! x' M
“咳。”郎师傅说:“铁头那个孩儿啊,就是倔巴点儿。”
2 p/ n2 x- A8 [7 I; u4 F 我问老白,说:“白叔,你跟郎师傅咋认识的呢?”
0 }2 o0 O) w' |7 x5 h “呵呵。”老白就笑,说:“呵呵呵呵,你叫他自个儿。”. \9 g a! o# A0 F6 A4 ]# F. t
郎师傅这就紧低着头吭声。, ~1 m7 W$ n5 N2 u
“缘分呗。”那女的在一边说:“郎大哥这人老好了。那啥……”6 w8 i& u" u! h6 ?, k4 @
老白瞪了一眼那女的,抢着说:“就是个巧啊。”他说:“矿上有个工友,跟我处得不错,叫我叔。那臭小子是市里技校毕业,分矿上来的。郎大哥呢,是那臭小子在沈阳认的干爹。昨个儿,郎大哥来了,咱一块儿喝了点儿。你说,昨个儿,正赶那臭小子上零点,夜班。我也不忍心,叫郎大哥一人睡独身宿舍啊,就把郎大哥拽家来了。我估磨。这阵儿,那臭小子在宿舍闷觉呢,一会儿准能过来。”说着,他就叫那女的,说:“你在瞅瞅去,这庆忠到底咋回事。江大哥老远来的,人家可是市政府的,比他官大;哪能这么总等他呢。”
; n* g4 @, O( m$ U “哈哈。”大头说:“老白。不带这样的啊;咱那,见了面都是朋友。”
& V) y8 l. k& n. m “可不。”老白说:“老江,咱哥俩儿老早就是朋交了,那比我认识郎大哥还早。你说,今个儿就差我何大哥没来,他要来,我他妈的得放挂鞭。” E' R* `. O5 x D
大头说:“还扎骄呢。”
. X+ N( ?- t2 o) U$ q 老白跟大头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闲逗着,几个人也就把一暖壶水都造了。
8 E" Y* C* k7 h- D5 d 我坐那喝着水,就核计老白的话:那个工友,在沈阳念技校,认郎师傅做干爹,这说的就是小材子啊。那你说,这郎师傅他真是叫小材子领他来见这个白副矿长了?这不废话嘛。郎师傅人都坐老白家炕头上了,还啥叫不叫的;你再瞅那女的,老白的媳妇儿,那瞅郎师傅的眼神儿,还掐了郎师傅一把,还那样儿那样儿地搥哒郎师傅。得,啥也别说了。人啊,谁都有自个儿的打算,郎师傅也一样儿。再说我这是来干啥来了?我这是来说老叔的事来了,别有的没的瞎核计。5 }1 s1 V b) z8 z3 I
看大头跟老白唠得正热乎儿,我跟郎师傅也插不上嘴。我这就端起茶缸子,给几个人倒了一圈水。我瞅瞅郎师傅,郎师傅呢,紧躲我眼睛。我跟郎师傅说:“喝水。”
. v8 ]& m# W+ W' R “哎哎。”郎师傅喝了一口水。
0 W8 X, e I5 l0 ?9 J+ p/ X4 ~ 我冲郎师傅指指坐我身边的老白,小声问郎师傅,说:“他说的是小材子?”8 X; }% w% q% T, ^6 F, i0 Y
郎师傅红着脸点点头。
, s- `( R6 Z9 ^: _5 F 这会儿,就听外头叫:“……啥事都有你,这边还拉架子等你呢,你还跟没事人似的。你寻思还在你公社呢?没你不行。”" s. ^) S! L0 @- l0 P
“吵吵啥呀,叫人家听见。”
. n( U: X$ o, j9 }! N1 }3 ?6 ^ 我往窗外瞅瞅,见那女的搥着一个40多岁的男的正往屋里走。: c! ^/ s6 }/ O( R! U$ e0 t, U% x( z$ }
老白叫了声“来了”,这就赶紧下炕,往外去迎。
( _% T! j' Y, j! S 来人进了屋,老白赶紧地介绍了一圈,说这就是他的一担挑,公社书记,叫郑庆忠。几个人也就认识了,郑庆忠也上了炕。老白俩口子这就忙和着往炕桌上端菜拿酒,跟着就开喝。可这一瓶子酒都下去了,我听着这桌上的话,还是不往正题上唠。老白就直劲跟大头说川子舅,大头也就陈芝麻烂谷子地说起了,他跟川子舅跟这么多年的交情,也说老叔是川子舅的俩姨兄弟,还是亲家的事。郑庆忠呢,就直劲跟大头打听市政府的事。我就有点儿坐不住了,这就紧捅咕大头。大头明白了我的意思,就把话往老叔身上拉。可大头这话一出口,老白就拦住大头说:“关大哥的事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咋整,庆忠都有数。”回头,他又起开一瓶子酒,还是跟大头往川子舅身上扯。这功夫,郎师傅就要下地。2 ]& z6 T! P2 L% g ?- N
老白问郎师傅,说:“干啥去?要耍熊啊?”. E& R( f: q7 T; P+ V1 B R
郎师傅说:“俺去解个手。”
2 u! b& m0 K- p- ^* ^- s& z6 B “快去快回啊。”老白跟郎师傅说:“今个儿,你要不给我喝好,看我咋治你。”6 E3 W' s$ J2 i. E% p
“胡咧咧些甚么。”郎师傅穿上鞋,就往屋外走。
2 m$ Q8 K2 N7 ~( {; {' v' J* i 一听郎师傅要解手,我这也来尿了,就叫住郎师傅说:“等我一下,我也去一下。”
- C6 E. o* O# H3 v 出了门,郎师傅就问我:“你跟铁头他爹来这里,是做(zou)甚么?”
: L. N0 _' m/ l( I7 w1 `" n& j 我没瞒着郎师傅,就跟他说,我跟大头来是想叫老白给塔个桥,把老叔从克东迁这旮瘩来。
% Q" c1 \; I( d0 D6 J! N 郎师傅说:“为你叔的事,这个老白怎么还往栓子他姥爷那唠啊?俺听着可是不大对劲呢。”/ M! m6 V! J: |$ @2 o! n" }3 S
“咳。”我跟郎师傅说:“老白是看上川子舅了,他要拉川子舅来。川子舅没来。”
+ y0 w5 @. w# a' W 郎师傅没吱声。
9 G$ [7 `/ e/ i* M, J; x7 ] “真没想到,这个老白就是小材子说的白副矿长。”我说:“不行,这事不办了。” T5 B4 a$ B" f0 C8 d
“咦。”郎师傅说:“那可不中。北边儿那罪,可不是好遭的。”
0 m g- m' ^, w. E6 d5 ^5 f0 x 说着话,我跟郎师傅就站院子墙脚儿的茅炕那撒尿。这尿还没撒一半儿呢,抽冷子,有人在我后背“啪”地拍了一巴掌。我一激棱,这撒了一半儿的尿楞给拍了回去。我扭头一看,是老白;他挤在我跟郎师傅中间,也掏出家伙儿撒尿,还跟我说:“生气了?”
8 P6 i6 A& H% T- T. H 我笑笑,说:“没。生啥气呀?”
( K7 P+ m, f& ] 郎师傅站那边,边撒着尿边跟老白说:“你看看你,好人你就做到底嘛。”
5 r5 C8 a9 x* ^/ Y( [5 X1 I8 s 我这尿还没撒完啊,这就稳当稳当神儿,仰着脸,接着把那点儿尿撒完。
' I& z# P+ `* Z( R 就这功夫,就听我身边的老白“哎呀妈呀”一声叫,说:“这也……这也太撩人了。”我扭头看老白,见他盯着我鸡鸡,瞅愣了神儿;从他家伙儿里尿出来尿,都跟着乱哆唆……
8 A% g+ E3 Y ~ 我赶紧尿完尿,都没顾得上嘚瑟嘚瑟,就把鸡鸡塞进裤子里,系着裤门儿,扭身往屋里走。
9 R5 b1 L5 ?# e 我听身后郎师傅跟老白说:“俺待走啊。”5 Z* T; E# s2 S9 P
老白跟郎师傅说:“哎呀,我那亲哥呀。你就……” [& k4 C. y: `" g- o, j( |0 ^$ T
我也没稀得听老白下边儿要说啥,开门进了屋。. A8 K" y3 s- ]! z0 i
等我再进屋,郑庆忠跟我说:“你师傅刚才都跟我说了。你叔的事,我一定想办法,现在就得看你叔那边能不能放人。”
3 h7 P( y! k! d8 j& C “这不嘛。”大头跟郑庆忠说:“你这跟我交底了。全子就准备上克东去一趟。”4 n# ]% g+ a9 n5 M
郑庆忠说:“去一趟对。”1 f; @) ]6 x& @5 ^0 T
“是。”我说:“我才给我叔写了信,把这事也跟我叔说了。”
- H# K v u) O- w, k' L 我跟郑庆忠正说着,就听老白跟郎师傅在那呛呛呛的直吵吵。跟着,门一开,老白推着郎师傅进屋了。他把郎师傅往炕上一按,自个儿也爬上炕,说:“这酒,咱还得喝啊。”说着,他抓过酒瓶子,先给我倒上了酒,说:“来,大侄子,咱爷俩先整一个。”
$ o, b0 @; ~1 M- D* [ “行。”我这就端起酒盅要往嘴里倒酒。
6 J: R$ U; x. {1 i }3 K' `4 B “别急,你先听我说。”老白端着酒盅跟我说:“咱这真叫有缘啊。哈哈。”他说:“你叔的事呢,你师傅早跟我说了,今个儿你跟你师傅来,我是真高兴。才刚我听郎大哥跟我说,你跟他还是把兄弟,这就更近了。我呢,也不管你跟郎大哥咋论,反正从你师傅那,从你丈人那,你得叫我。你师傅呢,是我哥,我不能叫我哥谢我。可你得先谢我。”他扭头问大头,说:“大哥,你说是这么个理儿吧?”
9 J7 Y0 d$ D* e# z* q “是。是。”大头说:“事就这么个事;成不成的,咱交情在。我呢,也得谢你。”
# p( I/ O9 c5 \ 郑庆忠搥了老白一杵子,说:“说啥呢。”
/ w; a8 Z o6 ]" ] 郎师傅也在一边儿紧嘀咕,说:“这真是的。这真是的。”
8 ?9 _7 a* Q0 h# k. A" Y8 ` “都别打茬。”老白端着酒盅,瞅着我,说:“我这胳膊可要举折了。”* f( Y9 ]6 e& F" c) N& o1 F
我核计,不管咋说,咱是求人家来办事的,就是他老白再有啥想法,再不往正题上唠,那郑庆忠都有话了,真动真格的,还得郑庆忠办。再说,就是办不成,咱也不能撕破脸啊。我就跟老白说:“白叔,我谢谢你。”这就一扬脖,把酒喝了下去。+ ?: K5 Z7 D; ^1 l; [" }" Y
“哎,这就对了。”老白又给我倒上酒,说:“得仨啊。”* C/ ?0 i5 c$ O; ^0 Y
“咋的。”大头说:“光你俩整,不带咱几个了?”( c5 }. b& x( Z" N; [, y
“江大哥。你得叫我说。呆会儿,咱俩单喝。”老白跟大头说:“大哥,你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啊。你这个徒弟,我可是刮目相看了。好。好。好。”他连喝了三盅酒,把空酒盅伸给我看。6 w: G" f% I2 }. {
我也只好又喝了两盅。2 c; {; D6 a. A5 d. q) O
老白拿着酒瓶子给大头和郑庆忠倒上酒,说:“庆忠,你是领导,你说这酒,咱俩跟大哥咋喝?”
+ ?/ X, z4 P h# V8 x8 j" U “这见面一唠扯,我在江大哥身上长了不少学问啊。”郑庆忠端起酒盅,冲郎师傅说:“郎大哥也一起来吧。”1 b: |) ^& y; l0 _6 D( H. u
“他,等会儿。”老白拦住郑庆忠说:“一会儿我跟郎大哥单整。”/ w7 ~% ^. e4 \, `* U5 m" \+ b
郑庆忠这就跟大头说:“大哥,那咱也整仨。”: T1 _2 h; `$ ]& f; W
又是仨盅酒下去,老白的脸红得像关公,他给郎师傅倒着酒,跟大头说:“江大哥,你就把心稳当地搁肚里,关大哥这事呢,以后就叫德全多跑跑,一个是他年轻,身板儿硬朗,胳膊腿儿啊、家巴什儿啥的好使。再一个……”
5 l. v7 o. M1 c5 F$ _9 z1 C. m; w “瞎说啥呢?”郑庆忠冲老白说:“有点深沉啊。”
2 }6 O, g8 l* M3 v, _ “哈哈,我一点没说错。”老白端起酒盅跟郎师傅的酒盅碰了一下,说:“哥,德全这事,你也得多帮忙啊。”8 p& ~) C& a/ n
郎师傅给接那茬儿,他端起酒盅说:“就这一盅子了。”这就喝下了那盅酒。
; m) Z% I- c( l# [' j) r9 p “是啊。”大头说:“喝不少了,哪天咱再接着喝。”
+ R7 A0 F( Y6 ~0 i. @/ o 我也赶紧抢着说:“时候不早了,咱还得回去呢。”7 U6 |* c8 }4 `$ j: p( Z
老白喝着酒,接着我的话说:“咋的?不在这存啊?”
4 E2 V# X! e; N “哈哈,你这个老白呀。”大头说:“你个副矿长,就这么告诉你的兵,喝起酒来班都不要了,啊?哈哈哈。”
1 h/ v7 M( K2 b- h$ \ 那天,郎师傅没等小材子来,就跟我和大头坐下晌两点半的火车,一齐回了沈阳。一道上,郎师傅没咋说话,我也有点眯眯糊糊的,就大头坐那说这说那地没个完。说的啥,我也都忘了。" f/ z- M9 @% k8 b$ W
从苏家屯回来,又过了一个礼拜。栓子跟我说,他考上11中学了。这我挺高兴,11中是个好学校,90%的学生都能上大学。转天,我接到了老叔的来信。信上,老叔说,在克东他遇见了个在奉天讲武堂时的老同事。老叔还说,他还遇见了我跟玉良的一个老同学。这可真是个大好事,我同学啥的,到不打紧。那个奉天讲武堂的老同事,没准儿能救了老叔的大急。大头不是说,要证明老叔不是反动军阀,得有在奉天讲武堂时的老同事给老叔出证嘛。我这就赶紧拿着信,去告诉川子舅跟大头。大头一听,说“好”。川子舅跟我说:“这眼瞅就到阳历年了,别鸡把拖了。你窜两班,加上公休,咱他妈阳历年就去克东。我那边儿好说。”" b4 i4 |' f j4 w5 l. p
到了年根儿底儿,我跟师娘商量,说要去克东。师娘还寻思我去克东,是跟老叔核计王桂莲的事,就说:“赶紧去。我这也出月子了;孩子们吃饭啥的,有桂莲儿呢。”她说:“就是赶不上三丫头出门子了。你瞅,我这正忙和着给她做新被窝呢。”师娘这一说三丫儿结婚的事,我忽悠一下子又想起来,小疙子也是元旦结婚。我这就买上了两块布料子,一块给了三丫儿;一块给了郎师傅,叫他给小疙子带过去。30号,我跟同事串了两个班,把单位发的电影票给了小雪和栓子,这就跟川子舅去了克东。6 h) g' x7 c( g c
《乱世三章》第三章(下) 99
. u% y& o) W+ K9 U/ Z 这回,我跟川子舅去克东,事先没告诉老叔准日子,怕大老远的又叫老叔上车站去接咱;我跟川子舅起了个大早,坐一早六点半去哈尔滨的火车,不到三点就到了哈尔滨。下了车,我跟川子舅在小馆儿吃了口饭,又坐了两小时的公共汽车,就到了克东。那会儿,天也就擦黑儿了。川子舅说:“不行,就找个店先住下,等明早儿起来再往农场赶。”9 y& {8 [7 z; R3 x7 _
我心急,就说:“要有车,咱就直接上农场。”# U6 L7 _% \4 d
川子舅就骂我,说:“瞅你这鸡把样儿的,要见你叔,你是啥他妈的都豁出来了,恨不得这就钻你叔被窝子里。我这在车上咣荡一天了,腿跟棒子似的,你就不说可怜可怜我?”
( W7 k1 _! o, S. e* c6 j 我也不吱声。川子舅就倔哒倔哒去找车。赶巧儿,有挂马车正好要往农场那旮儿去,川子舅也不知咋跟那车老板儿唠通了,大老远地紧着叫我说:“沙楞儿的啊。”- K' C8 ]+ o, p. u0 L
我拎着东西跑过去,跟着川子舅上了马车。马车在雪地上吱嘎吱嘎地又跑了两个多点,在道边那停下。借着月亮,车老板儿指指道东边儿那片七扭八歪的泥房子,说:“那就是,道不好走,牲口不行。走也用不多大功夫。”
& m; A7 T x( ]; p* y 川子舅跳下车,说:“谢谢了。谢谢了。”这就要给车老板儿钱。9 {$ M# R; { l$ d
车老板挡住川子舅,说:“我着也是梢带脚儿,要不,我也得回家。”说着,赶上马车,就走了。我跟川子舅趟着雪往东边走,就嘀咕,说:“这哪是啥农场啊,就是一个屯子。”川子舅说:“要都想你叔信上说的,还他妈的还不打破脑瓜子往这挤啊。”
' N H" K h9 s) `: p 进了屯子,家家都黑黢黢的,八成都睡了。我在屯子边那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院子里有了狗叫,跟着,好像全屯子的狗都叫了起来。一个黑汉子披着棉袄,系着棉裤来开门,他冲我跟川子舅问:“找谁?”
2 F- y/ Y, B' S6 z# v. }0 b0 p “打扰了。”我赶紧说:“这农场有个叫关凤翔的……”# r9 P3 ~/ j9 B& |
黑汉子说:“关老师啊。”
% e4 z( u4 m+ B, [* m “老师?”我没明白。% I7 S$ Z! O' ?+ y1 B
黑汉子说:“沈阳下放来的关凤翔吧?”1 Z; `5 g3 c" o* ^; m
“对。对。”川子舅说:“是沈阳的。你知道他住哪不?”8 U( q9 R; X% a: e
黑汉子回头冲屋里喊:“给我留门啊。”这就裹上棉袄,跟我和川子舅说:“走,我带你俩去。”
* @) v. K2 K B+ `7 c) x1 k' n+ `, ? 我说:“谢谢了。”5 B0 `0 T4 W9 }/ _8 W \
“谢啥。”黑汉子说:“我老疙瘩就跟着关老师念书呢。”他说:“关老师来咱屯子有大半年了,老头儿人不错。”这就问我跟川子舅是关老师啥人,打哪来的。/ a. o; @4 F0 k$ M8 B$ D
我跟黑汉子说了说。黑汉子说:“妈呀,这可不近乎儿啊。”7 i2 b4 \! s$ X5 f2 u
黑汉子领我跟川子舅穿过屯子,在屯子东头的一个大院套那站住了,他跟到了自个儿家似的,翻身跳过院墙,就去开院儿门。院套里也有了狗叫,跟着,院套里那排泥房子紧把西头的窗户亮了。
$ I8 J7 `# N* g9 w “谁呀?”紧跟着说话声,一个魁魁实实的老头儿,穿着棉袄棉裤,披着件老羊皮袄从泥房子里出来。
7 j$ Y2 c( P, v5 W! ^ 黑汉子冲出来的老头儿叫,说:“关老师,沈阳来人了。”2 k2 l" D% ]- k
我一看,出来的人正是老叔。我叫着“老叔”,心里一阵难过。1 x: ]) w/ l8 T/ f/ V: E& {
老叔往我跟前走着,说:“全子啊。”0 C" V( n: |4 {' W4 C9 K! L
我走过去,抓着老叔的手说:“老叔。”
( @1 K! w! \, m T9 s “呵呵。”老叔拍拍我,冲穿子舅说:“久川也来了。”
9 X5 o- w3 h, v$ u8 N/ J+ w: {, Y “得,我回去了。齁冷的,你们也赶紧进屋吧。”黑汉子说着,就走了。7 J1 Y* G" e2 q& w) O2 [$ F
老叔冲黑汉子叫:“有空过来啊。”这就叫我跟川子舅赶紧进屋。" \" {& K2 a. ?1 S1 r6 J
川子舅也冲黑汉子叫着说:“谢了。”他拎着我扔在地上的东西说:“这他妈的,见着你叔魂儿都没了。”/ l; g/ G; ]( a8 v* B
老叔的小屋不大,一铺小炕,炕上铺拉着被窝,炕里那有个木头箱子;炕沿儿犄角下有盘炉灶。屋地那,靠墙有张课桌,两把椅子;课桌上落着两个洗好的碗、一双筷子。椅子边那有个水缸,盖着盖帘子,盖帘子上搁着个水瓢。水缸那戳着一口袋土豆子和半袋子苞米面。
# o( m1 A' r: }0 X9 z “快上炕。快上炕。”老叔说:“我再烧把火。”这就又出了门。
3 R! P5 z8 Y( j" Q9 D 我追出去,在月亮地里那,拽住老叔,一把抱上去说:“爸,想死了。”这就捧着老叔的脸一顿亲。8 Y8 u: K7 L) Z* C7 {! F; X( L+ @, { M
“哎哎。”老叔逮着我嘴,一个狠亲,说:“儿子,爸也想啊。”这就推开我,到院墙根儿那,抱起几根儿木头柈子,撰着我手说:“赶紧进屋,看冻着。”
# m( P! e, v& k% A& ` 我抢过老叔怀里的木头柈子,跟着老叔进了屋。
) U$ ^0 Y; }8 J/ j- W3 _ 川子舅坐炕头那,把大脚丫子伸炕上的被窝里,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小屋整得挺暖和呀。”跟着,就紧挪屁股。
1 O; b) G. N1 V# D) V9 f 老叔跟我说:“烧点水。呆会儿,叫你爹烫烫脚。”
4 r5 U5 R; X+ E7 A; U “嗯。”我把老叔推上炕,又往大锅里舀上水,蹲灶坑那烧火。8 y' T1 C. O4 Z8 j" p/ `' x
这功夫,外头又有狗叫,老叔这就又要下炕;他这刚穿上鞋,才刚那黑汉子,抱着抱被窝进了屋。黑汉子把被往炕上一搁,冲川子舅叫着说:“大叔,别嫌乎咱家被有虱子,呵呵。咋的也比没有强。”这就冲老叔说:“回去了,缺啥,吱声。”说着话,就推门往外走。
; J+ q( M: u: C2 c4 j M 老叔送黑汉子出了门,回身又爬上了炕,也把脚埋在被窝里,跟川子舅说:“这冷冷呵呵的,你来干啥?”
$ E( [! e, G1 @6 X( b1 u, Y8 m “你这老东西。”川子舅说:“就兴你一个人在这旮瘩享福,我他妈的就不能来享受享受?”4 {& N( K8 u& s5 K/ D S9 n
“破嘴。”老叔说:“家里都好吧?”( y g$ P" y9 |! H7 u2 L' ?8 Y; [+ Q9 s
我烧着火,瞅老叔。老叔胖了,身板子好像比以前更宽更厚了,大脸蛋子黑红黑红的,下巴颌、腮帮子刮得黢青,腮帮子也鼓溜儿了,没了眼袋,大脑门子也有了亮光儿,就是头发都白了。我说:“老叔,你胖了。”
8 K/ B" }' n2 c5 x3 Q9 Y+ E “是吗。”老叔摸摸自个儿的脸蛋子,冲我说:“你爹说我享福了,还能不胖?”4 S% K" r' k5 Q
“家里还行。”川子舅说:“小雪那丫蛋子给选上了兵,说话就能上军校,学打电报。他妈的,你说那丫崽子跟我似的,上来劲,还不得给电报砸了啊,嘿嘿嘿。”" H$ v0 K: c, {4 F6 Y
“是吗?”老叔说:“学通讯,那可是个耐着性子的活儿;正好板板那丫头。”8 i% a) g" |- z0 @# e& u# \$ K# B- c3 ]
川子舅说:“栓子说话也考高中了。”# ? v4 }6 d( l' P7 }, C8 a
抢着跟老叔说:“栓子跟我说要考辽大附中呢,离家还近。”; g) G/ N: U. B6 I
“看火。”川子舅冲我叫,说:“烧脚面子了。”他这就紧挪着屁股,跟老叔说:“我说他一见了你,就鸡把没魂儿了吧;一点儿都不带屈了他的。你瞅他那旮儿早痒痒上了,赶紧钻被窝粘乎粘乎吧。我就当没看着。”" c q. `3 a5 H! P. y# W, \
“呵呵。”老叔跟川子舅说:“你呀。”' ^; k% c. \, Z
“不行了。不行了。”川子舅抬起身,跟老叔说:“咱俩赶紧换换,我得上炕头那烙烙。颠哒一天了,这他妈的,腚眼子又掉出来了。”这就爬炕头那一坐,点上了根儿烟。8 a! B/ j0 O$ P, B& J
“看你,有褥子,你不垫着点。”老叔爬炕梢儿那,拽过黑汉子送过来褥子和被铺炕上,坐炕梢儿那,问我,说:“水热没?”) V8 r7 }# _0 [& @9 e( y
我说:“开了。”
R9 A% z! X/ V+ H N; ` 老叔说:“先整点,叫你爹烫烫。”" g4 L* h/ l: H- m/ w! ^
“赶趟儿。”川子舅叫着我说:“全子,翻翻你叔这,有茶叶没?”+ K+ O- _1 F5 N0 t9 q1 f+ j
“呦。”老叔说:“还真没预备,我也不知道你俩能蹦上来啊。”( z9 l! _1 _. }* c6 h l# g
“哦肏。”川子舅抽着烟,说:“一瞅你这屋,就知道你是啥鸡把也没有啊。”他冲我说:“拿我的吧。”
- ~3 B' ~( q( a: U c* Z1 V2 \ 我从川子舅的包里拿出一大包子茶叶,跟老叔说:“老叔,这是我爹给你买的。”这就拿过课桌上那两碗,沏了两碗茶,端给了老叔很川子舅。
6 `3 o9 u( ~* [& q# F 老叔跟我说:“你也上炕吧。”. h* e9 J" a* X- }6 f3 F7 h
我脱了鞋,爬炕上,坐老叔身边,问老叔,说:“你信上说农场都是军队编制。我瞅着,这旮儿跟屯部儿也没两样儿啊。”/ I+ Q; p ~. ?! H
“呵呵。”老叔说:“那还得往里走,都是抗美援朝下来的转业兵,拿工资,吃供应粮。‘五一’,来了个新场长,就给我调这来了。这旮儿都是坐地户,挣工分,挣口粮;不在农场干活儿。”
7 l3 p1 n+ P# D, j/ K “你信上说,农场挺好啊。”我跟老叔说:“上这来干啥?”
* Z1 G/ H2 w4 i' W( o. h- I7 E6 @ “呵呵。”老叔把话岔过去,跟我说:“你猜那个新场长是谁?你肯定猜不着。”
+ n1 Y# N; e( A) H* B7 q 我问老叔:“谁呀?”
7 W, m! [0 e4 C$ H. _6 A5 b “你的老同学,省一高的。那年,你跟玉良,还有一个跟你们同校的高年级男同学、一个女同学,从林甸跑出来,叫你爹截住了……”
1 S0 z2 g a- f+ g4 ^ “啊?”我说:“是尚丛义。”
& ]; F7 p0 x6 h “就是他。”老叔说:“他在我档案里,看见了你跟玉良的名字,就把我整这来了。”: f$ u, K: y2 z: C" b7 v
这一提起尚丛义,我就想起在安东刑讯室里的那一出,我、玉良,还有老叔都给四脚拉叉地扣着,我鸡鸡被吊着,叔老还叫那个高里棒子警察给……。还有那个姓金的警察,那就是尚丛义的表哥。你说我这心里就油叽咯柰地不得劲儿,说恨吧,还有点别的也;说恶心吧,还有点遭人可怜,咳,反正也说不清是啥滋味。原先我就想,这辈子,我是再也不提那事,也不想那事了。那几年,玉良还想不开,总拿那事埋怨老叔,自打玉良上朝鲜之前,跟老叔叫了爸,我更发誓再不提那事了。可你说说,这节骨眼上,尚丛义他蹦出来了。那尚丛义还楞了老叔,也许是老叔压根儿就没跟尚丛义说那事?可我是记着那事呢。' l* ^( t8 C( Q2 G& X0 L& Q- @
“对了。”川子舅跟老叔说:“我听全子说,你在这旮儿,遇见了在奉天讲武堂那暂的老同事。赶紧叫他写个证明,交给组织……”
, `) ]( Q8 o! ] “呵呵。”老叔说:“这事儿,我都办了。要不介,尚丛义也没办法把我整这来。”
: t2 }" |* I2 e “你办了?”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这老东西,老实得跟个客(qie)似的,你咋不鸡把跟咱说呀。不知道家那边儿一大堆人惦记着你嘛。”
5 A4 m- b r e) ] {, m7 k “就是。”我说:“郭师傅为你这事,拿着市委组织部的介绍信,上你单位去问。”1 z( v+ K- k6 K4 ?
老叔低着头,没吱声。# m; w1 ]$ _5 [5 m2 g
川子舅问老叔,说:“那你这事现在到底是跟什么鸡把性质?”
4 u9 P/ q% H: Q( g" k9 C 老叔说:“有了那份证明,组织上给我摘了军阀的帽儿。我就从专政队里出来了,改成接受贫下中农监督……”
5 `5 f/ G2 J/ \$ J% G4 C5 @* J6 F 我跟川子舅说:“那就有门儿。”1 p1 R3 | `$ e' r
“老哥。”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这次跟全子来,是要跟你说个正事。大头那边活动了个人,在苏家屯。想把你整苏家屯去,那旮儿近,放屁的功夫就到家了;有个事儿啥的,也他妈好整。我核计,明个儿天亮,咱仨找你们这管事儿的说说,把你的户口调出去。看能行不?苏家屯那边答应了,能落。”
" b |- E% D; p$ y+ w “离家近是好。”老叔瞅瞅川子舅,又瞅瞅我。他端起碗喝了口水,说:“这事,我也说不准组织上能不能同意。”
7 k0 u6 H+ ~3 b! m, m “得。管他鸡把能不能的。”川子舅说:“咱他妈的大老远的来了。明个儿,你给我引见一下你们这管事儿的;你不好意思张嘴,我她妈的跟他们说。”
; j& e) ~6 i4 m9 L* e8 R “是啊。”我这就下炕,又给老叔和川子舅续水。心里还是核计,那关事的,不会再是尚丛义吧?说心里话,我是不想见尚丛义。你说真跟尚丛义见了面,我就得核计刑讯室那室,不说吧还咯应,说吧,还恶心。直巴楞蹬地就说把老叔整走的事,还就没法说。% O! X: m4 Z, o( _$ q: Q
川子舅看老叔耷拉着个脑袋,就说:“你这老东西啊,我就他妈看不上你这磨不开劲儿。你呀,吃亏就鸡把吃在这磨不开上了,耽误多少事?”: s1 ]4 k `/ @1 ^. p+ t
“得了。”我跟川子舅说:“你就不能叫我叔核计核计?”其实,我也是替老叔挣口袋,没准老叔也整核计到这茬儿了。
; J' E' _$ m/ T, F3 E: ` “呵呵。”老叔说:“不早了。坐一天车,你也累了,歇着吧,有啥话,明天再唠。”. c8 a2 q/ t9 \! n
“那咱就这么说好了。”川子舅下炕洗了洗,爬上炕,脱着棉裤棉袄,跟老叔说:“他妈的,我还真嫌乎那小子送来的被里有虱子。”4 L2 u4 i7 [+ B: d6 a9 ]
老叔跟川子舅说:“那你就盖我那被。”2 T! }/ j; {- c0 S' }$ P0 L5 S4 w
“嘿嘿。”川子舅说:“你说我他妈的这身毛,真猫个虱子,哪鸡把逮去?等回家,大头还不得把我这身毛秃噜了。嘿嘿嘿。”这就穿着秋衣秋裤,拱老叔那被窝里了。
6 Z6 J4 M* K7 k F- Q" e 我这就收拾了收拾,赶紧洗巴洗巴,上炕脱光溜儿地钻那黑汉子送来的被窝里,仰头瞪着眼瞅老叔。
- _- _8 E. @/ B* T) W K+ ^% _ 老叔闭了灯,摸黑上炕脱了衣裳,悄没声地钻进了我被窝。我呼地抱住了老叔,嘴贴着老叔耳根子,小声叫:“爸。爸。爸。爸。亲爸……”+ w& E2 X* J. |6 U
老叔搂着我,掐我屁股,不叫我吱声。
5 C7 `3 B" ]4 N! e* @8 t “消停点儿啊。”那边川子舅背对着我,嗡声嗡气地说:“我这鸡把正闹心呢,别整啥鸡把动静,撩巴我。”
! [, W) v5 Z' c5 N$ I 那一宿,我和老叔躺被窝里,谁也没敢吱声;就那么脸贴着脸,嘴亲着嘴,胸口窝挨着胸口窝,紧紧地抱着。我有老多的话,像跟老叔说,可有川子舅在,我又不敢说。我把当当硬的鸡鸡贴老叔肚皮那,大腿根儿紧夹着老叔那根儿肉乎乎的大肉枪,死死地抱着老叔,整个身子都直哆唆……
" U( ~) g9 ~# u' F' ]7 ] 早起,一睁眼,见川子舅正在屋地那洗脸。我四下瞅瞅,没瞅见老叔,就问川子舅:“我叔呢?”
( ~& I7 g# `& X! a “肏。你叔上哪了,你他妈都不看不住。难怪别人钻你被窝,你鸡把还装傻。”川子舅擦着脸,冲我说:“赶紧穿吧。还等着你叔回来,再收拾你一回咋的?”+ r4 x! X4 `4 _2 F; r, e
我穿衣裳,卷起被窝,下了炕,说:“我叔上哪了?”
+ m2 B% H! `4 L “我哪鸡把知道。”川子舅说:“没准是找村干部去了。”- T6 U8 P: Z. V1 L9 r% z# z, [
我就着川子舅的洗脸水,洗了把脸,说:“咋去这早啊?”
6 j1 G' B7 x- m9 o$ W# m. Z 这正说着,老叔回来了。他一手拿着两个空碗和几双筷子,一手拍打着身上的雪说:“这雪下的。”就把饭碗搁桌子上,说:“多亏你俩昨下晚儿到了。要不,这一下雪,道老难走了。”+ B/ u2 Q7 @# W" ?* L8 w
我问老叔,说:“一大早儿,上哪去了?”4 \# c7 Y* V% f
“赶紧吃饭吧。”老叔掀开锅,盛着刚熬好的苞米面粥,说:“今个儿学生还有半天,明个儿才放假;我还得去一会儿。先垫巴垫巴,过午,咱喝酒。”这就端着饭碗呼噜呼噜地就着咸菜喝粥。
5 D% A( ] n+ e+ [ 我和川子舅也跟着坐那喝粥。
3 E7 Q* u: _ `5 G; a 吃完了饭,老叔叫我把筷子碗收拾收拾。他跟川子舅说:“你倆在屋先歇歇,我一会儿就回来。”这就推门要往外走。
. g; d' u& L- Z7 C4 c% E/ k( E# |' W1 G 这边老叔还没出门呢,就听外头有人叫:“凤翔啊,客在哪呢?”
2 A0 G3 q" J, E5 T跟着就声,门一开,连风带雪地进来个小老头儿。2 m" o2 f& Y! E( T
“哎呀。”老叔赶紧给那小老头儿拍打身上的雪,说:“咱都说好,晌午我就去叫你;你看你呀。”
- r+ ~9 N9 h- ^$ |0 | “我能等得了嘛。”小老头儿说着,就瞅我。他一把抓过我的手说:“这就是全子?”; S4 {" y0 H9 U$ s, A. ~
老叔就笑。
/ ^1 d; K* Z' ~+ I$ E/ X K 小老头儿上下端详着我,跟老叔说:“凤翔啊,你真没走眼。这可跟赵教官是丁点儿都不差啊。”
, a7 x! O7 s8 x" [/ K 老叔跟我说:“快叫尚大爷。”
% Y: M% M9 c8 e, \$ t. ? 尚大爷。这小老头儿姓尚?我给小老头儿行了个礼,叫了声:“尚大爷。”
. I, ^# I! l9 W9 a; f, j2 e 老叔又拉过川子舅,说:“久川,尚大哥是我在奉天讲武堂那暂的老同事。”他扭头跟尚大爷说:“尚大哥,这就是川子兄弟,全子的丈人;我跟你说过的他川子舅,那个大熊瞎子。”
4 M9 h; n$ G$ O6 C' B3 w! w3 w& h “哎。”尚大爷双手扶着川子舅两胳膊肘子,说:“真是个黑铁塔呢。” S& L6 w& N0 f3 z! s4 ]; x7 X# r
“嘿嘿。”川子舅冲尚大爷叫着说:“老哥,你做了件好事啊。”这就拉着尚大爷上炕里坐。$ f0 K; }( \+ ^
“得,你几个先唠着。我得赶紧走了,一会儿看孩子们乱营子了。”老叔跟川子舅说:“久川,别叫尚大爷走啊。”说着,就出去了。
- T& ~, ~. D) n7 g5 B/ g$ B 川子舅跟尚大爷坐炕里那;他拽过被,盖俩人脚上,就叫我,说:“全子,赶紧整水啊。”
3 O' T s1 n# J& [8 X. o 我这就赶紧倒水。
2 t( ]/ T6 m# n5 }; g* e: P+ A 川子舅掏出烟,递给尚大爷一根儿,说:“大哥,高寿啊?身子骨还结实不?”
$ t) F. @4 h- x% I# d “你那个,没劲儿。”尚大爷笑笑,说:“啥高寿啊;小哩。再过个年儿,才满一个花甲。这身板儿,扛个百八斤儿的,还凑和。”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烟荷包,卷上一根儿大老旱,把烟荷包扔给川子舅,说:“尝尝这个,味正。”$ Y+ q$ E! n- f- Q L$ u& S
“行。我尝尝。”川子就也卷上一根儿大老旱,点着,抽了一口,说:“嗯,不错。”这就跟尚大爷说:“大哥,听凤翔说,多亏你给他出了证明,他这才……”
# h6 w! Y: B/ d" ?- h4 ]8 \" F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换谁,谁都能。”尚大爷抽着大老旱。拍拍跟川子舅的大手爪子,说:“兄弟,别看咱老哥俩这是头回见面儿。那你的事,全子的事,你们一家子的事,凤翔都给我讲烂了。”尚大爷冲川子舅竖着大拇指,说:“佩服。佩服。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啊。”2 D X9 Y1 d" w R. P
我听着尚大爷的话有点悬,老叔都跟他说啥了,叫他一个劲地佩服佩服的?咱这一家子有啥好佩服的?我细瞅尚大爷那长相,去掉他那白发鹤须,去掉他脸上那皱纹;再瞅他那尖下颌,那薄嘴唇,那两个离得贼近的小眼睛,那就是个活灵活现的尚丛义啊。那眼前这个尚大爷能是……?我给尚大爷和川子舅端上水,问尚大爷,说:“大爷,听我叔说,新来的场长叫尚丛义,你老也姓尚,那你们……”
1 X4 j: h! C p8 Y# e7 U# q1 | “哈哈哈哈。尚丛义是我儿子。”尚大爷拉我坐他身边说:“你叔早跟我说了,他儿子玉良跟丛义是同学,跟你也是同学。你说这不是缘分,是啥?就是缘分,是天意啊。”
' X; c# |3 C o4 ] “大爷。”我说:“这是真的?”
, j7 C# p: ?4 U1 u3 Y “这孩子,儿子还有假。”尚大爷赚着我的手,跟川子舅说:“兄弟,我说咱这见了面了,那就是天意,你还别不信。”: Z- g/ `' V( p" T) N
“嘿嘿。”川子舅抽着烟笑。
V9 ~' `3 Y O# _9 B “你看你笑。”尚大爷说:“当着真人,我不说谎话。我这一辈子啊,心里核计的,就是关凤翔……”- x. y, p7 E4 E# a) x3 |0 D
“嘿嘿。”川子舅说:“你这不也有老婆孩儿嘛。”2 C; V- L' [. ~' b5 S
“咳。”尚大爷说:“兄弟呀,我就照实里跟你爹俩说吧。我呢,你看着是个老头子;可我自个儿知道,我跟你俩、跟凤翔那是一样的,也是个不得意娘们儿的主儿。咳,我这辈子啊。这要不是凤翔跟我讲了你们的事,我还没核计,这世上哪能有我这路人……”( q; X, g4 F/ }- w' q" \4 k1 H
我心一紧。
9 I) x2 U m# r, g7 D, J “哈哈。敞亮。”川子舅说:“大哥。那么说,凤翔跟你也是老铁了吧?也钻过一被窝?”$ T% s& s% C) [' K& H8 V
“那赶情,我做梦都想来着。”尚大爷说:“咳,兄弟呀,咱这都不是外人,还都是一套号儿的。今个儿,我是非要跟你爷俩儿说说不可啊。”: i3 b6 |8 U8 U- H9 t( [
“是。是。”川子舅说:“说说,心里痛快。”
- d! X8 ?' Y. i% x8 f 尚大爷喝了口水,说:“民国十年(1921年),家里穷,我从克东上奉天投奔一个远房亲戚,那亲戚托了个人,介绍我在奉天讲武堂干杂役。那会儿,我就乐意瞅讲武堂里,那些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你说我就盯上了凤翔,有事没事得就等凤翔出来,核计能跟他搭个话儿。第二年,那个亲戚给我说了个姑娘,我也就稀拉糊涂地结婚了,跟着,就有了丛义。可就说是身边有了媳妇儿,我还就是跟媳妇儿整不上来;媳妇儿就跟我闹。又过了一年,凤翔毕业留在讲武堂当了教员,我心里这个乐啊。可咋说凤翔人家是有文化的,咱是个干粗活儿的杂役,我还是没敢跟他说上话。民国十四年(1925年),郭松龄反奉露了馅,讲武堂里有个叫赵泽霖的教官也给瓜连上了。那年的12月23号,赵教官和他老婆在奉天小河沿被砍了头。出事的前几天,是个下晌儿,我收发室分邮差送来的信。赵教官的老婆来了,她叫我替她找一下凤翔,说赵教官让凤翔上她家去一趟。我一听,美得心砰砰直跳。心说,到底能跟凤翔说句话了。我搁下手里的活儿,就跑到凤翔讲课的那间教室,敲了敲教室的门。凤翔开门问我,啥事?我说,关先生,赵教官让你上他家去一趟。凤翔不冷不热地跟我说,知道了,谢谢你。这要换别人,咋的也不能把这事搁心上;可我不行啊,就说凤翔是不冷不热地跟我说了句,知道了,谢谢你。你说我这心里头是咋想,咋都觉乎着,凤翔是乐着跟我说的那几个字。我是白天想着凤翔冲我乐巴叽的模样,心痒痒;夜里我梦见凤翔抱着我说,我想亲你。我拱被里美得直淌眼泪,直跑马。可谁曾想,打那天以后,凤翔就离开了讲武堂。我也多少知道了点儿,凤翔跟赵教官的事;这心啊,忽悠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窟窿,跟老婆干那事,更没兴头子了。那二年,老婆也不跟我打了,是转着磨磨地偷男人。我呢,明知道老婆偷人,楞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就像老婆压根儿就不是我的一样。到了民国20年,9月18号,小日本炮轰了北大营,我就打谱要回克东老家。老婆说死不跟我走,我就领着10岁的丛义回了克东。”
t0 W6 P6 U! L “是啊。”川子舅说:“那你就一个人扯着孩子干熬着?”1 L5 d8 W- }5 D9 w4 S% B! k6 _2 B1 q
“兄弟呀。”尚大爷说:“你是不知道啊,咱这旮瘩是乡下,那就是真个搞破鞋啥的,满屯子是没有不知道的。你说我又不搞破鞋,就得意爷们儿,总觉着坷硶,也不敢找爷们儿。这心里头有凤翔,想急了,唸叨着凤翔的名儿,自个儿整出来,也就得了。你别看我没多大文化,我可是记住了一个词儿,‘单相思’。我这可算是明白啥叫相思了。丛义小那暂,也有人给我提亲,都叫我挡回去了。屯子里的人都说我有纲,说1能憋得住。我心里话,你们知道个屁。万万没想到啊,35年,整整35年;我这临老临老,又见到了凤翔,这都是老天爷看我心诚,看我没坏了名声,老天爷知道我想凤翔,这就把凤翔给我送来了。我呀,这心,是哭了又乐,是乐了又哭啊。我哭我打年轻就想凤翔兄弟,是想了这一辈子,他都不知道;我呢,也没敢跟凤翔张这个嘴。我乐的是呢,我这辈子还能见着凤翔,还能跟他当面说,我想他啊。”他说:“这从打去年,我又见到了凤翔;凤翔又跟我唠了你跟那个大头兄弟的事,也跟我说了他跟全子的事。川子兄弟,你说你有大头那么个好兄弟,你说你歪歪咧咧的,话都说不全乎了,咋扎咕也没用,还就大头兄弟那一声吆喝,你就好人一个了。你再说全子,跟了凤翔这么多年,是从林甸追到安东,从安东又追到沈阳,这又从沈阳追到克东。真啊,这要不是凤翔跟我说,要不是今个儿我亲眼瞅见你俩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这世上男的跟男的,也有这样的好事啊。我就说是老天爷有眼,没叫我白核计。我呀,我跟凤翔那真是……,值了。哈哈。哈哈哈。”6 c# j* ^" ~0 U- B
听尚大爷这一说,我这心里那酸劲儿真没法儿提了。脑瓜子转得都是老叔跟尚大爷在被窝里抱着搂着地啃,吭叽吭叽地滚着叫。5 U5 }7 U8 z4 o" s! W
“嘿嘿。”川子舅说:“你这也是老来俏,凤翔老哥那也不是说谁抱,就能抱着的。你抱着了,是值啊。”
6 E. B2 w* I5 ^+ m& f “我到是想。哈哈。”尚大爷跟川子舅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啊。”他说:“去年开春,我听儿子丛义说,他新去的那个农场里,有个在奉天讲武堂干过事的人,问我认得不。我问我儿子,那人叫个啥呢?我儿子说,叫关凤翔。我这一听,脑瓜子忽悠一下子。这就说啥也等不得了,赶紧叫我儿子领我去看看。到了农场,远远地见一帮人正搬的搬、扛的扛地卸木头,我儿子就跟看管的人说了说,那人就把正扛着大木头的凤翔叫了出来。我看着凤翔,叫着他的名儿,说,你不认识我了?凤翔摇摇头。我说,我是老尚,是在奉天讲武堂当杂役的老尚,那年,赵教官出事,是我……。我这话还没说完,凤翔拉住我手,说,是尚师傅,哎呀,这么多年了,你好啊?我抹着眼泪说,好好。其实,我这心里难受着呢,心说,我可不好咋的,想你都要想死了。我就拉着凤翔的手唠啊唠,这三唠两唠的,也就知道凤翔是为啥给发配到这旮瘩的了。我一看,凤翔那,睡的是地窨子,干的是没人干的活儿,吃的就更甭提了;我就跟儿子说,赶紧想啥发子把凤香给我整出来。我儿子打发人拿着我写的证明,是又上地区,又上沈阳啊,跑了一溜十三招,费了有小半年的洋劲,这点才把凤翔整咱屯子这来……”8 A4 L! N! l1 B. ?( s+ g
川子舅又给尚大爷点上烟,说:“这事儿,可不他妈的费劲嘛。”
3 f0 V* V& K+ W# J+ u( J j “我这说到哪了?”尚大爷抽着烟,说:“……到了咱屯子,凤翔没地场住,就先搁我这存,存了有一个多月吧……”
: Q" q, X& N& L1 u 我这心咯蹬一下子,说:“那你跟我叔……”
, C* H' m6 l1 E( N/ v x “瞅把你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尚大爷跟我说:“我知道凤翔是你的。”他说:“凤翔来我这头一宿,我是真想叫他光溜地抱抱我;干我,我都乐意。”
' c/ t' o$ h4 ~9 q. z6 h$ o “那你……”川子舅说:“你帮了凤翔那么大的忙。”
" E- W4 y* b! S& Y( @5 q6 b 尚大爷像没听见川子舅说啥,他接着自个儿的话茬子,说:“……头一宿,我跟凤翔喝着酒;借点酒劲儿,我跟凤翔说,兄弟,35年前我就看中了你。凤翔一愣,紧瞅着我说,我咋不知道。我说,我没跟你露过,光搁心里头想,你咋知道。凤翔说,你看,你咋不早说,咱男人跟男人投脾气,做个朋友,拜个把子啥的,多好。我直着眼瞅凤翔,说,我想你,想了35年;是想,跟你能比把子还近乎;我是想把身子给你。我跟凤翔说,我知道点儿你跟赵教官的事。我说,我也是跟你一样的人。这整天介地想着你,跟老婆就做不来,老婆也走了。这么些年,你没少在我梦里做得我直跑马。凤翔盯盯地瞅着我,两颗眼泪瓣子顺着大脸蛋子滚了下来,他跟我叫了声大哥,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一把搂住我,说,苦了你了;好哥哥。凤翔这冷不丁地一抱我,还给我抱蒙了,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委屈的,我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紧搂着凤翔的腰,脸拱在凤翔的肚子上,哭出了声。我哭着说,凤翔啊,我多想把身子给你啊;真能跟你睡一宿,叫我死,我都不带眨吧眼儿的。我说,我这辈子,就指着你,指着丛义,才活过来了。我说,我高兴,高兴能跟你抱着了。我仰脸看着凤翔,够着够着要跟凤翔亲个嘴儿。就这会儿,凤翔端起酒盅,说,哥,我敬你一个。喝了酒,凤翔跟我说,他已经有了全子了,这就把全子跟他的事,还有你这个老黑子跟大头的事都跟我说了。我一听,啥都明白了。这我跟凤翔说,兄弟,你老哥还没糊涂;今个儿能给你抱抱,我知足了。我说,你就是真想用我的身子,我也有愧呀……”" G5 l$ W/ w1 `' B- N8 n4 B' x
我这心刚松快了点儿,又吊吊起来,说:“咋的?”
# a9 m; t+ Z" n: E* g: C# P 川子舅听愣了神儿,夹着的烟卷上,停着那老长烟灰。
1 D7 c" {# m; x+ W r# [2 q1 s" v$ v “咳咳。难得咱都是一样的人,我也就不怕你爹俩儿笑话了。”尚大爷说:“……那天,凤翔也挺为难,是又想跟我近便,又拿咬不下牙。我就跟凤翔说,好兄弟,能跟你抱抱,我这35年就没白等;能闻闻你身上的味,我就是死了,也阖上眼了。凤翔跟我说,他也是等,等全子。凤翔跟我说,大哥,咱俩就做个哥们儿吧;就像跟川子兄弟那样。我跟凤翔说,哎哎。我说,我想了你35年,真要给你,也该给你个干净身子,可我这身子埋汰了。不是跟娘们儿,那不算事。我说,我这身子跟了,跟了我儿子……”
; H- Y) S% h* H0 [; T “啥?”川子舅一楞,老长的烟灰掉在炕上。% G Z' Y, H1 J
尚大爷跟他儿子。跟尚丛义?那个领着女朋友逃出林甸的尚丛义,那个新来的农场场长。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0 F8 j/ w7 d6 H8 P/ L7 }$ Y2 r, I# C2 L “……我跟凤翔说,我身子给了我儿子。”尚大爷说:“康德九年(1942年),丛义领着他对象跑出了家,到林甸那会了他同学去了关里。以后就一直没了信儿。到了1950年,抗美援朝那暂,我接着了一封信,是丛义打朝鲜邮来的,说是在朝鲜打仗。这就又没了信儿。到了仗打完了,丛义挂着奖章回来了。他是受了伤,转业到了克东的一个林场。要命的是,丛义伤的不是地方,正伤着了命根子,两肾子没了,老二到是还能硬;可打不了籽啊。媳妇儿一听这,走道了;丛义也不找了,也没法儿找啊。丛义临去林场那天夜里,我眯眯糊糊地就听丛义躺被窝里爹呀爹的叫。我扭头看,见丛义闭着眼,呵呲呵呲地喘,被窝那旮瘩紧着动。我知道我儿子在干啥,我常那么干。心里这滋味就别提了,你说我那干,咋地也能放出来,去去心里的火;可我儿子丛义,他放不出来,他的火总得那么憋着,憋得都不长胡子了……。我呀,一心疼儿子,也顾不得啥了,就悄没声地挤进儿子被窝,说,儿子,难受,就用爹吧。丛义抱着我,哭了。打那儿,丛义隔三差五地就回家来看我,咱爷俩也就又是父跟子,又是俩口子了……”
; u; `3 n7 @8 s+ a _) `8 ^ 我听得心里直冷。5 x3 P* w U( {( \+ g/ c0 T! b
“咳。”川子舅说:“啥罪都得遭啊。”$ b$ K( p E# y! D
“我不那想。”尚大爷说:“我得好好活着,心里揣着凤翔,活得棒棒儿的,好好伺候我儿子;我多活几年,我儿子就能多高兴几年。你看,我这还又见着了凤翔,多好。”他说:“凤翔一听我说这事,还是过意不去。我跟凤翔说,这不挺好嘛;我想了你35年,总算听见你跟我叫哥哥了……”
9 `0 ?. d2 l; l6 h8 F" k “哈哈。谁叫哥哥了,久川吧?”随着说话声,老叔推着门进了屋。他拍打着身上的雪,把手里拎的一刀猪肉和两瓶子酒递给我,跟尚大爷说:“老三家整了点肉,我去匀了点。呵呵。” Y2 X7 D- K" {$ x2 `* p- S
“那你留着明个儿吃吧。”尚大爷说着穿上鞋下了炕。
$ C3 x, X! h6 t. \2 m! c4 H 川子舅紧着叫,说:“咋走啊?”
1 {' M& [7 T' J9 A5 x* A “走?”尚大爷说:“赶紧穿巴上、戴巴上,都上咱家去。”4 Q! p! S- m+ ~# ~. C) ]
“大哥。”老叔说:“在这吧。”
. r1 N- z) s8 o “跟我外道,是不?”尚大爷说:“早起我就都安排好了,没准儿这都做好了。丛义下晌儿就能到家,正好,全子跟久川也赶上了。赶紧的吧。”
9 @% m7 Z2 G; X% R. M9 x$ k “好好,赶紧的。”老叔这就招呼着我跟川子舅说:“快走吧。”9 |# ?+ L1 i: D @4 H, l7 C
临出门,川子舅叫我把那两瓶子酒拎上。' _7 x4 f% v6 n% W, ?$ ~, K
尚大爷家可是真热闹,三、四个姑娘媳妇儿的正在外屋忙和着做饭,见尚大爷领咱进来了,这就叽叽喳喳地冲尚大爷叫。这个说:“饭都做好了,正要去叫你呢。”那个说:“咱也不能白做啊,得先吃头一口。关老师,你说是不?”; @$ v* q' Q* I, @- \+ N) S7 k
“是是。”老叔说:“我说也不能叫你们白忙和。”. X. Y5 k) y! C$ M1 s- s2 ~. K0 R
“谁说白忙和了?”尚大爷说:“摆上桌子,都上炕。”# _8 K* ]% x9 v, k, t( ~6 O& E2 F
几个女的跟尚大爷逗着闷子,把饭菜、还有烫好的酒摆炕桌上,就你推我、我拽你地都走了。4 i& n+ p" \, ?) ?4 R# E
尚大爷也不拦那几个女的,他推着我跟川子舅说:“赶紧上炕吧。非叫我拽啊?”/ g( S; C2 ~3 a1 q/ i' V) z8 ~+ @/ s
“好好。”川子舅说:“我上炕里。”/ N/ Z; V( E) \4 {; E' O
老叔跟尚大爷说:“不等丛义了?”2 |, k: g' u( d7 \: b1 J
“边喝边等呗。”尚大爷说:“还少了他的呀。”说着就拉着老叔爬上了炕。5 Q# r9 |% o& n2 u
“老哥。”川子舅坐炕上问老叔:“你没去找你们这管事的啊?”
9 N6 B. G( n p2 Z4 g9 x0 T: Y 老叔指了指尚大爷说:“这不在眼前嘛。”+ @" C$ j ?6 [/ r# B4 [- D
“呵呵。”尚大爷:“不像,是不?”9 q+ F: l9 k9 s8 w3 V0 n3 C |/ n+ t
“哎呦呦。”川子舅说:“这咋说的。”这就要给尚大爷倒酒,说:“我这真是有眼不时泰山了。”, w* O' z" l0 i1 T2 z9 V
老叔抢过川子舅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啊,还得我倒。”他说:“我就借花献佛了。一呢,我得谢谢尚大哥和丛义。二呢,久川跟全子大老远得来了,我这……”
( J! \5 e. i6 S0 F+ D* | “看看。”尚大爷说老叔:“这是在家,又不是在你那教室,哈哈哈。”
) R# ^* y" o: b7 M 这会儿,就听外头院子门响。我往窗外望了望,见一个穿军大衣,戴棉帽子的人正往屋里走。$ A! |9 }* t" s/ p
尚大爷说:“这不,回来了。”
& }0 P; f1 p- }# Y! U; M. k" V 老叔扭头也往窗外看看说:“是丛义。”' R1 U, U8 f- [: G$ n2 A+ k' v
我这刚把鞋脱了一半,就又穿上鞋,往外屋去迎。
+ l6 n* h' E) G “爹。”随着叫声丛义进了屋,他摘下棉帽子,脱着军大衣。冲老叔叫了声“关叔”,就瞅我。
3 C" w: z. _" T0 G: ? “丛义啊。”老叔笑着冲丛义说:“看看你的眼力,看认识不。”
. b! w* [( |$ u' }* j “马德全。”丛义把大衣往炕上一扔,一下子给我来了个大拥抱,说:“没变。没变。就是老了。”" `: u+ D+ P" d$ }# S+ @
“呵呵。”我说:“眼瞅40了,能不老嘛。”
5 U" M: i$ F0 B* Y& y 丛义紧眨巴着眼睛,强笑笑说:“19年了,19年。”这就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
2 X% t- K) ?7 F% a5 T9 F! \: j& ~ “这俩臭小子。”尚大爷坐炕那说:“搁咱这三个老头子跟前,就敢说老了;也不怕闪了舌头。哈哈哈。”% Q+ W. K4 e8 j" ^+ K
“快坐。快坐。”丛义拉我坐下。他瞅着川子舅,问尚大爷说:“爹,这位是?”
" } u- X7 s/ ~5 V7 c' `* |' O 尚大爷说:“这是全子的丈人,也是你关叔的生死兄弟。来看你关叔的。”# @4 h3 Q! h3 o- r
“大叔。”丛义站起来,给川子舅行了个礼。; P# b G# i/ a* T" i
“嘿嘿。”川子舅说:“那年你跟玉良几个人出关,还是坐得我当班的火车呢。”
, @. N0 ~+ G4 N “是吗?”丛义说:“那么说,那个把德全跟玉良截在义县的人,就是你了。”
$ j) |# s! I0 N6 ]0 h. ^, ~ 川子舅说:“那还有假。”1 p0 c1 E# c' P! b5 J! K1 l
“哎呀。”丛义说:“德全,还真多亏了大叔把你跟玉良截住了。那次,车到了锦州,抓了不少;到了山海关,抓得更邪唬了。我到了北平,‘一二九’运动结束了,心里压抑的不行,就去了延安……”" l( M: I7 c/ `3 c" v! A% i
“丛义啊。这酒,你是不叫咱喝了?”尚大爷说:“光听你俩人唠啊?”4 ~) }* C& z6 _, N
“哎呀呀。”丛义端起酒盅,说:“大叔、关叔、爹,还有全子。咱干一个,过年了。”这就忙着给川子舅夹菜,说:“大叔你吃菜。”回头,他问我说:“玉良还在锦州?”他说:“关叔都跟我说了。玉良他还没信儿吗?”
- c7 d* c1 D: F M 我看着丛义那高兴的劲儿,心说,丛义没忘了我跟玉良。我再看丛义的脸,那脸上真是一点儿胡子也没有,连个胡茬子都找不找,脖子那也没有喉咙;说话也是尖声尖气儿的。我这心里一酸,要不说这人啊,就怕见面;才刚,老叔跟尚大爷一提丛义,我还核计刑讯室那一出,还核计那个姓金的警察那事呢;这会儿,真见了丛义的面,我就觉着丛义不是姓金的那种人,刑讯室的那一出是不该跟他挨边儿的。我这就问丛义,说:“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2 |) z1 p* R6 @ “呵呵。”丛义说:“今个儿过年,我又见到了我老同学,高兴。”这就端起酒盅,冲三个老人说:“我再敬三位长辈一个,再跟德全喝仨。”
3 H6 b8 { \0 o }- p 喝下酒,老叔就跟尚大爷说:“大哥,该谢你爷俩的是我呀。”
5 e8 d; C' h8 h& e- b, L8 m1 y- ] “看你。”尚大爷说:“净说那外道话。”
) O8 l" c1 |* T9 b3 P “哈哈。”川子舅对尚大爷说:“今个儿我这是没白来啊。大哥,我先个你喝一个,就算我替凤翔谢谢你,也带上丛义。”这就一仰脖把酒喝下。9 I9 B8 Z# v% s0 Q* P7 s' V5 w
“好好。我喝。”尚大爷也一仰脖,一饮而进。
& J7 G% a" q/ ]0 E+ z, a 丛义喝了酒,又给川子舅倒上,说:“大叔,来了,多住两天。”
- Z' f" p+ p4 s: a* g* c0 { “呆是呆不住啊。”川子舅跟尚大爷说:“大哥,头晌儿,听你那一套嗑儿,我这心里啊。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了。”他说:“就冲你这实在人,正好还是这里管事的,这还有丛义在这旮儿。我呢,也就跟你实话实说了。我跟全子来这,这一是看看凤翔,这巧了还认识了你这老哥。二是想把凤翔办回沈阳去。”2 }; q( F6 L1 J! i; l+ w! p
尚大爷问:“回沈阳?”
- @# m( |- R1 o# A2 [3 g% k5 x “呵呵,沈阳是回不去呀。”川子舅说:“沈阳那边,大头兄弟找到个朋友,想把凤翔整到沈阳郊区,离家近……”. c2 A ]! J1 e S$ [# H
“哦。”尚大爷端起酒盅,说:“喝喝。”
4 u3 a. j- M" s& q) a' X/ x 我跟丛义说:“原先,还核计我叔没摘帽儿,不好整。这一听尚大爷说,老叔现在这样,心里敞亮了一大块。”
0 _( {, l# m6 ^! Q- D% e# u “这事我在大听打听。”丛义说:“能行,我一定当回事。”
8 z' z+ H2 {1 _0 t7 c “来来。”老叔端起酒跟尚大爷说:“光说话了,咱还得喝呀。”
, R& T0 a2 i9 L3 L 那天的酒真没少喝,天擦黑儿,我跟老叔、川子舅回了老叔那个小屋。老叔问川子舅:“还垫巴点啥不?”川子舅说:“睏了。”就自个儿钻被窝躺下了,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W3 m% Z! w+ g$ b2 O
我跟老叔说了会话,就洗了洗,也躺进了被窝。老叔抱着我亲我嘴,裹我舌头。我叫老叔躺平,趴老叔身上,从脑门到腮帮子、从眼睛到嘴唇地亲着老叔。老叔抱紧我,使劲憋着不出声。我亲老叔脖子、亲老叔喳喳、亲老叔肚子,我亲到了老叔草丛,亲着了老叔的大枪;我舔老叔的大枪头,舔老叔的蛋蛋。老叔蒙上头,“哦”地叫出了声。我含住了老叔的大肉枪,一上一下地裹。老叔拽我,他拽我的胳膊,叫我转过去,我知道老叔想要啥,我含着老叔的大枪,倒着骑在老叔身上,老叔拽着了我鸡鸡,他一口含住了我鸡鸡,抱着我屁股往下使劲。我抬起身,转过头,趴在老叔身边,拽老叔,叫老叔趴我身上。老叔翻身压在我身上。我撰着老叔的大硬枪,往我后门儿那送。老叔抓了把口水,抹我后门儿那,把大枪对准了我后门儿。我撅起点屁股迎着老叔。老叔慢慢地、轻轻地把大枪往我后门里顶。我掰着我的屁股蛋子,想叫老叔快进来……
/ _: ]; M. S/ \ G0 m" ] 老叔的大枪进来了,他慢慢地把大枪送到底,一下子搂住我,狠亲着我脖子。我扭头亲住老叔的嘴。老叔铁着我耳朵,小声说:“儿子,爸想。”我撰住老叔的手,用老叔的大手指头插着我嘴。老叔压在我身上,动了。他先是抱着我,一下一下地往里杵,接着就有两手撑着,把个大身板子抬起来,不段线地搥。我咬着自个儿的手,不让自个儿叫出声。老叔杵得更快更猛了。就在我憋不住要叫出声来时,老叔呼地抱住我,拔出大枪铁我后脊梁那,紧贴在我身上一阵颤动……
% Q& G# I5 H0 F$ [ 停了一会儿,老叔亲亲我脸,就弓起大身子亲我后脊梁,也不停地舔我后脊梁。我要翻身抱老叔。老叔扶住我,没叫我动,他从枕头底下拿出快白布,擦擦我后脊梁,又擦擦他的大枪,这才脸对脸地抱着我,把那个白布给我看。我看清了,那是老叔留着的我的那个白裤衩。我抱着老叔贴着他耳朵,说:“爸,你的那个篮裤衩,我把它改成了枕头。我天天枕着它,天天能闻着你的味。”8 f$ t6 L( J5 p6 k8 t
川子舅一直睡着,呼噜还是震天响。+ b3 R+ x0 @/ o
老叔亲着我,大手不停地撸着我的硬鸡鸡。他抓了把口水抹我鸡鸡上,栓身侧着身子,躺我身边,把屁股撅给了我。我去板老叔的身子,就核计我鸡鸡太大,怕老叔疼。老叔没转身,他冲我又撅了撅屁股,使劲拽我鸡鸡。我抱住老叔,亲着老叔,慢慢地把鸡鸡送了进去……0 K* o4 T" q1 Q T7 B
要说也怪,那天,我跟老叔折腾了那老半天,就说是没出声,那多少也得有点儿动静。可川子舅别说是啥也没说,他还就一次没醒,就那么呼噜震天地楞睡到天亮。7 M3 D. q6 ^( h, ^0 X c0 d
早起,吃了早饭。老叔带着我跟川子舅上大老远的街(gai)里赶了趟集,说是买点啥,给家里人带回去。道上,老叔指着茫茫一片的雪地问我,说:“全子,你看这像啥?”
6 U6 c0 m" P8 n: N" P( Q, b 我没想出来。
. I6 E4 o$ N& H- j/ z 老叔说:“这真像一幅苏联风景油画。”说着,老叔哼起了《在乌克兰原野上》:' `4 _( ?4 C/ G- g
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在那静静的小河旁;% U) b1 ]* E4 t/ b
长着两棵美丽的白杨,那是我们可爱的故乡……
" M+ l, n% \( o( } 老叔的哼得声贼粗、贼沉,像快石头压在我心上。我看着老叔,心里就核计尚大爷说的,老叔在这旮瘩吃苦遭罪的事。0 r& ]$ _( e5 g# K2 d8 C- n% K& \: K
“哦肏。”川子舅在一边说:“还有心思唱呢,我鸡把都替你愁得慌。”; I% ?4 ?7 D% Q: f
“来这五年头了,头发也愁白了。”老叔笑笑,说:“这五年里,我不离儿就看着天边儿,一个人发呆。今个儿你俩这一来,也说不上是咋的了,就想哼哼。”
$ _3 z7 V4 J0 M+ m6 n3 D# c2 z “你这老东西。”川子舅说:“是昨个儿全子给你伺候乐了吧。”
7 c5 e5 ]" Y% {, @3 O “嘿嘿。嘿嘿。”老叔笑笑,跟川子舅说:“久川,小时候在林甸那暂,跟这旮瘩一个样,我还真没觉出点啥;现在……”& ]; C0 F0 L8 }, I& N
“快拉倒吧。”川子舅说:“你再搁这呆上几年,全子非鸡把魔症了不可。”' e# l0 D' e6 p! ]) C! [
我紧瞅瞅老叔,手就拉住了老叔的大手。
; Y- ?0 b% y8 f* I 我跟老叔、川子舅从集上回来,都快晌午了。咱几个刚进屯子口,丛义就跑了过来,说:“你们这是上哪了,我爹都跟我激眼了。”这就连推带拽地把咱几个又整到他家。
/ v: r+ x* M2 }5 x! g8 R2 s 一进门,尚大爷就说:“我还寻思你们瞒着我,偷着回沈阳了呢。”
, h! O- `; r( C, v3 h3 W. S 川子舅说:“正事还没说妥呢,哪能走啊。”
: f' ^. [* n* `7 D- V# t 尚大爷就又把咱几个推上炕,摆上酒菜,又开喝。这顿酒没那么磨叽,下晌儿两点多就喝消停了。尚大爷说,老叔往苏家屯调的事,他准百抓紧去问,川子舅说:“那行,我就跟全子回沈阳听信儿了。”他说:“我跟全子还得上班,明天就想往回走。”
' _1 @9 u: V2 X3 t# V% a v 回到老叔那,川子舅跟老叔在屋里说着话。我核计明天就要走了,就在院子里给老叔劈了一大堆劈柴。到了傍黑儿,尚大也和丛义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些个山木耳、山蘑菇啥的。老叔那边早就张罗了几个菜,几个人就又喝了一气子,接着,尚大爷跟丛义就回去了。我跟老叔收拾了桌子,川子舅铺上被,还是自个儿先睡了。这一宿,我跟老叔躺被窝里,都悄没声地抱着,稳稳当当地睡了一宿。
6 ]8 }5 U! U# Z2 ?; f/ Y/ j' b, _ 第二天,天刚亮,老叔打兑我跟川子舅吃了饭,又把该带的都给我和川子舅装巴好。我给老叔留了点钱,就打谱要走。丛义赶着挂大车来,尚大爷从车上跳下来,拉着我的手说:“全子,别忘了你叔。”他又跟川子舅说:“大兄弟,我就不送你了。可得来啊,咱老哥俩儿挺对撇子。” }% i9 V) S% L" g" J+ m3 R: Z
“哎,来。”川子舅说:“闲着时上沈阳逛逛,上我那住两天。”( L5 y$ Q4 K7 s* M
老叔也要送我跟川子舅,叫川子舅给拦住了。我也不乐意瞅着老叔送我的揪心劲,也跟老叔说:“别送了。”老叔走到我跟前,他给我正了正棉帽子,说:“王桂莲的事,别腾着了。”2 Q; n; l( `$ f7 g
我瞅着老叔说:“你知道了?”2 Z- S; A& p& V( P
“你爹跟我都说了。”老叔点点头说:“你是啥心思,我都明白。”
6 e4 P. M+ h: k; b. b' k) I “老叔。”我不知该说啥好,心一酸,直想哭。 E2 ^6 V& A" Y: Y4 m( f
“行了。”川子舅搥了我一把,说:“净鸡把整那没用的,就会他妈的哭天抹泪。”他跟丛义说:“赶紧走吧,晚了,赶不上火车了。”
, J) [6 X& [) u5 j 2号半夜,我跟川子舅在沈阳南站下了火车。从南站到大头那不远,走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川子舅就直接走回去了。我坐6路大辫子车,回了咱家。到家一看,家里黑着灯。我敲敲门,屋里灯亮了。来开门的是王桂莲,她披着衣裳问我:“回来了。咱爹呢?”
( B8 u1 I( N- O# `6 [) y 我“嗯”了一声说:“他直接回家了。”说着话,我瞅瞅炕上。见炕琴那边,空被个窝;栓子这炕上,睡着小雪跟郎师傅的闺女四丫儿。我问王桂莲:“栓子呢?”% t H2 K7 o3 i K8 e; C
中年同志情感驿站“睡咱叔那屋了。”王桂莲说:“咱叔还好吧?我这就给你热饭去。”
* T0 G2 a, [" K “不用了。在火车上垫巴了点。”我搁下东西,脱了大衣,问王桂莲:“四丫儿咋睡这了?”
% Y- {, N2 z& J! X) z* A 王桂莲说:“郎师傅两天没回来了。我怕四丫儿一个人在家睡害怕,就叫他上咱这来了。”
- i) ?/ }& y/ y2 a7 Q 我“哦”了一声,心核计,明天还的上班呢,就说:“不早了,睡吧。”这就洗了洗,上老叔那屋睡了。 B; `+ N% l! Q# o" _3 s! {! f5 k4 a) p
第二天一大早,我爬起来就上班了。到了下晚儿,下班回家,小雪缠着我问老叔这、问老叔那,还跟我说。上军校的事有信儿了。我说:“那好啊。啥时去?”
3 N. W* Z: c X& }: o1 M1 R “过了春节就走,上武汉,坐火车去。”小雪说:“爸,我坐过火车没?”0 g0 l1 v0 N$ [, I/ |
“坐过。”我说:“那年我带你跟你哥,上锦州参加你玉良舅的婚礼,不就是坐火车去的吗嘛。”
( p6 S2 `5 E% ^# A3 k0 q2 @- I “是吗,我咋忘得一点儿影儿都没了。”小雪说:“爸,武汉是不贼热?”
1 ]3 ?- e; N E6 Z, k$ c, s+ \4 g “可能吧。”我说:“那是南方,爸也没去过。”
- v8 z7 }1 c3 k3 N$ x “爸。”小雪说:“那我要想你咋办啊?”# ~7 ^+ q2 R. K! w* O7 C
我说:“那你就别去。”
4 n1 V% m! g$ T* g “我就知道,你准保得这说。”小雪说:“你就不会说给我写信啊?”- _9 M! p: f. X y! ^
“咳。”我说:“爸这不是逗你玩儿嘛。”- e" u+ Q" l% d; u
“谁叫你逗着玩儿了?”小雪说:“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 \$ q/ }" S8 x0 ]7 }: L “好了好了。”我说:“爸过去看看你师奶。”这就拎上点儿老叔给我带的山木耳,上了师娘家。推开家门,我一看,见郎师傅家也亮着灯,就跟小雪说:“雪呀,你包上包木耳,给你郎大爷送过去。”这就去了师娘家。
9 E2 l# g1 ]+ y3 w6 A0 v) W师娘家还没睡,俩孩子炕头一个、炕梢一个,都躺被窝了。师娘坐炕上在缝衣裳。二倔子坐椅子那抽烟。见我来了,师娘停下手了的活儿,紧着问:“多暂到家的?你叔好啊?”: g% f( H- T3 `- T# U) z+ n3 Z
“老叔给带的。”我把木耳递给二倔子,跟师娘说:“昨下晚儿回来的。我叔挺好,在屯子小学教书呢。”8 I3 V2 K6 ]7 S3 n; r- ~
二倔子把木耳搁桌子上,给我倒了碗水,说:“给你叔往回办的事,有眉目没?”
0 f9 t7 \& f6 g& n, F9 T “教书好,累不着。”师娘就问我:“桂莲儿的事,你叔咋说的?”7 l* d, l3 \( ^& F
我坐椅子那,跟二倔子说:“往回调的事,我和川子舅都跟老叔那边说了。老叔他们正张罗办呢。”
4 m; o( W5 v1 g; G0 H4 O% u) z* i “好好。再教书,也是远。能调回来最好。”二倔子说:“对了,你走那天下晌儿,我受着玉良一封信。”说着,就拽开抽匣,拿出信递给我。
+ n0 V7 k, _1 A* {2 v 我接过信,说:“咋邮你那去了?”
" w3 V( {6 f; r- c% Q9 l$ B2 l 二倔子指着信封说:“你瞅瞅,连回信的地址都没写。”
" e3 B$ } Q* v5 y$ G4 j. b 玉良的信不长,意思是说,他太高兴了,才给我写了这封信。玉良说,他知道我跟老叔都不大顺心,怕再给咱俩添乱,就把信邮到二倔子单位了。他说,他有孩子了,他想叫老叔早点儿知道这事。玉良说,他被划成右派后,一直在朝阳山区的专政队里劳动。老婆跟他离了婚,但一直没再找。前几天,老婆忽然领着个小女孩,来朝阳看他。老婆跟他说,那女孩就是他的女儿。玉良还说,他写信挺不方便,叫我也不要给他写信。他说,只要我们彼此都想着,总会有团圆的那一天。玉良告诉我,要多多保重,多多保重,多多保重。他跟我说,叫我替他好好照顾老叔。我看着玉良的信,眼泪巴搭巴搭往下掉。
4 U; [% Z6 o) r “这可真是的。”二倔子说:“你说说这都咋整的呢?”
, O( q& L+ c: Z6 d7 |" G “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师娘说:“前世的债都还利索了,日子也就好了。”9 Y9 V9 c G5 ^# c2 [( l
“别难受了。”二倔子说:“抽空儿给你叔写封信,也叫你叔高兴高兴。”
) j+ N( p6 v* y$ B+ H “就是。”师娘跟我说:“眼下还是桂莲儿的事最打紧。”
; N( U3 L Y. { Y6 w 我低着头没吱声。# t* X1 a0 i% `. B- ^
“全子。全子。”师娘叫着我说:“你瞅瞅这孩子,急不急人?我跟你说话呢。那你光掉泪能顶啥用?”她说:“我可告诉你啊,桂莲儿她这个月可没来事儿。”/ {/ K& f7 @& a# P& {5 Y$ ^
“啥?”我抬头看师娘。& }3 ]' H( ]2 `% A6 F; {3 w
“瞅我干啥?”师娘说:“桂莲儿没跟你说呀?”8 A) ?4 F" A( g8 w3 Y
我问:“说啥呀?”, _ _" \3 V( W" I) @4 C. e
“怪事。”师娘说:“昨晚儿,你没跟桂莲儿睡一屋?”
! H# y& a ~: c* h “哎呀,师娘,我这都闹死了,哪有那心思啊。昨晚儿,她跟四丫儿睡的。”我问二倔子,说:“四丫儿咋睡咱家了?郎师傅上哪去了?”
& c- l# W# A; T" i6 V9 e* P" M “这个老郎啊,也不咋的了。”二倔子说:“1号,三丫头结婚。老郎酒也没喝多少,就没人影儿了。这不,昨个儿头晌,小疙子结婚,他都没去。”, C3 K6 [6 K( _% Y! _* D
我说:“那我叫他给小疙子捎的布料,他没带过去啊?”8 D9 p4 y# t: N
“我带去的。”二倔子说:“那天,老郎送完三丫头,这就吭呲瘪肚地跟我说,他要出趟门儿;说是小疙子的婚礼他不能去了,给了我五块钱,叫我带给小疙子,也把你那快布料叫我给小疙子捎上。这不,今个儿要没班儿,我咕磨他还不能回来。”
/ h3 E! e1 W( ^* F 我说:“他能上哪呢?”0 ?8 @: d l$ N% i7 f
“那谁能说得准啊。”二倔子跟我说:“小疙子结婚,秃子妈也没去。张保生跟秃子妈打八刀了。”
5 q2 f s. c) ]6 S. h b “哦。”我说:“张保生又跟谁了?”0 _3 O; T- r$ r9 L
“他厂子里的那个技术员。”二倔子说:“小疙子结婚,那个技术员也去了。”
8 x( V( [: m8 Z4 z( E “别提那个瘸子,我不乐意听。”师娘跟我说:“我这跟你说正事呢。桂莲儿这个月可没来事儿;我估磨,八成是有了。”
O' \8 I7 m: I7 |+ Y5 j “有了。”我说:“有啥?”
l- y6 a1 a' `+ \. w! c H( \ “你傻呀?”师娘说:“怀上你的孩子了呗。”8 h0 \" w' n3 c+ W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我说:“这不雪上加霜了嘛。”
. e" G1 {8 @, H5 K' y( a “呦呦,妈亲呀。还整出个雪上加霜?”师娘绷脸儿,说:“叫爷?叫奶奶也没用。趁着桂莲儿还没显怀,赶紧的,跟你爹说说,选个日子,把事办了。再给你叔打电报,叫你叔回来一趟,看看这新侄媳妇儿。”. A: z4 v" ?) ^( x8 O$ |
这,这,这下可真没整了;你说就打是我跟王桂莲有那么一回,这也太巧了,她咋还真有了呢?我心里这个窝囊啊。可再咋窝囊,生米也做成熟饭了,你就是再咋咬牙楞挺着,也躲不过去了。没辄,这事儿也就得去找川子舅了。* c! `: i% {! D6 r9 @) u. [
那几天,我还得连班,哪天都是下晚儿七、八点才到家。我不想再深更半夜地去川子舅那,看川子舅跟大头唱二人转似的瞎胡闹。就等着赶我休班,再去川子舅那。& n, x c' r7 p; [, p9 G
我这一连项儿上了四个班儿,到休班儿那天,正赶上是礼拜六;那天我在家,紧着找活儿干。王桂莲跟我说,她给我做了双棉鞋,叫我试试。我说先搁那吧,也没试。晌午,栓子跟小雪放学回家来吃饭,小雪叽啦呱啦地跟我说:“爸,过完春节我就要上军校了,你说我咋还有点儿舍不得咱同学了呢?”7 f4 g$ h* u% b8 n# \
小雪说:“爸,咱班那么多同学都送给我贺年片,你说,我也得给他们吧?”
" @9 }! P8 Q1 L) @' o9 @1 ` 小雪说:“爸,我走了,你能给我写信不?”& o& m5 p3 ?- K
小雪说:“爸,我说啥,你听见没啊?”
% D" X, J9 y- i9 l “听见了。听见了。”我说:“爸给你写信。”
8 ~3 k! G$ i$ O “看你要不给我写的。”小雪说:“哥,你给我看着我爸点儿,别叫他老喝酒。”
0 H% e U I5 h5 | 栓子嗯了一声。7 [4 k5 @! m X# I$ ^; J5 v, _
我看栓子一直闷着头吃饭,就没话找话地问栓子,说:“栓子,你们多暂放假啊?”
" n: { r* ~6 r! ?1 P D) V: X0 f6 | 小雪抢着说:“这几天咱班正评三好学生呢,我哥得票最多。”; U+ t' @# i2 w: M2 e' a: c- J
栓子瞅瞅我,想跟我说啥,又咽了回去。
8 V) M* D# c! v S6 W; s4 [ 我问栓子:“有事啊?”' q! t, v# q' T0 N: w. ~
栓子低着头没吱声。% m' J x# h6 A. q' P
“这孩子。”我说:“有事就跟爸说呗。”$ f( l3 J6 H4 B! K5 y% S3 ~% x. r
“爸。”栓子说:“我看好了一本书;两块三,太贵了。”$ H) I+ u# G8 z; `
我问栓子:“啥书?”
! K, `' y f. W3 I# _) ~ “《林海雪原》。”栓子说:“我爷呆的那地方,就是林海雪原吧?”
2 l0 g4 J- v# X, k% c5 W; t$ U8 u0 r: m 我心一动,说:“呆会儿,爸给你买去。”
, L9 y" _9 f3 ?% o8 q4 C) M 这功夫,四丫儿来了。小雪撩下饭碗就拉着四丫儿坐炕沿儿那唠。2 z9 I2 _) o# S4 m: l
四丫儿说:“雪儿,我想好了,没考上高中,就没考上。我想上乡下去;听党的话,建设新农村。”
# s3 b! R9 U( {/ p 小雪说:“哎呀,你觉悟真高。收音机里都说了,现在农村就需要我们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
0 O# ]' }& [$ L1 `, P4 x “就是啊。”四丫儿说:“你去部队,我去农村;我给你写信,你也给我写,咱俩互相鼓励,多好。”7 I+ b; L, ]) z4 H6 C
我在一边问四丫儿,说:“你不管你爹了?”
% n" a: p }/ J “我爹还用我管啊?”四丫儿说:“他休息都不着家。这不,今晚儿又不回来了。”- \: [, Q* @$ k: N8 v! X2 }
“那你今晚儿还在咱家睡。”小雪看看挂钟,说:“到点了。”这就围上围巾,拉着四丫儿走了。
/ j; p, W; k- W5 u4 A& w# C 栓子戴上帽子也要走,刚走到门口,他站住了,跟我说:“爸,那书太贵了。”7 V* k8 Y8 O2 n3 S0 g
“哎呀。”我拍拍栓子肩膀头,说:“你就甭管了。”
1 O; X( d' Z- g& Y2 p: P 孩子们都走了,收拾了桌子,我就去了北市场的新华书店,给栓子买了那本《林海雪原》。又给小雪买了十多张贺年片。看书店里挂着那么多年画,一想,咋的也是要过年了,就又买了两张年画。我心里还惦记着要上川子舅那,可一看时间还早,川子舅跟大头也不能下班;再说,我也不乐意早早回家,跟王桂莲大眼盯小眼地干糗着,别扭;就在北市场那多逛了一会儿。北市场那有好几家电影院,我站电影院那看电影海报;有一张是苏联的《在荒凉的河岸上》,我看了老半天,好像又听见老叔在唱《在乌克兰原野上》,我心说,老叔啊,你本该平平安安地过自己喜欢的日子的,啥时你能回来啊?$ H) B6 w/ k" ]7 @ ]3 D6 v1 H
从北市场回到家都三点多了,我把买来的东西搁家里,跟王桂莲说:“我上川子舅那去一趟。”
: Y* ?( L0 m4 A/ ?& H& X2 A 王桂莲说:“不等吃了饭啊?”% v& Q2 j8 ?0 a3 a
“你们先吃吧。”我说着,骑上车就走了。等我进大头家门时,川子舅正在忙和着做饭,小铁子跪椅子那,在桌子上叠烟宝。见我进来,小铁子拽着我给他叠烟宝,说他自个儿叠得不齐刷。
# e& x+ f6 m9 z# ^ 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吃没?”
0 j) X% E# |: T6 S2 T( a “没呢。”我给小铁子叠着烟宝,跟川子舅说:“掐点儿来的,我出家门,栓子跟小雪还没放学呢。”: Y! W" W! |. y4 z: O
“这我他妈的也离不开。”川子舅说:“快,给我打点儿酱去。”7 r' l1 ^+ {2 `% k
我这就拿上碗,领着小铁子去买大酱。等我买完酱回来,川子舅把菜饭都摆巴桌子上了。不大功夫,大头也到家了。几个人吃着饭,大头就问我:“咋的,上了趟克东,不想见我了?”
0 A% g0 ^& i1 _; \ “哪呀。”我说:“我上克东,是跟人家串了两个班去的;这一回来,得赶紧给人家把班补回来,这就连上了四天的班,一点没闲着。”0 g/ n% J- @8 f0 I2 Q
“呵呵。”大头跟我说:“全子,这躺去克东,你给你爹吃啥药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1 n7 v& V: ~' @* x6 C' N7 C6 r$ l “吃药。”我说:“吃啥药?”; d+ T) ~( }8 U# F4 o/ t
“这一回来,是紧着围拢我。”大头说:“我故意撩巴他,他就跟哄小铁子似的哄我。给我整得还挺不自在。”- I& v/ t3 Z2 r+ b' o ]5 C& r
“别鸡把又气我啊。”川子舅说:“我呀,是叫尚大哥的事给说服了。那叫35年啊,我他妈的是真服儿了。你说这人,谁不想好?谁都想。可人家老尚头儿楞想了凤翔35年,临到头,伸手就能够着凤翔了,还就是没死磨硬缠地用上凤翔。那劲头子,一般人是比不了。”
% F7 w, F& {5 |/ \& S/ e' M) ^ “哪天,我还真得见见那个老尚头儿。”大头说:“我到要看看,那老尚头儿到底是哪路神仙,楞把你这个猛张飞给归拢老实了。”
1 r3 o' o) g/ X0 q3 w- }0 j9 C 我跟川子舅说:“尚大爷也没说你啥呀。”. B7 s; R( _1 h2 e2 l' ?6 j
“他说我干啥?”川子舅说:“是他做的那些个事,叫我打心眼儿里佩服。”' i+ S- f/ m) I; }3 n& b
“哈哈。”大头说:“我还寻思,你这辈子谁也不服儿呢。”. ^" A7 A4 c' v5 z; c
川子舅没吱声,他伸着大手爪子,给小铁子擦了把嘴。
8 f" G, Y+ T" O! g “全子。”大头这就跟我说:“你说,我跟你爹打打闹闹的这么多年了。他这冷不丁的不跟我打了,我这心里直犯嘀咕,总寻思在外边儿没做啥亏心事了,哈哈哈。”9 T. q+ s* W& l! `
“你个老东西。”川子舅说:“明个儿,我就给你领回个大姑娘来。”/ Q8 ~5 p8 q: B; i
“哈哈哈。”大头说:“领回来也没处搁啊,小铁子还得等几年。”
: c: ^6 n% G: q& n, L 川子舅这一说大姑娘,我就核计王桂莲的事。这就跟川子舅说:“爹,我这回可真完了。”1 _! g- Q0 i8 B. L1 y2 V8 d* x3 \' S
“这话叫你鸡把说的。”川子舅说:“啥玩意儿,又完了?”
2 C* P0 A7 s+ V; p “王凤莲有了。”我说:“师娘跟我说,王桂莲可能怀上了。”
4 Y, x3 ?( v# o: V- L$ D. y: U5 l 大头跟川子舅都瞪着眼瞅我。5 S5 ]# e* g9 j
我急着说:“咋整啊?”7 `; e( j% I* M! o9 d* |
“哈哈哈。”大头笑着说:“那有啥不好整的?痛快登记、结婚呗。”
, L: S, ]# C% R! X0 c9 F 川子舅自个儿点上根儿烟,也给大头点上一根儿烟,说:“这回可不是他妈的谁逼你;我也犯不上再跟你治气了。大头这不都给你点名了嘛。”) i& X. _* v9 J, H% U$ i
“想要个丫头?还是要个小子啊?”大头逗我说:“小雪说话就要走了,我看还是再来了丫头好。哈哈哈。”0 V! i) I% t- s1 N
我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啊,坐那干发愣。4 C; `: b5 {& R$ h+ _( o& i6 c. y
“傻了?”川子舅冲我说:“出腊月就办了吧。你叔那边也都明白是咋回事了,你这他妈的又一马挎双枪了,也就别再鸡把拿着个小样儿给谁看了。”: b' u! O, e G% Y: S
“就是。”大头跟我说:“对了,老白那边催我好几回了,问我你叔的事,我跟他说说了你叔那边儿的情况。他说最好你能过去一趟,我看也是,你就上苏家屯去一趟。老哥,你看呢?”
9 l7 W# z1 `, H7 x$ X “去一趟吧。”川子舅说:“咋的也是咱求着人家了。”
9 U$ M0 m* x# a0 ?& t# w1 P! w “嗯。”我核计,还是把老叔办回来的事最打紧,就跟大头说:“下礼拜天我休班,我一准儿去。”: F" i2 h+ H) i$ b
川子舅说:“王桂莲的事儿,你也抓点儿紧;别鸡把再腾啊腾的,整出点啥笑话来,谁鸡把都不好看。”
* @* s0 _' g) c Y$ G! |/ D) ?# S 又过了一个礼拜,我去了趟苏家屯。那天我是自个儿去的,一个是,老白家我也认得了;再一个是,大头那边去旅大开会没回来;川子舅呢,还说死不陪我去,他说那个姓白的跟他没安好心,我就自个儿坐上车直接去了老白家。进屋,老白两口子热情得了不得,又是酒又是菜的,拉着我坐炕上就喝。我这就一五一十地把我跟川子舅去克东的事,跟老白都说了。
6 i3 h4 \- C) I+ M# s: y 老白说:“那你就去信,跟你叔说,就说我这旮能落。”
' ?+ r$ |# U& U% }% i- p 我心里一阵高兴,没想到老白这人这痛快。我给老白倒上酒说:“白叔,这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 o; z1 [4 e1 ~5 w) c) P 老白说:“我给你出个证明,证明我们这旮儿同意落你叔的户口。你呢,打个挂号信,把证明给你叔邮过去。”这就端起酒,说:“来,干。”8 O9 _* V a9 t* I0 T
“太好了。”我喝了酒,说:“白叔,有了这旮儿的证明,我叔那边准行。”
4 t# S* w6 h% Y2 R7 t “哪还能不行?”老白抓过酒瓶子给我倒着酒,说:“为了你叔的好事,咱爷倆儿可得多喝点儿。”说着话,他一仰脖儿又连干了两,这就端着空酒盅,紧瞅我。
0 F& J# G: T. ~2 {/ W7 Z: M9 { 我也没含糊,一口气也喝了两盅。4 o- J: X/ W4 B
这会儿,老白就叫他媳妇儿去找小材子,说也把老郎大哥叫过来。老白媳妇儿答应着,出去了。
* I* E9 p. e- `8 {( D H 我挺纳闷儿,就问老白,说:“老郎也在这旮儿?”,
, H% [( C# n; P# W* L “哈哈,这个老郎啊,馋猫似的,见个礼拜准来。”老白说:“我呀叫他整得都快拉胯儿了。”这说着话,老白的手就紧往我大腿根儿那拍,眼神儿也越来越不对劲儿。
( T' c; \2 j! Y0 y 我觉着事儿不好,可心核计,为了老叔的事,我也不能伤了他老白啊,这就端起酒盅,借引子说:“白叔,我叔这事没少叫你费心。来,我敬你一个。”' q9 q, a/ x e% d. `
老白没端酒盅,他叫了声“全子”,一把就抱住了我腰,头拱在我裤裆那,说:“叔想喝这个。”说着就解我裤子。7 D, w% I; w2 c% f. }
“白叔。”我客客气气的推着老白,说:“那不行。”
, b, g; @, z0 S- Y% F 老白死抱着我不撒手,他喘着粗气说:“你的太大了,叔都想疯了。”* z" O& l' Q: w. ?
我躲着老白,说:“这不好。”
5 l% a c- N* N" H }- T) l6 E 老白的手到底还是伸进了我裤裆里。他抓住了我鸡鸡,眼巴巴地瞅着我说:“全子,叫叔裹一下。”
" e/ `8 F" _ G! g/ T. ~ 我搁下酒盅去拽老白的手。
; A* r- n6 z3 M( C% T' S% r+ l “活爷爷啊,这么大,稀罕死了。”老白紧抓着我鸡鸡,就亲我的嘴,说:“叔叫你肏还不行吗?”这就腾出手,脱了自个儿的裤子,把个大白腚撅给了我。
& y* n8 J# f! @1 v. @- O. E2 a: j- U 正这功夫,就听外头院子门一响。我回头看,是老白媳妇推着郎师傅进了院子。
4 P* s! k# u" { 我赶紧整了整裤子,也跟老白说:“快穿上吧。”
! S s, |' u0 w9 \/ c0 K, L 老白他一点没在意,反倒把裤子都脱了,往炕上一扔。8 j* A% M8 E. ]3 k7 f7 K
郎师傅进门,站那一愣,他叫了声:“全子,你咋来了?”+ H( H' w+ J9 F$ t7 s( a+ C
我也愣了,一时不知该说啥好。
( R- E T5 G, O' z3 j' ~ 老白光着腚坐炕上,冲郎师傅说:“快上炕吧。”这就给郎师傅倒上酒,说:“全子的真大,保准过瘾。”1 O+ R6 @$ a4 j: i) V* h( l
“老白。”郎师傅站屋地那跟老白说:“你这是……”/ b' x( W) Y; O. Q) }' l4 B
老白不瞅郎师傅,他拽过条被盖腿上,这就问他媳妇儿,说:“门插好没?”
+ e' W- H( p- R, u) v {) |/ N 老白的媳妇儿说:“放心吧,没人来呀。”$ l5 z0 o9 L; h6 P$ {; j
老白再倒上一盅酒,跟他媳妇儿说:“你也赶紧的吧。”, t" k$ X& {( w S' U' F. S9 s
老白的媳妇儿马溜爬上炕,她坐在老白身边,就把手伸进老白盖着的被里。2 r( A9 D% z! p z! n
老白亲了一下他媳妇儿说:“今个儿叫你尝尝啥是大的。”
+ {5 S( q1 r, f" n: f 郎师傅还是站屋地那没动。2 |# \ p% ^1 Q
“白叔。”我跟老白说:“你要这样,我真不知该咋的好了。”说着我就要下炕。
9 g/ t) s# o8 ?5 T 老白没瞅我,他跟郎师傅说:“老郎,你跟我咋说的来的?”
* x$ [* W; M" a* c* b8 ? 郎师傅一愣神儿,他挡住我,把我推在炕上,冲老白说:“中中。啥都中”这就呼地脱了裤子,端黑黢黢的大家伙儿,站老白眼前。" s' }- F& T3 ?& t' J# ^7 Q4 r _
老白扑楞一下子趴在郎师傅跟前,撅着个大白腚,抓住郎师傅的大家伙,张开嘴就滋溜滋溜地裹……
* L0 ]2 Z6 g1 H$ w: H5 T 再瞅老白的媳妇儿,她不紧不慢地也脱了自个儿的衣裳,上下没一根儿线地荡啷着两个大奶子,跪老白大白腚那,伸手从老白的两腿中间拽过老白那二两肉,是连鸡把带卵子的一顿舔、一顿裹……
! I% q. v! V' s- t9 p- E 我实在是瞅不下去了,急着下炕要走……
+ m5 R% X5 k9 d5 U" V) ?) u “全子。”郎师傅瞪着眼跟我叫,说:“俺求求你了。”
) i9 @+ |& s8 ?' W4 e 我愣了,紧瞅郎师傅…… x0 y# @+ s U: \0 I- s: ?
老白那哼着,亲爹亲爷地叫。他一转身,把他媳妇儿拽身子底下,撅炕沿儿边那,骑他媳妇儿身上,就把个湿漉漉的鸡把搥进他媳妇儿的身子里,这就回手拽郎师傅的黑家伙……1 i F! }7 b) v$ T% Q
郎师傅端着当当硬的大黑家伙,对准了老白的后门,身子一挺,一闭眼……
) K a, h7 o: m7 r; L “活爹啊。”老白一声叫,说:“全子,好全子,你也来肏肏叔吧。”
8 V, F( S+ I* K3 S! M 天啊,这咋瞅啊?我穿上鞋,戴上帽子,跑出了老白家的门。2 a b. }6 V ]5 _* I: M; W
我这一走,我估计,老叔的事,在老白这旮儿就算完了。谁都是无利不起早,老白他想要从我这旮儿得到那样儿的利,我没给他,他也就不能给我办事了。这也好,真就叫我跟他那样那样的,就是把老叔真办了回来,我成啥人了?那不跟卖身一样嘛。我核计,咱也别等着他老白说话了,我这边儿,先把这事从他老白那块儿拉倒得了,就当没这回事,以后在想别的法儿吧。
2 L! f# Y, |: y1 V! [ 那天,我从苏家屯回来,直接去了川子舅那。大头还没回来,我把在老白家的事跟川子舅说了。我说:“这事儿咱不求他办了。”
+ F$ W# p: k7 i* C( i& Y6 s 川子舅没发火,也没骂人,他坐那点上根儿烟,核计了老半天,说:“老郎,挺老实个人啊。”
2 `& I% s8 N' T% L A0 g& l5 B “咱也别管啥老郎老白的,他们是咋回事,咱也掺和不了。”我说:“老叔这事,咱想别的法儿吧。”
# ~5 c" C$ v6 z& e! ]* M( ~ 川子舅说:“等大头回来,我再跟他核计核计。”% X5 f; B, X( k
“有啥好核计的?”我说:“太恶心了。”6 S) p8 ]9 [2 r. |6 ?( Y
“咋说,老白也是大头的朋友。”川子舅说:“兴许,老郎也正得意老白那口。这看不惯的事儿,多着呢;你不是没叫他们怎么着嘛。咱办咱的事,才是真格儿的。”5 A' s+ R7 T9 a) k! c/ \$ w
“那也没这办的。”我说:“这要是叫老叔知道了,他不得活气死啊?”! V; {0 P! J; j1 |( [7 A5 g
“你瞅你,又鸡把钻牛犄角。”川子舅说:“我不都说了嘛,兴许,老郎正得意老白那口呢,那他妈是人家的事。那老白盯住我,也是这点子鸡把事;我是没答应。他这又盯上你,你不是也没答应嘛。要叫我说,这是就叫大头去办。他老白总不能也他妈的黑上大头吧?真那样儿,大头还不他妈的跟他翻槽子?这事儿要扬出去,他老白的副矿长还不给撸了?那他也得鸡把哆唆。”
9 o' k R/ w, g& S* ?2 L “他哆唆不哆唆的,咱也挡不了。”我说:“反正这事儿,我是不想从他姓白的那旮瘩办了。”# u. Z. q% v J! N0 {" R0 A
“这事儿整得我也没谱儿了。”川子舅说:“得,等大头回来再说吧。”- o0 V2 {5 L' a( u; W* W
事儿过了三天,还是赶我休班,师娘过来催我说:“全子啊,那你倒是跟你爹咋说的啊?”
, M. a) T, J' o6 t% F4 a& T; C8 Y 我说:“说啥呀?”
3 k# _7 V7 P, N8 [7 S' Q6 v0 R. J9 | “你瞅你这孩子。”师娘说:“说你跟桂莲儿的事呗。”( {8 `* j* l1 u4 E" u9 ^
“啊。”我耷拉着脑袋,说:“我爹说,出了腊月就办。他说别叫外人看笑话。”
/ U$ X# t) k: s8 a “哎。”师娘拍着巴掌说:“这就对了。你说你,早这样儿,那有这么多啰唆儿。”这就叫王桂莲,说:“快,拿上户口本,上街道登记去。”
$ M. Q3 ~% [# E8 q “哎呀,师娘。你瞅你这个急呀。”我跟师娘说:“我这还没上单位开介绍信呢,咋登记?”" F4 x( N7 F( j$ S) M+ ~7 {
“行。”师娘说:“明个儿上班,头件事儿,就是给我把介绍信开出来。听见没?”% p( o* i% ^/ G/ H
“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心里还为老叔的事窝火呢,王桂莲的事已经这样了,没办法,登记就登记吧。改天,我还得找大头另想辄,就是没有他姓白的,我也得想法把老叔给办回来。9 o" d/ X# l) H" N6 ?2 l, N
“瞅你这激歪劲儿,人家娶媳妇儿都美得不得了,到你这就跟要抽你筋似的。”师娘说:“得,我该回去整饭了。”这就开门往外走;迎面,就跟要进来的郎师傅走了个顶头碰。
0 |6 |* o. ?7 Y* U/ A 郎师傅缩头缩脑的就要退回去。
7 Y* h+ }9 ~" s3 k! P! a% n/ u 师娘冲郎师傅叫,说:“这咋还偷偷摸摸的?全子这挂杀人刀了,还是咋的?”* u, ?5 Z. r" p) c: V* g- `
“哎哎。”郎师傅进也不是、站也不是地红着脸说:“俺是……”
! L! X/ ]) q! h3 u2 D# i$ ~ “你个老郎头儿,今个儿咋跟个娘们儿似的。”师娘说:“有屁就放,有话就大大方方地进来说呗。”
( E% {( t3 k: h+ H. h' g2 r9 G 我一瞅郎师傅,就又想起那天在老白家里的那一出,这心就堵得慌,我也没跟郎师傅搭话。
5 p9 v$ Q0 m, A8 @1 P4 b% A 郎师傅瞅瞅我,一低头,就要往回走。
- Y3 k- z/ ~1 U* C, z6 e9 ] 师娘一把拽住郎师傅说:“对了,我正有话要问你呢。”这就把郎师傅按在椅子那坐下,说:“四丫儿说要下乡,你真舍得?”' \4 s& g$ Q( t5 F, s5 w& w: r
“咳。”郎师傅说:“那死妮子,死犟死犟的。俺能怎么办嘞?”这就跟我说:“全子,俺……。咳……”4 w( m q3 z/ m- a
“瞅你这咳声叹气的。”师娘问郎师傅:“又有啥事儿了?”# z# g( U+ B0 S9 {- U. j
郎师傅站起身,哆哆唆唆地从怀里掏出张纸,搁在桌子上,跟我说:“全子兄弟,这是你要的那张《证明》。”( F2 u5 b# n1 J! V
“《证明》?”我站起来,盯盯地瞅着郎师傅。这《证明》咋跑郎师傅手里了?是老白给的郎师傅?还是郎师傅从老白那要出来的?老白是跟我有过节儿,郎师傅咋还能把这《证明》拿回来呢?我问郎师傅:“咋在你手里?”; G( J3 r! P$ }/ M8 m* @
“别多说了。”郎师傅说:“赶紧打个信,给你叔邮了去。”
2 K, ~5 a9 L' J5 x& w+ j/ a2 R" p “郎师傅。”我说:“你要是不说明白,就把这《证明》给我拿回去。”
( ]+ S5 K$ z" V “全子哎。”郎师傅说:“你就别再难为俺了,俺那也不叫个人嘞。”
% G7 r5 _0 B# H “咋啥话都呢?”师娘拽了一把郎师傅说:“这张纸片子是干啥用的?”, x1 U9 S n. k1 B
郎师傅没吱声,他低着头往外走。
Z9 l2 [" n' @. W1 m “全子。”师娘问我,说:“啥《证明》啊?”
$ j+ Y$ v: u; G- O& g! l0 w 我没接师娘的话茬儿,抓起那张《证明》就去追郎师傅。
7 F( d$ u) I& \7 e; @" J5 F 郎师傅进了自个儿家,就插上了门儿。我这边儿是咋敲、咋叫,郎师傅关着门儿,一声也没吭。
* i5 e/ N( Q) T/ p7 F4 h) P2 P4 L 吃了下晚儿饭,我心里老是觉着不是个事儿,就又去了郎师傅家。郎师傅没在家,四丫儿说,郎师傅吃完饭,就上厂子加班去了。我在屋地那转着磨磨,心里更是没了底,这就穿巴上,拿着那张《证明》,骑车去了川子舅那。我把《证明》往桌子上一搁,就把才刚的事儿跟川子舅和大头都说了。大头一拍巴掌,说:“有了这张玩意儿,凤翔的事,成了。”) p; A j+ C7 |1 N
我说:“那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啊。”) ?% n2 G6 i, U7 N* H
“得。”大头说:“明天我打电话问问老白。”
& K8 w7 d1 N3 F 第二天,大头给我单位打电话,叫我下班上他家去一趟。下了班,我就去了。一见面,大头就劈啦啪啦地给我一顿损,说我神经过敏;说我没事儿找事儿;说我痒痒了,要跑臊。他跟我说:“人家老白说,啥事儿也没有;人家那边儿,你去的那天就把《证明》预备好了,还核计叫你带回来呢。你可到好,喝得好好的,驴脸一呱搭,走人了。”
& }' @0 Q5 F* P* m A “哪是那回事啊。”我说:“他要我跟他那个……,还……还当我面就扯那事儿……。我还能呆吗?”+ Z3 z% {, I! I$ W+ h" m: t
“你是不是做梦瞎核计的?是不是看上老白了?哈哈哈。”大头说:“人家老白可说,没一点儿那事儿啊。”
# I6 T1 k4 M% `" I- S “啥?我看上他?”我说:“他都抓着我鸡鸡了。他跟郎师傅、还有他媳妇儿仨人都滚一块堆儿去了,都都……。他还亲爹亲爷地叫。他……”
+ g9 G3 @4 Z2 l “你得了吧。”大头问我,说:“谁看见了?”3 o) N# D' o: w
我跟大头瞪着大眼,说:“我看见了。”
3 i: o( ~3 q$ `' }4 B4 ~ “你。”大头说:“光你一个人看见了,人家还说你瞎掰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3 m" a X; C$ C0 E0 e 我说:“还有郎师傅……”
& v/ L1 b( g: `0 q. v7 A 大头说:“人家老白说,那天郎师傅压根儿就没进他家门儿。”& Z+ {9 C# `2 X6 T7 D) B
“胡说八道。”我说:“他都裹郎师傅的家伙了,还叫郎师傅插他后……”/ h w2 }0 m, C ~% d
大头说:“你别有的没的啥都说,好听是咋的?”
1 `* `3 I# |. H, J 我跟大头这么鸡逗架似的呛呛,川子舅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他听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拦住了我跟大头说:“拉倒吧。这事儿,有也好,没也好;老白那边儿一口咬准了说没有,咱就当它是真鸡把没有。”他问大头:“那你说这事咋整吧?”
4 d" x9 G6 j/ A2 { “这有啥不好整的。”大头说:“把《证明》赶紧给克东邮过去。”9 s% M# l# W; o: m6 K( ^) A$ K
“这整得叫啥破事儿啊。”我气得站起身,《证明》也没顾得上拿就跑出了门。0 e+ p! P6 q, j' J
转天,我休班儿。天傍黑儿,川子舅来了,他跟我说,大头已经把那个《证明》用加急挂号信,邮克东去了。师娘见川子舅过来了,也跟了过来,她张嘴就问我开没开介绍信。/ E+ \6 C: @* P0 ` C; r8 ?
我说:“开了。开了。开了。”
/ U1 [. E' W3 s# s “开了是好事啊,咋跟踩了电门似的?”师娘搥了我一句,这就问川子舅,说:“那你没跟他叔说说,全子要结婚的事啊?”
) x( M' U3 @! j2 q “说了。”川子舅说:“日子我都定好了,雪儿不是年初六走嘛;咱就大年初一办。我叫凤翔也回来一趟。”
" U9 m8 n- X: T+ b “好。”师娘说:“被窝、褥子啥的,我早预备好了。”5 g' O: Q& T: R9 }" d* V
一连好几天,我心里一直堵得慌,就想找郎师傅问问,问问那个姓白的,他到底是咋回事儿。可大半个月过去了,到了也没看见郎师傅。四丫儿说,郎师傅一直没回家,说他一直在单位加班。下晚儿,四丫儿要不就上咱家来,跟小雪一块儿睡;要不就叫王桂莲上郎师傅家,陪四丫儿睡。
* x) @8 l: u/ A& D8 i 你就说我一直没见着郎师傅,这心里总是咯咯应应的;可还是惦记着,老叔那边儿到底能不能把事儿办妥。下晚儿做梦也是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老叔给埋雪窝子里了。一会儿是郎师傅拽着我,硬裹我鸡鸡。一会儿又是那个姓白的把我扒得溜光儿,叫大头闻我鸡鸡那,说他压根儿就没裹我鸡鸡,说我鸡鸡那根本就没他姓白的味儿。一会儿又是小雪疯丫头似地跑回家,说部队太苦了,说打死她也不回部队了。
, x3 n, d0 x+ b- X& q- [% p; K# v6 L 这眼瞅就到年根儿底了,大头那边儿也没接着老叔的回信,我这旮儿也没老叔的动静。到了腊月二十九,(那年是个秃尾巴年,没三十儿;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年三十儿。)那天还赶我休班儿。过了晌午,我跟栓子把红对子、福字、年画啥的也都贴好;心里就核计,这会儿要老叔能进家来,那该多好啊。可天头都要黑了,还是没有老叔的影儿。我核计,老叔这是回不来了。8 B9 f& w, _/ ~
转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师娘跟二倔子就过来了,俩人一进屋,这就张张落罗地忙和上了,说是要给我办事。
" H3 I9 _8 S2 S& V, ]+ B$ d 我问师娘:“办啥事?”
) _% @9 D: } G0 j+ n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师娘说:“办你跟桂莲儿的事呗。”
. ^- u7 a! r7 j! z1 u4 r 二倔子在一边说:“今个儿起,你就名正言顺地搂媳妇儿睡吧。”
! {" Z+ }9 g9 a9 S* ]- ?$ { 哎呀,我心说,我哪有那个闲心啊。 m! `9 k0 B6 H' i3 f" a+ }
傍晌午,川子舅跟大头领着小铁子也来了。二倔子逮着小铁子就是一顿啃,扎得小铁子吱哇瞧叫唤。师娘就捶巴二倔子,说:“吓着孩子。”二倔子这就叫小铁子跟他叫干爹,小铁子就瞅大头。1 h& f; S1 I/ [& C- @
“哈哈哈。”大头冲小铁子说:“儿子,多叫两声,叫一声就跟他要一块压岁钱。多暂给他叫服了,多暂饶了他。”小铁子也不含糊,冲二倔子“爹呀爹”地叫了十来声,真就把二倔子叫得捂着小铁子的小嘴儿,说:“小祖宗,你真要把爹的兜儿叫个底儿朝天啊?”一伙子人就笑。师娘也躲一边就笑。大头拨拉着小铁子的脑袋说:“光认干爹了;去,也认认你干娘。”这就把小铁子推师娘跟前。小铁子这就扯着嗓子叫“干娘”。大头在一边笑着说:“儿子,别忘了,你干娘可是个小老太太啊。哈哈哈。”师娘打了大头一巴掌,说:“老东西。狗改不了吃屎。”这就跟王桂莲一齐,带着小雪和秀珍忙和着整饭。咱几个男的就忙着打烧纸、串纸钱儿,预备天黑了给过世的老人们烧点纸,小虎子就领着小铁子零揪着放小鞭。- R: x: O. T& B9 y. S7 {1 t
不大会儿,四丫儿来了,她红着脸递给我五快钱,说:“叔,这是我爹叫我给你送过来的。”1 S2 {0 U2 z( P+ W
“这边是干啥?快给你爹送回去。”我推着四丫儿的手,问:“你爹哪?”% _# x; W1 t: L
四丫儿说:“我爹在家躺着呢。”这就把钱塞给王桂莲说:“姨,你拿着吧。”# H! `1 ?5 b' [
“这个老郎头,大过年的在家挺尸。”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他给我抻过来。”
3 y7 l+ |$ D6 A! } 我就去了。进屋一看,郎师傅头冲里,趴炕那不动。我推了郎师傅一下。( ^2 n( W) f0 F+ O* z
郎师傅头也不抬地一声吼,说:“别动俺。”# e1 Q$ y# E. c! M! `- n$ _+ S- I
“吃枪药了?”我冲郎师傅吆喝了一声,说:“起来。”8 O3 V2 i3 L: S& d
郎师傅回头一看是我,这就坐起来,说:“俺当是谁嘞。”
a; `, ~( D; z( {( Q 我低头瞅瞅郎师傅说:“咋的了?找你找不着影儿。这大过年的,你猫家里,不出门。”
+ u% _- _ m0 ~- }+ x C0 N 郎师傅说:“咳,啥年节的。”话一出口,他瞅瞅我说:“你看看,俺这是……。”郎师傅拉住我手,说:“全子,俺知道今天是你的喜日子,俺哪……俺就不过去了。”5 [0 ]6 R5 l, }% s3 p" \; j
“咋的?”我说:“知道是我的好日子,还不过去。栓子姥爷他们都来了,就等你呢。”5 i9 _& G9 A, O% C9 A
“咳。”郎师傅说:“俺是……”0 a( s: i# Z+ s0 `+ e8 |6 A3 a0 V& \7 P
“你瞅你,有话就说呗。”我说:“我还正想问问你那《证明》的事呢。”
: N+ N W9 i# D9 e9 b8 E 郎师傅瞅瞅我,想说啥,没说出来。% u3 }: Q; d5 i+ G" E: y3 ~$ U
我坐郎师傅身边,说:“老白咋把那《证明》给你了?”* v) Q6 R( s7 D# ^+ d1 J3 Y
郎师傅说:“全子。你就别问道俺了。”这就站起身,拉上我,说:“俺过去。俺过去还不中嘛。”
1 X" i$ u" I$ |9 G 家里饭菜早就摆巴好了,栓子那炕上一桌子,是孩子们的;屋地这桌,是大人们的。川子舅见郎师傅进了屋就叫,说:“你这个老郎头儿,挺难请啊。明知道今个儿你兄弟娶媳妇,还不赶紧早点过来。”这就呼嚎地招呼大或坐下,说:“开席。”
4 K3 c9 q4 g1 `9 x! G 大头一把拉川子舅坐下说:“没见老公公这么乍撒的。”他站起来,空着根袄袖子,扬着一只手冲大伙儿说:“今个儿,我是证婚人,都听我的。”这就举着结婚证书,说:“今个儿是马德全、王桂莲喜结连理的好日子,老蒯(师娘)呢,就是他们的大媒人,这还有《结婚证》为证;往后,马德全、王桂莲他们二人就是合法夫妻。我呢、跟我老哥(川子舅)就是婆家人,老蒯跟二兄弟(二倔子)就是娘家人。来,咱都把碗举起来,祝福马德全、王桂莲今后的日子幸福美满,白头携老。”
% n" F6 l# X0 W4 Y- t “对对。对对。”川子舅举着碗嘿嘿地笑。
9 I1 P& @$ D! o* H* z/ L 师娘端着碗,瞅这王桂莲眯着眼笑。
6 x: o$ d% [9 { 小铁子坐炕上拍着桌子叫:“还不放鞭啊?我都急死了。”5 e/ \2 A. A7 a. E
川子舅喝下酒,说:“还没拜天地呢。”
5 U$ T9 ?5 J% N9 \& T" c! A/ O1 X0 a. l 二倔子也在那帮着腔叫,说:“得拜啊。得拜啊。”- u- R& E" P+ a8 e+ {5 I! `
王桂莲害羞地拿起酒瓶子,要给大伙儿倒酒。郎师傅抢过酒瓶子说:“俺替你倒。”这就把我跟王桂莲拽到一块儿,冲川子舅、师娘站好。* ^: N$ B4 E* j' l+ \
大头站在那,扬着手冲我跟王桂莲叫:“向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一鞠躬。”
, ~+ g: a! f3 Y! v 我跟王桂莲冲墙上的毛主席像行了个礼。
+ ~5 c2 a% {! S 大头又叫:“向你们的父母大人,二鞠躬。”$ }2 B4 s% H/ G* S5 x0 g7 W
我跟王桂莲跟川子舅很师娘叫了声“爹。娘。”也行了个礼。! j' m" T0 i8 W$ o
大头再叫:“夫妻对拜。” L) T0 d/ S" @$ r( f+ I
王桂莲羞得一扭脸儿。
P, e7 L1 `) {7 v; H “错了。错了。”我跟大头说:“该是向各位来宾三鞠躬。”. Z& g2 W+ j- C( K! h/ |
“我还不如你?”大头说:“我就叫你俩来个夫妻对拜,谁叫我那暂,你爹可劲收拾我来着。我得报这个仇啊,哈哈哈。”
8 V2 _) j; y: G+ g$ K0 B1 e 那边儿,一帮孩子也跟着起哄,是叫着嚷着地喊:“拜呀。拜呀。”你瞅那小雪叫得最邪唬,她站炕上蹦着高地叫:“爸,像电影里那样拜。爸……”
1 ^8 T( h, F R5 |( A- _ 满屋子的人是这顿笑啊,可我跟王桂莲到底还是背对着背拧拧着。楞是连脸儿都没敢照。
( Q/ _8 b* q2 [# G1 d9 D, i! U2 W- E “哈哈哈。”师娘站起来拍着巴掌说:“行了。行了。脸儿一红,就算数了。”& C' E% e3 M) B0 g
川子舅一扬手冲炕上的孩子们说:“小的们,放鞭去吧。”
2 P$ J) r! U* C/ z. e B “哦。”孩子们一窝蜂似的跳下炕,跑出了门。! b2 Q3 \! L' g9 }, H" p* C
师娘这就冲孩子们叫,说:“四丫儿哎,可得给我搂着小铁子点儿哎。珍儿哎、雪儿呀,可得躲着虎子点;他虎了巴叽的,看蹦着……”师娘这边还没叫完,外头就劈啦啪啦地响了起来。 l) j+ f) l4 u* f' i. K
“好好。”川子舅端起酒碗,说:“来,喝啊。” o4 J3 ]$ I* y0 z3 S$ l& E
就这功夫,就听外头“爸”地一声叫。我一听,是小雪的声,这心一下子揪揪了起来……
( H! ]$ \" R8 |+ A 师娘搁下筷子就往外跑,说:“我说躲着点躲着点;也得听啊……”
0 j# ]: M$ S- ^7 O 我也紧跟着师娘跑了出去……
; h* b' K f# f) M# ^$ a- ~9 b7 {我跑出家门一看,一挂小鞭儿就要放完了,可只有栓字一个人在看着劈啪乱香的小鞭。小学、秀珍、还有四丫儿正围着一个半大小子紧撕巴,小虎子也举着小铁子抓那半大小子的头。师娘在一边紧着叫,说:“妈亲呀。大过年的,这是跟谁哎?”这就跑过去拽。我瞅着那几个撕巴成一团子的孩子不像是打架,细一看,那个被撕巴得抱着头猫着腰的半大小子是小材子。我过去拉开孩子们,拍了把小材子说:“你小子,来了不进屋,先撩孩子?”+ n' L! z8 s8 b: I! r' G) [
“哎呀妈呀。”小材子拎起掉在地上的包,跟我说:“全子叔,我可是碰上了一群虎羔子了。”这就赶紧给师娘行礼说:“师奶,过年好。”7 o0 P% r( E; ^/ q: f
“好好。你也好。”师娘抱过小铁子,亲着小铁子的脸蛋子,说:“看看吓着我儿没?”0 G2 o" y$ ]9 {8 J
小铁子挣着挣着跑进了屋。
# ]7 q0 f" C0 \5 |6 d# w 师娘这就点哒着小材子说:“你个混小子,就知道疯。快进屋吧,你干爹也搁这呢。”: w r# u9 f4 W0 p! y9 A
“我就知道我干爹能搁这。”小材子扭头问我,说:“全子哥,我新婶子好看不?”
3 \- S! E1 q) h( a5 G “臭小子。”我给了小材子一撇子,说:“你还没给我拜年呢啊。”
8 n& Y% W, r' S7 b' J2 B 小材子说:“我得先给我新婶子拜年。”
3 b2 t" B3 `$ d% B8 d 小雪一把抢过小材子的包,说:“我看看,带啥好吃的了。”6 H: ]! u6 S- |9 j
“猪蹄。”小材子说:“我还没啃呢,就叫你几个给我挠扯了。”: g9 O' o' B0 u2 w% [5 O: B
一伙子人呼呼啦啦地进了屋,几个孩子爬上炕,叽叽嘎嘎地要吃饭。小材子忙着又是行礼、又是做揖地给屋里的人拜了一圈年。师娘这就吆喝着叫孩子们洗手。几个大孩子抢着就往厨房里钻,小铁子赖在炕上不下地,王桂莲这就起身要给小铁子去整水。小材子一把拉住王桂莲说:“婶子,今个儿就看你能不能给我敬好酒了,我可是拉架子等着闹你的洞房呢啊。”! W/ y$ x# k! R& N8 W
“我可是你婶子啊。”王桂莲说:“酒,你是敞开了喝。就怕你喝多了尿炕。”
+ w6 P8 |7 O) G' {1 @ 小材子说:“真尿,也得尿我叔洞房里。”这就拿过包,掏出酒,往桌子上一搁,说:“今个儿我真得喝尿了他,给我全子叔冲老瓜堡去。”5 H' G- I ?; ]; r8 A
师娘打了小材子一巴掌,说:“虎啊?啥都说。”6 N" g4 r$ ?; l) h( [1 d' p, S
“三天不分大小嘛。嘿嘿。”小材子这就冲川子舅叫,说:“何爷,我坐哪呀。”
# ~, t4 [9 A6 ]' y" V, L K( O “这臭小子。”川子舅说:“上炕跟栓子他们吃饺子去。”
/ b9 D+ z, I! W" P' e! g “还拿我当小孩儿呀?”小材子挤郎师傅身边,往椅子上一坐,搂着郎师傅的肩膀头子,说:“就挨我干爹了。”
; J2 Y; k- i6 U# _3 @/ H& N 郎师傅甩开小材子的手,说:“老实。”
8 Z, ~2 X' Z! W5 \- r9 G “嘿嘿。嘿嘿。”小材子把酒瓶子起开,递给王桂莲,又拿起个酒盅子,跟王桂莲说:“婶子,这酒老好了,给倒一盅呗。”4 g% W, b4 u7 Y& @
王桂莲接过酒瓶子,说:“这桌上你最小,等着。”这就从川子舅开始,挨个给大伙儿倒满了酒。8 z# P2 h3 M. u5 w: \
小材子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盅,说:“何爷、江爷(大头)、师爷(二倔子)、师奶、干爹(郎师傅)、全子叔、婶子(王桂莲),今个儿过年了,我小材子咋长的这么大,你们都知道。我真谢谢你们了,我敬你们。”这就一仰脖,喝干了酒。
% q) ^# o- V) U% n 师娘喝了一小口酒,她“呵呵”地在嘴边搧着哈气,说:“不行了。不行了。”这就把酒盅推给了二倔子。
3 R- F, x; D4 ^ F! Q5 P, [2 s+ z 王桂莲在那边也拧着眉毛,端着酒盅直瞅我。' l! J8 V3 M4 b
师娘拿过王桂莲手里的酒盅,说:“咱可不喝了,给全子吧。”说着,就把王桂莲的酒盅塞给了我。. B* I- h( Q: S! v* k, p( _
“哈哈哈。”川子舅仰脸大笑地说:“那你们都有靠山,我找谁去啊?”
. A, n4 O+ `, ^% t* D, `$ z( L 师娘说:“你找你自个儿的肚子呗。”' x: o1 s% S5 G; ^: b: v- u$ R5 R
“这话有理。”大头坐那拍拍川子舅的肚子,说:“就他这肚子,能装一坛子酒。”. e) I C0 t- s
小材子把王桂莲的酒盅又端给了王桂莲,说:“不行。不行。”他叫着王桂莲,说:“婶子,这就是药,你也得喝。这是我敬你的,祝你跟全子叔早生贵子。来,我陪你喝。”
! ~ Z3 w. u5 e 王桂莲给过酒盅,说“得,今个儿我是呵出来了。”这就一闭眼,一仰脖,把那盅酒倒进了嘴里。
9 s5 a: V0 _# \7 v# z. x 师娘拍了一巴掌小材子,说:“你个死小子,跟咱老娘们儿膘个啥劲?”她拽过王桂莲说:“过来,桂莲儿,咱娘们儿不跟他们扯了。”这就拉着王桂莲去了孩子们那桌。
5 e C, ]6 J$ k. j+ X. k “婶子。”小材子要去拽王桂莲,说:“这大喜的日子,你得喝呀。”# [5 y( @/ y7 |0 U; N
二倔子在一边拦着小材子说:“叫她们吃去吧。”
$ S6 `# c; l& m, Z: B; L+ k! Z6 x 小材子这就又给大伙倒着酒,说:“那我再替我关爷喝一个。”他喝了酒,在郎师傅身边坐下。他叫着川子舅,说:“何爷,都赖我懂事晚,现在我是真想关爷。我不大点儿就跟着我关爷,还净惹他生气。” m% v4 x; F/ ~6 F% L
“哎,小子。”川子舅说:“有你这话,你关爷就知足了。”
; H2 h, p* W* w3 Y 大头跟小材子说:“回去告你爸,他给咱送的萝卜缨子,咱吃了;他给全子送来的王桂莲呢,跟全子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 U1 J9 `( r( b" J8 l3 r 我回头看看孩子那桌,见孩子们吃得差不多了,师娘正低头跟王桂莲说话。% _1 k* N$ { f3 j. b* @9 P" C
“我就懒得提我爸。”小材子气哼哼地说:“全子叔办喜事,我都跟他说了,他说过来,也没来。”& s! _+ P0 r5 ?7 ?$ Y; X
“啥喜事呀。”我跟小材子说:“是我没叫你爸来。哪天我去看他吧。”要说我跟王桂莲这事,都是二婚头,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川子舅跟师娘他们也没张落着找这个来、找那个来的;正好借着过年,身边的亲人吃顿饭,就得了。李家纯那边,我也没告诉。我端起酒盅跟大伙儿说:“来,过年了,咱都乐乐呵呵的。”
1 ~! W k; m$ ^) }: n2 C 喝下酒,小材子就瞅郎师傅,说:“干爹,老半天没听你说话了,这大过年的……”
L- \: W/ J @) a, C “过年了,想老伴了。”大头也冲郎师傅说:“是吧?老郎。”$ E7 H0 l3 S" g
“哎。”小材子一抖精神儿,冲大伙儿说:“我得跟你们说说,我关爷要往苏家屯调的事,还得给我干爹记一功呢……”
- }! a) B8 B8 ~; {1 J 我一听小材子着话,心里就添堵。心说,这大过年的,提这干啥?我拦着小材子说:“来来,咱喝酒喝酒。”2 R/ F( q, a1 F' i$ l* I5 o
“呦呵。”川子舅问问小材子,说:“你关爷的事,你咋知道?”
3 c! m, j* b6 N 郎师傅搥了小材子一把说:“你胡咧咧些甚么?”- ]0 |, A: o6 d6 l* C1 |
“你叫他说。”大头也问小材子,说:“你干爹咋立功了?”
6 D# R* y5 X5 l, S% E6 e+ ]8 m 小材子说:那个白矿长……”. \9 G; B( s8 Q4 b" J( `
我是真不乐意再提那个姓白的,就叫住小材子,说:“喝你的酒吧啊。”
+ v; W/ ]* _+ C3 O% W 这功夫,小铁子就在炕里那叫大头,说:“爸,我有尿。”
8 I3 y) v0 A' ?! z* L+ p “这臭小子。”川子舅起身就要过去。叫大头一把拉住了,他冲川子舅说:“那么多人,显着你了?”这就吆喝栓子,叫栓子领小铁子去撒尿。栓子给小铁子穿巴上鞋,出去了。师娘扶着王桂莲,冲咱这帮人说:“桂莲儿是真不担酒,你们喝着。我领她上咱家歇歇。”这就叫上一帮孩子说:“走啊,小的,都跟我走。”这炕上那帮孩子就叽啦咕噜地跟着师娘都走了。
5 T, U4 K1 g ~/ Q+ X" Z$ K1 Y 这会儿,屋就剩咱几个男的了,我就怕小材子再提老白的事,这就紧着劝酒。川子舅喝下了酒,他拿出烟,扔给郎师一根儿,自个儿点上两根儿,拿过一根儿点着的烟,给了大头。大头接过烟,抽着,紧瞅郎师傅。+ u% T9 \. t2 g) |2 d
川子舅抽了口烟,核计了核计,他眯缝着眼,问郎师傅:“老郎,你跟那个白副矿长早就认识?”; V- y% ^+ `2 M& ^4 G3 V
“咳。”郎师傅说:“他姥爷,你就别问俺了。”
a: ?: \5 B$ k0 y! x “是白叔想认识我干爹,我给搭的线儿。”小材子说:“白叔喜欢男的,喜欢大的,也喜欢黑的。我跟白叔说我干爹的黑,白叔就天天追着我要见我干爹……”
" u% j8 W5 I; E3 G! | 郎师傅冲小材子瞪着眼,说:“你胡说些甚么。”2 Q& O1 s S4 O+ l/ ~4 W
“哎呀。又没外人。”小材子就跟上了弦似的,呱哒呱哒地说:“……我见白叔追得紧,就叫干爹去了白叔家。白叔啥都跟我说了,他说我干爹没看上他,他是干眼馋。何爷,白叔跟我说,他还喜欢上了你,你没应他,他生气了;原来说好要给关爷往苏家屯办的事,也不张罗跑了。这功夫,我就跟干爹说了关爷要往回办的事,干爹一听是关爷要往回办,就答应了白叔;这一答应,一给白叔。白叔才又叫你们上他那去;可你们这一去,白叔又看见了我全子叔的大家伙,这就想叫全子叔收拾他。全子叔不干。白叔就求干爹。干爹更不干了,说要那样,他也不来了。白叔怕一下子丢了俩,就跟干爹说,全子叔不整他也行,那得叫全子叔看着干爹跟他整,他才给关爷办事……”
2 m1 Q) }, q, K" N9 x! U “你这个孩儿哎。”郎师傅站起身,叫了声:“俺可是没法子见人了。”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 i4 a: U$ @# C" W 我赶紧拦着郎师傅,跟小材子说:“你瞅你,啥都说。”- I% u8 o% X& F+ Z* n" P
“你起来。”郎师傅推开我,出了咱家门儿。川子舅跟大头紧着叫也没叫住。" h6 A$ l7 X% I& [8 F% J1 R
“我干爹啊。就这点不好,啥都憋肚儿里。”小材子还坐那说:“咋说,《证明》咱也拿到手了嘛,都是为了关爷……”7 R% B8 i8 \/ f8 P3 X/ E7 \0 q# F' ~
我叫着小材子说:“快去把他拉回来呀。”
s$ L1 {9 g) Q8 k+ K% p “嘿嘿。没事儿呀。等一会儿,我多亲亲他就好了。”小材子说:“你们是没看见我白叔跟我干爹那一出呢。”他跟我说:“那天,你一甩际子刚走,我就到了,白叔还叫我带过去跟我去两矿上的人,对,那个家伙儿跟你差不多的爷们儿,也去了。我一进屋,就瞅白叔、还有他媳妇儿跟干爹整得正欢呢。那家伙大的爷们儿,一下子把我干爹按白叔身上,亲了干爹一口,就脱了裤子,拎着当当硬的大鸡把……”
0 z0 l. p* h& } “你还在那胡吣。”我猛得给了小材子一巴掌,推开门,跑了出去……& b# Q/ e# {4 E- L& U. `
出家门,我站街(gai)上瞅瞅,没有郎师傅。再趴郎师傅家窗户那瞅瞅,屋里也没人。我又上师娘那屋去看看,见师娘那,一屋的孩子叽叽嘎嘎地闹着,王桂莲躺炕里墙根儿那旮儿睡了。我问师娘:“看见郎师傅没?”师娘说:“不是跟你们一块儿喝酒呢嘛。”我又跑到茅房那瞅瞅,茅房里也没人。
5 v- h; ^* P2 k6 J8 T+ [/ u5 L0 U 我回到咱家,急着说:“郎师傅这是上哪了?哪也没有啊。”
2 m9 @) C8 j7 B+ T “没有。”川子舅说:“那他去哪了?”6 y/ G) j f6 K
“真哪都没有啊?”大头问我:“你都找了?”; j& H- l5 H2 J- n
“是啊。”我说:“我都找遍了。”* i' {. V) \/ o
小材子扑楞一下站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R3 q/ B- l, Z" \: m
郎师傅死了。
" X. B3 \- t* f& O4 L 咱一帮人撒出去摇哪去找郎师傅,也没瞅见郎师傅的人影。天傍黑儿,我跟川子舅找到爱群医院旁边的小毛道那,就听一男一女两个过路的人在说话。
+ c' h: B/ G8 Q1 Z' {0 f3 G+ b 女的说:“……缺老德了,我说不搁这走,你偏不听。”" l t. k* h& l* g" j N
男的说:“这不是近嘛。”, V( T* G, g/ e- q% g
女的说:“都说北树林有吊死鬼儿,这大年初一的就碰上了。没把我吓死。”
& O! d& `$ x( C3 r& h 男的说:“我瞅那老头儿听好的,这大过年的咋走这步……”
# `, g9 Q- @: c, L 吊死鬼儿?一个老头儿?我心一哆唆,赶紧跟川子舅往北树林儿那跑。
( c* L6 b$ N3 Z5 T 北树林儿跟爱群医院就隔一条道,挨北树林儿东头是陵庙,灰围全墙,里边一个绿屋顶的大庙,原来是小日本的一神社,搁骨灰的地儿;现在也没人管了,慌得除了怪树,就是蒿草。北树林儿里也净是怪树,还有几个坟包,阴森森的。平常儿,大人孩子都绕着走。
2 r, M9 b' p L; i 我跟川子舅跑到北树林儿儿,四处寻摸;就看一棵大树根那有个坑,坑下边露着个人脑袋。我急忙跑过去一看,正是郎师傅。郎师傅没戴帽子,他斜依在坑里,脖子上栓着腰带挂树跟上,像睡着了。川子舅跳下坑,一手抱住郎师傅,一手堵着郎师傅的后屁股,叫我把郎师傅脖子上的腰带解开,就对着郎师傅的嘴使劲吹气;可忙和了半天,郎师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跟川子舅把郎师傅抬出坑,平放在坑边儿那。川子舅摸了摸郎师傅的手腕子,摇摇头。都说上吊的人死了都伸着舌头,郎师傅没有,他紧抿着嘴,闭着眼,看不出和活着那暂有啥不一样的,就是白了点。脸上有点土,胡子露着白茬儿。 v+ p+ V: ? n7 p& y" m5 D1 W) O
这会儿,我才觉出冷,风嗖嗖地,刮得树枝子乱叫唤,满天的星星跳得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挺圆、挺亮的一个月亮,也叫怪树枝子撕巴得支离破碎的。
: g( W' C$ b: _$ W. A 我从口袋掏出手绢,给郎师傅擦擦脸上的土,也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拉平他身上的衣裳,说:“大哥呀,你咋走了呢?”
" t' I& f# q6 x( U+ \6 V* M 川子舅坐在坑沿那,看着郎师傅。说:“你这老头儿,这是何苦呢。”
' j0 b+ c( \) `过了春节,王桂莲真的大肚子了。
+ Q) L% w- a; v! x5 j- N* J! k, x) d 正月初八,我接到了老叔的来信,信上,老叔说,《证明》他收到了,尚丛义爷俩儿正一级一级地往上跑这个事,说估计“五一”前就能有信儿。
+ q2 I" y9 d+ \# Y2 p5 I0 ^, ^ 我给老叔回了信,告诉老叔,我真盼着他回来,做梦都想。我跟老叔说,大年初一,川子舅跟师娘把我跟王桂莲的事办完了,王桂莲怀孕了。还说打从克东回来,川子舅跟大头不打架了,俩人粘乎儿得就像称杆跟称坨,谁也离不开谁;小铁子也上学了。我也把小雪去部队的事,跟老叔说了说。郎师傅的事,我没跟老叔提。
8 h+ U, O; N8 |9 I* i5 u 郎师傅走了,小材子也没咋再来。/ G) W" `% S7 O- z, S
四丫儿没了爹,师娘就把四丫儿拽过去,跟她一起过。过了清明,四丫儿还是下乡了。师娘跟打兑闺女出门子似的送走了四丫儿,叫四丫儿想着回家来。
. j8 n+ B" Q$ I 四丫儿走了都有一个月了,老叔的事儿还是没信儿。我又给老叔写了封信,问他到底是咋回事。过了端午节,老叔来信说,那事还得等等;说等有了准信儿,他直接带着户口回沈阳。我心里高兴地等啊,盼啊。可说是高兴吧,我心里还是犯核计,你说就是老叔真的把户口整出来了,那还是得落姓白的那旮瘩。你说就打是像川子舅说的那样,人各好一套,你瞅着不得劲,人家就是得意,哪有啥法儿。可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一想郎师傅,一想我搁姓白的他家看见的,他跟他媳妇、跟郎师傅那一出,我是打心眼儿里咯应那个白副矿长。我这就没少跟川子舅还有大头核计,咋的也不能把老叔落在得那姓白的跟前。大头说我是小孩子,说我啥也不懂。他说姓白的在矿上,人家是城镇户口;老叔就是想落在镇里,也落不上。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了点。& o, t5 W5 N+ U6 [. O; w( z
栓子放暑假,王桂莲猫下了,添了个小子。我想老叔,就给孩子起名叫“马翔”,关凤翔的翔。5 i' O* c s8 U. n: u
王桂莲一猫下,又忙坏了师娘。王桂莲没奶,小翔子全仗着喂。师娘是忙了大人、忙孩子,一天得做七、八顿饭。可师娘还是乐乐呵呵地跟我逗哈哈。她抱着小翔子,跟我说:“趁年轻再生他个仨俩的,你叔瞅见了,不得乐成啥样呢。”' c: G) b8 j' O% k
“师娘。”我说:“这一个就要命了。”
# f* ?1 b* F$ Q- R+ s$ ^8 z7 N, L& w “呦呦呦,妈呀。还要命了。”师娘说:“抽你筋了?还是扒你皮了?过日子,过的是啥?不就是过的人嘛。儿女一大群,老了才有福享。”# ?1 }' H7 `; X; M' h C
要不说有的事,你就别唸叨。你这一唸叨,没准你烦啥来啥。这不,那天我正吭呲吭呲地在屋地那洗褯子,门一开,咱家劈拉啪啦、叽啦哇啦地蹦进来仨孩子。我愣了,说:“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们找谁呀?”, @; N% e' ~& r" ] [" ]
“找我妈。”仨孩子叫着,这就往王桂莲身上扑。$ {+ m5 G; r0 [$ J# N0 @5 D9 L
师娘扔下饭锅,就问:“咋回事啊?”
7 z$ ~" i1 b7 h; p: L& r 王桂莲按着仨孩子,就给师娘磕头,说:“叫姥姥。”
" [' j$ q7 V7 z0 n 仨孩子就齐刷刷的冲师娘叫姥姥。4 O8 N# j) Y" F( Y. j
王桂莲这就又叫仨孩子给我磕头,说:“叫爹。”
, I" h$ n5 E0 ~ 仨孩子也齐刷刷的跟我叫爹。
! V* b7 s/ i3 g* [5 D: l: I 哦天爷啊。一瞅这三个嘎蹦豆似的孩子都跟王桂莲叫“妈”。我这心里忽悠一下子,就问王桂莲:“你孩子不是都送还人了吗?”
. K# u/ o, T$ R “他们自个儿跑回来,我能咋整。”王桂莲这就跟仨孩子抱成一团,这就开嚎,她哭着叫:“我那苦命的孩儿啊。把妈都想死了,……嗷嗷,你们是咋找来的呀?……嗷嗷,妈这心啊都要碎了。嗷嗷……,嗷嗷……,嗷嗷……。”* Y- ?& H" T3 G0 c
等王桂莲跟仨孩子都消停了,我才知道,仨孩子,一个11、一个9岁、一个7岁;11的大丫头,叫大兰子,上五年级。9岁的二丫头,叫二兰子,上三年级;7岁的小小子,叫柱子,上一年级。仨孩子是都给人了,大兰子不甘心,跑了一年多,可下把下边儿俩小的给拢齐了,这就找到咱家这来了。你说我咋整,一瞅仨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再瞅瞅王桂莲还没出月子,我能咋整?
1 o( r- @8 T3 ~4 z' u& |- h' d( [ 师娘那边儿呢,还跟着紧抹泪儿,说:“小全子,我可是看不下去啦。你要是真为难,仨孩子都归我,我砸锅卖铁也养着。”
# r. @+ [* X- [( l8 j 天啊,这可要血命了。师娘跟我就够受累的了,我咋还能叫师娘把这仨孩子领过去呢?得,啥也别说了,都是命啊。我这就把仨孩子扯过来,叫他们洗洗,热上饭,说:“吃吧,这就是你们的家了。”
+ R5 a, P9 _- t' t/ M. R4 Y 王桂莲扑通一声跪地上,“咣咣胱”地就给我磕头,说:“活菩萨,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你一辈子。”
" d% R7 v8 `9 b& a Z 打那儿,王桂莲是见天下晚儿搂着我就不撒手,是亲哥亲爹地叫;我鸡鸡不支楞,她就给我撸起来,再不就使嘴裹起来;我不上她,她坐我身上整,多暂给我整射了,这才抱着我睡。我说:“你这么玩儿命,别又整大肚子了。”王桂莲说:“大就大,谁叫你这么心疼人来着。好人儿,我就想叫你舒坦。”这就呱叽呱叽地搂着我啃……5 u3 h9 @; B" `+ D( ^$ N: `/ j
那仨孩子呢,也处处事事地瞅着王桂莲眼神儿,紧跟我打溜须。我还能说啥,算上这刚来的小翔子,加上栓子跟小雪,再加上这仨,我也就干瞪着眼儿给这三窝六个孩子当爹了。
" c: @* [( u/ B: |9 e5 ^ “十一”前一天,礼拜六,我正当班儿。川子舅给我打电话,说:“你叔回来了。”
0 b* V" V& K. g$ L “是吗。”我高兴坏了,捧着电话问川子舅,说:“他啥时到家?他是走着来?还是坐车来?坐车,坐哪趟车啊?他的事咋样了?他跟你说没呀?”0 Q0 [4 |: C6 i+ J+ l7 v
“魔症了?”川子舅在电话里跟我说:“下班上我这来吧。”" E% ]: D1 U% z) H
我哪还能等到下班呀,挡完晚饭的饭口,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我骑车就往川子舅那跑。进门一看,见老叔正坐在那跟川子舅和小铁铁吃饭呢。7 ]& P& D- s( {- P
“老叔”我一下子扑过去,抱住老叔,就把脑袋往老叔怀里扎。. j7 ~! a' t: ^2 t$ Z
“看看。看看。”川子舅说:“又鸡把疯。”
. W# P% S7 m4 f 小铁子就在以羞我。
. f9 K# t; v2 R& a 我过去搂过小铁子就是一顿啃,说:“臭小子你羞谁呢?”
0 g6 \4 n2 {9 S# i- x, k+ N 小铁子就哇啦哇啦地就拽着川子舅叫“大爷”。
$ @/ g2 ]. U4 `* a+ h; T 我扭头看着老叔,说:“你啥时到的?咋不早告我?”
; N9 [' Z% }' Q6 S$ u- I! e 川子舅说:“你叔怕你活吃了他。”4 p! k& _ `$ C
“我先到的你爹单位。”老叔捧着我脸,顶着我脑门儿,问我:“吃了没?”
7 o Q$ i- A. g 我拽了把椅子,坐老叔跟前,说:“你咋不直接回家啊?”
0 d% b; C+ k/ f8 S! @1 k “呵呵。”老叔说:“直接回家,你也是在班上啊。”
2 e5 c8 j4 w- U$ V: \ “咋的,我这就不是家了?”川子舅冲我说:“去,自个儿盛饭去。”
6 |# E5 G" C) C 我上厨房盛了碗饭,拿了双筷子,又坐老叔跟前说:“叔,你的事妥了吧?”
# d) {/ s6 E4 ]& d6 H “嗯。”老叔给我夹了口菜,说:“吃吧。”4 p' J* X9 |' ~. `# E
我问老叔:“那你户口起出来没?”/ U& c! F9 s, H- t
“嗯。”老叔说:“我算计着,你媳妇可能要做月子了。就没敢直接回家。”
, A# p& ?4 y! Y9 s4 F' i* ~: R “孩子都两多月了。”我说:“叔,我给孩子起名,叫马翔。凤翔的翔。”
! |2 P9 |- k8 G “肏。又叫我骂你。”川子舅说:“哪有孙子跟爷爷叫一个名的?”
0 V8 \! `) {$ r: E2 f* d “就叫了。”我冲川子舅说:“就叫了。咋的吧?”$ ^) L/ o* R q4 q$ p+ J+ Z0 z& e
“行行。你有文化,你有理。”川子舅说:“反正我的名,是谁也别想叫啊。”# t6 Y1 u6 X) t3 n0 O; O7 \2 `
我呼噜呼噜地吃着饭,跟老叔说:“叔,我写信跟你说,我爹现在可老实了,你瞅是不?”. n Y) J2 {5 l$ _! I
“呵呵。”老叔说:“搁以前,你这么冲他,他能绕了你?”
0 W g/ s( S t 我问川子舅,说:“我师傅(大头)呢?”
& w1 U4 J; `+ `% ^ “他值班,明早儿才能回来。”川子舅说:“呆会儿,我也走?留你俩人在这旮儿粘吧。嘿嘿。”
* S. H: {' a2 o" {" Y 老叔说:“你也值班?”5 O, o0 q2 w0 j( ]8 ~
“那不正好给你俩腾地方嘛。”川子舅说:“不嫌乎我被窝子这臊就行。哈哈哈。”3 d1 a0 x# n0 N3 \$ Y6 V7 H
我瞅着川子舅,也不知哪来的那股子劲,搂住川子舅的大脖子,“呱叽”一声,就在川子舅毛扎扎的大腮帮子上狠亲了一口。: U1 Y8 T" e* g; l( L; G
“真啃啊?”川子舅捂着腮帮子看着我,有点愣;过了不大会儿,他伸出大手爪子,在我的脸上轻拍了拍,冲老叔说:“凤翔,有了这小子,你该知足了。”这就穿上外衣拉上小铁子说:“走儿子,跟大玩儿去。”
+ B( L9 l( s4 G ?8 F1 V 小铁子呜嗷的叫着,说:“哦,玩儿去喽。”- t' Y: q% A4 C0 S# {
川子舅说:“走了,你俩人扯吧。别给我尿了炕。”
& y$ o2 y5 g& _! r. _% w 川子舅一走,我盯盯地瞅老叔。老叔的头发全白了,胡子刮得溜干净,额头那溜光,就是眼角那多了一堆皱纹。我抓过老叔的手,说:“爸,你胖了。”这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d) x' Z" T; r: p1 E, q
“哭啥。”老叔给我擦了把眼泪说:“吃饱没?”
' E8 n1 ~/ j( s; K E! V “嗯。”我说:“你吃饱没?”
; M" H/ q# k/ p. n. ]4 T “吃饱了。”老叔说:“沏点茶。走,上院子里坐会儿。”; o7 q0 K% h& Z& P7 B o( a% y0 K
我收拾了桌子,沏上茶,跟老叔坐屋檐下,看月亮。* {8 u- G1 \! J5 H1 Z$ K3 h
那天的月亮真好,个儿大,也圆,锃亮锃亮的。我给老叔倒上茶,说:“明个儿,又是个响晴的天儿。”
8 r5 k! s9 a9 H2 U* J 老叔喝了口茶,说:“全子,在克东,我一个人坐那总看月亮。圆的弯的我都看,都好看。”
s1 ]+ Q( ?/ M! U8 p" [% _ “你还有哪闲心?”我坐老叔跟前,说:“我在这旮儿,天天发愁。瞅你多暂能回来,愁我啥时候能抱着你。啥月亮啊星星的,我心都给掰八瓣儿了。这又添了个王桂莲,又来了……”0 b$ S2 a( h R/ m" H
“呵呵。”老叔说:“算小翔,又来了四个孩子?”
7 {. u1 i: _4 C" \" P5 `7 w. R b 我说:“你都知道?”: v9 a5 h. @$ L5 q+ I7 k
老叔说:“你爹都跟我说了。”3 n6 @. T& P& N9 h1 N4 P& J4 m
“爸,你说我这是不是命?”我说:“你一走这就是五年。这五年里,我就挂着你。可谁曾想啊,咳……,都给我憋屈死了。你说这小雪、栓子也都大了,我本寻思,死活把你办回来,我就是扔了食堂的工作,煞心地守着你过,也心甘情愿。咱爷俩都有手,有手,就能吃饭;有手,就能撰着。爸,不行我也下乡,上你那去……”
7 B" H" R% o- d9 z “傻孩子,乡下是那么好过的?”老叔说:“你光盯住我这个老头子了,也该为孩子想想啊。”
* c( L/ r% E/ r8 n4 f; L 我说:“我这辈子,就盯上你这个老头子了。”
* p# [. I1 y1 J: G4 n' M/ n3 X “别那么犟。”老叔说:“开始啊,我也划不过这个拐来,就觉着我委屈;你说我这辈子也没坏过谁,咋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呢?可细一想这前前后后的,你说你坏谁了?不就是跟上了我嘛。你说你川子舅坏谁了?大头坏谁了?郎师傅又坏谁了?都没有。在克东,你尚大爷没少跟我说,他说人不能强拧着,遇事得匀乎着点儿。你尚大爷在心里头装了我35年,到真见着我了,也没强拽着我咋咋的,还为我跑前跑后的。这回我回来,你尚大爷知道我再没机会回克东了,这就送我啊,一送,送老远,就那么一声不吭地跟着我走。我心不落忍啊,就跟他说,大哥,我给你吧。你尚大爷笑笑,他摇摇头说,凤翔,你有全子……”
, q. c: G- c. y 天上那个大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叔在院子里跟我说话。刚上秋,风不大,吹得人浑身清凉凉的。
5 d2 g& H7 ^9 y( _3 i% U! M4 z “……全子啊,爸心里啥都明白。你为我的事去上访;为我的事,你跟你爹、跟大头操心费力地四处跑,爸心里都有数。”老叔看着月亮说:“爸在克东,没事儿就坐那看月亮。就瞅着你清清秀秀、透透亮亮儿地在月亮里冲我笑。就瞅着你川子舅舞舞扎扎地指着我说,你这个老东西啊;也瞅见大头晃荡着个空袖筒子,圆鼓咙咚地回头那么一笑,忙去了。我也能在月亮里看见你师娘,看见二倔子,看见你郎师傅。我这心里头啊,是酸甜苦辣都有了,也像你爹刚才说我的,我该知足了。我看着月亮,想急了,就在心里就哼哼你爱听的《乌克兰原野上》;哼够了,我就叨咕叨咕地在心里头唸叨:千里共蝉娟,千里共蝉娟啊。你说有这么多好心人围笼着我,我还委屈个啥?我不委屈,真的不委屈。”
/ s0 {. r! G* {, {( v. F9 i “爸,你别不回家。”我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你看我有了王桂莲,看我又有了那么多孩子,你又没了工资,没了……。你是不想拖累我。可你咋就没想想,你是我叔,是我爸,你是我的……”4 A$ s: q& @9 \ `5 L! V* g
“好儿子。”老叔说:“你尚大爷说了,我有全子。这辈子,你就是爸的;爸就是你的。咱爷俩是打不散,隔不断了啊。儿子,你知道我最难的时候咋过来的吗?说了你别笑话爸。你留给爸的那个小裤衩,爸闻闻那小裤衩,啥都忘了。”8 E$ f: E) M+ @+ G# E9 X- q- ?+ y
“爸。”我说:“这回你到了苏家屯,近。我休息就上你那去,我也跟你像川子舅跟大头俩人那么过。”
& U$ P# c: L5 `) Y4 {9 X “呵呵。你呀。”老叔说:“明个儿你休息,带我看看郎师傅去,给他烧点纸。”8 y/ z% Q2 {% N6 o. B) ]' t
“爸。”我说:“郎师傅是好人,可他的事我就是别扭。”
9 \ T% j! T- V0 @+ K “别这样。”老叔说:“是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可真是为了别人好,就该谢谢。我得谢谢老郎。”8 C0 ^# J2 _3 n9 B; V& R
那天,老叔跟我说了老多的话,一直说到半夜。后来,还是老叔说:“明天还得早起,睡吧。”我这就收拾了收拾,洗了洗,抱着老叔,盖着川子舅的被睡了。
; }& w3 ^1 K" E$ l1 }# ~. L 那一宿,我又给了老叔,老叔也给了我。我跟老叔亲啊滚啊,也说了不少疯话,整了一身的汗。老叔射了一回,我射了两回。老叔叫我把我鸡鸡搁他身子里,搂着他大后背睡;我不干,我就要亲着老叔的嘴睡。我两手撰着老叔的大枪,跟老叔亲了一顿子嘴儿,就那么脸儿贴着老叔的大脸,紧拱在老叔怀里,一直睡到天亮。: G4 t& f/ a$ v4 @2 ?" ?
打那儿,老叔就去了苏家屯,开始是落在四方台官屯喂马,住生产队。我是照打不误的一个礼拜准去一回;头天下班就去,跟老叔实惠儿地存一宿,转天傍黑回来,也不耽误第二天上班。过了不到一年吧,老叔就搬李家纯那屯子去了。我跟川子舅、大头、二倔子,在沈阳掏换的砖、沙子、木料,给老叔盖了三间瓦房;李家存给争取的地场。8 w1 ?& W; T8 o P2 B# e+ ~
到了1968年,单位又翻腾我伪满那暂在抚顺的那点子事,街道这边儿也说王桂莲没工作,就给王桂莲念《毛主席语录》,说:“我们都有两直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王桂莲没了注意,就跟我说:“咋整?”我一气,说:“不就是叫咱家下乡嘛。咱走就是了。”我跟王桂莲说:“身边这几个孩子早早晚晚也得下乡,还不如跟着咱俩下去,在眼巴前,也省心。”其实我心里核计,下乡,正好能跟老叔一起过。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苏家屯;也就跟老叔出来进去地真在一块儿了……
% B- J S6 e* h. f& W2 \9 d1 {+ d乱世三章 尾声
5 s9 E* Q3 {) s' W 朱晓东在锦州读硕士的那个暑假里,听师傅马德全给他讲了第三个老婆的事,就趁开学前没事,把马德全的故事写成了小说。当时,文学界思潮四起,文化热/意识流/寻根热/生命意识此起彼伏,朱晓东在构思那篇小说时,想得很好;到下笔时就有点乱。后来,好歹算是写出了,可回头再看,连他自己都不住地叫,说,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这就把稿子扔书柜里了。$ H9 h5 {6 Q5 D5 `3 }
回到学校以后,朱晓东还是有事没事的上肖副校长家去下棋。
# V9 B; o+ h! D 朱晓东要毕业的前一个学期,肖副校长离休了。朱晓东想继续念本科,但他是定向代培生,得需要原单位同意。原单位的意思是,组织培养是有意图的,让他不要辜负了组织对他的期望。这会儿,可能他朱晓东早把临上学来时,和书记发的誓忘光了。他还是想继续念书。肖副校长给他出主意,让他先回单位,然后,再带职考研究生,说这样可以带薪,有了女朋友手里也宽裕。朱晓东没同意,他估计回了单位,领导绝对不会同意他再考研究生的。肖副校长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甩开单位,直接考研究生。朱晓东底气不足,担心外语过不了关。肖副校长告诉他考本校,其他问题他想办法解决。朱晓东还是犹豫,他担心三十好几了,没了工资,再念书,有点对不起家里苦巴巴的老妈。肖副校长的意思是,只要你朱晓东舍得丢掉原单位考本校,费用的事他的离休金还富富有余。这让朱晓东心里有了底,他一咬牙,真就报考了本校研究生,而且还真被本校经济史专业入取了。当然,学校入取他的缘由,他朱晓东是最清楚不过了。他跑到肖副校长家,骑老肖头儿身上,狠狠地报答了这位原副校长老肖头一把。
+ F4 @/ J+ ^2 L1 S# M 读研究生的第二年,朱晓东要做毕业论文,他选的课题是《东北沦陷时期的日伪经济》。导师说他的题做大了,但方向很好,如果深入一个领域或一个行业,难度会小点。朱晓东自己也感觉抓这个题目时,兴奋得好几次天没睡着觉,真去做了,块是大,资料难找齐,挺难整。“十一”放假前,朱晓东决定不回沈阳了,他想再钻图书馆抓点资料,早点把论文草稿拟出来。6 U/ {' e, N3 n* I. ~6 D
9月30日那天,大部分同学上午就都走了。朱晓东坐了一整天的图书馆。到了天黑,他脑袋都僵了,这就去了老肖头儿家。他想和老肖头儿下下棋,想借此轻轻松松。可一进老肖头儿家门,还是让老肖头儿看出了满脸的阴郁。老肖头儿问他怎么不高兴。朱晓东就把他为论文选题闹心的事说了。老肖头儿一听题目,说,这个题目,最好找当时的文献记载;咱校不行,锦州也不如沈阳,沈阳资料能多点。朱晓东说,那是,沈阳毕竟是省会;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老肖头儿想了想,说,我这有一本书,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说着,就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柳条包。老肖头儿打开柳条包,里面有个小盒子;再打开,是一些发了黄的书和零星的纸片。他拿起一本书拍了拍,很感慨也很惆怅地说,都烧了;那时候的东西就这点儿了。便把书递给了朱晓东。朱晓东看看,书是由(伪满)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出版的《第六次满洲发展报告》,出版时间是康德六年,也就是1939年。朱晓东翻着那本书,忽然,从书里掉出来一张发黄的照片。当时,老肖头儿正要把盒子盖上,他看见掉在地上的照片,抢在朱晓东之前,抓宝贝似的把照片抓在手里,凑眼前看着,激动地说,老伙计,你在这呢!老肖头儿深情地看着照片,嘴里不住地叨咕着说,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个老肖头儿啊,眼角浸满了眼泪。他看朱晓东正在看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站起来,拿着照片去了卫生间。8 r$ x E5 n* Y. Q
老肖头儿关上卫生间的门,许多往事涌上他的心头。他看着那张照片,哭出了声。& y @' ~3 r- y9 M
朱晓东没看清那照片上的人,只看到是两个年青人的合影,他还以为是老肖头儿和老伴儿年轻时的照片,以为老肖头儿是想他去世的老伴了,就没敢多问。他低头看那纸盒子,翻翻里面的书。那都是些年代久远的笔记和一些书信。他拿起了一封信,看上面写着:关凤翔父亲大人亲启。+ g7 w& `9 d' p/ {2 X( M+ G" b
关凤翔?这个名字让朱晓东的心里一动,他想起来了,师傅马德全的老叔就叫这个名字。
9 V# v9 _7 E, q7 o } 这时候,老肖头儿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看朱晓东在翻盒子里的东西,说,小伙子,看到什么了?朱晓东说,这笔记是你年轻是记的吗?老肖头儿逗着笑话,说,要审查我啊?朱晓东说,字写得真帅。老肖头儿说,人也帅啊,哈哈。朱晓东说,能让我仔细看看吗?就在这看。老肖头儿说,这可都是个人隐私啊,呵呵。朱晓东也笑了,他说,那我更要看了。老肖头儿说,好好,臭小子;看了,可得给我保密啊。朱晓东说,一定。
& Q- e2 Z& E4 _& Z R 朱晓东先看了看那些笔记,发现都是些看小说或政论书籍的读书笔记,没有涉及经济方面的事,再看仅有的几本书,也就这本《满洲发展报告》涉及到了经济。再看那些信,朱晓东逗老肖头儿说,情书吧?老肖头儿刮了朱晓东鼻子一下,说,特爱看别人的情书,是不?朱晓东在这些信里,看到了很多他听师傅马德全说过的名字,心里便一阵阵激动,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点什么。
; s8 ]: c" ?/ f! u5 a! H. _8 [ 朱晓东问老肖头儿,这个关玉良,是你什么人啊? J5 `, z; y1 G0 P$ ^
老肖头儿爽朗地笑着说,哈哈哈。关玉良就是我。我就叫关玉良。+ }1 Z# w! h. `( q4 i; v; v# r
朱晓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眼前这位愿意被别人抽打的前副校长;这位背头锃亮、红光满面的老肖头儿,说,关玉良就是你?; i% G6 g( `4 ^: r7 M2 u+ S9 {
老肖头儿说,关玉良是我以前的名字。45年光复,我进沈阳做地下工作,改名叫肖石。”
; ^: B+ S. L: W6 `! o 朱晓东激动地站了起来,说,是吗?那你信中提到的全子,一定是马德全了?!
3 G- Z% x/ L1 o# q0 U 老肖头儿诧异地看着朱晓东,问,你怎么知道?他拿过那张照片指给朱晓东看,说,这就是马德全。我的老伙计。
7 S1 h1 l3 M, S x# r 这回,朱晓东看清了。眼前的这张照片,和师傅马德全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他兴奋地大叫,天啊!他是我师傅!朱晓东便把师傅马德全的事跟肖副校长说了。4 a: d0 B" r A) w m* n' I. a+ [
老肖头儿抓着朱晓东的肩膀,激动万分地说,他在哪?他活着吗?他好吗?他没跟你提起过我吗?他……
3 D$ Z- O$ O1 Y 朱晓东高兴地说,我师傅还在在沈阳。他很好。
& b: X" R5 f% J- g) `! O1 j" v 朱晓东说,我也不知道关玉良就是你啊。3 t% x) [: s2 L6 a7 q" h2 @8 _
老肖头儿喋喋不休地说,他在沈阳,他在沈阳。他激动得在屋里转着圈儿,说,不行,我得去沈阳。老肖头儿搓着手说,你必须领我回沈阳,你一定要领我去见他。3 d2 T7 b$ j' Z1 n
朱晓东一脸坏笑地看着老肖头儿,说,你命令我。
5 Y( L! M) x' \4 c4 G# W) e 老肖头儿说,对,我命令你。马上,他又一变脸,小孩子似的跟朱晓东说,不不,我求你。好小子,求你了还不行吗?面子事。
+ [# \6 n# [0 \( @$ W8 g; C; H/ P 其实,从朱晓东看到那些信,就预感到眼前的这个老肖头儿,就是马德全思念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当时,朱晓东便非常想让这两位老人见见面。他看到老肖头儿急得那样,更感到这两位老人那颗挚热的心,也就更期望他们能早一点、再早一点见上面。何况,这次回沈阳,对他写论文还是有帮助的,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朱晓东和老肖头儿便一起去了沈阳。在沈阳,朱晓东做完了他的论文,老肖头儿也见到了他的老友马德全。) W# ?% @4 S; ]5 T- u
2002年12月31日午夜24点整,朱晓东的师傅马德全因病在沈阳去世,享年78岁。就在朱晓东为师傅马德全守灵时,他接到了一个手机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肖石同志心脏病突发,于2002年12月31日24时,在锦州不幸逝世。朱晓东心一沉,他默默地看看窗外星翰灿烂的天,然后,默默地在师傅马德全的灵位前,点了三柱香,插住;再点上三柱香,再插住。朱晓东看着马德全师傅的遗像,在心里默默地说,好人们,走好!
/ I2 |% [1 F8 r+ `/ R5 s 时间真快,转眼朱晓东也到了看文字的东西需要戴花镜的年龄了。别看他满头没有一丝白发,那是染的。他现在是沈阳一家地方史博物馆的副研究员,仪表堂堂得像个教授,富富态态得跟个大白熊。自从师傅马德全和肖副校长关玉良都过世后,年富力强的朱晓东,忽然间苍老了很多,内心也增添了不少基督山伯爵式的灰色。除了工作,他偶尔也去公园、浴池里转转,打个野食儿,消消火。女儿大四那年,领回家一个进家门脑门子就碰门框子的南非人,说是准备和那个油黑锃亮的南非人一起去北欧发展。朱晓东只说了句,祝你们幸福,就再也没说什么。当天,女儿就和那个油黑锃亮的南非人双双飞走了。
9 O7 ~! z" r% o q! C; G: O8 h 一个人生活的朱晓东内心的灰色愈加沉重,他走马灯似的换情人,隔三差五地来个419。他在公厕里和人做后活儿,被人偷去两部手机;他开房间和网友玩三P,被保安抓了个现行,交了两千元罚款,才满足了他不要通知单位的请求。他在公园给一个爱死他了的老头儿做前活儿,也让那个老头儿为他打飞机,被两个小伙儿一顿胖揍,还讹去了五百元钱,做为那老头儿的感情补偿费。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做“帅男孩跪求父爱”的体院大学生,两人在浴池的桑拿房里69后,大学生说死也要认他做干爹,白吃白喝地在他家住了两个多月不说,那大学生竟然不习外地招来了十来个同志,在他家开起了裸体party……
6 }. P# H# Q O3 | 这天,“五一”长假,四处都在闹“非典”。朱晓东没处去,他坐在家里的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4 f3 Q d* P" A& v* I* ~
朱晓东换了个“不谈感情的小老头”的网名,进了那个他常去的同志聊天室。很快,有个“一夜清风”,点了“不谈感情的小老头”,说,你好。 d) @# H; e9 `/ T) S$ y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回答,你好,请介绍。
$ `7 ^+ m- W' T% g5 @: ?2 v 25/179/68,你?
- t: v0 k* v7 Y; A# S+ y 52/170/82。
( a/ ~; w; s2 J* m; t7 e 1/0?% G+ u9 r4 ]: X% O* A0 z( G% m
纯0。
?. ~" _* R+ |% O X( f 喜欢!我恋老。纯1。
Q9 q# X( s/ c9 ] JJ大吗?& T$ X2 K( E2 a! Z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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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 o# j5 {' z2 |$ L 能看看吗?
% r! Y N Y1 A$ q QQ?
$ F |1 x9 Z) T% u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打出自己的QQ号码。又很快,视频上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阴茎特写,那阴茎在不断地抖动。
, \" M# V$ p! R8 [; Q9 l$ i “一夜清风”说,看到了吗?
! z! I4 w4 m) i# ]2 Z1 W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说,不错。怎么看不到脸?
3 I# v, g; b1 E; g$ B- C 用的是下边。有脸,多累赘。( R$ n6 I/ P! A: T7 I5 b
寓意深刻。寓意深刻啊。呵呵。5 e4 |; g0 W0 `; m
朱晓东在心里骂,说,脸都懒得露,比我他妈的还现实。这么骂着,他又笑了;心说,孩子说得是实话,不就是下边那点事吗?他说自己,你朱晓东不也是开板儿就问人家鸡把大小吗?鸡把大了怎么说?鸡把小了怎么说?现在的孩子,智商高着呢,比你朱晓东明白。孩子来找什么?恋老,恋什么老?你朱晓东又来找什么?情欲,什么是情欲?
2 Z, q# K0 m( X 朱晓东呆呆地看着视频上定了格的大阴茎,忽然,他有点伤感;也很奇怪地想到了那一幕——7 t+ G* e) n2 u1 m0 t0 d
1987年“十一”,朱晓东和副校长老肖头儿回到了沈阳。
# F0 z; X/ G2 R& x: Y, X 下了车,朱肖东领着老肖头儿直接去了师傅马德全的家。马德全没在家,马德全的老伴儿说,他去溜弯了。朱晓东问,师母,我师傅能到什么地方去。马德全的老伴儿说,走不远,一个是中山广场,一个是马路湾,再就是中山公园;别处,也没他的地儿。师母看着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肖老头说,这不是玉良大哥吗?这可有年头没见了。$ c* X- L( u2 M! u, |5 j0 B4 v
老肖头儿笑笑说,可不,61年我来家。那会你刚跟德全结婚。. ~) e( h2 h6 f7 E
师母说,哪呀,是刚怀了小翔子,还没办结婚手续呢。说着,师母就让肖老头儿进屋,说她去找马德全。4 ~2 P' X+ ]; p) E& F1 D- V* z6 y& y
我拦住师母,说,你们说话。我去吧。
! e8 Z2 b6 _" X, i2 } 老肖头儿一把拽住我说,我跟你去。# Y! O- ?6 |& q S: Y) } r
师母说,找着了,赶紧家来。我这就买菜去。
! }# X% \ v- C1 t5 H2 U# X7 t 朱晓东和老肖头儿一起上了大街。他们先到了中山广场。正是“十一”,广场上正在举行文艺演出,人山人海的,没几个老头儿。老肖头儿四下看看,说,肯定没有。他说,全子就不爱凑这种热闹。朱晓东又领着老肖头儿顺南京街往南走,想去中山公园找找,走到省总工会大楼那,看正门台阶上坐一帮老头儿。省总正门早就封了,办事的都走大楼东面的侧门。老头儿们在台阶上有的打扑克、有的侃大山、有的晒太阳。朱晓东一眼就在老头儿堆里叨出了师傅马德全。
0 k& v- [: P5 n6 b 马德全正坐在省总门前的台阶上。他没打扑克,也没和别人侃大山。他坐在马扎子上,闭着眼,像在核计事;上身还不住地晃,很自得的样子。3 @- a" D) p# x/ C
朱晓东拉着肖老头儿悄悄走到马德全面前,叫了声,师傅。: _0 J( x4 t8 x' c
马德全没睁眼,身子还在晃。! v J# S3 m" d* e; `
朱晓东走过去,拉了马德全一下,又叫,师傅。% ]" [* I/ s, C/ \* O8 x L
马德全睁眼看,见是朱晓东。他说,你小子,还知道来啊!
! b" r2 Z( ^8 g' d 朱晓东把老肖头儿拽到马德全脸前,说,师傅,你认识他不?( c( q. U$ X/ ~* C/ T5 T( ^' c% T: c O
马德全坐那,使手在眼眉那搭着凉棚,仰视着眼前这个穿西装,打领带,满面红光,背头铮亮,还戴着金丝边墨镜的健壮老头儿,说,这是谁呀?他眨巴眨巴眼睛,细看看,心说,我这不是做梦吧?咋又看见老叔了呢?4 V( I: c# y4 Z/ F4 _( r
老肖头儿摘下墨镜,哈下身,盯盯瞅着眼前这个身穿领口已经打了卷的人民装,没了眉毛,脖子上还有一大片烧伤的疤痕,头发花白的沧桑老头儿,说,你就是马德全?, j% w' X/ M8 X$ i
马德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像似看到了梦中的老叔;但他知道,老叔早就不在了。他也像似看到了他梦里的良子,可他还是拿不准眼前这人就是玉良。他说,看着可眼熟呢,你就是?; S! P: e8 E0 G1 D# o- X7 M$ U
老肖头儿掏出了那张照片,他指着照片上的人说,这就是我啊。
U0 }0 Y- H8 M q6 m7 j/ X 马德全一拍大腿站起来,他一把拉住玉良的手,说,我的老天爷。真是玉良!真是玉良!你跑哪去了?这么多年也没个信儿。跟着,就抻着袖子抹眼泪。9 _; R1 p# J" Q$ E
玉良也掏出手帕擦眼睛,说,全子,你让我好找啊!% M, \6 b9 p* \5 M* [( q
马德全拎起马扎子,递给朱晓东。他撰着玉良的手说,走!家去!
: G3 {" |8 k9 g) O1 _) R 玉良说,哎。哎。; h) U6 [' y: P5 R
朱晓东望着眼前这两位紧拉着手,并肩而行的老人,心里全是感慨。9 m- v- h- v( m( Y1 s
一路上,马德全把关玉良的手紧撰在肋下,始终没松开……- q, q2 P1 W) U: _
朱晓东随着马德全和老肖头儿又回到师傅的家,师母早已经买好了菜,正忙和着做饭。朱晓东说,师母,你去跟着唠嗑吧,我整。便把师母推进了屋。朱晓东做着饭,也断断续续地听屋里三个人热乎地唠。
1 S0 o$ `2 }" @0 {! ?) F6 U 师母说,大哥,瞅你比以前更壮实了。你说跟咱叔那是一模一样啊。* i" m8 f3 r1 Y7 q& z- p# `: {6 b6 }
肖老头儿笑笑说,呵呵,也老了。他说,这么多年我真想你们,也真怕连累你们。你说,我这个老运动员,来个运动就挨整,来个运动就挨整。我到是给整习惯了,打啊骂啊挨斗写交代啥的,也都跟家常便饭似的了;可为这再连累你们,我就不落忍了。这也就断了这么多年的音信。他这就问,川子舅咋样了?7 ?* B7 y$ |6 r/ h* G+ u0 [
马德全说,文化大革命,造反派闹武斗,川子舅在区政府看收发室。出来扫院子,一个飞子正打他头上,当时就没了气儿。: Y; Z! l! \% Q2 [# w6 P
肖老头儿“哦”了一声,问,那大头跟小铁子呢?
6 G1 ?* j# z2 E! k; P# R z: z 马德全说,大头挨斗,关在里头,不叫回家。3 m V9 k1 E6 v, ]5 p
师母说,那二年,可苦了小铁子那孩子,你说没爹没娘的,瞅着就叫人揪心。郭师傅给关起来了,一个12的孩子,就跟着川子舅过。可谁能想到啊,川子舅也没了。那会儿,咱一家子正搁乡下。川子舅走的第二年,单位又抓住了老马伪满那阵儿的事儿不放,这就把咱一家子给下放了;还多亏了李家纯拽咱去了林盛堡。老马也挺高兴,离咱叔近啊。看小铁子成了孤儿,我催老马把铁子叫乡下来,跟咱一起过,铁子那孩子是说啥也不干。干娘就叫二倔子就把铁子领了她家去。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会儿,铁子插队下乡;还行,没几年,上了工农兵大学,跟那个张铁生是一拨的。现在,铁子是在那个139厂,技术员,保密厂。铁子不离儿就拎东西来看咱。
8 v! b9 c& R: v) q# z 老肖头儿问,二倔子一家还好吧?' t2 k1 ]$ C6 r1 l' A; D
马德全说,赶情,顶数他家好了。二倔子退了,还整了个建国前的工龄,劳保高我一倍还拐弯。他娘的,我在建国前那段儿,楞没给我算,哪天我还得找啊。师娘也有了劳保。俩孩子,虎子成家了;珍也有了婆家。
7 a0 L3 f: h2 J, n 师母说,你说人家那孩子咋养的,是一个比一个孝顺,一个比一个听话。小那暂,你瞅虎子淘得,老鸹窝也给你掏一把;现在,当工段长了。还有那秀珍,小时候那个娇气儿啊;现在,妈呀,就跟那穆桂英似的,在厂子开大吊车呢。你说,个闺女家,那么大的大吊车,我瞅着都眼晕;那秀珍,她就敢招量。我跟干娘说,这闺女哪个男人敢要啊?可临了,人家还就找了个好女婿,人好不说,那模样老周正了。0 o' \/ F C4 W: N$ I9 t5 E
马德全就说师母,说,秀珍找那对象,我瞅就就是好;白净净、文诌诌的,军装一穿,领章帽徽一卡,带劲儿。
( w5 f3 f3 B7 `2 V8 o) [8 D3 q 老肖头儿问,一说孩子,你这几个都咋样?
3 [" e5 z5 I7 K4 w a* | 马德全说,栓子在西北,研究卫星上天的;有个小子,两岁了。雪,跟他男人在南京,都在部队里,也生了个小子,上小学了。这几个……1 ^- V( T- Z- G
师母抢着说,大兰子跟女婿去了哈尔滨,生了个丫头,5岁,二兰子在乡下找了婆家,离李家纯他们不远。& u( T+ z' {- V
马德全说,柱子接了我的班,学炒菜。找了个对象,你说活气死了的;找对象,你到是好好找啊,偏认准了这个,跟个大洋马似的。小翔子呢,你说这咱单位,冲着我救了火,这才给他安排了个事;可人家,自个儿又考上学,飞了;这一下子就飞西安去了。咳,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那你家里……
9 p w3 W, Z7 K7 r 肖老头儿说,呵呵,“文革”我挨斗,老婆跳楼了。一个闺女,跟女婿上了国外。我也离休了,一个人在家享清福。没事时,总想我爸……
$ M3 G2 g5 g F* r- U- c 马德全瞥了一眼肖老头儿,说,你还知道老叔啊?
, U2 ~7 t( g9 O! W4 |7 Q G1 V+ Q 肖老头儿深知理屈,他冲马德全干笑了笑。2 }" a8 F. C$ o* f& d8 u6 K6 _" J) C
马德全跟肖老头儿说,不是我说你,良子啊,你可吭老人了。一提老叔啊,我这心就直哆唆。他到临走,还叫着你的小名儿啊。$ \+ H& ]2 e' Y( V9 M
肖老头儿说,我爸啥病走的?
4 [# K- S4 a2 l2 J$ i' Q; i 师母说,啥病啊。地震那年,咱还搁乡下。屋塌了,咱叔砸了头。+ p: ~4 N* P& d3 }! w, L
马德全说,老叔临走,说不出话了。他嘎巴着嘴叫我,我趴他嘴边听。他死拽着我手,叫,良子,良子。咳,别提了。说着,马德全拿快手巾就擦泪。9 F; X6 E* t9 \% F; s0 `
师母说:瞅瞅,又哭又哭。你说这老了老了。还添这多毛病,动不动就哭。跟咱叔似的,那么刚强个人,临老临老,说说就抹眼泪,哭得跟孩子似的;我都瞅不了。7 }# B! c+ d. ~% z
马德全抽哒了一下鼻子说,临走,老叔嘎巴着嘴跟我说话,叫我把他那本工作日记拿来。这就哆哆唆唆地打开那本精装的“红星”日记本,找出你跟我照的那张像片和几张发黄了的纸片子。我一看,都是从皇历牌上撕下来的纸片子,一张是1924年2月9正月初五的,背面上写着:子时二分孩子出生,起名,关玉良……) ~! C, _3 k" w) `6 T: J
肖老头儿掏出手绢抹眼泪。" Z2 H) K8 K/ Y |7 @' p, X. [
马德全说,……一张是1942年2月19号正月初五的,背面写着:全子来家存。那是那年,我去你家,给大爷大娘拜年,头一回抱着老叔的日子。再就是:1942年6月15号的,是你在营口,进了日本人的监狱,给判了死罪。一张1952年4月2号的……5 L5 P& U3 N0 \
老肖头儿擦着眼睛说,52年4月2号,我去朝鲜。这都是我生死未卜的日子啊。. F+ i: c ?- |8 C( Z6 c. X
马德全说,还有就是:1954年10月1号的,你结婚;1944年10月1号,阴历八月十五,我跟凤香结婚。1961年2月15号正月初一,我跟桂莲结婚……
+ [5 h1 p; G& U, r6 x/ I 老肖头儿哭出了声,说,我爸啊,记得都是咱俩的日子,他自己的一个也没……没有……- N! z( C: L' Z7 {7 u* V
马德全说,我啥都明白。他跟老肖头儿说,老叔跟我说,他叫我给他带走这些个日子,叫我给他带走你跟我的那张像片……, O) A# s0 P3 O) v0 U
老肖头儿止住了眼泪,点点头。他说,全子,你不知道。我爸跟我林甸的爹不是亲弟兄。关凤翔,是我爹在林甸县大道上捡来的一个小奶孩儿;捡来时,裹着个小被儿,差点就冻死了。小被儿里掖着张纸条……0 S5 \9 i- F, @* A8 A( |
马德全说,老叔跟我说过。他说,他老家是山东潍坊高里镇桥东村,他爹姓曹,叫曹瑞清。姥娘家,是高里南乡,花园……村,村……' q0 a- m. r& z6 J0 R
老肖头儿说,全子,你小儿子叫翔;知道我女儿叫啥不?我女儿叫凤,叫曹……曹小凤,凤……,凤翔的凤……。呜呜呜……。呜呜呜……。
[6 A: i* R. g' z& N1 E0 q+ w# J 好半天,俩老人就这么沉默着,没再说什么……+ q8 s$ n6 W6 ~3 c$ l
半晌,师母说,瞅你这老哥俩儿,见面了,该高兴啊。我这就给你俩烫酒去。# S' c0 i4 n4 Y5 N* g( |
老肖头儿长出了口气,说,全子,明天我想去看看我爸。你带我去。" x* n, o( d1 [, u1 A! [1 M: _
马德全不动声色地说,老叔埋在李家纯承包的苞米地里。 G1 d) i+ h' m3 Y4 _
电脑的音频在不住地“呱呱”叫,
/ e; U: B0 V. v; L9 Y, h9 S; h. M- S- B “一夜清风”说着,叔叔。在吗?. Z- c8 x. |/ v* z1 w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不语……1 o6 {6 J/ `& E* R
叔叔,做0好受吗?
' N ?: h/ N3 w$ l' K' U 叔叔,做0好受吗?
! \0 ^5 @, F* m# D, ^ 朱晓东关了视频,也关了QQ,退出了聊天室。他打开了一个保存在自己文件夹中的同志小电影,音频中传出了憨重而夸张的淫叫。屏幕上,两个毛绒绒的外国胖老头,正裸着白里透红的肥硕身子,在蔚蓝的泳池旁纵情地肛交,狰狞的阴茎没带套子,在被金色汗毛包围着的菊花中恣意地抽插着。朱晓东看得性起,他找出那只巨大的“快乐器”,急不可耐地插进了自己的菊花;然后,按下了“快乐器”的开关……3 t6 p4 {; q9 w8 V0 [1 f: \. ~! e4 D
朱晓东亲了一下屏幕上那根沾满淫水的阴茎,额头抵着冰凉的银屏,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手。朱晓东非常清楚,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委委懦懦、鸡把不大的父亲早已不在了。朱晓东想不起来有谁还能像师傅马德全那样,用能搁七根儿火柴棍的大鸡把做完他,再抱着他,继续给他讲三个老婆的事;有谁还能像他的老肖头儿那样,让朱晓东使家伙儿抽完他,接着给他讲,伪满挨日本人的打、民国挨国军的打、反右挨革命群众的打、文革挨红卫兵打的事;有谁还能像那个转业兵李哥那样,坐在那火红的苇塘边,看着燃着的夕阳,给他唱《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还有谁能像那个周大爷那样,耐心细致、疼爱而又急切地教他一颠一倒地做69。甚至,就连和他母亲乱搞的那个酸了巴叽的男教师、那个黑巴溜鳅的火车司机,也都没了踪影。朱晓东很想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他多么想也有个人,能像马德全跟老肖头儿俩人儿那样,知冷知热、心照不宣地说说话啊。可是,没有,他身边一个能说真话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他也只有自己握着自己的手,默默地自己跟自己说,他妈的。$ h' r. o. Y0 M6 V* j; k9 j, g
朱晓东自己握着自己的手俯在电脑桌那,心里空落落的。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毛绒绒的外国胖老头儿,舞动着肥硕的阴茎,在蔚蓝的泳池旁纵情地肛交。伴随着音频中憨重而夸张的淫叫,那根电动的橡胶“快乐器”嗡嗡地在朱晓东的身体里撒欢地唱着。朱晓东鼻子有点儿酸,眼睛湿了;他感受着菊花里寒凉的快意,把自己的手指紧含在嘴里,裹着;也把另一只手伸向裆部,可怜巴巴地爱抚着他那欲火不熄的鸡把、卵子和阴毛,任那根没有热、没有血的橡胶“快乐器”在自己的菊花里没头蒼蝇般的尽情欢腾……
i) n, G2 `, d8 Q( h7 m (全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