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戒道:“令狐兄弟,我自己入了恒山派,又带了个徒孙来。不可不戒,快参见今狐掌门。”
9 k! [% T( W! f8 O' S# F& _4 a; g 他说话之时,随着他上山的那个和尚一直背转了身子,不跟令狐冲、仪琳朝相,这时转过身来,满脸尴尬之色,向令狐冲微微一笑。$ |/ s) Y& T2 _2 f( t" L) h
令狐冲只觉那和尚相貌极熟,一时却想不起是谁,一怔之下,才认出他竟然便是万里独行田伯光,不由得大为惊奇,冲口而出的道:“是……是田兄?”
% G+ ?* ^1 N' C& Y1 M 那和尚正是田伯光。他微微苦笑,躬身向仪琳行礼,道:“参……参见师父。”" }9 g; @( l4 q+ g3 r% @, K
仪琳也是诧异之极,道:“你……你怎地出了家?是假扮的吗?”* b9 D: [6 r# r
不戒大师洋洋得意,笑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的确确是个和尚。不可不戒,你法名叫做甚么,说给你师父听。”田伯光苦笑道:“师父,太师父给我取了个法名,叫甚么‘不可不戒’。”仪琳奇道:“甚么‘不可不戒’,哪有这样长的名字?”
# J8 z& }( K# E& t3 K 不戒道:“你懂得甚么?佛经中菩萨的名字要多长便有多长。’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名字不长吗?他的名字只有四个字,怎会长了?”
( ~& T2 \; m, \: U4 p, ]5 W7 T% y 仪琳点头道:“原来如此。他怎么出了家?爹,是你收了他做徒弟吗?”不戒道:“不。他是你的徒弟,我是他祖师爷。不过你是小尼姑,他拜你为师,若不做和尚,于恒山派名声有碍。因此我劝他做了和尚。”仪琳笑道:“甚么劝他?爹爹,你定是硬逼他出家,是不是?”不戒道:“他是自愿,出家是不能逼的。这人甚么都好,就是一样不好,因此我给他取个法名叫做‘不可不戒’。”
0 }' p& T5 a1 p8 A, _6 I t 仪琳脸上微微一红,明白了爹爹用意。田伯光这人贪花好色,以前不知怎样给她爹爹捉住了,饶他不杀,却有许多古怪的刑罚加在他身上,这一次居然又硬逼他做了和尚。
/ _" g( s0 j, w 只听不戒大声道:“我法名叫不戒,甚么清规戒律,一概不守。可是这田伯光在江湖上做的坏事大多,倘若不戒了这一桩坏事,怎能在你门下,做你弟子?令狐公子也不喜欢啊。他将来要传我衣钵,因此他法名之中,也应该有‘不戒’二字。”( d# T+ a7 F5 u7 t+ P+ @
令狐冲与田伯光相知甚厚,知他色心极重,自己和他喝酒倒没什么,若入了恒山派,便如狼入羊群,势必坏了恒山派弟子的清白,那可大大不妥。心下踌躇,心想劝他断了加入恒山的念头也就罢了,便携了他手道:“我有几句话问你。”田伯光道:“是。”二人加紧脚步,走出了数丈。7 }( y% _& q8 ^" B) h3 ]
田伯光苦笑道:“令狐公子,那日我受太师父逼迫,来华山邀你去见小师太,这中间的经过,当真一言难尽。”令狐冲道:“我只知他逼你服了毒药,又骗你说点了你死穴。”: ?, ?8 \2 [ W C, L. `' ^
田伯光道:“这件事得从头说起。那日在衡山群玉院外跟余矮子打了一架,心想这当儿湖南白道上的好手太多,不能多耽,于是北上河南。这天说来惭愧,老毛病发作,在开封府黑夜里摸到一家富户小姐的闺房之中。我掀开纱帐,伸手一摸,竟摸到一个光头。”
5 ?4 n" f0 h4 w+ T 令狐冲笑道:“不料是个尼姑。”田伯光苦笑道:“不,是个和尚。”
- ~+ v% T& Y/ b, C 令狐冲哈哈大笑,说道:“小姐绣被之内,睡着个和尚,想不到这位小姐偷汉,偷的却是个和尚。”3 O/ p% u% @2 P. K& l4 D
田伯光摇头道:“不是!那位和尚,便是太师父了。原来太师父一直便在找我,终于得到线索,找到了开封府。我白天在这家人家左近踩盘子,给太师父瞧在眼里。他老人家料到我不怀好意,跟这家人说了,叫小姐躲了起来,他老人家睡在床上等我。”7 S: Z6 @9 f6 a- t
令狐冲笑道:“田兄这一下就吃了苦头。不戒大师武功高得很啊。”田伯光苦笑道:“那还用说吗?在下生平从未吃过这样的苦头。”
L, B3 p% v9 J- O 令狐冲道:“想来不戒大师定是打得田兄死去活来,又或是点了你的大穴,令你疼痛不堪,麻痒难熬。”
$ [1 x" {& J) w4 i- E! O 田伯光摇头道:“都不是的。公子,我的事不能瞒你,可是若教别人知道了,田伯光宁可自刎,也不能受这羞辱。”令狐冲忙道:“田兄不必提及此事,我只知道不戒大师惩戒了你一番,也就是了。我辈学武之人,这色戒原是大忌,田兄听从了不戒大师的金玉良言,那是再好不过。”
0 h; R3 r- @! { 田伯光道:“太师傅却不是言语相劝。公子可知在下用的是甚么暗器?”令狐冲道:“这倒不知。我和田兄数度交手,田兄的快刀打得我没招架之功,你自始至终就没使上暗器。”田伯光从怀中取出一枝柚箭,托在掌中,道:“这是在下所练的暗器,平时带在身上,却也颇少使用。”令狐冲见这枝袖箭长约五寸,箭身甚细,以纯钢打就,显比寻常袖箭为重,却也并无特异之处。田伯光道:“当时我一伸手摸到太师父的脑袋,便知不妙,跟着小腹上一麻,已给点中了穴道。太师父点了灯,跳下床来,问我要死要活。我自知一生作恶多端,终有一日遇到报应,既是落入人手,那是死得越爽快越好,当下便道:‘要死!’太师父大为奇怪,问我:‘为甚么要死?’我说:‘我不小心给你制住,难道还能想活吗?’太师父脸孔一板,道:‘你说不小心给我制住,倒像若是小心些,便不会给我制住了。好!’他说了这‘好’字,一伸手所便解开了我的穴道。6 b/ e- d5 ` ^/ Z
“我坐了下来,问道:‘有甚么吩咐?’他说:‘你带得有刀,干么不向我砍?你生得有脚,干么不跳窗逃走?’我说:‘姓田的男子汉大丈夫,岂是这等无耻小人?’他哈哈一笑,道:‘你不是无耻小人,你答应拜我女儿为师,怎地赖了?’我大是奇怪,问道:‘你女儿?’他道:‘在那酒楼之上,你和那华山派的小伙子打赌,输了便拜我女儿为师,难道那是假的?我坐在酒楼窗口喝酒,你们的说话,我从头至尾都听见了。’我道:‘原来如此。那个小尼姑是你和尚的女儿,那倒奇了。’他道:‘有甚么奇了?’”
L2 S! {9 w' d* x( T E' e9 X$ `" | 令狐冲笑道:“这件事本来颇为奇怪,人家是生了儿女再做和尚,不戒大师却是做了和尚再生女儿,他法名叫作不戒,那便是什么清规戒律都不遵奉之意。”我见他纠缠不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下一个‘倒踩三迭云’,从窗口中跳了出去。在下自以为轻功了得,太师父定是追赶不上,不料只听得背后脚步声响,太师父直追了下来。我叫道:‘大和尚,刚才你没杀我,我此刻也不杀你。你再追来,我可要不客气了。”
~& \7 r4 e. d. V# t* I2 C “太师父哈哈笑道:‘你怎生不客气?’我道:‘放暗器了!’我右手向后一甩,嗤的一声,射出了一枝袖箭。太师父虽在黑暗之中,但听声办器,一伸手便接住了袖箭,说道:‘放暗器也没用。”我越奔越快,可是他阴魂不散,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给他赶得急了,拔刀翻身,一刀向他砍了过去。但太师父的武功也真高强,他以一双肉掌和我拆招,封得我的快刀无法递进招去,拆到四十余招后,他一把抓住了我的后颈,跟着又将我的单刀夺了下来,问我:‘服了没有?’我说:‘服了,你杀了我吧!’
# ^: {8 T, Y N4 c, M# w* R 他道:‘我不杀你。我要剌瞎了你的眼睛,教你以后见到女人,分不出美丑,再也不起色心。啊哟,不对,你这大色鬼,瞎了眼睛之后,一样的贪花好色,奸淫美女固是不好,奸淫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一样不对。我斩了你的双腿,教你做不了坏事。’我说:‘你干脆将我杀了,何必啰里啰唆?”; G; L+ L: D2 k8 @
“他道:‘你这人倒是干脆。你是我女儿的徒弟,倘然我断了你手脚,我女儿的徒弟武功大差,她脸上也没光采。怎生教你以后做不得采花大盗才好,有了!’他突然将我点倒,将我那枝袖箭剌入了我那话儿之中,又将袖箭打了个圈儿,哈哈大笑,说道:‘你这采花淫贼,从今以后,你可做不得那采花勾当了吧?’”% ]- P+ m6 [4 {' T9 U7 r
令狐冲又是好笑,又是惊骇,摇头道:“有这等事?田兄不要说笑,哪能如此异想天开?我却不信。”/ j8 p K0 Q% {3 s- b
田伯光道:“田某虽贪花好色,却从来有一说一,公子怎不信我?”
( C% M! M) ?+ U 令狐冲正色道:“田兄与我相知,我知你是爽直汉子,也不隐瞒。定闲师太将恒山弟子托付给我,兹事体大。田兄若入恒山,坏了她们清白,令狐冲九泉之下难见定闲师太。却不敢允田兄进我恒山一派。”
: D1 O$ A$ L7 y! U7 C 田伯光回头向身后一看,见十余丈内并无旁人,才道“太师父料及于此,恐有不便,有件事物请公子察看。”伸手解开裤子,露出下身。只见那话儿紫丢丢长约尺许,龟头上插着一根精钢袖箭盘成一环,却又弯曲向后,拴在会阴处的一个大铁环上。
+ t; _" c0 {7 E) L5 { 令狐冲捧腹大笑。田伯光颇有愧色。令狐冲道:“田兄莫怪,小弟并无讥笑之意,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 J5 U. E1 T3 ?1 g6 V4 ]
田伯光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当时我痛得死去活来,险险晕了过去。我骂他:‘死贼秃,你要杀便杀,为何用这恶毒法儿折磨你老子?’他笑道:‘这有什么恶毒?给你害死的无辜女子,已有多少?我跟你说,以后我见到你,便要查察,若是这袖箭脱了出来,我给你另插两枝,下次见到倘若又是给你除了,那便插上三枝。除一次。加一枝’。”# n% \7 p, V; ^+ C2 O1 M: l& f
令狐冲沉吟道,“若是别人,倒也罢了。只是田兄天赋异秉,这个小环儿,只怕栓你不住……”
/ M2 F5 ?7 u( j) \& G 田伯光道:“令狐公子已是亲眼所见,还不信田某,还待怎的才能信我?”
/ E+ C) T' ]) s. y; V 令狐冲道:“上次在酒楼之上我与田兄打赌,输了便大刀一挥当了太监。本是戏言,那也不用遵守。只是如今田兄要入恒山派,这……”
8 \+ L0 `! n( s t% |$ l* U: c5 m 田伯光脸上变色道:“打赌之事,乃是戏言,又如何当得真?这场打赌是我输了,那不错,我再也不去骚扰我师傅,这便离开恒山,也就是了。”
: V2 O: {8 A4 I5 P" I; I 令狐冲本是想用言语迫他断了加入恒山派之念,听他如此言语,正合自己之意,便道:“田兄既然不再加入恒山派,只要你戒了采花勾当,我便说与不戒大师,将这铁环与你去了……”
* A4 Q! |( j- a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有人说道:“令狐掌门说得不错,打赌难道是假的?你这人太也好色,入了恒山派,师伯师叔们都是美貌尼姑,那可大大不妥。须得斩草除根,方为上策。’”一人已到眼前,早点了田伯光的穴道,正是不戒。0 P0 n" |) v* W# G# c4 K5 f! w9 z8 K
令狐冲道:“我不过想阻他加入恒山,大师不可鲁莽。”
1 P& ^7 D n% b% M5 w- ]9 P+ f! C 不戒道:“那不行。说过要拜师,一定得拜师。说过做太监,一定做太监。岂有不算之理。”说着拽起田伯光,闪到山石之后。, X& u |, I, Q( j
令狐冲只听田伯光啊得一声惨叫,摇了摇头,虽觉此事甚惨,但想田伯光一生所害的良家妇女太多,那也是应得之报。待循声过去,只见田伯光已然晕了过去,不戒已给他敷上了金疮药,包好伤口,将那一具拴着铁环的行淫之具呈于令狐冲察看,道:“令狐掌门,我已斩了这厮那话儿,他已干不得采花坏事,本来也不用做和尚。我叫他做和尚,取个“不可不戒”的法名,以便众所周知,那是为了恒山派的名声。本来嘛,做和尚的人,跟尼姑们混在一起,大大不妥,但打明招牌“不可不戒”,就不要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