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本座篇】（无删减）

金身小子

第53章 本座的堂弟宛如智障

“那当然,外号肯定都是要取的，苍天绕过谁呀。”薛蒙显得兴致勃勃，热情地跟楚晚宁介绍道,“我看你年纪不大，应该不超过五岁吧？那你是刚来死生之巅,和大家都还不熟,熟悉了你就会知道,这里二十个长老，在弟子之间差不多都有外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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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 G6 J  g5 M0 |+ U4 {1 h- `# n“哦。”楚晚宁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比如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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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有的说了。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肚子有些饿。今日多谢你提点，我带你下山去吃些宵夜吧,边吃边讲。”

+ G0 D1 L4 @- d1 F0 B! h! k3 [+ g楚晚宁低头想了想,微笑道：“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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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g9 o9 I/ s1 x6 c: t1 S8 X+ {薛蒙收起了龙城,拉了楚晚宁的手,蒙在鼓里的徒弟和缩小了身体的师父两个人沿着长长的竹间石阶往山门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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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你怎么称呼？”薛蒙边走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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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镇定自若地答道：“我姓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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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什么？”

“夏司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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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 B2 ^6 }薛蒙浑然不觉其中深意，还很高兴地问：“不错，挺好听。是哪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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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6 ?" m. w- D7 R! e. R楚晚宁看傻逼似的斜乜他一眼：“……司徒的司，逆徒的逆。夏司逆。”

“哦哦。”薛蒙又笑着问，“那你今年几岁？我之前猜的没错吧,是不是没超过五岁？”

. g$ \2 c% C/ ]“……”楚晚宁黑着脸,所幸薛蒙看着路,没有去看他的神情，不然一准被吓到，“不，少主猜错了。……我今年六岁。”

薛蒙道：“那你真是天赋了得，虽然比起我当年还差了那么一点。但是略加调//教，必然是个了不起的后生。这样吧，你要不别在璇玑门下学了，你叫我一声师哥，我去求我师尊收你为徒，你看好不好？”

$ |* @. C' W: ]: j% W% m/ U楚晚宁竭力忍着没有翻白眼：“你让我叫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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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哥呀。”薛蒙笑着弯下腰，弹了下楚晚宁的额头，“这机会可不是谁都有。”

1 D' o4 T2 Q/ r- a# u+ S楚晚宁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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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高兴得说不出话了么？”

楚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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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y' Q# u+ L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着，至少薛蒙以为他们是“有说有笑”地走着。忽然身后穿来一个声音，结束了这段再聊下去可能会要了薛蒙小命的对话。

7 m+ ?. m* ~2 t“嗯？萌萌，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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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死生之巅，会犯起抽来管薛蒙叫萌萌的，还能有谁？薛蒙甚至头都还没有转过来，嘴上就已经骂开了。

“墨燃你这个狗东西，你再这么叫我，信不信我拔了你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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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3 L( w+ t2 i4 |' ~4 M9 }一回身，果然墨燃轻衣飘摆，正立在朗朗明月下，朝两人咧嘴而笑。他原本想再还嘴逗一逗薛蒙，忽然注意到薛蒙身边还站着个清秀标致的小孩儿，不由一愣：“这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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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_5 ~$ P4 x$ O4 w* V9 [薛蒙把楚晚宁拉到身后，朝墨燃横眉立目：“你管得着吗？”

3 S6 O- E0 `& P( r6 g“别别别，别藏起来啊。”墨燃绕过去抓住薛蒙的手，又把楚晚宁拖了出来，蹲下来仔细打量一番，忽然咦了声，喃喃道，“这孩子长得好生眼熟啊。”

0 D8 g  W& E8 w, C3 }/ {& b. K楚晚宁心生警觉：“……”

1 z6 c$ h6 c* n  {; K" I" x% O7 B2 o“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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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暗道不妙，要是身份就此被识破，那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做人？想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转身欲逃。

“别走！”墨燃坏笑着一把拉住他，伸出手指，在楚晚宁鼻子上划拉一下，慢声细语道，“来，小弟弟，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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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摸过的鼻梁直起腻，楚晚宁又是尴尬又是心虚，往后直退。

& Y8 x, b9 P# j墨燃还以为他是害怕了，哈哈大笑，说道：“你躲什么呀，乖，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姓薛？”

: P5 @! \( w, H' E% M  a9 h薛蒙：“？？？”

墨燃指着薛蒙，笑眯眯地问楚晚宁：“这个人，是不是你爹爹？你要说实话哦，这样哥哥就疼你，给你买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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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啊墨微雨！！”薛蒙登时炸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刺毛竖尾地喝道，“你你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你、你龌龊！你、你肮脏！你你你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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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也是一阵无语，但心下稍宽：“……我姓夏，是璇玑长老门下弟子，夏司逆。”

  T+ \. U4 ]+ O9 l4 Z8 E“吓死你？”墨燃笑吟吟地弯着眼睛，他倒是不傻，一听就听出来了这名字的意思，“哈哈，有些意思。”

“……”

“你有病！”薛蒙恶狠狠地推开墨燃，怒道，“他是我新结交的朋友，跟你可没什么关系。我们要去吃宵夜了，你给我让开。”

& b" P* F# @6 y  N# c“哦。”墨燃让开了。但很快又双手枕于脑后，笑嘻嘻地晃悠着跟在了他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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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8 G3 L3 U! D  w& W  x薛蒙朝他低吼：“你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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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下山吃宵夜呀。”墨燃无辜道，“不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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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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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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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死生之巅开宗建派以来，这座原本鬼魅横行的小镇就渐渐恢复了往日平和，如今甚至有几分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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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a5 D2 \4 \9 G, J, J0 k3 K此时夜市已开，薛蒙一行人走在摊肆之间，寻了家售卖古董羹的店舍，坐在露天的矮木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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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羹”以铜釜为烹具，架在烧旺的炭盆上。吃的时候火不熄，煮着釜内的高汤，高汤往往是重麻重辣的，生鲜食材摆满桌，要吃什么丢进去涮。因为食物掉入沸水会发出“咕咚”的声音，故得名古董羹。

这是川蜀名肴，但楚晚宁从来只吃不搁辣子的清汤锅，辣的他不吃，一吃就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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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自小生于蜀地，墨燃则是在湘潭一带长大的，两人对麻辣皆是习以为常，自然也觉得“夏司逆”肯定能吃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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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来点菜时，薛蒙熟门熟路地叫了好几种菜肴，又到：“汤里头要多放花椒，红油也得搁足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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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8 C6 M3 A6 y- x0 T楚晚宁却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幽幽道：“要鸳鸯锅。”

8 T- K0 {4 S: C4 g. M1 e) G“啥？”薛蒙以为自己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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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黑着脸：“要鸳鸯锅，一半辣的，一半不辣的。”

" j" O; R; {' \3 |/ \4 m; M. D1 e薛蒙：“……你不是蜀人？”

! D* `# U% N6 o9 {“嗯。”

, E3 D0 ^5 _) D. o“啊。”薛蒙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但也有些诧异，打量了楚晚宁两眼，说道，“那你这么小就远离家乡，实在也是……唉，算了算了。”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朝小二道，“好吧，鸳鸯锅就鸳鸯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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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 }/ [  J0 L楚晚宁不知为何从薛蒙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甘。

$ S5 Q9 U' N0 a7 z8 O( ~5 L随后他发现这并不是他的幻觉，薛蒙是真的有些不甘，等菜的时候就在叨叨：“师弟，你既然来了蜀中，就要学会吃辣。不吃辣就不能和别人混得热络，知不知道？川话可以不会讲，辣椒不能不会吃。对了，你是哪儿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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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道：“临安。”

“哦。”薛蒙想了想，觉得对那块江南水乡并不熟悉，就咬着筷子斜眼问，“那你们家乡，吃兔头么？”

楚晚宁还未及回答，墨燃就在旁边笑眯眯地说：“当然是不吃的。”

3 F6 u  G, d' n" |* C薛蒙瞪了他一眼，楚晚宁也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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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C; o* j, ?/ i' W7 x墨燃一只脚架在长条板凳上，胳膊肘搭着膝盖，流利地转着手中的筷子，见状歪头笑道：“怎么了？这样瞧着我，是不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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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H" Z& N6 d1 [薛蒙扭头问楚晚宁：“真的不吃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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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V1 Y: I+ w- {, z# F薛蒙又瞪墨燃：“你怎么知道？你去过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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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去过。”墨燃扮了个鬼脸，“但是夏兄和咱们师尊是同乡，你都不知道师尊不吃兔头的么？他在孟婆堂里拿凉菜的时候，不是拿小葱拌豆腐，就是拿桂花糖藕，不信你下次留心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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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

“啊，我倒是没有留心过，自从上次瞧见师尊的早饭，我就轻易不敢往他盘子里瞄了，真的可怕。”薛蒙摸了摸下巴，慢慢露出种嫌恶的表情，“师尊的口味真的难以言表。你知道么？他居然吃咸豆花。”

楚晚宁：“……”

说着薛蒙居然回过头，望向他，语重心长道：“小师弟，你可千万不要跟玉衡长老学，以后会没有人愿意跟你吃饭的。记得，兔头和辣椒都要吃起来，早晨吃豆花，千万不要往里面倒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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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紫菜和虾干。”墨燃补充道。

. }% K. ?: C7 Z7 H% W/ w( y, y0 o0 ^“对，还有紫菜和虾干。”薛蒙难得和墨燃同仇敌忾，“简直不能忍受。”

楚晚宁看了那俩傻子一眼，面无表情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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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 `* w/ N' w; K9 \菜很快就上全了，冻笋鲜脆，青菜翠碧，豆腐晶莹，鱼片鲜嫩，羔羊肉片成了薄如蝉翼的卷，整齐码在白瓷碟里，酥肉炸的金黄焦脆，细细撒着孜然花椒，一壶鲜磨的豆奶搁在案边，矮小的桌子被压地吱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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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  J3 H/ J2 y情谊千金都是一餐一顿吃出来的，更何况是热火朝天的古董羹，三两轮肥羊涮下锅，一两盏豆乳进了肚，饶是薛蒙和墨燃这般生冷的感情，也不由在氤氲蒸汽里暂时变得缓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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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筷子在辣油汤里翻找着：“哎哎，那我丢下去的脑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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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脑子不是正搁在脖子上嘛。”墨燃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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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r  e* Y0 a“我说的是猪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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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咬着筷子坏笑：“对呀，我说的也是猪脑。”

“狗儿子你敢骂我——”

# Q$ ]) f7 F. D1 F0 i  p2 ~“哎！你的脑子浮上来了！快吃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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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一激动，被他给套进去了，大叫道：“把你狗爪拿开！别跟我抢，这是我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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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坐在小板凳上，抱着一瓷罐甜豆乳，一边喝得正香，一边闲适地打量着旁边俩幼稚鬼。他倒是施施然不着急，反正半边清汤锅里头的东西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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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6 I& v6 s9 V0 Z5 U( ^2 C喝完豆乳，小孩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墨燃瞧见了，笑着问他：“小师弟喜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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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消化了一下“小师弟”这个称呼，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摆脱这个称呼的可能，发现几乎为零，于是只得干巴巴地说：

“嗯，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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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于是转头道：“小二，这个豆奶，给我师弟再拿一罐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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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2 \6 U! P$ x- i7 V. `# T楚晚宁于是又心满意足地喝上了第二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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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生爱吃甜食，不过之前他因为吃了太多糕点生了蛀牙，让贪狼长老颇费了一番功夫才给他修复。之后楚晚宁便碍着面子，每次都不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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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R: n- p! d# A' U此时变成孩童模样，倒是方便了他吃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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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 y" G! c5 u" s+ T墨燃拖腮瞧着他进食，说道：“你口味和师尊倒是像。”

, y2 Z7 o+ Y" i0 ~+ D+ D楚晚宁被噎了一下，不过脸上仍很淡定，不动声色地：“……师兄是说玉衡长老？”

“对啊。”墨燃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将一碟蒸笼推到楚晚宁手边，“来尝尝看这个。我想你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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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g  r7 M+ S, o8 M4 O' Y' [楚晚宁拿起竹篾蒸笼里的叶儿葩，咬了一小口，软糯白皙的皮儿露出个口子，里面热气腾腾的豆沙馅儿绵软香甜。

, M& u4 i, |: j3 R“好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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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又咬了一口，这才点了点头：“嗯。”

墨燃笑道：“那你多吃点儿。”

三个人边吃边聊，楚晚宁忽然又想起了之前的那个话头，他佯作混不在意，在吃完第四个叶儿葩之后，他问薛蒙：“少主，你之前在山上跟我说，每个长老都有外号，既然我师尊璇玑长老叫做破烂王，那不知玉衡长老的外号叫做什么？”

金身小子

第54章 本座抢甜点吃

9 H+ w* U/ `7 W4 Y9 d) q8 X8 v“师尊？”薛蒙神情瞬间肃穆了几分,“唯独他没有外号，整个死生之巅无人敢开他的玩笑。”

" q4 J- z0 x- R  j1 P1 O% P! P“扯淡,那不过是因为别人知道你喜欢师尊，都不跟你说实话而已。”墨燃翻了个白眼，拉过楚晚宁,用并不悄声的嗓音,悄声道,“你别听他的,我告诉你,整个死生之巅,诨名最多的就是玉衡长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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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I6 l% j* b" u“哦？是么？”楚晚宁微微挑起眉，显得饶有兴趣，“比如呢？”

9 \! i- _% x8 U* L" Q“比如啊,客气一些的，喊他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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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叫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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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天到晚都穿白衣服啊。”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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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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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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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天到晚都穿白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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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呢？”

“大馒头。”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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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天到晚都穿白衣服啊。”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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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O% d2 `$ X! q- q“小寡妇。”

楚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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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墨燃浑然不觉楚晚宁眼中一掠而过的杀气,还哈哈傻乐着,“因为他一天到晚都穿白衣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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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b4 G0 _! @% m9 [“……”

8 E' Z; [/ b9 V' v: U5 A若不是楚晚宁定力好,只怕要绷不住了：“还、还有呢？”

“哎哟。”墨燃看了看薛蒙的脸色,低声道,“我再说，我家堂弟恐怕要把锅底掀我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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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 ^+ S( w0 Y9 o- y薛蒙一拍桌,咬牙切齿道：“不像话！谁允许他们这般编排师尊的？什么小白菜大馒头的,居然还有小寡妇？都活腻味了？”

2 g# N0 U9 i' F  G“啊。”墨燃忍俊道,“这你就不开心啦？你也不听听有些女弟子管师尊叫什么,肉麻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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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瞪大眼睛：“她们怎么说？”

墨燃懒洋洋道：“还能怎么说，女孩子嘛，讲话都文绉绉的，什么淡月梨花，阳春白雪，临安楚郎，西子芙蕖。我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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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 ?3 Y* [& I" v( U楚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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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

" o! P8 h6 W  ]  v“这算好的，像贪狼长老那种姿色平平脾气又差的，诨名可就难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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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狼长老是二十个长老里，与楚晚宁关系最差的，楚晚宁问：“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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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腌菜或者雪里蕻，因为黑。”墨燃说着，笑了笑，“萌萌，你别这副表情，你也有份。”

薛蒙仿佛生吞了鸡蛋：“啥？我也有？”

“对啊。”墨燃笑道。

薛蒙似是不在意，清了清喉咙，问道：“那她们管我叫什么？”

# P/ q2 u$ h; Q) X“屏屏。”

“……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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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n- t  @* u% i! n& U“什么何解，这还不好解？”墨燃抽动肩膀说出这几个字，终于忍不住拍桌大笑，“孔雀开屏呀，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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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M' l* O7 E+ z薛蒙一跃而起，愤然道：“墨燃！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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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s# p' V! H三人吃饱喝足回到死生之巅，已经丑时了。楚晚宁先由着俩傻徒弟把自己送到了璇玑长老的领辖之地，和他们告了别。薛蒙临了还约他明日再于竹林相见，但楚晚宁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于是也不敢应允，只道若有闲暇就来。

待徒弟们走远了，他才轻功掠起，踩着屋瓦檐梁返回了红莲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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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T/ q0 b' [第二天一早，楚晚宁起床，见到自己仍然是孩童身板，不由气闷。

( b2 u  G2 Y& G+ `9 b% T# U他板着脸，站在板凳上，朝铜镜里头的那个人瞪了半天，连好生梳头的心思都没有了，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再这样，于是去找了薛正雍。

1 O: G, r$ y0 R. i  I; R. u0 f' D“什么？你昨天见过蒙儿和燃儿了？”

, I7 h" r; x% g1 m" _8 E3 ]“对，我说自己是璇玑门徒，他们并未起疑。”楚晚宁道，“要是薛蒙找你问起来，记得帮我打个圆场。先不说这个，我已经修炼了十日有余，却并无好转。再这样下去不行，我还是得去找贪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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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哟，我们玉衡脸皮这么薄，今天却不怕丢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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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 c4 `+ a* I' q- `2 |楚晚宁冷冷看了他一眼，只不过这眼神摆在一个孩童身上，未免气势弱了极多，反而有点像小孩子在赌气。

他小时候生的标致可爱，薛正雍忍不住就有点儿被触到，伸手去摸楚晚宁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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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忽然道：“尊主，等我身体恢复，烦劳你让浣纱堂给我裁一件死生之巅的衣裳。不要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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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R: W& X8 B; [薛正雍完全愣住了：“你不是不喜欢穿轻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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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Z5 w" e+ \5 D/ }“偶尔换换样子。”楚晚宁黑着脸丢下一句话，行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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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D7 }5 @1 n贪狼长老虽与楚晚宁不睦，但碍着尊主在，他也不得不收敛几分，因此嘴上并没有嘲讽楚晚宁，全部写在眼睛里。

楚晚宁簌簌抬起眼眸，面无表情地看着贪狼长老。

8 t$ g" {/ i) ~/ C7 `/ P对方目光发亮，里头像是在放烟花。

; |+ [3 q# K. W3 F楚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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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诊断的大致不错。”贪狼长老断完了脉象后，松了楚晚宁的手腕，楚晚宁立刻把手抽走，放下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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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十日了，还不见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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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狼道：“上古神木的汁液量虽小，效用却强。你要恢复，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楚晚宁随口一问：“要多久？”

贪狼说：“我不确定，不过，大约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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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瞬时睁大了双眼，贪狼长老虽还努力绷着，但他眸子里的幸灾乐祸的笑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对，你啊，可能需要十年才能恢复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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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盯了他一会儿，森然道：“你是在诓我？”

! q% S. A/ ^: C3 l" T“岂敢岂敢，您可是玉衡长老啊。”贪狼笑道，“我看你这样也没什么，挺好的，不就是身体变小了而已，心智稍有幼化，但微乎其微，何况法力都还在，急着恢复做什么？”

/ D( o0 B( {. ?3 r7 Q楚晚宁脸色铁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贪狼道：“不过这十年间呢，也不是说你时刻都会是孩童容貌。这种汁液的游走，与你的灵力一脉相承。你若是三五个月，什么法术都不施展，也就能变回原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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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_( a3 {8 o4 @9 D- w“这个法子可行！”薛正雍眼前一亮，似看到曙光。

0 {6 l0 D0 K7 Z& \( d# i( v0 m岂料贪狼又微微笑道：“尊主何必如此着急？我话都还没说完。玉衡长老恢复原貌后，依然不可太多动用法术，一旦灵力损耗多了，就又会被汁液左右，变回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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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怎么叫多？”薛正雍叫道。

3 U! x. ]; M* o' v7 M" }1 H6 d“这个嘛，树汁已经遍布他全身。”贪狼说，“一日最多两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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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声音冷硬如铁，道：“鬼界结界常有缺漏，炼锻灵器机甲也需法术，我若一日最多两招，岂不成了废人。”

3 F: r, w# o) g, F, @“那我就没办法了。”贪狼阴阳怪气道，“毕竟人间若是失了北斗仙尊，明儿太阳都未必能照旧升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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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雍在旁边焦急道：“贪狼，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整个修真界，你的医术是数一数二的，你快想想办法。玉衡这样子虽然法力不受影响，但毕竟是个幼童身体，身手肯定不如原来。再说了，他在金成池受伤一事，让其他门派知道了，保不准会生出什么花花心思来。十年也太久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良药，能够……”

: }! x, L! n* u4 d% [2 \贪狼长老讥嘲着打断了他的话：“尊主。北斗仙尊沾染的是上古神木的汁液，又不是随便什么常见的毒。你觉得我一时半会儿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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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雍：“……”

“好了，我要炼丹了。”贪狼慢悠悠道，“二位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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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雍：“贪狼！”他还想再说什么，楚晚宁拉了拉他的衣摆，说道，“尊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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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行至门前，贪狼的声音却又忽然从背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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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7 v! I: c) R1 g% i0 m“楚晚宁，你要是愿意虚怀若谷地好好求我，没准儿我就愿意帮你配药了呢？虽说你这种情况我前所未见，但也未必无法应对，你考虑看看？”

( Q7 Q3 |1 v' O6 m) V3 q“……”楚晚宁回头道，“你要如何才算虚怀若谷？”

贪狼斜倚榻间，正懒散地理着桌上银针垫包，闻言微抬眼帘，眸中讽嘲之意闪动：“别人走投无路时，都是磕头求救。你我同僚一场，磕头就免了吧，你跪下来，跟我说两句好话，我就帮你。”

  T: ?- U* S4 z/ g2 F# E: u1 g; |楚晚宁没吭声，冷淡地看着他。

% F9 E! i; |: N! b% u过了一会儿，才道：“冬腌菜，我看你是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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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Y; x4 v9 Q# H言毕，拂袖离去。留贪狼一个人坐在原处发呆，半天没有琢磨过来冬腌菜是什么意思。

日子徐徐而过，玉衡长老对外言称闭关，实则是困于孩童身体里出不来。这件事情先后被薛正雍、王夫人、贪狼长老知晓，后来为了不露馅儿，璇玑长老也惊闻了这件奇事。

一晃几个月匆匆而逝，红莲水榭闭门谢客久了，薛蒙他们不禁有些担忧。

“师尊都闭关七十多天了，怎么还不出来？”

1 A  }% B2 y- [! ]2 p“可能是灵力又要精进了吧。”师昧喝了口茶盏里的灵山雨露，抬眼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要下雪了呢，很快就到小寒了，也不知道师尊除夕之前能不能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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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F0 V( G, }" ^) f% W! ~5 b墨燃正懒洋洋翻着剑谱，闻言道：“估计出不来，他前几日用海棠花传音给我们，不是说时日尚久么？我看挺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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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正好是死生之巅的闲暇日，众弟子不需修行。墨燃三人聚在一起烹茶煮酒，小院亭楼里竹帘半卷，重帷浅遮，底下走漏着迷蒙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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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l* L/ P1 v9 a% \7 T2 k最近跟他们常常混在一起的，多了个璇玑长老门下的小弟子夏司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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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那日和薛蒙结识后，薛蒙就隔三岔五拉他过来一道修炼玩耍，日子久了，更是与他们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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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玉衡门下三徒，莫名的就多了个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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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化名成夏司逆的楚晚宁，正坐在桌几前吃糕点。他吃东西的模样虽斯文，但速度可一点儿都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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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无意瞥了一眼，愣了一下，目光复又落回盘中，愕然道：“哇，小师弟，你这食量遗传谁的？”

0 w9 J. ^' j4 `& @# b  v+ I  `' g" r& p楚晚宁慢条斯理地嚼着桂花糕，花糕太好吃了，他根本理都不想理薛蒙，毕竟有人跟他抢食呢。

墨燃的手和楚晚宁的手同时落到了最后一块荷花酥上，两人倏忽抬眼，目光相交擦出电光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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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Q# J# Y7 \5 i5 I0 S/ Y9 p楚晚宁：“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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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F1 O! x- b% A8 m* Y, B: K墨燃：“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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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开。”

6 Y; x, {: |1 B' l“你吃了八块了，这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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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2 |9 c( a4 X' J- Y“别的可以给你，荷花酥不行。”

) {( z1 b+ \3 C$ X6 Z; m/ O# v8 i墨燃瞪了这个小家伙一会儿，使出了杀手锏：“师弟，你甜食吃太多了，会长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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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楚晚宁很是冷静，“我六岁，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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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H0 G- F1 L9 j+ b墨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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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i5 l# G. q+ [/ r& d0 q5 ^啪的一声，薛蒙一巴掌伴着他的抱怨应声而至：“墨微雨你讨不讨厌，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跟师弟抢东西吃。”

! |) E$ [% Z- |. h5 E0 Q趁墨燃哎哟一声捂着头的空档，楚晚宁已经面无表情且眼疾手快地拿过了荷花酥，心满意足地小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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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

8 f! x+ D" r2 n楚晚宁不理他，专心致志地啃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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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正热闹着，突然间，一阵锐利的啸叫声穿透天穹，回荡在整个死生之巅。楚晚宁面色微沉：“集哨？”

* ?( w5 G: e+ ]/ a* o9 f, {薛蒙撩开半边帘子，探出窗外看，外面行走着的弟子也纷纷驻足张望，都露出了颇为意外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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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哨一响，死生之巅所有门众都必须聚于丹青殿外广场。这也意味着必须有紧急事务的时候，哨声才会响起。这种哨音在楚晚宁未加入门派之前，常常是在鬼界结界破损时被吹起，不过自从楚晚宁加入后，集哨已经许久未曾响过了。

师昧搁下手中书卷，起身走到薛蒙身边：“好奇怪，有什么事如此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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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t9 B( a& h1 k“不知道，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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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M5 @/ y2 u+ ~3 q! \5 V只有墨燃没有说话，他抿了抿嘴唇，睫栊垂落，遮住眸中流露出的一丝不自然。他知道这个哨声意味着什么，只是这事情发生的时间和他印象里的略有出入，他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四个人来到死生之巅，众弟子也陆陆续续都到了，很快巨大的丹心广场就聚齐了所有的长老与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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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齐全，薛正雍从大门紧闭的丹心殿走了出来，站在玉带栏台前，底下是层层递落的青石长阶。跟在他身后走出来的，还有六名鲜丽女子。那六名女子容貌或俏或冷，生的都极其美好，她们临风而立，寒凉天气里却只着一层单薄纱衣，一眼瞧过去，皆是红裙如霞，眸如赤焰，帛带飘飞，眉宇间亦都有一簇火焰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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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登时就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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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他，几乎在场的每个人在看到那六名女子时，都是神情剧变。

8 a& }( x2 w- t: `8 ]薛蒙愣了好久，才嗓音微颤地喃喃道：“羽民仙使……她们，她们是朱雀仙境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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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身小子

第55章 本座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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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仙境虽然名叫仙境,但里面所居的并非神仙，而是一种半仙半妖，血统混杂的异人。

他们是修真大陆上与仙人最相似的存在,又被称为“羽民”。

* q4 a6 S$ y# T3 w! a% H0 v3 |羽民世代远居于九华山迷阵之中，拥有自己的桃花源,显少插手人间事务。但他们体内毕竟不全是仙人的血,也有一半凡俗骨肉,因此也未能全然超脱，常会于修真界秩序动荡,岌岌可危时现身,以其强大灵力襄助凡人度过难关。

+ q/ `6 [) n, C1 h  }# ?墨燃前世闹得翻天覆地时，羽民便曾经大批出现过。但他们的实力终究比不过将禁术修炼到如臻化境的人界帝尊,最后所有羽民都被墨燃赶尽杀绝,他踩着腥臭的血,踩着满地残损的焦羽。

一把火,朱雀仙境毁于一旦。

那真是极疯狂的一段记忆,甚至事后墨燃想起来都会冷汗涔涔，湿透背心。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像是被恶鬼附身一般，残酷得厉害。

3 i$ o! k9 Y, ]! e不过眼下，他显然还没有和羽民交手的实力。事实上因为种族优势，大多数修仙之人的灵力都在羽民之下，整个死生之巅能和他们过招的,目前恐怕只有那几位出类拔萃的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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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无意中看到了墨燃的脸庞,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没什么。”墨燃睫毛虚落,低声道，“方才跑得急了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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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8 g; J$ T5 v( L+ g羽民临世，正是上辈子师昧悲剧的起始，墨燃整颗心都悬到了喉咙口，他原以为这件事情要再过一段时间才会发生的，为何这一世，这么多东西的进展都变得和往日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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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r. P2 `+ D# O/ ^" y! G$ _1 H冬日的死生之巅，一轮虚弱的残阳挂于天穹，漫漫散照出一层死白的光辉。

墨燃站在日头下，不由地拉住了师昧的手。

师昧微愣：“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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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C( _9 b" L  k$ ^9 }“……”墨燃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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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雍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他说的话倒和上辈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 P' `; p) k4 R+ K, h/ D* N: e% p! F“今日召诸位于丹心殿前，只因时隔八十余年，羽民仙使再度临世。和八十年前一样，仙使离开桃花源，来到人间，是因为卜得人间危难将至，特来相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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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转头慢慢环顾下面黑压压的门徒。

“诸位知道，鬼界结界虽为始神伏羲所设。但百万年来，结界逐渐削弱，每隔数十年，结界就会再次破损。这些年来，鬼界结界的力量已日趋薄弱，尽管有诸位鼎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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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 y6 ^7 {( y: X8 t薛蒙小声哼道：“爹爹真是胡言乱语，明明几乎都是师尊一个人在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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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诸位鼎力相助，而然鬼界的漏洞越来越大，终将与数十年前一样，完全溃散。届时万灵降临，百鬼袭世，人界和鬼界将打破界限，凡人将饱受疾苦。为了避免这般惨剧，羽民仙使将在所有的修真门派遴选出几名灵力天赋最为合适的人选，前往桃花源封闭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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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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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民要选人带去桃花源仙境进行修炼？！

; C5 v' O; K* I% c4 R6 D所有弟子的惊异中都生起了丛丛叠叠的兴奋，不论天赋如何，也都或多或少生出了些暗暗的期待。

惟有墨燃一人毫无喜色，眉梢眼角还隐隐透出一层忧虑。他平日里善作伪饰，教人辨不出真假，然而此时此刻，竟是掩饰不住心中情绪——

此一事，事关师昧生死。当年，师昧就是被羽民选走，去桃花源修行的。他归来不久后，鬼界漏洞出现了一次大规模溃散，大批亡灵从地狱爬至人间。

- y) @- Q' n+ _7 M  U* v7 L在那场浩劫中，师昧与楚晚宁并肩作战，他们一人站住一边阵脚，携手修补那个最大的缺漏。然而，师昧的力量终究还是无法和楚晚宁齐平，数不清的厉鬼见阳界将要关闭，便同仇敌忾朝着师昧扑杀而来，千军万马化作通天彻地的煞气，在瞬间将努力维系着结界平衡的师昧贯穿！

# y8 F4 N8 t* e" R; ^/ P) s' L* [: q$ R邪煞诛心，亡魂穿魄。

楚晚宁没有抬手相互，没有丝毫阻拦，他在师昧从蟠龙柱顶端倒坠而下的时候，选择了用尽全部的法术，将师昧未及补全的结界，以一人之力尽数封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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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飘着大雪，师昧从高台上飘落，就像万千晶莹中毫不起眼的一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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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漫天尽是，无穷无止。于是有谁会在乎哪一朵六棱冰晶行将融化，就像代代无穷的凡人，从生到死数十年，除却至亲，有谁会在乎一个寻常人的死。

. x1 _0 }2 I1 p8 ~8 v: \6 j大雪中，烽烟里，墨燃抱着呼吸渐弱的师昧，跪着求楚晚宁看一眼师昧，救一救师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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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楚晚宁最终仍是转了身，选择投向了皑皑雪原，选择了成全他自己的众生大义，于是师徒之情，一朝泯灭。

多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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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V  y7 w9 V+ T! X% w$ G! `' ]楚晚宁喜欢的东西，在乎的东西，追求的的东西，都是那么可笑。

: R) P/ e* k& f6 Q$ ^4 p* T$ V% y比如楚晚宁他喜欢听雨赏荷，喜欢杜工部期期艾艾的诗，对仗严谨到了一种诚惶诚恐的地步。

3 E- B0 h! ]" q1 e2 q/ U0 S比如楚晚宁会在乎春草又活，秋蝉又死，会在乎哪里又有硝烟起，哪里庶民不得生。

! j: p; y5 Y* E* `, T, `5 n再比如楚晚宁也一直教他们，有道者，众生为首，已为末。

. K9 d$ S9 w+ `  E. m$ Q3 g4 y# H+ B可墨燃想，去他妈的众生！

1 P& B* t" ~. U9 j. D7 U  k那些人他不识得，不在乎，是死是活，与他而言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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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k* P0 ]) y* a0 d楚晚宁的雨里或有无处可归的荒魂在喃语，草木里溅着流民的浊泪，他墨燃可觉乎不得。他的雨就是普普通通的雨，草木是寻寻常常的草木。苍生就是写在纸上的两个字，谁他妈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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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想，楚晚宁虚伪，卑鄙，满口仁义道德，仿佛心怀天下，可是他那狭小至极的心胸里，却连个徒弟的位置都吝于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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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T2 k  K& r: O5 Q7 O, S, P后来他曾逼问过楚晚宁，问他你心痛吗？你会不安吗？你说众生为首已为末，可你还好好活着，你让师昧听了你的话去死了！是你害死的他，你这个伪君子，你这个骗子！

你还有心吗？

, ^+ X1 f9 ~4 [; d师昧从高台上跌落的时候，他在喊你啊，他在喊师尊，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你为什么不救他……你为什么不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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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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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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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 d+ C% ]5 T  V4 Y都没有在乎过我们。

3 ^3 H: a) _0 Q$ ^' P1 x你不在乎的……你不在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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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X  p  J7 {; |1 M7 }后来的事，就是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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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成了修真界人人敬之爱之的无冕之王，没有人会在乎死去的人，师昧的尸骨就像一级不值一提的石阶，被胜者踩于足下。

他拿一个禀赋不足的徒弟，换来了河清海晏，所谓的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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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说他是错的。

; t  O9 Z: ~# D7 I' w' H! H只有墨燃瞧见了他额前的冠冕，如此辉煌，是由死人的骨头铸成，是师昧的死成就了他。

恨到肺腑里。

- y7 h* g- d7 `“喂，小仙君。”

“喂——”

忽然有一抹温良的手，触上了他的额头。墨燃猛地一惊，从黑黢黢的回忆中脱身，倏忽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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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R! X( }6 l- A面前是张艳若芙蕖，明如流霞的娇嫩脸庞。一位羽民仙使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跟前，正冲他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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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好机会，小仙君怎的在走神？”

“啊，仙子姊姊莫怪。”墨燃担心让人看出异样，勉强打起精神，朝羽民仙使笑道，“我这人喜爱想入非非，见姊姊们来了，心里头就盼着能被选中，也好见识见识桃源仙境是什么模样，这不由地就沉浸了，失仪、失仪。”

原来在墨燃失神回想的那会儿，羽民已下来开始遴选合适的人。也亏得他前世对此一劫最窥不破，竟是满腹纠缠，连周围的动静都不曾觉察。

; |6 Y  F( g7 e* R8 O0 J  V1 u那羽民仙使又是嫣然一笑，然而甫一开口，却说了句令墨燃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话：“我瞧你灵力纯澈，修为和资质也是难得，你若想去桃花源，便随我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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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b5 F" O' d墨燃：“……”

0 Z% g6 x, O1 i; w& P: S9 f4 l墨燃：“！！！”

' M0 z' ~8 ^; z  L" N+ A: U去桃花源？

. J$ T. a/ S  `3 a- z0 G6 G9 _前世明明只有师昧和楚晚宁两人被选中了，为何这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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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惊之情溢于言表，索性被羽民垂青本就是件值得惊愕的事情，因此周遭之人也并无奇怪，只用羡艳的目光朝他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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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A* j( \; V9 y' g" l墨燃被羽民带上了丹心殿，在最初的惊异后，他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息下来，眼中却流露出了一丝无人瞧见的狂喜。

* D2 p" _& v2 W! L这一世，果然有些许事情变了。

/ _: m2 Z5 v+ s  u2 d% L虽然此刻他还不知这些变化究竟是福是祸，命盘又是因何而改，但至少他也可以去桃花源了，只要他也跟着羽民修习了术法，届时修补结界的重任就未必会落在师昧身上。

2 q. K' I  k: v6 f4 E! i他是个粗人，活了两辈子，也不知道什么叫众生为首，己为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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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J- @, Z0 L6 g9 {但师昧是世上待他最好的人，在这个人面前，什么都不再重要。

, ?' ~% f: F7 K5 P. t  Q: ^2 A/ B包括自己这一具皮囊，半缕归魂。

& A9 }) C: [4 Q$ G7 B8 o只要师昧活着，他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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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待当羽民把所有人都选好，聚集在丹心殿前时，墨燃却发现这次的阵容竟和前世全然不同了。

师昧依然在当选人之中。不过，因为在闭关修行，楚晚宁缺席了遴选，所以最后选中的人并没有他，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璇玑长老门下的那个小弟子夏司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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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墨燃诧异的是，薛蒙居然也受到了桃花源的邀约，用仙使的原话说：“你身上似有勾陈上神的佩剑余威，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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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钟声自不远处的通天塔响起，浑厚悠远，回荡在整座死生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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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修界死生之巅，所收仙君为薛子明，墨微雨，师明净，夏司逆，共四人。”为首的羽民仙使在与薛正雍沟通后，放出一只传音鹩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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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着手，让羽毛鲜亮的鸟儿停栖于指尖，朗声继续道：“今日见此四人，天资合适，秉性纯质，为良人妙才。特禀明上仙。”

说罢，纵鸟飞去。那鹩哥记下了她的话，扑腾着强健的羽翼，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高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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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桃花源修炼仙术，是比求得神武更为难得的际遇，没有人会拒绝。又因为所炼仙术是为了抗御鬼界结界大规模的溃散，此为修仙者的担当，更没有人可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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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2 ^. }& ^8 t5 O: S& ~* h修行时间短则数月，长则三五年，均无定数。

羽民倒是并非不近人情，见岁末将至，特意说让他们好生过了除夕，之后再带他们前往九华山桃花源。

3 X( V$ }  G; M: D* Z3 ^/ T1 d墨燃想到不久之后将要与师昧一同前往桃源修炼，不由得心中喜悦。但这种喜悦却并未持续太久，就慢慢地消退了下去。他起初还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直到有一天路过死生之巅的南麓，他抬头看了一眼结界严合的红莲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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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v, h' A0 O  r2 e" a/ }* r* B墨燃的脚步经不住慢了下来，最后不动了，停在原处，仰头望着云烟浩渺的远山。

* ]2 W9 e+ }) w. Q" D3 Y1 i/ R楚晚宁闭关已经三月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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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世，对这个人的仇恨似乎渐渐淡去……即使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忘却楚晚宁抛弃他与师昧二人时的嘴脸，但有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恻隐，会心乱如麻。

5 Z# B- o5 B) b! N4 L夏司逆跟他走在一起，此时见墨燃神色有异，又见他盯着南峰出神，心下微动，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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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弟，你说我们走之前，他出不出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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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N/ ^1 q4 k. C2 b8 ]“……他？”

“啊。”墨燃愣了一下，回过神，冲着楚晚宁笑了笑，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觉得这个小师弟着实乖巧懂事，也是十分喜爱，“我说的是我师尊，就是玉衡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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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g) M2 a2 `; I+ i3 r( j% u楚晚宁：“原来如此……”

墨燃叹了口气，喃喃道：“他以前从来没有闭关这么久过。难道在金成池，真是伤的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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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许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师尊。

楚晚宁明明已知不可能，却仍忍不住问：“你……可有些想他了？”

金身小子

第56章 本座包饺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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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被这样一问,神色竟有些怔忡。

5 w0 u$ N" @" p% I我想他了吗？

0 g8 z& d! [; i2 E3 i& ^- s+ W尽管前世恩怨深刻，无可疏解,可是这辈子楚晚宁却还不曾做过对不住他的事情，反倒是在逆境中次次相护，自己落得一身病痛。

# u4 Q$ ^6 K2 U( L8 |他半晌才慢慢道：“嗯……他几次受伤,全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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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听他这般表述,但觉心中微暖,刚想对墨燃说些什么,却听他又讲了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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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4 C" Y0 p2 ^“这恩情太重,我只盼能帮他快些好起来,不想欠他太多。”

心里那暖洋洋的东西似乎是死了，一动不动，凝成了冰。

- ^3 D, Z0 s8 M! Z2 h: P9 M楚晚宁僵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可笑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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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b) p1 T# m墨燃早就说了不过师徒情份而已，是他自己,有一点点希望就要昏了头脑地往火焰里扑腾,最后烧成了灰也怪不得别人。

% _+ ]- y# T$ C4 A) W! H楚晚宁笑了笑,那笑容想必是十分难看的,碰了一鼻子灰。

# n' }, P8 H% m4 F% S7 i“你也别想太多,你既然是他的徒弟，又有什么欠不欠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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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1 M% K3 N+ B! s- p墨燃转过眼珠瞧着他：“你啊,小小年纪,总板着脸学大人说话。”说着就笑吟吟地去揉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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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被他揉着揉着,一开始还笑,到后来慢慢的眼眶里起了层水，他望着眼前那张灿烂年轻的脸庞，轻声说：“墨燃，我不和你玩了，你松手。”

墨燃脑袋里的筋太粗了，不曾觉察他神情的异样。更何况平日里和“夏司逆”这样笑闹惯了，因此他依旧逗孩子似的捏了捏楚晚宁滑嫩的脸颊，将他嘴角轻轻上掰，做着滑稽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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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V5 @% _2 ?+ ^0 D/ Y$ z2 g“噗，小师弟怎么又生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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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望着对方眼眸中那个稚气幼小的孩童，被摆弄出的笑容是那么丑，像是一个可悲又可笑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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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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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觉察，如往常般逗他：“好啦好啦，不生气了，以后不说你像大人了好不好？来，和好，叫声师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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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X. o3 R( I“你放开……”

“乖啦，叫一声师哥，一会儿给你买桂花糕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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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T- f; g; X. |3 u$ G楚晚宁合上眼帘，睫毛微微颤抖着，声音终于有些低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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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我没有在开玩笑，我真的不想和你玩了，你松开我，你松手，好不好？”他细长的眉蹙起，因为合着眸所以不曾掉泪，但喉间却已是哽咽，“墨燃，我疼……”

- O4 r9 m' g7 y% `太疼了，心里盛一个人，他把他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最深处，不喜欢自己也好，只要能默默惦念着，护着那个人，得不到也好，怎样都好。

但那个人所有的柔软都是给别人的，留给他的只有一身的刺。他把他捂在心里，那个人一动，心口便会血流如注，一天一天的，旧疤未愈，新伤又起。
, }! C, b4 _$ A; a; ^! t- {) f
9 i9 s$ G+ E( z$ S, D: k- D6 v) Z于是他知道，哪怕不求得到，只要心中仍有此人一日，就会疼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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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 y* E5 [7 j8 d) i# a4 [0 d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样的痛楚中支撑多久，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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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终于觉察到不对，有些惶然地松了手，摸着他微微发红的脸，手忙脚乱地不知该怎么好。楚晚宁忽然觉得，其实变小了，也是好的。

好歹能毫无顾忌地喊一句疼，示一寸软。
. Z8 v% c: D: O# W3 z, W/ C3 }
1 l  t! p) m. r* r0 i) j7 T% z4 H  W好歹能让他关切地看自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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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 `; q( Y0 J+ ]1 z; x一转眼，除夕来临。这是死生之巅一年中最热闹悠闲的时刻，众弟子们贴着桃符，扫着积雪，孟婆堂的掌勺师傅从早忙碌到晚，准备着岁末的珍馐盛宴，各个长老也都以自己擅长的法术为大家增添年味。比如贪狼长老将一池泉水点化成了美酒。璇玑长老则放出了自己驯养的三千多只火光鼠，让它们各自守在门派各处，给大家驱寒送暖。禄存长老，他给大家堆的雪人施下符咒，让它们满山吱哇乱跑，逢人就喊“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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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H' X- y. e大家不指望玉衡长老能做些什么，事实上，玉衡依然在闭关，长久以来，压根儿就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惟有薛蒙站在窗边，仰头看着天空中不知何时纷纷扬扬飘落的海棠花瓣，若有所思道：“过了今日，我们便要走了，看来还是无缘在离开时见他一面。……不知道师尊此刻正在做什么呢？”

1 M9 S: R$ i3 J, i“肯定在修行啊。”墨燃咬着一只苹果，含混不清道，“说起来，晚上所有长老都要演节目。真是可惜了，若是师尊在，他也得去，不知道他能演什么。”

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大概是演如何‘生气’吧？”

薛蒙瞪他：“怎么不演如何‘抽死墨微雨’？”

大过年的，薛蒙开个刻薄玩笑，墨燃也不生气，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今天瞧见了小师弟么？”

8 |8 y( D1 X5 s6 M“你说夏司逆？”薛蒙道，“没瞧见，人家好歹是璇玑门徒，天天跟我们混在一起，璇玑已经不计较了，若是过年再与我们厮混，他师父该要气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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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哈哈一笑道：“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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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水榭，斜阳向晚。

9 p6 U: N2 B5 _& J: y4 ^楚晚宁捏着一枚药丸细细打量。薛正雍坐他对面，楚晚宁不曾请他喝茶，他就自己给自己斟满了一壶，还毫不客气地吃了人家碟子中的一只酥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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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瞪了他一眼，他丝毫未觉，而是嚼着糕点，说道：“玉衡啊，你别看啦，贪狼嘴虽然毒，但心眼不坏的嘛。他怎么可能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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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想哪儿去了。”楚晚宁淡淡道，“我只是在想，既然贪狼长老费心研制出了能让我恢复一日成人形体的丹药，那他为何不干脆多炼几枚？若有所需，服用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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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哪有这么容易的。”薛正雍说道，“这种药所需药材十分罕见，他炼制了三枚，就已经耗完。不是长久之计啊。”

3 I2 K! N7 u7 c3 z- Q: N" I“这样。”楚晚宁沉吟道，“原来如此，多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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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薛正雍摆摆手，“你们俩其实挺像的，都是嘴上说的难听，心眼儿却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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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兀自斟给自己一杯茶，服下了那枚可令他回复一天往昔形体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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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正雍待要再吃一块花糕，却被楚晚宁按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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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0 J" e5 z“干吗？”尊主不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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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 P! V3 }8 F' F, \$ G楚晚宁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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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i. k3 }1 v7 n/ D+ Y薛正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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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L7 \0 \: i  y" y% `% ~/ o, s8 ]夜幕降临，死生之巅的弟子都陆陆续续来到了孟婆堂。每个长老带着他们的徒弟坐在一起，和面包饺子，雪人和火光鼠穿梭在人群中，帮他们传递着盐罐子、辣椒粉、葱花碟子，或是别的杂物。

3 E+ q; @) a; N) x每一桌都热闹非凡，欢声笑语，唯有玉衡长老这一桌，徒弟全了，师父却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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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看了看旁边，叹了口气：“我想师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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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昧温声道：“师尊不是前几日写了书信出来，让我们好生过节，在桃花源刻苦修行，待他出关，就会来瞧我们的么？”

, b" b/ {8 s9 U8 l  {2 ^.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他什么时候才会出关啊……”

正哀声叹气的，目光没精打采地瞥过门厅，忽然一愣，又倏忽坐直了身子，像猫儿般睁圆了眼，朝孟婆堂庭门处望去。

+ O- F& \$ {- W9 ?; y# Y$ ~& x) f血色迅速褪去复又涌上，薛蒙面泛红晕，眸中光亮，竟是激动地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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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当是璇玑长老养的珍奇异兽跑出来了一只助兴，觉得薛蒙见识浅薄，大惊小怪。不由地好笑道：“有什么有？瞧你那样，跟见了神仙似的，有什么好大惊小——”

5 J1 T* e& Y$ o9 B0 Q& P/ }$ x他笑嘻嘻地转过头，漫不经心地一抬眼。

后面那个“怪”字，无论如何就都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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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I8 z5 f7 g- B敞开的大堂门扉外，暮色风雪中，楚晚宁一袭白衣，披着鲜红色的斗篷，正修雅得衷地侧身收了油纸伞，抖落细细覆雪，而后睫毛帘子卷上，露出一双明锐细长的凤眸来，淡淡看了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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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眼，待墨燃觉察过来，他竟发现自己已是心跳加速，掌心盗汗，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轻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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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W! f- Z6 }1 D* O/ L2 T4 g孟婆堂渐渐静谧。楚晚宁平日出现在孟婆堂，弟子们就不敢喧哗，何况他闭关多时，此时于除夕雪夜中现身，沾染的霜雪之意使得他面容更是清白俊美，眉宇更是漆黑深重。

3 ~, |9 n7 {9 m" _* p& a/ p墨燃起身，喃喃道：“师尊……”

* G- g( ~" d: }5 J薛蒙砰然站起，像一只猫崽子朝着楚晚宁疾奔过去，一边喊着“师尊！”一边扎进楚晚宁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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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M1 U+ `  @9 F; h6 `- R$ ^楚晚宁衣衫在雪中浸得极冷，但瞧薛蒙的神情，简直像抱住了三月桃花，十月炭火，暖得不行，一直嚷嚷着：“师尊，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走之前瞧不见你了，你果然还是疼我们，师尊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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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9 U2 @, A+ q% |* `6 }$ g师昧也迎了过去，堪然拜下，面露喜色：“恭迎师尊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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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拍了拍薛蒙的脑袋，又朝师昧点了点头：“为师来迟了些，走吧，与你们一同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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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F4 T/ U  h! K他坐到席间，坐在薛蒙身边，墨燃对面。

5 B; b/ _' F, w; B楚晚宁一来，最初的热闹欢欣之后，众人又恢复了往日习惯，皆与师尊一般正襟危坐。桌前静谧到诡异。

中间桌子上搁着面粉肉馅鸡蛋等各种食材，还有一枚崭新的铜板。

墨燃是他们之中厨艺最好的，因此大家最后决定由他来指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墨燃笑道，“擀面你们会吗？”

( F7 Z! `: o; b: a! Q) l! @没人吭声。

: @, ]3 G' D' F4 p5 @) g0 I“……好吧，我来擀面。”墨燃说，“师昧，你做的抄手最好吃，饺子的馅儿也没什么区别，你来调馅儿吧。”

1 v% w9 d6 d: q( g+ n5 d师昧犹豫一会儿，说道：“这……还是有些区别的，我怕我做不好。”

楚晚宁淡淡道：“能吃就行，不必多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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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H# s1 `, m师昧笑道：“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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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你就帮忙递个水，卷个衣袖什么的。别帮倒忙就成。”

薛蒙：“…………”

“至于师尊嘛。”墨燃笑道，“师尊要不坐在旁边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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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4 U5 ?( C% w! q# x楚晚宁冷冷道：“我包饺子。”

6 T8 ?& ?( `' A3 D6 [! J+ ~“啊？”墨燃一惊，以为自己双耳暴聋了，“你要做什么？”

1 X+ S% a& I" }; o3 A“我说，我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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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

他忽然宁愿自己是双耳暴聋了。

金身小子

第57章 本座听君再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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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楚晚宁包饺子的手法虽然笨拙,但成品居然不差，一只只圆润可爱的水饺被他匀长的手指捏出来，整整齐齐地码在案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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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a. M2 p: V% e三个徒弟都不禁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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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d. @" o: S. `" ^' l8 O- y9 J“师尊居然会包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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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做梦吧？”

“包的还很好啊。”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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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b6 T2 I+ X5 }: s; V7 l6 X他们的小声嘀咕自然是逃不过楚晚宁的耳力,楚晚宁抿着嘴唇，睫毛簌簌,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耳朵尖却微微泛起了绯色。

薛蒙没有忍住,问道：“师尊，你是第一次包饺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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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k5 `+ B1 \! p: C“……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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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会包的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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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4 l5 F% a4 z6 g5 E  K“……就和做机甲一样,不过捏几个褶而已,有什么难的。”

墨燃隔着木桌望着他，逐渐有些出神。

上辈子他唯一见过楚晚宁动手做面食,是在师昧去世之后,那天楚晚宁去了厨房,慢慢地包了师昧生前最擅长的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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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 H( V* ^, h% t3 v: h3 e* c; C但是还未及下锅,就被失去理智的墨燃打翻在地,白生生的抄手七零八落滚了一地。

  u9 p! _* f( J墨燃并不记得那些抄手包的是扁是圆，是美是丑。

* X* p, P5 m0 K0 g4 I4 s* M只记得楚晚宁那时的神情，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脸颊上还沾着面粉屑，看上去那样陌生，有些茫然,甚至有些愚笨……

1 O0 B9 Q$ q2 f墨燃那时以为他会生气会发火,可是楚晚宁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俯身，低着头把那些沾了灰泥的抄手，一个一个地，默默拾起来，笼在一起，然后，再亲自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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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 v2 E8 u0 n3 b那时候的楚晚宁，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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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i9 r; J  l9 [( w- |% e8 y墨燃不知道，他不曾去想，不愿去想，其实，也不敢去想。

饺子包好了，被小雪人端去厨房煮熟，楚晚宁按照习俗，封了一枚铜板在里面，吃到的人会有好运气。

- P5 G2 t. @& r( q7 z0 {雪人很快把煮好的饺子端了回来，木托盘里还放了调好的酸辣醋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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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3 l( J% u2 |薛蒙说：“师尊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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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c& x5 F* l6 s2 Q) w  M" ?楚晚宁没有推却，他夹了一个饺子，放到自己碗里，但却没有吃，而是又夹了三个，依次给了薛蒙、墨燃和师昧。

“新春快乐。”楚晚宁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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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T/ }  g5 {) m+ }徒弟们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师尊，新春快乐。”

说来也真是巧，只是第一个饺子，墨燃就嘎嘣一声咬到了铜板，他实在是猝不及防，差点磕去半颗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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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X0 o) y& w8 y5 f8 w( p# }师昧瞧着他一脸龇牙咧嘴的苦相，笑了起来：“阿燃新的一年会有好运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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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道：“嘁，狗屎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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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M# I9 u8 H* H) u7 E0 [+ p墨燃泪眼汪汪：“师尊，离介个饺子也捞的太准了些，介才第一个，窝就起到了……”

楚晚宁道：“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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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P& B4 }6 s. g9 v! y4 e墨燃：“我咬到了鞋头。”

8 Y* e5 b, M# K2 q4 {) x楚晚宁：“………………”

墨燃揉着腮帮子，喝了口师昧递来的茶，总算缓了过来，开玩笑道：“哈哈，师尊该不会是记住了哪个饺子里有铜板，故意磕我的吧？”

“你想的倒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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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l7 J( v# p1 u楚晚宁冷冷道，而后低下头，管自己吃了起来。

但不知道是不是墨燃的错觉，他看到楚晚宁的脸在温暖的烛光中，似乎微微地有些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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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5 r( i, f1 N, q! y掌勺大厨的丰盛晚餐在饺子之后，也很快被一盘一盘端了出来，鸡鸭鱼肉沉甸甸地摆满了桌子。

/ \8 ?; V5 Y0 Y: J8 P2 h孟婆堂日渐热闹，薛正雍和王夫人坐在首席，让小雪人挨桌送去丰厚的压祟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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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雪人不停地撞着楚晚宁的膝盖，石子安成的眼睛骨溜溜地盯着他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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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微怔：“怎么，我也有？”

2 A' m9 \+ V2 W接过红包拆开，里面是一把价值不菲的金叶子，他有些无语，抬头去看薛正雍，却瞧那庸俗的汉子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还抬起手中的酒盏，遥遥敬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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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V( x- F) ~* O( N+ w2 B. W/ p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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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5 R$ J& T% j, X但是又觉得薛正雍真是……真是……

楚晚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嘴角揉出一丝笑，也举起了自己的酒，朝尊主举起，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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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n& a9 V5 t$ I- e3 g6 l金叶子后来全都分给了徒弟，酒过三巡，台上演出不断，这一桌的气氛也终于活络了起来。

主要是那三个熊孩子似乎不再那么怕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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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楚晚宁，向来都是千杯不倒的。

/ g0 U! s, ?, U1 ]% i0 [9 A! r2 P“师尊师尊，我来给你看看手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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率先喝的脑子有点不太清楚的，是薛蒙。

他拽着楚晚宁的手，凑在眼前细看。要不是他三杯酒下肚，借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这样冒犯。

“命线长却断断续续，身体似乎不是特别好。”薛蒙咕咕哝哝的，“容易生病。”

# ~' u8 Q9 a7 O2 Q4 B墨燃哈哈笑道：“挺准的。”

4 m0 L) z4 I* w* o, ?& u# ^# g楚晚宁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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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 k( G' U( v“无名指纤长，师尊你很有生财之运。”

- z5 E3 J% K" u( N4 E( H  X% {“三线同源，情线末端支线垂入智线，一般愿意为情牺牲……”薛蒙愣愣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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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脸都青了，咬牙道：“薛子明，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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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喝醉了的薛蒙还浑不自知，居然憨厚一笑，继续看下去，然后念叨：“啊，还有，情线有岛形纹，并且是在无名指下，师尊，你看人的眼神不太准…许是一个睁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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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再也忍不了，忿然抽手，拂袖欲走。

6 L. E+ @1 H% y* X+ _; P# _8 u- d墨燃笑都要笑死了，捧着肚子乐了半天，忽然对上楚晚宁冷峻肃杀的目光，硬生生憋住，肋骨却一抽一抽地疼。

4 b- b8 l# C. E% @1 F! J楚晚宁怒道：“你笑什么？有何可笑的？”

0 L% }  y7 W( _; q正恼的要离开，衣袖却被薛蒙拽住了。紧接着墨燃就笑不出来了，薛蒙迷迷糊糊地一把将楚晚宁拉了下来，埋头窝进楚晚宁怀里，手环着他的腰，额头抵着师尊的衣襟，无限亲昵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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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软绵绵的少年嗓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不要走嘛，来，再喝一杯。”

楚晚宁看上去像快噎住了。

“薛子明！！你，你简直胡闹，快放开我！”

  m- T9 u/ ]! y/ L) o0 w岂料这时，台上的小雪人忽然吱吱咕咕地跑了下来，原来是贪狼长老的舞剑表演结束了，按照顺序，应该轮到了楚晚宁。

5 o/ T/ d* }  B- [& K这下可不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楚晚宁身上，见到薛蒙喝醉之后居然胆敢抱着玉衡长老的腰，埋在对方怀里耍无赖，众弟子纷纷错愕至极，有人甚至连筷子都拿倒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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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

一时间场面尴尬极了，玉衡长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僵手僵脚地任由薛蒙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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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j; w% c9 t许久静谧之后，墨燃忽然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不是，薛蒙，你都这么大的人，还撒娇呢？”说着伸手就去拽人，“起来了，别赖师尊身上。”

+ \8 k2 J# V) N; K: U3 U) s薛蒙倒不是存心撒娇，这事儿他要是清醒的时候还能记得，自己就能抽自己俩大耳刮子。
& l7 f! s8 x2 i3 H, P8 K
, A* k7 i+ f+ \# v) ]6 `可人这会儿醉意正酣浓，墨燃生拉硬拽拖了好半天，才把他从楚晚宁身上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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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4 |1 j7 s“坐好了，看这是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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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看着墨燃伸出的一根手指，皱眉答道：“三。”

: K4 g5 w8 z: L1 [墨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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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昧忍不住笑，也去逗他：“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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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 [# E0 i; j9 J* I8 A9 L6 q“你是师昧啊。”薛蒙不耐烦地翻着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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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也凑热闹：“那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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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是狗。”

“…………”墨燃怒道，“薛子明我跟你没完！”

& x( d7 `/ q0 W! ^% ~忽然旁边那一桌，有个不知是胆子大，还是也喝多了的弟子指着楚晚宁，笑嘻嘻地高声问了句：“少主，那你看看，他是谁？”

薛蒙酒量实在不行，坐都坐不稳，趴在桌上，拖着腮，眯着眼睛看了楚晚宁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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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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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

. Q/ e/ T, Q* M7 l8 W4 d& A楚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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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Y8 l; E2 p  n& P薛蒙：“…………”

僵持许久，就在众人都以为薛蒙大概是酒劲上头，要睡过去了的时候，他忽然笑逐颜开，又想去拉楚晚宁的衣袖。

“神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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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字掷地有声清晰可闻。

众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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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来，紧接着大家都忍不住了，即使楚晚宁脸色再难看，脾气再差，但是法不责众，大家算准了他即使再不高兴，也不能用天问把在场每个人都抽一遍吧？于是热闹非凡的孟婆堂里哄笑成一片，酒肉之间大家都在唯恐天下不乱地交头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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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神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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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V/ g" ?. r“玉衡长老这么好看，还真的像神仙。”

“要我说，我就得来句俗的。我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想到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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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T0 P& c' E% Z. f! Y& L/ I2 @1 y有人问：“什么话呀？”

. h! n  k' ~! o; Y( a7 o8 ]“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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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真的挺俗的。”

; T2 N( B/ y$ Y- d! c- ~" ^楚晚宁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最后他决定佯作镇定，当作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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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习惯了面对大家的疏远和敬畏，这节日气息和酒意里抒发出来的忽然热切，让他顿时招架不能，节节败退。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强作镇定。

& p% Z5 R' q9 W1 ?0 W* y4 n3 V- a但耳根处微微的绯霞颜色，却出卖了他那张看似冰冻三尺的俊脸。

0 t( E& T6 b& S3 y9 P/ v$ o% z墨燃注意到了，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心里却不知为何，骤然翻腾起一股恼人的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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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不知道楚晚宁好看，但和所有人一样，他也明白，楚晚宁虽然英俊，但那种俊美更多的是一种刀劈斧削的锐利，不笑的时候总是霜雪般冷，令人不敢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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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t- h( u. a* Q) X以他阴暗狭促的心理来说，楚晚宁就像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酥肉，但是被摆在了残破肮脏的食盒里，这世上唯一打开了食盒，尝到里面美味的人，只有自己。他不用担心有人能发现这道佳肴，从此食髓知味。

, g- [. L) z! M- t4 P可是今夜，在暖融融的炉火中，在烧酒的刺激下，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那只曾经无人问津的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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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忽然就有些紧张起来。他想把食盒牢牢捂住，就像挥走恼人的苍蝇一样，赶跑这些觊觎他吃食的人。

可是忽然又意识到，这辈子，这酥肉不是他的。他端着晶莹剔透的抄手，就再也腾不出空来，去赶掉那些垂涎着肉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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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H: C6 @( a  R7 m- {% p墨燃他们没有想到楚晚宁居然真的也和其它长老一样，认真准备了贺岁节目，他呈上的是古琴演奏。弟子们满眼崇拜，有人小声道：“真想不到，玉衡长老居然会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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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弹的还特别好听，我都要不知肉味儿了。”

6 S* A* G1 t: w  k2 t墨燃一声不吭地坐在原处，薛蒙已经睡着了，伏在案上，呼吸匀长。墨燃拿过他手边的酒壶，给自己斟满，一边听一边喝，一边盯着台上的人出神。

, s( F; [( X- s1 a/ t3 _" m胸臆中的烦躁愈发强盛。

上辈子，楚晚宁是没有在除夕团聚宴上演奏过任何曲目的。

5 g" M8 l) N, `! [# E2 r他弹琴的模样，只有很少很少的人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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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当时，被墨燃软禁，楚晚宁实在是心中郁结，见庭中有一把桐木古琴，就席地而坐，闭目抚弦。

那琴声悠远空寂，招凰引蝶，墨燃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楚晚宁坐在院子里的侧影，说不出的寡淡宁静，清正高洁。

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对待他的？

啊，是了。

是把他按在了琴边操//弄，直接在院中侵犯了这个月华般清冷的男人。墨燃只顾着自己灭顶的战栗与舒爽，没有去管楚晚宁有多痛苦难受，甚至没有去管那时候已过立冬，师尊那么怕冷的人，却被撕去了衣衫，在冰冷的石面上被自己蹂躏到再也无法承受，昏迷过去。

4 `- z% h# |8 X: M+ k% p6 O事后调养了好几个月，都养不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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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d, V7 E" A  p0 _$ V" i: T墨燃那时候不无森冷地对他说：“楚晚宁，你以后，绝不许在旁人面前弹琴。你知道你抚琴的模样有多……”

) N" s6 _3 \, T" ?/ {  a他抿起了嘴唇，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于是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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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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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既端庄又平和的模样，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诱的人无法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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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一言不发，嘴唇青白，合着眼眸，剑眉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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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抬起手，犹豫片刻，抚摸上他紧蹙的眉心。踏仙君的动作似乎是轻柔的，奈何声音依旧冷峻无情。

) A  a9 K) A2 Y# {“你若是不听，本座就拿链子把你锁在榻上，让你除了跟本座上床，什么都做不了。本座说到做到。”

楚晚宁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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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又闷了一口酒，看着台上的人，郁忱地回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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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什么也没说。

% `2 W) @' Z- D  ]又好像睁开眼，冷冷地说了一个字——

  j3 t3 o$ O5 ~( l“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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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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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一生，和楚晚宁纠缠的时日那样绵长，很多事情，都不再如此清晰，不再那样棱角分明。

- P  y: u" i# j, I! b$ x# V最后他其实只禽兽到极点地认了一件事：楚晚宁是他的人，就算他不喜欢，那也当由他来毁，由他撕碎。他宁愿把楚晚宁的血肉揉碎在掌心，像豺狼虎豹嚼碎楚晚宁的骸骨掏去脏腑，也不由别人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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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让楚晚宁的血里滋生他的欲念，骨头里长着他的诅咒，体内淌着他的热切。

他不是清高吗？

# Y9 a% `; M1 n) k5 g/ A3 G后来呢？还不是要双腿大开，躺在世上最恶的恶人身下，最暴的暴君床上，被男人的火热凶刃索去性命。他弄脏了他，体内，体外，都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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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碎的衣裳，又岂有那么容易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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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8 c0 l( d$ Z  z- E2 r墨燃闭上眼睛，指节青白，心中栗然。

他想着过去的事，耳边再听不到除夕热闹的欢声，听不到楚晚宁舒旷的琴音。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近乎疯狂的冷酷声音，兀鹫般自前尘里扑羽而来，久久盘旋。

“地狱太冷了，楚晚宁，你来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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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是神，是旁人的光，薛蒙梅含雪黎明百姓都等你照亮他们呢，楚宗师，圣贤啊。”那个声音甜蜜地笑道，笑着笑着，陡然狠戾起来，犹如一剖两半的魂灵，怒如雷霆，“可我呢!你照过我吗！暖过我吗？我身上只有你留下的疤！圣贤啊，楚晚宁！”

, p5 q# J; r( G0 f- Y: Y- G“我要了你的人，要了你的命。你要做他们的火，我偏要把你带到我的坟里。让你只能照我的尸骨，我要让你，和我一起烂掉。”

4 L# s7 i; w$ L, F“死生不由你……”

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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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u2 m* [' K$ l墨燃猛的睁开眼，冷汗已湿透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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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I) Y0 |  i+ U演奏已结束了，所有弟子都在热切地拍着巴掌，墨燃坐在其中，觉得眼前阵阵发虚，阵阵苍白，他看着楚晚宁抱着桐木古琴缓步走下木阶。

  Z  S% T# O5 p, a; w7 t那一瞬间，他今生第一次，忽然觉得如此荒谬，忽然觉得前世的自己似是疯魔疯癫。

8 @4 O4 b: Q: y1 k  g其实楚晚宁也不坏……自己这又是……何必呢？

& e: q  j( g7 V* ]) {8 }. c烈酒入喉，终是茫然无措，终是困顿无知，终究，沉醉去。

zhongyuan18

看完了，好棒好棒

金身小子

第58章 本座好像有点糊涂了

墨燃的酒量其实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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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夜除夕，他明明心中惴惴，却为了佯作无事,笑嘻嘻地喝光了五坛梨花白。到最后，终于有些意识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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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昧连拖带抱地把他扶回去,倒在床榻上时，墨燃喉头滚动,想唤师昧的名字。

然而，习惯是很可怕的。

过去的那么多年,陪在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是心中的白月光,而是看腻了的蚊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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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出口,唤的仍然是那个他本以为仇恨着的人。

( o% K: l2 x0 O4 I  ]3 @# T; v“楚晚宁……”

7 G  `. j) Q6 K" s含含混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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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宁……我……”

4 {$ G, V  R0 `$ L+ w( M+ v$ o师昧愣了一下，转头去看正立在门边的楚晚宁。楚晚宁刚刚把薛蒙抱回了卧房，此时端了一碗醒酒汤进来,也恰好听见了墨燃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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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2 m- {! p( \他错愕之后，随即笃信是自己听错了。

6 ?# E% _3 ~+ k8 N6 `% J! _+ S毕竟墨燃都是管自己叫师尊的，叫楚晚宁也就算了，至于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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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0 n( Y- _/ {9 D$ c他不禁想起那次在红莲水榭,两人相拥而眠，墨燃睡梦中清清楚楚地唤了晚宁二字，之后是覆在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亲吻。

; J  z, W; o, R; J7 l% Z难道墨燃心里其实还留有一点……
5 `2 U6 @$ d6 p& y, u  C
3 j) g+ A/ r! C6 Q这个念头未及深想，就被他掐灭了。

楚晚宁素来果敢干脆,唯独感情一事,他想,自己是个拖泥带水的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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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a) D2 m1 m+ w“师尊。”师昧一双风韵绝代的柔亮眼眸带着些猜疑，犹豫地看着他，“您……”

7 n. R* m# b/ J1 l' I# ]“嗯？”

“……其实也没什么。既然师尊在这里照顾阿燃，那我、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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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道：“等一下。”

& j  j$ z6 L! p0 c5 t. }/ \) V+ a7 w“师尊还有别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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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S: Q  V2 n7 l" B+ H- A7 D3 O楚晚宁道：“你们明天，就要去桃花源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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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D7 f$ d0 Q7 O8 y$ i  F楚晚宁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他说：“你去休息吧。几个人在外面，要互相照顾，还有——”

他顿了顿，才说：“记得早些回来。”

师昧离去了。

楚晚宁走到床边，面无表情地扶起墨燃，一勺一勺地将醒酒汤喂给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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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不喜欢那种酸涩的味道，没喝下去多久，就都吐了出来。吐出来后酒倒是醒了几分，睁开眼，半醒半醉的望着楚晚宁，嘟哝道：“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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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Q8 H3 B. s  i* q“嗯。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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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h1 I" m+ m1 c& E“噗。”不知道为什么又笑了起来，酒窝深深，而后道，“神仙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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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3 U! m6 H  Y1 I3 \0 E& D. Z楚晚宁：“…………”

说完之后又趴着睡着了。

楚晚宁担心他着凉，守在旁边，时不时替他捻好被子。

卧房外，许多弟子都还没有睡觉，凡修界有守岁的习惯，大多数人都还在房里三五成群的说着笑话，玩着牌九，或是变着法术。

当丹心殿前高悬的水漏滴尽，意味着年岁交替的时辰来临，弟子们纷纷出了房门，开始点放烟花爆竹，夜幕刹那间开满银花火树。

墨燃迷迷糊糊中，被外头震耳欲聋的声音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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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扶着抽痛的额角，却见楚晚宁坐在自己床边，平静俊美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见他醒了，也只是淡淡说了句：“吵醒你了？”

  X) S. E* i: W3 Z5 }“师尊……”

4 {2 Q+ j2 T* Z1 [3 y  u& ^: M0 x- R清醒后不禁一个激灵。

为何会是楚晚宁陪在自己身边？师昧呢？
8 L, j. Z' m) l: c/ U
( j8 a  a$ ~6 S) L睡梦中，自己不会说错了什么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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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忐忑不安着，偷眼去看楚晚宁的神色，所幸楚晚宁倒是若无其事，令他稍微松了口气。

" `+ \0 o# T* e8 R3 c% S外头爆竹声响，两人互相不尴不尬地瞧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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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 h. ?  U% k# V! c% U楚晚宁：“去看焰火么？”

  K" ?/ X0 d8 q8 N/ S墨燃：“师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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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 k6 Y. Q  t. H再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 _0 v$ A% ~& }2 g! m墨燃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眸，像是从来不曾认识他似的，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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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 @4 F. w4 l5 {  @4 s沉默过后，楚晚宁似是毫不在意地起身，推门而出时，他侧过半张脸：“都是要守岁的，他应该还没睡，你去找他吧。”

果然啊，自己那么坏的脾气，就算赌上全部的勇气，留他和自己看一夕烟花绽放，得到的也只会是拒绝。

# d, b* X4 W+ A$ C: K0 {早知道就不问了，好丢人。

回到红莲水榭，楚晚宁独自坐在终年不败的海棠花树下，一个人，披着御寒斗篷，看着天空中粲然的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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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处，是弟子所居之地的温暖灯火，欢声笑语传来，都与他没有太多的关系。

* l2 K1 t, N9 Z) A5 f他应该是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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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V7 T6 Q0 [可是不知为何，心口很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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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 L: l6 [8 k) R: {; z6 w大概是看过了别人的热闹，再回到自己的清冷里，就会格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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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不作声地瞧着那此起彼伏的烟花，一朵两朵，人们在互相问候着除夕快乐，三声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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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t  s8 \/ v8 n% A2 g楚晚宁靠着花树，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知有人闯入了结界。

他心中微动，却又不敢睁目，直到听见微微喘着气的呼吸声，还有那熟悉的脚步响起，又在不远处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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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嗓音带着一丝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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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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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

2 }% r4 n: m, S: i9 d( |/ o“我明天就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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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J& }) G  O/ s4 I“要很久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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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9 p4 {3 E( I6 W2 {% }8 ?“……”

“我想着其实今晚也没有什么事，明天又要早起，师昧他应该已经睡了，不会在守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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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又响起，这次靠的更近了，在咫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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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道：“所以你如果还愿意，我……”他张了张嘴，后面的句子被一簇巨大的热闹焰火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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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舒展眼帘，抬起目光，正看到夜空中星河灿烂，银霜花火点点散落，那个年轻好看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七分怜悯三分赧然。

“……”

楚晚宁一向高傲，对于别人因为同情而生出的陪伴，从来不屑一顾。但此时，他看着他，忽然觉得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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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1 K2 y# i9 t, ]! X7 c大概是自己也被烧酒迷了心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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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A* ~) z4 d$ Q+ U在这个时候，楚晚宁竟然觉得胸腔又是酸楚，又是温热。

) |3 U1 o- T3 G* E! J“既然来了，就坐吧。”最后，他淡淡地说，“我与你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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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望着天，神情似是寡淡，然而衣袖中的手指却因紧张而暗自蜷起。他不敢去过近地瞧身边的人，只看着天边的烟花开了，长夜漫漫，落英缤纷。

' F" S$ u! P3 {5 x3 }& T楚晚宁轻声问：“这些日子，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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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墨燃道，“认识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师弟，之前信函里，都与师尊说过了。师尊伤势如何？”

“无碍。你莫要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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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烟花砰然碎裂，散成五光十色的辉煌。

" [! t2 d& F+ j那夜火树银花不夜天，爆竹声响，雪气中都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硝烟味。他们坐在花树下守岁，楚晚宁不爱说话，墨燃就找话跟他聊，讲到后面有些累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墨燃醒来，发现自己仍然在花树下，脑袋枕着楚晚宁的膝盖，身上还披了一件柔软厚实的火狐裘斗篷，那斗篷皮毛顺滑，做工考究，正是楚晚宁御寒的衣物。

墨燃微怔，抬起眼来，看到楚晚宁则靠着树干睡得正沉，他睫毛垂落，纤长柔软的睫毛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像是风中蝴蝶。

他们昨天居然就这样坐在树下睡着了？

- a9 v. B4 A/ M不应该啊。

) e& y3 u8 S; G* F; d按照楚晚宁那强迫症的脾性，就算再累也都会回到屋子里再睡。怎么会愿意胡乱在树下凑合着休憩，还有自己身上这件狐裘……

' X0 ]' |7 o8 H# [5 m% m0 E是他给自己盖上的吗？

" C& p( M! T6 e% ]9 T- d墨燃坐了起来，墨黑的头发有些散乱，睁着眼睛，披着楚晚宁的裘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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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b7 k9 C) L4 R昨天他醉的不算太深，虽然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不过大致都还能回想起来。

至于后来主动跑到红莲水榭，陪着楚晚宁守岁，他也是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做出的抉择。

7 A+ `: F$ N& n! e- J+ O# `明明曾经那么憎恨这个人，可是当听到他问出“去看焰火吗？”的时候，当看到他落寞转身，独自一人低头离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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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会觉得难过……

' l2 T' |* L- a: x想着，反正也要很久不会再见面了，这辈子的冤仇又没有那么深，楚晚宁那么孤独，偶尔陪他一起守到天明也没什么关系。

+ H& {0 X( w1 o- |  F& }* [就堂而皇之地找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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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3 r( k% M& Q, t3 ?! @1 x现在回过头看，却觉得自己真的是……

未及想完，楚晚宁也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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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p# V; _7 \2 V" M+ q( F: k墨燃嗫嚅道：“师尊。”

# K# V4 A' V" C( D4 n% T1 x, B. @“……嗯。”刚醒来的男人微微蹙着眉头，扶着自己的额角，揉了揉，“你……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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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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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发现自己巧言善辩的一张玲珑口舌，最近每次遇到楚晚宁那张漠然的脸，都容易磕磕巴巴，舌头打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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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j% t6 N- A僵了一会儿，墨燃才猛然想起楚晚宁的斗篷还披在自己身上，连忙脱了下来，手忙脚乱地裹回对方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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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f2 w9 x6 Q$ g- w2 L3 s给他披斗篷的时候，墨燃注意到楚晚宁虽然衣袍里三层外三层，但少了件御寒大衣，在雪地里终究是显得单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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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9 T1 D0 e这个念头不由让他的动作愈发惶急，拨弄系缨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指也笨手笨脚地系了进去。

墨燃：“…………”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伸手解开，淡淡道：“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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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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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h) W/ E* U又讷讷地补上一句。

0 t% Z  F/ p9 i5 c“抱歉。”
! U' v1 s" p# n) m
! A  Q5 [& t1 \# F" Q5 Z“没什么。”

3 V. S. v# T" H: ^8 K: X8 m墨燃站了起来，犹豫一会儿：“师尊，我要去收拾东西，再去吃个早饭，然后就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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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w( A( f- S, _“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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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 I% ^0 Z! s4 R“……一起下去吃饭吗？”呸！说完他就恨不得咬舌自尽！犯什么浑！干什么邀请楚晚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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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l* m6 ^# b! T+ K或许是看到墨燃问完之后脸上立刻浮现的后悔，楚晚宁顿了片刻，说：“不必。你自己去吧。”

8 N. E& l0 l3 E$ m- y" D墨燃生怕再跟他多待一会儿，会说出什么更惊世骇俗的话来，于是道：“那我先、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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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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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R+ Y1 B/ R& F, y墨燃离去了，楚晚宁面无表情地在树下坐了一会儿，然后扶着树干，慢吞吞地站起来，却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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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腿被墨燃枕了一夜，已经毫无知觉，压根儿麻的走不动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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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地在树下立了良久，等血液循环回复，楚晚宁才拖着自己的腿，一瘸一拐地回到了屋子里。

) M4 h: [, O2 `. a& h4 o5 ^9 ~) p果然天寒地冻地坐了一晚，即使海棠树遮蔽之下地上并无积雪，也还是着了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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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

" o* T. N- e; [. R  R& o! a他打了个喷嚏，眼尾立刻泛起湿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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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手帕捂着鼻子的时候，楚晚宁心想，要死……好像……感了风寒……

2 k" D6 W1 @$ c. W* h/ t, i$ C5 |玉衡长老。

: \8 D4 s+ z. U7 h6 K6 _坐拥三把神武，修真界各派争夺的当代第一大宗师。天问一出四海皆惊，白衣降世人间无色。

那么厉害的人物，可以说，他应该是这一代中最强的武力拥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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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D: z% _$ _+ `, Y( u! w可惜再强悍的人也有薄处，楚晚宁的薄处就是他怕冷。一受冻就容易头疼脑热，所以，在墨燃和师昧离开死生之巅的当日，楚宗师不但药效消失又重新变小了，并且，也毫无悬念地开始打喷嚏流鼻涕。

9 F" b2 u5 l& N7 |9 M于是这日晌午，羽民来接人时，接到的是健健康康的薛蒙、墨燃、师昧，还有一个不住在阿嚏阿嚏的可怜小师弟“夏司逆”。

金身小子

第59章 本座只有那么一点出息

9 b% X7 \9 h; V! D& S; @3 C; q没办法,就算小师弟阿嚏阿嚏，该出发的还是得出发，羽民带他们一路向东,到了长江口岸，召来一艘可自行航驶的船只,以结界护航,放舟海面。

" J. A' d5 u, s* m1 b) s这个夜晚,墨燃第一次摆脱师尊，与师昧在外相处,可奇怪的是,好像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兴奋。

薛蒙和夏司逆都已经睡了，墨燃独自躺在甲板上,胳膊枕于脑后,看着漫天星斗。

! D/ K* O8 L0 a! _师昧从舱中出来,拿了些问渔民买的鱼干,坐到墨燃身边,两个人一边啃着小鱼干，一边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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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X3 d+ ?- C- b“阿燃，咱们去了桃花源，就未必能赶得及去灵山论剑了，我倒是无所谓，但你和少主都是极厉害的人,失了展露头角的机会,你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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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6 S) F2 q2 P7 x( u墨燃转头,笑了笑：“这有什么，名声什么都是虚的，去桃花源学了本事，能保护重要之人，那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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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昧目光盈盈，温和道：“你能这般想，师尊知道了，定会很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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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你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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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w! p! I% y1 M" E8 ]“我当然也高兴。”

9 Y% ~- ^) j$ Q. o4 ]$ v/ x3 e海浪拍打着船只，木舟在海面上颠簸。

墨燃侧躺着看了一会儿师昧，想撩拨几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在他眼里，师昧实在是遥不可及的纯洁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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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0 ?" {) d; e$ H或许是因为太过纯洁，对着楚晚宁时会生出的淫邪念头，在对着师昧时却不会轻易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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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3 |* G3 B7 j! O+ o墨燃发了一会儿呆。

9 [7 g: e6 u/ b师昧觉察到了他在看自己，于是转头，将被海风吹乱的长发拂至耳后，微微一笑：“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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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脸一红，扭头道：“没什么。”
4 W6 u% w/ T9 P2 I0 o; {
他原本想着借此次出来的机会，小心翼翼地和师昧表白。但话到嘴边好几次，却都开不了口。

' q1 h$ u( q  Y表白。

然后呢？

面对这样一个干干净净，温温柔柔的人，墨燃粗暴不起来，强势不起来，怕被拒绝，即使被接受，也怕不知该如何与师昧相处。

毕竟前世，和师昧短暂的情缘，他也真的处理的很糟糕……除了那次在鬼司仪幻境里的亲昵，他连吻都没有吻过人家。
% b$ j( i7 j+ h' j: U
) T) ]) {# B8 b5 d更别提经历了这辈子的事情，他连曾经幻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楚晚宁还是师昧，都有些不确定。

9 T5 m, q. \' D2 }5 E* m师昧仍然微笑着：“但你，好像真的有话要和我说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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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心头一热，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又想莽莽撞撞地捅破这一层窗户纸。
7 ^# f, W* m* M, g4 _, ^/ F$ f: B
7 _) B# y7 e8 [0 \8 |可是不知为何，眼前忽然闪过一个洁白的身影，面目清癯，不怎么爱笑，总是独来独往，很孤寂的模样。

/ u/ z5 o8 Q( a, y( m% c. p# P8 y  w忽然喉头像被堵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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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扭头，瞪着繁星点点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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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他默默说：“师昧，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7 o8 _7 c5 v; ?6 X“嗯。我知道，你对我也是。”

墨燃又说：“你知道么？我之前做了一场噩梦，梦里你……你不在了，我很难过。”

" L7 {+ u+ h# B& |6 _5 Z3 U$ _/ p5 e7 _师昧笑了：“你倒是挺傻的。”

墨燃：“……我会保护好你。”

“好，那先谢过我的好师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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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T5 _$ f: C* a8 O墨燃心中一动，忍不住道：“我……”

& s' m4 a6 G. \师昧柔声问：“你还想说什么？”
# K& i- }. s2 U+ G9 w) ]! H
7 t% ~7 U( ?) N浪花的声音显得那么响，舟楫颠簸。师昧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说出最后那句话。

% U( `+ ]+ N! e: V& e可是墨燃闭上了眼睛：“没什么。夜里凉，你回舱里去睡吧。”
5 [) n$ C) R$ h' N$ z9 n" {
“……”师昧静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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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x6 a: n# e) x* i墨燃有时候真的傻头傻脑：“我……看星星，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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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W) \6 s2 |  G" R师昧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笑了：“好，那我便走了。你早些歇息。”

' y- J8 r$ K- g转身去了。

7 u9 G0 s5 p! s( w7 H樯橹行于海中，天高云阔。
0 f" F; U+ g1 E  p: E! u0 Y
( U) t) P6 ]0 O- A' p躺在甲板上的那个家伙浑然不知自己都错过了什么，他其实根本就是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试图挖掘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他琢磨了很久，因为实在太缺根筋，当天空泛起鱼腹白的时候，他仍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6 C( u9 @+ T& I' o; N7 m& z3 t/ ?
: V) O- ^1 a2 z( @- b2 r他与师昧朝夕相处，感情笃深，墨燃本以为两人独处时，自己会急不可耐地想要与师昧表白，可船到了桥头，却发现并非如此。大约自己还是太拙劣了，这个时候贸然去跟师昧告白，肯定会吓到对方，就算没有吓到，也谈不好这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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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师昧之间，他好像还是更习惯于这般朦胧的暧昧。有时心怀旖念，看似不经意地牵一下对方的手，胸腔里的温柔就像蜜糖般流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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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R: u6 S6 |9 t$ p/ M0 D这种感觉很自然，他其实也并不想立刻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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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8 F% Q$ p& f8 a' m很晚的时候，他回到舱内，众人都已经睡了。墨燃躺回衽席上，看着狭小天窗外的夜色，眼前慢慢浮现出楚晚宁的身影，时而闭目不语，时而眉宇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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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0 F+ T  r! V! r' N当然，墨燃也想起过那个人蜷缩着熟睡的模样，温顺又孤独，像一朵因为开的太高，而无人问津的春睡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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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开仇恨不说，楚晚宁与他前世的纠缠实在深过了这世上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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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楚晚宁身上夺走了许多的初次，不管对方愿不愿意。

  ?. I+ u9 P  i5 j" q$ M比如初吻，初次下厨，初次掉泪。

% M+ P& k: G& i还有楚晚宁的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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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想到这个他就浑身发热，血液奔腾着往下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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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对的，他也给了楚晚宁一些他的初次，不管对方想不想要。

$ ?7 w0 m) U: @) S8 {比如初次拜师，初次哄人，初次赠花。

$ \( t2 h! }8 z, d$ ?% D5 H+ h初次对一个人失望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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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H! p. L3 q以及，初次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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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初次动心。

+ L0 x) p: K6 A" a, k9 y他来死生之巅，第一个看上的人其实并不是师昧，而是楚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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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L: g# w1 T/ s$ z那天海棠树下，那个白衣青年是如此专注美好，以至于第一眼看见，墨燃就觉得除了这个人，任谁来当他的师父，他都不要。

% m# \3 G2 e* R  v. I3 _" p/ y可究竟是从哪一个须臾，一切都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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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何时起，他在乎的人成了师昧，而恨的人，成了师尊……

他这几个月仔细想了想，然后他觉得，应该就是在那次误会之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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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一次被楚晚宁罚抽了柳藤，十五岁的少年伤痕累累地回到寝房，独自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喉头哽咽，眼尾湿红。背上的伤口是其次，最令他难过的是师尊冷冽的神情，天问落下，犹如抽打一只丧家之犬，未曾有半分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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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偷摘了药圃里的海棠不错，可是他并不知道那株海棠有多珍惜名贵，也不知道王夫人花了多少心血，等待五年，方才盼来一朵盛开。

3 T# w* T: p' J4 ~2 d他只知道，那天他月夜归来，瞧见枝头卧着一抹莹白。

花瓣色泽清冷，芳菲幽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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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D4 O7 a- x, W他仰头欣赏片刻，想起了自己的师尊。那一瞬间，心头不知为何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似乎连指尖都忍不住微微发烫。未及反应，他已小心翼翼地折下花朵，动作轻柔，生怕碰掉哪怕一滴瓣蕊上的露水。

+ w2 L6 L: b* o# R( v透过浓深的睫毛帘子，他瞧着月色之下犹带清露的晚夜海棠，他不知道，那一刻，他留给楚晚宁的温柔和喜爱是如此纯粹，今后的十年，二十年，直到死，都不会再有。

花还未赠给师尊，就被刚好来替母亲采药的薛蒙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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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怒气冲天地将他扭送到师尊面前，楚晚宁执卷回首，闻言目光冰冷锐利，瞥过墨燃的脸，问他有何要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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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U, ]0 {. h墨燃说：“我折花，是想送给……。”

) k  a! D" @' o- b0 _* a他手里还拿着那一支春睡海棠，凝着霜露，说不出的清冷娇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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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8 n$ N8 f7 x# P可是楚晚宁的眼神太冷了，冷得他胸中那熔岩般的热度，一尺一寸地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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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_- g' |: \6 X" Z6 L! X那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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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在他没有回死生之巅前，在他矮着瘦小的身子，穿梭在乐伶与恩客之间时，他每一天都是在这样的眼神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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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 c$ u$ O" j: B- s那种轻视，那种鄙薄……

" i4 w0 l4 R$ Y墨燃忽然一个激灵，不寒而栗。

0 N& D! @) g8 P+ U* O4 P7 X难道师尊，竟是看不起他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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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楚晚宁的冰冷质问，墨燃只觉得心都寒了。他低下头，沉声道：“……我……无话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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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T7 y; s* ]: F0 Q0 C+ K终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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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这一朵海棠，楚晚宁打了他四十藤。直打到墨燃最初对他的好意，都支离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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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果当时，墨燃愿意多解释一句，如果当时，楚晚宁愿意多问一句，那么也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这对师徒，或许不会踏上万劫不复的第一步。

5 y; I2 e9 r- [! S但是，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9 D$ s) V) |# y而也就是在这个节点，温暖如师昧，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从楚晚宁那边回来后，墨燃没有去吃饭，他蜷卧在床上，也不亮灯火。

3 i9 h' o3 {5 U0 E师昧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僵在黑暗中的身影。他把端来的红油龙抄手轻轻搁在桌上，而后走到床前，和声软语地唤了一声：“阿燃？”

墨燃彼时并未对师昧情根深重，他头也不回，血色弥漫的双目依然死死盯着墙壁，一开口嗓音沙哑沉重。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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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i# k$ C3 u“我来给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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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 w, j' Z, N( I/ ~( W“你给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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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1 }/ |/ A' j8 [“阿燃，你别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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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a, x5 G# f9 r, a, \( \, ~“师尊的脾气是不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你起来吃些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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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执拗得像是十匹马都拖不回的倔驴。

# P/ \1 \0 w7 d8 w3 R“不吃，我不饿。”

8 V  |# y: _0 V( T“……好歹垫一垫肚子，你不吃的话，师尊知道了会生——”气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墨燃就腾地坐了起来，含着水汽的目光委屈又愤怒，透过睫毛微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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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o8 t3 E& d) I9 \1 A“生气？他生什么气？嘴长在我自己脸上，吃不吃东西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其实他根本也不想要我这个徒弟，我饿死了最好，饿死了也给师尊省心，好让他老人家高兴。”

师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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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料到自己的话会这样触及墨燃的痛处，他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只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小师弟。

许久之后，墨燃的情绪稍缓，他低下头，脸侧长发垂落，遮住了半张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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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道：“……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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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 V0 y; k师昧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的肩膀在隐忍着颤抖，指捏成拳，手背经脉泛着淡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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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少年毕竟还是太稚气的，他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蜷坐着，抱着膝盖埋头大哭起来。声音破碎嘶哑，断断续续，带着疯狂与迷惘，痛苦和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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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撕心裂肺地放声大哭，嘴里翻来覆去重复的，都只是几句话——

+ ]7 P) B+ x% f/ \“我只是想有个家啊……这十五年，我真的……真的只是想要有个家啊……为什么要看不起我……为什么要这样看我……你们为什么、为什么都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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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Z: j% T2 P% x, [他哭了很久，师昧就陪着他，坐了很久。

# x) Y6 U! _2 l2 t1 }# B" ]( y等墨燃哭够了，师昧递给他了一块洁白的手帕，又端来了已经冷透的红油抄手。

师昧温声道：“别再说什么饿死不饿死这种傻话，你既然回到死生之巅，拜在师尊门下，你就是我的师弟，我也自幼没了父母，你要是愿意，把我当家人看就好。来，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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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D3 J# e1 G* R' ^; P3 M; N0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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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a9 r  p& p" t“这抄手是我包的，你就算不赏师尊面子，也要赏一赏我的面子，对不对？”师昧微微弯起嘴角，舀了一只晶莹饱满的抄手，递到墨燃唇边，“尝一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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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 @. z" [+ b6 T$ Z+ [) d1 u墨燃眼眶仍红着，睁着满是水汽的眼睛，望着床边的人，终于松开了口，由着那个温柔的少年把食物喂过来。

* [" O7 d2 e+ r+ d2 q其实那一碗抄手已经凉透了，也浸过了头，错过了吃的最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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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b& V1 S1 [- l1 n' k* \可是那一刻，烛火里，就是这碗迢迢送来的吃食，伴随着那张风华绝代，眼波温柔的面容，在刹那间铭刻入心。生前死后，永志难忘。
# f: D+ @2 c5 Z9 K% Z3 I
! M4 p2 u) g7 J' E6 m# k大概就是从那个晚上开始。

他对师尊恨的越来越深，而也正是那天起，他笃信了，师昧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 S8 G2 a; b& _1 g毕竟人都是贪恋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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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冻惨了的丧家犬，看到撒盐都会瑟瑟发抖，恐是雪花飘落，畏惧严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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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8 q8 o+ S# m1 }5 v/ }踏仙君看起来风光，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其实他真的，不过就是一只流浪的野狗，这野狗一直在找个可以蜷缩容身的地方，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但他找了十五年，怎么也找不到。

所以，他的爱恨变得很简单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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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 T, \( c, y$ y有人给了他一顿棍棒，他就恨上了。

有人给了他一碗肉汤，他就爱上了。

4 g+ x# N1 J2 i( s只有那么点出息而已。

金身小子

第60章 本座发现了一个秘密

船只施了仙术,行泊甚快，第二日清晨便已到了扬州口岸。进港处已有仙使接应，驻了数匹骏马。

众人在码头吃了早饭,羽民们不需得进食，便坐在渡口边闭目养神。此时天刚拂晓,往来商贾行人不多，但船工们都已起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喝粥吃馒头，还时不时用好奇的眼光往他们那里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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褐衣短打的粗壮汉子们啜着粥饭,议论声零星飘进墨燃耳朵里。

“哎哎,我识得他们的衣服,这是下修界的人嘛。”

; t/ ]; M  S- T; T  j% _“下修界离的那么远，又不常与我们这里的门派往来，你怎么知道的？”

  g- D' d" c" B# [, ?“你看他们腕甲上的纹章嘛。是不是和夜游神上的一模一样？”

5 G% c4 A& ?4 v5 L6 S1 ]“你说的是那种驱魔木甲？”有人往薛蒙袖口看了一眼,嘎嘣嘎嘣咬着咸菜，惊叹道，“哎哟，还真的是啊。那夜游神是谁做的来着？”

6 Y% `& [: l4 s1 B; s: Y“听说是死生之巅的玉衡长老造的。”

“这玉衡长老是什么人呀？有没有得我们孤月夜的姜掌门厉害？”

  _3 X4 }2 }( j# L' ?“嘿嘿,那可不知道了，修仙人的事，谁说的清呢？”

船工们讲话苏音重，墨燃他们听不太懂,楚晚宁却能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他知道了自己所制的夜游神已顺利于民间流销开来,心中不禁宽慰。于是又盘算着回去之后更要多制些轻便好用的木牛流马，行些善事。

! n( i; L' |# A/ X1 y- ]% e2 @$ u过了早，一行人快马加鞭，不消两个时辰就到了九华山前，此时辰光尚早，冬日旭阳方才清正高悬，万缕金光犹如绡纱拂落，浸得连峰雪色晶莹，华光潋滟。峰麓上数百株终年翠巍的古柏青松凌霜而立，犹如道骨仙风的大隐之士，垂袖敛眸，静阒地立于山道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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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1 S. g, P# |九华峰顶，凡人称其为“非人间”，却非虚言。

羽民在山脚下吹了三声哨，一只羽毛风丽稠艳的金雀儿从白雪皑皑的山麓间翩然飞落。众人跟着金雀指引，一路向西，来到一帘湍急汹涌的飞瀑前。

0 ], m: O5 Z& b: X( b/ H; ~! O“仙君们请先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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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K( M* s3 M" |; V* c为首的羽民当先而立，五指捻花，默吟出一段咒诀。忽然间，她聚起朱唇，朝着风中轻轻呼了口气，一道火龙竟就此腾空而出，朝着瀑布直击而去，将水帘子一分两半！

. {9 t' p* C8 u4 [4 ~羽民嫣然回首，微微笑道：“诚请诸君，移步桃花源。”

2 `2 O% A5 U* |3 g. @8 S9 g: q1 h" S他们跟着羽民穿了水帘，过了结界，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此处广袤无垠，竟似另一处千丈软红。桃花源，是一个与修真界并无过多瓜葛的洞天，虽不比真正的仙界，更不能与神界同日而语，但灵气亦是饱满充沛。源内山水景致皆如水墨写意，色泽清雅幽淡，行一段路，发现其中四时变幻也无定数。

3 M6 @. a  t9 d" U一行人由羽民引路，先过荒野，只见得江流潮涌，两岸猿声。再至城郊，又看到阡陌纵横，田垄吹麦。最后到了城内，过眼处楼阁工整，檐牙高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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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主城恢宏华美，其城郭之大，配设之齐，与人间的繁盛都会并无而致，只是空中落花与飞雪共舞，碧鸟与仙鹤齐飞，过往羽民皆是延颈俊秀，吴带当风，宛如从画中款款走下的绝代仙子。

4 \/ W8 M. i, s6 V不过，这般灵秀景象，薛蒙一行人虽然瞧得也颇为新鲜，但因为已见识过金成池异景，便不会再过多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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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C  w7 n- M到了一处岔路口，只见一位披着白底绣金凤凰大麾的羽民立于参天巨木旁，她额前那朵火焰纹比旁人皆深，这意味着她的法力远在其他羽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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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4 ?+ O. K* W' `, r引路的仙使把众人带至她面前，而后屈膝躬身，行了一礼道：“大仙主，死生之巅的四位仙君已到了。”

# u1 a6 _! @/ w4 C“辛苦了，你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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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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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衣着华美的羽民微微一笑，声音便如雏凤清啼般动人。

“我名为十八，受我家仙上垂青，忝居桃花源大仙主高位。众位愿意赏脸来寒门修行，实感惶恐万幸。诸位仙君在此期间，若有招待不周处，还请多多海涵，不吝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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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得如此惊艳，讲话又彬彬有礼，实在很博人好感。

6 j" G/ J% ]0 M; V1 \) |# @薛蒙虽不爱男子容貌胜过自己，但他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自然不讨厌貌美如画的女子，因此笑道：“仙主客气，不过十八这个名字着实古怪，不知仙主尊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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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温婉道：“我无姓，就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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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哈哈笑道：“你叫十八，那是不是有人叫十七？”

9 x+ E7 T3 E8 s7 x& T) q8 _他本是一句玩笑，谁知十八听了，不禁莞尔：“仙君聪慧，十七是我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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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7 x* S# w2 `- q5 s* w墨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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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U# w2 O, F; v' R9 w7 b十八解释道：“我们羽民由朱雀天神落下的绒羽中诞生，修为浅时，往往是朱鹮之形。最早化形的是我家上仙，其余羽民，便按化形顺序，起名一，二……我是第十八个，所以名为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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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燃听后不禁无语，他原以为薛正雍起名字已经够糟了，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糟糕的，直接玩数数。

但接下来，十八说了个让他更加天打五雷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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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正事吧。众仙君初来此地，还不识桃花源修炼规矩。”十八道，“凡间修行，数百年来大多都以门派划分。而在此处却不同。我们羽民素来分工确明，有专习‘防御’的，专习‘攻伐’的，专习‘疗愈’的，统共三种。你们的修炼也将按此三种进行。”

. v. z# |# u+ B墨燃笑道：“这个好。”

9 X- u3 F0 f. ^! m1 V十八朝他点了点头：“多谢小仙君赞同。需知道前几日孤月夜的修士也来了，听闻此种炼法，却是大皱眉头呢。”

墨燃奇道：“御守归御守，攻伐归攻伐，疗愈归疗愈，这样简洁明了，不是挺好的？他们有什么不满？”

( e+ a1 l4 q, k' j+ q6 Q$ o十八道：“是这样的，孤月夜有位段公子属‘御守’，需与同属仙君们住在一处，而他的师姐属‘攻伐’，必得和攻伐一门仙君们同练同住。我虽不太明白凡人情感，却也看得出那位公子并不愿意与义姐分离两地。”

“哈哈，这有什——等等，你说什么！”墨燃笑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同属性的人非但要分开修炼，还得分开居住？”

0 B4 i% W4 o( q$ F- j9 n% M1 K十八不知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茫然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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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脸都绿了：“……”

开什么玩笑？

半个时辰后，与十八讨价还价失败的墨燃，呆呆站在一方敞亮的四合小院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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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薛蒙、夏司逆，三人均属攻伐，被分在了桃花源的东面。所谓的东面不是指一小块地方，而是专属于“攻伐”仙君们的起居之所，光是这样的四人一所的院落就有二十余间，另有山石湖泊、巷陌街市，修筑得与凡间极像，大约是知道他们要在此处久居，替他们聊解思乡之愁的。

而师昧，因为属“疗愈”，去了桃源南片，与墨燃他们的住处相隔甚远，中间更有结界阻挡，要靠令牌才可通行。这意味着，墨燃虽与师昧同在桃源，但除了每日三大属性仙君们共同//修行的羽民入门心法外，他没有任何机会能与对方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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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X: P( Y6 V. [- ?这还不是最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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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q- z# C5 L4 I$ p, x墨燃倏忽抬起眼，透过密实的睫毛帘子，望着在院子里来回打转儿，显然正打算给自己挑个最舒服住处的薛蒙，不禁额角青筋突跳。

& j; }# k- j) X2 @# Z& V( g薛蒙……

不错，他妈//的，他从即日起，必须和薛蒙天天住在一个院子里！人生八苦之爱别离，怨憎会，今后一段时间，他或许会感受得很彻底……

羽民自上修界选到下修界，轮到死生之巅已近尾声。因此其他门派的人来得都要比他们早，薛蒙很快发现，他们所居住的四合小院里头，有间小屋已有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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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I4 l& w3 V“奇怪，不知道是谁已经住这儿了？”薛蒙一边说着，一边瞥了眼院中晾晒着的褥子。

3 [7 h* D, P3 ^2 K/ e墨燃道：“不论是谁，应当不是个爱斤斤计较的人。”

# O3 N& u. d1 @2 R* U“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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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道：“我问你，你挑了哪间房住？”

3 ]6 Z0 e/ |% ]! v$ s$ x  p! {薛蒙神色大为警觉：“你要做甚？我已经看好了，坐北朝南那间是我的，你若要跟我抢，我就……”

" C4 S; M0 S9 t& k' z就怎么样还没来得及琢磨出来，墨燃就笑着打断了他：“我不喜欢太大的房间，不和你争抢。不过我要问问你，若是这个屋子仍空着——”他说着，点了点那已经有人搬入的小屋，接着问道，“你可愿意与他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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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先看了看那素朴茅庐，又瞪了墨燃一眼：“你当我傻吗？我当然不换。”

墨燃笑道：“所以我说那人是个不爱斤斤计较的。你看，他来的时候，这里四间屋子都空着，他却不挑最好的，只选了间低矮茅舍。这人若不是傻子，便是个谦谦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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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l( y% R8 Q- _, t“……”

1 [; R. v& Z5 q" x1 ]9 Q& E此番分析丝毫不错，但薛蒙却觉得像是被墨燃笑里藏刀地捅破了脸皮。人家是君子，放着好屋子不住，要睡破茅庐，那自己不就是臭小人、小气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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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墨燃又完全没有提薛蒙半个字，教薛公子骂也骂不得，忍也忍不下，一时脸都涨至通红。

2 f8 V- |) R2 k  Q5 Q, W“反正……我住惯了好的。”薛蒙憋了口气，沉着面孔道，“我就是住不惯破地方，谁要当这个君子谁当去。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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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毕，怫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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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间别院里，四个迥然不同的屋舍都有了居主。

薛蒙选了北面精舍，粉墙黛瓦，门楣描金，是最为通透华贵的一间。墨燃选了西面石砌小屋，门口栽着一株桃花树，开得正是热烈。楚晚宁则要了东面的一栋竹楼，夕阳西下，温润的青竹像是翠玉在散发光华。

. q! P' b+ a; q4 i: I( c' [8 l1 a而南面素陋茅舍，住的便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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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 G9 F( m楚晚宁伤寒未愈，头晕得厉害。早早地就进了竹楼去歇息。薛蒙陪了他一会儿，但这个小师弟既不会撒娇，也不爱听故事，只一个人裹成个小粽子闷头管自己睡觉，薛蒙在床沿边坐了一会儿，嫌没意思，便拍拍屁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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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墨燃端了把椅子出来，他正翘着双腿，臂弯枕于脑后，悠闲地看金鸦西沉，余晖剥落。

见薛蒙出来，他问：“夏师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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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Y3 M5 h- t2 W" K7 J& C% ]) Q5 D, O“嗯。”

% i6 F' m3 i# b) m. ?: O- n! U7 R“烧热退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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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3 [! s+ |% w" v  J“你要关心他，自己进去看看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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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哈哈一笑：“怕小家伙没睡沉，笨手笨脚吵醒了他。”

0 s3 j3 e& s, h3 c6 Y4 j* b# {* `薛蒙乜他一眼道：“你倒是难得有些自知之明。我还以为你只会和我娘养的猫猫狗狗一般，在院子里乘乘凉，偷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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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怎的知道我就是在偷懒？”墨燃玩转着手指间的一朵桃花，抬眸笑道，“我在院子里闲坐的这会儿功夫，可发现了个惊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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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显是不想问，但又好奇，隐忍了半天还是绷着脸，整理出一副故作不在意的神情，嘀咕道：“……什么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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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朝他招招手，眯起眼睛：“你附耳过来，我悄悄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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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蒙不情不愿，迂尊降贵地把耳朵凑了过去。墨燃贴近了，低声笑道：“嘿嘿，上当了吧，傻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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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l2 l: c4 G. Q/ w& A5 n薛蒙倏忽睁圆了眼，勃然大怒，一把搙过墨燃的衣襟：“你骗我？你幼不幼稚？！”

墨燃哈哈道：“我哪里骗你了，我是真的发现了个秘密，但却也是真的不想告诉你。”

薛蒙黑眉立蹙：“我若再信你，便真就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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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3 [- q3 W8 x4 }二人鸟啄狗狗啃鸟似的闹着，墨燃正要再嘻嘻哈哈地说些什么去惹对方更生气，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陌生嗓音，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而后道：“两位是新来的同//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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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声音清清朗朗，较寻常青年的声色更为润净。

墨燃与薛蒙齐齐回首，只见残阳血色里，一位劲装打扮的男子临风而立。

那男子生得五官深邃，眉目漆黑，束着黑玉发冠，一张蜜色脸庞英俊又精神。身材虽非高大魁伟，但身姿极为挺拔，更胜苍松翠柏。尤其是一双长腿，被黑色束裤妥贴包裹着，显得修狭有力，笔直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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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j2 _3 A$ n+ w5 a  t" C墨燃的神色瞬间变了，眼前似乎闪过了隔世的鲜血与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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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看到了跪在血雨腥风中的一个身影，琵琶骨被打穿，半边脸的皮肉都被撕去，却还宁死不降，不肯屈服。

# C: N5 p+ f+ x& [心头一颤，像是叶片上落了一滴清白晶莹的露水，墨燃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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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 B1 O6 A4 ^) I8 N如果说他前世有敬佩过什么人，那么眼前这一位，定当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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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个要与他们同住的如风君子……竟然是他么……

金身小子

第61章 本座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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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俩停止了打闹,双双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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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6 _1 }* q( j' B. M) y$ U1 h: z眼前之人有种十分庄严的气质，薛蒙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颔首道：“嗯。说的不错。你是谁？”

6 d* Z  x! l% C: f3 }他自幼任性惯了，王夫人虽反复教他礼法,他却浑然不放在心上,因此询问别人尊姓大名,一不用敬称，二不先报出自己名号,实在是非常不礼貌。

! o, X5 w6 {' w5 r9 X" w& B3 X; d但墨燃却知道,此人是断不会和薛蒙一般见识的。毕竟人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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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0 u( K8 P4 ~$ s1 s. h“在下儒风门弟子，叶忘昔。”青年果然沉稳不怒,他漆黑的剑眉下,一双眼眸宛如淬着星辰碎光,格外明亮锐利,“敢问阁下高姓。”

; ]$ V2 D7 d- Q1 s/ w“叶忘昔？”薛蒙皱起眉头,喃喃道，“没听说过。没名气。”

他嘀咕的声音虽不响，但对方耳力若是不差，肯定也能听到了。墨燃因此在暗中拉了拉薛蒙的衣袖，让他收敛一些，而后敛去眸中的情绪,微微笑道：“在下死生之巅墨燃,身边这位是拙弟薛蒙。”

0 s, W+ m+ |5 W; i. o薛蒙挣开他,朝他怒目而视。

8 ?5 h  f6 Y) ~: `2 E“别碰我，谁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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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薛蒙，你啊……”墨燃叹了口气，随后复又弯着眼睛，冲叶忘昔笑道：“舍弟顽劣，让叶兄见笑了。”

他倒不是突然转了性子，对薛蒙客气了起来。只不过因为这位叶忘昔实乃人中俊杰，虽然他此时藉藉无名，但是上辈子，人家可是整个修真界除了楚晚宁之外的第二大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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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a8 o( N/ ~# n& h* n' M* Y天知道前世墨燃在叶忘昔身上吃过多少苦头。这辈子再世为人，对于这位刀锋般锐利，修竹般高洁的英杰，不说拉拢讨好吧，至少墨燃再也不想与他为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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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k' U: O; s  S9 _一个楚晚宁都够他焦头烂额的，再来个叶忘昔，那还有舒坦日子过？

叶忘昔话不多，互相客气了几句，便回屋去了。

4 ~$ s( A# S! t+ D他人一走，墨燃又恢复了那神憎鬼厌的嬉笑嘴脸，拿胳膊肘捅了捅薛蒙，笑着问道：“怎么样？”

% s' P6 V( E4 M% @4 h" P“什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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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啊。”墨燃问，“喜不喜欢，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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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C+ ~* E5 t& l* c“……？”薛蒙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骂道，“神经病。”

墨燃哈哈笑道：“我们四人同住一院，往后就要低头不见抬头见了，你该庆幸与我们住一起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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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6 N, L& ^# R/ D5 o; n( K( o薛蒙奇怪道：“听你语气，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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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当然不能说实话，便老不正经地开玩笑道：“不认识，不过呢，我看人只看脸。我瞧他好看，心中欢喜的很。”

+ V: a3 C6 G+ i/ c- y$ G薛蒙骂道：“恶心！”

墨燃打了个哈哈，转身挥挥手，又背对着薛蒙做了个咒骂的手势，便懒洋洋地回了自己的石头小屋里，咔噔一下落了门闩，把薛蒙的骂骂咧咧都关在了外面。

1 f3 S" V5 {6 u% }. `9 d翌日清晨，墨燃起了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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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S, Z! s, Q2 e# w" @为了让他们熟悉桃源生活，羽民特将修行延后了三天。墨燃梳洗完毕，见叶忘昔已出门去了，而另外两人尚未醒来，便自己去街上闲逛。

清晨薄雾里，不少仙门剑客步履轻盈，飘然而过，赶去各自修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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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 I8 e' Y' K$ b# j: p1 C& d墨燃途经一家早点铺子，瞧见新出一锅水生煎，想起小师弟还病着，于是走过去道：“老板娘，要八只煎包，再打一碗甜粥，带走。”

. M$ B8 u: V5 ]# ?# _摆摊的羽民头也不抬地说：“给我六根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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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一怔：“六根什么？”

“六根羽毛啊。”

“……那我现在是不是得去找只鸡，拔几根毛？”

那羽民掀起眸子白了他一眼：“没毛还想吃饭？去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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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待要再细问，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嗓音，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伸了过来，指间夹着六片金光璀璨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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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O. T0 L$ z6 Y& @" j“老板娘，打粥吧，我替他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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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w& ~: t8 t' X8 C羽民接了翎毛，也懒得和他们啰嗦，转身打包早点去了。墨燃侧过脸，就瞧见叶忘昔正立在他身边，端的是清秀英挺，气度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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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8 i9 }( `“多谢你了啊。”揣着热气腾腾的煎包和甜粥，墨燃与叶忘昔边走边说，“今天要是没遇到你，恐怕我们都得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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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 q) W7 I; Y: G# w“无妨。”叶忘昔道，“十八姑娘记性不好，总是忘记给新来的人一些羽毛。我也是恰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客气。”

* @! {2 o1 |& M* p) c  y- S墨燃问：“在桃花源做买卖，都需要拿羽毛来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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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那羽毛是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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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8 b& C0 H( m, S叶忘昔道：“拔来的。”

“拔、拔……”墨燃有些呆住，还真是从鸟身上拔的？那这里的鸟不得被他们拔秃噜了？

见他面露惊异，叶忘昔有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想什么？这桃源里有一个始祖深渊，据说是当年朱雀上神羽化飞升的地方，深渊底下尽是赤焰真火，酷热难当。因此周遭寸草不生，百兽皆不能活。”

/ b8 L& }6 V0 z3 u4 B1 [. I1 H墨燃听他这般形容，立刻想到了昨天路过城郊时，远处一段透着血色的天幕，便道：“那个深渊可是在城北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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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8 z. ^. R0 G. X" q9 H* q“你说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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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羽毛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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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 ]8 I5 W1 P叶忘昔道：“是这样，始祖深渊附近虽然没有其他生灵能够存活，但是深渊里面却栖息着一群怒枭，它们以真火为巢，昼伏夜出。他们的翎毛可以助羽民修为精进。”

“原来如此。”墨燃笑道，“难怪要拿羽毛来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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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  [# h8 x+ w“嗯。不过你需得留心，夜间活动时，他们的羽毛会变得与寻常夜枭无异，即使抓到了也毫无用途。只有当每天旭日东升时，怒枭千百成群地返回始祖深渊。即将进入深渊的一刻，他们身上的羽翼会重新变回金色，那时摘下才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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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那岂不是成了修炼轻功？要是功夫不到家，掉下去可就成烤肉了。要是不去摘，那又会活活饿死。”墨燃忍不住啧啧，“这可真叫人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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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忘昔问：“你莫不是不善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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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笑道：“一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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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 X* r# M4 r% f, X+ k“那可不行。”叶忘昔道，“怒枭行动迅猛，不输鹰隼。你若不勤加修行，不出几日就会饿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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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d8 p; P$ b, T$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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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Y5 {" o3 E4 }: y5 O* R% v  t7 ^见墨燃兀自走神，叶忘昔叹了口气道：“我所得的羽毛不少，暂且也不缺得用。你们三人若有需要，先问我取就是。”

0 X1 C8 S. }; s墨燃连连摆手，笑道：“这怎么好意思。这六根羽毛当是我问你借的，我先回去吃饭了，明日要是采得了羽毛，我就还给你。多谢啦。”

告别了叶忘昔，墨燃揣着粥饭回到了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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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2 }0 s, j3 m* a$ X1 z* \3 A薛蒙的屋子里头没人，大约醒了闲着无事，四处乱逛去了。墨燃于是来到了楚晚宁的竹楼。

* l0 }0 z1 d0 y5 M& v! t7 {7 y楚晚宁尚不曾醒。墨燃把粥和煎包在桌上放了，来到他床边，低头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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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b  m* ?3 a# h突然间某种熟稔的感觉飘上了心头。

/ r& z* v1 I$ V这个小师弟睡着的样子……怎么有点像某个人？

但又想不起来到底想谁，只是印象里模糊有个人也是这个样子，躺在床上的时候，总是把自己蜷成一团，手枕在脸颊边——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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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r1 o% x/ D6 w) g' z+ ^正在他发呆的功夫，楚晚宁醒了。

“唔……”翻了个身，楚晚宁看到床边的人，猛然睁大了眼，“墨燃？”

  \5 r$ b# p8 Q' p/ E“都说了几遍了，要叫师兄。”墨燃揉了揉他的头发，而后探到额头一试温度，“烧热退啦，来，起来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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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东西……”榻上的孩子愣愣地重复，发髻凌乱，衬得一张脸愈发水灵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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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师兄疼不疼你，起了一早去买的早点。趁热快吃吧。”

楚晚宁穿着洁白的里衣下了床，走到餐桌前。桌上摆着一只鲜嫩荷叶，里头生煎包子皮薄底酥，撒着碧绿的葱花和黑芝麻。另有一小盅龙眼桂花粥，煮的软糯稠厚，正冒着腾腾热气。

- Z! f2 g8 V6 ?8 b! l+ d8 r素来强势的玉衡长老，竟生出了一丝不确定：“给我的？”

“啊？”

“都是……给我买的吗？”

9 H; S1 t0 G3 \3 Q: z墨燃愣了一下：“对啊。”

他看着楚晚宁犹豫不决的样子，想了想，笑道：“快吃吧，不然就冷了。”

. }! b* B4 b6 @& P& W( o. Q+ K: J. T0 h楚晚宁在死生之巅那么多年，众人虽敬他，却因他性格倔强冷淡，几乎无人愿意与他一同进食，更别提替他打一份早饭了。有时候他看着弟子间互相关照，嘴上虽不愿承认，心里却忍不住微羡。因此对着这一碗粥，几只包子，默默良久，竟也舍不得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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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K# e' g8 j4 H+ s  Z! O墨燃见他坐在小凳上，盯着眼前的吃食，却不曾动筷，还以为不对他胃口，于是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油腻了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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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凉，小心翼翼地喝了口。

他若是昔日俊美冷淡的楚宗师，这样喝粥只会显得涵养颇好，雅致翩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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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换在一个孩子身上，竟有些笨拙与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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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6 `9 g( s0 [+ t* O% ^" t' q墨燃误会了，便对他说：“你可是不喜欢龙眼？那你拣出来丢边上，不碍事。”

; u# G$ v; J1 \! Y“没。”小师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但重新望向墨燃的时候，乌黑的眸子却是温润的，“我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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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哈哈，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爱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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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 ?  {# H; A# d1 q" w  e楚晚宁垂下浓密的睫羽帘子，小声重复道：“我喜欢的。以前从来没人会这样待我。”

  l1 }$ r3 V  e8 k: u/ E+ _& W他说着，抬起眸子望了墨燃一眼，认真道。

( P% f" j" k! f9 g+ H! S! {' D“多谢你，师兄。”

墨燃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不由得怔住了。

+ w+ G# u. A7 f; D4 j2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也不喜欢孩子。之所以对夏司逆好，只不过觉得他小小年纪身手不凡，是个值得结交的后生。

可是他一番功利之心，对方却以真诚相待。墨燃不禁有些赧然了，但听这小师弟的话，又觉得好奇怪，于是摆手让楚晚宁不要再谢自己之后，他问道：“以前没人给你买过早点吗？”

楚晚宁没什么表情，点点头。

“璇玑长老门下的那些人，不会互相照顾吗？”

楚晚宁道：“我不常与他们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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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z  \( T& d3 ^8 _; T- l; x2 P“那你入门前呢？你在俗家的时候，你爹娘……”话说到一半，墨燃就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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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小师弟生的这样玉雪剔透，哪个做父母的忍心把他扔到山上来修炼，且从不来门派看他一眼？想必他的遭遇和师昧、和自己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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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楚晚宁平静道：“父母见弃，也没有其他亲眷，没人带我。”

墨燃不说话了，良久静默后，他长叹了口气。心道：我本来与这孩子交好，一是看他修为高超，二是看他颇为沉稳，与寻常吱呀乱叫的小孩儿不一样。却不想他竟与我一般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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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F. W8 m' z% C% S他看着眼前的师弟，不由想到自己年幼时那段满是辛酸苦楚的岁月，胸臆中一股热血涌动，渐生怜悯与亲昵。忽然道：“从前没人带你，但以后有了。你既唤我一声师兄，从此我便要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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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这样说，显得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儿，他慢慢揉开一个微笑，说道：“你要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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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J; ]' b3 c. ^/ B4 H“嗯。以后你跟着我，我教你心法，教你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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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笑意更浓了：“你要教我心法，教我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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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误会了他的神情，挠头道：“你别嘲笑我啊，我知道你修为很不错了，但你毕竟尚年幼，很多事情都要再学。璇玑长老门徒众多，他定顾不着你。你跟我学有什么不好的，我至少还是有一把神武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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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晚宁静了良久，开口道：“我不曾嘲笑与你。我……觉得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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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话，换做以前，他是万万说不出口的，但身体变小了，似乎连带着性子也会柔和，就好像躲在了暗处，终于可以卸下硬邦邦的面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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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墨燃，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被人夸“你很好”，尽管对方只不过是个小孩子，但也令他手足无措，惊喜非常，磕磕巴巴了半天，素来厚得像城墙般的脸皮，竟然涨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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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着重复：“我、我我我很好……我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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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模糊地想起，自己年幼时，曾是真的想做一个好人的。

但，那时卑微却温柔的愿望，就和“长大后要讨胭脂铺的李姊姊当媳妇儿”“赚够了银两就天天都要买烧饼吃”“要是以后一顿饭里能有两块儿红烧肉，当神仙都不换”一样，后来都成为风吹雪散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