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
6 S8 Z1 q! K6 f# ~# F A- L楔子- j! E+ R5 \( T+ O1 F1 [
1982年春天那个夜里,朱晓东拱在着马德全的怀里,撰着师傅那根能搁七根儿火柴棍儿的大鸡把,听马德全给他讲了师傅的第二次婚姻,就想,师傅的事,有故事有人物的,写成小说正合适。这么想着,也就抱着师傅马德全睡了。 |9 _' Z9 A% X; ^
早晨从马德全家出来,朱晓东骑着自行车直接去机关上班。这时,大街上正飘着《十五的月亮》那首歌,这歌儿朱晓东爱听,他也跟着哼哼。哼着哼着,朱晓东猛然间有了灵感。他想,以前歌颂英雄都是黄继光舍身堵枪眼,丘少云不怕烈火烧;再不就是草原英雄小姐妹冒风雪保护公社的羊群,金训华站洪水抢救集体财产啥的;现在都换夫啊妻、爱呀恋的啥的了。朱晓东一拍脑袋瓜子说,有了。到单位,朱晓东展开纸笔,便开始动笔写。他不写别的,就实事求是地写马德全的小事。然后,借这些个小事儿,亲情、友情、儿女情地往死里煽,快赶上《卖花姑娘》的劲头子了。结果,每次替马德全巡回讲演的小张在台上讲马德全的事迹,台下都是哭倒一大片。最后,还真应了管理员老胡的那句话,不但师傅马德全出名了,连食堂也跟着露了脸儿;而且,凡是跟这事有关系的,也真就都跟着沾了光。先说马德全的三个儿女:一个接了马德全的班,去食堂结果马德全的炒勺学炒菜,这多少有点刘英俊的妹妹,接过哥哥手中枪的意思了。一个被破例安排在机关车队学开车,就连已经在农村结婚的女儿,也办了回城落户的手续,进了局下属中专的校办工厂。再有就是:食堂挂上了大红锦旗;管理员老胡调后勤股当了副股长;学徒工小张提前转正,还以工代干,当上了团支部书记。甚至,他朱晓东这次能去锦州上大学,书记也跟他明说了,那和这件事也是太有关系了。1 z; o, Y7 @9 D. b5 Q0 t* Q2 Y% F
过了“十一”,党委书记通知朱晓东去锦州上大学。朱晓东心里不是一般的高兴,他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马德全家,把要去锦州上大学的事告诉了师傅。马德全说,好好,好啊。他说,走了,可别忘了师傅啊。师徒俩这就又粘在了一起,这回,马德全做完了朱晓东,也让徒弟做了自己一回,他是想让这个这么知道疼人的徒弟朱晓东记住自己,也算是对朱晓东的报答吧。
, S: G7 W( R! o" c. W7 ^# R4 e, _ 在锦州念了三年大专,朱晓东和主管保卫的副校长成了挚交。副校长姓肖名石,行武出身,解放干部,大高个儿,四方脸,结结实实地壮,红扑扑地黑;平时爱戴墨镜,背头总梳得铮亮。别看这位肖副校长已经50有8了,可身体还跟个棒小伙子似的,有事没事总混在男生堆里,不是打蓝球,就是跟哪个精力旺盛的秃小子来段短打。高年级的男生都叫他老肖头儿。朱晓东跟肖副校长相识就是因为打篮球;朱晓东打后卫,每次只要一有肖副校长上场,他专看着这个老肖头儿,而且还总有身体接触。有一次,罚篮,那边投球手刚起篮,这边的朱晓东屁股一撅,正撞在老肖头儿的关键部位。散了场,身为副校长的老肖头儿拍了一下朱晓东的屁股蛋子说,这楞小子,给我老二撞生疼。朱晓东红着脸说,不故意的,不故意的。高年级男生就逗,这个说,晓东,就说你笔杆子硬,也不能撞咱老肖头儿啊;这可是老革命了,国家保护级的。那个说:老肖头儿,别看你是副校长;打球可不带小心眼儿的啊。上回管理系那大个儿,一把正抓我卵子上,疼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咱都没说啥。老肖头说,他那抓的是铅球。一伙子人就敞开地乐。老肖头搂了一把朱晓东,问他,象棋咋样?朱晓东说还行。老肖头儿就请朱晓东晚上到他家去下棋。回到宿舍,朱晓东和同学商量,晚上去不去?那可是个校长啊。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现在谁不想找个靠山;不去,那是傻子。
: ]7 F. p! K k5 W2 L T: A 晚上,上完晚课,吃了晚饭。朱晓东就去了老肖头儿家。老肖头儿家就在学校教工宿舍,家里就他一个人。“文革”挨斗,老婆跳楼了,一个女儿在大连工作。见朱晓东来了,老肖头儿摆上棋子就跟朱晓东杀上了;杀了两盘,他都输了。老肖头儿就有点耍赖,说不来了,不来了。他说后背有点酸,让朱晓东给他捶捶。朱晓东就拎着拳头给老肖头儿捶后背。捶了一会儿,老肖头儿说不解乏,就找了个家伙,说这个解渴,使点劲来。4 P+ n! o& S- h N. h/ W
朱晓东看看手里的家伙,这东西有两尺来长,一头是个塑料长柄,然后是一段螺旋金属丝连着一个比拳头小一点的实心塑料球,塑料球上满是一个个的小疙瘩。朱晓东先在自己身上试试,嗯,有点麻,还痒;劲大点,疼。老肖头儿趴在床上回头叫,来啊。朱晓东就隔着老肖头儿身上的大白背心子,在他后背上轻轻地敲。老肖头儿闷着头叫,说没吃饭咋的?朱晓东就又加了点劲。老肖头儿还叫,说使劲!使劲!朱晓东就再加劲。这么一整,就不像敲了,有点打的意思了。老肖头儿又叫,说用劲,好,痛快!朱晓东见老肖头儿身子在扭,还哼哼。那劲头,让朱晓东想到了做爱,想到了师傅马德全做他时的情景,他咋的也控制不住,鸡把跟着就见硬,这真是让他很难堪。朱晓东停住手不敲了;而且,赶快坐下来,借口说累了,要歇口气。其实他是想掩饰那硬起来的鸡把。老肖头儿爬起来,喝了口水说,真他妈的解乏。
) I( y+ [6 ?2 ?- C- F 以后,老肖头儿隔三差五地就叫朱晓东去他家下棋,去了还叫朱晓东敲他。开始,老肖头儿还是穿着背心子让朱晓东敲;后来,就干脆光着膀子趴床上让朱晓东捶他。朱晓东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后背,斜方肌呈疙瘩状、背阔肌呈“V”字型,背长肌全都是鼓鼓的,而且,整个背部伤痕累累,显得很狰狞、很野性、很男人。朱晓东看着就有点性起,何况再加上敲、再加上捶,再加上打,再看那野性的后背不住地扭动,再听那特男人的哼哼。受不了,受不了,朱晓东真是受不了。每次敲打,朱晓东鸡把都硬得不行;而且,每次过后,他都在心里说,再也不来下棋了,下次肯定不来下棋了。可是,事情并不像他朱晓东一下决心就能了断的。每次过后,这决心刚刚出口,心里就跟着抓挠,就盼着老肖头儿喊他去下棋,要是隔个五天七天地听不到老肖头儿叫他,他这心里头就跟着了火,猴急得像大烟鬼又断了顿儿,是瞅那,哪不得劲,干啥也没劲头子。实在熬不住了,痒痒啊,这也不用着老肖头叫他,自己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又去了老肖头儿家。7 x; i9 Y4 Z$ g$ l! H' \8 k
第一个学期要结束时,还没放假。那天晚上,老肖头儿又叫朱晓东去下棋。和往常一样,两盘棋过后,老肖头儿把背心子一脱,床上一趴,把家伙儿扔给朱晓东,说,小伙子,来吧。这回,朱晓东接过来的可就不是那个塑料球了,而是一把捆在一起的胶皮条子。朱晓东说,换《宁死不屈》了,要上刑啊?老肖头儿说朱晓东没见过世面,他说,看过老毛子洗澡没?大石头烧热了,浇上水,人就着蒸气卯劲蒸,出透了汗儿,使柳树条子满身地可劲抽,全身抽通红,清水一浇,妥。朱晓东还没抽呢,光看着,听着,鸡把就硬了。他很尴尬扶了扶自己硬起来的鸡把,想把鸡把贴肚皮那放平。老肖头儿看了他一眼说,没事啊,男人不硬,那是有毛病。说着,他竟然把自己的裤衩子也脱了,光巴出溜地把自己往床上一搁,说,来吧,屁股蛋子那,使点劲,别跟个丫头片子似的。朱晓东这就胆突地抡起了胶皮条子。老肖头儿大叫,说好!痛快!再使点劲。眼看着老肖头儿的后背、屁股全都通红了,朱晓东扔下手里的家伙儿,捂着胯裆说,不行了,不行了。老肖头儿爬起来问,咋的了?朱晓东看见老肖头儿的大鸡把也硬了。朱晓东疯了,他“呼”地把老肖头扑倒在床上,就骑了上去。回手,抓住老肖头儿的大鸡把,对准自己乱颤的菊花,毫不含乎地就要往下坐……
1 M+ t$ c4 O" z& ]- r3 B* N" r 忽然,老肖头儿猛一翻身,他推开朱晓东,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老肖头儿叫着,不行了,不行了。便跳下床,几步奔进卫生间,撰着自己的硬鸡把,猛撸起来;很快,一股一股浓稠的精液喷了出来……
' {, H3 i$ L: X* _* ?( v 老肖头儿的举动,让朱晓东很尴尬,他光着身子趴在床上,无地自容地把脸埋在自己的胳膊弯里。他想,这下可丢死人了;老肖头儿是不喜欢男人?还是不喜欢他朱晓东?老肖头儿可是个副校长啊,跟他这样,他会不会……' Z a3 [" A! l4 _
朱晓东这正想着,老肖头走到床边拍了一下朱晓东的大腿说,咋的了?他说,憋难受了,就自己放放;我刚放了。说着,便套巴上了裤衩子。朱晓东坐了起来,他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老肖头儿。老肖头儿抓过朱晓东的衣服,扔朱晓东身边,说,不想放,就快穿上,看闪着。朱晓东穿上衣服,说,我走了。便起身要出门。 A8 v+ t2 w- j
老肖头没看朱晓东,他站那,声音不大,但很严厉地说,我看你敢走出我这个门。朱晓东给吓住了。老肖头儿点了根儿烟,把打火机往桌子上一扔,坐椅子上,对朱晓东说,给我老实地坐那。朱晓东没敢不听。他老老实实坐床边那,紧看着自己的脚尖。这时,屋里的空气像似凝固了,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 B2 \. b2 \: F# M- b
过了好长时间,朱晓东抬头看看老肖头儿,说,宿舍要熄灯了。
; P) o6 @# \5 {0 Z 老肖头儿扔掉手里的烟头,他起身坐到朱晓东身边,拍了拍朱晓东的肩膀,说,哈哈哈,今个儿,你打得我挺解渴。朱晓东看看老肖头儿,哭似的笑了笑。老肖头儿说,真的;我这身老皮啊,不打就痒痒。我他妈的就这么个嗜好了。他说,伪满那暂,日本人打我,扒光了衣服,浑身看不见一快不带血的肉,我他妈疼得是满地打滚啊,还就他妈的咬着牙一声不哼,就是瞪着眼,光淌眼泪。光复了,中央军打我,我就玩了命地骂,我说老子是抗日英雄,敢打老子;呵呵,谁听你的啊,这就又把我大头朝下倒吊起来,三个兔崽子轮班用皮鞭子抡。反右,革命群众打我,我还是一声不吭;打我那人说,你就哼一声吧,要不咱也交不了差啊;我他妈的确就不哼,结果,我挨的打最多。到了文革,红卫兵小将打我;他妈的也不知咋鸡把整的,一打,我就他妈地硬,也不知道疼。有一回,打着打着,我还他妈的还射精了,射一裤兜子。红卫兵见我裤裆总是支老高。就说我是大流氓,这他妈的打得更欢实了,带铁卡子的‘八一’带,不管是脑袋屁股,是撒欢儿抽,抽脑瓜子上,“嘭”地一声,铁卡子弹两尺来高。一听我是大流氓,我老婆子跟着就跳了楼;那时候,其他问题都好挺,大不了一个打呗;可作风问题不好挺,家里人不理你,那他妈比挨打难熬。有个军代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关了单间,说我简直是反动透顶。我心里明白,他是想让我少挨点打。到现在我还很感激那人。那人姓李,听说我在凤城呆过,还跟我攀起了老乡。朱晓东听得心里直哆唆,他不明白,老肖头儿为什么对他说这些。+ c1 a1 d$ H" V8 X
老肖头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子说,我这身板,那就是打出来的。他说,这几年太平了,恢复高考之前,没啥正经事,我就专在学校里找烧锅炉的,找开车的啦,他们茬楞,体格壮,有劲,打得解渴;也满嘴的糙话,过瘾。后来有个工农兵学员,也是当兵的;那小子虎实,个儿比我还高半头,手爪子比我的都大,也比我的厚实。那老小子会打,还不用家伙,就用他的大巴掌,我就得意他拿那大肉巴掌搧我鸡把,那家伙搧得,噼啦叭啦地。我还就爱听那噼啦叭啦的声,爱看鸡把被打得乱颤的劲头子;哪次他都能给我打射了。射了,他捧着就裹、就吃;接着就让我做他,跟你似的。我不爱做男人,就爱挨揍。揍得往外窜,最舒服。我不做他,那老小子不干。他说,我要不做他,他就不屌我了。没法儿,我就让他先揍我;完事,我再做他,那老小子叫床,他妈的满嘴里跑舌头,爹一声妈一声地叫,啥麻人说唤啥,还会哼哼。那我哪挺得住啊,就让他揍射了,也让他哼哼射了。可哪次做完他,我就玩命地洗老二,洗他妈多少遍,总觉着我老二上臭哄哄的。
" G4 O [2 s% G5 J- r, G 那年春节,朱晓东回沈阳,又去了师傅马德全家。和每次去一样,师徒俩照例喝完了,滚完了,做完了,也射完了;朱晓东就把副校长老肖头儿的事说给师傅听。朱晓东说,师傅,都说世界上有爱美的、有爱财的、有爱色的、有爱酒的,咋还有爱挨打啊?马德全看着电视上呜嚎乱喊的演唱会,愣愣地跟我说,世上就数人最难拿。可是,再难拿,也要心好,心正;不诚心地坏别人就是好。人啊,心里的喜好,有能说出口;有的就说不出口。不懂的人,就骂、就糟践人家,那不对。人家又没害你。你说是不是?我年轻那阵儿,就没少遇见过就得意让别人肏的爷们儿。朱晓东拱在师傅的裤裆那儿,听得心里直痒痒,他拧着脑袋问师傅,那个川子舅吧?马德全说,还有。朱晓东说,还有,谁呀?马德全笑笑说,你不就是吗?朱晓东跟师傅耍着矫说,看你呀,人家就要听你年轻时的那个。马德全很幸福地拍着徒弟的头,叹了口气说,做孽啊,这就讲他第三个老婆的事——1 1960年挨饿,来了个第三个老婆,说是死了丈夫,没孩子。过了没一年,我跟第三个老婆生了个小小子,起名,叫翔。谁曾想,没出一年,咣咣咣蹦上来仨孩子, 11一个、9岁一个、7岁一个,楼梯蹬似的。仨孩子蹦着高儿地跟第三个老婆叫妈,我跟她急,说:“你不没孩子吗?”老婆说:“都送人了,他们自个儿跑回来,我能咋整。”得,这下可热闹了,加上我跟第二个老婆那俩孩子,我也就成了三窝六个孩子的爹。6 q" }# \ J8 @, O8 D
要说这第三个老婆咋来的,话还得从头说。0 O$ i+ y) \! L$ m1 j+ t$ p; X
1948年杀秋,朴成浩一家回朝鲜,我去送他们。从车站出来,远远地就听见南边有枪响,我就核计去辽阳办事的老叔,心里是真为老叔捏把汗。我上张保生那打听,张叔说:“没事儿,来电话了。”他说,南边是打起来了,车都停了。说等通了车,老叔就能到家。听张叔这一说,我这心里更是扑腾得没了底儿。你说这南边都打起来了,还没事儿呢?我就要去辽阳找老叔。二倔子说我虎,他说:“车都没了,你咋去?你能去,你叔也到家了。”
, H/ @$ d1 I6 B7 Y' ? 过了第三天,也就是阳历的11月2号。这一觉醒来,沈阳城跟变戏法儿似的,是满大街(gai)的红旗,满大街(gai)的标语,成队的学生涌上街道,扭着大秧歌,敲锣打鼓地喊:
; r# C( f: t1 @. B" n" w “欢迎解放军进城!”2 P& R3 ~$ k9 D" H. D! _' O
“庆祝沈阳解放!”5 a( I% g( L9 ^5 o3 B
“拥护GCD!”
4 t# A6 j: r- |/ l, G+ q 这可真是,沈阳城里也没放几枪啊,前天,还满大街(gai)乱了营子的国军,一睁眼齐刷刷地都没了。再看街(gai)上,那些个学生们是敞开地乐啊,过年过节也没那热闹过。我就抱着小雪,叫小材子领着小栓子跟紧着我,到街(gai)上卖呆儿。师娘抱着小虎子叨叨我,说:“全子啊,这么乱乎,你还敢出去?还带着孩子?真出点啥事,你叔回来可咋整?”
8 D0 }4 S; ]5 @8 u& J2 Y9 Z( s 二倔子就埋汰师娘,说:“老娘们儿,啥玩意儿也不懂,这是改朝换代了。”
: d J& V; ~6 l, X “妈呀。”师娘说:“不是才换了皇上嘛。这又换新的了?。”
0 r( ^0 B0 Y9 f& \7 T, P 站街(gai)边那,我看一大长队背着枪、穿着黄棉袄的兵,打北朝南去。道两边人群里有打小旗的,有举着花的,还有的把手里的花往当兵的怀里塞。小雪在我怀里拧哒着跟我也要花,我就哄她说:“呆会儿,爸回家给你做。”这正说着,队伍里出来个当兵的,他直巴楞蹬地跑我跟前,“咣”地给我一拳,叫:“全子。全子。”
; S5 F c0 o9 M! Q% N |4 R8 w 我细一看,天啊!眼前这大老爷们儿似的黑汉子,是铁头。这小子,嘴上都长出毛绒绒的小黑胡儿了。/ V& k! D8 ?2 E+ p' ?) @7 ~
“铁头。”我也叫,说:“你当兵了?”
& P1 U O1 a9 N- p “这是小雪吧?”铁头把手里的花递给我怀里的小雪,又抱起我身边的小栓子说:“小栓子都长这么高了。”他摸着小材子的头,说:“材子,还认识我不?”
' ^( g* k6 w& H+ N2 w 我问铁头:“你还好吧?川子舅跟你爹呢?”
# m+ H G+ U/ \+ l: L G$ ]9 S0 l “我好我好。你们也都好啊?”铁头乐得合不拢嘴地说:“全子哥,咱们解放了!”+ n6 O7 Y7 P* K* j$ f- a' f( q
我拉着铁头的手,说:“快回家,你娘也在咱家呢。”( |$ B! F T. i1 W7 e
“哎呀,我的傻哥哥哎。”铁头说:“你要我当逃兵啊,哈哈。”这就放下小栓子,跑回了队伍。
) j# n8 `' q1 J) C7 ~6 n5 _ 我在铁头身后紧着喊:“铁头,你可来家啊!”看铁头那高兴劲,我也觉得世道是变了。
0 Z/ e1 d, Q- [, h 我领着孩子跑进家,抓住师娘说:“师娘,你猜我看见谁了?”/ @# ~ w. u7 K! T" x. x# e$ w
师娘说:“我上哪知道你看见谁了?”6 S3 |: q+ m" Z* L( z) p) I7 F
“铁头。铁头。”我跟师娘说:“我看见铁头了,背着枪,脸这么大。”
7 j& S0 h5 L; b' z “妈呀。这死小子。”师娘说:“咋不来家呀,这都到家门口了。”
% i- i; v& _4 ?' X) ], T* D0 b! O$ ? 下晌学校来通知,叫我明天去上班。我这高兴啊,心想,没准老叔也能回来。我问二倔子:“还有酒没?”
5 k2 I' B0 g8 l- Z8 t, P. r0 O1 X7 m 二倔子说:“我藏了点。”
# @, z% e1 |2 j7 j# r' P' h “今个儿我咋这高兴呢。”我跟师娘说:“师娘,咱做点好嚼谷吧。”我这就逮着小雪的嘴巴子亲了一口。0 u, E8 m8 b- e( P8 J
小雪紧抹着自个儿的小脸蛋儿,说:“爸,臭。”
, d, w9 q3 C; n7 y: p9 [6 V1 O1 D “好闺女,爸不臭。”我就又去亲小栓子。
) d/ r+ a7 P+ q2 V+ u2 v1 t 小材子在一边叫,说:“咋不亲我呢?”6 a3 N+ Y8 H8 l& D# L4 |% _6 z4 u8 K
“好,都亲都亲。”我又亲了小材子一口。
' j" O7 H5 N2 Q9 ~: z 师娘说:“要啥没啥,拿啥做?”
! {! L8 ?/ S6 E “蒸锅净面窝头吧。”我说:“捞点咸菜炒炒,我切。再炒个花生米。”
! X" e* e- E2 o) f" R “不过了?”师娘说:“都可今个儿造。明个儿,扎脖儿啊?” S9 z1 B+ Y& X9 t
“好师娘,明个儿我就上班了。”我推着师娘去做饭。: W4 a0 m6 R# B" j& e, a
师娘甩哒我叫,说:“推跩了我。”$ E" D! R A @+ G# e: v) v+ r
我这才想起来,师娘又大肚子了。
! o- e' W, i# _$ e' p3 i2 U 这边我跟师娘刚把新蒸的窝头搁桌子上,小栓子在外头叫:“爸,我爷回来了。”话没落地,小栓子、小材子一边一个拉着老叔进屋了。& k5 b( o( p) i( L
“我说该回来了吗。”你说我也不哪来的那股子劲,一下子把个铁塔似的老叔抱得双脚离了地,说:“亲叔啊,你可回来了。今个儿净好事了。”
6 f' `1 }, ], t4 y “哎呦哎呦。疯了?”老叔推着我,说:“肚子勒冒泡了。”
# K$ Q, ?; h- C0 U) X D 吃着饭,我问老叔:“你咋这些天没回来呢?急死人了。”3 q ] e) Z/ L; p$ [ [
“我也急啊。”老叔问:“沈阳没打啊?我正担心你们呢。”
' ]- l% x# S, t5 W! B4 P6 e “没打。”我说:“叔,我看见铁头了。”
. W. d! P+ d' T* e" y# ^ “是吗?”老叔说:“咋没叫他到家来。”& z0 i6 ^( B: Q/ E8 [
这正说着,铁头蹦上来了,还是那身黄棉袄,没背枪。铁头进屋就冲老叔叫,说:“关大爷,我回来了。”
5 ^; T# L, W5 j “你小子。”老叔拉铁头坐下说:“走了也没个信儿。”8 E! b+ X3 t* n/ T- \; i, Q
铁头问:“大爷,你老好啊?我娘呢?”$ L. T+ [' A# G6 U( }# P
这个臭铁头还真出息了,进屋就找娘。想想他走那阵儿,跟师娘那倔巴劲,谁劝也不听。这走了不长时间,也没用谁劝,自个儿就要找娘了,我心里这个高兴啊。
: M9 N4 Y" Y9 Q# h X) s( { 老叔也高兴得紧着笑,说:“好好。好啊。”这就叫我,说:“全子,快去把你师娘叫来。”
$ H ~7 g: q4 m 我赶紧就上师娘那屋找师娘,说铁头来家了。
9 u/ B4 ^# a) [8 a “真的?”师娘把怀里的小虎子塞给我,跌跌撞撞地往屋外奔。我赶紧扶着师娘说:“别磕了。”
" M3 Q) r8 R- k$ R, @$ Q9 X 师娘不管不顾地叫着:“铁头啊,可想死娘了。”就进了咱家门。
" S: P% P" n: }) x3 j& s( W& Z 见师娘一进屋,铁头跪下就给师娘磕头,说:“娘,我回来了。”* i9 t- }; u" `' ]
师娘拽起铁头,把铁头抱在怀里,捶着铁头的后脊梁,哭天抹泪地说:“你扔下娘就走了,一走就不回啊。你不知道娘想你吗?你在外头是咋过的啊?我做梦都梦见你叫人打得满地滚啊!”
+ f4 N" n1 y* H0 A7 k8 Q8 L “娘,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铁头给师娘擦着眼泪,笑着说:“娘,我叔呢?”& f1 m: k+ e o7 @# G" T
“你叔?”师娘听愣了。
+ n: E$ F8 [2 k1 e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高兴地说:“我去叫。”就把小虎子递给老叔抱着,去找二倔子。
5 h' b6 w* J$ q' l* T' T- Y) b 二倔子听我说铁头找他,还不信。我拽着他说:“赶紧的吧。”' @7 e) `% `; V+ Q7 h7 w0 Q
我拉着二倔子一进屋,铁头给二倔子行了个礼,冲二倔子叫了声“叔”。
/ k$ q0 g6 ?- b2 P' Q “哎哎哎。”二倔子应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搁了。他红着脸赶紧让铁头坐。
. p/ c. B: q" S “哈哈。真是好事啊。”老叔把小虎子递给师娘说:“儿子回来了,你该高兴啊。”
5 [- d" T9 D7 T& q “高兴高兴。”师娘抱过小虎子,说:“做梦都想着咱娘俩儿见面呢。”2 f$ D2 W1 ^& b% k# k" i
“全子。”老叔叫我说:“拿酒。”
) r3 e# O- q8 c$ u7 j “我去拿。我去拿。”二倔子这就拿来酒,递给老叔。+ \3 w- \4 x; f4 B7 @% S+ G; q( V" {
老叔倒着酒说:“今天是好日子,铁头,陪你叔喝口。”
c- S6 [! B6 Z5 T. e, i$ e 铁头笑着说:“大爷,你想让我犯纪律啊。”他说:“我们革命军人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更不能喝群众的酒啊。”
6 D3 N- t/ a1 G, Z “你瞅这死孩子,净整那嘎咕的。”师娘问铁头,说:“那啥是‘群众’啊?”
( `! L2 ^% d% K7 m# t/ L0 ? “师娘。”我跟师娘说:“群众就是老百姓。”
9 {" n+ \4 S1 g7 s “你看我娘啊?”铁头拿过老叔手的酒瓶子说:“大爷,我们有纪律,真不能喝酒。这的,我给你老,也给我叔倒上,就算我敬你们了。”铁头倒着酒,回头冲我说:“全子哥,还用给你倒不?嘿嘿。”
; t- Z& U [! e; z “咋不用呢。”我端着酒盅,说:“倒。”) Z) @1 c& O" ?- U4 Q* D# l+ L& R
师娘在一边说:“铁头啊,那你娘也成‘群众’了?”
' E- A$ M" ?' U2 E& D “哎呀我那亲娘哎。”铁头说:“得,那我吃块窝头吧。”他掰了一块窝头说:“这喧乎儿。保准我娘蒸的。”
/ o \3 E& b% U# B$ z “那就多吃两。”师娘说:“快。赶紧跟你关大爷、跟你叔说说,这二年,你都干啥去了。”! H) f1 T& \1 m4 s3 T# C& K' G& h1 J& ?
铁头叫着老叔,说:“大爷。我参加了锦州战役,战场上我看着身边那些活蹦乱跳的战友,说没就没了。心里就想,我真要是光荣了,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家;真的。我就想,我真要是能活着从战场上下来,头一件事,就要找娘……”
- U4 B+ V4 n' ^) A# S% N 师娘抱着小虎子紧抹泪。8 e3 c: n- {6 Y. Q
“娘。以前都是我这当儿的不懂事、不孝顺,混。”铁头孩子似的把头伸给师娘,嘻皮笑脸地说:“娘,你老要是还不解气,就狠狠打我一顿。多暂你老消了气,多暂拉倒。嘿嘿。”
) D# f( p/ P6 Y/ @$ I+ Z 师娘抹着泪笑。她冲老叔说:“大了。大了。我儿长大了。”; o8 C- w7 ?/ g
老叔就逗,说:“你可不傻。这大棉袄大棉裤的,叫你娘给你拍打灰儿啊?”他说:“等下晚儿钻被窝,脱光溜的,再叫你娘使条帚疙瘩,逮着你那屁股可劲消。那多解气。呵呵。”) V+ K; _/ N3 `' P3 O
“那赶情。”铁头说:“在外头,想家了。就想夜里不洗脚就上炕,娘刺哒我那样儿。嘿嘿,多暂还能让娘叨叨我呢。”+ ~1 l6 e7 E5 |; J z5 F
“你瞅这死孩子,还整个‘多暂’。”师娘说:“这都到家了,还要走咋的?”
+ F4 T) |. ]" o" N5 X “娘。”铁头说:“儿子呆不住,我就请了两个小时的假。” n& P- d% l; d6 ]
“还真走?”师娘说:“那仗不都打完了吗?你叔说皇上都换完了。这还去哪啊?”6 B* u n: k1 }3 F' {
“你可别往我身上整。”二倔子说:“那是你说的。”
+ X8 {9 L/ O% b7 f2 ]3 e4 t+ Z 我怎么觉着,这时间也不长,铁头真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说话一套一套的不说,也真懂事多了。一点都看不出,这就是以前那个举着大棒子追得二倔子满街(gai)蹽、说犯驴就犯驴、说耍倔就耍倔的铁头了。这部队还真是出息人哩。
0 A4 D9 V7 k0 C" L& M5 G “哈哈哈。”铁头就笑。他跟老叔说:“大爷,以前净让你跟我提心吊胆的了。现在解放了,有些话我也用不着再瞒你了。我在你厂里跟着郎师傅学徒时,就做了地下工作,后来参加了GCD。不久组织遭到了破坏,我接到指示,去了部队。在部队,真让我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不说,也学到了不少知识。” _* n0 x8 U; q3 i' k) i
“嗯。”老叔说:“我跟全子去找你时,就猜到了。可还就不知道你去当了兵。”
- G9 C; S" G+ r* X9 Z1 M( Z% z8 D+ `* R( G “对了。”铁头说:“郎师傅他好吧?”8 u! s5 ^/ ^$ \# t4 K) z: X* V4 \
“好。”我说:“郎师傅还在我叔的工厂里干呢。”
1 O2 I& r+ z& d3 \% C# X 老叔说:“他要是见着你,不知有多高兴呢。”
1 J$ q2 ?6 p) J5 m “哪天我真得去看看他。郎师傅带我那会儿,我没少气他。”铁头跟师娘说:“娘。有个事,我得跟你老说。”
4 c$ p. [; _* |1 s “儿呀,娘不糊涂。你干的是大事,娘也不拦你。只求你别忘了家。”师娘跟铁头说:“啥事?你尽管说。”' |* w; b! e' m% ^; g
铁头转身对二倔子说:“叔,小虎子都这么大了,咋说你跟我娘也是一家人了。我要说的事,你老别多心……”, ]. U/ n) }* q) M
“铁头,你这是?”我一下子觉乎着,铁头要说的,准保是大头和川子舅。我这心里慌慌得赶紧使眼睛问老叔:“这咋整?……”0 }4 c. [! O5 i7 E
铁头还真就说的是大头跟川子舅的事……
1 G' [$ M& {2 f, d/ I8 R “娘。”铁头说:“我爹还活着……”, k7 Q! H3 b! a0 x: U7 `
“啊?”师娘吓得一多唆。
, H4 t' w7 v) B5 y “师娘。”我赶紧坐师娘跟前,扶着她,说:“你听铁头慢慢说。”
& F, E# k; x; ?2 u “我拿烟去。”二倔子起身要走。
/ c% }4 _ n, \( n5 F) ]: r “叔。”铁头叫住二倔子,说:“你别走,我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好好跟我娘过日子的。我爹也是这意思。”+ K0 m2 y1 ]- J% Z* ~
“儿呀。”师娘说:“那要你这说,阳历年站大道上那雪人,真是你爹?”
: |7 l5 ]' }& N. b3 q! b “是。”铁头说:“娘,那年我爹给你出去买山楂,让人抓了兵。”
! j3 M- K; }3 @% Y0 [9 }4 b+ n 师娘说:“不是说,他给打死了吗?”
: x( f; w+ y. N' _7 E/ l8 H 铁头说:“是打死过去了,他从万人坑里爬出来,还是给送上了前线。以后他投奔了八路军。组织上派他回沈阳做地下工作。他跟我何大爷在惠工那建立了一个党的地下联络站。”
& ^1 K5 ]5 e* q8 V* X “铁头。”老叔说:“那我跟全子去找,人咋都没了呢?”, L* `- L; M9 Y ?% j6 ^/ R; }0 F
师娘问老叔,说:“大哥。这事,你跟全子都知道?”她说:“那我可要怪你爷俩儿了。你说,你们知道大头跟凤香他爹在那,咋就不跟我说说,咋就不跟凤香说说,楞叫凤香那么眼巴巴地想她爹,想死了。”
2 P3 ~. X% J( C' s “凤香姐死了?”铁头问我:“全子哥,这是真的?”
' z9 `7 p6 M. j& t7 e “是。”我说:“凤香想他爹,得了肺痨。” w' g5 ~8 ~) C4 @5 s) v
“铁头他娘。”老叔说:“我跟全子找不着人,咋跟你们说。”" x+ P& U- o; k* h/ |( s* Q
“这个缺了八辈儿德的大头啊,他可坑老人了。”师娘哭着说:“这日子还咋过呀?”
# ?: I/ C U% i) l “娘,你别哭啊。”铁头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 W; m3 l$ @ T2 w. F; P6 h& Z 师娘跟铁头说:“那你到是快说呀。”% I+ E9 h2 m) I P9 t2 T1 j; j7 z
铁头说:“娘。我爹残疾了,少了只胳膊。他知道你跟叔已经另成了家,就打谱一心干他的事,不回家了。我爹跟我说,咱干的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的事,都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真就有家,也是拖累家。所以,我爹他叫你跟叔安心过。”6 L5 h9 E% G( J# b6 |
老叔问:“那你爹跟你何大爷,他们现在咋样啊?”
/ |3 B, E0 B1 o7 N/ F5 b0 j" Z# b: @ 铁头问:“我何大爷一直没回家?”/ `* O/ G$ S. }0 Q
“咳。”师娘说:“他要是回家来,你凤香姐能走吗。你凤香姐就是想她爹,才熬糟出病来的。”
( ]# q( W- ^& m- B j “是啊?”铁头说:“那回,全子哥跟踪我到了惠工那个联络站。第二天,我们接到通知,说联络站暴露了,要我们赶快转移,我们就从惠工那搬走了。又过了一天,我爹接到指示,组织上让他进关,马上就走,可是手头没钱。何大爷就在工友那赊了一笔钱,送我爹去了关里。我爹走后,何大爷也要走,我问他去哪。他说要去山里,说他赊的那笔钱,是叫他去山里送货的定钱。我问何大爷,要去哪个山里?送的是什么货?何大爷不说。我爹跟何大爷走后,我就去了部队,跟着就到了黑山,再就是学习、行军、打仗,也就没了我爹跟何大爷的消息。”
' s" W+ U; T P1 O; |8 V 这个铁头啊,也是个楞头青。你说他前不管后不顾地把话一扔,走人了,师娘跟二倔子紧跟着都蔫了。老叔就说:“铁头啊,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这见不着人的事,说了,还是个闹心的事啊。”我怕老叔跟着上火,就说:“兴许铁头是高兴的呗。”; L/ ^4 l$ o3 Y( H: O
铁头是真高兴,一到星期礼拜就来家。再来,铁头可是全副武装,大沿帽,武装带,戴着肩章。来了就跟师娘耍贱,哄着师娘乐,也撩得家里几个孩子吱哇瞧叫唤;他把大沿帽扣小栓子脑瓜子上,把武装带绕两圈,扎小雪腰上,把带肩章的上衣套巴小材子身上,小虎子不干啊,就把铁头的大皮鞋套脚上,站炕上美。. z5 [1 `5 U1 H/ i
师娘就在一边叫,说:“妈呀,这咋还穿着鞋就上炕了嘞?”她叨叨铁头,说:“小铁头啊,你让娘省点心吧,啊。瞅瞅,把孩子整得都跟脦嘞兵儿似的。那你在部队上,也这打扮你那些兵?”/ }' u2 X0 G+ d' e
铁头也不管你那个,他支着架子,跪在炕头那,叫孩子们站炕上立正、稍息。
$ j* L" m0 t: _# ^ 小虎子小啊,铁头说稍息,他可是带不动那个大皮鞋呀,这一伸脚,身子一歪,压倒一大片。孩子们就乱成一团地叫,说你碰我脚了,他压我腿了。铁头叫,说:“天啊,这都是些什么兵啊?这哪能打仗啊。”这就又把孩子们一个个戳好,说:“立正。”小雪那说累了,要骑大马。这几个孩子,“嗷”地一声扑倒了铁头,是这个揪头发、那个骑大脖子地可炕上咕辘。师娘就拍着炕沿叫,说:“小铁头啊,你给我磕了孩子。”/ K5 f( C1 n4 g8 z- W) G% m' Y
铁头在孩子们的身子底下也叫,说:“哎呀我那亲娘啊,你看这都把我压成柿饼子了,我哪敢磕他们啊。”
: @. K: T8 D" d/ v1 [ 铁头跟孩子们这么一闹腾,师娘的心情也好多了,她叹着气说:“肚里这个,过了年就得生。冲孩子,我也得过。”二倔子不吭声,跟在师娘屁股后头,紧着打溜须。8 ?6 M6 h9 \9 Z( A
夜里,我拱在老叔怀里说:“叔,眼瞅过年了,师娘那边又要生了,我还得去上班,你说孩子咋整啊。”5 e7 m4 f& X/ G# `& A1 |
“臭小子。你自己就没主意?”老叔说:“啥都问我。”1 j0 H" Z$ K4 u" O
“不问你问谁?”我说:“小的听老的,这叫孝顺。”
& V* p$ u- T1 S5 [' N9 T “呵呵。你这臭小子。”老叔就胳肢我,说:“我叫你这么会哄人。我叫你这么会哄人。”
3 L/ O3 {# S% C& {( I7 m: J. Q; d “再闹。”我撰着老叔的大枪,在他怀里扭着说:“再闹,我给你薅下来了。”/ {9 q- z, J4 J6 A% [' o; Q
“哎呦,真薅啊。”老叔亲着我说:“全子,瞅这架势,这市面上能太平了。”
" B( w" Q! x; l; G; k “我也觉着是。”我说:“就冲那警察跟当兵的那和气劲,能。”3 N9 d6 w5 p7 K6 p+ Q
“只要太平,做啥都好做。”老叔说:“你也好好干。孩子没人带,咱就雇个人带。”
8 c4 b6 n _8 R8 A “我干啥事,都好好干。”我说:“我也没啥能耐。得对得起活儿,对得起自个儿的良心。”# c7 b E3 F; Z, }- S
“臭小子。”老叔说:“把我哄得嘀溜转,要再有能耐,你就上天了。”
8 g0 V" f3 u% t' k9 g 我又薅老叔大枪。
3 F9 s) C$ N* n' X5 `6 s “毛薅掉了。咝……”老叔拍我屁股一下,搂紧我,说:“说正经的。我就核计,从年轻到现在,我扑腾了这么多年,也没扑腾出个样儿来。你知道为啥不?”7 L: z' }2 Y" d! J# [) {0 g
“这不挺好吗。一老本神儿地挣钱吃饭。”我说:“你还想咋样?”: `3 s3 o1 [1 g/ g
“你没明白我意思。”老叔说:“你瞅见铁头没?你再听铁头说大头跟你川子舅,他们都跟时局大事联在一起呢。以前我也是像你这想,一老本神儿地挣钱、养家、吃饭,安安稳稳过日子,万事要对得起良心。可回头看看,这么多年,总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总是让人赶着撵着的,咱呢还总是躲啊搪啊的;就没有敞敞亮亮、舒舒坦坦地把气儿喘匀溜的时候。你看铁头那乐呵劲儿,那就是跟咱不一样。”
5 x# k, v) o# _5 ` 我说:“那你也想像大头、像川子舅、像铁头他们那样?”
; e2 M1 q% P5 D o, N% X8 [/ B. ?9 u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来的。”老叔说:“照说,你川子舅有那胆儿。不像我,遇事前思后想的。我真是没有你川子舅那本事。”* F5 \& |% u9 j, f8 L
“瞎说。”我说:“你瞅川子舅跟张飞似的,出马一条枪。我还就得意你前思后想的劲儿,跟你在一块儿,心总热热乎乎的地踏实。”8 _8 N- W! c9 ?! y1 O3 H. r5 C
“这些日子,报纸我也也没少看。世道是变了,真要是像报上说的那样,那是得换个活法了。”老叔抱着我说:“得,睡吧。明天还起早呢。”
+ n2 }$ V6 \% d# |) V3 T' T- P$ e& N, L! ? “想裹裹。”我晃着老叔的大枪说:“一天裹不着就闹心。”
* W. _8 ?2 A/ q “臭小子。”老叔狠亲了我一口,乖乖儿地躺平了身子。
1 u5 O2 _, v- g1 z4 y. W 我钻里被窝,张嘴含住了老叔的大肉枪……
5 \( c6 G) S0 x: g: F4 _- ~7 ` 铁头这一来家,家里又多了个小秃子。小秃子都15了,满脑门子粉刺,长得也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他一进屋,咱家就更热闹了。铁头扛着小栓子,秃子扛着小虎子,俩人满屋子地玩骑马抢将,小材子就满屋地跟着追,小雪扎扎巴能走了,也张着小手儿在屋地上转。我抱过小雪说:“雪儿,你是闺女。咱不跟他们臭小子疯。”
/ s) z2 a, z# W; K 秃子来找铁头疯,是有奔头儿的,那是看上了铁头那身军装。他缠着铁头就要当兵。铁头问他:“你为啥要当兵啊?”& N4 a0 f5 f1 v$ R: q3 {9 `
小秃子说:“背枪往那一站,威风。谁也不敢欺负。”' G2 C1 x& F) E( w; {* L4 T
铁头就笑。他摇着头说:“就你这思想……”( [- ^4 u! }, m) `; x2 c& j% c
“净整新鲜的。还整出个思想?”小秃子就去搬他妈。
& e) L) {4 @, F8 U2 h) w4 T! j9 f 秃子妈也求铁头,说:“大侄子,就冲我跟你娘咱老姊妹俩这交情,咋说你也该帮你兄弟一把啊。”她说:“那到了部队,能吃皇粮不说,也能叫部队管着点你兄弟不是?”她说:“你没瞅着秃子那一出一出的啊,就差上房揭瓦了。你说这半大小子,一天出来进去地正经事不干,学,学不念;是活儿,活儿不干。我是怕他在外头惹祸啊,你说你张叔那边吧,忙得两头不见日头,再说,他都赶你张叔高了,又是个后爹;你张叔哪敢说他呀。我呢,一说,他一卟愣。激眼连我一块骂,就说我不要脸。我咋不要脸了?我再下作,也是为了咱娘俩儿活命呀;我嫁男人,那也是为咱娘俩儿活命不是。气得我呀,肠子都拧个个儿,是一宿一宿睡不着觉。你说,咋的他也是我着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 l F$ A3 Z9 l7 S 铁头说:“他也不够岁数啊。”
3 ~. z) z8 i' d' M 秃子妈说:“你就给咱多说两岁呗。”
* n7 w* s; s' R) o$ g “婶子。”铁头说:“叫我欺骗组织。那哪行啊。”
; W3 |) s& z2 @6 ] “瞅瞅。瞅瞅。”秃子妈挺不高兴,她说:“跟婶子还‘组织组织’的?”/ e7 r/ P4 E7 P9 ]2 }: K
“行行。”铁头“嘿嘿”笑着说:“有机会我跟首长说说。”4 J2 @9 s7 L9 w
“这还不大离。”秃子妈笑了,说:“给婶子当回事啊。说成了,婶子给你说个好对象。”
9 C1 I/ H0 G7 V, `, W( w3 ^ “呵呵,我可不找那玩意儿。”铁头站起来说:“娘。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r% V: Y, W7 ~1 J( n1 K
师娘跟铁头说:“不吃了饭再走啊?你关大爷跟你叔,说话就回来了。”( y( x6 t4 y* R- {+ d5 H: e
“娘,咱有纪律。”铁头说:“我又不是不来了。”这就戴上帽子回去了。; @" P) k5 t$ H; T2 E. K
“哎呦。娘也不懂你那是啥纪律。”师娘说:“跟娘也纪律纪律地没个完。”
|+ V5 j1 Y6 P) n8 O 铁头一走,秃子妈坐炕沿那就跟师娘唠,说:“老姐姐。瞅瞅铁头,多体面,真给你这当娘的做脸。有20了吧?哪天,我真得给他张罗个好姑娘。”3 M1 x5 U5 H b! c% v9 Z
“哪呀,才过生日,19。”师娘说:“我看你还是给全子张罗个吧,他个大男人家带着孩子,真是不易呢。”
% s ~+ Z; e: ^( w0 w( D; ? “全子眼光多高啊,难找。”秃子妈笑着跟师娘说:“老姐姐。你说铁头这小子。这人不大,架子可不小。”
) p2 S# I7 n# K0 v, X “呦,他婶子。”师娘一听秃子妈这话,不乐意了。她冲秃子妈说:“咱铁头咋说也是官家人,你个当婶子的,就这说咱。要说架子大,你看看你家那瘸子,比谁架子都大。”
6 i" E# l: Z/ n% b “妈呀。这还说不得了。”秃子妈刚要变脸,回头一笑,晃着师娘说:“我那老姐姐哎,这说秃子呢,你咋整咱家瘸子身上了?”
: L3 q& |7 x0 M$ p# Y8 l' ` “他婶子。”师娘说:“秃子想当兵呢,那是个好事,咱铁头虽说是官家人,可他也就是个跑腿听差的。你那小秃子,就说长了个大个子,可也没到岁数不是,再过两年也赶趟儿。”师娘这就换了话茬子,她跟秃子妈说:“大妹子,不是我说你,你得多嘱咐嘱咐你家那口子,你瞅这世面上,警察都不杵倔横瘴的了。你说你家那口子,就仗着他在关大哥的厂子里,当了个芝麻大的科长,说话咋那不饶人呢?”! R0 Z8 X& e4 w
“师娘。”我抱着小雪,跟师娘说:“看你,说这干啥?”" U; k/ u: H* {! k: }+ T
“大侄子,没你事。我跟你师娘这说话,惯了。”秃子妈跟师娘说:“老姐姐,咱家瘸子当科长,那也是关大哥提拔的。你说那关大哥不怪是厂长,我咋就越看越体面呢,跟咱家那瘸子,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 ^) o+ |* }/ k' P# w7 u1 r5 _ “你瞅你这娘们儿。”师娘说:“你这说,就不怕你家瘸子听见,撕你的嘴?”1 w1 g+ H5 Y8 L! y! w
“他敢。”秃子马说:“老姐姐,那咱家瘸子他咋就惹乎着你了?你说说,我听听;回去,看我咋收拾他。敢惹咱娘们儿,还反了他呢。”
$ i; a0 Y: k' X! `/ L0 b “我咋那没深沉,遭他惹乎。”师娘说:“大妹子。我是说,你家那老张,他咋总跟老郎头过不去呢?老郎头那也是个挺老实个人儿,家还一大堆孩子,老婆也不利索,你说总熊他干啥?”! ]7 \: L# G- @! l1 s
我一听,这话茬子不对劲啊。就劝师娘说:“师娘,别说了。”
7 |. b- n4 \1 u1 l( ?9 b “咋不说呢?”师娘说:“说说,对谁都没坏处。”" ^; T7 N, w" Z7 K# @! ]( q
“哪有的事?”秃子妈说:“我咋没听咱家瘸子叨咕呢。”
7 {! ~ C F9 j “你没听说。我可听好几回了。”师娘说:“就说上回,人家老郎头儿上咱家来看孩子。全子是好心好意地把你家那口子找来,寻思酒桌上让他们老哥倆近乎近乎。可你瞅瞅你家那口子,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当那多人的面就损哒老郎头儿;就说老郎头儿是给关大哥打溜须。吓得老郎头儿是酒盅都不敢端,一个劲地说是来看孩子,来看孩子。我在一边听那话也不对卤子,那天,关大哥也没在家,老郎头儿是冲全子来的。你说他要是给关大哥打溜须,厂子里那大地场,他打去呗咋的,干啥还绕乎这一大圈子,非来家不可?那不是老郎头儿跟全子处得来吗。我就劝你家那口子,说老郎头儿不是那路人。你瞅瞅你家那瘸子,跟我还来劲了。你个张瘸子,你跟老郎头儿扎煞;行,咋说,那老郎头儿也是你手下干活儿的;那你跟我也扎煞?大妹子,不是我说你家那口子。你说这么多年了,他张保生是吃几碗干饭的,我还没数?”/ ^* N/ X1 V) c4 q
“老姐姐,咱老姊妹俩也别为那个老郎头儿伤了和气。不值当的。”秃子妈说:“我呀,也没拿老姐姐你当外人。我就跟你说句到家话吧,你说我咋一提那老郎头子,就有气呢。”
6 m: c6 t& @' t8 Z. K “咋?”师娘“呼”地站起来,说:“你要这说……”
8 d6 D3 \+ Z4 o 我一看这架势更不对劲了,这不是要打起来了吗?我紧着劝师娘,说:“这是干啥呢?”也劝秃子妈说:“郎师傅那人挺好的,一点坏心眼子都没有。”( C+ ~2 m. Y# x. ~1 ~! Q
“他好个屁。”秃子妈一把推开我,冲师娘说:“那小疙子,打我跟了咱家瘸子,他就没叫过我一声‘妈’。还不都是他老郎头子鼓糗的。”: ~& Y* w3 r# Y: C% b0 G6 q1 Q
“这话咋这说呢?”我也不愿意听,就对秃子妈说:“不能这么说。”7 ~1 U! z( U# M1 b0 Y7 f5 e
“天地良心啊。”师娘拍着炕沿儿说:“那老郎头儿给你们带着小疙子,这说话都好几年了。搁谁,谢都来不及呢。你咋这说人家?”- d+ w: W' ]/ c" S1 `
“要不是他鼓糗着小疙子跟他叫爹,那小疙子能不回家来?能不跟我叫妈?”秃子妈抢着说:“小疙子跟谁叫爹,到不干我的事。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s/ U9 D' a* _& O; x7 Q/ H- d
“那老郎头儿吃饱了撑得?自个儿那边一大堆孩子,楞拽着你家小疙子。”师娘说:“咋说那你也是当娘的,就说是后娘;冲你家瘸子那面儿,你也应该问问老郎头儿两口子。你问不了,你叫你家瘸子问问,也是那回事。养活个孩子,吃了穿的,咱就不说了。你不谢人家,咋的也不能再挤兑人家啊。”9 N B4 O5 R) W) z1 g5 d$ N0 I
“你咋就知道咱没问问啊?”秃子妈说:“那小兔崽子他死活不回来。你怨我?”: ]3 X& {" f' O1 J
“不怨你怨谁?”师娘说:“小孩子可不掺假,就跟那小猫小狗似的,谁待他好,他就跟谁。”' b+ J7 W! _5 J" O6 }
“要叫你这说。我这当娘的虐待他了呗。”秃子妈一拧身子,说:“老郎头子领走小疙子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他张保生是老几呢。怨我,怨得着吗?”
5 |; ]9 ?0 a9 Y e7 X1 n5 P- ~ “那你咋知道护着你家秃子?”师娘说:“哦,秃子是你亲生的,那小疙子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不?”) ?" P( n7 I6 Q$ c- G3 Z3 N* B4 _
秃子妈说:“我又没抱你孩子下井。你咋没事找事呢?”1 f. q# g* ^& {+ E: T
师娘瞪着眼说:“我看着气不公。”; M- T8 R* V. J2 |" z( R
秃子妈也不让份儿,她也瞪着眼叫,说:“瞅把你能的。气不公的事儿多着呢。”5 W' u$ }& K! y5 G
这俩人啊,跟鸡斗架似的顶上牛了。再吵下去非撕巴起来不可,我这就抱着孩子赶紧挡。可她俩谁也不让谁,隔着我,你一把,我一把地抓,还是吵。孩子也给吓的哇哇哭,我还怕碰着孩子,多亏这功夫二倔子进了屋。
1 Y2 S* v s x" @0 X0 \ D 二倔子进屋就骂,说:“这他妈的,还挠扯到家来了。这人还没死绝呢。都鸡把滚球子。”
! c. M% {. A/ R3 f z1 J: H- ? 你看我那么劝、那么拦都没好使,二倔子这一嗓子,秃子妈倔哒倔哒走了。我这正要劝劝师娘,二倔子跟我说:“赶紧的,来客(qie)了.”
# f' {( p8 M {" V# i$ [. W( p% ~ “谁呀?”我抱着孩子到门口瞅。小材子“滋溜”一下子跑出去,搂住来人的大腿,叫:“爸。”
- N+ B9 { I w# U* \$ {来人是李家纯,长袍马褂的,披着件皮大氅,戴着顶貂皮帽子,还那么富态。他抱起小材子,问:“你关爷在家没?”+ O/ I9 K. E5 m, ?
“李先生来了。”我抱着小雪迎上前,说:“快进屋。我叔这就回来了。”这就给师娘跟二倔子介绍。
& n' r) e( R, |4 M9 ^6 `9 r* X8 m “嘿嘿。来了。”二倔子跟李家纯点点头。
" Q% [( J& j- ~7 `& o7 o “赶情是李先生啊。见过见过,这有一年没来了吧?关大哥可没少叨咕你呢。”师娘说:“快屋里坐,外头冻死个人。”
% B n) R( O0 c% s2 } “哪呀。打春那暂,我还来过呢。来送小材子嘛。”李家纯跟师娘说:“见你那回,是去年阳历年我来家喝酒。说话这个阳历年都过了。是整一年了。”
, L3 s4 g5 m) E" }2 Q8 l5 _ “可不是咋的。”师娘问:“家里都好啊?”7 n1 S$ p# J7 O
“呵呵。”李家纯笑着说:“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 ~0 _5 c5 m- S6 O/ e! j3 V/ t “对了,去年你来家,瞅你那俊媳妇儿有了。”师娘说:“生的丫头、小子呀?”9 n1 V) K9 g8 S1 K. j
“一对双,俩丫头。”李家纯说:“媳妇儿稀罕得不得了。”) N$ E7 D" h6 o, B M2 T
师娘说:“你可真是福气啊。”- c9 x, O! D$ x0 A8 R& N
“爸。”小材子搂着李家纯的大脖子说:“我上学了。”
, c( p7 b; m. p1 m “好啊。”李家纯放下小材子,说:“好好念,给爸长点出息。”5 V1 U, o7 o/ }2 v# c
“爸,全子叔领我去上学。我跟全子叔一被窝睡。我关爷老抢、老抢,他一回来就把全子叔抢走,去说话。爸,我没闹。”
3 x' S! x8 x8 x “这小子。嗑还挺多。呵呵”李家纯摘下帽子,坐椅子上,对小材子说:“闹就打屁股。”
$ ~; B( a3 B/ _2 J3 t4 W. w “爸,我真没闹。不信你问全子哥。”小材子说:“我跟全子叔拉勾,说我关爷要不抢他去说话,得第一个先搂我睡,不搂小栓子。”# ]- l x/ B& S( I. t# F/ {& c
小栓子在一边叫:“不搂你。”
) X, l" d9 L1 ?; T9 _) X( m; H “不搂你。”小材子也冲小栓子叫,说:“你尿炕,冲我好几回了。”$ x! X }) D, {5 L+ k
“爸。你看我材子哥呀。”小栓子跑过来,抱着我大腿哭咧咧地说:“你管他啊。”( b: I) e8 A6 c4 r) S
“哎呦。哎呦。大小伙子了还哭。”我哄着小栓子,说:“材子哥没说你,他说爸呢。是爸尿的炕。爸尿的。”
* L3 @6 I7 B7 P U& e' A “这谁又给我尿炕了?”老叔说着话,进了屋。
. p x' I: `3 Z5 w5 p: C “爷。”小栓子扑到老叔身上,说:“材子哥说我。我爸不管。”
5 c' _& u% e% j N' S “呦呦呦。看我孙子哭的。赶紧的,爷给擦擦眼泪儿。”老叔抱着小栓子,说:“待会儿,爷逮着你爸,狠打,也打他哇哇哭。叫他不管我栓子。”回头,老叔冲李家纯笑,说:“你钻哪去了,咋老也没来?”& `! Z2 Z# @4 Z. C* V+ A( K8 w: O
“呵呵。”李家纯跟老叔说:“瞅瞅这孩子一个个叫你惯的,都会告状了。”; I* p9 k2 g8 ]- F" g
“哈哈。”老叔说:“你看这些孩子,没一个怕我的。连全子都算上,哪个我都得溜着啊。”
, Q/ O7 S& M. c2 o7 p- @ “爷。你瞅着我呀。”这边小栓子伸着两小手,板着老叔的大腮帮子,说:“爷,你说的不对。叫我爸管我材子哥,不是管我。”
$ H, }! M1 M! Z “哦哦。”老叔说:“爷说错了。爷说错了。待会儿爷管你材子哥,也打材子哥屁股,打两下。”
5 @! m( b* }/ y6 s* R$ Z 小栓子叫,说:“打三下。”3 l2 y( S% c. a* Q) k9 t! \. I+ F
“行行。”老叔说:“三下。三下。”
9 ]) ^( ]* W2 H/ a “没羞没羞。”小雪在我怀里,使小手指头划拉着自个的小脸蛋羞着小栓子。
$ q1 V3 i" Y: ~2 I$ \: O+ |7 Y0 H “哎,还是我雪稀罕人。”老叔放下小栓子,从我怀里抱过小雪,说:“来,爷爷抱抱。哎呀,一大天没抱着我雪了。”
1 K7 }; v# _5 ~& L: U/ ] “小崽儿,都过来。给我洗手。”师娘叫过孩子们,对我说:“赶紧张罗吃饭吧。”她对李家纯说:“李先生。也没提另给你做。别嫌乎,一块儿吃吧。”
7 h: x# [9 l" ^ 二倔子要走。老叔叫住他说:“走啥?一块儿凑和吃呗。把酒拿来。”
9 M8 \8 [7 ]' \2 R/ l 喝了一阵子酒,也说了一大堆话。孩子们也都吃饱,上一边去玩儿了。小材子抽冷子问了一句话,把李家纯问得眼泪唰唰的。
8 v% j! _3 h I) A3 t% k$ d 小材子说:“爸。你不领我走吧?”
3 e$ X# V1 v5 c1 ~$ R. I 李家纯看着小材子,眼泪就淌了下来。他咧嘴笑笑,对小材子说:“玩儿吧,孩子。今个儿爸不走了。”
0 ~! W5 x# f' l2 v+ G0 f 老叔一看这架势,就跟师娘说:“虎子他娘,你领孩子们上那屋吧。”
r/ B$ M- ^% g3 u w! A2 d “走了。材子领你小弟跟我来。”师娘吆喝着,带孩子们去了她那屋。# Z, ], n1 G$ {! p6 @ v4 @
“李先生,你跟大哥喝着。我也得睡了,明个儿还得早起。”二倔子站起身,回了自个的屋。
' _ F" K# C+ g7 u4 a 老叔对李家纯说:“瞅你,好好的。哭啥?”
$ {. A+ t8 e: N0 R/ ?% e 我拿来手巾叫李家纯擦擦,说:“材子这孩子挺聪明。”. p- \9 x3 S: {. |! ^& Z
“关校长。”李家纯擦擦脸,说:“我呀,咳……”
0 ?) X( U* e% @" j& I6 g0 } “有啥话你就说呗,还值当得这样。材子那小玩意儿,可是一肚子心事。你这样不吓着他啊?”老叔说:“全子在这,我跟全子也总唠你,咱们可是患难之交,你说在梨树沟那暂……。到啥时,我也记着。”$ W1 D5 W, K! m. H3 S# ^
“关校长,今个儿我就改口叫你‘叔’。马老师呢,就是我兄弟。”李家纯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老叔说:“这是我的一点意思,你无论如何得收下。”6 ^# v0 f; y/ R7 i* a. U- F
老叔说:“你这是干啥?”
2 Z+ |4 E; x+ O! p( B- D% A 李家纯说:“孩子在你这……”
, `% a0 A' D, i+ C$ D& H0 P “李家纯。”老叔说:“你要是这么看我,那咱们可就远了。你呢,还是叫我校长,也别认全子做兄弟。”6 B8 Y0 u1 Z' O" P* `5 ]
“别别。我就叫你‘叔’了。全子也就是我兄弟。”李家纯说:“叔,我来沈阳,啥亲人也没有,是两眼一抹黑啊。咳,这也都是我自找的……”4 j1 \5 ~( J$ S6 Q5 F# W! I
“别那么说。”我说:“你能从那山沟里来到沈阳,比我不强多了。”0 V: g7 [, B- [6 ?; X
“家纯。我可没拿你当外人,也没冲你做了官,才把孩子留下。”老叔跟李家纯说“你要是叫我‘叔’,就痛快把这东西揣起来,咱有话说话,有事说事。以后,我真就有了难处,真还得你帮我。要不介,孩子你领走,我就是要饭,也得躲着你的门儿。”* ^6 ?3 z3 D' W: p! e/ u Y
“快揣起来吧。”我把布包塞给李家纯。0 a3 ?6 i9 O3 n4 w0 n# D
李家纯揣起了布包。' T" i. s' }+ D
“这就对了。”老叔说:“临放暑假,我还真找过你。咋的,你不在教育局干了?”
( @& @/ w) ^& s" L; j0 z5 s “关叔。说起来惭愧啊。”李家纯说:“春天,我来找你,把小材子扔这就走了。那会儿,家里一下子添了俩丫头,鞠翠芬她,咳……。我就想等缓缓,俩丫头能跟小材子玩儿一块堆了,就把他接回去。谁曾想啊,教师请愿以后,教育部门大清查。全子兄弟能知道这事,我还带人到全子学校检查过。可没出一个月,我成了异己分子;就因为在处理教师请愿事件中,我同情了教师。好歹的,翠芬托人、使钱,才保住了我这条命。沈阳没法呆了,就回了翠芬的老家。翠芬他爹在当地有点势力。当初,我从梨树沟来沈阳做事,就是翠芬闹着他爹给托的人情。”* I& e, t: O: P
我问李家纯:“那你现在做啥呢?”, L# W6 w2 o) y
李家纯说:“我跟翠芬回乡下还没出一个月,他爹就叫政府政法了。我估计,我成了异己分子,跟翠芬他爹被政法也沾点边;呵呵,我是这么估计啊。老家也不能呆了,我跟翠芬这就又投奔她大哥这来,不远,林盛堡,城南三十多里。眼下,翠芬在家带孩子,我在大舅哥开的烧锅房做帐房。”
, c8 z9 f& J& a" D4 @/ a/ r9 w' w “来喝酒。”老叔说:“在官场也是提心吊胆的,自己回家干,也挺好。”+ C5 l) N& p F: C% E8 G% W3 p/ G
“关叔。我这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李家纯说:“在梨树沟那暂,我是诚心诚意地要保住那学校,可是……。我是心灰意冷啊,寻死的心都有。也就在那节骨眼上,翠芬给了我希望,她哄我,也哄小材子,给咱爷俩做饭吃。你说一个大闺女,也不管别人说啥,楞跟了我,我这心情才算是多少好点。翠芬是打师道学校刚毕业分过去的,她也不想糗在那山沟子里,这就闹他爹。本来她爹是没看上我这个小白脸子的,可架不住翠芬闹。翠芬在家是老丫头,老的拿她当心尖儿,上头七个哥也都让着她。我这就来了沈阳,还仗着翠芬他爹进了教育局。翠芬理所当然地就高了我一头,她在家那打腰劲,就全往我身上使;再加有了俩孩子,我到行,咋说也是两口子,可我这小材子就遭了洋罪了。”& |: T! P, \! Q, n+ g
“也别那说。”我说:“等孩子大大就好了。”3 ^ _9 w q; `& ]
“我也这想呢。”李家纯说:“全子兄弟,当着关叔我也不掖着藏着的了。那年,你去梨树沟找叔时,我呀是真有个小心眼儿,那会儿我是一扑心地想管住那学校,心里头鼓鼓涌涌地就怕你俩谁去……”
3 O& r; A2 F5 o0 g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啊。”老叔大笑着说:“怕我和全子跟你抢那,啊?那学校本来就是我的嘛,那是我一砖一瓦地盖起来的啊。哈哈哈。”: S% e- j4 k/ J2 B* J) z! ^
“那年我去,也觉出你的意思了。”我也笑了,说:“李大哥,你能说这话,我真得叫你‘大哥’。其实,我跟老叔谁也没想再占那学校的意思。这话你不说,可能咱谁也不会点破这事,我也从来没跟老叔提过这事,咱还跟以前一样是好朋友。我也说句心里话,你在教育局那暂,我也看不上你那做派,老叔还直劲地说我,说,在那地场,就得那样。今个儿,你这一说这事,我一下子觉乎着,咱是比好朋友更近了一层。人和人,啥是近?不藏心眼儿就是近。”0 Q4 ^+ X/ ^ {5 c" t. p9 h
“对呀对呀。全子兄弟,你听我说。”李家纯说:“你知道我今天为啥要跟你和叔,这么坦诚地说话吗?我是让你们的心感动了,说真的,我李家纯不是个很大度的人,我没有为谁设身处地地多想过,往往是想自己的多。我把小材子送叔这来,想的就是叔一定能帮我,想的就是叔一定能解我的难。我是真的难了,什么事都仗着翠芬了,说话也就矮了三分,也就保护不了我那小材子。我想了一圈,翠芬那边,没有谁能接着我的小材子,再想我这边,能信得过的也就叔这快儿。我就没想想,叔,一个男人拖个吃屎的孩子,他咋整……”3 ?2 L# E/ h- c" p9 C0 }
“刚才那话,我挺爱听,咋又说远了呢。”老叔说:“家纯,就冲你信得过我这句话。来,再喝一个。”
, r, O; z+ y9 v$ E, ?0 c0 d “关叔。”李家纯喝下酒,又去擦泪。他说:“全子兄弟,你说‘咱比好朋友更近了一层’;叔说‘他真就有了难处,真还得我帮’。我……,我呀……。我一辈子也不带忘的……”( Y! J* ]! }$ T
“是。”我说:“我跟我叔说的都是实在话。”) I6 O d+ Z3 \8 a! D
“好了好了。”老叔说:“还真没见你哭回哩。哈哈。”: \6 y- y& J. K8 p0 B$ i4 t
“关叔。”李家纯说:“今晚儿,我不走了。”# [& a) b' ^; b! A$ P* x
“好啊。”老叔说:“好好跟你儿子热乎热乎。”/ ^6 H; e' L' a5 W S( \7 D9 b9 W0 a
“关叔,全子兄弟。我敬你俩一个。”李家纯吱吱呜呜地说:“我呀,我这是……”2 _3 p1 q+ z: H7 C
“我看出来了,你心里有事。”老叔说:“信得过我,就说说。我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Q/ t! v4 C; C3 c9 y
“关叔。”李家纯说:“真是张不开嘴啊……”! q9 f/ K9 K% G5 |; k% j. \
“又来了?”老叔说:“我就得意痛痛快快的。”
4 o! ?% d7 V1 v& k 李家纯说:“小材子都上学了。换在我那,咳……”
0 D1 I. }2 U3 w; Y: G2 O/ Q/ | S “咳啥?”老叔说:“你是不是想叫小材子还留在这?那就说话,你不说话,我还趁心你会想,我要跟你抢着孩子呢。哈哈哈。”
! T2 J I* r" ?- \! m; ] 李家纯叫了声“关叔”,就要跪下。我赶紧拉住他,说:“这是干啥呀?就叫小材子留这,他还能给我哄小栓子呢。”6 x5 p* f" D3 p7 _7 T; U6 X
“哎呦呦,你个李家纯啊。”老叔说:“就这点子事儿,还值当得你一跪?全子都说了,留这。明天全子还带小材子上学去。”/ S& J! F6 g: N ~# l* g: y
那天,李家纯在家存了一宿,第二天天亮,吃了早饭,老叔先上班走了。李家纯摸着小材子的脑袋说:“儿子,听全子叔的话。哪天,爸再来看你。”- W1 f2 f( P( k
“嗯。”小材子说:“爸,你走吧。我听话”这就躲着李家纯,紧着拉我去上学。瞅孩子那样儿,是生怕他爸带他走。
2 Q; Y/ ?; w- C3 j/ u 天傍黑儿。下班回来,师娘给了我一个布包,说是早起收拾炕,在小材子枕头底下捡的。我一看,就是李家纯要留下的那个包。我把包给了老叔。
/ D8 S/ n+ `# u; m, J ` 老叔说:“这个李家纯啊。”! s2 X6 u' [* R- b8 ]) N
腊月二十一,我刚放假几天,师娘添了个丫头,起名叫秀珍。二倔子急得团团转,说:“这他妈咋整。这他妈咋整。添小虎子那暂,都是我娘伺候的。我娘没了,月子的事,我也不会整啊。”他这就骂,说:“这死丫崽子,来的也不是时候。年根儿底下了,活儿正好的时候。净鸡把跟着添乱。”# l) Q' S" w: P. n% h
师娘一听,也跟着骂。她骂二倔子,说:“就你那鸡把不老实,你怨我闺女啊?”$ B# T( ?0 E/ l' e; t9 C/ J
“快拉倒吧。”老叔说:“我还核计,珍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呢。”, Q8 K( _! [) P+ q* Q+ ^
“哎呀,我那好大哥呀。”二倔子说:“都快把我难为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 o) c0 `5 \ m8 n/ T! R- T
“哪呀?”老叔说:“正好全子放假了,你拉你的车。叫全子在家,连带孩子再伺候他师娘都有了。对了,全子,还得给咱做饭吃啊。”老叔说着,还冲我孩子似的笑。! L* O5 Q% z) u O; Z& Y
“嘿嘿。嘿嘿。”二倔子也笑,说:“我看行。我看行。”7 V9 b4 n. W, S7 K
“啊。你俩串通好了吧?”我说:“这就把我豁出去了?”
' @) G% N: k8 p7 z “有啥呀。”老叔还笑,说:“就洗洗褯子、做做饭呗。要不我留家,你去给我管厂子。”
& i! }, p# \4 T9 b “得。”我说:“那我还在家吧。”
- f- p) e6 t& b( T- p: z “好全子。”二倔子说:“师傅见天给你打酒喝。”
* D: ?$ H7 j: s8 Z0 [" w% J “你是谁师傅啊?”我跟二倔子逗,说:“你跟我叫师傅还差不离。”
! k2 n" z+ i( G v V9 n “行行。你是我师傅。你是我师傅。”二倔子说:“只要大人孩子没事,我叫你‘活爹’都行。”
2 o. \0 E) |$ z( g5 f$ n, R- |% p 还行,这一个月子里,我洗褯子、做饭,小材子也能帮我管着点那仨小的。换常儿,铁头也来。铁头一来,领着孩子炕上地上地满屋子疯,咱家就跟唱大戏的似的,就差挑房盖了。
3 Q. n2 z! h0 D: G 出了正月,师娘也满月了,铁头来说,他又要走了。
" e9 N6 t7 m* K- Y# G# K6 q 师娘问:“这又要上哪啊?”! w7 W7 n, X! B2 k0 Y
铁头说:“娘,有纪律。保密。”3 ?9 D* o r9 N$ z
“我的天儿哎。”师娘就拍着炕沿哭,说:“这是哪个没心肝的出的纪律呦。跟娘也保密?那他就没娘吗?那他娘就不想他吗?”
; `$ H& J; b8 p W 铁头就跟我说:“全子哥。你看我娘啊,咋整?”! m4 \# U! q4 r0 V( ?- |+ Z- |
我也笑。铁头跟我说,他是去打仗,叫我千万不要告诉他娘。9 q5 Q3 @" J$ L* f k! m. }6 E
我说:“咋还是打仗呢?”
8 u P0 w0 U+ p! P* Y4 P# ] 铁头说:“是去剿匪。就是抓特务、抓胡子。”
m9 ?* Y8 }. m T; C. { 我那会儿,我还不懂啥叫特务,可听说过胡子。我跟铁头说:“天啊。那可得加小心,都说胡子老狠了。”/ l' ~. u2 H- |4 B; e/ p
铁头一走,把小秃子气得只翻白眼,他站当院子那,跳着脚骂,说:“郭铁头,我肏你八辈祖宗。你答应我好好的,叫我去当兵。说话不算话,一甩手,滚球子了。我记你一辈子。”
4 ?! V/ n4 z/ y( I" h8 j5 L+ \ 这小秃子也是的,有理说理,你骂啥人啊?再说了,你就看见铁头走了,你就在背后骂他?你咋没回头看看,师娘就蹲在井沿那刷碗呢。! u6 q8 }0 I5 D
听小秃子这么大骂铁头,师娘“呼”地站起来叫,说:“好你个小秃子,你这一家伙肏得可不近乎儿啊,还肏咱铁头八辈儿祖宗,你咋不肏他十六辈儿呢?累死你个小鳖犊子。你那家伙什儿长成了吗?”
P6 b8 L. @, }3 s 小秃子给吓得“哎呀妈呀”一声叫,一溜烟跑没影儿了。5 K# G" [/ t% F" i2 E
打铁头一走,我觉着这世道真变了。街面上天天的都是红旗啊、标语的,天天是敲锣打鼓的。人们的穿戴打扮、说话唠嗑也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做事的地场叫“单位”,同事之间叫“同志”,什么“老总”、“长官”、“老爷”啊,那些个称呼都没了。各个单位里都多了三件事:开会多,学习多,看电影多。动员会、报捷会、誓师会、报告会,周末还有集体舞会,大会小会地把这满脑瓜子灌得都是新词儿,什么“人民当家作主”、“保卫胜利果实”啊,什么“防奸防特,提高警惕”啊,什么“‘英雄’赶‘派克’”、“学习苏联老大哥”啊,连师娘跟秃子妈她们那些家庭妇女,也去街道参加学习;街道成立了居民委员会,秃子妈是那的积极分子。那会儿,都看苏联电影,小秃子跟电影里学,穿着哥萨克衫,蹬着皮靴在院子里晃。我跟老叔都不穿长衫了,我穿人民服,老叔穿中山装。时髦的妇女都学苏联老大嫂的样儿,穿布拉叽,再不就穿列宁装,双排扣的那种。学校里还成立了幼儿园,小栓子、小雪、小虎子都叫我整幼儿园去了,我每天上下班跟赶大集似的,嘀啦嘟噜地跟着仨孩崽子。
) A/ \; g8 B: V) V; u0 M 抗美援朝开始那暂,各行各业都在支援朝鲜、慰问志愿军。那会儿,我刚从教师学校进修回来,学校正鼓励学生们慰问志愿军,我组织学生给志愿军做的慰问袋,在全市的中小学生中做了推广。老叔给志愿军捐献了五辆大卡车,我和老叔都参加了市里的群英会,戴着大红花站主席台上受奖,我跟老叔一人得了一本精装的“红星”日记本。老叔那本做了工作日记,我那本还没捂热乎,进家就叫小雪抢去了。
6 d" ^( b T$ @ b1 K7 | 转年开春,小秃子年满18岁,也当上志愿军;他跑来跟我说:“咋样?没用铁头那小兔崽子,咱也照样当兵。”4 K5 ]9 \" v& S0 E1 C
我说:“正好。有件事我还想求你呢。”
' V, R# f& d; r8 J1 T “啥事?”小秃子说:“好使。”1 p5 s% y I8 Z$ G+ v H
我把小妞妞的地址写给小秃子,说:“你到朝鲜,要是有机会的话,打打听小妞妞咋样了。这是妞妞家的地址。”
" F/ @8 ~( F+ ^$ I! g “净整那婆婆妈妈的。”小秃子说:“我是去打美国鬼子,又不是串门子。”
: q3 c m( d2 y2 R! j 小秃子走那天,市里在沈阳站举行了欢送仪式,咱学校的学生也去了。欢送仪式结束,我正组织学生们排队要往回走,就听有人“全子。全子。”地喊我小名。我回头四处寻摸,见一个人站苏军烈士纪念碑那冲我招手。广场上人多,又离挺远,我看不清是谁;那人朝我跑过来。天啊,是玉良;魁魁实实的,也穿着志愿军的衣裳,可没有胸章,大脸盘子上还卡着个破墨镜。我高兴地叫:“哎呀。是你呀。”我问玉良:“你打哪钻出来的?咋在这呢?”5 h% m: b' I5 B9 c/ \
“我也是志愿军啊。”玉良说:“全国的志愿军都在沈阳结集。”他问我:“你当老师了?还真如愿了。哈哈。真想你们啊。”8 {7 X* a) j% x9 @, ?1 |5 I* t
“是啊。”我问玉良:“你也是志愿军咋没戴胸章啊?”3 Y! g3 n4 a5 k' ~/ u7 ?6 J
“逗你呢。”玉良说:“我们去朝鲜是去搞运输,明天出发。家里都好吧?”
1 {4 I) d, n# p" u3 T4 W/ A3 x “你这鬼东西,总这么神出鬼没的。”我说:“还知道有家啊?”: B4 q9 c* y1 l$ e; c5 j: x
“嘿嘿。嘿嘿。”玉良说:“我正打算请假回家看看呢,晚上吧,晚上我一定到家。”
. H9 }4 K b! Q& D- Z “那一会儿,我给老叔打个电话,叫他早点回家。你也早点来。”我咬着牙根儿冲玉良说:“这要没学生瞅着,真想给你一拳。”
% Q) @8 H. \( W0 f1 C, R% E* a0 G2 V 玉良说“哈哈。你可不一定能打过我。”
, l1 _4 I) S0 j 到学校,我给老叔打了个电话。老叔在电话里说:“哎哎。知道了。我这开会呢。”一下晌,我就核计,这个关玉良啊,就问家里都好吗,这都要出国去朝鲜了,也没瞅出来他跟老叔叫“爸”的意思。家里,凤香没了,川子舅也找不着了,你说你关玉良走南闯北的,啥没经过?就打你心里再别扭,都这么多年了,老叔都老头儿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就跟老叔叫声“爸”,你能少块肉?那不也是给老叔个安慰吗。再有,我这俩孩子都满地跑了,玉良也不知成家没?下班铃一响,我赶紧接上孩子,抱着小雪,领着小栓子、小虎子往家走。等我到家一看,玉良正帮师娘烧火做饭呢。& T1 X7 J2 Z$ |' |8 }3 f% ^
“哎呦呦呦。我看看。我看看。让舅舅猜猜你们都是谁。”玉良擦着湿手。蹲到孩子们跟前,搂过小栓子说:“你是,小栓子。还认识舅舅不?”
1 M' ~3 z6 V& @2 Y' [ 小栓子害羞地瞅我。
0 y s- G" u. l, ^% V. O “快问舅舅好。”我跟小栓子说“这是玉良舅舅。”4 z/ B2 w4 |. H, f l5 n
小栓子红着脸叫了声“舅舅好”,赶紧低下头。! v5 m5 `7 c, t* p
“这小子。跟你爹一个模子,林黛玉似的。赶明儿,非得叫你当兵锻炼锻炼不可。”玉良拍了小栓子一把,就去搂小雪。说“我看看这个小姑娘。瞅瞅,多俊。”玉良搂过小雪,说:“我也知道你叫啥名,信不?”! i+ ?! N; h3 M* n4 f* {
小雪呼闪着大眼,盯盯瞅玉良笑。- x5 F y0 l, ^$ {1 Q
“你叫……”玉良故意拉着长声说:“你叫,雪。对不?”- `7 ~- l( Z5 Z/ S; t8 G7 U
“不对。”小雪瞅着玉良,两小手捂嘴一笑,说:“我叫小雪。大小的‘小’,下雪的‘雪’,我爷说,我妈生我那天是“小雪。所以我就叫小雪。我还叫马小雪。”
/ T0 S& B; C3 J: B+ {% d' [ “呦呦呦。瞅瞅我外女儿这小嘴儿哎,小刀子似的。真遭人稀罕。”玉良说:“舅舅可得记住了,我外女儿叫小雪,还叫马小雪。刚才舅舅猜错了,来,替你爸打舅舅一下。”这就抓着小雪的小手,在他那张刮得黢青的大脸蛋子上掴了两下。
" d# z+ v9 {+ a& M- h& n 玉良又看站他眼前的小虎子,说:“这小伙子是肯定就是小虎子了。”; Z: |0 G( W* [* ?- c! D! e( R0 {; ?
小虎子一笑,扭身就跑师娘跟前去了。
' D0 q' t* G! T* M; T9 E# p% r 就这会儿,小材子背着书包进屋了。( i; Q; ]% @3 g
玉良站起身,说:“呦,这还有一个?”
& Q0 v; [7 N: Q. ~ 我跟玉良说:“这是朋友的孩子。叫材……”$ X* [ T5 c* A# C e+ [
不等我话说完,小材子冲玉良说:“我认识你。”
; H, M# I# h4 c+ p6 }2 H) o* V “呵呵。”玉良就笑,说:“你咋认识我?”
! @$ B- E" v3 N. e% m 小材子拉起玉良就往老叔那屋拽,他指着墙上那张我跟玉良的大照片说:“那不是你吗!”
8 f+ i# m& v' T% I, O. @5 _, V 玉良站那,愣愣地看着照片。过老半天,玉良扭头问我:“我爸咋还不回来?”6 L: n k% ^5 A8 u8 A c1 s
“你?”我像没听明白,问:“你问老叔?”
4 b9 P3 y. O' @. y. O0 R1 ` “真是的。”玉良说:“我还能问谁?”( ]7 C' `! z2 ?5 z
“……”我心里一热,“呼”地抱住了玉良。真没想到,玉良跟老叔叫爸爸了,这可是比什么都叫我高兴的事。老叔啊,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玉良跟你叫“爸”啦!玉良他认你这个爹啦!你不用再苦巴巴地望,苦巴巴地等了。这么多年的牵挂,这么多年的心血,你没白费。老叔啊,谁都有天伦之乐,穷的富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人人都有自个儿的儿女,都有血缘之情;你也该有,你也该有儿孙绕膝,子孝孙敬的乐子啊!老叔,你有了,你该得到这报尝。我抱着玉良在心里说:“玉良啊,谢谢你,这真是老天有眼啊。”
0 i o7 B* z! c q- S4 W “干啥?干啥?又疯疯颠颠的。”玉良推开我,说:“让孩子们笑话。”" c* [# i; X! k# E8 k0 s1 E, l
我转过身去抹眼泪。9 L: J6 l" u/ Y/ K( x2 g% n8 z/ }
玉良拉着孩子们说:“走,舅舅给拿糖球儿去。”' i8 {6 y0 C, V
天全黑了,孩子们直吵吵饿,老叔还没回来。玉良说:“先让孩子们吃吧。”师娘就把孩子们都两她那屋吃去了。$ y1 J/ s7 q2 S3 I
我跟玉良一边唠一边等老叔。玉良说:“刚才你师娘跟我说了说。真没想到,这几年啊,家里出了这么多事;凤香姐没了,川子舅也走了。”
4 I$ O6 U- {0 l8 @7 a9 z “是啊。”我问玉良:“你还没成家啊?”
: [2 n4 t/ G0 z' E+ {+ W' } “哈哈,成什么家啊。”玉良说:“我老丈母娘还没出生呢。”
( u+ t' [8 P9 u “净扯。”我跟玉良说:“你也是的,上回你来信,就写那么几个字,想给你回信,都没法回。你说你这离家也不远,也该回来看看啊。”0 n8 G j# _1 @) F
“我是想啊,就是没时间。”玉良哈哈地笑,说:“这不回来了嘛。”
# x! |- Y! H4 [" m+ a 我问:“这回去朝鲜,啥时回来啊?”
" O3 v' Y6 B9 C4 z* Q0 q- r “那是我说了算的?呵呵。”玉良说:“你一说那信,别提了。”他说:“那信,是我在山洞子里写的。正赶上通讯员要进城,大伙都急呲呼啦地写,我也跟着急忙写了几个字。发出那封信,我就上战场了。先是打黑山,又打锦州。在锦州战役中我负了伤,昏迷了三天三夜才醒过来。那时候,脑袋里迷迷糊糊地都是你和老叔……”5 y* m' ^2 `* ^' O( @# g3 L
“玉良,刚才你问我‘爸咋还没回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老叔也会高兴死的。”我说:“玉良,别犟了,这回你一定要跟老叔该口叫‘爸’。”* T" B' V, y) I8 z
“我是这么想的。”玉良说:“全子,打仗那会儿,我真没想到我能活到现在。负伤后我躺在病床上,都不省人事了,可就是总听见你和我爸‘玉良玉良’地叫我;而且,还是在安东刑讯室里,你被绑在刑床上,那么可怜、那么绝望、又那么心疼地瞅着我;我爸被绑在刑架上,眼里的感情那么复杂。说也怪,这些年,我没少摊事,日本人的监狱、国民党的监狱我都蹲过。在那里,我也是被打得死去活来的,可那时,我只有咬牙切齿地恨,就想破口大骂他们。我在监狱里,那也是生死攸关,一脚门里一加门外地踩着鬼门关,可那会儿,我没想到安东刑讯室,没想到你和我爸在安东刑讯室那时的眼睛。躺在病床上,你跟我爸的眼睛总在我眼前晃。醒来后,我就想,人啊,有的时候真是自己也把握不了自己,有时侯自己想要的,并不那么如愿地就能够得到;不想要的呢,还推也推不掉地找到你头上。你没上过战场,那炸得山摇地动的,容不得你去多想,等枪声一停,每个人的命运都可能改变。那会儿,我多少能看懂我爸眼睛里的东西了。”
$ b/ I; x# J" a. T- D5 h 我说:“怎么你们打过仗的人都这么说?”我就把铁头的事跟玉良说了。/ p" M8 D+ y" z" o5 W9 l; O, Z% K* ^7 N
“呵呵。”玉良说:“你没经历过,没那个体会。战场上面对的就是死亡,人经历了那种时刻,世间上什么恩怨都不重要了。”
, A- Y9 w8 L. P+ s 我还是觉着玉良说的话,有点儿叫人摸不着边的。可他能认老叔了,这比啥都强。我跟玉良说:“不管咋说,你总算认爸爸了。这就好啊。”
7 x3 f+ v- M8 W) `! K( H# e 玉良问我:“我爸还好吗?”8 P- @) t* ]7 T3 z+ V/ b2 s
“挺好的。”我说:“他现在干得正起劲呢,去年‘抗美援朝’一开始,他就捐献了五辆大卡车。”9 Q4 q+ ?, f3 g3 ~! s1 P3 X, s# [3 y+ M
“是吗。”玉良说:“我爸还真积极哩。”/ c9 p8 [5 Z8 r! w
“可不。”我说:“今年,老叔这又响应号召,主动把整个厂子归到国营厂子里。他说,他也要做一个社会主义新人,要跟大伙儿一样同工同筹,一样靠工资生活。”
% V5 B; O: }: i) h( b4 m% \ “我爸行啊。”玉良搓着手说:“真看不出,这老头儿了不得呢。”1 n u4 z6 b% a1 [
我说:“你没看把他忙得呢,成宿连轴干,礼拜天也不休息。上礼拜,一连七天没回家。前几天还说,厂里还来了苏联专家。”
- g1 ^7 N, f; P( P8 J) l5 y 玉良转着磨磨说:“了不得。了不得。真叫人高兴。”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快七点了,这人咋还不回来呀。八点之前,我还得赶回去呢。”
, {& M1 J4 j6 C “你不在家住?”我急着说:“这好不容易到家了……”4 `3 X$ {& A7 c0 n; `. h4 M" |
“你个小全子。”玉良说:“我大小也是个带长的,得带头遵守纪律啊。哈哈哈。”. v2 T- K% S/ U, E8 N+ A V
“你说,你这不是胳肢人嘛。”我说:“你咋地也搁家住一宿,跟老叔多说说话啊。”
5 {5 V" o. \+ G& i' V% P H3 s7 B7 | “得了,以后还有机会。”玉良说:“我也饿了,咱俩边吃边等我爸。”这就不等我说话,张罗着放桌子,端饭菜。1 M+ N0 C% N6 P; @: @4 t
吃着饭,玉良问我:“你当老师多长时间了?”
+ q1 ?4 j0 L0 X! e “三、四年了。打川子舅的车行给没收了,我就去了。开始是教小学,后来出了点事,才去教的中学。”我说:“还多亏妞妞他爷爷呢。”0 D8 G' c# S5 |( n- Y/ |& I
“妞妞。”玉良说:“对了,他们一家咋样了?”
L" m: G' E7 H& I* W5 N' ? 我说:“沈阳解放前几个月,他们一家回朝鲜了。”* y9 r, b* a' P3 |* r
“是吗。”玉良说:“你有他们的地址吗?没准我还能见到他们呢。”
. m, i) ?% w0 l$ K$ B “那到好。”我把妞妞家的地址给了玉良,说:“那一家人挺好的,有机会,你一定看看他们。”. i1 P L- i* o" w+ `3 a0 c* W; o/ q
眼瞅八点了,老叔还是没回来。玉良说:“真得走了。”
7 b1 t0 Z* W0 {3 _6 T4 F8 n1 R+ j 我说:“那我明天跟老叔送你去。”
: y: b% _ C4 R1 Z- g “别了。都挺忙的,工作要紧。”玉良说着,抱住了我。他说:“全子,这么多年净你照顾我爸了。”% A- E# j8 K* I2 c; \# ^; e
我鼻子一酸,眼睛湿了。8 W" e/ B2 W/ m9 l
玉良推开我,拍了我一巴掌。他眨巴着眼睛说:“好兄弟。告诉我爸,我是他的儿子。你和我爸都多多保重。等回来,我再孝敬我爸。” " V; X. R" ~: y4 t
那天,老叔下半夜才回家。进屋他就叫玉良。我说:“他走了。”
' w0 C3 K7 v) U1 k$ c+ h$ [ “这扯不扯。我忙三火四地赶回来,他咋还走了?”老叔说:“你咋不留住他呢?”/ }+ @$ x, G" o* V2 W& o
我披上衣服下了炕,把玉良的事说了说。问老叔:“你咋才回来。”
5 w" U( i- w+ d7 K& T5 ] “要不是玉良来,我就不打算回来了。”老叔说:“厂里赶着要出活儿,都加班呢。”1 G1 \' P& m8 S9 X5 Y
我高兴地跟老叔说:“老叔,玉良认你了。他跟你叫‘爸’了。”我说:“听他一口一声‘我爸我爸’地问你,我心里老高兴了。”7 c- N0 U: A3 t' i" F
老叔一听我说,也高兴地问:“他真跟我叫‘爸爸’了?”( Z- p7 ~8 x( x" l1 Q. G2 N
我说:“叫啦。叫啦。”我问老叔吃饭没。老叔说在厂子里吃了。这就洗了洗,上炕睡了。
- }$ u( {* i% @9 Q 那一宿,老叔抱着我睡得贼踏实……) T: P) J0 W, d, p: H% n) i
1952年暑假一过,学校不叫我带班了,说让我去“干校”学习,还得是要住校,礼拜天才能回家。那暂,老叔忙得干脆住厂子了,一个月也回不了一躺家。我就跟师娘商量说:“这咋整?”师娘说:“学习是好事呀,你咋还犯难呢?”我说:“孩子咋办啊?”师娘说:“你放心去你的。叫小材子领栓子去上学,小雪跟虎子去幼儿园,不还有虎子他爹嘛”我这就去了“干校”。3 P. p; x0 F2 H0 z9 q5 g
大概过了没几天吧。礼拜六,我正在会议室参加小组讨论,有人喊我说:“马德全,外头有人找。”我出去一看,是二倔子。8 {* }- q* T. e1 o8 W
我问二倔子,说:“你咋来了。”
4 _2 o, ~. i0 e! N* q1 ~& U 二倔子把我拉到一边,说:“全子,我看见何久川了。”9 O& ?2 [4 O1 N, D% C* j. ^5 z
“是吗?”我问:“他在哪?我去找他。”4 m2 n7 k9 r/ a) J
“虎啦巴叽的,你上哪去找啊。”二倔子推了我一把,说:“他站会场那挨斗呢。”
# ]# R$ O) x1 L! `2 ^2 t: ^$ | “啥?”我说:“咋有事儿啊?”" u9 ~6 X3 j: e0 E( C ]' n$ K
二倔子说:“头晌儿,单位拉大队去灯光球场开公审大会。上台一溜人,戴着高帽,脖子上挂着牌子。紧接着又拉上来一排人,穿着黑褂子,低头冲大伙儿站台下头,他就站台下那排人里。这他妈给我吓得,浑身直突突。”
* ]: H# J" p c5 [9 g( t* s" q “你没看错吧?”我说:“川子舅怎么会?”
$ q/ F' h" J# M Q8 g' g9 n “没错。”二倔子说:“这事我敢撒慌吗?胡子拉茬的,就是他。”
- A. M3 \( C- n/ |) ~7 ~% w& s “不可能。不可能。”我说:“你肯定看错了。”& m0 c* W. H9 \
“你看。”二倔子说:“开会的人说,站台上戴高帽、挂牌子的,都是大土匪、大特务,是反革命,马上要枪毙。站台下的是争取宽大处理的,要他们低头认罪,老实交代。会儿一完,那些人都叮咣地装上车给拉走了。”
& c9 Y( h9 V1 f' v% {: m; z3 ^; O 我说:“那他们给拉哪去了?”: G# N& P4 T$ N2 Q( m
“这我哪知道啊?”二倔子说:“也不敢哪。”' [, g1 V% q" f3 v$ ]
我也没了主意。心核计,这要是真的,那事可就大了。我跟二倔子说:“你先别跟外人说这事。”
6 F4 X" i: r! D “咳,这还用你嘱咐。”二倔子说:“你去找找你叔,让他给你拿个主意呀。”
( K- W! J' v! B, } 我跟领导请了会儿假,坐车就去老叔厂子了。
7 p4 K% c; ^7 x 进厂子大门,大老远地就看见小疙儿推着一带车子钢条往房里走,我紧着喊:“小疙儿。小疙儿。”
* I1 E( X* P- f% o& ` “呀,全子哥。”小疙儿跑过来拽着我说:“我师傅正叨咕你呢。”这就拉我去车间。
0 Y! Y8 k% O5 Q! U 我说:“我来找我叔。他在哪办公啊?”
) a5 x1 C; h) S4 G, J% x; X. ?. w/ b “就知道你叔。”小疙儿跟我说:“你给我来吧。”这就拉着我见了郎师傅。' h4 ?7 P- D% [2 b! l/ o
“呦,全子兄弟。”郎师傅放下手里的活,就叫小疙儿赶紧送料去。说那边还等着用呢。
* q5 b$ Z$ t9 R. J 我问郎师傅:“我叔在哪办公?”7 V; R" J0 c# w$ k( ?
“在大白楼,上楼第二个门。”郎师傅说:“俺正想找你呢,也没功夫。你瞅瞅这忙的。”! r. r) M2 \% ~; B6 Z+ j& O9 I
我说:“有事儿啊?”
* C+ E$ m& I( Q “全子。”郎师傅说:“俺跟你过心,这话啊,跟别人没法说。你有空劝劝小疙子。”
$ b3 | L7 b- @ “他惹你生气了?”我说:“这小子,虎得着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 z+ ^' r" r# b! g1 {
“你是不知道啊。”郎师傅说:“也怨俺,打小就搂着,搂出毛病了。不撰着俺那屌就睏不着觉。这不,仗着他爸爸是厂里的科长,人家都是三、四个人一个独身宿舍,他自个弄了一个,是见天地拉着俺跟他睏。俺寻思,俺跟他捣鼓完了,也放出来了,就中呗。俺这也是稀罕他呢,就是他插俺那腚,俺也乐意。可你说说这个混小子,他说啥也得让俺搂着他睏,撰着俺那屌是不让俺走。俺是害怕嘞;你说说这在厂子里,万一要叫谁碰着,俺可得咋活哩。”. V% ~* U' v) O Q$ V
我天啊。这事?这咋跟小疙儿说呀?说你别再缠着郎师傅了?我是知道我缠着老叔那股劲头子,得不着,心里抓挠得直冒火。谁要是那会儿拦我,我还不得跟谁拼命啊。川子舅凶吧,那他也没敢在这事上多说啥呀。这事没法劝。我就跟郎师傅说:“哥,这事,我要一说,都挂不住脸啊。”
) {2 s6 c8 |: q5 a" d$ e0 k7 u “也是也是。”郎师傅说:“俺是没辙了。你快煞去找你叔吧。”7 m0 B2 @, g+ v9 ^ w, E
我说:“哪天歇着,上咱家喝酒去啊。”
( C- i5 O$ g8 P+ z O “中中中。”
' C; g3 E; ]4 @1 k" Z0 i4 J. v' G 我没找着老叔,张保生说老叔上市里开会去了。张叔把我拉到他办公室,给我倒上水说:“有啥事,你跟我说吧。你张叔现在还行。”5 ~/ O" `, ?3 d! ~5 {' N
我说:“也没啥事。”; J$ J" ]4 _' A8 ]7 l& r+ N
“你拉倒吧。”张叔说:“没事,你大老远地跑这来干啥?”
O7 c2 ?3 K6 L9 _ 我笑笑说:“真没事。”! K( {8 `0 N9 P' q! G9 x7 B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张叔说:“小全子,忘了求我的时候了,从抚顺来沈阳,可是我送你来的呢。”
- z$ C6 ^3 g5 F' K; U “看你。”我说:“这说那去了?我咋能忘呢。”6 C- y9 E" V$ `7 ^! n. F
“对了。”张叔跟我说:“全子,眼下防奸防特的事抓得挺紧,你在抚顺公署那事……”
, M2 c; A4 Z( P# H6 T* J, t 我说:“咋的了?”
: T9 K9 f3 X' {8 }8 e- @ J4 L! i “没啥。没啥。”张叔说:“我可没说那事,档案上也没记。真要是有啥事儿,你可别……”4 e' }* ?4 B" n: V: }' P0 Q
我明白了,张叔是怕我把他也说出来。我说:“张叔,你放心。真有啥事,我自个儿担着,不会说别人的。”/ D0 Y$ v# d6 i: w B& ~: W
“那是那是。”张叔说:“我知道,你最讲义气了。呵呵”
8 e; W- {9 M/ Q& w 我说:“那我回去了。”我核计“干校”那边再有啥事,就起身往外走。+ j/ f" b, b6 W; g1 q2 _$ T& C: j
张叔说:“等你叔回来我跟他说一声。”7 k( E+ Z4 S9 b" Y
那天正好是礼拜六,学习一完,我就要回家。同志说:“小马,晚上有舞会,你不去啊?”
: X2 r: Q3 p+ }4 e! b3 C v# Y/ [8 f 我说:“不去了,我得回家看看孩子。”% ^/ V6 Z' }3 g+ F! y1 Y
一到家,孩子们呼啦地围着我,这个叫那个喊地跟我告状,小雪说他哥不理她了,小栓子说小雪把他作业本给扯了。小材子说:“叔,你咋总也不回来啊?”师娘抱着小珍子说:“就知道你能回来,今个儿,咱吃捞面条。酱不多了。”我说我去买。孩子们也要跟我去,我说:“你们在家等着,我一个人去,快。”借买酱的功夫,我上那屋去找二倔子。( J5 T7 C+ x) l/ _
二倔子问我:“找着你叔没?他咋说?”
; N% Q6 t5 ~ @& c& u r 我说:“他去市里开会了。我没见着他。”8 G \- f( I! M/ P! z
“这扯不扯。”二倔子说:“真他妈闹死心了。”( p+ q! A! H+ o* u* w: A/ r
“我也是闹心。”我说:“你说咱上哪找他去呢?”/ k4 s- x, U+ O% [& j
“我还真跟单位的人打听过,他们也不知道。”二倔子说:“咳,先吃饭吧。”
$ e2 g! f! ^& r" f# }4 R 等我端着酱碗再进屋,老叔正在屋里洗脸。见我进来,老叔擦着脸说:“啥事呀,还找单位去了?”; X. h5 D s1 }: H' s( f
我把老叔拉到他那屋关上门,把二倔子看见川子舅的事跟老叔说了。老叔核计了一会说:“这事还真不好整。首先,咱得相信政府。但不管咋说,咱也应该去看看。”; a; a/ `& l0 N# t
我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上哪去找呢?这事又不能大吵大嚷的。”
- {4 D; {4 s% b, m4 b “我想办法打听打听。”老叔说:“吃饭吧。吃完饭我还得回厂子。”
5 i9 j% \7 Y# H/ K8 S$ k 我问老叔:“明天你也不休啊?”4 R. i* F: r6 p6 `
老叔说:“休不上。”
+ Q! ]+ {! F" [2 L! g+ _* V 吃了饭,老叔跟我说:“我进屋躺会儿。七点,你叫我一下。”差十分七点,我去叫老叔。老叔头朝里,躺炕上迷着。我叫了两三声,老叔也没动。我过去推推老叔。老叔抽冷字一抬身,一把我拽他怀里,抱紧了,就亲我嘴。他喘了口气儿,说:“臭小子,想死了。”我推开老叔说:“没插门。”这就悄悄下地去插门。
8 S8 F2 l# p2 \& l2 E7 `; v, `# ] 我这插上门再看,老叔早把当硬的大枪从裤门那掏了出来,我扑过去,一口含住了老叔的枪…… Y; J) j# @; t4 U) r
老叔说:“哦……。爸想啊”说着,两大手爪子就去解裤子……4 z& V' U- ?5 |/ u2 r6 ^- S9 w
我爬到老叔身上,亲着老叔的嘴,说:“爸,我也想你啊。”我褪下裤子,说:“儿子给……”这就侧身躺炕上,把后门儿撅给老叔……: K6 q( ~9 s4 c- _
老叔在我后门儿那抹了把吐沫,“呼”地就把大枪顶了进去,接着就抱紧了我,问:“儿子,再说一遍,想爸没?我乐意听。”
9 J M! n( W" N- v& B; A 我亲着老叔的大手,说:“想。想。儿子天天想爸,真想。”* o; i8 v: @0 X9 g' h. r
老叔说:“告爸,咋想来着?”( B: p9 V0 P$ }1 `0 @
“想你那一小笑,想你身子,想你的味儿。”我说:“想激了,就自个儿撸……”
* `$ B8 x0 H1 s; \ “好儿子,给爸攒着。”老叔说:“爸要……”/ ]" N' z8 R: C$ \- e% p ~! U
“嗯。”我拽着老叔说:“爸,用吧。儿子都是你的……”+ ?( K/ v" V+ o
老叔说:“爸求你了,别扔了爸,啊。” J' t# g1 q; U2 I6 q" U. g
我扭头亲着老叔送过来的大嘴,说:“爸,我不能没你。使劲用把,让儿子离不开你……”. o4 d0 y% z8 A$ p) R0 Q! G
老叔一翻身,把我压在身下,两手撑在炕上,打夯似地狠捣……4 y- I$ f" [7 p" w9 V; n# o
我在老叔身下紧哼:“好,爸。嗯……,要,要……。嗯……,亲爸。儿子知道爸想,嗯嗯……好,用,使劲,管够用。好爸爸。”- h9 K! ~$ r! S
老叔喘着粗气,猛杵着我。他也哼:“嗯……,好儿子,跟爸好,听见没。哦……儿子,爸要来了……”
+ P$ F2 L: p$ l0 C) ] “爸,好……。来吧,快……,儿子要。”我回手抓老叔的大手。8 K& Q E6 P L
“哦!我的大宝子啊……。”老叔射了,大身板子猛地颤了几下,人就扑在我身上抱紧了我,射着的大枪还在我的身子里……
3 P0 J5 h# w: h! C, H1 w 歇了一会儿,老叔躺在炕上,拽过我说:“来吧,好儿子,用爸嘴。给爸口奶喝。”这就把我拽到他身上,叼住了我鸡鸡……
& s, o; {1 H/ ?9 V6 g 我骑在老叔大胸脯子上,鸡鸡一下一下地往老叔嘴里送……
8 }# `- Y U& G4 t8 m! R 老叔也紧着裹我送去的鸡鸡,直到把我裹射了……
8 L% N; h( L! I2 ]* s 我趴在老叔身上,嘴对着老叔的嘴,跟老叔一块儿,喝下我射出的浆子……
7 ~- }! F, F/ B “真想这么一直抱下去。”老叔抱着我说:“宝子。爸还得走啊。”这就起身要下炕。
# b0 E" P) w( L! l/ t6 p7 n1 E “别动。”我拦住老叔,下地端来盆子,给老叔轻轻地洗着大枪,擦擦,又亲了亲、含了含老叔的枪。3 W1 {. E8 l0 v8 {% P. [. _+ V4 z9 O
老叔提上裤子,一看表,说:“天啊。七点半了,真得走了。”他亲我一口,说:“好好等爸。”' o, s% C% O2 |! [* X" E
“嗯。”
+ T" P: x7 b. z 老叔一走。我哄孩子们玩儿了一会儿,收拾收拾就跟孩子们睡了。夜里做了个梦,乱七八糟的。先是说我跟老叔急急忙忙的在道上走,好象还是林甸老家河套边那,说是去抓鱼;我还指着河套上那片青草地,跟老叔说:“我爹妈,还有那个小媳妇儿就满在那。”老叔说:“是吗。”老叔看着手表紧着说:“不赶趟了。不赶趟了。”再就是川子舅,他啥也没穿,光巴出溜地被五花大绑捆着,我问他:“你咋得了?”川子舅叫,说:“全子,那有刀,赶紧割绳子。”我刚把川子舅身上的绳子割断,就听二倔子在一边喊我,叫我快跑,说:“他手里有枪。”我扭头就跑。后边,川子舅就追,眼看就追上我了。我呵哧带喘地跑进了一个死胡同,心想,完了完了。我扭头看,见郎师傅站在那,裤子褪在脚脖子上,黑屌硬着,小疙儿蹲在那紧裹郎师傅的黑屌。郎师傅嘿嘿地笑着说:“真是的,你爷俩有啥可打的。”川子舅冲郎师傅说:“他祸害我闺女,我还不整死他?”这会儿,“轰”地一声,枪响了。我后心一热,抱住了老叔。老叔撰着我鸡鸡说:“没事。没事。”我问老叔:“我没死吧?”老叔说:“什么死啊活的。”这会儿,我就觉着,我怀里搂的不是老叔那个大身板子,撰我鸡鸡的手也跟小孩手似的。我一激灵醒了,睁眼看,天啊。是小材子拱我怀里,两小手紧撰着我鸡鸡。哎呀,这咋说的呢?小材子睡得挺香,我赶紧把小材子推回他自个儿被窝里,给他掖了掖被。1 ~1 ~5 _( G+ o" u( F! X0 _, [
一早起来,小材子红着脸,紧着围我转;我上厕所,他也跟着。我站那撒尿,他也站我身边尿,还探头看我鸡鸡。我转过身,不叫他看。小材子抬头看我,说:“叔,你的真大。”我吓唬小材子说:“再这样,我不要你了。”小材子脸一红,跑了。
3 v- ^! F5 l) t6 h8 e4 b- G 小材子的事我到没咋核计,说心里话,小栓子刚冒话那暂,我还真核计过:我儿子可别随我呀。真像我这样,那一辈子可闹心死了。可又一想,一个小孩子,大人别撩巴他,也没啥。像今天小材子这出,当就是小男孩淘气,赶明儿这事避着他点就行了。我心里一直核计的是川子舅,就想咋样才能知道川子舅给拉哪去了,咋样才能找着他,见见面,说说话,也好知道他到底是咋回事啊。吃着早饭,我冷不丁想起来,朴炳哲临走时跟我说的话,他给过我一个名片,说有事就去找那人。没准那人知道的事多?那先找找那人问问是咋回事?我这就搁下饭碗,找出那张名片,一看名字,上面写的:“《东北公报》社 江铁铮”。可《东北公报》是沈阳解放前的报纸,早停了。我就去《东北日报》社打听,那天是礼拜天,报社值班的人问我找谁。我说我想打听原来一个在《东北公报》的人。那人看看我说:“还真巧了,我以前就在那干过。”他问我:“你要找谁吧?”我说:“我要找的人叫江铁铮。”那人说:“他呀?北市区政府,去那里找。”我谢了人家,连忙又去了北市区政府,可到那一问,人家说休息,叫我明天再来。
8 F/ e- r' a( D; E 下晌,我回家,心里还是直闹腾,就找活干。我把后院煤棚子里的煤面子都撮出来,掺上黄土打煤坯。几个孩子可逮着了,跟着我前后地忙和,一个个满身满脸地全是煤灰,造得跟小鬼儿似的,师娘就叨叨我,说:“全子啊,你说那点煤面子,我还留着和湿煤压炉子呢,咋都给我打上煤坯嘞。你看看孩子让你给作践的,还能要吗。”这就赶紧烧水,又一个个地给孩子们洗澡。等都忙和完了,天也黑了。
/ Z" P% Z _ j 下晚,老叔回来了。他跟我说,他打听着关川子舅的地方了,好象是在军区后院。老叔说去军区,得有县团级的介绍信,一般人进不去。我也把我找人的事,跟老叔说了说。: e' d* X8 c- e# c! ~( x* K6 y
老叔说:“那人要是在区政府,他要是真能帮上忙的话,能方便点儿。”
* {8 h9 H9 p2 ^3 Z/ n+ h' b. I$ u 我说:“那我明天先问问那人。”+ r' a- ]+ N( W/ G+ t }) o3 k
老叔说:“你策略点问,别直巴楞蹬的。”$ M' y0 d7 Y9 V! l" ?
我说“知道啊。”/ m! a3 F6 _4 _& ~- X
第二天上班,我给北市区政府打了个电话,我问他们有没有一个叫江铁铮的人。电话里说:“请等等。”嘿,有门儿。
4 _1 k7 w' y/ j/ W6 B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又有人说话,他问:“哪位?什么事?”
9 }- n% I5 ?. f- F1 N 我对着电话说:“我找江铁铮。”
- l! \1 Z! \2 w4 [* L4 S/ b1 z* K “我就是。”电话里说:“你哪位?”6 e$ ^. U) M$ h0 X$ R1 J
我说:“我姓马。朴炳哲先生让我找你。”: t# L5 p) l+ K7 l
“哈哈。”电话里说:“你是小全子吧?”$ L! F; v# m3 u x6 C4 o' a
我说:“你咋知道我叫啥?”
: v5 X$ M7 y. n& l+ { “我正要找你们呢?”电话里那人说:“赶紧给我过来,我等着你啊。”3 M! W+ r. G% l
放下电话,我请了假,就骑车去了区政府。进门一看,我的天啊,真没想到,这个江铁铮就是大头……
; {% w5 N7 P: E0 T大头晃荡着那个空袖子,咣地给我一脚,说:“臭小子,可把我想死了。”
5 _* l7 d0 s2 @- H" Z, z: y- U 我说:“你咋改名了?”
b4 m+ z" a% Z: A9 m* x; J; O/ V 大头说:“不行吗?”这就倒上水,拉我坐下,问:“家里好吗?孩子都大了吧?”
7 `4 X7 v. [. H$ C& B/ w ^ “都好。”我说:“就是凤香没了。”
9 U" O e5 }1 |. _6 }3 y. j6 l- m “你说啥?”大头问:“凤香没了?啥时候的事啊?”
% I1 ]1 R% j! K2 |: T 我说:“那年,我去惠工找你们。回来不长时间的事,肺痨。”
- w% y5 u2 I% g 大头问:“你爹知道不?”
& I# q$ H4 K) k j( f7 q “凤香就是想她爹想的。”我说:“我也找不找你们啊。”
0 ]0 k& ~, {( m/ P# B2 y S( t; a “咋的?”大头问:“你爹一直没回家?”, k% ]# ^: u% B
我说:“你也不知道川子舅的事?”2 b$ s, h' l- X. f
“咳。”大头说:“那年,你去惠工的第二天就出事了,你爹给我筹了一笔钱送我去了关里……”7 S# `! w& a- y7 [# e0 \
我说:“这,铁头都跟我说了。”$ J. }! y0 d1 v/ L3 \: ^
“嘿,你小子也见着铁头。”大头说:“铁头这楞小子干啥呢?”
, ^# v2 Q0 X' L2 ~% q- r6 n8 v “哦天啊,咋都这样呢?你们干的是一个事,咋还谁也不知道谁在哪啊?”我说:“沈阳解放那天,我看见了铁头。他在锦州打仗刚回来,转年,出了正月,他又走了,说是去剿匪;这一走又是三年没信儿了。”
& f8 N z0 k3 L “哦。那你一点没你爹的消息?”大头说:“这几年,我也是关里关外的摇哪转。这不,才从长春调来两多月。”
8 y u+ g5 y- U! X “我来就是要跟你说说川子舅的事。”我说:“他被关起来了。”1 F) Q- {, x9 O
“啥?”大头说:“关哪了?为啥关他?”) e* h5 ^6 u' \' Z( C. W( {1 J
我说:“我哪知道啊?我跟我叔摇哪打听,昨天我叔才听说,他被关在军区后院。”我这就把二倔子看见川子舅挨斗的事,跟大头说了说。
1 n& k: w( I1 u “不可能啊。咋会有这种事?”大头核计了半天,说:“等我侧面问问看是咋回事。军区里,我还有几个老战友。”, q1 D" q, A+ {% |2 _
我说:“你说啥也得问问啊。”/ _' B0 N- k! i& |8 d9 b) g
“你看你,我跟你爹是咋回事,你还不知道吗?”大头说:“你把你单位的电话号码留给我。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 @* m& {8 W, s( x8 E5 i2 f 我说:“我现在是在‘干校’学习,没回学校。”我把“干校”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大头,说:“我是请假出来的,得赶紧回去。”
* a3 ?* P# {3 O9 L' b/ Q ?' P( m “行,你明天等我电话吧”大头说:“对了,你师娘过得咋样?”- A+ X `9 X( |5 |8 q X) f o5 D
“挺好的,都俩孩子了。”我说“铁头回家,把你的事都说了,他也认了娘,跟二倔子也叫了叔。”
: E' u7 v6 z( u s “是吗。这个臭铁头还真不善。”大头说:“回去他们要问,就说我在外头又找老婆了。叫他们好好过。”1 U1 e. E. X1 u2 U) d
我问他:“你真的又找老婆了?”( X. p* n0 H4 C; z
“找你个腿。我还一直等着你爹呢。”大头又给了我一脚,说:“快走你的吧。”( v8 \- g; r* i# o) ]% c8 N8 W1 d5 ] j
回到“干校”,我给老叔打了个电话。我说:“你猜我找的那个江铁铮是谁?”: i4 @9 `) D8 P0 e$ a
老叔就乐,说:“你糊了?江铁铮就是江铁铮呗。”; t: U& T0 B: C6 J4 m6 p
“哪呀。”我说:“那人是大头。”! Y$ C5 b( z$ Q& W
“大头?”老叔说:“你师傅?铁头他爹?”/ c* w. B; Z. P( P
“对。就是他。”我说:“他叫我明天听他的信儿。”) ]. }6 f2 c, T* u* B& m
“太好了。”老叔说:“有信儿了,可得告我一声啊。”
( ~8 {8 |, ]/ n! I& d 第二天下晌,我接到了大头的电话。大头说,他已经查到了,正在办。叫我再等两天。我急了,说:“等啥呀,我还想看看他去呢。”
4 K; V1 U E1 \, [" \1 K “这事正涉及到我。”大头说:“叫你再等两天,就再等两天。”这就把电话撩了。
) S% }; \9 L9 c9 E 我这个气呀。& [/ ?0 Q1 s& N9 j% \8 p
跟着,老叔又来电话,问我有信儿没。我把大头的话跟老叔说了,老叔说:“那就再等等。你也别着急。等有信儿了,就告诉我。”- L0 k5 b! B' I& F* G, G( g
礼拜六下午,“干校”看电影,这边我刚要走,就听有人喊我接电话。我刚拿起电话,电话里头就叫,说:“全子吗?赶紧过来。”
+ t$ i5 z) G' t4 H 我一听就是大头,我说:“有信儿了?”
( V* K% Q3 y; f$ A! I8 E 大头说:“你赶紧过来吧。”# \2 D4 t, c8 x! O5 o1 K
我把电影票给了别人,就去了大头那。
. r% `( M" n ]' F& w- E8 p t 到了大头那,他二话不说,拉着我就往外走。我问他:“上哪呀?”
( A1 [% @8 l* k. T0 i; K “你不是要看你爹吗?”大头说:“咱这就去。”
& i: u, m$ b3 t |1 S# ^& L “真的。”我说:“那我得告诉我叔一声,他还着急要看呢。”- i1 a- n8 a& M' q/ V
“这有电话。”大头说:“赶紧给你叔打一个,叫他也过来。”
" S( D3 k0 V' e8 q- M 我打通了电话,告诉老叔这就能见着川子舅。老叔说:“你等我,我一个小时就到。”
# c2 A0 r/ O% ]" f& Z “咱俩先走。”大头在一边冲我说:“告你叔,叫他在‘医大’门口等着。”
" K* d) f3 R+ _# p6 B- b. p9 r 我把大头的话告诉了老叔。等我撩下电话,一个小伙子进屋来,给了大头一份材料说:“科长,这个区长等着要呢。”
' g h/ c. h; \7 ]( M “哦。”大头跟我说:“你等我一下,那有报纸。”这就拉着那个小伙子出去了。) a( [' V" x0 p' ?% X2 z: P l
我坐那看了会儿报纸,大头回来了,他看了看手表,跟我说:“时间不早了,咱俩先去接你叔,走吧。”# I, W4 o. w- j9 l! u- n0 d. f
路上,大头问我:“你叔现在干啥呢?”
2 L2 o& i% j6 N' U/ ]# ], B “在工厂里做副厂长。”我急着看川子舅,就问大头:“我爹他还被关着啊?他犯啥罪了?”4 A O/ g( t( }& w1 f4 Z, o
“这事是个误会。”大头说:“等一会儿到家了你听他跟你细说。”
4 Y- q5 C, B. j" R# K0 R, m “到家?”我问:“到谁家?”
" a C+ A8 x6 N* P# T) Z$ n( b “到我家呗。机关分给我一间房子,我这就又有家了。”大头说:“这一个礼拜我算没白忙和啊。昨天下午我才把他接回家,咋的也得先洗洗澡、换换衣服啊,要不那胡子拉茬的还不吓着你。一会儿你见了他,还得好好劝劝他呢。”
' O8 Z1 j! t9 o6 Z% X 我问大头:“他没事吧?”# x8 a9 r8 ]8 F, p
“咳。”大头说:“要不说是个误会呢……” Z6 p' J2 |9 W7 v
这正说着,就听老叔在马路那边喊我。我跑过去,把老叔拉到大头跟前,说:“叔,这就是江铁铮。”
& r- F7 R& j5 l! X6 i “你就是全子的师傅,铁头的爹。”老叔跟大头握握手,说:“咱们可是没见过面的老相识了。哈哈哈。”; L0 u' I4 e7 a5 z0 a7 ^
“是啊是啊。关大哥。”大头说:“我带全子干活那暂,全子跟他爹去监狱看你,回来总叨咕你,我是相当敬佩你哩。”* V: s6 X$ m: g
“哈哈。”老叔说:“那年你站在雪地里,楞把全子他爹给勾走了,我跟全子找了大半个沈阳城,你这老哥俩儿是转着磨地跟我和全子藏猫猫。”8 X" o2 i" t4 }( ?! H) s5 a
“哈哈。”大头说:“山不转水转,咱有缘分就是隔不断啊。你看,这不见着了吗?哈哈。” f. T4 i, l6 a1 [ S! y+ |
“你这些年还好吧?”老叔说:“铁头都跟我说了,你们可都是老革命了。”, c( {, M% r6 ^9 v( u; A
“我不就这样嘛。”大头拍了拍他的空袖子,说:“就是丢了只胳膊,哈哈。”
2 n5 c, w5 H# r2 N* x3 q; {0 K “你们肯定吃了不少苦。”老叔说:“久川咋样啊?”
+ O. U) ?$ `/ P, u" M2 P) ~ “咳,他是又遭罪了。”大头说:“待会儿,你们见了他,可要多担待着点啊。他现在情绪不咋的。”/ ^" z! a. p- f* A; G3 F& O
大头家在“医大”对面的那片小日本房里。小屋挺敞亮,上台阶是换衣间,进屋是客厅,客厅里有沙发茶几,墙上还贴着《我们爱和平》的宣传画。咱几个进屋时,客厅里没人。大头推开左手那门,我见川子舅正斜楞个身板子,脸冲墙在那张大床上躺着。大头走到床跟前,给了川子舅一巴掌,说:“起来起来。看谁来了。”
, p# j/ D9 r& ^% b, n- m 川子舅坐起来。他瞅瞅我跟老叔,冷着脸说:“来了。”$ [, U. i2 B! B1 |8 t, ?
我急忙走过去问川子舅,说:“爹,你没事吧?”# G7 \% [) q' H7 U$ \( R
“嗯。”川子舅哼了声。我看川子舅收拾得挺利整,新剪的头,脸刮得黢青,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没有领章、肩牌啥的。就是脸阴着1 A0 M9 H; [8 M5 I! ^
“这说话好几年没见了。”老叔看看川子舅,说:“只要人没事,比啥都强。”这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 n6 F# c2 C5 a1 t7 ^# w0 k “还等着拽啊?”大头推了川子舅一把,说:“快去吧。” t' M. [0 X2 r# y
川子舅拖拉拖拉地走到客厅,坐另一个沙发上,跟我说:“坐吧。”
7 M& P M6 d: g. V; i6 | “人我都给你领来了,还跟我沤气啊?”大头说:“我这不紧着给你赔不是嘛。”
+ T; i5 R9 o1 e8 L 川子舅瞥了一眼大头。他低着头,点了根烟,把烟盒递给老叔,嗡声嗡气地问:“凤香真死了?”
8 g3 J2 ?4 {3 s% T1 P* | “咳,咱不说那不高兴的事。”大头说:“我去整点吃的,咋说咱几个是大难不死,又团聚了,真得好好喝一顿。”/ U; j. X/ x0 k4 _
老叔拦着大头说:“说说话吧。”
& V0 ]' n* y; [ 大头跟老叔说:“我听老哥说,你可是好酒量啊,咱哥俩儿今天得好好较量较量。”他回头问川子舅:“是不?老哥。”
) g' A" U x! e# S5 Z' S1 M( k 川子舅一扭脸,没理大头。 j" c* ~# J0 a" S
“师傅。”我跟大头说:“我去吧。”
: X* B. n) A u2 | “你找不找地场。”大头说着,出了门。7 @) u7 `( `* w
大头一出去,川子舅瞅着我说:“问你话呢。凤香咋死的?”
2 N; @+ F4 G4 ?* E “肺痨。”我说:“那年,我去惠工找你,你说回家,也没回。跟着我出了点事,凤香就起不来炕了,老叔就把她送进了医院,等我赶到医院,没几天,她就……”
1 k# [- A4 z+ `/ c- k, U9 X 川子舅一声不吭,光抽烟。9 w6 g2 X# F$ q" c6 T- N8 L
我说:“凤香临走,还说你没戴帽子就走了,怕你冻着……”
6 A, ^8 |6 _- N. Y 川子舅脸扭一边,看墙。闷老半天,川子舅说:“孩子咋样?”& Y3 b ` P! V0 m0 t7 c
我说:“都上学了。”2 t% o3 T8 C( ?8 P1 R _6 [$ N, p
老叔问川子舅:“你咋样啊?”( Y# U( T& |5 k8 `4 w; P! S
“我他妈的又死过两回了。”川子舅又点上根烟。+ q: @" |5 s: [! i# Q. H T
“二倔子看见你挨斗。”我说:“我跟我叔这就紧着找你。”
. Q& f5 B; w/ t( h2 C% e; N6 p “久川啊。”老叔说:“这是咋回事啊?你不是做了地下工作吗?”9 a. [: L) O! ]; c3 |
“他妈的,别提了。这个倒灶的大头啊,可把我坑稀了。”川子舅跟老叔说:“那年,全子找我,就说凤香不舒坦。我都核计好了打算转天就回家看看。没曾想摊上了事,还要马上去关里。手头没钱,我这就搁我在‘同合’家的一个朋友那赊了笔钱,把大头送走了。可那钱不是白赊的,讲好了,钱先赊给我,完事,我得去半拉门送件东西。我也没问是啥东西,拿人家的钱了,就得听人家的。我拎着朋友给我的皮包就去了。到了镇上,一个人见了我,说要领我见大当家的。把我眼睛蒙上,坐上马车就进了山。睁眼一看,我明白了,他妈的是个土匪窝,我送的是大烟土。”
9 L9 C4 f1 P0 V2 L' P0 a 我说:“那你咋不赶紧离开那啊?”) i1 P+ R' @3 S, d) o
“我也走得了啊?”川子舅说:“那大当家的是个白面书生,一看见我,眼睛直发蓝,就叫我给他做压寨的二爷。那我哪干啊。这帮兔崽子,也不打,也不骂,把我扒光了,绑大树那喂蚊子。给我咬蒙了,就拉进山洞,那大当家的是撒着欢儿地干我。我肏他个血妈的,白天不给衣裳穿,圈在山洞里,有端枪的把着。我跑,就是一顿砸巴。下晚儿,大当家的先整,跟着就是十来个人轮着番地干,都是些憋红了眼的叫驴子,干得我后头直淌血。为这,还把铁头给搭了进去……”5 ~" o3 b. j2 c3 X- p4 M0 F- T" C0 r
“啥?”老叔说:“铁头?他咋……”
M( n$ A1 r5 i# U/ s& g 川子舅说:“……那天刚过了晌午,扑楞推进来三个小伙子,血呲呼拉地也是一丝不挂。三个人里边就有铁头一个。我呼地坐起来,盯盯瞅铁头,心说,这是咋回事啊?怪就怪那铁头不该叫我啊!他叫了我一声‘大爷’。那大当家的逮着铁头这句话了,就叫铁头说我是干啥的。铁头不说。大当家的咣地一枪,就把铁头脚下崩出个坑。他跟铁头说,两个条件:一个,要铁头承认是‘共军’探子,再就是叫三个小伙子干我。铁头就骂那王八肏的。大当家的又是一枪,撩倒了一个小伙儿。我急了,就要跟那王八肏的拼命,我手给绑着,就扑过去使脚踹,给一枪把子砸倒了。那王八肏的就再问铁头,铁头还是骂。又是一枪,那个小伙儿也给撩倒了。这枪,就顶住了铁头的脑瓜子。我疯了,扑到铁头跟前,撅着,叫铁头干我。铁头骂我,说我‘混蛋’。那大当家的也真鸡把他妈的毒到家了,他吆喝那几个土匪,两人按着铁头,叫铁头看几个土匪轮番干我,说是要教教铁头。接着,几个人把铁头按趴下,那大当家的就当着我面干铁头。我疯了似的骂他们不得好死。那王八肏的嘿嘿一笑,说:‘我就是要你爷俩不得好死。’。你说,我肏他个血妈的。他拔出刀子,一下子就把铁头的命根子割了下来。我当时看傻了眼,眼瞅着铁头‘嗷’地一声叫,就躺那没气儿了。不到天黑,铁头就死了。临死,铁头睁眼看看我,他淌着泪跟我说:‘大爷,我没怪你。’就歪我怀里咽了气……”5 d" M& a8 Z$ x& A$ i& ]5 v
我听得浑身打哆唆。铁头,那么好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z& x1 I* A' B- Q; `& `
老叔问:“大头知道这事不?”3 C6 F0 C d/ Y6 w
“铁头不在的事,我跟他说了。”川子舅说:“咋死的,我能跟他说吗?”8 a0 T, N. K0 K* Q* v i
老叔说:“那你是咋跑出来的?”$ H4 Q+ V+ y9 [% ~3 j
川子舅说:“半夜,山洞外有枪响。那帮土匪给我套巴上衣裳,押着我逃跑,结果,都被解放军俘虏了。一审问,他们都说我是送烟土的。我是咋说也说不通。解放军叫我找证人,我领他们找到那个山洞,可铁头早死了。我说,沈阳我还有证人,他们这就押我回了沈阳,可那个叫我送货的人也给镇压枪毙了。再有能证明我的人,那就是大头跟朴炳哲了。可这两人在哪,我也不知道啊。”
0 S8 a* b: }6 a" H, d- T 大头回来了,进屋他就叫我帮着他搬桌子、摆吃喝。倒上酒,大头跟老叔说:“关大哥,咱这也是团圆了。来,为我老哥平安回来,咱干一个。”
5 m9 Z. Y: I! E; ]0 _2 ]% B' B; m 川子舅不端酒,还是坐那抽烟。我心里也呀快大石头,心说,这个大头啊,还有心喝酒?铁头没了,他就一点儿不核计?
/ t* S) D0 z; W2 |2 e- E6 K 老叔端起酒劝川子舅说:“久川啊,你能挺过来,我就很佩服你啊。别难受了……”
+ r7 U: e$ Z5 ]6 f& s. }7 I9 R w “你是不知道啊。”川子舅对老叔说:“肉皮子那点事,我到能挺。那铁头眼睁睁地死我怀里,我这心啊。就说这也行,谁叫咱摊上了。可我就整不明白,你打、你骂、你关、你压,这都成,你别拉着我摇处去陪斗,摇处去糟贱我啊。”
' u M$ Y6 w7 F/ G+ I “老哥。你也别这说。”大头说:“我丢了只胳膊,是为了革命。铁头剿匪牺牲了,也是为革命。你遭的这些个罪,那还是为了革命啊。革命真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事,你说当时就那么个情况,难免会有点误会,这你也应该正确理解。”
1 ^/ {' f. p$ k3 V* x3 y; l1 I “你两片嘴唇子一叭叽,没事了。”川子舅说:“换你,试试。”8 Z" y& |( I8 {* o3 _3 b. c
“久川啊。”老叔说:“你是遭了不少罪,一般人是受不了的。可铁头没了,郭师傅他也不好受。”8 V$ L0 y, {0 m- ~! o. y. z, _* H
“关大哥。”大头跟老叔说:“你是不知道,我老哥能明白。我们做地下那暂,都是单线联系,我老哥的关系,只有我,我再通过朴炳哲。这回,老哥这事,我还真得谢谢你跟全子。要不是你俩给我信儿,我还真不知道。这一个礼拜,我一直跑这事,还给在朝鲜的朴炳哲打了电报,他也给老哥出了证。总算把事情搞清了。”
+ N/ G) N: W% ^. \6 V1 i$ n6 Z “多亏了你啊。”老叔又对川子舅说:“久川啊,你看事就是这样,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事情都搞清楚了,你还是堂堂的革命者。你看我是这想的,事都过去了,咱就想以后的事,打起精神,该干啥干啥。找个事做,以后会好的。”
2 m( N& E; q4 F) p7 w4 E 大头说:“组织上已经安排了。老哥明白车,下月就到我们机关去开车。”
. p! c) J& `9 s. K& p1 M3 @1 B8 ^! ~ “那好啊。”老叔对川子舅说:“啥时回家看看你那小外孙子、小外孙女啊?那俩小玩意儿,贼遭人稀罕。”0 m+ P* T+ ?( Z' x# B
“咳,我这拉拉个老脸,还不吓着孩子?等等再说吧。”川子舅端起了酒说:“大头这,就他一个人。”
, V" r" P# e% Y# h1 s6 `; b5 T “行,我老哥还知道我一个人冷清。”大头说:“为这,今个儿我得多喝点儿。”
g1 q* j9 A) ~6 C9 g “你寻思我在这陪你呢?”川子舅对大头说:“我得再多骂你两天,好好泄泄我这火。”, E/ m- M+ |2 O: d7 u
“行行。你咋的我都行。”大头跟老叔说:“关大哥,哪天我跟老哥一块儿去你那,把铁头的事也跟娘说说,叫他娘,跟二倔子煞心过日子。”* z ]$ g; k( h. c
“好啊。”老叔说:“说好了,啥时去?酒,我管够。”7 }( J* |& P. \. V# V
“爹。”我跟川子舅说:“明天就去吧,正好我休息。”# z( p& l) E3 m, A7 e
“先喝酒。”川子舅说:“我这又活了,时候有都是。” " y5 e" h* G1 G
还别说,第二天大头跟川子舅真来咱家了。我这个高兴啊,就上大道对面小铺那打电话,叫老叔赶紧回家。这大头一进家,师娘可麻爪了,她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就剩下哭了。大头挺大度,他逗师娘说:“哭啥。铁头没了,那你还是‘烈属’呢。哈哈。”回头,他就跟二倔子碰着杯说:“好好过日子。”
) w# c2 r' ?& I. u$ i0 o5 s 这一说起“烈属”来,转年,秃子妈也接到个通知,说秃子在朝鲜战场上牺牲了,她也成了“烈属”。秃子妈把秃子的奖章挂自个儿身上,逮谁跟谁说:“我儿子是战斗英雄。我儿子是战斗英雄。”师娘盘腿儿坐炕上骂,说:“这死老婆子,疯了。”
/ Q8 ^) _& q& K5 n6 K4 ^4 L" D9 v 秃子妈满院子吵吵他儿子成了英雄那暂,“干校”的学习班也结束了,我没回原单位,组织上分配我到教育局基础教育科去上班。头一天下班回来,老叔进屋就跟我要酒喝,我问他:“有啥喜事,咋这高兴呢?”
, P; z3 }7 f' n4 _( ? “玉良给我来信了。”老叔说:“玉良跟我叫爸了。”1 {8 C6 n# ]' F$ H0 E! _
“我说:我不跟你说了嘛,走的时候他就跟认你了。”0 D+ @/ r k a& `# Z2 h& o8 G6 D2 h
老叔跟我犟,说:“走的时候,他叫我。我听着了吗?我听着了吗?”这老叔啊,咋又像小孩儿似的呢。
: `+ c) g6 V$ H6 N% X0 l 我急着问:“他信上说啥了?”3 {% q; S' n) }! ?& m; r6 J
老叔把信扔给我说:“自己看。”这就倒上酒,喝了起来。
& i g- I" A: }- v! _& b3 J 玉良在信上说:抗美援朝结束了,大部队都在返回国。他们还要在朝鲜留一段时间,说是要帮助朝鲜恢复建设。他说: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说等回国后,就请老叔跟我参加他的婚礼。我看了信也挺高兴,就跟老叔说:“我也喝点。”
* L3 o: c9 p, r, d5 d 老叔说:“还有好事呢。”
: A" h" J$ u6 \- l2 g 我问老叔:“还有啥好事?”
( ~$ q$ Y- A; V7 t. b- d- z3 S8 s$ B$ W 老叔说:“你去了教育局,不是好事?”- `) Q, J% u2 `: d' r8 b7 @$ I3 D
“这算啥好事。”我说:“一个工作调动呗。”& ?7 L' C7 q N9 y
“这还不算?那我再跟你说一个。”老叔说:“组织上派我去苏联考察进修。”
& U" o" N0 H" H7 {5 Y+ K( L& ? “是吗。”我说:“这可真是个大好事。啥时去?”! z+ B+ c& c' R$ F% c& J
“月底就走。”老叔说:“先到北京学习一个月。”! K' K) ?0 v2 }* S8 h
我问老叔:“去苏联得啥时回来啊?”
, s: O2 v* x) H- W& A# x 老叔说:“两年。”0 B$ [% ~0 A8 j H! q" {" H
“啊。”我说:“这么长时间啊?”9 g1 Q; Y; k5 a! B
“咋的了。脸拉拉那么长?”老叔说:“来,咱俩喝一个。”
3 R1 q) R2 ^: Z, X$ t$ r; z! d 夜里,我抱着老叔说:“一走就是两年。人家想你,咋办啊?”4 r3 M) T" D& a9 _
“臭小子。不就两年吗?那人家牛郎织女还不活了?”老叔亲着我说:“你也好好干,人总得往高处走啊。”- _) R7 n+ m& q) ^; w" z0 Q
“谁没好好干了。”我说:“就是一想,你不在我身边了,抱不着你。这两年,人家可咋过啊。”
! f, ~; ?% a) s# u “还可以写信嘛。”老叔说:“我在信上多亲你两下。”
% X" u0 m) j% m1 \ “我要你现在就亲。”我说:“亲三下。亲五下。”
6 A5 k% q* n0 [) Y! a8 u& v5 ^ “好好。现在就亲。”老叔呱叽呱叽,一气儿亲了我十来下。他说:“多好。我有你这么个好儿子,还有玉良那么个亲儿子,又有小雪和栓子。等玉良成了家,我还能多个大孙子。”老叔说:“这几天再忙,我也天天回家陪你,天天抱着你。你可劲收拾爸。爸就带着你给爸的舒坦去苏联。回来,爸给你唱苏联歌。”
5 i8 G* _* s7 {; ]3 z! _ “嗯。好爸。”我抱紧老叔使劲往他怀里拱。% Q1 T, Y$ [7 T
老叔抬起身,叼住我鸡鸡可劲裹。裹硬了,他转过身,躺炕那,说:“来吧,大宝。爸可你用。”
, y$ E* r' O0 [& i 我扑在老叔大身板子上,狠亲老叔的大嘴……
6 i7 u9 z' X9 I. A) M 老叔在北京学习要结束时,我去了躺北京。老叔领我看了故宫,游了北海,逛了颐和园,蹬了八达岭。我还跟老叔在天安门前照了个合影照片。接着,就送老叔去了苏联。赶送老叔回来,也就秋天了,你说这秃子吗也不动哪跟筋了,是走马灯似的来咱家给我介绍对象,大姑娘小媳妇儿地都往咱家领。我就跟师娘说:“哪天你跟秃子妈说,谢谢她的好意。我不找。”) o: W8 ~ f5 i% {. W
“秃子妈也是为你好。”师娘说:“那你咋就不找呢?”
' j+ e3 J7 J9 z9 u* d1 w7 B: o 我跟师娘说:“有小材子,小疙儿在那摆着。我说啥也不能叫小雪跟小栓子遭那罪。”" _: U1 O& a3 f7 x
二倔子就说:“你要真这想,哪天秃子妈再来,我就把她骂出去。”
0 Z! x2 S8 h- e/ r3 P7 U% o “你这老东西啊。”师娘说:“你好好说,骂人家干啥?”
! t! J. H2 T5 S' { 你说那边挡住了秃子妈,这边还有个小材子。这小子啊,盯我盯得越来越邪虎了,整得我上厕所都跟做贼似的,偷着躲着地不敢叫小材子知道。他一知道我上厕所,就紧跟着,是歪着小脑袋紧着看我鸡鸡看。夜里不叫他跟我睡一被窝,白天他就扎我自行车,就往我鞋坷儿里撒尿,再不就往我兜子里偷偷塞个赖蛤蟆啥的,冷不丁吓我一身冷汗。那天我上班,一打开兜子,“噌“地从我兜子里窜出个红眼珠子的灰耗子,吓得旁边几个女同志“妈呀”地叫着去找领导告诉,说马德全搞破坏。说人家都在除四害,他往单位带老鼠。领导就找我谈话,说:“你得抓紧学习,提高觉悟啊。可不能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我这个气啊,你说这小材子又不是我亲生的,打又打不得,我就好好劝他。我说:“材子啊。你是大小伙子了,叔不能搂你睡了。”我跟他说:“你看栓子,小雪,都不叫叔搂着睡了。你是哥哥,是红领巾,要给弟弟妹妹们做个好榜样啊。”
6 [' C; R* I' h2 N; E1 H 小材子一拧哒,噌楞一下子跑了,这就说啥也不理我了。我核计,不理就不理吧,一个小孩子,过几天就好了。可谁曾想,没过几天,我下班回家,刚进屋,“卡呲”一下,一个老鼠夹子实惠儿地正夹我脚面子上,疼得我是抱着脚直蹦高。小材子躲一边笑,小栓子气得用眼睛剜楞小材子。我小雪比我栓子茬楞,她不管那个,抄起扫炕条帚就打小材子,说:“你调理我爸干啥。”这俩孩子就撕巴一块儿去了。我就赶紧去拉,小材子就说我拉扁架。这咱家里就呼嚎地乱了营子。师娘过来问咋回事,小材子就说我是大坏蛋,说我不要他了。我气得也叫,说:“你再胡说八道一个。我咋不要你了?”1 ~# B5 M( V9 a+ k& t
小材子说:“你就是不要我了。你要要我,我能夹你吗?”7 i% k6 {& P8 X; U
二倔子一立眼,站那骂,说:“妈了个巴子的,都给我老实儿的。”他说我:“没事净瞎撩孩子。”) r: Z6 V$ U, V9 G% g- f& t" p
“是我撩孩子吗?”我冲二倔子叫。心核计,再咋的,我也不能撩孩子啊。
9 i, `8 }1 ]+ F2 Z L 二倔子拉了我一把,紧给我使眼神。他冲小材子说:“他不要你,还管你饭,还供你念书。就这一回,下回你再这么治你全子叔,看我咋治你。”, g# r. x' E, j
打那儿,小材子说啥也要走。师娘问他:“你上哪呀?找你爹去?”
& l$ j2 S) m- |% S8 ~ w, n “我才不找他呢。”小材子说:“我上苏联,找我关爷去。”
$ n' r; H5 Z/ {& S$ { “呦,妈呀。看把你能的。”师娘说:“那苏联也是你去的地儿?”
3 S' w! U8 d) \' k, t, z( e 我真是没辙了,就去找川子舅。我一去,川子舅马溜给我倒酒、整吃的。我哪有那心思啊,就跟川子舅说:“爹呀,你说这咋整啊?都愁死我了。”我就跟川子舅叨咕小材子的事。
/ N" d4 F+ a% x9 s( }5 [+ T( t$ i 川子舅捏着酒盅,眯缝着眼,问我:“他看着你的了?”) c/ l. `( Y# F
我说:“我上厕所。他紧跟着,盯盯瞅。”; F9 S* }: ~* r2 N ?% l7 T
川子舅问我:“他摸着你的了?”2 z# q7 a: {7 J4 }
我说:“不叫摸。半夜我睡着了,他偷着摸啊。”9 ]& q) ?4 a7 S( |7 [. Z& I
“完了。完了完了。”川子舅喝了口酒说:“这事啊,甭管是大人小孩,都他妈的一个模子,真要稀罕上一个人,没看见,没摸着还好。真要是看见了,谁也没整。那小孩子更鸡把邪虎,他小啊,就一个心眼子,不像大人还顾点脸儿,多少能板着自个儿点儿。你这还叫他摸着了,那更没整。就像我那暂,要真没看见你的那大家伙,熬熬也就过去了。这一看见,一摸着,是转着磨磨早晚想整到手啊。”
' u" J; v7 r4 g* `3 @ “爹,我这不是没辙了,来找你给出个主意嘛。”我说:“你说,他还是个孩子。再说,我咋的也不能对不起我叔啊。”
" i# I' @$ Y7 v, o2 z2 J& y2 L “你个小全子。”川子舅说:“你没事净瞎鸡把撩。”2 Q$ i% ^8 b: s+ J0 m U" L
“爹呀,你看你。”我说:“我真没撩他。是他自个……” N `, u" z/ q. D+ z" O; |
“你快给我拉鸡把倒吧。”川子舅说:“你说把你贱得啊,你没事搂个孩子睡啥?你说你难受了,自个儿猫被窝里咕捣出来,你也得背着点孩子啊。那年,我跟铁头那出,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叫我多没脸见人啊;你就没长点见识?那小栓子也眼瞅大了,咳。你说你呀,你长那么大个鸡把干啥?”
4 j* Q% K! v" |6 ~+ e M “这跟铁头那也不是一回事啊,是小材子缠我。”我说:“爹呀,你一说小栓子,我这心里扑腾扑腾地直犯嘀咕,这话我跟我叔都没敢露过。瞅小栓子那样,我是真怕他也跟我一个毛病,你说真要是那样,可闹死心了。”
: w% o' Z: N' Q4 ?& K# l “嗯。”川子舅说:“我也看出来了,那小栓子蔫了巴叽、羞羞哒哒的,跟你还真一个体性。我说你呀,真遇见小栓子要核计这事了,就牢牢往死里消他,给他打老实了,叫他不敢再想这事。再呢,就早早给他说媳妇儿,他也就没了这念想。那小材子楞头楞脑的,我倒没看出来。”
% C' Y7 u- N( | “爹呀,你没看出来。我也没曾想啊。”我说:“那他就死活缠着你,整得我这……”+ z; m8 G6 b" g! s9 w7 D
“得。”川子舅说:“不行,你把小材子整我这来吧。”5 c" A9 M1 R5 q% B+ l" d, P& \
“送你这来?”我核计,就川子舅跟大头在一块儿,再带上个小材子,那不更热闹了。我说:“还是别给你添乱了。他来了,多碍事儿。”' O/ @1 I0 ]& A, ?! z) ^; \3 P
“得了吧。我明白你想说啥。”川子舅叹了口气说:“我跟大头也快到头了。”这就掏出根烟。
. m" l% z7 `: t 我给川子舅点着烟,问:“咋的了?”+ N3 r% d# M5 Z- l: D
“瞅见没?”川子舅指了指客厅墙边,说:“大头也正闹心呢。”
, O {* b. V% n' w2 h8 I) h) O 我这才注意到,客厅墙边那多了张床。我问川子舅:“我师傅他不跟你一块堆睡?”
/ M. K+ j* r3 y0 ] “他敢?”川子舅说:“咳,他不是功臣嘛。组织上给他说了个乡下大姑娘。”, e# z: x( x1 |( m" O, o' e& d
“啥?”我说:“爹。谁家好好个大姑娘能跟啊?”
* v7 `+ R, {. h “组织给找的。他不要,咋说?”川子舅说:“那姑娘我瞅见一回,有点儿斜眼儿,人憨得跟个老爷们儿似的。你说这又能进城,还能跟上个国家干部,就说大头少只胳膊,那他妈的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找的好事。我瞅那姑娘,就在乡下也没人敢要。”$ n4 C' b% l6 W5 ]" X7 q/ c( j. v
我问川子舅:“那我师傅是啥意思?”
6 ^ L6 J, b' E s/ g) O# b “我也没鸡把细问。”川子舅说:“我就等着他,看他咋整呢。等他有了谱儿,我再跟他掰扯。”
! u; p9 g' O: F) X8 k8 v “爹。”我说:“要不,你回我那去吧。”
, h4 Z6 n- r4 W6 L* k4 | “回你那算咋回事?”川子舅说:“你叔这才走半年,你小子就痒痒得熬不住了?叫我回去给你解馋,是不?”- `7 ^4 s- A- ~* |9 x4 G& }7 d
“爹,我这跟你说正经的呢。”我使劲跟川子舅叫爹,我说:“爹,你是栓子、小雪的姥爷,是我爹啊。”
5 T) K+ I+ S( d" g “那是不假啊。我呢也没跟你逗闷子。”川子舅说:“你这臭小子,打一进门,就一口一个爹地往死里叫,叫得我心里这个麻酥。你叫我那是啥意思,我心里明镜儿似的。你有你叔,我是不能再缠巴你,我也明白,爹跟儿子不该整那事。”他说:“全子。经了这多的事,你爹我一点都没糊涂,反到更透亮了。凤香没了,我呢,也没算绝户,有栓子,有小雪,还有你这么个姑爷子。我也不管你乐意不乐意,就冲你对我这份心思,往后啊,我就拿你当儿子了……”
6 L5 c% w6 V$ I9 Z8 Z* {2 q “乐意乐意。爹,我乐意给你当儿子。”我说:“你跟我回家吧,栓子跟小雪,也乐意姥爷去。”% _6 d9 \7 E t0 _6 l) V' D
“儿啊,爹还没说完呢。”川子舅说:“爹是啥心思,你也知道。打那年我冒着大雪从家里追出来,我是铁了心跟着大头了。我到不怕他大头找老婆,咱有后,铁头又没了,那就不兴人家大头也留个后?我是要看看,大头他到底对我是啥心思。”( X) q2 Z7 E+ e3 ^
这正说着,门一响,大头回来了,身后还真跟着个大姑娘。我的妈呀,瞅那姑娘,孙二娘似的,大腰板子能毁我两粗,跟大头的腰不差上下,梳两大辫子,那大脸赶洗脸盆子了。
& l+ i( Q3 H# X" k 大头进屋就叫,说:“好啊。你爷俩,不等我回来就造上了。”
2 L- C* F$ j3 I p: l 川子舅一扭脸,给大头个后脑勺儿。! M6 R/ f' Q* e9 U
“叔。”那姑娘冲大头说:“你快坐,俺给你倒酒。”
: u; r: J! H: \/ F9 a+ E* J/ [ 我站起来瞅大头,也瞅那姑娘。我跟大头说:“师傅,这是……”) Y6 { M; Z. e6 {
大头笑着跟我说:“全子啊,没办法,委屈你矮一辈儿了,这算是你姑吧。”他拉了那姑娘一把,说:“咋还叔啊叔的。嘱咐你多少遍了,叫我老江。”
, f1 F9 [) w8 x7 K# n 我核计,大头说的这是啥话啊,还“就算是我姑”?) v' U' d. C5 _- x
大头指了指川子舅,对姑娘说:“这是我哥,要叫……”# d0 j% k* c+ O+ E0 h3 [7 s0 V
“俺知道。”姑娘给川子舅行了个礼,说:“大爷,俺给你老请安哩,你老身子骨真硬郎,俺家四大爷,看着没你大,早柱棍儿了。你老得有60了吧?”
! g# n& W) ?! l a1 q. A% i 我天啊,这姑娘说话咋这瓢啊。. E3 X, L0 I; B! C a8 S
“这可要血命了。”大头对那姑娘说说:“这是我哥,你要叫大爷,不是叫哥。”
) z* L" q( i; D; H, w' @ x+ _ “你看看你。”姑娘说:“那俺不是叫他大爷哩。”
, i) T& _) f" x& O+ P$ { 我是使劲绷着,才没笑出声来。
+ D4 T/ ]- |6 [7 w “我的天老妈啊。给我都整糊涂了。”大头说:“这是我哥,不能叫大爷,要叫大哥。”, H7 S6 R1 V, t+ h2 L
“俺叫他哥就中了呗。”姑娘说:“还用得着你叫爹叫妈地了。”" B! L, n% A( ]
“得得。”川子舅也憋不住笑,他叫那姑娘坐下,说:“吃饭吧。”' S8 m+ y* l( Y. H' H$ N/ D
“哎。”姑娘痛快儿地坐桌子跟前,拿起双筷子。/ W( B, Z1 ]! I1 q) A4 X" n
我赶紧给姑娘盛了碗饭,搁她跟前。大头在一边洗手,也笑。姑娘刚要夹菜,扑楞又站起来说:“俺还没洗手呢。”这就要去洗手。7 }5 N. f$ z: f
大头叫,说:“再换点水。”
9 d4 @) W0 D7 b1 Q; S “哎,俺知道。不用你说。”姑娘端着盆子去到脏水。
% |5 S d& Q3 M- `% j- d 川子舅把大脑瓜子凑到大头脸前说:“你咋整家来个宝啊?”这就又笑。6 n5 @- a5 D2 y( G' J
我也笑着拍了大头一巴掌,说:“师傅,这就是你要……?”* k$ q9 E" O. W( e# n
“哎呀。”大头说:“你俩就别跟着起哄了。”说着,大头自个儿也止不住“嘿嘿”地笑。2 E* F- N+ i, A& r+ x2 F- B
姑娘洗完手,坐那大口大口地吃饭。川子舅问姑娘:“大多了?”3 B6 Z' [! }$ ]/ q4 u9 ]
“过了年,虚岁正30。”姑娘说:“俺属牛。”, H% C6 L) A( r7 j
川子舅问:“叫个啥呀?”
, Z; S) A. E* ]( ]' j# b9 ~, ~ 姑娘说:“芝儿。”
( b2 j' K' V, ^9 z* w* Y& e+ v 大头说:“她姓齐。就叫她小齐吧。”
4 f B: p0 h/ K! U5 N6 x- ?+ X: m& [ 川子舅问:“老家哪里啊?”) I7 r* S; W/ F: P- t! R! q
姑娘说:“齐各庄。”
( z( Y/ R' }- ]( ]" _% l H. y 大头说:“她家是河北的。”
; j) ]$ s" t; e' H% q* v4 _+ ~1 m. ?$ q' f “没问你。”川子舅还问姑娘:“爹妈都好啊?”
- E- G1 `& i( j8 t1 l1 t" u! u4 ] “俺没爹妈。”姑娘嚼着饭,瞅瞅川子舅,说:“俺跟俺四大爷过。俺四大爷跟你似的,也是个大脸,胡子蕻黑。他不要俺了。”
# C2 X, D; w0 O2 F# h 川子舅问:“你成过家没?”0 m9 \" C8 g7 T- j2 z: F# i
“啥?”姑娘瞪大了眼,看川子舅。 u) y& `3 E5 u% b7 R
我寻思姑娘是没听明白川子舅说的啥,就说:“他问你,你找过男人没?”: o4 [4 z1 ^0 D" e2 b/ T
“叔。”姑娘叫大头,说:“你看看,你看看。他这问的是甚么话嘞?”
. a! L* H( s b9 q0 l4 e# m* C) N 大头说:“叫老江。”
( N$ \# B, F7 m: o( M “啊,老江。”姑娘说:“你跟他说,俺可是个大闺女嘞。”说着,姑娘把碗里的饭划拉干净。她站起来对大头,说:“俺吃饱了。老江,你那个埋汰衣裳哩,拿出来,俺去洗。” d! r3 L' M4 f
大头说:“你先歇歇吧。”: d4 }$ J9 \% l1 H6 B
姑娘急了,说:“俺不白吃你的饭,俺甚么活都能干。”! c5 i; ?2 v0 f/ X3 J& j, N0 u" r
大头摇摇头,说:“那你去厨房,把锅擦擦。”8 z& G" W/ Q/ n
“中。”姑娘拿着她用完的碗筷去了厨房。
( C7 s4 [) W& K8 t5 D4 o 姑娘一走,川子舅直着眼地瞅大头。+ ?: k; I) R1 u" i6 j
大头说:“你瞅我干啥?”这就又憋不住笑。
* S& D- j/ G. ^ 川子舅也跟着“嘿嘿”地笑。3 A" e7 z8 ^' h% R+ {4 w/ l" E( x$ i
我跟大头逗,说:“师傅,这要是叫我师娘知道了,她还不得拍着炕沿骂破了天儿啊。”2 H/ R. _/ k) U
“臭小子。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大头搥我一杵说:“赶紧倒酒。”) A7 e$ k; Z: [& E) @
喝着酒,川子舅问大头:“你到底是咋打算的?全子可是来接我的啊。”- {1 B# l& T: W/ T* f
“接你?”大头说:“接你上哪?”
) v/ c: e5 ^' x# v% j& e/ Q1 M 我说:“回家啊。”! i9 _, r$ }9 c B' G" W5 b1 ?2 ~
大头噌地一下子站起来,说:“咋这样呢?”他在屋地那,跺着脚转了一圈,关上厨房门。回身,他拉把椅子,坐川子舅身边,搂住川子舅的大身板子,大脑瓜子蹭着川子舅胡子拉茬的大腮帮子,说:“哥呀,咱不走,行不?啊!”说着,他又站起来指我鼻子说:“小全子,今个儿你真把你爹给我领走了,我恨你一辈子。”
0 @; ]: O( G8 U% ~+ s& K; [4 s 我就笑。' l. i. i4 x* i, ~3 a
“你瞅你。”川子舅拉大头坐下,说:“有话慢慢说呗。急哪门子啊?”! c7 {6 [: m4 l( m
“哥。”大头坐下,跟川子舅说:“你真走,那就毁我了。”
& y) q& R' I0 K 川子舅笑,他冲厨房那一仰头说:“跟她过,不挺好的吗?”
$ K& N( X& { g5 O “你就别再难为我了。”大头说:“这几天这火上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那组织上的话,我能不听吗?这不,当着组织的面,我也跟小齐说好了,咱先试试看,那两窝鸡崽子到一块堆儿,还得叼巴几天呢,何况俩大活人了。我就说,先不办结婚登记,吃、喝、住在我这都行,等真觉得合适了,再说。组织上也同意了,他们说,我这人他们信得过,可就是一个姑娘家,在我那住了,要我对姑娘负责。”
( G, p. K* C' V2 p4 s “你跟组织是这说。”川子舅说:“那你跟我也这说?”
6 s* a6 Z% i0 T! s0 R7 [ “哥呀。”大头说:“咱这么说吧。咱哥俩是命中注定,就该这么过。我呢还就粘上你了,你想甩了我,费点事。”' y- F) [% F( V7 ^! _
“师傅。”我说:“我爹他就等你这句话呢。”; N& T, R7 P! t1 D
等我再回家,你说这小材子,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调皮了,也不缠着我了,是天天地给我打溜须,吃着饭也拿眼睛溜着我;我这刚吃完一碗饭,他赶紧站起来抢我饭碗,给我去盛饭,整得我心里直没底儿。夜里睡觉我更加小心了,我打兑几个孩子躺下,就上老叔那屋自个儿睡。那天下半夜,我起夜回屋,忘了插门。睡得眯眯糊糊地,就梦见在一个小河边,老叔跟我坐在草地那说话。好象还是在苏联,能听见手风琴声嘛。河对岸不远是工厂,树阴遮着要落下去的太阳。老叔看着缎子面似的河水,说:“我还学了不少苏联歌呢。”
* s4 z( }, N/ x$ b2 U7 r' q( C+ Y6 A “是吗。”我缠着老叔说:“唱一个。唱一个。”( n+ y8 S/ p& C9 O+ a
老叔就唱了个《山楂树》。
% x5 w( n0 \: ^; j6 U9 ? 我依在老叔怀里听。
# @7 E3 D7 `& v' E7 l, E 老叔唱完了,他抱过我,亲我,也摸我鸡鸡,说:“想死了。”0 F% N3 n: r. w3 N( c1 l0 s$ D2 V6 {
“这旮瘩真好。”我跟老叔说:“对了。老叔,大头要结婚了,是一个挺老胖的乡下姑娘。”, g4 r4 c- y# Y$ W3 C" Y% H) ]
老叔说:“那我也结婚,给你娶个苏联‘玛达姆’。”3 _( L) ?9 h. m' J) R# h, I
“啥是‘玛达姆’?” 我知道“玛达姆”是俄语里姑娘的意思。我是故意问老叔。
$ h- i! T4 K+ V# H" m, T/ ^ 老叔就笑,说:“大狗熊。”
; H( \6 V" T# y* k 我扑倒老叔,骑老叔身上叫,说:“我看你就是大狗熊。”
4 m; D4 R6 u. ^ b2 \: ~) j 老叔翻身压在我身上,扒着大嘴,说“那我就吃了你。”
; m: ~, A$ B. s0 _7 z& ?4 o( C* _ “叔。叔。”又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叫,不是我的声,也不是老叔的声。我睁眼看,我的天啊,是小材子,紧搂着我躺我身边,嘴贴着我腮帮子,小手撰着我鸡鸡。
$ ?% j8 A7 e8 Y; ~( C8 d “醒醒。醒醒。”我推醒了小材子,说:“你这孩子,回你屋睡去。”
) {. h2 u; Q3 s5 Q- O7 n* @3 R “叔。”小材子还是抱着我不撒手。/ U y2 h C- t
我起身给小材子披上衣裳,撵他回去了。
7 A2 z* ?7 t: D9 X 过了年,老叔来信了,说他参观了苏联的工厂和集体农庄,也看了克里姆林宫,说他现在正在学习,一切都好,不用挂念。老叔还给孩子们寄来好几张苏联电影明星画片。画片是挺好看,男的女的都有。我故意把画片扔桌子上,叫几个孩子自个儿挑,谁喜欢哪个,拿哪个。我看,栓子拿了一张演《乡村女教师》的那个女演员的那张,这叫我心里挺高兴。小材子是哪个也没看上,他一张画片也没要,剩下几张全叫小雪划拉走了。/ d8 e4 ]; A3 v
十一之前,我正在班上写材料,川子舅来了个电话,说玉良来了,叫我赶紧回家,还说玉良急着要走。这个关玉良啊,总是跟急屁股猴似的,我说,我写完这个材料就回去。等写完材料,再给科长看完,都快四点了。我急急忙忙赶回家,川子舅说:“你咋才回来啊?”0 |8 R9 u2 I3 K6 z2 X2 K6 }
我问:“玉良呢?”' s8 {! V0 k! p2 z7 }6 F; I
“走了。”川子舅说:“他赶四点半的火车。”/ D' l. g& b2 U8 w
“哎呀。”我说:“这好不容易来家了,咋就不等我呢,就不能在家多呆两天啊?”8 o; L+ G" j" }. Y
“你问我呢?”川子舅说:“你师娘给我打电话,我这就着急忙慌地过来了。你瞅,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
! I% T2 C( _" Y$ @/ [9 h6 s9 } 师娘也说:“我跟你爹那么留他,都没留住。”
. \3 D' f5 C, l/ E% G “在组织的人都这样。”川子舅说:“他能来看一眼,就不错了。”
, A. {7 R* c2 `( m7 l 我问川子舅:“玉良他是打哪来,又去哪啦?” a2 t# v9 C1 F& F7 Z0 O
“他从朝鲜刚回来,回锦州。有新工作等着他呢。”川子舅说:“这小子,出息了。当领导了。”+ g: F/ Y2 \; w: X% M
我说:“是吗。”
7 B( ~* W3 U$ e& }, e6 _ “还有好的呢。”师娘说:“他要结婚了。”4 }9 t" h) [: `& ?2 f
我问:“啥时候?” ]9 Y- `3 e4 I7 T
师娘说:“国庆节就办,还叫咱去呢。”& Q& L7 `" m/ @1 `2 [
“那我可得去。”我说:“哎呀,就是我叔回不来。”
! M9 e& {- E- q: m; g( f9 L “我都跟玉良说了。说你叔在苏联学习,这小子高兴得直搓手。”川子舅说:“玉良也跟我说了,你叔就是他亲爹。”" X, W5 N& R& x1 ~1 b
我说:“他跟你说了?”, P7 M! [, ]3 u4 G) s! ~! }9 C
“你早知道,咋就不跟我说呢。”川子舅骂我,说:“你还有啥事瞒着我?你个白眼狼。”
( Y! R' @5 _' T0 _7 Y “十一”,我跟川子舅带着小栓子,小雪去了锦州。俩孩子头一回坐火车,高兴坏了。小雪抢着要坐靠车窗的座,小栓子蔫蔫地紧着让小雪。到有个哥哥样儿。
0 R$ U1 O* s1 x2 M$ N( ] 玉良的婚礼挺简单,一间小房一张床,两铺盖卷,墙上贴着毛主席像。来了些个同志,撒了把喜糖。拜天地也换了新式的,先给毛主席敬礼,再给同志们敬礼,再给川子舅和女方的父亲敬礼,没有了夫妻对拜那一说。拜完天地,大家伙儿笑着喊着,叫一对新人说说恋爱经过,玉良红着脸说:“都一个单位的,全认识,没啥说的。嘿嘿。”* }8 v0 H1 R( ~
“那也得说。”一伙子人不依不绕地还叫。
_: f! y) j8 f2 f' a8 {$ s “嘿嘿。”玉良说:“我看上她了,就给他写信。她就跟我好了。”
& z9 G+ z! A( Z4 K3 X- C5 i 一伙子人就叫,说:“太简单了,让新娘子说。”. H- h/ g8 B- _2 O
新娘子挺大方,她甩了一下扎着蝴蝶结的长辫子,红着脸一笑,说:“我给大家唱个歌吧。”这就亮开嗓子唱起了《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新娘子是挺带劲,腰板拔直,戴个白色眼镜,一身列宁装,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人。
( n2 q" e; y) q- c! N 新娘子唱完,大伙儿也叫玉良唱,玉良跟大伙儿求饶,说:“真不会,真不会。”这就紧着给大伙儿捧瓜籽儿。大伙儿磕着瓜籽儿,嘻嘻哈哈地又唠了会儿闲嗑儿,婚礼就完了。 q5 P2 \; t6 G) }
天还早,新娘子拉着小栓子跟小雪,跟川子舅说:“舅,你们先说话,我领孩子们去玩会儿。”
4 @" n. l$ j* k3 ]) a; `, |; m “这咋说的。”川子舅对新娘子说:“你也该歇歇呢。”9 }/ r6 J! r* c' H4 C$ j- s" S& f% m
玉良说:“没事啊,叫他们去。”这就忙和着去买酒,说:“高兴。咱喝点儿。”
2 C3 q% u) {" A, h+ p7 Q5 e 不大功夫,玉良整来了酒、菜,往桌子上一搁,又找来三个大搪瓷茶缸子,倒上酒,说:“喝。”* _, F. K4 c7 z/ Z* H# j8 t
“我天呀。”我说:“你要吓死谁咋的?”
- }. l% B# p" e0 r- s “嘿嘿。”玉良说:“凑和吧,以后就好了。”# T. \ c7 K7 r X) Q) `; M
川子舅跟玉良说:“30了,得赶紧要个孩子了。像你这大,人家都三、四个了。”
2 {% o: B# t# R, V$ s6 i# k5 s0 ~ “赶趟儿。”玉良说:“这要是我爸在这,多好。”
6 M. Y% c8 r; A, u F; ^3 [ 我说:“明年他就该回来了。”
6 d7 \6 Q& W4 k! p- d( y “哈哈。”川子舅说:“等明年你爹回来,你能叫他看见大孙子,这老家伙还不得乐疯了啊?”* Q* ?; Z$ M: P( Y. V0 ]
“那到是。人到了岁数都希望儿孙满堂。”玉良说:“我就不想多要孩子。全子,你知道那个朴炳哲吧。”, l5 e; y$ }. ]; E5 E" p6 P
我问玉良:“你见着他了?”
8 z0 P4 c8 w8 t; N% G$ Y# [; M; \! { 川子舅问我:“谁呀?”
3 e- H& g v5 a7 ~% ^. [, X 我说:“妞妞他爷爷。”: ?0 R9 u! f% |5 u# ]) r
“怪可怜的。”玉良说:“我写信没跟你们说。在朝鲜我们做的是车辆调配和运输工作,那时候随时都有美国飞机轰炸,夜间行车不能开车灯。道黑,那些朝鲜小姑娘就穿一身白衣服,站路边给汽车当路标。有一天夜里,我就看见妞妞正站路边那。我喊她,她也认出了我。当时有任务,也不可能停下来说话。过了几天,谁知道她是怎么打听到我们车队的;她领着她爷爷来看我。见面,还是一顿感激的话。朴炳哲瞎了……,”
' F2 i& A. p$ w “是吗?”我急着问:“咋瞎的?”
R; @9 i9 M$ X$ v7 w “朴炳哲跟我说,妞妞的父亲牺牲了,母亲去了担架队,也没回来。他看妞妞是个孙女,就一心在想要个儿子。”玉良说:“妞妞的父亲是52年牺牲的,那时,朴炳哲都55了。你说他,为了要个儿子接须他家的香火,楞娶了个30多岁的寡妇,到底要了个小子。”$ Y2 T6 D; b, U8 W" P9 h6 T8 [
“咳,少见多怪。”川子舅说:“那有啥新鲜的。78还打种呢。“( Q, [$ ]7 e) j) ?
“你听我说啊。”玉良说:“敌机轰炸,炸塌了他的的房子,他去救小孩,结果,房梁掉下来,烧瞎了他眼睛,那小孩也死在他怀里了。”7 z: V: u* Q9 o# t6 b% s
“咳,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川子舅说:“死人,你就怨生孩子?一点儿都不挨边儿的事。”; g. h: c& B$ b' z4 w1 u6 a
“要说人也怪,争来斗去的干啥?”我说:“大伙儿都和和气气地多好。”
( w+ z" k$ `: d4 J+ r. e( w* G2 S; i “你想得美。”川子舅说:“从古到今,哪朝哪代都是这么过来的。想踩着别人过好日子的,还正经不少呢。”
4 b! y. T/ x( h1 g9 [2 k “呵呵。”玉良说:“你看咱这是说哪去了?好日子就是打出来、斗出来的,不然,敌人也不会老老实实地投降。”6 F9 H0 Q' ? Z. H9 J
玉良那住的太紧巴,再说,也不能耽误上班。第二天,我跟川子舅就领着孩子回了沈阳。回到家,我给老叔写了封信,告诉他玉良结婚了,还给老叔寄去一包玉良带给他的喜糖。可两个月过去了,老叔一直没给我回信。怪事。) @# J, i( P( e+ ?4 p
12月6号,我到铁西去办事,回来的路上正路过老叔他们厂子,一想,那天正是老叔他们开资的日子,就梢脚把老叔的工资领回来,也省得再叫张叔往家送了。在厂门口,我看见光荣榜上贴着郎师傅和小疙儿的大照片,胸前还挂着大红花。, F6 l/ O5 ~% o0 ]1 D5 f
在财务科,我听他们说,苏联那边给厂里来信儿了,说老叔他们学习提前结束了,这月底就能回来。我心里一阵高兴,核计这下总算有盼头了。取完工资,我刚从财务科出来,就听走廊上有人吵,听说话声好像是秃子妈。我还核计她来这吵啥呢,就看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推着秃子妈,一边劝,一边往楼梯那走。我不想和秃子妈照面,就顺脚去了躺厕所。# ?' c- O0 u, ?; P3 _: N
从厂办公大楼出来,我核计,挺长时间没看看郎师傅了,就又顺道去了车间。小疙儿一身油渍麻花地跑过来,他把我迎在车间大门口,嘻皮笑脸的说:“视察来了?”
4 B% @ L% e& s. n) x 我说:“你师傅呢?”
4 Z) b* x% f4 T2 {) k1 R 小疙儿说:“光问我师傅。就不说问问我?”7 E2 f( t: u: ]! `4 H0 v$ ?
“臭小子。越来越油嘴滑舌的了。”我给了小疙儿一拳,说:“我来领我叔的工资,正好看看你们。”
* N1 q. e9 p( @" J “啧。你能看我?”小疙儿说:“我给你叫我师傅去。”人就跑进了车间。/ z0 |0 K5 l; l# ]5 v! Z2 c& Z2 [
不大会儿,郎师傅擦着油乎乎的手,嘿嘿地笑着,走到我跟前,说:“你咋来了?”
T1 T' i6 a O/ Q) u5 A “我来铁西办事,正好把我叔的工资领回去。”我问郎师傅,说:“还那忙?”" y" R" U. y* V
“可不。”郎师傅指指车间里,说:“你看看。恨不得一人当两人使呢。”
% W+ w. W& [$ x6 N! ? “大家都在忙。”我跟郎师傅说:“我看见你跟小疙儿上光荣榜了。真好。”
. t' e/ U) B5 {1 a7 \ q3 { “咳,大伙儿选啊。”郎师傅说:“俺说俺不上那玩意儿,咋的都是这干。多让让年轻人。小疙子上了,俺是比啥都高兴哩。可这个小疙子啊……”, i6 w @5 m K% I5 ^+ h. h/ i+ o% s
我问:“咋的?”
' _# N9 n' I8 v9 E9 V7 e' d 郎师傅岔开话茬子,说:“对了,你叔他们快回来了。”
% B1 p( N" n! Q" e- O1 f “我听说了。今年咱家能过个团圆年了。”我说:“到时候,你可要上咱家喝酒去啊。”1 W6 R# N# W$ A8 q; ?4 M* v
郎师傅说:“能去。能去。”$ E* G) K5 K( ]
我问郎师傅:“刚才挖我在办公大楼看见秃子妈了。她来干啥?”
0 Q/ }$ R7 B0 E4 F, y( H “咳,你是不知道啊”郎师傅说:“秃子妈就说老张跟厂里女技术员瞎搞,来闹好几回了。上回在厂子大门口都抓挠起来了。咳。张保生也是的,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说那小疙子也跟着掺和。”
4 h' {5 `$ r6 E; [) l 我说:“大人的事,他跟和掺和啥?”
0 l0 D& a7 D& o0 [1 X “谁说不是呢。”郎师傅说:“要说往常呢,这小疙子还真就看不上他爹,要不他也不能不回家。可这真到了节骨眼儿上,还真是骨血关系呢,就说他后娘来厂子跟他爹闹扯,一个搞破鞋的事,你个小孩子就眯着呗。他不,他跟他爹一块儿在厂子门口抓挠他后娘。你说说,丢不丢人。回头,他娘一走,他又跟他爹骂起来了。这可真是的。”+ G9 ~1 Q3 y1 x5 m) L! j
“哦。”我说:“小疙儿还那么缠着你不?”9 Y1 }0 ]# @$ ~: T. H& ^
“强多了。”郎师傅说:“这不当上先进了,积极着呢。咳,全子啊,这也不全怪小疙子啊。你说俺一上来那劲儿,心里也是闹腾啊,还真就上赶着找他几回。完事呢,还后悔,真是的。”
7 |" }0 P# Q' h! Q( t1 {+ z 我说:“你俩好好的就行啊。”
! k( O. |. N8 V7 ?# | “咳,好啥呀。”郎师傅说:“全子,俺有话不瞒你。你说打小我搂着小疙子,稀罕得跟块宝似的,到今个儿,在那事上俺还是稀罕他,稀罕得不行。可这孩子大了,俺咋就觉着这小子越来越不跟俺一个体性呢。”
% C. v8 f' {4 o “咋不一个体性了?”我说:“他不得意你了?”
' J9 b4 d* G3 h6 I0 u, V “哪呀。”郎师傅说:“得意地更邪虎了,都有点儿没边了。俺总觉乎着这孩子太咬尖,想做的事,下啥手也得够着。那哪行呢?那世上那有都那么多和你心思的。”# L( ^: r# H$ _- `* F/ A' q
“积极上进是好事,只要他不做坏事就行呗。”我说:“家里都好吧?我老也没过去。”0 j) g( O; P& e/ r( f1 J
郎师傅说:“大丫头搞了个对象,想明年‘五一’结婚呢。”* T- u/ Y# v$ G$ [+ ` y
我说:“那好啊,到时候你别忘了叫我啊。”, L4 x! h* \6 ]1 c) s7 I! W: V) T
“哎哎。忘不了。”郎师傅说:“俺早早给你信儿。” c) o3 H, j" b0 w7 S
我跟郎师傅说:“你这也挺忙的,我就不耽误你干活儿了。”
W7 h6 m d4 o, w+ N# d2 A 月底,老叔真的回来了。我跟川子舅上车站去接,一见面,老叔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咵呲给我来了个实实惠惠的拥抱,整得真跟外国人见面似的,还要去拥抱川子舅。川子舅说:“哎哎哎,别老不正经的。你还真成苏联老大哥了咋的?”这就把老叔给拦住了。老叔就笑,说:“在那边,都这样。”
% t- k8 m% I* s 把老叔接回了家,川子舅跟老叔就唠开了,他跟老叔说:“你这老哥啊,玉良是你亲生的,你咋就不跟我说呢?这小全子也瞒我。”老叔说:“玉良告诉你,不是更好嘛。”老叔就说苏联的新鲜事,说苏联那就是共产主义了啥的。川子舅说:“咱这日子也不错嘛。”就叫老叔哪天去锦州看看玉良。俩人这嗑就越唠越多,从吃下晚饭一直唠到下半夜,我都插不上嘴。那天川子舅也没走,第二天就是阳历年,川子舅说要在家过年。
( m! I. Z5 k! t3 r) e 第二天,咱家来了一屋子人,师娘一家子、郎师傅跟小疙儿、张保生跟秃子妈,都来了。师娘就紧着劝小疙儿,叫他跟突子妈叫声妈。小疙儿是说死也不叫,也不正眼瞅秃子妈;跟张保生还行,一口一个“爸”地叫。秃子妈也不在意,她拿出小秃子的奖章给老叔看,说:“大哥,瞅见没,这就我儿子小秃儿的奖章。我小秃儿是战斗英雄哩。”
s& L6 v4 ~$ @+ r+ x+ B “你快拉倒吧。”张叔在一边说:“人家铁头还是英雄呢。谁也没像你这得瑟。”
$ B1 G. c) D% n4 S+ G “我得瑟咋的?”秃子妈白了张叔一眼,说:“我得瑟我自己个儿的儿子,比你在大姑娘跟前得瑟强。”
/ p2 j1 r5 K: w* z 张叔说:“我在大姑娘跟前得瑟,你看了咋的?”4 x, t% F, Z( l0 K7 [# X8 F
“我是没看着。”秃子妈指正张叔的鼻子,说:“差点没叫人堵被窝里,你敢说没有?”! G* }$ ^" d1 @+ A1 d+ a9 f
“哎,有没有的,你瞅着了算。”张叔说:“你这在我鼻子底下,就跟老爷们儿得瑟,我可是瞅真真的。”. t+ ?4 K! \) I7 C. Y
“那你还别眼气。”秃子妈说:“姓张的,我还真跟你明说了。大以前,我还看上了何大哥呢……”
7 K7 L& G/ ^' \- k* V- Y' k “这他妈的,咋说话呢?”川子舅毛扎扎的大脸,一下子红到了大脖根儿,说:“扯上我干鸡把啥玩意儿。”
) H5 C: [4 c# q5 m& F4 Q7 v& | 秃子妈也不在乎川子舅说啥,她跟川子舅说:“何大哥,没事儿,我吃不了你。”这就又跟张叔说:“我跟老爷们儿眼前得瑟,那是我乐意。眼下,我还就看上了关大哥,不信,你问问关大哥,他要是乐意,我立马嫁给他……”; B( `/ }% x% d8 a7 g
“啊——呸。”张叔说:“真不知道寒碜多钱一斤了。”
# X# O. Q& h" p* P/ P0 k3 c “哦天啊。这咋越说越没边儿了呢?”老叔站起来要躲开那地儿,他回头跟张叔说:“老张,咱这可是过年啊。”! j( C) k" ^ {; b
“哎哎。”师娘拍着巴掌冲秃子妈跟张叔叫,说:“你们公母俩这是唱二人转呢?”8 P I( _4 f# E- A2 H
“嘻嘻。”秃子妈拉师娘一把,说:“老姐姐,你说咱孩子英雄了,咱这当娘的是不是也跟着光荣啊?”
) {# j5 @# I6 X6 r% j “光荣。光荣。谁说不光荣了?要不介,大伙儿咋能选你当居民组组长呢。”师娘说:“你说说,这屋里老的老、小的小,你俩就不怕孩子大人地笑话?走,跟我做饭去。”这就拉着秃子妈做饭去了。
. F8 U5 F' m, \ 闹哄了一天,天黑了,人都走了,也打兑孩子们睡了。我赶紧洗了洗,急忙钻老叔被窝里。老叔呢,坐那抽着烟,瞅我。我就叫,说:“还抽啊?”老叔就笑。我说:“笑啥呀?”老叔绷不住了,他扔掉烟头,就扑到我身上,说:“臭小子,都给我想死了。”这就捧着我脑瓜子一顿啃。啃够了,就劈拉扑噜地脱溜光,咵呲钻被窝里抱住了我。0 U5 S3 o( z+ X$ a S- ]7 d8 Z, O
我疯了,翻身压在老叔大身板子上,抱着老叔大脑瓜子,逮着老叔的嘴就吱吱带响地亲。( X2 q3 F1 _# c7 w5 Y
老叔两大手爪子抹擦着我后背,也捏我屁股蛋子,把他的大肉舌头伸进我嘴里。8 w% m$ [" i& X+ r6 J& r
我含着了老叔的大肉舌头,轻轻地唆溜,再使劲地裹……
; S8 q4 `( l g% { 老叔给裹疼了,他“哼”了一声,缩回舌头,亲我嘴……
, \8 _* ]' X* s 我亲着老叔嘴唇,也亲老叔腮帮子,亲老叔眼睛、亲老叔叔的大肉鼻子。我亲老叔脖子,亲老叔耳垂。我拱进被窝亲老叔喳,我含住老叔的喳,裹裹裹……
2 q& b) J9 s; z U 老叔“嘶嘶”地哼……
/ Y/ o) w0 t+ I7 d4 P 我推起老叔的大胳膊,钻老叔胳肢窝那,闻老叔的味,使舌头搅老叔的毛毛……
1 T* e5 p' f/ C% U( d; H “臭宝宝,哦……。”老叔轻轻叫着:“好好收拾爸,哦……。爸想坏了。”* M3 B( Y& M3 z u
我啥也不说,就是在老叔的身上亲、舔、裹。我舔老叔的肚子,舔老叔叔的软肋,舔老叔的肚脐眼儿,4 p9 M" U1 J4 C2 W2 T
老叔的大枪早硬了,生生顶我胸脯子上。
- _5 [7 s" S/ g" l r 我还是舔老叔,舔老叔的黑丛林,舔老叔大腿根儿……* t1 Y' W. X$ S0 b) T
“哦天啊,嘶……”老叔哼着,叉开了腿。
- {0 ?: w4 h( ^% R8 x- A- @# h 我使手轻轻握住了老叔的大硬枪,伸着舌头舔老叔大蛋蛋。天啊,老叔蛋蛋那温乎乎的,那股我得意的闻叫我浑身直打颤儿。我含住了老叔的大肉蛋,两个一块儿含不住,就一个一个地含,含住了就使舌头挑着,让大肉蛋杂在我嘴里来回骨噜……% a$ f9 |( ^) W
“哦……,大宝啊。真好……”老叔抓着我的头发,大肉蛋直劲在我嘴里动……
9 f4 k0 o" ]5 t# H9 j( I4 b1 K7 n 我抬起老叔的大腿,舔老叔的后门儿,使舌尖在老叔后门儿那一圈一圈地转,也往老叔后门儿里顶……
- s. B. [( o! T: y# l1 K; } “哈,嘶……”老叔一哆唆,叫着:“小祖宗,要爸的命了……”
2 \) b4 g8 ]# n4 S: f0 K9 O 我放下老叔的大腿,再去舔老叔的大肉蛋,顺着肉蛋一直往上舔,舔到老叔的大枪柄,舔到老叔的大蘑菇头。我舔老叔蘑菇头下的沟沟,舔老叔冒着水儿的马眼……: x$ y' E6 G$ f% V4 B! W; U; G
老叔哼着叫:“哦……,好宝子,好儿子。爸爸都是你的。”) T A- F! K& o/ d
我呼地含住了老叔的大肉枪,哦,我有尝到老叔大枪的味了。我使劲把老叔的大枪往我喉咙眼儿那顶,顶住了,就使喉咙慢慢蹭老叔的大蘑菇头,叫老叔的大蘑菇头顶进我的喉咙眼儿……: N. X- w! r! o2 ~2 Z. ]
老叔的大枪硬得当钢钢的。- ~8 |- @6 U3 s2 i& N$ T
我捣蒜似的裹着老叔的大肉枪,让老叔的大枪在我的嘴里可劲出溜……) G! I7 C) i) {3 S3 o
“哦……,嗯。嘶……”老叔全身都绷紧了……
% N( J) L9 _0 b4 [( V3 U7 i 我在老叔的大枪上多留了些口水,抬身蹲跨在老叔身上,手扶着老叔当当硬、水淋淋的大肉枪,对准了我的后门儿,慢慢地慢慢地坐了下去……。“嗯。”我疼得,也是高兴得叫了声“爸啊”,整个人就扑在老叔滚烫的大身板子上……& V' K! P0 J2 P
老叔抱住我坐了起来,他拽过被子包在我身上,亲我的嘴……: Y* ]5 r+ b# T& Y& b% y
我也拽过一条被子抱老叔身上,亲老叔的嘴,也使舌头撬开老叔的嘴,含住了老叔的舌头,身子上下地紧动……。
7 ?- ^6 U! k' w& Z0 x( ?: a$ P- Q 老叔的大枪齐根儿全都在我的身子里,在我身子里动……
( i8 l) ] O |8 J; t. x “要。要。”我亲着老叔叫。
& H; [+ h2 r$ g, {( c “爸给。爸给。”老叔抱着我,托着我的屁股帮我动……
) g8 S8 ^3 C* ^! n6 W! e “爸。”我说:“好爸,要爸的口水。要……”
8 b! ]# x4 C. X* @& {' V 老叔亲着我,含了一口口水送给我。2 R7 i6 Q' H: \# n' A5 e5 p; t
我紧动着身子,吃着老叔送给我的口水,屁股一上一下地动,当硬的鸡鸡也在老叔的肚皮和我的肚皮上蹭着……。我问老叔:“爸,你得劲不?”
8 q) R% y- q$ x4 n5 M Z M3 K0 I “爸得劲。哦……”老叔哼着,叫:“好儿子,爸舒服死了。”5 V$ K5 Y; L* v: a
我亲着老叔叫:“好爸。就想你。”身子紧着动……& b! D; ]& r" e n: r* h
“哦……。”老叔喘着粗气叫:“快动,宝子,哦……爸要来了……。快呀……”+ H: b. I% E: r) d9 c2 X
“爸。撸我。”我也要来了,紧着叫:“爸,快撸我鸡鸡,儿子也跟爸一起出……。”
! V w+ N$ V0 S& L+ b) A 老叔腾出手,抓住我的硬鸡鸡飞快地撸……3 G- H3 B3 D0 Z
“哦……”
& r+ {4 U3 j0 b: s' y. o; i “哦……”' i( U( k5 \ b+ y# a" g& N6 d
“啊,我的好儿子……”
+ s8 N, _: y5 S0 n “爸。亲爸……”
1 s; Q% q t# _8 j6 ` 老叔射了,全射进我的身子里。大枪在我身子里一动一动地跳。. R/ e7 G2 `3 a
我也射了,窜老叔可肚皮。
6 o7 K; @3 t! e) b过完阳历年一上班,我就瞅老叔像是不通快,就问老叔:“咋的了?”老叔:“说没事。”这就跟我说,他想把师娘在咱家的事给辞了。我说:“好好的,为啥呀?”老叔说:“现在是新社会,这还雇着人,不像话。再说,你、我跟大伙一样,都是拿工资的。”我明白老叔的意思了,就说:“行吧。反正孩子都大了,再说,我下班回来也能做饭。”
! W( _! Q/ l* ^. ^/ ? 那天傍黑儿,师娘炖了一锅酸菜,老叔拿出酒,叫二倔子跟他喝两口,也叫师娘也带着小虎子和秀珍跟咱一块吃。吃着饭,老叔跟师娘说:“铁头他娘,你瞅咱家,我跟全子俩光棍儿带着仨孩子,还真多亏了你老两口子帮衬呢……”
3 ^# C4 t% O/ u8 t “呵呵。”二倔子就说:“关大哥,我可是知道打光棍儿的滋味儿,老他妈难受了。哪天,叫铁头他娘给你张罗一个?”他跟老叔说:“秃子妈那屄娘们儿不行,你别听他瞎屄屄,我都没看上……”
0 O% y+ D1 o6 {: f0 i “这还没喝呢,就说酒话。”师娘推了二倔子一把,说:“都不挨边儿的事儿,你胡咧咧个啥?”
* c) e: i* V- m/ b& B# Y) D 我也紧搥二倔子,说:“当孩子面,瞎说啥呢?”
$ m. v4 |9 S. l4 B) v, g d: @ 二倔子就冲我笑,说:“要不就是你想老娘们儿了。”
9 H( R2 \8 Y7 j3 O 我说:“不是那个事。”
, l5 }; p7 n" i “我这都老头子了,不找了。”老叔笑笑说:“现在,我核计的,就是这个家。”
8 R9 Z4 q5 ^7 e; x* i- ~ 我知道老叔这是想说师娘的事,就跟老叔说:“叔,咱家的事你打谱。”
/ c3 w: F2 b I# I1 T “啥你家,咱家的。”二倔子像听岔了我的话,他说:“那咱两家就差睡一铺炕了,不就多他妈一道墙吗?”
4 O; N3 _0 C' O( R# E- X0 S: t2 \$ x 师娘也说:“栓子他爷爷,今个儿这话,你说得我直纳闷儿。那咱家你也知道,就靠虎子他爹这点工钱过日子。我带小雪、小栓子啥的,那不也是连着带我虎子、带我小珍子都有了?我做饭,也没少在这吃,还拿着你的工钱,该说是你帮我们这一家子才对呢。”2 R' _* b c7 Q0 h, S+ R) x( G0 f! H0 h
老叔就低着头叹气,说:“咱俩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咋回事,心里都明镜儿似的。我是本打算就这么梱着过呢,可是……”
7 V8 u0 o) f' a5 K4 k. W “关大哥,你准保有事。”二倔子就说:“我可是拿你当哥,有啥话你就照直说。没事儿。”% {# C: k; |" q4 M
“是呢。”师娘也跟老叔说:“你准有啥事,敞亮地说。我不糊涂。”, h9 ^/ Y. v1 h, T% L) Y$ |0 @
“那我就直说了。”老叔说:“孩子们大了,都上学了。铁头他娘也该喘口气了。”0 _( j4 g6 e/ i3 E% ]
“咳,我听明白了。”师娘说:“栓子他爷爷,你不说,我还想跟你说呢。我这正跟虎子他爹紧着核计呢,说咋跟你张这个嘴呢?这不嘛,街道成立了生产组,要把妇女们组织起来,说也为咱社会主义建设出份力。秃子妈都来拽我好几回了,我也核计想去呢。”
9 w% N, C8 L% e4 {- s “那好啊。”老叔说:“参加工作,比在家强。”
1 d$ N; ^ o p! W “栓子他爷爷,你就尽管放心。”师娘说:“生产组离家近,孩子回家吃晌午饭的事,还是我包了。”. E9 x2 f3 E8 T7 l& W1 Z
“行。”我说:“师娘,我跟老叔加一块儿的工资,过日子足够。以前咋给你,往后,还咋给你。”
$ Z0 A2 |) O0 f* v4 x+ L2 a# B9 R “那咋行?”师娘说:“要那的,我成啥了?”
2 }- s! w( Z9 k7 `, d# P6 d$ D 老叔说:“你是全子的师娘,就算全子孝敬你的,成吧。”; T1 c1 U0 z* k0 G" J+ ^1 a* V) w
快过春节了,老叔说,趁春节放假,他想去看看玉良。我说,要去,最好先给玉良写封信。老叔说,行啊,就叫我给玉良写。我照玉良给我留的地址写了信。可半个多月过去了,也没见玉良的回信。到了年初二,我接到了一封信,看看信皮,还是我邮给玉良的那封啊。细看看信皮,上头盖着“查无此人”的大红戳子。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地址也没写错啊,咋就会查无次人呢?老叔也挺纳闷,就叫我再写一封。可这封信,都快到五一了,还是没回信。
# ?* S' {8 i7 [$ U “五一”放了两天假,1号那天,我跟老叔都去参加郎师傅女儿的婚礼。当天晚上,老叔就拿着玉良留给我的地址,坐夜车去了锦州。第二天傍黑儿,老叔回来了。我问老叔:“见到玉良了没?”老叔光叹气不说话。我说:“你到是说话呀。”老叔就忙着给孩子们份带回来的吃喝,我再问他玉良啥的,他就跟我扯别的。吃了饭,老叔说累了,说要进屋躺会儿。我收拾完家什儿,也去了老叔那屋。老叔没躺着,他在那闷头抽烟。我问老叔,说:“到底咋的了?” ^3 l0 j4 a5 r' M- |+ ]1 I
老叔没应我,反到问我,说:“你单位咋样?” H. @9 S1 d/ [$ O4 `( Q
我说:“单位挺好啊,学习抓得挺紧的。”' K7 S9 d0 M" I
老叔说:“咱单位换领导了。说是要搞大运动呢。”# M% k! b5 T( R9 M% I! b: L! w. Q4 S, m
“你看你呀。”我说:“我问你玉良呢。你总跟我扯别的。”
* f2 Y0 w1 Z+ s& j0 |3 ?! M “咳。”老叔说:“我这不是怕你跟着上火嘛。”
2 _8 p+ }) m' z “怪了。”我说:“出啥事了?”
% k1 F3 J) {4 M5 D" h 老叔看看我说:“我说了,你别给别人说。也别往心里去。”
7 F1 U; @& w9 N2 W* k1 G8 a “你说你急人不急人啊?”我问老叔:“到底咋的了?”# w1 w7 U4 G2 v. r: R
老叔说:“玉良被隔离审查了。”
$ K9 D1 P: a0 N; S2 [ “咋的?”我说:“为啥呀?”
3 y+ Y- c5 r; ]- _! U1 S p “还没最后定性,说是有反动言论。”老叔说:“跟谁也不能说啊,听见没?”, `! W$ B9 M# M1 w' u9 y! f
我急着问老叔,说:“你看见玉良没啊?”
3 o( ` J M& s* w2 s “人都关起来了,不让见。”老叔说:“我见了他们单位的领导。他们说玉良的问题很严重。”
6 d3 D1 }5 q4 E, m" v# I2 l9 C 我问:“那他媳妇儿呢?”+ q' s! u# a q- A( D' I X
老叔说:“离婚了。”
; y3 r' h: y& U3 S) U7 }- ]1 M “啊!”我真不能相信,玉良咋会反动呢?他是个老党员啊。
) K: y0 v p% X0 f6 _* i 开春,老叔不咋加班了,话明显地见少。每天下班回来,除了跟孩子们玩玩,再不就是关在自个儿的屋里,插上门,戴着老花镜写材料,问他写啥,也不说。晚上睡觉也不像以前那样见天地跟我疯了,就是紧紧抱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我就变着法地跟他闹,我胳肢他。他板住我的手,紧搂着我说:“好好的。爸只有你了。”我给他讲笑话,他干巴巴地“嘿嘿”一下,还是搂着我说:“爸只有你了。爸只有你了。”我就跟他激眼,我说:“你这是干啥呀?有啥事你就说呗。”他也不急,还是搂着我说:“爸错了。爸错了。”我说:“你咋错了?”我故意气他,说:“是不是搂我搂错了?后悔了?我拖孩子带崽子的,连累你了,是不?后悔你就痛快说话。”他一把抱紧我,说:“好全子,爸唯一不后悔的就是有了你。”
- i" L; q: \0 H( K5 D 快过“五一”了,见老叔还是也不乐呵,我就去找川子舅。川子舅说:“这个老东西啊,等我去收拾他。”' A( A8 j9 ^* B
“五一”那天,川子舅拎着两瓶子酒晃晃地来咱家了,进屋就砸老叔那屋门,说:“大白天的,插门干啥?藏着大姑娘呢啊?”
3 U# m7 p: P9 U3 L# H$ c3 S1 _ 小雪扑到川子舅跟前叫“姥爷”,说:“我爷写作文呢。咱老师也叫咱写作文,我爷说要跟我比赛,看谁写得好。”
) s- }+ b- |3 g “哎呦,我的乖孙女哦。”川子舅抱起小雪,说:“你爷那两下子呀,姥爷比谁都清楚。他可赶不上我小雪。”
( ]- a" o7 J; v) c& V “呦,久川来了。”老叔从他那屋出来,强笑笑。# Y8 k7 s4 K# `: w U' H2 H2 }
川子舅没瞅老叔,他冲在一边看小人书的小栓子叫,说:“好你个小栓子,姥爷来了,也不叫姥爷。”
, I( r: N% W5 W" n. S% r “姥爷。”小栓子脸一红。" w3 ?$ [# z! u0 O! b
“臭小子。”川子舅叫着:“今个儿,我非扎叫唤你不可。”这就把个胡子拉茬的大腮帮子往小栓子脸上蹭。, F: b1 N6 p0 G4 P1 F
小栓子呢,也不叫。他红着脸,擎着川子舅使猪鬃似的胡茬子扎他的小脸儿。
: O0 g) l- y0 K1 j 川子舅扭过脸说:“姥爷再扎扎我小雪吧。瞅她叫得准保好听。”这就要去亲小雪。
, J" Y$ x- G. y, m1 W: N 小雪把两只小手往自个儿的小脸蛋上一捂,躲着川子舅伸过来的大腮帮子,冲老叔喊:“爷。你看我姥爷呀,他又要拿胡子扎我啦!”
8 l; N" d) L, H" R! l$ }6 \ “哈哈哈。我就乐意听我孙子这叫唤。”川子舅放下小雪,掏出两毛钱给小雪,说:“姥爷给的。去,跟你哥买糖球儿去吧。”
- h* y9 d) N" L 小雪赶紧去拽小栓子,说:“哥,走啊。”这就急着忙慌地往外跑。0 b" ~6 q) B2 [" H( j& g
我冲俩孩子紧着喊:“别跑远了,一会儿回来就吃饭了”% ~) t" |# X, Y/ r; |6 j0 X& M+ x
俩孩子拉着手早跑没影儿了。/ `- J, A* B2 i" w0 k8 X
川子舅问我:“小材子呢?”# r$ B5 o$ K. a6 r/ F
“上公园过队日去了。”我给川子舅端上茶,也给老叔倒了一杯。
9 j9 Y. R/ P" D# r! t; a3 y& h" _ 川子舅端过茶杯,喝了一口,对老叔说:“咋的,不高兴我来啊?阴着个大脸。”
7 e2 G% J0 |7 D' k3 h& t 老叔笑笑,说:“今个儿咋这闲着?”这就叫我赶紧整点菜。# _* l' ~' f$ W2 L( y) n2 M3 k
“嗯,这还差不离。”川子舅叫我,说:“有大葱没?我这还带来点干豆腐呢。”
$ Z2 p4 o+ ]) i$ M “有。”我说:“我叔最爱吃干豆腐了。”- ^2 a+ D) G- b
“再整点酱。”川子舅说:“干豆腐卷大葱,是越吃越冲。硬起来,钢钢的。哈哈哈。”" `5 I, E0 o0 p$ K A! p
老叔把烟扔个川子舅说:“有点老丈人样儿,当着姑爷面,啥都说。”( a0 h7 ?" @( [& t8 Q" g5 L) y
“谁是我姑爷?全子?”川子舅点上烟,抽了一口,把洋火往桌子上一扔,跟老叔说:“咱都说好了,全子也是我儿子。你不知道?”他抻着脖子叫我,说:“儿子,你没跟你叔说啊?”
* m; Q. l* _" K! a6 O 我在厨房炒着菜,说:“说了。说了。”
4 E8 Y4 P3 Q4 {! E, F ]; Z “好好好。”老叔也点上烟,说:“全子是你儿子我也高兴。”
) w$ ]8 Z& @* [# o* N+ h- V3 z “看你,别生气嘛。”川子舅说:“那我儿子活呲拉地叫你老哥给我楞抢走了,该生气的是我呀。那你咋就不乐呵呢?”
6 E0 k+ a* C: c1 i9 s 老叔说:“我这不是挺好的嘛。”
- K- M0 V) ~" C- m “你快给我拉倒吧。”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不是我说你。你不就去苏联转了一圈嘛。咋的,这就了不得了?你就成了大知识分子?就成了革命干部了?就打你捐献了大卡车,也把厂子交了公,咋的,你还指望一辈子给你敲锣打鼓,一辈子给你披红挂绿呀。别的咱不说,你就说我在土匪窝子里遭的那罪,那是一般人能擎受得了的吗?不是,可那也得他妈的挺啊。换你,咋的?你还不活了?你呀,我咋看你,你还是那个见酒就呲牙乐的关凤翔。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8 B- I i6 d2 F7 Z0 B' G' K# D) \
天啊,川子舅说的这是啥呀?土匪窝子那一出,老叔跟我,还有玉良都经着过,可不能这说老叔啊。我听川子舅这话说得有点冲,生怕老叔抗不住,这就赶紧端着炒好的菜搁桌上,紧着给川子舅使眼神儿。我跟川子舅说:“我叔可能是累的。从打厂子交了公,也没捞着好好歇歇。”- z! K+ Q4 v2 |1 x+ V+ A
川子舅瞥了我一眼,说:“呆着你的。赶紧整菜去。”这就跟老叔说:“老哥,就咱俩这交情,我也不怕你跟我掉脸子。换个人,人家兴许还捧着你唠呢。我不,我是看你这样,跟着着急,跟着上火。你说你总这的,给小全子整得鸡把直麻爪。你说伪满那暂,你在监狱里,全子急得是火燎腚啊,我那么擎着他,都拽不住他的心,他是一个心眼儿地惦记着你,气得我他妈的直翻白眼儿,那也是白啊。你从监狱出来,没影儿了,全子满世界地找你,差点没鸡把落毛病。这回你去苏联,一走就是二年来的,全子是一封信接一封信地挂挂着你。你说有这么个傻小子铁了心地搂着你,你还有啥不乐呵的呢?那咱不是图稀这口嘛……”$ T: x/ C* E7 ^6 c* ~
老叔不吱声,就是一个劲地抽烟。
) s+ p: b( D. h* W- ^ 川子舅还是说:“……这话我是不该说,可我还是说了。是,全子带俩崽子,熬扯你也有年头了。我这个老丈人呢,又他妈的不做脸。咳,要说俩崽子我也有份。那你说说,我真要是把俩崽子给鸡把整走,我到是能养活,可那不是抓你俩的脸嘛。老哥啊,叫你说说,我说的是不是掏心窝子的话?”' y3 `! u C" q/ l% k K9 c P; s
老叔说:“看你,说哪去了?”
3 a; N6 }+ n) n “你还真别跟我辄。”川子舅说:“就说阳历年,你刚从苏联回来那暂,瞅你乐得,跟个刚出洞房的新郎官似的。这也就放屁的工夫,还没出几个月呢,你瞅瞅你,你自个儿照镜子瞅瞅你那小老样儿,花镜也卡上了,脑瓜子上也有白毛了。你这是咋的了呢?哦,不就去了趟锦州嘛,咋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呢?咋的,在锦州看上哪个相好的了?嘿嘿。”/ K' I1 @ N9 T; ?2 G
老叔就笑,说:“胡说八道。”: _( _$ |/ o8 M
“嘿嘿。”川子舅也笑,他说:“我听全子叨咕,玉良那儿,小公母俩挺好的啊……”( e2 u3 }$ l' W# i8 Z* [
哦天啊,这又要说玉良。你说我也是的,明明知道老叔是为了玉良上的火,可玉良的事又不能说。真跟川子舅说玉良的事,不又多了一个闹心的吗?再说了,我也明白老叔的心思,玉良的事不好整,这跟川子舅挨斗那出还真不是一回事。你说,这压根儿就是个叫老叔张不开嘴说的事,我咋就跟川子舅瞎嘞嘞了呢?我跟川子舅说了,川子舅能不着急吗?川子舅说了这一大堆,是没一句贴谱的,可那也是川子舅的一片心啊。你说这事叫我整的,整个一个鱼刺扎在喉咙眼儿,是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我这就端齐了菜,摆上了碗、筷、酒盅,赶紧辄。我跟川子舅说:“爹,我叔就乐意跟你喝酒呢,你跟他多喝点,他就乐呵了。”+ B9 b; [8 U+ ?. F4 N1 G/ \
“咱老哥俩还真是有日子没在一块儿喝酒了呢。”老叔倒着酒,问川子舅,说:“郭师傅咋没来啊?时间长了没见他,还怪想的呢。”; T. ]3 J1 O# }
“来给你扛脸啊?”川子舅端起酒盅掫了一口,说:“这老小子也正闹心呢。”* D- M5 b1 ?# O( W
老叔说:“他在机关里挺好的。闹啥心啊。”# ] B @" K8 R; y* F6 ?3 m; g" b
我跟川子舅说:“你俩又打仗了吧?”
: j! U: @$ M6 _ 川子舅摇头笑。" Q% } w& d. R4 V
我说:“那又是你气我师傅了?”
7 V1 F5 n2 C* h' q- z: j 川子舅跟我一立眼,说:“死小子,我是你爹。你咋就不跟我说点好听的呢?”
1 a& f& U A% q" _8 S7 X2 I 老叔闷头夹着菜,不吭声。4 G/ J( m: `2 Y: @- S. Q
我就嘟囔,说:“他闹心,你跟我撒啥气呀?”
! _0 v; k: B( f 川子舅夹着菜,自个儿“扑呲”又笑了。这就端起酒盅说:“来,咱仨先整一个。完了,我真得跟你俩细说说。”" p. T; n. D# C* L+ i+ E9 c* O0 m4 f
我说:“不喝酒就不能说了?”4 i9 @) a6 Y: U' V1 z- o. [5 l$ F6 |
“啧。”川子舅瞪我,说:“哪那么多废话。喝。”2 A# o' n" Z* S# r& d
喝了酒,搁下酒盅。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啊,我这心里也熬糟着呢。”7 V( @+ R# W8 Q2 G
老叔眼一亮,说:“刚才还说我呢。你又咋不顺心了?”5 K, E5 F- S: `. O. z4 r8 `
“你看看。你看看。我就知道你瞅我憋屈,保准来神儿。”川子舅说:“这事啊,是又叫我来气,又叫我憋不住笑。”- x% r! `& [( C% |$ ]& h/ C( i; p: z' l
“你就别卖关子了。”老叔说:“信得过我,就说说。我跟全子都盼着你跟郭师傅顺顺当当的。”: v# m% _- _1 Q. O# G
川子舅说:“领导上不是给大头说了个乡下大丫头嘛,都要笑死我了。全子没跟你学?”
6 U; F: F* \# A& r7 P6 w' J8 w “说了。”老叔说:“那有啥好笑的?”, P0 H2 a$ s* D& T7 h
我倒着酒,跟川子舅说:“他俩不是没登记结婚吗?”
$ Y% Y* U0 ?9 r- s 川子舅又喝了口酒,说“那大丫头怀上了。”6 c( m5 G6 w0 i9 M: S
“怀上了?”我问川子舅:“谁的啊?”; l2 ?- `1 n4 d1 L" Y3 ~1 g
“大头的呗。呵呵呵呵。我看大头这老小子鸡把咋整。”川子舅说:“这回你再看那大丫头的腰,赶地缸子了。”
, F3 l1 ~7 N% q/ }# d2 [9 p# _ “咋回事啊?”老叔说:“他们还没结婚,就……”+ b) b, {( d2 P/ W) V8 a7 C# _
“大头他妈的还瞒着我,不跟我说。这事儿能瞒得住吗?眼瞅就趴窝了。”川子舅说:“去年‘十一’,我跟全子不去了趟锦州嘛。回来,机关下屯去‘社教’,用车,就叫我也跟着去了,一走就是一个多月。大头说就那暂的事,说是他喝多了,叫那大丫头给上了。我就骂大头,说:‘就你,还叫个大丫头上了?你就鸡把那老实?’是,放着个大活人在你眼巴前晃悠,搁谁也抗不住。这也行,都是鸡把喘气的,干柴烈火的,谁也保不齐一辈子没个偷鸡摸狗的事儿。再则说,铁头又没了,大头他能留个后,也是个好事。这话我也早跟全子说过,那咱有后了,就楞霸着人家大头,叫他绝户一辈子,那也不对……”
+ S, c: S! L$ i6 f, y5 U( [" ^ 我还是没明白,就说:“这也不是早头了,没结婚,就生孩子?”
& ?3 m4 \' u9 U+ F" N- v- V- N: q 老叔也说“郭师傅是革命干部,他这么整,是要犯错误的啊。”* V- t2 w4 I: w6 f
“要不说他咋直劲闹心呢。”川子舅说:“这有一个来月了,大头一个劲地磨哦,说:‘咋整啊?咋整啊?’我就故意气大头,说:‘你个花和尚,掐着个鸡把惹出事了,这才想起来找我了?你舒服那阵儿咋没想着我呢?’大头是哭也不是,乐也不是,是一口一个‘哥’地叫我啊,看我看得蹬蹬紧,见天下晚儿钻被窝就缠巴我,生怕我一甩际子走人了。我一瞅他那样熊儿,还怪心疼的。其实我心里明镜儿似的,那大头是成心要我。就打他要找老婆,要留后,我是不能串拢他,那也不能拦他。可你真要找,也得找个差不离儿的啊。哦,就你大头栽楞个膀子,啷荡根儿袖头子,再跟个二虎巴叽的娘们儿配了种,那下出的崽子得啥奶奶样儿?还不得三虎四虎啊?可这话,还不能这说。你说这生米都做成熟饭了,你都给人家卯上了,咋整?还能咋整。我跟大头说:‘再磨叽,孩子都生出来了。赶紧登记去吧。’大头哼呀咳地又磨叽了好几天,瞅着那个不情愿啊。这边大头还磨叽呢,那边组织发话了,说叫大头注意点儿影响。你说都住单位宿舍,那乡下大丫头挺着个大肚子出来进去的,谁瞅不着?没辄了。大头这才耷拉着脑袋跟那大丫头登了记。”, @+ R' R3 v1 |& `
“他们结婚了?”我说:“那你咋整。”
0 j' v' ]7 U2 Z; t0 I; l) R; ]6 ?! S4 n “我?”川子舅说:“本该我走,我一个老光棍子,哪去不了?单位就有独身宿舍。可大头是死活不叫我走啊,还就当着那大丫头的面,明睁眼露地搂着我睡。咱就说是隔道门,那大头捣咕我那劲头子惊天动地的,门外还就躺着个大活人。你说我这心里啊,是要多不得劲有多不得劲……”
, s3 \- [6 _) F/ Z/ h3 ^! \ 我就笑,心说,你快拉倒吧,这事摊在老叔身上,他不得劲,我信。就你川子舅,还能不得劲?跟我捣咕那暂,隔炕琴,就躺着你自个儿的闺女,我看你也挺欢实的爹呀妈地叫。4 b& Q% Y) Y+ {4 g
“臭小子。你笑啥?”川子舅在我脑袋上划拉一巴掌,说:“咱咋说也是经过组织教育过的了。”
0 }* ^# [% u. Y# U/ [8 e$ A3 Q 老叔说:“那光这得,也不是长事呀。”7 y0 K) f6 u( F; j+ X: w& T
“谁说不是呢。这他妈的。”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咱老哥俩可是过心的。你不乐呵,我瞅着,着急。那我这不顺心,你也准保不能站一边看笑话。我也知道,我是没你那两把抄。全子在咱家那暂,我明白你是咬着牙走的。可摊上我了,你说我他妈的,咋就拔不动这条腿呢?”: p1 K! G" L8 w% T7 R9 \
“来,喝酒。”老叔端着酒盅跟川子舅碰了一下,喝了酒,夹着菜。老叔问川子舅:“孩子啥时生?”
9 q7 p+ V1 S/ z2 n. r “也就眼巴前儿的事。”川子舅说:“你说真等小崽子来了,我这老公公不老公公,大伯子不大伯子的,算哪头蒜呢?”
9 ~' C" ?4 U& s M3 } 老叔说:“要不,你就先搬这来……”" ~" K2 `* e& [
“你快别呵硶我了。”川子舅说:“我来,你就不怕我跟你抢全子?”* u+ T& G, U! w& g- Z
“抢我?”我跟川子舅说:“你当我是啥了?”0 `+ o# P- A% r; Z
“呵呵”老叔开心地笑笑,说:“全子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了。”; k9 Y5 Z+ E% H! v" I
老叔这话,说得我心里热乎乎的,这就赶紧给老叔夹菜,也给川子舅倒上酒。可就说是心里高兴,嘴上我还是撑强,我说:“我又不是个物件,可谁抢,就抢啊?那也得看我自个儿乐意不乐意。”
+ d" |5 }! y! F/ j3 R “这臭小子。”川子舅拿筷子敲我的头,说:“就没一回顺着我说的,看你再求着我的。”' {0 k3 u/ R) ^* f/ n! E
“嘿嘿。”我跟川子舅说:“爹,要不,我去找我师傅说说。”/ B; e4 K- p t7 o
“说啥?说叫他放我走?”川子舅说:“我真要走,还用得着说。”
2 _* L# k l0 j; v “叫你留那旮儿吧,你闹心。走吧,你还舍不得。”我说:“那你到底是啥意思啊?”
# g/ J& x! }" ~: I1 }! ? “咳。”川子舅又倒上酒,说:“大头啊,救过我两回了。头一回,还是伪满那暂,我从笆篱子里出来,那也就跟废人差不多了,大头是豁出脸来,应了我,把自个儿的家巴什儿都搭上了;那咱还不明白,老爷们儿的家巴什儿是啥?那是命根子。二一回,我这又摇处去陪斗,要不是大头,我还指不定啥样儿呢。眼下,见天下晚儿,大头把家巴什儿搁我身子里,使一只胳膊抱着我,热乎儿的肚皮挨着我后心。你说我这心给揉搓的,也说不上是啥滋味儿了。要说以前呢,是我够着够着拽大头,大头没看不起我,啥都依了我,连自个儿的身子都可我使。这回是他拽着我,你说他孩子老婆都没了,他就得意我这口儿了,我咋能伤他呢。咱做人不能迷链心。”
4 m: h8 G( ]4 y9 i5 j 老叔说:“久川啊,你这话说得我直要掉泪,真呐。从日本人的监狱里出来,我离开了全子,心里也是苦,跟你这阵儿一样。可话咱得这说,这事谁劝也不管用,上来那劲儿,自个儿都整不住自己。你看别的事都好说,惟独这事,那就得自个儿挺。老哥我说这话,不是要看你的哈哈笑,这是……”- W4 V K! c% U' ^( [
“这扯哪去了?”川子舅抬起大手爪子,抹擦把脸,吸溜了一下鼻子,说:“老哥,我明白你是啥意思。这也就是跟你叨咕叨咕,我心里能敞亮点儿。你说我不跟你爷俩说,还能跟谁说,也就得自个儿憋闷着。”
/ L5 q8 X- ?6 t) {# k 老叔递给川子舅根儿烟,又划着火点着,说:“人啊,最大的坎儿就是自己。郭师傅闹心,你闹心,我也闹心。呵呵,就数小全子乐呵。”4 g' @6 H/ R) t8 P* ?; u
我抢白老叔,说:“那光闹心,也得有时有晌啊,还没完没了?”
3 [& P/ i2 c3 W) t, E Z8 ^ 老叔没理我这茬儿,他说:“咱都闹心,都是没过得了自己这关。” D# h1 M( C) r& K0 }2 j2 Q/ k
“你看看。你看看。”川子舅一拍大腿说:“我说你这老哥哥啊,你这不是挺明白的吗?明知道你是没没过了自个儿这个坎儿,那就想法子咋过去,也省得叫小全子抓心挠肝地没着没落了。”
- K/ F& u' z0 s2 Z8 Y2 E “也是。也是。”老叔给我夹了口菜,跟我说:“儿子,给你爹倒上酒。咱爷仨碰个带响的。”
$ C5 n) t5 L( k9 k 天啊,老叔跟我叫“儿子”,这可是我跟老叔在被窝里的话啊。老叔从没大天白日地这么叫过我,我真想扑老叔身上,抱着他狠亲两口。可当着川子舅的面,又磨不开。我站起来,抓过酒瓶子,给川子舅倒上酒,也给老叔倒上酒,端起了酒盅。我冲老叔叫了声“爸”,再冲川子舅叫了声“爹”,我说:“真高兴!来,干!”) h* s, h2 T; A6 i
“哈哈。”川子舅大笑着说:“好你个小全子,你可是不嫌多,一下子整了两个爹,都可你一人美了啊?”
5 {! H6 W8 _2 J; E ` 这工夫,小材子一手拉着小雪,一手拉着小栓子进屋了,他给老叔打了个队礼,叫声“关爷好”,又给川子舅打了个队礼,说声“何爷爷好”,这就紧着给我告状,说:“他俩跑公园去了。”1 v, g1 o3 z( z b# C1 A
“哦天啊。我说咋这长时间没回来呢。”我就问小雪跟小栓子,说:“谁叫你们跑那远了?”2 B5 `: g# q% K$ [; L! j% S
小栓子低着头不吭声。, |! m- Q( l# S; d+ `
“我。”小雪扯脖子冲我叫,说:“我带我哥去的。我跟我哥跳板帐子进去的。我哥胆小,不敢跳。我掫他跳过去的。我没用掫,我自己跳的。”6 Z8 p8 ?5 V$ v ]' O
“我的天啊。”我再瞅小雪,头绫子也散花儿了,裙子也撕个大口子,小脸上淌着一道道泥汤。我拉过小雪说:“我的小姑奶奶呀,你还有理了,你瞅瞅你这一身儿,还像个小闺女不?还不快洗洗去。”! w# @" F( Q% H& Q
老叔就在一边笑,说:“久川,瞅见没?这小闺女,跟她娘一模一样。”
, h1 K) d6 V, g4 f" z “哈哈。”川子舅说:“这才是我孙女呢。”" }* b! }+ M( ?
我回头冲老叔跟川子舅说:“你俩还笑,这孩子都叫你们给惯上天了。”我气得有冲孩子们叫:“下回再自个儿跑那远,狠打。有一个算一个。”" a7 X4 v& W+ z, W: M. u
这会儿,川子舅就叫小材子,说:“来来来,小伙子。何爷爷有话要问问你。”
/ }( y \8 i5 Z4 {& I/ B: N; M% O5 ^ 我心咯蹬一下子,心说,川子舅这又要唱哪出啊?当着老叔的面,可别把小材子缠巴我的事,给说露兜喽…( A. P+ V" T. P5 a/ W* r, h
川子舅叫过小材子说:“个子不小啊。上几年了?”3 }7 f4 ?0 ~7 p% p
小材子说:“初一。”
/ ]* r3 F/ C0 {0 E “都上中学了。”川子舅说:“你是大人了,懂事儿了。没事多带着你小弟小妹点。”! o; t( M$ J# G# L5 A1 _# \
小材子点着头说:“嗯。”
: E& k, p3 I# R) D$ w9 m7 E% D ] 川子舅说:“去,洗手赶紧吃饭吧。”
$ C- v9 G1 Z- |6 `& N! H0 l 还行,川子舅没提小材子缠巴我那茬儿,我这算是松了口气。
+ R) q0 ~3 i" L) g 打川子舅来过后,老叔多少有了点笑模样,礼拜天在家,抢着干活,我洗衣裳,他就劈劈柴,我去挑水,他就张罗做饭;没事儿,还帮小材子做飞机模型,帮着小栓子、小雪做功课,就是不提厂子里的事。院子里,秃子妈招呼一家出一个到居民组去开会,老叔也抢着替我去。可在家,还是话不多。我估摸,老叔这样,一个是跟玉良出事有关,再就是他在厂里肯定是有啥事。我就背着老叔给玉良单位的领导写了封信,也找张保生想问问老叔厂里的情况,可张叔老躲着我,就是真跟他聊几句,他也跟我打官腔。我更觉着不对劲了,就去找郎师傅。郎师傅跟我说:“咳,俺本应该去看看你叔啊。可,咳……”- ~3 J; |3 B; ]' T0 i
我问:“我叔在厂里出事了?”
" h7 ^7 Y' A7 W& [! k 郎师傅说:“打从苏联回来,你叔就不当厂长了。厂里的大喇叭没点名地批判他,说他交代啥问题……”
( J t! i" D+ h8 f/ Q* \ 我问郎师傅:“要他交代啥问题啊?”% H% z2 `$ b8 j
“会上没明说。”郎师傅说:“听那话的意思,是说你叔干私方那暂,还有啥财产没交代,说你叔跟组织不诚心。”
" x/ t$ w C% M; j+ ~) l) i 我说:“这不是没有的事吗?我叔把整个厂子都交出去了,咋还说他跟组织不诚心呢?”: z J7 i' m' C# A- p1 q( s
“就是啊。”郎师傅说:“你叔那厂子,打一开工俺就跟着他干,俺心里有数。张保生也知道俺跟你叔一块堆儿干过,就叫俺揭发你叔。”
+ \8 j8 [* @& E' w “还有这事?”我是真不敢相信,老叔黑天白日地搁厂里咕轳,咋还说他跟组织不诚心啊?还有那张保生,你叫郎师傅揭发他啥呀?老叔打年轻就跟你有交情,这些年,你张保生是咋过来的,别人不知道,那我还不知道吗?郎师傅也清楚啊。/ q2 Y$ m6 t) f# k: ?" r
“咳。”郎师傅说:“兴你张保生不义,可不兴俺不仁。俺哪能干那事呢?再说,你叔俺是知道啊,那可是个仁义到家的人,你叫俺揭发他啥嘞。这下可到好,俺也成落后分子了。”8 g% N3 ~8 n) L; M5 t$ r
我满脑袋直发蒙。回到家,我不再问老叔厂里的事了,下晚儿,我搂着老叔,净挑老叔爱听的说,我说在林甸那暂,我跟老叔的头一回,我说那年春节,我去玉良家拜年,老叔把个大脚丫子伸他大哥的衣襟里。白天,赶上老叔休班在家,我就叫孩子们缠着老叔出去玩儿。
2 F# U4 X( ~- f. y5 Y+ V7 _ 没出一个月,大头添了个大胖小子,起名叫小铁子。小铁子满月那天,大头请了满屋子人,我跟老叔都过去了。小铁子那孩子白白胖胖的,不缺胳膊不少腿,两大眼珠子叽拉轱噜地摇哪瞅,精得要命。大头高兴得裂个大嘴,直劲地劝酒。一伙子人就逗大头,说:“江科长,这孩子是你孙子呢?还是你儿子啊?”大头就笑,说:“这话问的。我撒的种,不他妈是我儿子,是啥?”喝完了满月酒,我把拽川子舅一边,跟他说了说老叔的事。川子舅说:“这事还真不好整。”他说“现在都在搞运动,咱也得跟上形势啊。”5 h8 c+ z, b% k6 L P: X6 Z+ D
“那都是没影儿的事。”我跟川子舅说:“我叔是啥样人,这些年,他做的这些事,都是明摆着的,也没有跟组织掖着藏着的啊。”: k. f% t) l1 b$ I& j
“我估摸,组织上能整清。”川子舅说:“回去,你多哄着你叔点,有空我也常过去。摊上这事,最他妈的想有个人近乎近乎了。”
! x2 q6 R" ~8 |& v7 o! i “我也没少哄他。”我说:“再咋哄,事整不明白,我叔也乐呵不起来。要不,我去找他们领导去。”
% k; K# V a6 q5 J* w/ W$ p8 W “别虎拉巴叽的。”川子舅说:“你去说,说啥?那不更鸡把添乱吗?你叔本来就不想叫你知道这事,他就怕你也跟着上火。要是你叔知道你去找他们领导,你还叫你叔活不活啦?”5 {. k: q. O8 T# ]* f3 ?% i4 Z& H
“那就这么干挺着?”我说:“你不知道,我叔总这样,我这心里老难受了。”
" l \' u- u6 N( v* x! X* v “屁话,我他妈也不是傻子,啥不知道?”川子舅说:“你叔能把这事说清楚的。你咋还不信你叔了呢?”
! D% H. N5 c5 }4 x4 i “不是。”我说:“我可真有点挺不住了。” J. V+ n- w3 j1 j+ ^
“瞅你那点出息。还没叫你枪林弹雨呢,就鸡把拉稀了。”川子舅说:“咋的?你叔出了这事,你不稀罕你叔了?”" v- e+ l3 g" f4 q% {+ _& _; s# x& D
“你说的是啥呀?不稀罕,我能跟你说这些吗?”我说:“我这不是没辙了嘛。”2 q5 J% T: k6 p/ h
“听我的。”川子舅说:“你叔这老东西,我太明白了。他不像我,遇事,鸡把老屌地骂一顿,叫唤几句,气儿也就他妈的出了。你叔是有深沉的人,你得求他……”
5 e% _ O4 y& b# r$ t “求他。”我说:“咋求?哦,‘叔啊,我求求你乐呵乐呵,别不高兴了。’这话我也不是没说过,拱他怀里粘扯着他说,不顶用。”2 v* Q3 P' ^3 h7 [( d7 V+ i
“傻小子,要不咋说你死螃蟹呢——没沫。”川子舅说:“你叔从咱家跑了那回,你咋鸡把闹扯他来的?”4 r1 J4 f0 F$ G5 R
“啊。还跟他掰脸打仗,那不更叫他上火吗?”我说:“你这不是叫我逼他吗?”6 s9 D. S* L" o7 y: T8 I
“傻蛋,你喝那点墨水,都跟着尿道跑了咋的?”川子舅说:“我是谁?我是你爹。我还能给你耗子药吃?你瞅那天我去,再咋劝,你叔是比谁都明白,就是不晴天儿。我这一说大头的事,你叔立马来了神儿。你叔啊,是怕没事,不怕有事的人。”$ g8 S7 r6 V3 h
我问:“这话咋说?”+ p" r8 n7 S0 C# u0 Y
“你叔啊,别看他五大三粗的,他还就见不得别人耷拉头,见不得别人有难。只要别人一难,他保准脑袋削个尖儿去帮。再则说,你是谁呀,你可他的心尖子。”川子舅说:“你叔是个要脸的人,你有事求他,他保准乐得屁颠屁颠的。”$ @- }; q, x4 a8 f9 e) _6 g
“我有啥事求他啊?”我说:“替他着急还来不及呢。”
! G5 `! i% N' z% r 川子舅抽冷子来一句,说:“小材子的事,你就敞亮地跟你叔说。他保准支楞。”+ h& m) N8 [+ z. o7 w7 ^, `
“啥?”我瞪眼瞅着川子舅,说:“那不是火上浇油吗?”9 z: ^: H) C- m8 ^6 J) G J
“啥个屁。那天我就想说,一瞅你吓得要尿裤兜子的熊样儿,这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川子舅说:“你信我的,没错。小材子的事儿,早完是个事儿;早说早敞亮,明说比将来出事儿了再说强。”
2 c8 V" Z# X0 l3 x “那也到是。”我说:“这个小材子,还是逮机会就半夜偷着摸我。给我整得也直上火。”
& G C4 C( ]* j* S 川子舅说:“小材子的事你真跟你叔说了。你叔啊,就能把他死钻牛角尖的心思,多少分出来点儿。到那会儿,你再瞅准机会劝劝他,不就鸡把啥都有了。”* t8 A7 o( r2 Q, Q
我说:“这能行吗?”% N8 C E r* v) U7 ^4 }; i
川子舅说:“咋鸡把不行?”
( ]0 R: }: }) [7 } “那小材子的事,我也张不开嘴呀。”我说:“一说小材子,那边还连着小材子爸爸呢。”
7 e; R$ f9 x" f% r) t “那个李家纯?”川子舅问:“你说小材子他爹?”: ?, ]% F& i) b5 q. S5 O2 F
“可不。”我说:“咱冲李家纯也不能难为孩子啊。”4 ?8 m3 Q' H6 `) w
“谁叫你难为孩子了,你叔他也不能难为孩子啊。”川子舅说:“你说这个他妈的李家纯,人模狗样的,把个崽子扔这就不管了。就说你怕老婆,叫老婆辖住了,你到是过来问问,过来看看啊。那孩子眼瞅中学毕业了,以后咋打算,他这当爹的就不着个急。”
6 ^( T& g* o; S$ c* |: b “你可别这说人家。”我说:“李家纯不离儿就过来,小材子上初中还是他给孩子拿的主意呢。”
7 h- i1 c' h& ^+ d- A7 [: [- }, w “这咋扯鸡把李家纯身上了。”川子舅说:“你叔是大事,你赶紧忙和你叔是真格的。”这就问我:“玉良那边儿有信没?”
6 p" Q! Q' F2 L+ ?7 p. K0 | “没有。”我没跟川子舅说,我给玉良他们单位写信的事儿。6 a; |, [( j) g; ]* u V
川子舅就撵我,说:“快去找你叔去吧。一会儿他该找了。”
; C+ l: Y2 b$ ^" L5 m 我核计,小材子的事我还是没法说。就跟川子舅说:“爹,小材子的事,我还是张不开嘴说。”9 e" `0 x9 e, S3 l/ N% h: _. i; |& e
“能惹事不能搪事的货。”川子舅说:“哪天我去说。”
! V" S f" e3 J) S, q+ `9 N 这边还没等川子舅来家跟老叔说小材子的事呢,我单位那边出事了。锦州来了两个人,要找我谈话。书记把我叫到书记办公室,见了一高一矮两人。那两人都挺和气,见我进来,站起身挺客气地跟我握握手。书记给那两人介绍说:“这位就是马德全。”也给我介绍说:“这二位是关玉良的领导。”
9 q) a# v- L Q1 s: V6 Z5 L 啊,玉良单位领导?我急忙问:“玉良他现在咋样了?”
. V A8 L6 t0 ? @: B 谁也没回我的话。书记叫我坐下,说:别激动。“我一瞅几个人的脸,觉着这有点不对劲儿。几个人坐下后,矮个儿那人绷着脸冲我说:“你的信,我们看了。关玉良是你什么人?”书记在一边跟我说:“别有顾虑,有什么话如实的跟领导同志讲。”% b: C2 O# K* }, H$ [
我说:“关玉良是我朋友。”; a0 F5 {4 J4 f, H; B- f# w V
高个儿那人挺不高兴地说:“你在信中,不是说你是关玉良的弟弟吗?”矮个儿人说:“关玉良个人档案中记载,他的亲属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离了婚的妻子。”
+ w( _/ y2 P9 a) U5 E1 r “哦。”我说:“打小我跟关玉良一块儿上学,我们处得挺好,一直是兄弟相称。”$ W/ d% w. a C0 L$ y6 f
矮个儿人问我:“关于关玉良,你还知道些什么?”0 \! g v3 @( ]% r
我说:“他从林甸老家出来后,一直做地下工作,还进了日本人的监狱,以后又参加锦州战役,还参加了抗美援朝……”: B* V- m# |- L* H% H
“这些我们都知道。”矮个儿那人说:“你们最后见面是什么时候?”
k% u0 g: y/ c- u, k, B 我说:“去年‘十一’,他结婚,我去参加他的婚礼。”这咋听,咋有点审问的劲儿呢?
$ `/ i( \ ^* _ 矮个人还是绷着脸问我:“以后你们就再没来往吗?”0 y1 @2 J& x5 e( Z& ?% h3 K
我说:“没有。”
/ \1 e: k. z7 D; ]) M# k1 O 矮个儿人问:“也没通信?”/ R' V" u' d7 Y+ v
“写过一封。”我说:“被退回来了。”3 `+ Y8 N4 K' u( F
矮个儿人问:“信是什么时候写的?”% ^+ W2 D; j! s3 h, ?- b: D
我说:“春节之前。”
) v& h9 h1 E6 V9 L 矮个儿人瞅瞅那高个儿那人,高个儿冲矮个儿点点头。矮个儿人说:“你的档案我们也看过了。你在抚顺伪区公署替日本侵略者做事时,关玉良他在干什么?”
( v5 j$ s4 H8 Y; n 这话咋这问呢?啥叫替日本侵略者做事?我挺不高兴地说:“你们既然看过玉良的档案,也看过我的档案,应该知道。那时,玉良在营口,在日本人的监狱里。”7 r* q* w$ }$ P
高个儿人指了我一下,瞪着眼说:“我们现在是代表组织跟你谈话,你要端正态度。”
1 C( O' t$ _) n8 T) L0 G “我咋不端正态度了?”我说:“什么叫替日本侵略者做事?那是生活所迫。”
Z$ p C1 U: T& u! W “你还狡辩?”高个儿人冲我瞪眼睛。
6 l& s, j! j& @5 ~2 A 矮个儿人挡住高个儿人,跟我说:“关玉良的问题很严重,你应该跟他划清界限。我也跟你们领导谈了,希望你以后要积极配合我们搞好清查关玉良的工作,不要给我们的工作制造混乱。”. S; v8 }; Z' X+ _2 p6 j1 i
我不服气地看看矮个儿人,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 x9 S; j* R3 O “小马。”书记挡住我说:“你冷静点。”, X7 |6 @; K# p4 j& E9 z
紧跟着,过了不到一个月,我被调离了科室,去机关食堂上班。为啥?我也不明白。领导跟我说:“炊事员、司令员都是为人民服务。革命同志要服从组织安排。”我说:“我不是说炊事员这工作不好。我想知道为啥……”领导拍着我肩膀,说:“马德全同志,你要经得起组织上对你的考验哦。”
! z$ A8 V! f6 I6 g. ~8 M# g 这话说的,考验我啥呀?我工作好好的,就因为给玉良单位写了封信,问问玉良的情况,咋的?就错了?错了,你到是告我错哪了?可没人告诉我,我只有乖乖地去食堂。食堂是大倒班,上十二,歇二十四。我刚去,管理员没给我排班,叫我上正常班,早八晚五,星期天休息;活儿呢,也就是择菜、切菜、刷大碗、擦桌子、扫地啥的。累倒是不累,我就是心里憋屈,就是想不通,人一下子成了瘪茄子,整天耷拉着脑袋高兴不起来。这一整,老叔话到多了,成天瞅我眼神儿行事,天天没话找话地问我这,问我那。你说老叔的厂长都给撸了,他自个儿还闹心呢,咋的我也不能再叫老叔替我上火啊。我就有一句没一句地搪老叔,去食堂的事,也就没跟老叔说。下晚儿,老叔抱着我说:“是不是看我不高兴,你趁心了?”' S2 Q! P/ f4 p5 y" ` m
我说:“没有。”0 p5 |9 j6 K* X8 l: f3 M
老叔亲着我说:“全子,除了玉良,你是叫我最挂心的。有啥事儿,你可别瞒着爸呀。”
# \2 S* \3 \! }- a 我直想哭,可还是忍住了。我使劲搂着老叔说:“爸。我真没事儿。”) d4 F* g" I* _2 ]4 F( A
老叔说:“爸老了,心也娇。可有你在我跟前,我心里头就踏实。往后,你就是爸的依靠。你要是这样,爸心里不好受。”
3 P$ i B: m3 W, {$ | “爸。”我抱住老叔,眼泪还是淌了下来。我说:“好爸,不管出了啥事,咱俩总这样抱着,行不?”; F' ?" i+ E& ^, X
“嗯。爸知道。”老叔说:“爸不是早说过吗,叫你到啥时候,也别把爸爸扔了。”
) b+ [4 O4 i) Q$ T. \, ` “不扔。不扔。”我亲着老叔嘴,说:“你别扔我,就行。”
6 q$ ]2 c- p. A/ ? “爸亲还亲不过来呢。”老叔推开我说:“来,爸给裹裹。”这就慢慢地含住了我鸡鸡……1 B8 N* y, O$ {
礼拜天一大早,刚吃了早饭。川子舅骑着车,驮着个收音机来了,他把收音机往桌子上一搁说:“给你们带来个好东西,说书唱戏的,敞开儿听,我看谁还给我撅大嘴。”8 {! u9 D- Z/ z; [
“呀。戏匣子。”小雪跑过来叫,说:“姥爷,你搁那整的?”这就摸着收音机看。9 \3 Y: x, q5 J0 E6 q" Z
“哈哈。死丫头,这玩意儿你姥爷可整不出来。”川子舅说:“姥爷给你们买的。”
7 }) p( k3 l6 b/ n( s& m 小材子挤过来说“啥戏匣子啊?是话匣子。”; s* O% c0 P, x& ]6 g" f/ Z6 U
小栓子站一边,小大人似的说:“是收音机。”
# d+ q: W0 _# ^) y! X9 i3 ` “哎。”老叔说:“还是我栓子说的对。”
4 U7 R- Q, S t5 h3 K) L 川子舅这就叫我,说:“全子,快插上电,听听有啥好玩意儿。”
) w( |9 ~- \. e# g “爸,快点。快点插电啊。”小雪紧着拽我。
4 N3 Y4 n' H; K6 d6 P( q 我接上电源,小雪抢着打开收音机,可他不会整,咋也开不开。小材子也跟着小雪忙和,还是没打开。小雪叫老叔,说:“爷,这咋开呀?”小栓子挤过来,轻轻一拧开关,收音机亮了,他再拧拧另一个旋扭,收音机里传出了唱戏的声: u& U' u3 J/ A. v2 ^9 y/ `& |& L
小河(那个)流水啊,哗啦啦地响,
: y5 [( m; \" F" n/ t9 m3 \ 河边的柳树,还是(还是)那么样地弯……
5 A8 z! g G K3 o- z “《小女婿》。”小雪紧着叫我,说:“爸。《小女婿》,多好听。”' r$ U4 M$ c& Q8 E+ x9 U
“好了好了,一会儿回来,再叫它唱。”川子舅这就吆喝,说:“走,咱上北陵去。”+ i) c3 G* R5 \; [1 v: V
我说:“上北陵干啥?”; d i# i! d. U3 i# o6 O
“玩儿呗。”川子舅扯嗓门子说:“总在屋圈着,不怕圈出痱子来啊。”7 n, K* G5 K3 Q# |$ f
孩子们呼号地蹦高儿要去。
# g' {% ^/ r* z' i “还真有年头儿没去北陵了。”老叔说:“这天多好,走,咱都去。”
7 Y2 P) [4 m+ R1 W' n5 h2 e从咱家到北陵公园不远,过爱群医院,骑车也就不到二十分钟的路。我跟老叔、川子舅一人驮着个孩子,就去了。进了公园,仨孩子就撒欢儿地疯,我紧着喊别跑远了,就跟老叔和川子舅说湖边草地荫凉那看风景。老叔跟我说:“你去给孩子们几瓶汽水,一会儿看跑渴了。”
) Q$ Y' u, N: m V- g' Q1 Z 川子舅叫,说:“没酒啊?”
% X( j. Q& I/ M3 q) a 我跟川子舅说:“有啊。”这就买了一包子吃喝回来。; _& T0 @ f* R. Z$ d @
川子舅用牙咬开啤酒瓶盖,说:“这玩意儿,一点都鸡把不过瘾。”8 M% f, H& z. _. K
“你是喝白的喝惯了。”老叔也起开啤酒,喝了一口说:“你没看苏联人,拿这当水喝。”
3 m$ G# c5 v: I) z “哈哈,要不苏联人咋都大肚子呢。”川子舅说:“就鸡把喝这玩意喝的。”
! k. \ L8 l2 e) z 我也没吱声,坐一边数着花生米吃。
& @2 ^# x+ ~0 R9 }$ x 川子舅搥了我一把说:“你这又是咋的了?咋不喝呢?”+ C8 g/ H- a5 O
“咳。”老叔跟川子舅说:“久川啊,这都怪我,我这心情一低,惹得全子也不高兴。”$ E5 A2 ^' u- j0 U. E( l
“没有。”我说:“我没事儿。”7 Q8 s" B+ J8 x1 y9 I- p& V a
“咱这是出来玩儿,都给我乐呵的。”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寻思全子耷拉着个头,是为你啊?他那是鸡把自个儿惹祸了,怕你臭白他。”% ?7 Q( I$ \! K% E u
“咋的?”老叔说:“惹啥祸了?”! k0 W, G" u4 D; B/ k+ N0 L
我明白川子舅这是要说小材子的事,这会儿,我哪还有心思核计小材子的事啊?就说头些日子,川子舅是想叫老叔精神起来,想用小材子的事分分老叔的心。可眼下是单位的事叫我不顺气儿,这也真就应验了川子舅那话,我一耷拉头,老叔还真的打起精神来哄我。那小材子的事说不说也就那么地了。我现在是替老叔丢了厂长着急,是为我不明不白地给发配到食堂着急,是替玉良那边着急,可这些还都不能说。得,川子舅要说小材子的事,就叫他说吧。反正我也是顾不上了。$ |3 W. P5 s6 z+ ?( o' ]
川子舅瞅我,美巴叽儿地笑。这就点搭一点我脑瓜子说:“你这臭小子啊,净给你叔找事儿。”
P4 a) i' `( v4 j# O' c' Y 老叔说:“又啥事儿啊?”+ f* r. x* v; X, c
川子舅说:“你问他自个儿。”
0 E# `' d1 ^: D) Z# t: [ 老叔对我说:“你这孩子,说话呀。”9 @ a4 S( o9 x7 {
川子舅说我:“你说你是有那么根大屌,那你就好好在裤兜子里揣着呗,这个得瑟啊。”8 l: o0 D; ?& P- @& R- M
老叔急着问:“咋了?”! n: ~6 W; J6 v- I
我还是不吱声。# J( d* t& P" O; Q
川子舅跟老叔说:“他叫小材子摸着了。”
" }, ?) ]1 ?( P# m# F “啥玩意儿?”老叔问我:“你跟小材子?”( _3 P: B5 ~! c: r0 h
“不是。”我说:“我上厕所小材子跟着我,瞅我,下晚儿黑睡觉,趁我睡着了,他偷着摸我。”
5 {9 H( Y: ~% Z' \" c5 ^ “啥时候的事?”老叔说:“几回?”# H1 u# G7 l" ?# q) ]
“好几回呢。”我说:“就你去苏联那暂。”9 h! K7 o' M. ]& o: u/ S5 C3 r
老叔“呼”地站起来就要走,我赶紧去拉住老叔。老叔一甩搭我,说:“离我远点。”这就走出十来米,站湖边那,点着根儿烟。& ~0 h6 U' C- Q+ g2 x
完了,老叔是真生气了。我激激歪歪地跟川子舅说:“你看你呀,偏说偏说。”
. c! h) x' z" ]# e “我天爷啊。”川子舅说:“我也没曾想,这老东西,醋劲也忒大了。”; q8 v. ?3 L7 m! W
也就这工夫,小雪满头大汗地跑来,说渴了。我给小雪擦着汗,说:“哎呦,我那傻闺女哎,这咋玩儿起来就不要命了呢?”接着,小材子也跑过来要水喝。我赶紧给打开汽水塞他俩手里。我是生怕小材子看出来这边正为他的事戗茬儿呢,就撵俩孩子一边玩儿去。
) f! t* H& @( u* E6 } 川子舅也冲小材子叫,说:“光你喝,给栓子送一瓶去。”0 L" B: t4 `3 X. K- F# h
俩孩子捧着汽水又跑了。
0 ?, e7 c( Q$ w- O6 l L' f" v/ R 我跟川子舅叫,说:“还说我净整二赶子事呢。”这就跑过去拽老叔,我说:“叔,你别生气了。一会儿叫孩子们看见多不好。”% [2 P9 j7 ~+ h( I- d3 h
“咋的?”川子舅在那边叫,说:“你个老关头儿,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跟我翻槽子,还有点老的样儿没?”
& d( g: F; g ]' y “叔啊。”我也紧跟老叔说:“咱这在公园里,不知道的。还寻思咱咋的了呢。等回家你再揍我,行不?”6 D2 G, p# ~. q" }5 e
“我还敢揍你?”老叔瞪我一眼。他甩开我,走到川子舅跟前,说:“走,回家。”
8 P& ^2 V( R* m5 i0 m: x “呦喝,关凤翔,你还真跟我来劲了。”川子舅说:“行,你跟我掰脸子,我认了。可你得叫我把话说明白。我他妈的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爷俩。”9 S b5 L$ _0 D \* b
“叔。”我紧拉着老叔,说:“川子舅真是为你好。”- A* j' \, s$ L8 q2 _1 @1 G
“哼。”老叔又甩开了我。
& M) B+ i) Z1 O( b% C$ ~4 C “你能坐下不?”川子舅冲老叔说:“能坐下,咱哥俩就再喝一口,你呢,听我细跟你唠。不能,你立马走人,我鸡把要是拉你一下,那就是你养的。”7 Y5 C: w. r8 H, Z! D7 h
老叔一屁股坐下了。" N+ h) y- \$ w$ W5 X, h5 b; ^; B4 Y; x
川子舅抓起酒瓶子,说:“来,喝。”
( x; u. w4 G" W* j# ] 老叔没动,甩手扔掉手里的烟头。9 k9 k( m6 v ^
川子舅“咚咚咚”喝了有大半瓶子啤酒,这就把酒瓶子往地上一墩,说:“真就不给我面子,哈?”
: e, o# b9 n! a8 S9 B5 l( X# ~ 我说:“叔啊,你真的别生气,你听我说……”- u7 p" h! R# ?$ I
川子舅拦住我,说:“你给我住嘴。”这就扔给老叔根烟,自个在嘴上先点着一跟,再把手里的火伸给老叔。
1 ^6 v$ @, f( ^& e 老叔瞥了瞥川子舅,夹起烟,叼嘴上,把头伸向川子舅。
+ Y& Z6 N( s% x/ w “哎,听人劝,吃饱饭。”川子舅扔点洋火,盘腿坐那,跟老叔说:“老哥啊,你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这真还头一回跟我使这大脾气。得,都是我的不是。可我还得说,你说你去苏联两年来的,全子遇上小材子这事,就毛了丫子,也没地儿说,就找我来叨咕叨咕,问我咋整。小全子吓得是上茅房都跟做贼似的,得躲着点小材子。全子跟我说,咋的也不能把小材子带坏了,说那样的话,就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李家纯。可你瞅你,这话还没等我说全乎呢,你这就翻盘子了……”
& h3 r1 E6 z; q9 N 老叔扭头问我:“你到底是咋想的。”1 W" z' f; }6 y3 U S
“他是个小孩子。”我说:“那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2 q# K/ A" a% I8 s( x8 \
“老哥。”川子舅说:“我是个鸡把直肠子,心里有啥就说啥,你也不是不知道。全子跟我说这事那暂,我骂了全子。我也问全子,是不是他妈的心里头痒痒了,撩孩子。全子跟我急,急得瞪大眼珠子跟我直蹦高儿,他说他就等你。我就叫全子躲着小材子点……”
" ^4 c/ f6 ?9 o- y2 o5 C2 c “咋躲呀。”我我跟老叔,说:“都一铺炕上,我还不敢哏哒他,怕那俩孩子听着。我哄睡了小的,就自个儿上你那屋睡。他半夜偷着钻进来。”& @, ~5 P$ }- `2 f
“你少说话。”川子舅截住我,跟老叔说:“……我跟全子说,这事就埋着吧,叫它鸡把烂肚里,等你回来,也别跟你说。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又不是心里乐意的,你说说,真说了,像今个儿似的,是越描越黑。可这些日子,这不是瞅你不乐呵嘛。问你,你到现在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全子就干着急,这就又找我,叫我给他拿个主意,说咋能叫你乐呵起来呢。我就想了这么个招子。那你是啥人,我心里有数。我是想,把小材子的事跟你说说,这小材子这事,也是叫全子上火的事儿。我核计,全子要是一上火,你准保的为全子着急,那样,你俩也就着急一块堆儿去了。你爷俩儿要能想一块儿去了,那我瞅着不也就踏实了嘛。”
" N V }( p4 C. t& k “哼,你可真赶诸葛亮了。”老叔一笑,说:“馊主意。”
0 ?$ p$ a P' M/ a' e9 @& l “是。我欠蹬儿,我老糊涂了。那我也是瞅你上火不是。”川子舅说:“不管咋说,我这偶是为你好。你就说那小材子,那李家纯是把孩子过继给你了?还是就把孩子扔你这旮儿,叫你养着?孩子眼瞅大了,他到是有个痛快话儿呀,咋的?还打算叫你给小材子娶媳妇儿……”
' Z" ]: B9 z0 F7 Q" \4 o 川子舅这话刚说了一半,小栓子呵呲带喘地跑过来,不是好声地叫我,说:“爸,快呀,小雪掉河里了。”4 h6 ?) M4 l; ?3 M2 U. a7 P
“啊。”几个人这就啥也不顾了,赶紧跟着小栓子跑。远远地就看见小材子在河里直扑腾,岸上有两个游人也正脱鞋要下水。小栓子一边跑一边跟我说:“材子哥去救小雪,叫我快喊你。”我跑到河岸,甩掉鞋就跳进河里,老叔也紧跟着跳了下去。你说我也不会水,这一下去,就沉了底儿,跟着,喝了几口汤子,人就蒙了。等我再睁眼,见一个当兵的正嘴对着我嘴地给我吹气。我扑楞一下坐起来,看见我旁边躺着浑身净湿的小雪和小材子,几个游人正忙和着人事不省的俩孩子。川子舅站河边那紧着喊:“这边。这边。”小栓子也站河边叫:“爷。爷。”这会儿,小雪睁开了眼,她扭头瞅见我,叫了声“爸”,就爬我怀里大哭起来。帮忙的游人叫,说:“好了。好了。”那边的小材子哇哇地吐了几口水,也坐了起来,他扭头瞅瞅我,又低下了头。我抱着小雪,喊小栓子,说:“你爷呢?”
; ]1 A. T4 W- B; u" W+ k 俩孩子跟我都没啥事,惟独老叔进了医院。老叔是把我拖上岸后,再回去救孩子时,戗的水。我在医院守了老叔一天一宿。: u9 O0 ?. K1 m( \1 u4 \! O6 n
半夜,老叔咳嗽了一声,醒了。他睁眼就问:“几点了?”- W" k, }/ u9 f4 d y
老叔昏迷不省那阵儿,我光顾着急了,是一会儿摸摸他手,看还热乎儿不;一会儿又趴他胸脯上听听,看还有气儿没。这会儿,见老叔醒了,我哭了。我撰着老的手,盯盯瞅着老叔说:“叔啊,你都把人吓死了。”5 |) w n0 M6 n4 L/ C. e& x: P
老叔抬手,弯着手指背儿,抹着我脸上的眼泪,说:“哭啥?”他问:“孩子呢?”
, K: ~) v) r$ V7 m/ ^ “他们都没事。”我说:“都回家了,有师娘看着呢。”( ?8 V/ f' j& \5 Z a
老叔说:“饿了。”
9 N' Q2 P4 H* X7 M “哎哎。”我赶紧去拿槽子糕,说:“川子舅买的,还没动呢。”这就倒上开水,掰着槽子糕,一块儿一块儿地喂老叔。还真不善,老叔一气吃了三大块槽子糕,又喝了半茶缸子水。这就跟我说:“咱回家吧。”
7 h3 ]) W8 W6 W9 S: D3 G) e% W- }2 d “嗯。”我说:“等天亮,咱就回家。”见老叔那有气无力的样儿,我真觉着,老叔是老了,有了白头发不说,脸上也有了皱纹,腮帮子上的肉也有点往下堆。我瞅着老叔的眼睛说:“再回家,家里活儿,啥也不用你干,你就给我老实儿呆着。”
" t4 i$ Y. K% ^. s, Y( q/ I 老叔笑笑说:“那我不成白吃饱儿了?”
, V/ r1 \; t% v* a' G5 ]( c 我说:“叔,我这条命是你给的。”) [4 v1 C2 l" Z0 C- f3 \/ |
“傻小子,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啊。”老叔把腿往床边那挪挪,说:“睡会儿吧。躺我边上。”
# t( s3 E3 r& m% [' a 一早儿,天刚亮。老叔就起来了,他够着鞋要下床。我说:“你要干啥?”+ ?' ^8 C# S a9 {: q3 U. h
“尿尿。”老叔说着,穿上鞋,就往外头走。- ^$ a: X% l! M. H" _* u4 T- h9 v
我拉住老叔说:“你看你,我给你接呗。”
q& ?9 K. A- B2 ~- H* d' w “我又不是木头人。”老叔说:“全好了。”这就出了门。我赶紧跟着老叔往外走。老叔撵我,说:“上厕所你跟着干啥。”等老叔从厕所回来,洗了把脸,说:“得赶紧上班去啊。”
7 B/ p/ g$ L$ Z% _ 我说:“上啥班呀,歇两天再说。一会儿我给你厂里挂个电话。”
; e x! u( U( @& l& \ 老叔说:“这也没事了,不上班干啥?”
1 P y$ \6 R' i5 U( Z “不行。”我说:“咋的也歇两天。”; H f6 y4 j- R. t/ x
我这整跟老叔犟着,川子舅来了。我跟川子舅说:“你瞅瞅,这还没好利索,他就要上班。”
1 k x7 j+ g- W) u3 o; ?$ X “哈哈。你爷俩还掐呢?”川子舅说:“听我的,这能下地了,咱就家去。”
8 \" ~8 i! o) z 我说:“对,回家。”这就叫川子舅跟老叔先走,我去把医院的手续结了。$ G7 ~9 Q8 c7 f7 _* X& p
“你快拉倒吧。”川子舅说:“这大早起的,算账的大夫还没上班呢,下晌儿再说吧。”我这就跟川子舅押着老叔回了家。到家,川子舅把老叔往炕上一按,说:“给我老实呆着。我可跟铁头他娘说好了,看住了你。”
, B0 l9 B) D% t2 } “好好好。”老叔说:“我就老老实实呆着,你俩就别守着了。该上班上班去。”2 l7 G Q k" n
“班上还真有事。”川子舅说:“得,我先去。你得在家等我,我下晌儿就过来。” 8 w# P. I. G9 J( \5 f* A) ^* E7 |, A
老叔说:“都挺忙的。”
( E6 w# A" v! Q; D" \' G “啧。”川子舅说:“等我过来,咱包饺子。”这就叫我,说:“全子,面,你和。馅,我买。听见没?” w; a' T2 J- V9 q, k( b
“嗯。”我说:“包芹菜馅的。”# ^1 p' z' s4 J8 t6 @
“芹菜干啥。”川子舅说:“咱就他妈包,就包一个肉丸儿的。一兜肉,一咬一冒油。香死拉鸡把倒。”; u5 i) b" r1 z$ d p+ Q5 a y
老叔就笑,说:“不过了?”- ~2 }/ ]3 @9 n" C" s" u
“老哥。”川子舅凑老叔跟前说:“你说咱这一下子捡了四条命,还不得他妈的庆贺庆贺?哈哈哈哈。”0 p5 N- ^9 R5 K5 i f; h, A
老叔跟川子舅说“快忙你的去吧。”这就叫我,说:“全子,你也赶紧上班去。”4 p: R# R/ w2 Y/ M6 ]1 F
我寻思,叫老叔自个儿在家歇歇也行,省得旁人在,他歇不踏实,这就拎上兜子,上班去了。
^& L5 z4 t; u3 B9 X 下晌儿,我请了会儿假,先去了趟医院,把账结了。等我回到家,家里锁着门。我就上那屋问师娘。师娘说:“你叔九点多钟就出去了。咋拦也拦不住,问他上哪,也不说。就说想出去走走。”7 K/ M; J# J$ ^7 U9 b
这个老叔啊,不好好在家歇着,没准又上厂子了?
$ ^5 t6 V$ f- H$ _我瞅瞅表,三点多了,就寻思川子舅要包饺子的事,这就张落着和面。我这刚把面擓上,老叔进屋了,手里还拎着芹菜跟肉馅。我说:“你上哪了?” f0 a5 j" o; t0 O' e
老叔说:“买菜去了。” ) S9 O* x1 b- @( Z* @1 J& K5 c! K
我说:“买菜买一天啊?”
! ~+ c1 [; P8 x, t2 u' \/ k “呵呵。”老叔说:“我上趟林盛堡。”% z' \6 }7 ?- k, K
“啥?你去找李家纯了?”我说:“这叫啥事啊,好像我撵材子走似的。”
- m7 f2 o& E9 k0 ~# M “我就那么没脑袋?”老叔脱了外衣,一边收拾着菜,一边说:“我去看看李家纯。小材子说话就要初中毕业了,我寻思叫李家纯拿个主意,是叫孩子往上念啊,还是咋的?”
+ T' z3 P6 f7 C, l, v; A- h 我问老叔:“那李家纯啥意思?”
1 _6 ~. s* P+ ~# B1 y9 D- j0 K “咳。”老叔说:“你没看见李家纯造得那样儿,就是个乡下小老头了。四个孩子叽拉咕噜的,顶小的小子,5岁了,还不会说话。那鞠翠芬也造得没模样了,趿拉个鞋。家里是盆朝天碗朝地。”% I4 v/ q$ J8 I) V* M" b) a
“李家纯不是在队里当会计吗?”我说:“原先,他挺利整啊。”+ P C `! n9 ~; x5 F, Y1 ^
“当啥,也架不住孩子多啊。”老叔说:“我跟李家纯商量小材子的事。李家纯说,还念啥呀,赶紧找个工作得了。我说,那哪行,小材子初中毕业才17,也没人要啊。李家纯说叫小材子自个儿拿主意;他说,要不就叫小材子回家,上生产队干活儿。”
3 w! R/ q2 G8 U; \; M; _, ^$ v “上生产队干活儿?”我说:“就小材子那样儿,打死他也不能去。”5 T. @1 S8 h2 `0 v+ m4 Z
“再说吧。”老叔说:“等有空,我再跟小材子唠唠。”& U4 q' C$ x% o3 p- R1 Y# ^; ]
面和好了,饺馅子也拌好了,我跟老叔就包饺子。这饺子都包了一半了,川子舅才来,后头还跟着大头。川子舅就叫,说:“你俩可真积极啊。我这菜都买来了。”
6 C! i) x+ b- b: Y6 } 老叔说:“等你。黄瓜菜都凉了。”这就跟大头打招呼,说:“你今个儿咋这闲着?你那小儿子呢?”3 N5 c3 b2 C" }8 G6 a& c( p, Z
“我来看看咱这大英雄啊。哈哈。”大头说:“小崽子就叫我扔托儿所了。长托,礼拜六回家。”
) R! W6 s3 o* R% ^+ }9 C 老叔问:“他妈呢?”
( K" K# }, n, n( F “哈哈,不提这个。”大头说:“我干点啥?”
- P7 Y. J f k: N/ O9 }) D 我冲大头说:“师傅,你就等着吃现成的吧。”5 ]+ S+ r2 [. G; w! k! w
川子舅把带来的肉馅,还有酒往桌子上一搁,说:“来,把这肉馅掺饺馅子里。”2 Q: ~( \; l7 G6 i% ~
“得得。”老叔说:“眼瞅就包完了。”" y2 T9 l; t" D0 u9 o
我拿过肉馅说:“我去给你们露一手。”2 s" T' t% [) @
川子舅洗了手,就跟老叔包饺子。
7 U; x! _* C. E8 T/ Z/ L 老叔紧跟我叫,说:“多炒两菜。”9 c9 J6 o9 G: x* u- k
“知道啊。”我去厨房做了四个有拳头那大个儿的四喜丸子,又炒了个土豆丝儿,拍了个黄瓜,拌了个洋柿子。大头就忙着下饺子。煮好了饺子,孩子们也都回来了。我在孩子睡觉那屋放上炕桌,先给孩子们端上饺子,也给他们拨了点菜,给他们留了两个四喜丸子,叫小材子领俩小的在这屋吃。回头,我再回客厅,老叔他们已经摆好了酒、菜。$ I* s+ o- F& W' \
川子舅端起酒盅,说:“来,今天咱看谁先趴下。哈哈。”8 M1 _5 k1 C( K* J
几个人这就开喝。
0 v$ U7 A$ {- R1 Y7 ~ 大头跟老叔说:“关大哥,你说你还有啥不高兴的。孩子大人都叫你从阎王殿里拽回来了,这叫啥?这叫福份。”
4 j) I' B9 ]) l4 y- X2 M% Z “咳。”老叔说:“还得感谢那些帮忙的人啊。”
8 [2 O$ {3 h+ q, J- s+ w “那到是,好人还是多的。”川子舅说:“你说昨天那出,一瞅孩子大人都搁河里扑腾,我他妈也蒙了。”
. e$ t$ l. i$ N$ |' s' Y “我也是。”我说:“我抱着小雪,见我叔没上来,人都傻了。头晌儿,我打电话给老叔请假,正好是张保生接的,他也说咱家是万幸呢。”
3 X) p i' O5 y: [- t8 f 川子舅一拍脑瓜子,跟我说:“对了。去,把你张叔也叫来。”
! \0 K3 c4 n6 s B3 i+ `" T: c “别。”老叔赶紧拦住我,说:“别叫了,都挺累的。”
{$ E- y+ A0 B% A6 r “咋不叫呢。”川子舅跟我叫,说:“叫去。”' w1 n, g# f$ ^% L
“我叫你别叫,你就别叫。”老叔说:“咱消停儿地喝咱的吧。”这就又端起了酒盅,叫大伙喝。+ W6 X V/ I! K# s
怪,老叔一直是挺好客,今个儿他咋的了?咋还不高兴呢?
& j7 ^ o) U$ m+ D “老哥啊。”川子舅跟老叔说:“别的都是瞎扯,咱这孩子大人都好好的,你也该乐呵了。这又是咋的呢?”) Z: M! A ~) s9 M
大头吃了口四喜丸子,说:“嗯,不错,”这就问我:“全子,哪学的这手艺?跟饭馆子做的似的。”% U _" d3 d6 L) T/ Z1 x3 W7 f
我心咯蹬一下。心说,这扯不扯,整我头上来了。四喜丸子是我到食堂后学会做的,可真这说,老叔不得刨根儿问底地问啊。在科室干好好的,咋上食堂了呢?那我咋说?说我给玉良单位写信了,说玉良单位来人找我谈话了,说打那我就去食堂了。那老叔不更上火了。不能说啊,我这就辄。我跟大头说:“师傅,这还得感谢你呢。”* t9 N k2 N3 D$ X3 c2 v/ |
“谢我?”大头说:“笑话,我又不会整这玩意儿。”
4 K7 U" [; q5 J: F8 ~% g 我说:“我跟我叔上你那去喝小铁子的满月酒,就吃着那四喜丸子香。我呢,就偷偷问了问你请来的那个做饭的大师傅,这就学会了。”2 ?( U) d" F: O P5 P1 L
“你还别说。那大师傅可是我们局里的一把勺啊。也就大头吧,换个人,还真鸡把请不动。”川子舅这就叫老叔,说:“对了。老哥,我跟呢说说大头的事吧。没鸡把把笑死我。”他说:“昨天就想跟你说,可一看你们都下河了,就他妈给往一边子去了。”
, w. f h# L4 a% {+ r/ U 大头也笑。他跟川子舅说:“呆着你的吧。”
% P8 S4 A* {: |0 E; ~ “咋的?纸里还能包住火啊?”川子舅说:“这回我看你还美不美。”
/ e O/ Y" K' Y: d& T0 \" k. p) i 老叔说:“郭师傅添了个大胖小子,好事啊。”2 m- e% z8 L9 Y2 I
“嘿嘿。”川子舅说:“好事。你叫他自个儿说,还真是鸡把好事。”
3 {$ q! L( L# @3 } “可不好嘛。”大头说:“没给我闹死。”
, x& i, x) v! V& i$ {$ _ z “就得鸡把闹你。”川子舅说:“要不你都不知道自个儿姓啥了。”0 a6 [# u) H" T2 B, t9 j
“呵呵。”大头还是笑。他说:“组织上这不是给我说了个乡下大丫头嘛,本来我也没打算跟她咋咋的。可碍着领导的面子,就想,拖拖兴许也就拖黄了。可谁曾想,我这没搂住火儿,给人家种上了……”
$ A: T( C6 G' I: u) ?- r6 F- U* U “我肏,今个儿才说实话。”川子舅说:“你不说,是大丫头上的你吗?”
2 @, \. |. x9 I& N s “别没整型儿。”大头说:“叫那边孩子们听见,像啥?” " _9 K9 P' N, m6 z* m. G
“呵呵”川子舅说:“这孩子都整出来了,你还怕像啥?” v( @$ W# y4 b7 b' w) v
大头跟川子舅一立眼,说:“你叫我说不?”! {6 b& B# E# C: [! ~
“好好好。”川子舅说:“你说。你说。”这就“嘿嘿”地喝酒。
; F' _0 U! ~3 y; @0 t9 [9 n 大头也端起酒盅跟老叔喝了口酒,接着说。他说:“……我一看,这都怀上了。没办法,这就硬着头皮跟那大丫头办了结婚登记。还行,我哥呢,也没跟我闹……”6 L7 Y }1 _7 g+ {! _1 }
川子舅说:“我鸡把稀得跟你闹。”
! b4 `4 z( _. r. F4 t “臭嘴,总鸡把老屌挂嘴边上,就你长那玩意儿了?”大头瞥了川子舅一眼,说:“没看我这跟关大哥说话呢?”
/ q* }/ i( |) t& l) x0 T 老叔说:“不是过得挺好的嘛。”! p$ \: _' q. D5 U- @
“嘿嘿嘿嘿。”川子舅跟大头说:“还觍脸说呢?”+ q. S; x0 B& }& Y/ m" j3 x( f/ S
大头没理川子舅。他跟老叔说:“这说话也就上个月的事,来了仨老爷们儿,要吃人似的;还领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进屋,那半大小子跪地上就跟大丫头叫娘。我拉起那孩子,问他们:‘你们是谁呀?打哪来的。’一个老爷们虎眼一瞪说:‘俺打河北来,找俺老婆回家。’说我要不放大丫头走,就告我强抢民女罪。我这就明白了,回头,我就领着他们找我们领导。我可不管那个,冲领导我就骂。我说你们整的这叫啥二赶子事?那大丫头是有主儿的。领导说:‘不对啊,我们调查好好的。’那爷们儿跪地上就给领导磕头,说:‘俺祖祖辈辈是贫农,俺娶个媳妇儿可是不易哩,这孩子都大高高了。’这就叫领导给他做主,说是要领不回去大丫头,他就碰死在领导眼前。领导一听也傻了眼,这就连哄带劝的拉起那爷们儿;就问我啥意思。我是巴不得那大丫头赶紧走人呢,可当领导面我也不能那说啊。我还是跟领导吵吵,我说,我这枪里来雨里去的丢了胳膊不说,这回老脸也搭进去了。你说机关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老江领回家个大姑娘,还跟人家有了孩子,这可到好,我成了掏地沟的了。领导这脸啊,就红一阵白一阵地挂不住,这就还是叫我自己拿主意。我核计见好就收吧,一个是,咱也不能欺负贫下中农不是。再呢,咱咋的也得领导个台阶下啊。这就办了离婚手续,叫贫下中农把那大丫头领走了;可是,我跟那老爷们说,有一点,孩子得给我留下,咋说那也是我的种。那老爷们手一摆说:‘你硬给俺,俺也不要那个野种,俺回去自个种。’你说他妈的,我到成了野汉子了。得,我也不咱贫下中农治气了,孩子留下就行。回头,我又找领导,我说:‘这事你们得给我恢复名誉’。领导也为难,说:‘得了,老江,这名誉咋恢复啊?机关开个大会,说你是明媒正娶?那不更成西洋景了。’”
4 h) f5 _! R, l' u! L9 H “哈哈哈哈。”川子舅就笑,说:“你鸡把没事儿,趴被窝偷着乐去吧。”他说:“领导给你提了个主管科长,那还不是给足了你面子?”# W0 _2 N W/ r" k' p0 @7 Y2 }
“呦。”我跟大头说:“师傅,你又升了?”
/ v2 q2 O. O2 F7 {0 h1 v# T 大头冲我说:“别跟着瞎起哄。”他叫老叔,说:“关大哥,我跟你是有啥说啥。你说就大丫头这点子事,给我这心揉扯得啊。起初,我是又核计,咱不能不给领导点儿面子,还核计,咋的能哄住我这破马张飞的哥哥……”这就拍川子舅的肩膀子。. c2 B5 c# n. x; u: ]' a
川子舅就笑。老叔也跟着笑。0 U* Z& e' S* W+ K" X- G
大头跟老叔说:“关大哥,我这一点都不带掺假的。你说那小铁子这一落地儿,我是又高兴有了个大儿子,还又害怕我哥不乐意。这就见天瞅他眼神儿,一进家,我就跟他屁股后头滴溜转,啥啥都听他的,是紧着溜着他啊。那大丫头走,走就走了,我真没在意她走。我就是怕我这驴哥哥跟我犯驴啊,你说他要是一甩耙子走人了,那我可就真傻了。我也是的,好喜上这口了,你说我这就贱的啊……”
( b' @( b) t" O2 y6 d8 G “你少在那旮瘩儿放闲屁,连点味儿都没有。”川子舅给了大头一筷头子,说:“打那大丫头一走,你又他妈的一个拽爪子。你说说,他妈的哪个礼拜不是我夹着小铁子,上托儿所给你鸡把又接又送的。”; P' d9 G: p7 k! }4 _
“嘿嘿。抱屈了?”大头冲川子舅说:“那你不是他大爷嘛。”
3 k- D* ~8 z# l8 I 川子舅吭呲给了大头一句,说:“听你说话就没味儿。”这就又“嘿嘿”地端起酒盅,叫大伙喝酒。搁下酒盅,川子舅跟老叔说:“老哥,你说我这老了老了的,咋他妈的还变体性了呢?瞅着小铁子那小模样儿,抱怀里跟个大肉球子似的,小脚拇丫子一蹬哒,那就是他妈的一条大鲤鱼啊。那脸蛋子,胖得打嘟噜,小胖胳膊、小胖腿儿,还有那小屁股,拍一巴掌直颤悠,贼他妈遭人儿稀罕。你瞅我这老脸,胡子拉茬的,换个孩子,瞅一眼还不得鸡把吱哇瞧叫唤啊?可那小玩意儿,见我就裂嘴笑,能鸡把笑出声来了。我一瞅小东西跟我笑,心里是翻着个儿的舒坦,是咋稀罕也鸡把稀罕不够。星期礼拜把臭小子接回家,就我抱着,下晚儿也是我哄着睡,你说那小胖手在我身上他妈的一抓挠,那小拇脚丫子在我肚皮上一踢蹬,我这心里头啊,真就鸡把没魂儿了。要说小雪、小栓子小那暂,我也没贱成这样啊?”
( [1 K. X1 }0 b( i “还没呢。”我跟川子舅说:“忘了扎孩子哇哇哭了?”8 m: S# k' L) ?& G5 Z$ w
“还别说,那暂喜欢真赶不上现在这劲头子。”川子舅说:“我就得意小不点孩儿,胖乎儿的、白净儿的,瞅着就得劲儿。半大孩子就鸡把不行,厌,也他妈的贼拉地淘。”
, s! T. k0 i9 h, \8 l 这边正说孩子,那边小雪跑出来了,说吃饱了,就往外头跑。我进孩子那屋看看,见小栓子趴炕里在看书,小材子在收拾碗。我跟小材子说:“一会儿我收拾吧,去看着小雪点。”也叫小栓子,说:“别刚吃了饭就趴着。去,出去玩儿会儿,消化消化食儿。”。俩孩子这就去找小雪。% a7 f, X+ ^& z+ `( w) s
川子舅在这边还是跟老叔说孩子,说:“你瞅瞅。一个个都一人来高了。”8 X5 |( U( P2 Z! I, {% j
“可不。”老叔说“孩子们都大了,咱也老了。”; p" U i3 l1 U" v. B' O) y8 s8 Z
“那你还整天哭丧个脸干啥?”川子舅说:“趁着能动,就得好好地乐呵儿活着。”1 m, b- L# N- F
“是啊。”老叔说:“昨天那一出,我躺医院就想,苦啊累啊都经过了,冲孩子也得好好活着。你瞅郭师傅,都扔40奔50的人了,还抱了个大儿子呢……”: i- O% |" ?3 x& f, K+ ^# r
“哎呦呦。”大头说:“快别这说,我这张脸啊,都叫人家秃噜好几层了,你关大哥就给我留点面子吧。”
9 C, S* @0 A4 g. f/ ]/ U: N “我这也是实在话。”老叔说:“真是替你高兴呢。”7 j. `2 Y4 t7 M( g4 V
“还替啥?”川子舅说:“你瞅着,过了年儿,玉良准保能给你生个大孙子。爷爷抱孙子,你不照样美?”
7 h0 C7 v$ F2 {8 t9 y1 O 哦天啊,川子舅这是喝潮了,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老叔就是为玉良的事不乐呵,这一说玉良,老叔能高兴吗?
, I) I9 a9 `/ L& c2 p 就这会儿,小栓子在外头喊:“爸,我郎大爷来了?”
7 i. H* d0 Y; g. H9 j* W3 I) q听小栓子在外头喊我,我推门出去看。见小材子紧往屋里推郎师傅,我就笑说:“大哥,咋还叫孩子推呀,快进屋吧。”! c5 r! N: b9 o9 b" R
郎师傅说:“俺听孩子说屋里有客(qie),就核计改天再来呢。”
7 O6 q0 ?: \! V* U$ W9 s8 V9 j “瞅你这外道啊,又不是外人。”我把郎师傅让进屋,给川子舅和大头介绍说:“这是我叔一个厂子的郎师傅,也是我大哥。”
0 o& [6 K3 j J" v/ ?; K 大头站起来说:“快坐吧。”
6 m R* ~! E7 l, U “这咋说的。这咋说的。”郎师傅紧着说:“正赶你们吃饭。”) ^' t9 K* e2 b6 \2 b4 V
“赶吃饭不正好吗。”我拉郎师傅坐下。指指大头,给郎师傅介绍说:“这是我早头在车行干活时的郭师傅。”
]4 s4 e$ p7 J; ^- H( ?1 o6 B “哎。哎。”郎师傅起身跟大头点点头。
4 T. f L" w( z7 } 我又指指川子舅跟郎师傅说:“这是我爹。栓子他姥爷。”9 [" @/ [1 b9 `4 \5 l& B1 P. a
“哎呦。哎呦。”郎师傅拉起川子舅的手说:“是孩子他姥爷啊。赶情你有这么个好姑爷哩。”这就把手里的一个纸包推给老叔说:“关厂长,俺一直想来看看你,知道你稀罕喝个茶。”
- |8 g5 P) F, k3 [2 k. Z# D, ^3 ]1 T 老叔说:“你看你。带啥东西啊。”; l+ Y3 P9 a6 v6 e. L( \( u
我看着,郎师傅这一进屋,老叔的眼神有点不对,好像害怕啥似的。哦,我明白了,刚才川子舅叫我去找张保生,老叔死活不叫我去。这郎师傅一来,老叔又心神不定的。老叔是不想叫别人知道他在厂子里的事,不想叫别人知道他已经不是厂长了,他是怕别人为他着急。" Z r; S0 f, F1 e. ~( Y& w) p
“全子,去再拿个盅子来。”川子舅拉着郎师傅坐下,说:“坐一张桌了,咱就是一家人。”这就给郎师傅倒上酒,说:“来,一块儿整口。”+ P0 K- W5 h; W! x0 q* Y: i( M
“哎呦。哎呦。这咋说的呢。”郎师傅说:“俺是搁下饭碗,才来的。”: @% M' r/ ^- @# f: N
“哎。来了,那就是有交情;咱就实惠儿的。”大头跟郎师傅说:“别看这桌上都不一个姓,那亲得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哈哈。”
! S' l# @- w- a 我紧瞅老叔。老叔也端起酒,跟郎师傅说:“喝吧。”+ {1 ^/ V, d1 V9 e. Y4 j
“这咋说的。这咋说的。”郎师傅端起了酒,说:“那俺就不外道了。”3 H/ f5 a' c# D3 K' T. A
放下酒盅,老叔跟川子舅和大头说:“我在这屋开厂子那暂,郎师傅就在这干,真没少给我出力。”
+ D: c4 y+ {% u “咳,关厂长,快别提那个了。”郎师傅跟川子舅和大头说:“他姥爷,郭师傅。俺是个粗人,也不会说个甚么,可俺心里不糊涂。俺跟关厂长在这屋干那暂,他吃甚么俺就吃甚么,不带两样儿的,遇事,就那么和风细雨地跟俺商量,跟俺从没隔过心,换别的当家的,不呲哒出你屎来?俺那老婆子闹病,关厂长提另给俺钱,叫俺给老婆子扎咕病,这俺就不说了。就说那年,张保生使错手把俺打了,关厂长使上钱送俺住医院,全子兄弟守了俺一天两宿,你说那拉屎拉尿的,那埋汰,全子兄弟都伺候俺……。哎呦,你看看,你看看,这吃着饭呢,俺说这……”
7 r7 S; p0 h& u" R4 i “哈哈,我是听明白了。”大头跟郎师傅说:“郎师傅,那你跟我关大哥也是患难之交了。哈哈。”. {; A% c% H" Q8 f8 }$ X7 X& S
“谁说不是呢。”郎师傅说:“冲他爷俩儿对俺这个好法,俺呢,就跟全子拜了把子。可就说拜了把子,俺可是知道俺是个甚哩,俺就是那干活儿的……”) R* U, e1 c7 W# x1 H
“大哥。”我听郎师傅跟老叔一口一个“厂长”地叫,核计,这郎师傅兴许也明白老叔的心思,他不能说老叔在厂子里的事。我这就逗郎师傅,说:“还说你不会说呢,这都赶上说书的了。”" f* E6 d9 B1 J" ` m7 C( S: Q" L& M
郎师傅说:“看俺兄弟说的。看俺兄弟说的。”0 y1 [! Y- s. i( Q1 z7 l; Z0 D
“吃点菜。”老叔跟郎师傅,说:“全子做的四喜丸子,你尝尝。”
: Y. u8 | B7 f 川子舅说:“把子,就得过心啊……”6 O) E7 B" r; [: ~1 L' M" C$ {
我看川子舅这话说得有点阴阳怪气的,生怕川子舅再整出点啥不好听的,那郎师傅就更磨不开了。我截住川子舅,说:“菜凉了,我再热热。”
1 r7 s. i* _2 h# w1 ^/ b: B “兄弟。”郎师傅叫我,说:“快别忙和了。”: Y' ]) |) J, E# V: _
“去,把饺子热热。”川子舅冲我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哈哈。”- O: T. @& S3 N8 k2 `. g+ J
我去厨房热上饺子,回来,就听郎师傅在跟老叔说话,他说:“……头二日,你是厂长,俺呢,总寻思你整天忙的是大事,俺也就别给你添乱嘞;再也是忙呢,也就没咋往家来。照说,俺该来呀……”
( t/ E! L; p) c/ K* n 坏了,郎师傅到底还是说了。那川子舅跟大头都蹦精蹦灵的,啥话听不出来?川子舅有点坐不住了,他像要问郎师傅啥。大头挡住川子舅,朝郎师傅那呶呶嘴,跟川子舅说:“听着。”
- U1 a+ J, ~/ V8 M& V( C7 [ 我这心里直打鼓,核计,郎师傅这说话,怕老叔戗不住,就赶紧跟郎师傅说:“大哥,在家,咱不说厂子的事。”回头,我就瞅老叔。: y; u& C7 f6 k- p2 S1 ^. a( q
“全子,俺那好兄弟嘞。”郎师傅说:“你得叫俺说,要不就得把俺憋闷死嘞……”
+ K4 S4 D+ b" k# g9 q 老叔长出了口气,笑笑,说:“郎师傅,你说吧。”
0 U0 |; K: F1 H" v* W 得,瞒不住了。我这心里就替老叔委屈。3 k2 z: Y; x' O5 c3 J
郎师傅说:“……他姥爷那话,俺听得懂。关厂长,俺是想嘞,你那好好的时候,俺不来,也就不来了。你这是落了难了,咱再不来,那成甚么哩,那就是忘恩负义嘞……”0 |5 J0 X$ D! ~" U8 `5 d
“郎师傅。”老叔说:“你不来就对了,要不,会连累你的。”
6 | _# `" e0 N “俺一个干活儿的,那俺还有甚么怕连累的呢。”郎师傅说:“昨个儿俺一上班,就听说你跳了河嘞。你说说,俺那心嘞……”5 y- M+ s) E' w! q# E
“啥?”一桌子人就笑。
# b; X$ a: O1 M3 a8 @# c5 y “你看看,还笑。”郎师傅说:“……又赶上加班,夜里,俺就没来上。今儿,是说甚么俺也得来啊。俺是知道落难的那个滋味儿,是恨不得有个人说说话儿嘞。俺就说,你关厂长,这么个明白人,怎么就犯起了糊涂呢?那谁还不是三穷三富一辈子嘞,不就厂长不当了嘛。不叫俺当,俺就不当,干甚么还不中?还值当得你去寻短儿?俺说话是不中听,那俺也得说。俺说了,你好好核计核计。你瞅瞅你这个全子多好,你瞅瞅你那个孙子、孙女的多好,冲这,你就是干点儿甚么,心里头也该舒坦不是……”
0 }" l0 w3 N0 a5 @. {8 ^; D “呵呵。”老叔跟郎师傅说:“不是那么回事。”* W$ b( d q4 h. V4 R
郎师傅说:“怎么不是嘞?”
6 ?% H1 }, R) R9 a) Q1 ~ “你俩这是打啥哑迷呢。”川子舅急着问:“到底咋回事啊?”
/ z% `# C; N' _8 Y “得,看来瞒也瞒不住了。”老叔说:“我被停职审查了。”
5 R0 `. C( X9 G* c 听老叔这一说,川子舅就叫,说:“啥?”
9 A$ P* D, h( P: f4 X) o 大头也紧盯着老叔,问:“怎么会?”
. k I; s0 q% }; H/ \ 我赶紧劝老叔,说:“不就这点事儿吗?郎大哥说得对,干啥都是干。”1 G; {* ]. f) J& d7 l+ M
你看我嘴上是这说,可想想自个儿,干得好好的,给整食堂去了。我是明白老叔心里头那滋味,是想不通,可再想不通有啥法儿?还是得挺啊。+ }; O# z: G3 T. ~0 Q& ^7 E
老叔瞅瞅我,说:“你都知道了?”
# u5 ~2 B5 X% P9 y% M7 F! f 郎师傅说:“前阵子,全子着急。来找俺,俺就跟他说了。”他见几个人都问老叔,是一脸的磨不开,紧着说:“你看看,这咋说的。关厂长,俺真是不知道,你一句也没跟家里说?”, e9 `# l. X; L9 L, l
“郎师傅。”老叔说:“这不怨你。”2 S. s9 x# i# q+ t: G
川子舅瞪眼骂我,说:“你这个熊玩意儿,知道了不早跟我说,叫我鸡把这绕着大圈地白磨嘴皮子。”/ T2 M) ~0 \# ~8 ?" v, U
大头问老叔,说:“现在运动抓得正紧。关大哥,你是啥问题?给你定性了没?”
! f }) k( h4 I( v/ s “还没最后定。”老叔说:“组织上得到了群众检举,说我还有私人财产没交公,而且把财产转移到了安东。这就派人去安东调查,结果,在安东那边他们没找到兰佩锦。说是教堂解散了,兰佩锦在1947年就随那个法国嫫嫫去了国外。这就又叫我说清楚,……”
5 }- L* P9 l7 r! W7 @* p& ?2 F 川子舅问老叔,说:“老哥,你跟哪个兰佩锦不是一直没见面吗?”4 z; @6 I f% A4 I$ L
“是啊。”老叔说:“从1942年我进了日本人监狱以后,就再没见着她。”
3 p/ m/ s+ D2 s" E# R! H5 R 川子舅问老叔,说:“那你还真有啥玩意儿藏兰佩锦那咋的?”
. }: L7 X, V" S% f8 U% S9 ]( L “看你说的。”老叔说:“我要是真有,1945年我从监狱出来时,还能去金店给人当腿子啊?”( B2 s# I, ?, s7 \1 ~4 F5 q! }
我就说川子舅,说:“你也不相信我叔?”我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那年,是我给我叔从安东老婶那带回来的钱,他才开了厂子。现在厂子都交公了,我叔还有啥?他现在跟你我,跟大家伙儿一样,都靠工资生活。”
8 Z8 K! O5 U4 d) F “这事也别急。”大头跟老叔说:“关大哥,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咋说,咱得相信组织,事儿总能弄明白的。”
# z4 H7 [# G5 k, T) }1 {& S3 Q “就是。”川子舅说:“老哥,你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瞅你不乐呵,我他妈的是真着急,也为全子着急。这些天,我是有的没的说了不少。你就捡有用的核计核计,不这边儿的呢,你就鸡把当耳旁风。我他妈的把话搁这,就你,不管摊上啥事,到啥时候你还是我老哥。你的为人,在我心里搁着呢。”
1 W3 c5 D# q$ f) r. j7 s6 d( v “呵呵。”老叔说:“大伙儿这么劝我,郎师傅冒着风险来看我,这都是为我好,也为我跟全子这个家好。你说,我要是再不开窍儿,那还叫个五尺高的男人吗?我这也是50多岁的人了,有全子这么疼我,有你们大家伙儿这么护着我,我知足了。郎师傅说的对,干啥不是干。”这就端起酒盅,说:“来,喝酒。”
% S3 N2 v1 s+ ~ X; j" v- [( y2 T “哎。哎。”郎师傅说:“这就好。这就好。”
7 `2 F! {5 a5 |3 U1 V5 V. G 那天,老叔喝了不少酒。下晚儿钻被窝,老叔脱光溜地抱着我,话就多。老叔说:“臭全子,爸不是厂长的事你都知道了,你也没问爸一个字,是怕爸心里头不好受,是不?”他说:“……我的好全子啊,爸心里委屈啊。你川子舅说我,厂子交公了,就洋暴儿了;捐过汽车,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不是那个事。爸也知道,你川子舅说的是气话。爸委屈的是,跟组织爸没藏着掖着,爸相信组织。打从解放到现在,爸是一扑心儿地跟着组织干,听组织的话,爸是打心眼儿里高兴这么干啊。白天,你跟你川子舅说:‘我叔还有啥?他现在跟大家伙儿一样,都靠工资生活。’你不知道,你那话说得爸差点没掉眼泪瓣子……”他说:“全子啊,爸愿意人人平等,谁也不熊谁,愿意大家都一样,乐乐呵呵地过日子。别说是厂长,就是工资没有了。爸也不在乎,爸还有两只手,靠两只手咱也能吃饭。知道爸怕啥不?爸就怕没了你……”
$ c) F L# b8 ?! ^5 n3 n. z 我一口接一口地亲老叔。我说:“爸,我早就是你的了。我瞅着你,替你着急上火,你还没明白?”我紧抱着老叔,说:“爸,我就是要饭,也养活你。”& t. V+ d! q# L7 Y+ F9 o
“好全子。”老叔呱叽呱叽亲着我腮帮子,说:“臭小子,爸咋亲你好呢?”
9 r8 a. o7 O& a6 J) X 我说:“要爸亲嘴。”
$ Q; o+ i: n% \; y0 H& L “好好。爸亲。”老叔就使劲亲我嘴……
& v. j4 [% x* n& X 我说:“要爸撸鸡鸡。”
, | h# }% J1 m “哎哎。爸撸,爸撸。”老叔亲着哦嘴,大手撸着我鸡鸡……
/ O" Z; I# V3 D7 W8 l" J 我鸡鸡当当硬,两手搂着老叔的大脖子,吱吱带响地裹老叔的大肉舌头……1 }' [' K( [6 U9 G" M2 w3 p
“嗯。”老叔哼着抬起身,大身板子就望下拱,大舌头顺着我身子一直舔到我鸡鸡根儿那的毛毛,这就呼地一口含住我的硬鸡鸡……
7 H4 j) K% x; S9 R# D “哦,好爸爸。裹吧,咝……。好,撸……,爸,亲爸。嗯……”我扭着脑瓜子,闭着眼紧叫……" q8 N# Q) j0 ~) I
我抬身,去看老叔裹我。我的鸡鸡太长,老叔那大手掌,一拳撰着,还露着长长的一大截。; _* J6 r/ U& S9 Q
老叔跪在我两腿中间,一只大手撰着我鸡鸡跟紧撸,大嘴含着露拳头上边的那一大截鸡鸡紧裹,眼睛也紧瞄着我……
! g8 q3 b* G8 c# }1 B “哦……,爸,好爸。儿子都是你的,裹吧裹吧,给儿子裹叫唤。”我看着我鸡鸡在老叔的大嘴里出出进进,看着老叔火辣辣地眼睛,心都要蹦出来了。
4 H+ T1 Y9 l' \: Z 老叔在使我鸡鸡头揉他的嗓子眼儿……$ }$ W# g: a5 j( ~9 H
“哦。爸,热。”我看老叔把我大半根儿鸡鸡全吞进嘴里……
E0 B& u8 g6 @# Z( D 老叔拿开了撸我鸡鸡的大手,托着我的蛋蛋揉。他低着大脑袋压我鸡鸡……$ w! g: h/ W) ]+ G6 x$ x
“天啊。爸爸……”我挺身半坐了起来,两手拄在身后,擎住我身子。2 [2 t' ^8 m: g# T* b
老叔把我鸡鸡全没根儿地含进大嘴里,鸡鸡穿过了老叔的嗓子眼儿……
0 q2 n8 _1 C- U1 O1 D. r8 M 我坐起身,抱住老叔的头。鸡鸡从老叔的嗓子眼儿里滑了出来……6 C- c! E2 J1 p& D
老叔一转身,头冲我脚,跪趴在我眼前,说:“好儿子,用吧,爸给。”$ d( F M! Z: p; e
我跪起身,抱住老叔的宽大的屁股蛋子呱叽呱叽地亲,再掰开老叔的两掰结实的大屁股蛋子,伸出舌头舔老叔劲草丛生的后门儿……
4 T6 ^7 b" C% T; Q5 }: U" Y “咝……”老叔一叫,把大脑瓜子埋在两手里。
1 v; h8 T/ k2 n0 W( X& f7 ` 我展开舌头舔着老叔冒火的深沟,也使舌尖在老叔一收一缩的后门儿那划着圈……& ]! T% m6 L" y. V H& i
“哈……,咝……,爸要飞了。快点,爸要……爸给……”老叔抓了把吐沫回手抹在后门儿那……
$ Y+ |+ P0 |) ?( i" f “爸,儿的太大,疼。”我抱住老叔的屁股,伸手抓住老叔的大枪…9 Q/ q; F* z. {, y8 T6 G8 |; j
老叔的大枪在我手里硬得直打颤,他哼着说:“别急爸了。好儿子,爸给。叫爸记住我儿。给爸插疼了,爸就不叫儿着急了”这就回手拽我鸡鸡……9 ~2 G1 Z ^! r, G6 ~- H
我怕老叔疼,先使手指点开老叔的后门儿……& C1 w; E' ~1 _1 q* w5 `0 o( V
“嗯……。进吧。儿子。”老叔捧着大脑瓜子,紧哼……
4 f+ e6 q2 t# p( D 我还是怕老叔疼,一根手指,两根手指……,三跟手指一块堆儿钻开了老叔的后门儿……4 v0 t' L. ~# x4 k7 \3 W
“嗯……,快呀,好儿。”老叔回头看着我。4 H, \3 K- i8 |8 U- x
我底下头,从老叔跪着的两腿中间,拽过老叔钢钢硬的大枪,含在嘴里,上上下下地使嘴紧撸……
9 U( d# ] V2 h A, ^, j, Q “哦……,老天啊。”老叔叫着:“好大宝,爸真要飞了……”
4 W) R; [* R- z9 Q8 t 我放开老叔的大枪,听老叔的大硬枪“砰”地弹在他肚皮上,这就端起我鸡鸡,跪直了身,在我鸡鸡上摸了把吐沫,慢慢得把鸡鸡头顶在老叔的后门儿上,我使鸡鸡头轻轻地划拉着老叔的后门儿……
+ b, h: [) h$ ^5 C “宝子。好儿子。”老叔晃着大脑瓜子,说:“听话。快饶了爸,救救爸。哦……,爸受不了……爸给你跪着呢……爸要……快用爸”1 m$ f) J) n' o% F2 W
“爸,儿子听话。”我慢慢地再使鸡鸡顶老叔的后门儿……0 N+ F/ ]4 \# p0 W3 u, P4 ?3 ]
“嗯。”老叔的后门儿一紧……. ^& T6 ^ U7 J
我心疼地叫了声:“爸。”鸡鸡没进去,人就趴在老叔的大后背上……1 ?# [4 } c! W
“小坏蛋。”老叔说:“你就坑我吧……”这就把肩膀子擎在炕上,抬高屁股,回过两大手,掰着自个儿的两瓣儿大屁股蛋子……' t* E' q- P+ ~3 Q% N
我亲着老叔的后脊梁,亲过老叔的后腰,亲着老叔的大屁股蛋子,再伸出舌头舔老叔的深沟,使舌天钻进老叔的后门儿,也在老叔后门儿那多留了点儿吐沫。这就跪起身,端着当硬的鸡鸡,往上撸起鸡鸡的包皮,把鸡鸡包皮裹在鸡鸡头上,顶住了老叔湿淋淋的后门儿,慢慢地往后门儿里使劲。这回,整个鸡鸡头滑过包皮,钻进了老叔的后门儿……3 X- d# Y. R3 O2 E( h' F6 M
“哦……,进来了。”老叔抓住我胳膊叫:“小祖宗,别动。”
5 L4 |' B, L8 y! N9 h3 [/ Z “爸。”我俯身趴老叔后背上,亲着老叔的大后背……
% |* K8 k5 U8 L 老叔喘着气叫,说:“好儿子,叫爸喘口气。嗯……”不大一会儿,老叔回头亲了我一下,身子紧往后挺,说:“来吧,儿子。”
7 p3 I3 N- p6 K3 P5 d 我刚要抬起身子,老叔的屁股往后一靠,我鸡鸡滋溜一下钻进老叔后门儿里一大截……
7 x$ _3 x8 X) [( o# E! }$ r5 q “嗯……。天啊。”老叔跪趴着,大身板子一下一下得往后挺,两个大肉蛋也跟着前后地直晃荡……
7 T8 ?1 z) L6 d6 s 我迎着老叔的大身板子,跪直了身子,扶着老叔的腰,一下一下地往前送,哦天,我那三拳来长的鸡鸡整任儿钻进老叔的身子里。我跟老叔说:“爸,儿的太长,你伸直腿,趴着吧。”
+ G3 n0 t. p. A6 m+ m- {0 o “嗯。”老叔伸手扶着自个儿的大硬枪,后门儿夹着我鸡鸡,平趴在炕上,说:“宝子,进吧。”/ C9 K. @- f; ?: v# F# U
我也趴在老叔的大后背上,拱着鸡鸡慢慢地使劲。有老叔的大屁股蛋子挡着,我的大半根儿鸡鸡滑进了老叔的身子里……" r! a3 a: H' L7 x
“动,好好给爸动。”老叔说着,抓过我的手,把我的五根手指全含进他的大嘴里。4 y0 Y7 j b J1 O/ I9 C
我抱着老叔,趴在老叔那么宽、那么厚、那么热的大后背上,屁股一撅一撅地动,鸡鸡在老叔的身子里一抽一插地捣……
% G& @* u1 y! y6 H9 R 老叔含着我的手指,嘴里“呜呜”地紧哼……
* u$ }3 ?$ z: _8 @/ D! ^0 { 我把鸡鸡塞老叔身子里,左右晃,四下转,问:“爸,得劲不?”
! ?5 u r5 s" ]2 O “得……嗯……得劲,得劲死了。嗯嗯……,”老叔从嘴里拿出我的手叫,说:“揉死爸了,哦天爷啊。快给爸里外动。使劲,狠点儿,戳死爸爸。哦……,爸要来神儿了……,儿子,救爸……”
8 p: u/ I$ v/ i7 ~9 k 我抬起身子,说:“好爸,儿叫爸高兴。”& t9 J" J6 X+ E4 n% u/ W+ @
“嗯……嗯……。。”老叔叫着说:“爸高兴,爸高兴我儿要爸。快点,嗯……。快好好疼爸……”0 E; A/ S% K: X7 \4 S3 g
我使两手擎住炕,脚指头也顶炕上,人整个就悬了起来,只有中间的鸡鸡连在老叔的身子里。我憋足了气,身子一起一落,大起大落,做俯卧撑似的捣着老叔,疼着老叔,嘴里疯了似的叫:“爸,好受不?爸,我喜欢你。爸,亲爸,我也好受,好爸爸,儿子好好伺候爸。呵……,嗯……”
* P3 f/ e% X+ W2 H “嗯嗯……,我的好儿子啊,爸叫你爹吧。嗯……。爸这辈子都是你的了。”老叔叫着,大身板子一挺,吼了声“来了”,身子就一抖一抖地颤了起来…… J K* I$ U0 g) k2 k
我卯足了劲儿,上上下下,一抽一送地紧着疼老叔……- l( S2 }' _! N5 q
老叔的后门儿一收一缩地紧夹我鸡鸡,那后门热得烫着我鸡鸡,也像孩子嘴似的死命地抽着我鸡鸡……
- | o8 w6 S5 H2 v5 D “哦……,亲爸爸。”我腚沟那一紧,从脚底板那往上撺出一股热气,我叫着说:“儿也来了。”就趴在老叔大后背上……4 n) C) ]- O- X- a7 K0 m. D3 q& H0 ?! d
也不知道过了长时间,我从老叔大后背上翻下满是汗水的身子,四脚叭叉地躺在炕上。老叔一伸手,呼地搂住我,也一翻身,把我抱在他水淋淋的胸脯子上,两条毛乎乎的大腿一叉巴,咵呲缠住我身子,两大手爪子紧搂着我后背,亲着我说:“活祖宗,爸稀罕死了。”
6 b' q2 K+ I, V' T# n) M 我趴在老叔大身板子上,蹭着老叔粘乎乎肚皮,说:“好爸。这辈子,儿就是你的了。”
4 ^; B' j% ~; O& x/ @ “嗯。谁也抢不去。”老叔两大手爪子在我屁股蛋子上抓了一把,有“叭”地拍了一下说:“走,洗洗去。” e( N, T- M2 [/ |
我光着腚跳下炕,蹲水盆那洗鸡鸡,也洗后后。老叔也当啷着大枪走过来。我抓住老叔的大枪,说:“我给你洗。”老叔乖乖地蹲水盆那,冲我笑。我撩着水,洗老叔的后后,再撩着水洗老叔的大枪。老叔的大枪真粗,撰在手里贼肉乎儿。我拿手巾擦擦老叔的后后,再擦老叔的大枪,我看见老叔的草从中有几跟白毛毛,就捋着那几根白毛毛冲老叔笑。老叔也低头看,说:“老了。”我一张嘴,含住了老叔的大枪,吱溜吱溜的裹……
* }( G$ o, W# w2 S: e6 y 老叔的大枪在我嘴里一跳一跳地又硬了。他从我嘴里拔出当硬的大枪,在我脸上摇哪噌,也晃着身子,用大枪“啪啪”地打我脸蛋子……! n# [5 J% Z* U1 G9 c8 [
我含住老叔大肉蛋,伸手抓住老叔的大肉枪,一下一下慢慢地撸……
, k2 O; n" U9 d) q b2 P$ [# L 老叔一哈腰,猛地把我抱得四脚离地。我就势搂住老叔的大脖子,双腿缠在老叔身上,整个人就进了老叔怀里。老叔就这么抱着我,在屋地那晃,直挺挺的大枪正贴我屁股沟沟那。他抱着我一晃一晃地走到炕沿边那,把我往炕上一搁,板着我身子,叫我脑瓜子仰在炕沿下边躺炕上。老叔站在炕沿边那,叉着腿,使大枪撬我嘴。我闭上眼,张开嘴,擎着老叔的大枪一下一下往我嘴里送……
! P1 v0 ^: T5 R$ U: D, c* D$ m& g “呵……”老叔一哈腰,拽着我两条腿,搭在他的厚肩膀子上。哦天啊,我两腿叉在老叔肩膀子上,屁股蛋子挣开了,后门儿也就见了天。我倒挂在老叔身上,大鸡鸡紧贴老叔胸脯子那,嘴含着老叔的大枪,两手紧抱着老叔的大毛腿。老叔紧抱着我腰,用毛扎扎的下巴顶我的后门儿……
! V, O5 Q Z9 Y$ d “呜……呜……”我含着老叔的鸡鸡叫不出声,就使手掐老叔的腿。老叔不用下巴顶我后门儿了,也不用胡子扎我后门儿了,他用大肉舌头舔我后门儿……
# d0 |9 L8 h# c h# t “呜……嗯……”我后门儿那,沾老叔舌头就热,离老叔舌头就凉,那舒服劲儿就甭提了。老叔就那么倒抱着我,舔着我的后门儿,在屋地那一圈一圈地走。我含着老叔的大肉枪,使舌头一圈一圈的转老叔的大枪头。老叔的大枪更硬了。他走到炕沿边再把我搁下。我急忙掉过身子,双手搬起大腿,躺在炕沿边,支楞着屁股,冲站炕沿边的老叔说:“爸,要。”老叔扑我身上,就亲我。我晃着脑袋叫:“爸,整我。儿子想叫爸进。”老叔直起大身板子,抓了把吐沫抹在我后门儿上。他扛着我两条腿,一挺身子……) `$ e0 i0 H1 ~! H: X! s W- M
我叫了一声:“哦,亲爸啊。”. d1 T. f h/ P: A2 y
老叔的大枪进来了。我还叫:“爸,都进来。都进来,整根儿都进来。”我又想说脏话,使劲板着,才没说出口。老叔也叫,说:“好儿子,爸好好伺候你。”抱着我两条腿往他身前拽了拽,这就站在那一下比一下急地紧往我身子里搥,嘴里还不住地叫:“说,爸好不?”我应着老叔说:“好好。爸,好。爸好,爸人好,爸大身板子好,爸大舌头好,爸毛毛好,爸味儿好……”# b; t" l5 t" [% x
“再说,爸乐意听。捡爸爱听的,快。”老叔呼呲呼呲地猛撞着我,又粗又大又硬的大枪“咕叽咕叽”地插出了声,大肉蛋子“叭叭”打着我屁股蛋子。我被老叔撞得身子直往上窜,人都飘了起来。就叫,说:“爸,压住了,别叫儿子跑了。好爸,嗯……嗯……”
/ \7 J6 ~1 h$ M5 @; w 老叔一哈腰,捧起我头,狠亲了我一口。他搁下我头,两大手爪子抓着我脚脖子,往两边一举,一叉。吭呲吭呲地使大枪往我身子里搥。嘴里还是说:“再说点爸乐意听的,说爸白天听不着的。嗯嗯……,越说爸越硬。好儿子,爸求你了。”我就又说:“爸好,爸人好,爸大脑瓜子好,爸胳肢窝好,嗯……嗯……。爸,可劲肏吧……”, [, I$ J5 k t8 f$ z% c% r6 ]0 e
“再说。说呀,臭儿子。”老叔撞地更猛了。他叫着说:“说,叫爸咋的?”
' z/ d* A- I# T2 {. \/ {: e2 h “叫爸肏。肏肏肏……”我被老叔撞疯了,到底说了脏话。老叔深插着我说:“再说爸乐意听的。好大宝,爸听着就来劲。哈……嗯……”
- ^( X# T/ i4 a 我心一动,哦,老叔也跟我似的,也乐意听脏话。老叔插急了,也抽急了。有一下,老叔的大枪出了膛。我伸手紧够着老叔叫,说:“别出来啊。”我拽着老叔大胳膊,直着眼儿,说:“爸,肏吧。别出去。”老叔脸上淌着汗,挺着大硬枪,照直,扑地楞刺进来;再一拔,大枪又出去了。接着,又照直,楞插进来……
- X" \2 f! P. G B% W6 O1 b8 y) R 我求着老叔,说:“哦……。爸,好爸,进啊。都进来。”老叔就那么使他肥大的枪头,出来又进去,再出来再进去地咯肢我。老叔的大枪头太大,跟个大蘑菇帽似的,猛一出猛一进的,咕叽得我后门儿那直出声儿,我觉着后门那有什么淌出了来。老叔举着我两条腿。低头看着我后门儿那,说:“儿子,听见啥声儿没?爸给肏淌水儿了。”天啊,老叔也说脏话了。我晃着头,闭上眼,说:“是肏儿子的声儿。好爸,求你了,好好肏我。儿子要爸的大鸡把肏。”
% t" S5 }3 z! r1 L “我肏……”老叔狠撞着我,“呼”地把大枪全没根儿地一插到底儿。我叫着,说:“哦……,太深了。好受,爸,儿子好受。”老叔没再把大枪拔出去,他挺着大枪在我身子里浅浅地快动了十来下,紧跟着,猛一深插,说:“给爸数着点,几个深的。”" U8 X) e" L% }, L/ Y6 a. L
“嗯……”我衡着,数:“一。”
! m5 c" z: O4 }& n* X9 Y3 J 老叔再浅浅地快动了十来下,还是猛一深插。我接着数:“嗯……二。嗯……三。嗯……四。嗯……五。嗯……六。嗯……七。嗯嗯嗯……”我叫着:“亲爸啊,儿子好受死了。嗯嗯……吧真好,把的大鸡把真好。嗯……插到底儿了。”
5 w- N( P9 t# {3 v “说,爸哪好?呵……呵……接着说……”老叔不再深深浅浅地插了,这就又像刚开始那样猛撞我,大肉蛋蛋也急着打我屁股。我叫老叔插得浑身直颤,嘴里紧哼:“嗯……嗯……嗯。哦……哦……哦……。爸爸,肏死我吧”我两手搬着自个儿的两条腿,可着老叔使劲地撞。老叔把我两腿搁他肩膀子上,腾出两大手爪子,抓住我手,叫我撸我自个的鸡鸡。我双手握住我鸡鸡头,哼哼叽叽地紧撸,老叔也使两手挨着我的手,撰住我硬得滚烫的大鸡鸡,跟着我紧撸我鸡鸡,一边撸,一边疯了似的挺着大枪狠撞我,也看着我露在一对双拳外头的大鸡鸡头,嘴里紧说:“这大鸡把,稀罕死了。”我眯眯瞪瞪地叫着:“爸,撸吧。肏吧。儿都是你的,嗯……。天啊,别扔我了啊,爸。”8 e z) A) Z7 A- b9 P
老叔呵呲带喘地紧着撞,紧着插,也紧着叫,说:“快呀,接着说爸的鸡把。呵……呵……。爸爱听,呵……呵……,爸哪好?爸鸡把……呵……呵……,大……鸡……巴……好不?”我夹紧后门儿,夹紧老叔的大枪,撸着我自个儿的鸡鸡叫,说:“爸的大鸡把好,爸的大卵子好,爸的鸡把毛亮,爸的大鸡把粗,爸的大鸡把硬,爸的大鸡把头肥。”我身上冒火了,不知道我在说啥。我说:“鸡把鸡把鸡把……”我说“爸的大鸡把把儿子肏蒙了……”我说:“爸的大肉鸡把,是儿的命根子。”我说:“大粗鸡把大肥鸡把大红鸡把大硬鸡把大鸡把大鸡把……”+ P- }7 _8 r/ q" Y% x. u
“啊!爸出火了。”老叔大叫一声,劈开我两条腿,猛地抱起我头,亲住了我嘴。我腾出撸着鸡鸡的手,紧抱住老叔的大脖子,两条腿也缠住了老叔后腰。老叔的大肉枪在我后门儿里猛地一跳,一股热浪射我心上,又是一股,再一股……
, I6 K3 A# \$ Z1 m 老叔死亲着我嘴,滚烫的大身板子在我身上一动一动的猛颤,大枪也在我身子里一波一波地跳。我整个人都僵了,鸡鸡硬得硬直突突,真得意老叔这暂的劲头子。我后门儿那一紧,鸡鸡在老叔的肚皮那,也在我肚皮那突突地喷着火……" H2 ^' _& I& A
歇了一会儿,老叔慢慢抬起身,也慢慢地从我后门儿里抽出他的大枪,在炕上横着推推我,叫我躺好。我要坐起来。老叔按住了我,说:“别动。”就又张嘴裹我还没软下来的大鸡鸡。他裹净我鸡鸡里外的精水,这就端过水盆轻轻洗我的后后;接着,又拿块湿手巾擦我脸上身上的汗,连后背都擦到了。等老叔自个儿洗完再上炕,我抱着老叔说:“今个儿真好。”1 k1 M' e# e- R
“好吧?”老叔说:“往后,咱俩就这样。”
2 i6 [# u8 l: n. G2 U “爸。”我说:“我说那话,你真乐意听?”1 h) g) X1 {1 v6 S0 w( s: z
“傻儿子。”老叔说:“那阵儿,越疯越上劲儿。”- ^0 s3 x) n( [8 M7 S" d
“好爸。”我说:“赶明儿,一带那阵儿,我就说。”
* f ]2 y. {3 c+ h “爸也说。”老叔抱着我说:“累了吧。半夜了,睡吧。”( @& z1 ^, m4 _& @; T
“我不。”我亲一口老叔说:“就想跟你说话。”! R9 v. i2 C- q5 E! G. D6 ^
“臭小子。”老叔说:“明天不上班了?”8 r5 g/ Z0 `; k
“爸。”我说:“咱俩总这样多好。”& M( \6 A$ i) e7 x0 I2 _0 B
“臭小子。”老叔说:“不吃饭了?不上班了?”
4 l5 G; U5 u; t2 B" x6 ] “吃你,就是吃饭。”我撰着老叔肉乎乎的大枪,抖了抖,说:“摸它,就是上班。”
2 \0 u6 t* x9 Z6 T. Y3 ^ “我活吃了你得了。”老叔抱紧我,在我脸蛋子上轻咬了一口,说:“儿子,爸在厂里的事你都知道了,也没问我。爸这心里头啊,是更稀罕你了。往后,再有啥事爸也不瞒着你了,咱俩死活就这么摽着。”
- a' ]7 R9 X- s" h “嗯。你摽着我,我摽着你。”我说:“反正我是赖上你了。”
+ I1 J4 r& m( q- T7 j6 b “儿子。爸也是赖上你了啊。”老叔说:“爸心里不痛快呢,就可劲抱着你。你要是心里不得劲儿呢,就拱爸怀里,捶爸一顿,咋捶巴都行。咱俩就是一根儿绳上的两个蚂蚱,死活都在一块儿咕轳了。”
% L0 F% p) {, v" X- W R 我又抖抖老叔的大枪,说:“那我就捶它,使嘴捶。”
1 }# h L! Z5 `* S& a1 q “臭小子。又给爸说硬了。”老叔说:“爸搂着,睡吧。”
4 _6 m% U: m. o3 s) X5 Q* D2 L8 p K 我两手撰着老叔的大枪和蛋蛋,拱在了老叔怀里。% u/ p# y4 d" m2 R% g& ~& x
小半年过去了,我看老叔一直乐乐呵呵的,虽说有时还是闷在屋里写材料,可歇着就领孩子们上街玩儿,见天下晚儿也抱着我疯。疯够了,我就问老叔:“厂子里咋样儿了?你的事到底整明白没?”
5 V- T/ Y2 g, G/ b7 Q 老叔说:“整不明白,就接着整呗。”* z$ ~& t0 O! n
我问老叔:“给你安排工作了没?”
/ b D# u, s; k1 b% K. o7 e/ O( [ 老叔说:“安排了。看仓库,挺好。”
5 P0 P/ r3 e# [- l0 j y8 B 一听这话,我心里还是替老叔委屈。你说,这么不明不白的,就给打发看仓库去了,咳。可嘴上我还得跟老叔说好听的,我说:“看仓库,省心。” A8 t! n+ r! s
老叔领孩子们上街去玩儿,是专往书店里奔,还专给孩子们买小人书,什么《枪挑小梁王》、《我们是姊妹兄弟》、《诛魔记》、《俞伯牙与钟子期》,逮啥买啥;买回来,跟几个孩子抢着看。我就笑,心说,这老叔啊,都50好几的人了,看起了小人书,真实返老还童了。小材子不稀得看,说那都是小不点孩儿看的。小栓子可乐了,他就得意书,闷呲闷呲地逮本书能不动窝儿看半天。小雪厉害,老叔买回来的小人书,得紧着她先看,要不,她就吵吵,逮谁说谁;看完了,往旁边一撇,这就趴在收音机跟前听戏。小栓子仔细,看完的小人书,都收拾利整的,还一本一本地编上号,搁他抽屉里。一来二去的,架不住老叔总买,小栓子的抽屉也就搁不下了,老叔就把他那屋装衣服的那个小箱子腾出来,给小栓子装小人书。我拦着老叔说:“干啥呢?”老叔挡开我说:“可孩子。可孩子。”' a7 Y4 v* ]* q5 h6 }" r) r
过了阳历年,小雪、小栓子要放寒假时,食堂管理员找我,说食堂人手不够,也说我这一段表现挺好的,不叫我打下杂了,叫我顶班上灶,也跟着上十二,歇二十四。这一整,我上食堂的事也就瞒不住了。回家,我就跟老叔说:“我调食堂快半年了。”
) @ H5 P# g! `' R7 P0 G$ R 老叔低头抽着烟问:“为啥?”1 w! \) G' e& d/ C3 a9 Z8 [
“我也不知道。”我说:“可能是工作需要吧。”
- {1 b1 r- Y# p7 p( f' ~; V6 ] 老叔说:“我知道咱单位上你那外调了。”! v! r$ C$ Z' L2 C0 @ C
“是吗?”我说:“那我可没听说。”; _& M. c( J k
“都是因为我呀。”老叔说:“你说这点子事,咋说就说不清了呢?”
7 [3 y# t n t ^6 G! K8 E1 \ “不是。”我说:“玉良单位来人了,找我谈话。”' T( j! H2 T! S, r4 h) L
“啥?”老叔说:“玉良单位咋知道你呢?”6 O8 H% s" T( q- F
我就把给玉良单位写信的事说了。
! \! E! n, W1 W “你呀。”老叔说:“这事躲还躲不及呢。”( o/ a+ B u& s8 ?3 s
“没啥。”我说:“去食堂更好,这回,上一天歇一天,师傅娘那边也能歇歇。”8 T+ E- z/ m; `/ k1 |( H9 j; p
天暖和了,那天我正赶上休班,打兑孩子们吃完晌午饭,小栓子、小雪都上学走了。我这边正整忙着收拾锅碗瓢盆,这小材子就磨磨叽叽地围我转,我这心里就直打鼓,也紧着跟他说:“到点了,一会儿该迟到了。”
$ a9 c, s1 U2 {: \" [ 小材子一屁股坐椅子那,紧盯着我,不说话。( E; M9 `5 o3 Z. j, C' H
我扭头看,说:“赶紧上学去呀,又坐那干啥?”
2 E" ^: x+ ~4 f* L$ y# @ A* a8 ] 小材子抽冷子来了句,冲我说:“臊茄子。”
1 u' O# }- W+ P “这孩子,从哪学的这话?。”我说:“赶紧上学去。”
" d% u6 n1 @; F* W “你跟我关爷睡一被窝,别当我不知道。”小材子说:“这学我也不上了。”) P: v E' g; |9 N( c, ?
“混蛋。”我气得心直突突,冲小材子叫,说:“你不上学去,要干啥?”
/ a* \+ x. ]0 a$ R 小材子叫了声“你管不着”,人就跑出了家门。小材子这一跑,我这心又悬了起来,心想,可别出点啥事啊。这就放下手里的活儿,带上门,追了出去。可我摇哪找了一大圈儿,也没见小材子影儿,心里就更不落底了。我回家锁上门,就去了小材子学校,寻思这孩子要是到学校了,也就没事了。到学校,找到小材子他班的教室,我扒门看,还真看见了小材子。这小子坐在那,根本也没听老师讲课,正回头跟后边那个同学说笑。我当过老师,最烦的就是这种上课不听讲,还影响别人的学生。就核计这不行,等回家,我得跟老叔说,叫老叔好好管管他。我这边刚要转身走,教室的门开了,刚才讲课的女老师问我:“你找谁?”
3 h' l6 f" i" X 我叫着小材子的大名,说:“我是李栋的家长。”# K. X" a6 @6 x/ n D
“李栋的家长?”女老师说:“李栋说他没家长啊。”( E. u* X6 J% @2 D. o2 m
我说:“我是他的……”6 r* _& j6 H- e6 P+ g( C7 A7 G2 e
女老师没听我说话。她回头冲教室里说:“学习委员,你先领大家把课文读一下。”这就回身走出教室,关上教室的门,跟我说:“从我接这个班,李栋就说他没家长。他说他是在一个亲戚家住。”! x7 F- v6 i( h* M: F3 K
“我就那个亲戚。”我这就把小材子到咱家来的前前后后,跟女老师说了一下。
2 H O" Q% b: T2 L( ]+ p 女老师说:“哦,是这么个情况啊。他家长在乡下。”
/ I: S; y# q3 O( e 我问老师:“这孩子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3 U0 i1 k! ~7 u8 W5 p “忽冷忽热的,前一段时间表现不错,这一段……”女老师说:“这孩子好象跟其他同学不一样,净说些不该是孩子说的话。你虽说不是他的家长,有空,最好叫他家长来学校一趟。最近这些天,我发现这孩子不爱学习,还旷课。”
6 ? _6 |5 r) k( D: ] 从学校回来,我就核计,小材子这事光跟老叔说也不行,老叔也没法儿深说,应该去找找李家纯。小材子大了,跟我还摽上了劲,还总旷课,这没啥事到好,真要是给人家耽误了孩子,那就不好了。我一边做着下晚饭,一边核计,等老叔回来,跟老叔好好商量商量,看咋整。
. |; ~0 \' e6 r 那天,老叔回来得还挺早,等孩子们放学一进屋,我也没说啥,这就赶紧张罗着吃饭。吃着饭,小雪就吵吵,说:“我哥又得奖状了,学校大喇叭都表扬我哥了。”这就跑过去,从小栓子书包里翻出奖状,递给老叔看。
% E w/ N" l4 j! U; h, [/ w1 k “好好。”老叔说:“你也得向你哥学习呢。”
2 V6 r$ _2 d: [! v7 b9 c5 H 小雪叫我,说:“爸,星期六咱班开队会,老师教咱做手工。咱家还有红纸没?”
9 k/ m' Z7 P& }4 k6 u2 W2 n0 o* X 我说:“没了。”
; q& I1 J5 Q& r* w6 S$ A 小雪说:“那你得给我找。”
" {# }) b2 O: I; w “行。”我说:“明天,爸给你买一张。”) T! e6 V6 W5 g$ n, K
老叔跟小雪说:“你爸要没空,爷给你买。”
% |1 M8 E- c8 M9 l0 |5 o: v 吃了饭,我这还没把饭桌子收拾利索呢,就听屋外有人可嗓门儿喊:“关凤翔,出来。”
# {8 a0 e3 m A ]" Y1 B9 q# }- n 我一听那动静,心核计,这是谁呀?还叫上老叔大号了? : H' T. I4 `; J, e3 [
听屋外叫得不是动静,老叔说:“你们谁也别出去,都在屋好好呆着。”这就起身,披上外衣出去了。# S7 ]4 c8 t8 ]
我觉着不对劲,就跟孩子们说:“都好好写作业,谁也别出门。”这就赶紧跟了出去。, T1 M( y5 G; {! A: Z' i$ E
到门外一看,见六、七个妇女在冲老叔叫,说:“关凤翔,赶快去参加学习。”
! H- m( a/ n' s! k 老叔系着外衣的扣子,说:“学习是好事,也用不着这么喊啊。”: U! j/ j) n% o( a! h! u
我瞅着几个妇来势汹汹,咱也不认识,就站老叔身后问她们:“你们是哪的?”+ \2 Y' R7 t+ h, B$ m% q u
嚯,我这一问不要紧,几个人好悬没把我吃了,叽抓地都张嘴抢着说:5 v( M7 h, ]4 g* Z% r6 g- ^8 H, `( p
“我们是街道的。”
8 E3 ~+ Z0 Q9 v8 E “你有什么权问?”
3 n7 A8 E9 A7 f" k# E: ~/ V" ]! ~ “咱是居委会的。”" J' Z: c# C8 X( E O
“俺们是革命群众。”+ v z8 ?8 R- B4 H2 @5 L/ H0 M! m# l& Y
“什么态度?”
) T8 ?; x1 f+ d, @ “你问得着吗?”6 L4 f- b2 l/ ?& g3 N' Q; O# T
“……”, H+ r! E6 s L) |
老叔回头瞅我,冲我一立眼,说:“你出来干啥?回去!”这就跟着那几个妇女走了。: @* P: F1 @1 E% _1 A j+ y
那我哪能放心啊。心核计,她们要把老叔带哪儿去啊?我“呼”地想起来,师娘就在街道生产组做事,这就钻师娘家去问。二倔子见我急三火四地进来,问我:“咋的了?”# ]: E# s) ~" J4 a8 E# S7 S4 I
“师娘呢?”我问二倔子:“你没听刚才外头叫唤啊?”4 @/ n! C3 x, [; w7 I' g6 l7 L
“谁呀?”二倔子也问,说:“叫唤啥呀?”
) w( N" Z5 Y0 g8 u. ^' N 我说:“一帮老太太,把我叔拽走了。”+ @7 K( A8 ?+ A0 x# ?* p9 `7 j
“老太太?哪的?”二倔子问:“拽你叔干啥?”
7 J8 }7 a# B9 ? “他们说是街道的。”我说:“师娘没在家啊?”
+ F( E c8 m# e$ [0 G# }; p 二倔子说:“她叫街道叫去开会了。”; \& c& k7 ?4 C4 i% [4 `
我急着问:“在哪?”7 k+ L( n n! n L
“在爱群医院那吧。”二倔子说:“撩饭碗就去了。”; f8 }# k2 ~" l6 t
我跟二倔子说:“你把俩孩子领咱家去,替我看着点咱家那几个孩子,叫他们哪儿也别去。”我这么说着,就急忙往爱群医院那奔。4 u& W/ T$ v9 q% x( J" C2 |
那阵儿,爱群医院早黄了,前脸儿大楼里和后院儿原来住院处那一大排平房都上了人家。爱群医院的后院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吧,院子中间有个花坛,花坛中间有假山;凤香在这住院那暂,假山上还有喷泉,能喷水,打医院黄了,喷全也干了。我到爱群医院那会儿,挺多人都挤在院子里,有坐小板凳的,有抄手站着的,也有几个半大孩子在人群里追着闹。人群里,有人在用大喇叭叫:“谁家的孩子,看紧点。”我往前串了串,远远地看见假山那竖着个竹竿子,竹竿子上挑着个大灯泡。灯泡锃明瓦亮地照着花坛边上的人,一个妇女手拿着大喇叭在冲人群说话,两个戴着高帽子的人,低着头,站在花坛水泥台上。我看清了,左边那个戴高帽子的就是老叔。我心直哆唆,心里在哭。我不住地在心里唸叨:“老叔是好人。老叔是好人。老叔是好——人——。”
+ H+ V! u$ N1 b; g# J 拿着大喇叭的那个妇女大声说:“现在,继续控诉大地主现行反革命刘金贵和大资本家大军阀关凤翔的滔天罪行……”
$ G6 Q; x; ~+ J- [ 啥?老叔是大资本家、是大军阀。老叔开的也就是几个人的小厂子,那是维持生活、吃饭的;还说老叔是大军阀,那也不沾边啊。老叔在奉天讲武堂时,就是个教员。这都哪跟哪啊?我不忍心看下去,转身要走。就这会儿,有个人叫了声:“我说。”我听着,那声太耳熟了,就扭头看。见秃子妈走到花坛跟前,她拿过大喇叭对着人群高声叫着说:“我要控诉大资本家大军阀关凤翔……”
* ]% o& l+ I" L1 Q* I 秃子妈?我咋也没想到,秃子妈要控诉我老叔?我到要听听,她到底能说出啥好听的来……/ S" V1 x9 K, Q+ _ |" i
秃子妈拿着大喇叭叫着,说:“大资本家关凤翔,我问你。解放前,咱家男人给你当奴隶,白天黑夜地给你干活儿,没死没活地干,一年三白六十五天,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儿,是天天受你的剥削,受你压迫。脚差点没压折,到现在还一瘸一拐的呢,你敢说没这事?”; K! h2 {1 G( r" D
我看老叔挺直腰板儿,低头站那,不吱声。$ s% B% G+ e* S5 k j' Q5 i: Q
“关凤翔。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反动军阀。”秃子妈还在说:“在那万恶的旧社会,咱穷人吃不饱,穿不暖。你给你爹出殡,一下子就摆那么大排场。我问你,你哪来那么多钱?那都是咱穷苦人的血汗钱。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 X: |" G1 j/ I, A+ y! I1 j* m 这叫什么话?赵爷出殡,老叔刚从监狱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t% q1 P& q+ U
秃子妈冲人群叫,说:“革命群众们,大资本家关凤翔,仗着他当过军阀,一贯耀武扬威,欺男霸女,为非作歹,一身的匪气。到现在他家里还使唤着老妈子,他还压迫咱阶级姐妹,咱阶级姐妹在他面前都不敢说话,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解放这么多年了,他还欺压咱穷人,欺压咱的阶级姐妹。在那万恶的旧社会,咱穷人是房无一间,地无一拢。就是眼巴前儿,咱劳动人民也都住得挤挤叉叉……”- c: X" I' i# [$ L0 z9 l4 B6 k
站旁边的一个人冲秃子妈,说:“说话注意了。”
6 \# O* S2 L% [0 k& |; p) Z “哎哎。”秃子妈卡了个壳,又接着叫,说:“可是关凤翔,你这个万恶的大资本家,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反动军阀。到现在,你还心安理得地住着那么大的房子,还强占着咱劳动人民……”* i V8 `: V( d
老叔抬起头说:“我家没什么老妈子。房子的事,我已经跟组织说过,也正准备交出去。”
# z% o' A: R2 V5 K3 }' ^ 站旁边那人冲老叔叫:“还不老实?低头认罪。”2 g& N: b' r1 W. z' n; k
老叔又低下头。
* i7 E) m: N. E) D+ A “你敢说你家没有老妈子。她现在就在这旮儿呢。”秃子妈这就冲人群里叫,说:“铁头他娘——”
' R }* V% _" e% u- s 啊,师娘也要控诉老叔?这是咋的了?我使劲往前瞅心里头有一万个不明白。我看见了,师娘就站前头的人群里。哦天啊,师娘身边还站着小材子,这死小子,我告诉他好好的,不叫他出来,不叫他出来。他啥时跑这来了呢?4 \" h' ~" Q, H* v3 Q& p: C
秃子妈又叫:“铁头他娘。”& ]8 [# r+ Y( C+ c
我见师娘一转身,说了声“我上茅房”,这就拉着小材子,要往院子外头走。也就这功夫,小材子挣着师娘,回头冲花坛那喊:“关凤翔跟他侄儿睡一个……”$ M5 D: p4 l9 d- t
师娘“叭”地一巴掌打小材子脸上,说:“我叫你胡吣。你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 @; e0 e& S: ~3 c. t( b 小材子捂着脸,挤出人群,从我身边跑走了。我正要去追小材子,就听秃子妈在叫,说:“好你个死老婆子,敢打革命群众,想破坏咋的?”: |& C; F) O$ d1 P
一个人在叫:“把她揪台上去。”/ O4 F/ m3 [. F( y0 @5 E
“不用揪。”师娘走到花坛前,转身冲着人群一站,说:“怎么的吧?”, [* Q8 P$ J7 m1 Q, C( j, V/ F
秃子妈问师娘:“你刚才骂谁?”
0 P& V9 a# z: E, u$ T “骂畜牲。骂不是人的牲口。”师娘说:“你心惊了?”! F4 e# C X9 X) {' f- o. j
“老姐姐。”秃子妈跟师娘说:“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你瞅你屁股坐哪边儿了?”4 H+ _% \- K$ q- N. ]
“我坐咱家炕头上呢?”师娘说:“咋的?我自己个的屁股,坐我自己个儿家的炕头上,你也管?”" J3 U7 e$ m0 M! V, r8 `* k
秃子妈说:“你别不识好歹。”
4 q3 h5 z9 V4 S# x6 G" Y8 H- @* b “呸。”师娘说:“放你娘的罗圈屁。”
6 P; [' r/ R* E8 W. M. [ 旁边有几个人在叫,说:“这也太猖狂了。”这就要去抓师娘。, y' ~; l" ~) f' H; c0 }
“敢。”师娘拍着胸脯说:“我一个老婆子,娘家是雇农。我老头子是拉洋车的,是堂堂正正的工人阶级。我儿子是战斗英雄,是革命烈士。看谁动我一手指子,我要不赖上他,那才怪的。”
! f! Z0 v2 J8 n& r 旁边有个人冲师娘说:“大娘,你先下去吧。”
1 |6 \' T i8 _+ j9 O0 | 师娘一甩走,走进人群。
. y# W$ [8 A0 O 旁边那人冲人群说:“请革命群众,保持会场秩序,提高警惕,防止阶级敌人乘机捣乱破坏。好,现在,继续控诉大地主现行反革命刘金贵和大资本家大军阀关凤翔的……”
: }$ p3 Q E0 D3 W0 ^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边会儿还没完,就耷拉着脑袋回家了。进家,我问二倔子:“小材子呢?”
; C) N1 a$ Q- U0 c 二倔子说:“我来这屋,这小子就不知鸡把蹽哪去了?那几个孩子都叫我整睡了。”他问我:“你咋一个人回来了?你叔呢?”, u$ L- E3 c' G9 w$ y7 m
我把在爱群医院看到的那出,跟二倔子说了说。* t7 d8 x5 z' {+ l1 ^. K
二倔子没吱声,坐那抽烟,光叹气,也说:“秃子妈那屄娘们儿,咋那样呢?从哪说,她也不能他妈的坏良心啊。”
4 F. \ K, N. ?+ g; S/ O' J/ L1 g 不大功夫,师娘呵呲带喘地回来了。我赶紧扶师娘坐下,问:“师娘,我叔呢?”
; M! ]! u' _' c! g9 a6 F “后头呢。”师娘在椅子上把腿一盘,气乎乎地跟我说:“全子,给师娘整口水喝。”这就颠着屁股骂秃子妈,说:“这卖大炕的臊娘们儿,我还寻思她是啥好货呢。这回,我可真知道啥是戏子无情、婊子无意了。你说这个千人骑万人进的,她咋就那没良心呢?也不怪小疙儿那孩子不认她,真是认不得呢。你说,她咋不出门就叫汽车嘎喯儿一下子压死呢?天底下还有她那说话的?瞪着眼说瞎话,眼皮儿都不带眨一下的。那不做损吗?”
8 u/ ^7 ~3 B/ _! t “得了,老婆子。”二倔子给师娘端过水,说:“你就消停点吧。”
2 o& b E% A" R' p: Q4 ? 师娘喝了口水,还是骂,说:“你就说你老头子砸了脚,那我还不知道?那也你自个儿干活,心没在肝上,才砸着的。人家给你使上钱,送医院守着你,给你扎咕,还给你照样儿开饷钱,咋的?还错了?就说给他赵爷出殡、下葬咋咋花钱,咋的?你就没老的?你就是那石头坷里蹦出来的?怪不得逮谁叫谁上呢,那就是石头坷蹦出来的,真是爹生娘养的,谁能像她那样?还有那小材子,这个小王八蛋,他也翻腾他爷。咱这不是整个养了个狼崽子吗?赶明儿再大大,还指不定咋祸害人呢。全子,跟你叔说,赶紧打发那小兔崽子痛快儿滚蛋,你不撵,我撵。”
1 {- X& M# A( E) A$ O' E, x% g/ w “你快拉倒吧,我的活祖宗哎。”二倔子跟师娘说:“关大哥,人不是没事吗?”
) ]4 o% C3 ?0 J5 \ “那还得咋的?”师娘说:“可屎盆子往脑瓜子上扣。那么大岁数了,可着瞎话叫人活糟践。还想叫人咋的?”9 \- m% t, J4 Z9 M
“你看你,这紧着劝,你还紧着鸡把来劲。”二倔子说:“我是说呀,那谁他妈摊上这事,就够鸡把上火的了。你这还紧着叨叨,关大哥听着,你还叫他活不活了?”) H. @0 k. X4 f
“妈呀。”师娘说:“我这都是叫那臊屄娘们儿气的。咋说,那最窝心的还数栓子他爷爷。”师娘这就叫我,说:“全子,听师娘的话,天塌下来有大个儿的顶着呢。呆会儿,你叔回来,咱谁也别提这事,都笑嘛滋儿的,就当没这回事儿……”, {' O9 c+ S2 Z3 L) U
师娘这话还没说完,老叔进屋了。我上下左右地看老叔,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老叔躲过我眼神儿,冲师娘跟二倔子说:“呦,你俩都在这儿?”
% l0 s0 C5 {: X/ H9 C/ K “哎哎。”二倔子扒拉开师娘,跟老叔说:“坐会儿。坐会儿。”这就把烟盒往桌上一扔,说:“你也来一根儿。”
: R4 [+ {. ~5 G- e. D: S7 c7 m5 ? 老叔脱下外衣,坐椅子那。他拿过烟盒,抽出根儿烟点着,说:“呦,抽上‘大生产’了。”4 L2 D+ N t1 s' r
“嘿嘿。都说这烟儿还行,我就鸡把买了一盒。”二倔子也坐老叔对面椅子那,问老叔:“你抽着,是不还行?”3 Z3 M" ~# W, f+ T
“不错。”老叔说:“赶明儿,我也换这牌子。”8 h" H+ A: d0 g( `* f/ S
我端了杯水,搁老叔跟前。瞅老叔那样儿,跟没事人似的,就好象刚才被批斗的不是他。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难受。
2 L* D- g7 {) ^$ L1 U- a5 f 老叔瞅瞅我说:“对了,全子。小雪要的红纸,你可别给忘了。”
: U; V- Q% Z) \! n 师娘捂着嘴,生怕哭出声。她转身去了孩子那屋,不大工夫,领者眯眯瞪瞪的小虎子跟小珍子,推门出去了。
3 P- x: L& d* W. m! w 屋里人谁也没吱声,就听墙上的钟表“嘀哒嘀哒”地走……
# L5 ^# `2 @' r 过了一会儿,二倔子叫我,说:“全子,天都这暂了,叫你叔歇吧。咱俩得出去找找小材子啊?”
, {4 w4 N) G6 T) [0 Y& L5 c; P “不去找。”我气得叫,说:“叫他死在外头。”8 k# Z S( b; M4 Q* Y
老叔急着问:“小材子没回来?”: `7 t" S' f" ]7 b/ m. @/ o% s. W
“可不。”二倔子说:“功夫可不短了。”
7 ^2 S, _2 i- H 老叔扔下烟头,使脚一捻,就去穿外衣。/ F5 P( h( T4 ^8 Y$ `+ p
我拦住老叔,说:“找他回来气你啊?这个白眼狼。”* S' w( t6 l2 t! g' P" @
“他还是个孩子。出点啥事,咋整?”老叔推开我说:“不用你去。我去。”
2 ~( Y; n O! T+ A 我使劲地挡着老叔说:“你也甭去。”
( }( l. V$ @# s; R/ g “全子。”二倔子呲呲哒哒地叫住我,就跟老叔说:“大哥,你歇着。我去。”这就扔下烟头,出了家门。$ g- F1 q* K: o
老叔瞪着我,跟我吼,说:“还不快跟着去。想急死我呀?”
% j1 S, P* c. ]% `$ e0 V: F# w 我倔哒倔哒地去追二倔子。7 a: @ B2 C8 F- f. y' S
出了家门,我就看咱家窗户跟前那大树下,黑黢黢地蹲个人。二倔子在我前头,走到那人跟前,踢了那人一脚,说:“妈了个巴子的,在墩着干啥?赶紧给我家去。”甭猜,这准是小材子。我懒得看,转身又回到屋里。紧跟着,二倔子推着小材子也进了屋。二倔子拽了一把小材子,说:“快点,赶紧给你爷赔不是。”4 e; y# D0 {! X- m
“得了。”老叔拦着二倔子说:“一个孩子。”: y, Y' Z$ e6 k" b3 v/ v, f# L& |
“他妈的,真没见过这路孩子。”二倔子跟老叔说:“那你歇着吧。”这就叫我,说:“全子,整点热水,叫你叔烫烫脚。”! Q* z2 s; a. {
二倔子走了,小材子还低头站那不动,我也没稀得瞅他。老叔摸摸小材子的头说:“去睡吧,明天还上学呢。”
# ?' A9 s: z5 m5 `% V1 }5 Y- ~ 小材子这才耷拉着脑袋去孩子们那屋。, E0 T* \, t) S5 [! t5 f
“全子,你也早歇着吧。”老叔跟我说着,就推门进了自个儿那屋。* z" r- v$ m' r* m
我倒了盆热水,又加了点凉水,试试水烫不烫。这就端着水盆进了老叔那屋。老叔闷头坐炕沿那,又抽烟。我把水盆搁老叔脚底下,就去解老叔的鞋带儿。老叔一哈腰,要去自个儿解鞋带儿,说:“我自己洗吧。”我没瞅老叔,拨开老叔的手,脱掉老叔的鞋,拽了一下老叔;也往上撸撸老叔的裤腿子,就把老叔两脚按在水盆里。我撩着水,摸挲着老叔的腿肚子,眼泪就滴哒滴哒地往水盆子里掉……& g+ k5 b3 i1 f) g0 u
等我给老叔洗了脚,倒了脏水再回屋,老叔已经躺被窝里。我脱了衣裳,轻轻地掀开老叔的被,趴在老叔身边,抱住了老叔。老半天,我跟老叔谁也没说话。+ p+ [ y* V+ j, U% v
老叔睁着眼,仰脸瞅着房顶。6 K7 n/ I. Z" m5 d
“爸,我知道你心里憋屈。”我搂着老叔胸脯子,说:“我信你,你是好人。”( ~5 G6 k ?1 n6 S* Y; f
“你都知道了?”老叔还看房顶。3 C( W7 ]7 u! c& U) }9 m
“嗯。”我说:“我看见了……”( k/ n& N/ s1 G: u# b+ `
老叔没吱声。他平躺着,眼角那淌着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