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 _6 ?$ w# K# {% G& h
马德全喝了口朱晓东给他续的热茶;说,累了,累了。朱晓东听得正来劲,见师傅不讲了,便说,讲啊,什么好戏?马德全端着茶缸子喂了朱晓东,嘿嘿地笑。朱晓东咽下师傅喂他的浓茶,也明白了师傅的意思,就说,还说我跟你讲条件呢?得,我跟就你说了吧;但是,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马德全也不知道朱晓东想跟他说的是啥,就顺口应着,说,不说,不说。他说,我一个老头子,能跟谁说?
* c+ {# }3 z3 ?1 P- l% a/ { 朱晓东说,第一个开我的,是盘锦的那个转业兵李哥。可第一个叫我喜欢上男的,是我妈。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鸡把,更喜欢上了老头儿。
9 t3 s: G; [1 O# h9 `% y 啊?马德全看着朱晓东说,你妈?2 Z: I# N9 X: r( \4 M6 \) [
朱晓东说,我妈搞破鞋。他说,头一个男的是个老师,40多岁,戴个眼睛。进屋,那男的先哄我。那阵儿我也就7、8岁,还上小学呢嘛。我妈给那男的沏上茶水,那男的喂我喝,他把我搂在他卡巴裆那,使两腿夹着我,端着茶缸子叫我喝,还给我糖球吃。跟你刚才喂我喝水时一样,也那么笑嘛滋儿的。我妈就撵我走,说,大人说话,小孩子玩儿去吧。我有点儿看出来那男的跟我妈直飞眼儿,可也不敢说呀。出家门,我猫咱家房后,扒窗户看。就看见那男的光腚拉叉地趴我妈身上,玩命地拱。我妈也啥都没穿,叉巴着两条大白腿,叫那男的拱得瞧叫唤。我看着心里直哆唆,可还是盯盯地看。不一会儿那男地叫了一声,趴我妈身上。我妈就用手打那男的后脊梁,说,这还没来呢,你咋射了?那男的一站起来,拔出胡萝卜似的鸡把,喘着粗气说,你也太抗造了。我看见那男的鸡把贼亮,贼红,真想摸摸;再看我妈那旮瘩,淌着白的东西,我心里这个恶心啊。还有一个男的,是火车司机,有50来岁吧,贼膀。那天我放学回家,一进家门,就看那男的一身黑毛,叫我妈撅炕上,从后头干我妈。我这一进屋,就看我妈亲爹亲爷地叫,说,大哥,肏死我吧,你大鸡把真好,比谁的都好使。那男的可能听见我进来的动静,一惊,抽出鸡把回头看我。我看那男的,大鸡把贼粗,头儿贼大,黑得油光锃亮的,鸡把毛那沾着水,油乎乎的。我妈撅在炕上叫,说,大哥,咋拔出去了?。我妈扭头看,就看见了我,她冲我叫,说,你进来干啥?那男的笑,他冲我抖喽着他的大鸡把,说,好不?我蒙了,站在那盯盯地看那男的,盯盯看那大鸡把。我妈冲那男的说,你干啥?那男的说,你儿子?真招人稀罕。这就端着大鸡把走我跟前,说,来给爸裹裹。我被吓傻了,真就张开嘴,叫那男的把他那跟沾着我妈那旮瘩淌出来的水的大鸡把搁我嘴里了。从那开始,我做梦老梦见男的,老梦着我也撅炕上,有个男的拿大鸡把肏我嘴。0 x! q3 _$ `8 l# G3 N! N
马德全问朱晓东,那你爸呢?朱晓东说,开始我爸跟我妈老打架,后来我爸也不跟我妈挨着睡了。我爸挨我睡,有一天晚上,我好像做梦,醒了。就觉着,我爸被窝里总动弹。那时候我都懂事了,也总自己撸出来。我看我爸被窝动,就知道,我爸是在自己撸鸡把。我也胆大,也是憋不住了,就把手伸往我爸被窝里伸。没想到,我爸抓住我手就按他鸡把上。我爸的鸡把不大,还没你三分之一大呢,也不咋硬。那我也喜欢,就给我爸撸。从那开始,我就总去厕所,我不上咱家跟前那个一个门一个坑儿的厕所,专上那大的,有一长溜小便池的公共厕所,找个能看见别人撒尿蹲位,一蹲就是一、两点儿,就等着看鸡把。有撒尿来的我就盯盯瞅,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包的翻的黑的白的我是没少看;有的还没等站尿池子跟前呢,鸡把已经掏出来了,哗哗就尿。有的不紧不慢地掏着鸡把,站尿池子那,等半天才尿。有的尿长,见我瞅他鸡鸡,也低头瞅瞅,然后,抖喽抖喽鸡把,塞裤子里,系和裤门,怪怪地看着我,走了。也有的尿完了也不走,就站那抖喽着鸡把叫我看;我就看着那鸡把,再看看那人的脸,使舌头舔我嘴唇,有时也张张嘴。那人瞅瞅厕所里就咱俩人,就端着鸡把走我跟前,我就张嘴吃那人鸡把,一直到给他裹射了为止。不长时间,有个老头儿,我一去厕所,他准保来。来了,就站我旁边那蹲位那,也不上台阶;没尿,也掏出鸡把站那不动。我就盯盯看他鸡把,一会儿就给他看硬了,他就走我脸前把鸡把往我嘴里送,那老头儿跟你这阵儿岁数差不多吧,腰板挺直,胖乎乎的,稍微有点肚子,头发有点白;一说话先笑,挺慈祥的。你看那老头身上挺白,鸡把贼啦地黑,比那个火车司机的还黑,就是不像火车司机的黑鸡把爬那么多蚯蚓似的血管,但那火车司机,鸡把毛重,黑乎乎地都爬到肚脐眼上边了,前胸后背胳膊大腿那也满是黑毛连屁股上腚沟里都是毛。那老头儿的鸡把是那种光光溜溜地黑,鸡把头肥,粉嘚噜的,毛不重,就鸡把根儿那有一堆,还有不少白毛毛,像你似的。
7 J0 D3 P0 @/ ?, V: i$ Y 马德全看看自己的鸡把毛说,赶明儿你老了,也得白。$ X9 Q' w1 Z' T/ N
真的,师傅。朱晓东说。那老头儿的鸡把是好看,摸着,裹着也得劲儿。他的鸡把没你的长,粗细跟你差不多,一拳撰不过来,卵子大。你这卵子就不小了,跟鸡蛋似的,那老头儿的大卵子比你的卵子还大两圈。卵子皮上干干净净的,一根毛儿都没有。我就愿意一边裹着他的鸡把,一边揉着他那两大卵子。那老头儿射得也多,一射,不想咱,一股一股地喷,他是先射一股,紧跟着,就像撒尿似的一个劲地往外窜。一来二去的,那老头儿就跟我说话,他跟我说,他姓周,是商业局退休干部。他说他喜欢我,叫我跟他叫周大爷。还问我多大了,家在哪住。我就跟他说,我上初二,家离着不远。后来有一天,周大爷领我上了他家,他家住楼,带地板的,睡床,还有暖气。咱家一直住平房,睡炕,还得烧炉子,瞅住楼房的,咱老羡慕了。周大爷说他家就他一个人,老伴死了,两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叫我有空就来玩儿。我这就逮着了,反正那暂学校也不咋学习,我一有空就往他家跑,他不在家,我就坐他家门口等他,等到天黑我也等。周大爷挺疼我,净给我做好吃的。那暂,跟周大爷玩儿,就是使手,使嘴。周大爷也不使后头,他教我,俩人一颠一倒一起裹,是挺好的,裹出我的来,他就一点不剩地都吃肚里。开始,我见他吃我的精液,也不得劲儿。就跟他说,你不嫌乎脏啊?他说,脏啥?我喜欢你,就不脏。他跟我说,这是人的精华,是高蛋白,营养价值极高。他还跟我说,你说脏,那鸡蛋是啥,你打开鸡蛋看看,鸡蛋清里有个小白点,那就是鸡的精子,谁都吃。打那儿,每次我打鸡蛋,就盯盯瞅里头有没有那个小白点,看见有了,鸡把就想硬。以后,我也喝周大爷的精液,头一回,是不好咽,腥。喝着,直干唷。慢慢地,啥邪味儿都没了,含在嘴里,粘粘乎乎地,在加上周大爷射得也多,就跟喝没放糖的土豆羹似的。对了,那年,青年点没粮了,点长也不知搁哪掏换着了一袋子淀粉,这就熬了锅淀粉粥,搁上盐叫大伙吃。这帮小子就叫,这个说,这他妈赶上牤牛熊了,喝了,还不得怀崽子啊?那个喊,说,怀崽子,也得怀上个土豆崽子。那阵儿,我喝着那淀粉粥,就想起喝周大爷精液的劲了,呵呵呵呵……! [2 i$ {/ C0 T# ~
马德全说,臭小子,这点学问都用这了?给我说的直眼馋。朱晓东撰着马德全的鸡把“嘿嘿”笑。马德全问,那姓周的后来咋样儿了?朱晓东说,后来他说要去天水看他儿子,就走了。转年,我就下乡了。我在青年点探家时,也去他家找过他几回,哪回去都是个大锁头。我从青年点回城后,还去找过他呢,还是没看见他,问邻居,邻居说,他搬儿子那,再就没回来。再以后,我这就有了你这么个臭师傅,呵呵呵……
* Y# N) b" } ~9 H 马德全说,有了你,我可是沾了包儿了。朱晓东说,咋的?我就沾你。他说,师傅,你说我看的鸡把那也不算少了,真头一回遇见你这么大的。马德全喝了口水,说,你呀,就得意大的,是不?朱晓东抓着马德全鸡把就亲,说,还喜欢你人。马德全呵呵笑笑,他拽起朱晓东说,说正经的,你也该找媳妇儿了,光这的,也不是长事。朱晓东说,师傅,你说的,女的上男的,那能是那回事吗?我堵着我妈乱扯那么多回,一次也没见我妈上男的,都是男的干我妈。马德全说,看看,看看,还是想媳妇儿了。朱晓东粘着马德全说,还给我讲,还给我讲嘛。马德全故意说,讲啥?朱晓东说,讲你年轻时的事,讲你咋娶的第三个媳妇儿呗。马德全搁下茶缸子说,这大天白日的,就这么光着腚讲啊?马德全提上裤子,往椅子那一坐。朱晓东也赶紧提上裤子,整了整衣服,人就又成了个利利整整的文化小伙儿,这就坐在马德全对面,听马德全再接着讲师傅咋娶第三个老婆的事——
% }* ~5 W- N! ^. I, b6 `* k, H“哎呦,大哥啊,可是有日子没来了。”紧跟着叫声,师娘挺着个大肚子,拍着巴掌进了屋。我这就赶紧站起来叫师娘坐。师娘也不瞅我,她扒拉开我,一屁股坐我那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你再不来啊,我就得叫虎子他爹叫你了。”( H4 s# C' z0 F* h2 k
“叫你说的。”川子舅说:“这不来了嘛。我叫你过来啊,是……”
0 E$ f) H" d( x) G4 W m- [, i! S5 S “来了就好。”师娘抢着川子舅的话茬子,说:“我可得跟你告一状啊,你这个小全子,没活活把我气死。”1 t- T" c% @+ @. o8 R1 R# H5 x4 [( c
川子舅说:“那邪唬?”% \8 }& F% z: g1 _+ [4 `
师娘这就问小雪:“你哥呢?”0 }6 b4 W' _% {) q6 X+ b
小雪冲厨房叫:“哥。哥。我师奶叫找你。”2 y1 ]- N1 ~& H' j$ o
栓子从厨房那出来,问师娘:“师奶。叫我呀?”
- N( l) Q! |- ~ “栓子。”师娘说:“去,领着你妹子,上咱家跟虎子他们玩儿一会儿,大人说会儿话。”# u" P" T) _/ L' k g9 o L- d
“嗯。”栓子擦擦手上的水,就叫着小雪走。* F# u% V6 c& ?# u( f
小雪一拧哒身子,说:“我知道你们要说啥。不叫听拉倒。”这就跟栓子出去了。% P8 P7 P. O4 k/ B, K3 k, q: m
王桂莲也从厨房那出来了,她笑着跟师娘说:“干娘来了,正好,大爷带来的鱼,我正整呢,呆会儿搁这吃吧。”说着,她就又要回厨房。
. ~; X% P! F4 Z5 z/ n “桂莲儿啊。”师娘叫住王桂莲,说:“先别急着忙和。过来,坐下。”
% I. c& {: E3 F2 l! q$ { “哎。”王桂莲说:“我看看锅。”她上厨房转了一圈,这就擦着手,坐栓子那炕沿儿那。# I) b- k# {7 D
师娘瞅一眼我,说:“你也别在我眼前杵着,我瞅着眼晕。”$ a/ t! l& [& o8 \
我一瞅,屋里两椅子,川子舅坐一个,师娘坐一个,都占着呢。王桂莲坐栓子炕沿儿那,小雪那炕沿儿,我也不敢坐啊,就上老叔那屋搬了把椅子,坐川子舅旁边了。
6 w, T& ^2 n& j+ S 川子舅坐那抽着烟,问师娘:“铁头他娘,你这是要把全子咋的啊?”" M D+ o8 V" |, m3 t) }
“咋的?那是你的儿,咱能把人家咋的。”师娘说着,叫着王桂莲,说:“桂莲儿呀,过来,上干娘这来。”
' \1 _: b: o. A0 P7 ^! z' I 王桂莲笑巴叽儿地走到师娘跟前。师娘拉着王桂莲的手,瞅瞅王桂莲,近近乎乎地那么一笑。: K/ i \+ r2 \: \6 K2 y
我没吱声,一低头。这屁股就像坐在了针垫子上。' p2 L: u" K5 L m$ v
川子舅瞅瞅我,又瞅瞅师娘,说:“铁头他娘,我来呀,是想跟你说说全子的事。”5 s: [. G8 ^' ?9 I3 \
“咱先不说什么全子不全子的。”师娘拍拍王桂莲的手,跟川子舅说:“大哥,瞅见她没?我新认的干闺女。姓王,叫王桂莲。属大龙的,今年32。老头子死了,孩子叫大伯子都送人了。娘家没人,婆家关上了门,给撵出来了。”
+ g* ]4 {( f% ^: h q7 O 川子舅说:“哦,这就是王什么莲?”
* H$ _; b3 h' W- l; |' U. J( f$ } “王桂莲。”师娘这就指着川子舅,跟王桂莲说:“闺女,这老头儿啊,你别瞅他胡子拉茬的,好人啊。这是栓子他姥爷,栓子他娘没了,这老头儿就认你男人做了儿。”$ Z5 {: [& V2 S
“干娘。”王桂莲说:“才刚,雪儿都跟我说了,我瞅大爷这人也挺好的。”
3 w) Q+ y8 Z' G* h' l “啥玩意儿?你跟他叫啥?”师娘跟王桂莲说:“这是你公爹。快,跪下,叫爹。”
2 Z, R+ B/ }; d( L! \) ]$ i 咳,你说这王桂莲还真听师娘的话,她走到川子舅跟前,跪地上,就了声“爹”,咣咣咣又磕仨头。7 w4 k' ?, s6 ^+ o. p
“呦呦呦呦呦。这他妈的咋说的?”川子舅赶紧站起来,想拉王桂莲起来,又不敢伸手碰。这就拽了我一把,说:“赶紧叫她起来呀。”,$ P9 e4 E- o C5 `' D8 p+ f
我一拧哒,坐那没动。
) f1 @! w+ q1 k/ @, Z5 k- `4 ]" L 王桂莲给川子舅磕完了头,也没用谁拉,自个儿站起来,转身又坐栓子炕沿儿那了。! n# x; g$ d2 g: H
川子舅红着脸,跟师娘说:“铁头他娘,你看看你,这这,这整的。这不还没到拜天地吗?”6 M/ F4 r( v" G; F9 l
“那入完了洞房了,还不得赶紧给你这老太爷补上这空缺。”师娘拍拍自个儿的肚子说:“再过两天,像我这样了。挺着个大肚子,再给这老公公磕头,那也哈不下腰啊。嘻嘻嘻。”
+ A. p- m2 l0 A# f; g 我激激歪歪地跟师娘说:“师娘,你瞅你这是干啥呀?”
5 H* J+ H8 ~: {% O1 j! h2 e “你别叫我。”师娘一扭脸,说:“我不是你师娘。”
- p$ C. T* G# S! O+ o! J “你个小全子。”川子舅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他紧瞪着我,呼呲呲地喘着粗气,冲我说:“你,你他妈叫我说你啥好啊。”这就强压着火,小声说:“去,谢谢你师娘。”2 o/ Q1 G/ F! T) J
我坐那没动。
2 _8 h) I9 z" F1 u: j 川子舅使脚踢我腿一下,狠歹歹地冲我说:“快呀。”
" Y0 B+ |) w2 R/ O! \0 j: f8 e8 S 我坐那还没动。
! p6 P9 F* L. N “我肏你个妈的。”川子舅嗷地一声叫,一个大巴掌搧我脸上,说:“这脸都叫你给我鸡把丢净了。”
* u. I, w1 B8 @0 `9 H1 S* A “爹。”我捂着脸说:“你咋打人呢。”
) l" @% ? Y+ z/ M “你个小鳖羔子。”川子舅拽过扫地条帚就往我身上抽,说:“我豁出来偿命了;今个儿,我就他妈的打死你,我鸡把陪你一块儿死。”
: L, Y8 Y0 u- m) A2 p “大哥。”师娘站起来,拍着桌子冲川子舅叫,说:“你这是打我呀。”0 q) g$ M2 P5 m8 D7 Z
王桂莲见事不好,跑了出去。
6 p; y9 \* |) { 我躲着川子舅的条帚疙瘩,说:“爹,你看看呀,咱早起不说好了嘛。”: C6 e) F: x5 x' e# m+ f$ h
这功夫,王桂莲跟二倔子边走边说地进了屋。二倔子冲过去,抱住川子舅说:“大哥,你要这的,那我跟虎子他娘就没法做人了。” o Q9 g2 L1 w# u7 o4 O, B
川子舅扔下条帚,坐椅子那呼呲呼呲地喘着粗气,说:“这个小鳖羔子,没鸡把他这气人的。没鸡把他这气人的。”2 d9 s& S4 U0 H v( k
“败家老娘们儿。”二倔子冲师娘骂,说:“哪有你他妈这整的,谁能抗得住你这么将啊?”
( R0 B, p# P+ {8 @# k& u' K “那,那我也没曾想大哥他,他火气这么大呀。”师娘这也有点儿慌了神儿,她跟川子舅说:“大哥呀,快消消气。我就寻思别别全子这犟劲,你说这把你还别炸了。那咱不是都想承全俩孩子这桩好事嘛。”
0 P: t% V, R1 m7 ]7 } 川子舅冲我点哒着,跟二倔子说:“你说这个鳖羔子肏的,今个儿一大早儿,他就找我说他妈的这个事,我是左鸡把劝、右鸡把哄,是他妈的求也求了、骂也骂了。你说说他这个犟鳖种,一倔哒,甩际子就走了,我能放心吗?”) t1 g; E: a+ ~
二倔子掏出烟,给川子舅点上一根儿,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他拽我坐下,回头瞅瞅,也想找个地儿坐下。我要站起来,让二倔子坐我这座。二倔子按着我,不叫我动。那边师娘赶紧起身,挨王桂莲坐栓子炕沿儿那。二倔子坐师娘腾出来的那椅子上,跟我说:“全子,你也别赖你爹打你,你也真是犟到家了。我寻思你跟桂莲也是个好事,你师娘呢,是有点过火,那天她不该借着你喝醉了,叫桂莲上你那屋去睡。可你师娘那也是瞅你一个人,心疼你冷清嘛。”) W, D, D, O* c; s. }6 k
师娘咣地给了二倔子一句,说:“别再那瞎嘞嘞,那天是小雪撵着撵着,叫桂莲儿上他爷那屋睡的。你赖我呀?”. r4 w: ~- {( w# z- y
“你拉倒吧。”二倔子说:“你俩人要不合着伙地窜拢小雪,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个屁。”
. F* b# a3 v/ N0 \) f 师娘瞥了二倔子一眼,跟川子舅说:“大哥,全子是啥禀性,那你比我清楚。你说他见着个女的,一躲八丈远,我要不使点啥法子,强把他头按槽子上,那这事他能成嘛。”这就跟我说:“全子啊,咱娘俩儿呢,是打也打了、吵也吵了。师娘气头子上的话呀,你也别往心里去。”
: C5 Z) N$ N6 i5 Q “是呢。”二倔子说:“全子,你别听你师娘跟你说,灶坑打井房顶开门啥的,那都是气话。你说她半夜睡不着,粘扯着我陪她说话,说是想起你跟你叔这俩光棍子,就想哭一场;说是,你叔一个人在外边遭着罪,你又拉巴着俩孩崽子,这么干熬着。这就掐巴我,说我还有心搂着老婆暖和地睡。你说这老娘们儿,那你叫我咋整?我说,我也是个爷们儿,咋也不能给全子焐被窝去啊;你说那硬碰硬的,非但消不了火,那更得噌噌冒火星子。全子啊,你师娘是疼你呢。”
; E' l* J) `) v: W. |& J7 v1 D 这边师娘坐那,还真抹开了泪儿,她说:“全子,真呐,想想你这叔侄俩,我这心就揪揪着。你说人家谁家都是孩子老婆热炕头的暖乎儿地过。惟独你这叔侄俩,这么多年啊,也没个女人知冷知热地围拢着你这个家。身边没个女人,那就像女人身边没个爷们儿一样,贴心的话,暖心的话,跟谁说去?这屋没外人,你说咱都是爹妈生父母养的,还都是生过儿养过女的,你就说被窝子里那点事,说都想;真就想闹心了,身边儿也得有个知深知浅知冷知热的活的吧;那咱也对得起爹吗给咱这身子不是。你就说那要饭的,都知道搂着个老婆,下晚儿暖暖脚呢,那咱差啥?”
+ R: F) o6 C2 c7 L% N 我心里说,师娘,这哪跟哪啊?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那边有老叔呢。我想那事了,有老叔抱着我;我是不得意女人的。
: F1 D2 O; G6 ]) A 师娘还是说:“……你跟你叔、还有你爹,那对我、对虎子他爹都是有恩的,我前思后想地总觉着是对不住这些个好人啊。你说讨老婆这事吧,你爹坐你跟前呢,他就是有那个心给你找,那他一个大老头子,也没法儿张这个嘴;只能瞪眼儿干着急;那还就得我张这个嘴,别人呢,我还真不放心。”师娘擦了把眼泪说:“全子,师娘心里啥都明白,今个儿,你爹这一巴掌啊,你是挨得屈。你说这上上下下的都虎着个脸,也没一个跟你唱点白脸儿的,护着你说,也是难为你了。只要你应下了桂莲儿,那你再埋怨师娘也不晚啊。”
! y- P& d" L1 j/ K" h “行了。”川子舅说:“说啥也是鸡把白费,我瞅全子这鸡把小子,比咱谁都明白。”他跟我说:“全子,爹动手了,不对。那事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就是再说他个八天八宿,那也是鸡把这点子事。咱就别他妈磨叽了。今个儿,这当这你师娘俩口子的面,也当着桂莲的面,是叫桂莲吧?”
' u$ C) I- Z+ I “是。是。”师娘说:“是叫王桂莲。”- @1 @8 @1 R, g4 `
川子舅说:“这桂莲也给我磕了头,爹也叫了,那就说你到底是他妈咋想的吧。”
+ [3 i }7 {4 q% G/ [ 我瞅瞅川子舅,也瞅瞅师娘跟二倔子,我说:“我还是要找老叔。”
& C. d' V3 H; @: J6 q4 R3 Y" B “这他妈的。”川子舅说:“这可真是咬着根儿鸡把就不撒嘴的主儿啊,他妈的是犟到底了。”
1 ]) |( i# M Q) F1 F' g* Q “全子。”师娘说:“那天下晌儿,你不是给你叔打信了吗?”5 @( ~6 ], \ U% ^9 Z
我说:“我写信,没跟老叔说这事。”& P' w5 z7 V" @# T* F& ?9 N
“你瞅瞅这他妈的。”川子舅说:“我真就他妈的整不明白了,那你费哪个纸、费那个啊笔的,写那个鸡把信,干鸡把啥?学电影里,写信,你添呵我、我添呵你、忽悠忽悠地扯猫蛋玩儿?”
' n+ X' i$ J, m p: w “大哥。”师娘说:“你瞅你。你当是咱这些个粗人呢?亲了也是恨歹歹地骂,恨了也是恨歹歹地地骂;心疼起个谁来,心里就是再有话,干这急,还就是倒不出来。那咋说咱全子跟他叔,也是念过书的人,识问断字的。人家爷俩儿那跟咱就是不一样,心里是咋想的,人家都能说明白了的;你没瞅关大哥在家那阵儿呢,爷俩儿没事儿关上里屋门,是没完没了地唠啊,唠得那脸儿啊,是红扑扑水灵灵儿的,两眼都直放光儿,比那电影里的小青年搞对象还近便。为这,我没少骂虎子他爹,你说说人家全子这爷俩儿,就没听人家吵过、闹过;遇事,就那么和风细雨地商量。人家爷俩儿也逗,人家逗得文明啊,叫你听着,是还招笑、还暖和、还叫你心痒痒的不行。你再瞅咱家那爷俩儿,见天跟个大叫驴似的,睁开眼是老的骂、小的叫,那老的也知道疼孩子,你说这要是疼上了孩子,逮着孩子不是给一巴掌,就是给一脚,惹得孩子吱哇瞧叫唤,他搁那边咧腮帮子嘿嘿笑。哪赶全子爷俩儿一手指头。你再看人家全子爷俩疼孩子……”% @$ i R a& u9 a
“我说,你这老娘们儿啊。”二倔子在一边说:“这说正事呢,你瞎扯啥呢了?”
# D5 r3 o* A& i3 c+ [2 [ “妈呀,这说哪八家子去了。”师娘这就拐回来,又跟川子舅说:“全子打信,没跟他叔说,那就叫他上克东去一趟。再则说,这事儿,信上也说不一准能明白。咱咋的也得叫关大哥明白这是咋回事啊。没准儿,全子这一去啊,一说桂莲儿这事,不光是关大哥高兴;那领导上听了,背不住还能开开恩,准个假,叫关大哥回来瞅瞅这新来的侄儿媳妇儿呢。你说,那岂不更好?”
5 [; S/ h/ ^ g) N2 a5 \ “行,谁叫我鸡把摊上了。”川子舅冲我说:“那就他妈的都依着你,啥都鸡把依着你。咱大家伙儿都可你一人祸害,行了吧?上克东。”
0 [1 Q7 U3 m/ ? 我瞥瞥川子舅没吱声。- t+ i, R8 S+ {" Q$ F* t2 p
川子舅缓了缓气儿,跟我说:“全子啊,全子。我说你是我活爹,我他妈的一点儿都没鸡把说错。我这整了个的都叫你给我鸡把磨没模样儿了。你说吧,啥时去找你叔,我鸡把豁出来了,陪着你去。我这张脸啊,在你那旮瘩,也就不叫张脸了。”
, Z+ V+ k; P" n+ ?( r. k! \6 N- q “看大哥说的。”师娘说:“要去啊,赶紧去,那你跟着去呢,我就更放心了。我跟虎子他爹早核计好了,趁我还没猫下,还能帮桂莲儿忙和忙和。你爷俩儿呢,快去快回。事妥了,咱谁都煞心。”/ x# R& x4 k" z, S8 M9 j
“可不。”二倔子跟川子舅说:“大哥,虎子他娘是腊月里的月子,我看皇历了,进腊月得过了阳历年半拉月呢。咱就赶阳历年。”
9 \2 @- ?2 @2 d5 U( A; N “呵呵,现在不是从前了。”川子舅说:“现在是新社会,那不是像在早似的,说个媳妇儿,拜上个天地,喝上个酒,就万事大吉的了。那得有手续。”4 ~5 o' q6 \' F# @* r: t' Y+ {7 T
“你看看。”二倔子说:“说了半天,那我跟虎子他娘,这是跟你爷俩儿商量啥呢?”8 x% P# K6 J! \+ O$ m4 R; f" o
“急哪门子啊。”师娘跟二倔子说:“你瞅全子都吐口了,上克东跟他叔说了,回来就办。赶趟儿。”这就冲我说:“全子,这回师娘没说错吧?”0 ]) ]- c) c1 X: ~) F) |$ n2 P
这可真实叫我哭不得,笑不得,说不得,是叫不得啊。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那等上克东回来再说吧。”# p. c( }' ^3 ~) a2 z6 q
“哎呦你这个气死我的好全子,叫师娘可是喘匀溜儿了点这口气。”师娘这就司令官似的叫,说:“桂莲儿啊,赶紧整饭。老头子,马溜的,把咱家那酒拿来;哎,想着把他郎师傅也喊过来。全子,痛快的,把那话匣子打开,捡你爹乐意听的,啥来着?对了,《王二姐思夫》;大点声,叫话匣子唱给你爹听。”
! [: ~/ Y2 A$ d* O A 你瞅瞅我师娘,心说,这可咋整,还真把这天当过年了。! a* z* u% A9 n' S6 ]1 N
那天喝酒,我是长记性了,二倔子那么灌我,我就是拿个盅子在那旮儿跟着比划。郎师傅问我:“兄弟,你他娘的这是要忌酒啊?”川子舅说:“哼,他忌尿吧。”郎师傅喝着酒说:“娘的了个屄,两个小子,恨不得把俺掰巴了,是一个人一半啊。你说说俺都这个年纪了,哪他娘的经得住他俩那么折腾俺哩。
' \& o4 t6 D' j% [ 川子舅没听出郎师傅那话是啥意思,他闷闷地坐那喝着酒,总核计事。
- F* ~. v- Z& [) S; g 我是明白郎师傅说的两小子,一个是小疙子,一个是小材子。他说在厂子里,逮着他就叫他放的那个小子,那就是小疙子。我瞅着郎师傅,心说,这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一屋子人,郎师傅,你可别啥都说啊。我就紧着给郎师傅辄,我问郎师傅,说:“大哥,三姑娘的婚事定了没?”, U- `. j* R! I; m+ J% ^+ G
“定了。那边儿说1月1号。他娘的,赶紧走,利索。”郎师傅这就又接茬儿,说那俩孩子的事。他说:“……厂子里那个,是不管俺在哪啊,逮着俺,这就得逼着俺,他娘的放呀。”+ Z. ^: a# w X: E
我这就又紧着给郎师傅打岔,问:“大哥,三姑娘出门子,你得请咱们喝酒啊。”
4 V$ E( P1 ^7 c8 d g& O5 G9 ?8 W( d; e “中。”郎师傅说:“他娘得,叫两个小子闹腾得俺,这腿都他娘的直颤悠。”* ?7 j0 |( O5 M
二倔子也不知郎师傅是咋回事,他醉熏熏地问郎师傅:“谁,谁熊你了。我,我消他去。”; ~6 Q: z' c) w- A; F) v, g. d
你听听这话,二倔子这又是喝多了。你说我瞅郎师傅也没喝多少啊,这咋还骂开人了呢。”那天,二倔子还是叫栓子跟虎子,抻胳膊拽腿儿地抬回家的。川子舅虽说没少喝,可他没打膘儿,自个儿骑车回家了。
8 f, l( c- H5 A2 B( d* i% r; o 人都走了,桌子也都收拾利索了。郎师傅又在咱家坐了会儿,说有话要跟我说,这就紧拉我去老叔那屋,说就想说给我一个人听。我这就跟郎师傅在老叔那屋说话,王桂莲给我和郎师傅倒上茶水,就出去了。
+ A4 D; ^& ?$ ^* j0 ^" Z4 N' v% D; P6 H 郎师傅关上门,跟我说:“全子哎,俺这心里总是慌慌呢。”
: Z& D, A9 c0 R: h$ b; G% r% ` “咋的?”我说:“哪不舒服了?”
( b0 T/ {0 ~9 j5 m “咳,”郎师傅说:“俺跟谁也没法子开他娘的这个口啊。你是俺兄弟,俺就是待跟你说嘞。你给俺拿个主意,俺听听。中啊不?”8 }4 H& ~4 Z, F: `
我问他:“啥事吧?”
* u* r/ E7 ~0 M( N 郎师傅说:“你说说,小财子说的那个老白……”/ B8 P- P s% `& c
“老白?”我说:“那个苏家屯的白副矿长。”
6 o9 |" E9 D% {: f: w, Y “他娘的。”郎师傅说:“是呢。俺就是动了想见见那个姓白的心思。俺还拿不准主意,这就待跟你说说嘞。”
& ]* r/ R+ I5 K6 n" S “咋的?”我说:“小材子一说,那老白紧着打听你,你动心了?”
8 b% m2 I4 E; r# N, {( y “兄弟啊。”郎师傅说:“俺这也是顾不上那个脸了。你就说是,有老婆子那阵子哩,俺这心里还没这慌慌。那二年日子累,光忙和嘴了。还有个小材子搂着,又有个老婆,十天半拉月地还能有那么一两回。你说这二年哩,就是有小疙子缠着,俺心里就是不踏实。这又加了个小材子,俺这心里头可就更慌慌嘞。” \8 L _6 c: |1 R! K; Q
我说:“那有两个跟着你,你还……”5 z/ X |. z- B& B! k# V; v0 ^
“咳,俺那兄弟嘞。”郎师傅说:“俺说的要是不中听哩,你就捞着俺这张脸,他娘的狠掴。”+ X9 v1 j- E. Q0 W- H9 G8 R- E
“看你说的。”我说:“大哥,你信得过我,我高兴。你说吧,看看到底是咋回事,我能帮上你的,保准不含乎。”
* k9 Z6 m' C( }( V2 D- Q# |% V “你是不知道啊。”郎师傅说:“那个小疙子,外头早就有了人了。也是俺厂里的,比俺年青,40出头,办公楼里的一个科长,人精瘦瘦,卡着个眼镜,家伙儿大,嗯,比你的小不多少;俺是比不过哩,有俺这两大嘞。俺也看出来了,那小疙子,一小儿是俺养着、俺搂着,那暂,那孩子没花花肠子;这大了,他是事是都抢尖儿不说,他是拿着俺玩儿哩。这不,仗着他爸爸当上了副厂长,仗着跟那个大屌科长睏,车间不干了,上了局里的甚么个大学,也挎上了个女朋友。那天他来俺家,俺就看出来了,他是拿着俺当个玩物耍嘞。你说是,你来了,也没个贴心的话,就是忙和着叫俺放,俺一个老头子了,能有多少放的,一宿叫俺放了三回,还不中,叫俺放了五回哩,哪还能放出来嘛;这就捶巴俺,说俺是诚心的要留给小材子;俺可是得躲着他嘞。”) E7 S3 f( ^' f- E; g7 ]+ Z0 m
咳,这事我能咋说?我就核计,郎师傅啊,你压根儿就不该拽着两个人,哪还有不打架的?可我还不能不说话,我就说:“那你就注意点儿呗。小材子又不常来,他来了,你就别叫小疙子知道。也许是小疙子不乐意你再有别人。”
4 Y2 Z" n) _ a% y& S “他?”郎师傅说“他还给俺找别人呢。”1 [( S% }9 r% }* Q1 `+ O9 ~
我说:“有这事?”
/ @" l! N3 Y1 R8 \ “要不,俺怎么知道那科长的大呢。”郎师傅说:“那一天,这刚要下班,小疙子就给俺来了个电话,说是想俺了,叫俺上他那宿舍里去。俺这也是馋啊不是,这就去了。你说是,这一进屋,小疙子就把俺脱光了,这就没了还歹地叫俺插他。俺这就给他插上了。可你说说,这还没捣咕两下子呢,扑楞楞,打床底下钻出了人来,也是一丝不挂啊。就是那个科长,那大家伙就竖竖在俺的眼前,他对道俺说,你是想上厂部啊,还是老实儿地撅着,让他插。俺吓傻了,就望疙子,心说,俺那孩儿,这是咋了?他娘的,你说说,疙子他说甚么?他说是,爹,他的大,好使着嘞。俺那亲娘嘞,可把俺气煞嘞。俺这就要去打疙子。那科长,他一把抓住俺的手,说:你也别打,咱这就去厂部。你就说,要去了厂部,俺没好,那就没好了;俺那疙子还年轻,可咋办嘞。俺就问道那个人,说,那你待咋?那人说,老实地撅着。俺可是胆小嘞,这就老实地把个腚撅给了他。那人端着他那个大家伙,一下子就给俺捅进来了。亲娘哎,疼得俺嘞,眼泪花子都掉下来了。俺那疙子,就抱和俺那头,说,爹呀,你吃着俺的鸡,丁煞儿就舒坦了。你说那个人就没了好歹地捣啊。俺这就抱着疙子的腚,吃着疙子的鸡,说,孩啊,爹没法子见人了。你说说那疙子,他说甚么?他说,爹呀,俺也待叫他插哩。这就趴下,朝着那人,撅起他那个腚。那人就捅俺两下子,再捅疙子两下子。疙子挨着我,撅着个腚,琢俺的嘴。你说他这一琢怎么着,俺就觉着,俺那后头也不疼了,这心里也是舒坦了,这就没了好歹地,后头挨着捅,前头跟疙子亲啊。”3 B+ h7 y9 B8 `5 H
我听着心跳,说:“这样。”
9 r) V7 {0 i+ X/ l% t' o “兄弟啊。”郎师傅说:“那疙子都把俺恨煞了。可你说是,那怎么说,疙子也是俺搂大的。俺也没法子恨他嘞。俺就想哩,这疙子怎么说也不是俺的个儿呀,跟俺不是一回子事,这又当上了干部,上了大学,又有了女朋友。俺呢就躲着点嘞。他既是来了,俺还是舍不得他,他捣咕俺,再捣咕旁人,俺也认了。他不来,俺也你不去撩巴他了。俺这好歹地还有个小材子;可你说那小材子。咳,俺也听出来了,那这个孩子在外头,也是没闲着。你也听见了,他说那个姓白的,老白,那个甚么矿长,那就是跟小材子一起捣咕的。那天黑夜,喝了酒,你跟俺师傅都叫栓子他们抬回家了。俺跟小材子钻了被窝里,俺就问道他,说那个老白是怎么挡子事呢。小材子可是不说嘞,还就要俺捅着他,他才说。俺这就给他搁上,叫他说。赶情,那个姓白的,就是小材子说的,跟别人一起捣咕自个儿媳妇儿的那个老伙计啊。”
% J& S a+ x* [; } “是吗?”我问郎师傅:“那你要见他是……”下边儿的话我没说出口。人家郎师傅是正八经地跟我说事儿,咱不能拿人家取笑。可你说郎师傅说的这事儿吧,说不好就有点那个。三个人一块儿堆的,我也经着过,我、川子舅、大头,那咱也没像郎师傅说的那样,一个人同时做两人;更没像小材子说的那样,两人一起做一个人,还多了个女的,四个人一齐忙和。郎师傅这是咋的了?咋琢摸起这事来了?图新鲜?还是也想找那姓白的,有男的、有女的地一齐那样?不能吧,瞅郎师傅这为难劲儿,不像是那样。姓白的?我这又想起来了,大头说的那个副矿长,也是苏家屯的,也姓白。我恍惚儿地觉出来点什么,可这一想,心里就一哆唆,我赶紧在心里骂了自个一句,说:真完蛋,想哪去了?啥意思?大头说的老白,是关系到老叔往沈阳调的事,郎师傅说的老白是又一回事,咋硬给往一块堆儿扯呢?嫌郎师傅说的那姓白的不乱?还是也跟郎师傅似的,觉着那姓白的新鲜、胆大、能豁出脸去?这一想,我脑袋瓜子转了转,又转回到郎师傅的话茬子这来,我给郎师傅续上茶水,说:“那小材子临走,咋跟你说的?”' o: \ @: O/ D0 y
“咳。”郎师傅说:“兄弟啊。那小材子咋说也是个孩子,夜里跟俺撒了个欢儿;早起,天没亮,就走了,说是赶车。回头,俺就核计,你说俺实心实意地守了小疙子这么多年,这整得小疙子的亲爹也瞅我不顺眼。这俺到不埋怨,那谁叫俺愿意嘞。可眼下,小疙子心长了草,开始耍摆俺了,俺这一把年纪了,也该有点儿深沉?这不怨孩子,怨俺,你说这老了老了,拿捏不住自个儿,又稀罕上了小材子,那人家小疙子能乐意嘛。换谁,谁也得核计核计啊。俺就是担心小材子啊,你说小疙子跟俺分心了,俺也没法子。那小材子也是个好孩子啊,怎么就沾上老白这号人了呢?你说你这才20,将来还得成家,还得干事。那俺是知道,被窝子里那点事,要莫别沾,这沾上了,就跟抽大烟似的,上瘾啊。那要是一上了瘾,将来娶个媳妇也那样,可是怎么整好嘞?”( y: p B0 N9 x3 W- T* h9 N# v/ n" h
我说:“那你是说?”! [- d5 q: [3 d5 r3 d, j6 J* {
“兄弟呀。”郎师傅说:“你哥俺没坏过人,俺就是胆子小。俺是想啊,俺见见那个姓白的,叫他撒撒手,放了俺那小材子。那他咋做,俺不管,俺也管不了。俺就想别叫那姓白的把俺材子也搭上。那不把俺孩儿给毁了嘛。”
# n: q/ U! n) o, z “哦。你是这想的。”我听明白了郎师傅的意思。我跟郎师傅说:“大哥,你这想没错,这说明你是个忠厚的好人,材子要知道你这想,他要真懂事的话,他会感激你的。”我说:“大哥,咱哥俩儿这么多年了,你这么信得过我,这么难出口的话,你都跟我说了。那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我要说得不对呢,你是哥哥,你也别生我的气。” d" P5 o/ O; q" e2 F
“兄弟。”郎师傅说:“俺真是拿你当亲人嘞。这话,你叫俺跟谁说去?”
) T- k$ u' D0 F7 v. K# w2 v “大哥。”我想了想说:“这事儿,要我说呀。你不能去找那姓白的。”
6 A- D2 Q* D! Z& t 郎师傅愣了一下,瞅着我问:“那就干瞪眼儿,叫材子……”/ ?: D( ~+ m l: ~) c' d
“大哥,你听我说。”我说:“这事没有摇街喊、摇处讲的,也就是小材子,他跟你心实。那姓白的是个矿长,就打他是个副的,那也是个矿长;他也有脸,他做那种事,咋的也得背着人点。你要去问,人家说,你看见了,人家不承认你咋整?换我,我也不能承认啊,搁你,你能承认吗?你要承认了,你的工作,你家里,你的孩子咋看你?”
6 p% S6 |4 g2 D “哦。”郎师傅说:“也是。”3 @) X. f, s( @8 J ^( f! D0 m
我说:“小材子说,那姓白的紧着打听你。大哥,不是我说话不好听,那你要是真动心了,我也就不说啥了。再说,被窝里的事,得意咋做的都有;只要做的人都乐意,人家又不是强迫谁,那也不算啥,一个人一个喜好嘛。那你要没那个心思,要我说呀,你趁早别沾那姓白的边儿。大哥,你比我大,经的事也比我多。这事儿,不沾上、没看见,也就那么的了。真就沾着了、看着了、再摸着了,那就说不好了;上来那劲儿,自己都说不好自己是咋回事,跟着了魔似的。”1 h2 P. R0 b4 a; @. j# [% c
“一点不假,”郎师傅挪挪屁股说:“兄弟,你说的是那么个理儿。俺说句心窝子话,你别多心。俺呐,心里装着你好几年了,打俺在老道口那住,你头一回上俺家,俺就……。这么多年,俺为啥不常来你这个家?俺真是想来,俺又怕来;俺想见着你,又怕见着你。俺一见着你,心就跳,就想……,咳,俺就忍着,管怎么地也少见点你。俺说实话,那天喝酒,俺摸了你一把,你说俺这心就乱了,做了好几回梦,就梦见你啃着俺、捅着俺,俺躲被窝里想着你,是自个撸啊……。全子,好兄弟,你可千万千万别生气,俺这话你就当是狗放屁。可你不叫俺说,俺是憋的慌嘞,俺也不敢说,就是憋着。今回,俺说出来了,俺心理舒坦了。俺是知道你有你叔,俺也不配跟你。俺是想,就这么心里装这你,也好。”* G; h! b+ z& X% y, x
“呵呵。”我说:“看你呀,大哥。在这事上,我真的是只有我叔。你呢,就是我哥哥。”( _( [% B( u6 K7 A) Z! z
“俺知道。”郎师傅说:“俺能跟你做弟兄,知足了。”$ T; ~, T+ \0 J" S
“呵呵。”我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看,你就岔开了。”
% J7 {) ~, T9 n3 N 郎师傅说:“你说你说。”
$ |- C' F9 ^* b 我说:“刚才那事,我还是想。你不能去找老白。你要是不乐意小材子跟老白那样,那你就得多说着点小材子。咱把小材子拉住了,也就没事了。小材子跟你,真是诚心的,他准保听你的。”3 r. X- Z# S" y1 h' e
“中中中。”郎师傅站起身说:“天不早了,歇着吧。俺也回去歇着了。”1 g$ R$ h! G' e6 v5 v7 S
我一看挂钟,说:“呦,快十点了。”这就起身送郎师傅回去了。: i$ V" t1 h! K2 ^- S
到外屋一瞅,灯都闭了,俩孩子都睡了,王桂莲也躺小雪那炕上睡下了。我回屋,到厨房那,悄没声儿地洗了洗。又回老叔这屋,插上门,上炕睡了。1 h1 [' L& E2 \) R: a
也不知是跟郎师傅说话,说痛快了,还是咋的?白天,川子舅跟打我那出,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似的,这脑瓜子里还真就没咋核计。没准是跟郎师傅这一说话,再加上,下响儿,师娘招呼这一帮子人,来咱家喝酒,把我这心里的闹腾劲儿给冲了。这一宿,我还真睡得挺踏实。
$ l/ O: q1 e) _/ {在班上,咱是每天开三顿饭。三顿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写纸上,往饭厅大门外一贴;早饭七点半到八点半,午饭十一点半到一点,晚饭五点点半到七点。时间一到,准时开门;到点,准时关门。来晚的,对不起,街上自个儿解决去。要光是机关里的人吃饭,晚饭也就不用开了;机关的人一下班,就都回家了。可局里还有个招待所,有百十来张床位吧。招待所哪天都住着三、四十号人,这些个客人也在咱食堂吃饭;那咱食堂这三顿饭就得天天不误。赶上礼拜天是两顿饭,早饭八点半到九点半,晚饭三点半到五点。一般赶上礼拜天的班,就是再咋收拾卫生,那咋说也是能比平常上班晚一个点,下班也能比平常早个一个多点。* c( Z9 F7 i- F$ \. Q
礼拜一那天早上,我到食堂挺早,别师傅们还都没来。昨个儿下晚儿,我跟郎师傅唠到挺晚,唠得心还挺痛快,睡得也挺踏实。早起,我起的早了点,本想在王桂莲起来之前,把饭给俩孩子做好了,再上班去。可我等穿好了衣裳上厨房那一看,王桂莲正蹲厨房那生炉子呢。见了我,王桂莲还是上赶着跟我说话。我哼了声,上外屋穿上棉大衣,戴上手套和棉帽子,这就比每天上班早了点儿出了家门。到食堂,我挑开炉子,在面案子那口大海锅里烧上水,准备熬粥、馏干粮用。这边我洗洗手,就忙和着拌小菜。这功夫,食堂其他的师傅们也就前脚跟后脚地都来了。早饭好张罗,都是上个班预备好了的,一般开早饭前,咱都是先吃。吃完了,就该忙着堵饭口了。
7 P3 P# g* q6 M% z4 `- Q, e3 f 到了晌午,打兑客人们们吃晚了,咱一帮做饭的也喂完了自个儿的脑袋,师傅们这就该扯蛋的扯蛋,该下棋的下也有睏激眼的趴餐桌那眯着。我坐面案子那喝着水就核计,小雪说今天叫我上学校去一趟,你说我这要是等明个儿休班再去学校;这下班回家,小雪还指不定咋闹我呢。大头也跟我说,最好,去学校问老师是哪个部队老招的兵;我听出来大头那话的意思,是怕因为我伪满那点破事,耽误了小雪。我心里这就咕咕拥拥地想跟管理员请假,可还就是磨不开张这个嘴。那边儿,面案子大吴就都我,说:“老闷儿啊,这一头晌也没听你咳嗽一声,咋的?又挨闺女熊了。”我也没吱声。大吴这就跟身边那几个老娘们儿说:“瞅瞅,这熊样儿的,整天把个脑袋耷拉胩巴裆那,就没见他乐呵过,我都替他愁得慌。你说还能叫个孩子熊得缩脖端腔儿的。我那秃小子,敢跟我顶一句嘴,我逮着他那大腿里子,往死里掐。掐他一回,看他长不长记性?”
2 o* F5 A$ r0 m( U4 O/ m 我不乐意听这些老娘们儿瞎叨叨,就端着茶缸子,想上餐厅那风凉风凉儿。这刚一进了餐厅,还没坐下呢。管理员老胡端着盘棋子,叫着我说:“来,老闷儿。咱俩整一盘。”. a" P8 R& l! ]% p9 s
我说:“你找别人吧。”
' [: p8 \/ m0 [. d+ x0 P, z “来吧。”老胡把棋盘搥我跟前,说:“那天你将我那把,我咋就没鸡把整明白呢。”
( [2 F% Q- Q$ k2 t 我一扭身,坐那干喝水。
2 j% w6 e D1 V2 }; h' V “灌大肚呢?”老胡冲我叫着,说:“我咋又得罪了?还给我个后脊梁。”
0 `2 G2 h: |+ L- c7 r; A “不是啊。”我说:“孩子说学校老师叫我去一趟。你说……”1 k" X" |2 r) V" l# O" a
“咋的?你孩子惹祸了。”老胡说:“那就是说赶紧去吧。”
- D1 S. H$ A& f* L4 _0 l5 }) _ 我去了学校,接待我的是小雪的班主任老师,还有一个军人。那老那班主任老师我人得,姓姜,一个戴着眼睛的孩子妈妈。姜老师给我介绍说,那军人就是招兵的。) w. T0 G5 ~, T+ r# s6 s
我跟那军人握了握手说:“叫你们费心了。”
) z E. ]( I) C) j( v) c; e [! E 这就都坐下唠。那军人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我们主要是在全市的初中生中,挑选条件合适的女同学,去军校学习通讯技术。为部队培养过硬的技术力量,为祖国的国防建设服务。马小雪通过了初选,这是件好事。但是,我们部队的纪律是很严格的,有些必要的训练也是很辛苦的;尤其对于女兵来说,需要有坚强的毅力。所以,我代表部队,征求一下家长的意见。这也是我们这次征兵工作中的一个必要环节。”. }) m9 b) j" V- R+ t% v
“哎哎。”我说:“孩子去当兵,我没意见。我同意孩子去。孩子自个儿也乐意去。就是孩子还小,不懂事;希望部队领导多多教育、多多帮助孩子。”5 \+ W6 \" K: E; q5 `8 k- b$ G; F/ r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军人说:“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有这么几个问题。你跟孩子都要有思想准备。”他说:“经过了初选,我们还要对每个学员进行政审,这是一。第二,学员入学前,要经过相应的文化考试,一定得考试合格了,才能正式学员。还有第三,在学习其间,部队对每一个学员都要有一个严格考察期,主要考察学员的心理能力和掌握技术的能力,时间是半年。如果有学员不合格,那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就要把不合格的学员送回地方。当然,我们还是非常希望。马小雪同学能够经受住这些考验,成为一名有坚定共产主义信念,有过硬技术本领的解放军战士。所以,家长一定要配合我们部队,做好学员的思想工作。学员和家长,都要有各方面的思想准备。”
$ o S3 `7 |/ o4 o) _ “这我能明白。”我说:“回去,我跟孩子说说。”
9 B: L* ^, F+ ? “姜老师。”那军人说:“我就说这么多。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 u# s7 A( E8 b 我赶紧问那军人,说:“我想问问,你们是哪部队的?孩子要去的军校在哪块儿?文化考试都考些啥?”
4 n3 }) _9 X7 y6 @" g “哦。你问得对。”那军人说:“我们是沈阳军区的一个通讯部队。”他跟我说了个部队番号,告诉我不要对外人说。# g; V ?7 Q, r- G, A- _
“好好。”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L5 e9 ]5 i* ~9 Z" F) w3 |
那军人接着跟我说:“这批学员要去哪个军校,我还真说不好。因为,这得等到学员全部到部队后,由部队统筹安排;去向大概是面对全军在各省、市的军事院校。考试的内容主要是初中文化。”) Z& W7 ?; Y% }* d- P/ }' M
“哦。”我核计,初中文化考试小雪不打怵,心理啊、技术啥的,也就创大运了。唯独这政审,没准儿又得翻腾我在伪满那暂的那点破事了。真要为这事,耽误了孩子,我这可就对不起两个孩子了。再说了,那小雪可不是栓子,要因为我这事儿当不上兵,那丫头还不得要我这老命啊。听那军人说,他们是沈阳军区的,我就想,这事儿还得去找找大头。我跟那军人说:“不管咋说,我是家长,我还得谢谢你们。”7 I' I. O2 Z3 ^0 I& G
这会儿,姜老师跟我说:“马小雪同学通过了这次初选,作为她的班主任,我非常高兴。”她跟我说:“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正在紧张的复习功课,同学们马上就要面临升学考试。马小雪的学习成绩不错。如果他被部队退回来,那么就错过了我们的升学考试,这一点,做为家长,你也要考虑到。” “哎哎。”我说:“我回去都跟孩子说。”
) a5 c8 s! H$ V+ F 姜老师说:“那我们今天就谈袄这吧,家长也挺忙的。”
, S/ N. @2 P% n1 H o( R; t$ F 趁着姜老师送我出办公室,我又跟她打听了一下栓子。姜老师说:“马寻(栓子的大名)表现得不错,前一段,团组织又对他进行了审查,他入团的事,估计校团委很快就能批下来。”
" o! X1 n3 }6 H 我心里一阵高兴,心说,这总算没叫栓子孩子受委屈。你说这个臭小子,回家一点也没跟我叨咕。
4 L7 R6 S5 z5 \: Z+ `% M5 n 姜老师说:“马寻这孩子很内向,他跟马小雪完全是两个性格。这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这次考试,你应该多鼓励他考个好高中,将来上个好大学。马寻做事认真,稳重,这孩子适合做学问。”: Q) n3 m" S6 K" ?0 u5 O6 D& N6 w
从学校出来,我急忙又赶回单位。到了下班回家,我一进家门儿,小雪扯着嗓子叫我,说:“爸,你上咱学校去没呀?”: U# U9 W2 C# ?
我说:“去了。去了。”# P1 V3 s+ v0 E* W5 z
“那我咋没看见你去呢?”小雪说:“我盯着咱校大门,都盯一天了。”0 l* W" U: ?% c+ p$ @7 q
“哎呀。”我说:“去了就去了呗,你没看见,那我能咋整。”
4 w! A0 p+ o5 [2 I" A “那你跟咱老师咋说的啊?”小雪拽着我胳膊说:“爸,你快点说啊,这急人劲啊。”
6 P. a2 I3 V$ t. O 我这就把老师和那军人说的话,跟小学说了说。也告诉小学要有两手准备。4 x0 D; k0 y2 _' s& ]
小雪一拧哒说:“我不管。去不上,我也得去。”
9 t$ c, p! J% B 我又问栓子,说:“栓子,你入团的事老师跟我说就要批了。你也不跟爸说说。”
1 J* [. [% r5 Q3 B) X “还没批呢。”栓子说:“我寻思等批了再跟你说呢。”8 y* h5 Y" W# Q# p/ x
“看见没。”小雪在那边吵我,说:“我紧着跟你说我的事,你总是带搭不理的。我哥啥也没跟你说,你总上赶子问我哥。说你偏向,你就偏向。”. W: t( y4 J1 _! j# ^4 C5 z
“哎呀。”我说:“爸不是那个意思,”4 g6 u8 L- o; `, C+ \
“啥不是那意思。就是那意思。”小雪爬上炕,焐上自个儿的被,说:“睡觉。”她说:“赶明儿,看你有事要叫我的。”
3 _0 N5 s& v$ ^8 D# n. [ 我瞅瞅这也八点多了,就打开戏匣子,想听听20点的“新闻和报纸摘要”。
8 R& K% Y0 E {5 M 小雪趴被窝里,探着脑袋冲我说:“爸,八点半有电影录音剪辑《铁道卫士》。”
0 G1 _5 c, A( u) A' {' n 这会儿,王桂莲给我倒了碗水,说:“德全,你那身衣裳从我进家,你就一直穿着。明天换换,我给你洗洗。”这就也催着小雪跟栓子换衣裳。
/ L) o0 l' C/ D9 V R3 W( q8 R: I 我这一瞅王桂莲,心就堵得慌。得,啥也不听了,睡觉。我叫栓子说:“栓子,去上你爷那屋给爸拿床被,爸还搁你炕上睡。”
0 E4 n5 N+ V* v. s& x6 m 第二天起早,王桂莲还是比我早起的。等我穿上衣裳上厨房时,王桂莲把饭都整差不多了。见我起来了,王桂莲还是催我把里外的换换,我也没吱声。等打兑俩孩子上学走了,我这就赶紧捧着大盆,洗俩孩子换下来的衣裳。王桂莲收拾完了厨房,没话找话地跟我说:“德全,晌午咱吃啥呀?要不,我煎点咸菜饼吧,小雪挺爱吃的。”我没吭声,心说:“我都叫你给我闹死了。”见我没吱声,王桂莲爬上栓子那炕,找出做了一半的棉袄,说:“我得赶紧跟栓子把这棉袄做上,栓子身上那见忒薄。孩子多冷啊。”你说这屋子里,她坐炕那做着棉袄,我在屋地那洗衣裳,俩人儿谁也不说话,就听挂钟嘎嘎地走;这心,跟蹲监牢狱没两样儿。 ~. @) i" ?/ g& J
我洗完了衣裳,拧干,凉巴外头绳子上,又上后院把小煤棚子收拾收拾,瞅瞅,劈柴还够烧的;我就撮了点煤面子,和了点湿煤,寻思封炉子用。忙完了这些,我又上井沿儿那挑两挑水,这也就快十一点了。我坐那歇了会儿,就要上厨房去给俩孩子整晌饭。王桂莲见我要上厨房,急忙搁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抢着抢着进了厨房,说:“你歇着吧,我整。”我一扭身,回了屋。想躺会儿直直腰吧,一瞅栓子那炕上,摊着一炕面活儿;核计老叔那屋吧,这几天她睡着。我就趴小雪那炕上眯了一会儿。9 r2 j4 y+ o& T) e5 F
不大功夫,俩孩子都回来了。小雪进屋就叫,说:“爸,谁躺我被落了,瞅给人家躺个大吭,早起走还好好的呢。爸,是你不?”; B6 l! Z$ P6 A; }+ R
“哎呀。”我说:“爸就搁那躺一会儿。
0 R% X7 O+ v( @4 k+ r( P “那么多地场。偏上那儿躺着。”小雪翻楞着我,说:“诚心的咋的?”
2 [% Y2 t" ?6 l 我也没敢吱声,心说:“这丫头啊。”6 U* ^' q1 p. |4 \" [3 [+ K# t
王桂莲往桌子上端着饭菜,说:“你爸就躺一会儿。没事儿啊,躺埋汰了姨给你洗。”% W( F" b. O: k3 O, v
吃着饭,我跟俩孩子说:“下晌我上你姥爷那去一趟,要回来得晚,你们就先吃吧。”
$ N# o- S T1 X! R/ n2 q 栓子说:“我姥爷前天才来的,你咋又去呀?”/ S2 ? a- i9 ^2 d" b
我说:“小雪的事,我得跟你姥爷再商量商量。”% [; S5 x1 k9 j! K0 b2 R
“爸。”小雪说:“你是不是不乐意我去呀?”
5 n- |2 e W! r “你看这孩子。”我说:“爸昨个儿跟老师都说了,爸乐意你去。”
* g0 s: h& o* b2 z& \7 @ “那你还找我姥也干啥?”小雪说:“你不问我姥爷了吗?我姥爷不说也乐意我去吗?”2 f x2 W- o0 c. [0 ?- Z( d
“爸是怕你去不上。”我说:“我寻思,去问问你郭爷(大头),看他有啥办法没。”- y7 y( R* ?3 M& F* T1 p- f
“嗯。”小雪说:“这嘛,还像我爸。”
. I# ^% S" i7 V) C8 C' M( C 吃了晌饭,俩孩子都走了。我也出去了,可一核计,这阵儿,川子舅跟大头都在上班,就是上他们家,也得碰个锁头。得,我就骑和车子,去了北行,上澡堂子那洗了个澡。不是礼拜天,澡堂子里人不多。泡完了,也洗完了,我躺澡堂子床那,光溜儿地盖着浴巾,睡了一觉;你别说,是挺舒服。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澡堂子里叫:“先客(qie)让后客(qie)啊,赶紧洗嘞。”我睁眼一看,四点多了;这就急忙穿上衣裳,上了川子舅那。
; q2 a6 s; i I. C$ J到了川子舅那,正好川子舅刚进屋。见我来了,川子舅就骂骂咧咧地问我,说:“正事不干,又鸡把往这出溜。你那事,就鸡把那么楞耗着?”! L4 O1 q( C4 E
“你看你呀。”我说:“昨个儿,都说了。等我见了我叔再说。”# w1 _! c! K; T3 Q$ ~* j3 R
“我真拿你没辄了。”川子舅说:“屋里晃悠着个娘们儿,他妈也好说不好听啊。昨个儿一宿没撒手吧?”5 U. |' _8 m: t0 n& D9 p: E5 z
“爹。”我说:“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现在一回家,就跟进了监牢狱似的。瞅哪都不得劲。”1 H1 _8 [& J3 y. S2 N9 }7 R! h
“就你叔鸡把得劲。”川子舅这就问我:“吃了没?”7 ~( ^! U. t+ b! x
“没吃。”我说:“我刚洗了个澡,就直接过来了。”我问川子舅:“我师傅还没回来?”
$ i9 p/ C* |+ u6 R4 h* P) U 这正说着,大头推门进屋了。他脱了棉大衣,冲我叫,说:“这一巴掌,一顿酒儿就给哄过来了。咋的?还没挨够;又找上门儿来了。”他挂上大衣,坐椅子那夹过川子舅正抽着的烟,说:“全子,要叫我呀,就跟这老东西拼了。你还打不过他个老糟头子,逮着他那二两肉,一薅,他立马老实儿的。”
7 H8 F1 f# }$ F) u5 I; o2 b8 H “肏。你鸡把还嫌事小,是咋的?”川子舅说:“得,你俩唠吧,我整点吃的去。”" B- S2 N$ l$ H2 w3 ~& ~0 y
“你在单位没吃啊?”大头问川子舅,说:“我可吃完了。”
& _. q! ], l" r1 C0 M* W. x9 j) v “这小兔崽子不没吃嘛。”川子舅说着,穿上大衣出去了。
5 A2 M# _$ n/ ?! I( b 大头这就问我,说:“王桂莲那事,你就真干等着找你叔啊?”1 A) m# p1 E$ _ z8 Y8 J
“今个儿我来,不是为这事。”我说:“昨个儿,我去小雪学校了。”
# v, l/ {3 q, k5 X “哦。”大头说:“你问招兵的是哪的了没?”1 j/ T8 h# G: k6 S3 T
“问了。”我说:“那招兵的说,他们是沈阳军区的。”我把那军人告我的部队番号,跟大头说了说。
& p) d4 _; b, p. U$ D& V. N “是那的啊。”大头说:“等我抽空去一趟。”
5 X& B! k+ K& G% m( e- _- Y 这功夫,川子舅拎着酒菜回来了。
% a; N7 e9 C0 B# B 我一瞅酒,说:“又喝啊?”
5 {8 z: b8 y5 G b `( R6 R “喝点。喝点。”大头说:“我就得意你爹喝了酒那劲。整着舒服,闻着也贼上劲。”这就紧着张罗拿酒盅、拿筷子。3 m7 ^3 F( v* i8 C" L6 Q# S: Q
“你个老杂毛。”川子舅倒着酒,说:“喝点酒,瞅你那鸡把臊劲。”
. u. g2 S5 k$ h b& p8 x8 }# c “哈哈。”大头说:“全子,你不知道,你爹呀,长出息了,借点酒劲儿,叫得老痒痒了。”
# n+ L' V! j1 D/ v7 K( F4 f “得得。”我说:“你俩进被窝再扯吧。我这愁还愁不过来呢。”
" E% v, I- y8 }- _' }0 L* o5 [( W “对了。”大头跟我说:“那个白副矿长又来了。我跟他说了你叔的事。”% i; ^1 {" J$ l- d: m, z3 J/ o5 A
“是吗?”我说:“他咋说的?有指望没?”" J, B+ O2 t O1 D, Q. I) g1 v5 q% F
“他妈的,这个老小子。”大头说:“他说要咱去一趟,说领咱跟公社书记见见面。那公社书记是他连襟;老白说,没问题。”5 q" v; t! H: x
“那你就去鸡把一趟呗。”川子舅说:“还啥咱啊咱的。那关凤翔的事,不是他妈的你的事咋的?”- b8 A8 |/ ^; w" k
“你看你。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大头跟川子舅说:“那白副矿长是点你名叫你去。”他说:“我核计吧,这事要办,就得全子来回跑。那咋说也得叫全子认识认识老白那边那人……”* ~+ a, g; z5 w! N- [' Q7 V8 P7 g
“那就叫全子跟你去呗。”川子舅抢着大头的话说:“扯上我干鸡把毛?” g" C" e5 S" l1 C5 u. V) E$ x! u
“你看看你,我哪知道。”大头跟川子舅说:“这你得问老白。”2 V% J" v6 u V+ L# I6 V8 h
“他妈的,这也是个老臊货。”川子舅核计了核计说:“我不去。看他鸡把能咋的?他爱给办就给办;不办,拉他妈倒。缺他这臭鸡子,还不做槽子糕了呢?”4 J* f: O2 o) n' L% Z! I* l$ `
“我核计也是。”大头说:“要不,哪天我跟全子先去一趟,看这个老白到底啥意思。”他说:“咱这不是办正事嘛。也别往坏处想人家,我瞅老白那人还挺实在的。”/ o2 R- |( v+ @: |
我是急着办成老叔这事,就紧着问大头,说:“师傅,那咱啥时候去?”3 k" V" j7 q" s: W: V
“他妈的,这阵子我还挺忙。礼拜天吧。”大头就问我,说:“礼拜天你啥班?”
! w0 v T+ e2 x, B3 ] 我算了算,今个儿礼拜二,我休班儿;二、四、六,这扯不扯。我说:“礼拜天,我正当班儿。”( g2 z( o) I# h" J# W
“那就下礼拜。”大头说:“这也不是着急的事。”$ Q: O& ~/ A7 a* W
我是急啊,恨不得马上就把老叔这是办妥,就说:“再等下礼拜,眼瞅就年根儿底儿了。”
: M) G2 U9 s' e# r3 {) i “你等着要上骄,是鸡把咋的?”川子舅说:“这事儿,能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嘛。”
0 E! j8 y+ v r/ z “就是。”大头也说:“这事要有撇儿了,正好你赶新年放假,就去克东走一躺,顺便就把王桂莲的事,跟你叔说说。咱也不能为自个儿的事总耽误工啊。” e! F4 s) m7 Y: M! L5 c
我蔫蔫地说:“那行吧。”* F- X9 O- g! }7 V
在川子舅那,我是啥也吃不下去。自打蹦上来个这个王桂莲,这都好几天了,我是吃啥,啥不香;不吃也不饿。我跟川子舅和大头,比划着喝了一盅子酒,吃了点菜,就急着回家了。; l: w6 y% a2 B" w* k$ O- a+ S
进家门儿,屋里亮着灯,一个人没有。你说这黑灯瞎火、大冷的天儿,人都上哪了?我核计,没准儿是在师娘家,这就上师娘家去找。推开师娘家门一看,师娘家也亮着灯,也是一个人没有。怪了?我关上师娘家门,扒郎师傅家窗户瞅瞅,屋里也没人。这人都上哪去了呢?我又回到咱家,想上后院看看,这就听后院叽叽咋咋地吵吵。我开门上后院一瞅,我天啊,人都在这呢。是大人小孩、男的女的站了可院子,也听有人舞啦嚎疯地叫:“……你个臊货,啥事没你不管的。就是那天王老子,他也挡不着男婚女嫁……”, `/ n4 m0 P/ t Y2 }
这是师娘的声儿啊,我老天也啊,这是跟谁呀?我拔开人群,这一瞅,全乱套了:/ Y' s4 `* l0 i5 q1 Y
小雪跟小珍子,还有三丫儿、四丫儿在往秃子妈上上扑……
6 U# G6 S* s) z: a 秃子妈在叫:“靠一边去……”
- b8 Q" F) d, U/ h; S ` 小虎子在往张保生身上扑……2 N, o% A, ?4 x
张保生这就抬脚,要踹小虎子……0 |! s0 x. G$ J( B) v
二倔子指着张保生喊:“我肏你个妈的,你动我孩子一下子,我跟你玩儿命……”就要往张保生那奔…….
: T+ P- Z# Y% j7 p) r 张保生就站住了……
z5 X; B5 N: q' y& h- f9 r/ b 郎师傅这边儿拉着小虎子,那边拦着二倔子叫:“伤了和气啊,伤了和气啊……”也紧拉他的三闺女、四闺女喊:“家去……”1 g& b1 F% l+ ]3 `
张保生也喊:“你们这也太不像话了……”
9 q* R3 P$ a& q3 g “像画,贴墙上。”二倔子冲张保生喊:“赶紧把你娘们儿整回去,别鸡把叫她瞎屄屄……”
" b4 v, C# ]2 ^! @) ~ “你少在那旮喷粪。”秃子妈冲二倔子叫:“鸡把老爷们儿,也跟着瞎参和,啊呸……”
& P R" t' w: b$ ]& j5 p 师娘抢过话茬子,冲秃子妈叫:“你眼馋了?咱家爷们儿就有根儿鸡把,还就好使。”她拍着自个儿的大肚子冲秃子妈叫:“瞅见没,一炮一个准儿。你痒痒了?有能耐,你也叫你家那瘸子也卯上啊……”
6 H+ z: Y% y/ t3 c2 q “你个老臊婆子。”秃子妈甩开几个女孩子,冲师娘叫:“……就显摆你那个老臊屄能挨肏。你还叫孩崽子也跟着起哄……”/ F7 _6 P6 v- s
“你那臊屄叫那些野汉子们,千人骑、万人搥地都肏成死屄了。你痒痒,就拿自个儿擀面仗搥去吧。搥烂乎了,也是个不了下崽子的死屄。”师娘跳着脚儿地也骂:“你自个儿也不瞅瞅你是个啥德性,那孩子们都看出来了……”
' X; |& ~" s2 k# E: u 我这就赶紧问郎师傅:“这咋回事啊?”
+ e! m$ r5 g" S “全子。”郎师傅说:“俺那娘哎,你可是来了。”他说:“刚吃了晚饭儿,秃子妈上你家,说是查户口。问道那个王桂莲,是哪里来的。王桂莲说不上来,秃子妈就说王桂莲是卖屄的,躲挨饿。你师娘这就窜了……。咳。”
$ F: k2 B* j+ N% ~8 _, R* \) [; c' z 那边儿,师娘跟秃子妈还在对着骂……
9 g* f# R, f4 j 我这就赶紧过去拽师娘,说:“师娘咱回家吧,看伤了身子……”. h, c M( _" S+ t, o
秃子妈看见着了我,她一把捞住我大衣领子,说:“正好,全子在这。咱谁也别费话。你说吧,那女的到底是哪来的?干啥的?”
4 `6 K, c1 t( K, c 我也来火了。你说咱不管谁对谁错,我这不是紧着拉吗,你个女的,咋还拽上我脖领子了?我紧瞪着秃子妈,说:“你把手松开。”
" ?. _, N; N" v& V$ L0 { “你他妈的疯了?”张保生扑上前,拽掉秃子妈薅着我的手,跟我说:“全子,你这往家整个大活人来,也不大对劲儿。”) L' ]" \0 Y1 y! X6 _0 U
“你少在那,装他妈的洋相。”二倔子过来,冲张保生说:“你刚才还说王桂莲是卖的呢。谁是卖的?你问问你老婆子没?”1 h& N# D \9 O+ M5 f
“我这也是为你们好。”张保声说:“你们这么破口大骂的,成啥样了。” _$ D& v5 [8 C4 L+ r4 K: [
“我就骂你了。”二倔子指着张保生,说:“我肏你张保生俩口子的血妈,我肏你俩口子的活奶奶。。”说着,他抡起拳头就去打张保生。1 t. e$ C# Q, W$ {8 P, s% l( i% U
郎师傅冲过老一拦,抱住了二倔子,说:“这是干甚么?”二倔子那一拳,也就实惠儿地砸在郎师傅的眼眶子上。, |7 w! g* q( {5 k/ T6 y
张保生指着我,冲二倔子叫,说:“你叫全子说。看他有脸说没。”2 J* C0 ]' B2 Z- |" p/ w
“甭难为他。”就这会儿,只听王桂莲一声了一嗓子,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她往秃子妈跟前一站,对秃子妈说:“按理儿,我该叫你声大姨。可你要这的。我就啥也顾不上了。”王桂莲抬着头,挺着胸,跟刘胡兰从容就义似的,冲满院子的人说:“当着左右邻居们的面,我就跟大伙儿实说吧了。我叫王桂莲,是虎子娘的干闺女,也是德全的新媳妇儿。”她回头问秃子妈,说:“你还想问啥?”
! e. ]0 S7 F0 _) f “啊呸。”秃子妈冲王桂莲狠啐了一口,说:“挺大个臊老娘们儿,也不知道坷硶了。你支着个屄胯子,就等着老爷们儿这口呢。”她冲王桂莲一伸手,说:“有手续吗?”% f { A& q, U" {& l# M
王桂莲也不含乎,她呼地往秃子妈脸前一叉,掐着要站直了,冲秃子妈说:“大姨,长这么大,我就怕软乎的。你这一整,我到要问问你,你是个干什么的?”! W& F, c$ u6 T) c% y4 y/ z; l- M: s, t0 f
“我。”秃子妈一拍胸脯,说:“街道干部。我有权……”
4 b: E5 f: E. j5 A+ ? “你拉倒吧。”王桂莲说:“那村干部、社干部的,咱也见过。也没想你这泼的,也没像你这张嘴就骂人的啊,你妈生你,用粑粑褯子揩的嘴啊?你说我臊,我臊谁了?我臊你家爷们儿了?还是臊你了?我跟我自个儿的爷们儿臊,害你啥事?你眼馋了?”: Y8 z, ]2 R7 {
秃子妈冲王桂莲叫:“你个臭不要脸的。上这来跟我叫号?”5 s; t8 N$ y# C, s& c0 o
“你咋的?你比谁多了鼻子、多个眼咋的?”王桂莲冲秃子妈说:“我跟是实说吧,我跟德全睡了,是我主动的,我乐意。你要眼馋你也叫全子整你,你问他稀罕不稀罕你?啊呸。”说着,王桂莲冲满院子的人说:“告你们吧,我已经是马德全的人了,是我乐意给马德全的,我就是喜欢上了马德全……”* Z6 _/ m: z# h3 h* Y+ ]/ v& q$ x
“你这欠肏的野娘们儿。”秃子妈指着王桂莲叫:“没手续,你就是搞破鞋。”
- Q7 J! ?9 Y: l' F: o+ G. Y7 C “我搞你奶奶那个屄。”师娘嗷地一声叫,扑上去就抓秃子妈的头发,抓住了就不撒手,也紧着骂:“你个养汉老婆,就得意谁家两口子睡觉的事。你家爷们儿搞破鞋,把你搞痒痒了,没鸡把使换了吧?没爷们儿肏你,你个臊屄娘们儿赶紧言语一声,我肏你,我把你屄给你肏烂乎儿了,我肏掉你底儿……”6 y& ?1 y) b/ b6 q0 n
“你个老疯婆子。”秃子吗也紧薅着师娘的头发骂,说:“美得你,你长那家伙什儿了吗?”
3 ~2 s1 X8 ~0 A% e% T# D “我没有,我使洋镐把子、使胳膊肘子。我叫我儿子使大鸡把肏你。”师娘疯了似的叫:“我肏死你个老臊屄。”
" I# W2 }' u# w W) Z7 u) L 王桂莲也扑上,往秃子妈脸上一把一把地抓。
! y$ k( g+ o: n% o( Z8 c 仨女的撕巴成了一团儿,是上头挠,底下掏的,拉也拉不开。我生怕师娘的身子有个闪失,就跟郎师傅说:“叫派出所吧?”
/ N: a2 t7 ]) ~% v( I: t “俺那娘,那派出所是咱家开的?”郎师傅说着,就钻出了人群。
4 N+ m/ L y( A% s/ L- h 我这就紧着去拉王桂莲,紧着喊:“快别打了。”也紧护着师娘的身子。# R ]1 Q; M! v& I7 h o# G
二倔子跳着脚冲张保生叫,说:“姓张的,我老婆子要有个好歹,我灭了你全家。”这也扑过来,拉这仨女的。
B3 A5 |& Z9 O8 {2 O 张保声也瘸着脚,跟着紧拉。可这仨人,拉开这个,扑上去那个。几个孩子也跟着凑热闹。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忙和,是这劝了大人,那边拽着孩子,这满院子就乱了套了。我扭头一看,郎师傅又回来了,就跟郎师傅说:“这也拉不开啊。”7 O0 E3 I- y, | B
“快了。俺给你找个人,说话就来。”郎师傅说着,把自个儿那俩闺女连麻带搡地撵回家去。" F5 y) A- d) j& I
就这工夫,我见师娘把秃子妈头上,那一绺子头发都薅了下来。秃子妈“妈呀”一声叫,说:“我肏你个祖宗的。”这就抬起一脚,胡乱地踹,有一脚正踹师娘肚子上。就听师娘“嗷”地一声叫,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
/ ~- K/ r0 b" I0 a3 Y 王桂莲一头撞开秃子妈,叫了声“干娘啊。”这就扑到师娘身上。6 v- ?5 R8 S; q A, o% D) L
我拽过小雪跟珍子说:“还闹?快看你师奶啊。”+ V9 P' H+ ?9 K0 [
王桂莲叫着,说:“妈呀,流红了。”
1 n+ @8 j7 L4 x1 |* ~7 `" D* Y z “我肏你个妈啊。”二倔子捞过一根儿棒子,就往张保生那冲……
' J S8 C- r2 d. v6 v, ^: h- y" |; L 张保生抄起把铁锹,向后退着,冲二倔子说:“你别胡来啊。”
" a, @: S5 Q* X; ] “师傅。”我紧抱住二倔子的腰,说:“快看看师娘去吧。” S2 h" [: m; @8 w/ h
秃子妈站那,喘着粗气,捋着自个儿的头发,指着张保生骂:“没血性的玩意儿,就看着你老婆挨打?”& F* Q O) H% i3 O
“你少他妈的放屁。”这就举着铁锹要砸秃子妈。: P) b$ @8 J+ f
就这工夫,院子里一声喊:“放下,还不快救人啊?”
9 V, K1 I# _1 u0 C& b' A师娘被大伙抬到了第四医院,大夫马上把师娘推进了手术室。我、二倔子、郎师傅、王桂莲,还有小疙子在走廊那等了足足大半宿。昨晚儿,郎师傅说他找了个人,那人的就是小疙子。到了满院子忙和得乱了套那会儿,那“快救人”的一声喊,就是小疙子喊的。事都过去以后,我跟郎师傅说:“你找他来干啥呀?那不更乱乎嘛。”郎师傅跟我说:“你不知道,秃子妈最望着小疙子害怕嘞。俺就寻思,叫小疙子来震乎一下秃子妈,俺就去四院小铺儿大了电话。可哪曾想啊,小疙子还是来晚了。”
4 p9 w! m# k+ b4 M7 c- I4 k! ^( p 后来,我还听说,咱把师娘抬医院后,小疙子把张保生家的盆盆罐罐都砸巴了。+ v% K' B7 ?7 H8 Q
下半夜两点多,大夫把师娘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到了病房,打兑不省人事的师娘躺下了。大夫跟二倔子说:“孩子死了。”
* g7 C+ L# }. y- [) n' L% C 二倔子急着问大夫:“大人咋样?这咋还闭着眼啊?”
7 }, B5 s6 \: I# i/ Q “这是麻醉反应,过会儿就好了。”大夫说:“患者恐怕以后不能生育了。咳,反正也这么大年纪了,你们好好照顾她就是了。”
3 L! `7 x( n( W4 ^$ r1 ? 知道我跟二倔子,还有郎师傅、小疙子,天亮还要上班,王桂莲就叫咱几个回家去眯一会儿,说她在医院守着师娘,说要有啥事,她回家叫一声,二倔子也说:“都在这耗着,也是耗着。家又不远,过马路就是。”这就拽着咱几个都回去了。走到医院要出大门的走廊那。见张保生跟秃子妈,也坐在走廊长凳子那等着呢。( M" J7 ?4 Q l+ F
看咱几个走过来,秃子妈紧着推张保生上前来。张保生搓着手,往咱跟前走,是一脸的磨不开。二倔子虎着脸,就要往张保生那够。我一下子抱住二倔子说:“师傅,别这样。”这就推着二倔子往外走。
; b$ n& X5 f1 d6 G 郎师傅赶紧迎上张保生说:“张厂长,快回去吧。”# S6 K3 ]: `) k% _
“咋样了?”张保生问郎师傅:“没事儿吧?”$ Z9 ~4 v: n2 S: A, s z) i' C
“咳。”郎师傅说:“孩子死了。大人还没醒。”5 R2 h4 \( v; H& ?! ~: C4 ?/ w
张保生回头就骂秃子妈,说:“个败家娘们儿,你就等着偿命吧。”
5 [/ o7 P, @+ _3 t$ q" m3 U8 |! ~ 秃子妈捂着脸就哭。
3 [0 N) J7 {# r1 M “你们还想咋得?”小疙子冲张保生俩口子叫,说:“又闹到这来了?”
/ v" U2 p* o2 n1 o 走廊上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女大夫站门口那说:“你们干啥的?这是医院。上外边叫去。”
6 N* `) p U0 L: d) P+ a A* \ 师娘住了五天医院,大夫说没啥大事了,叫回家养着,这就回家来了。师娘在医院那五天,白天,下晚一直是王桂莲守着,家里,这几个孩子吃饭的事,赶我休班,就我整;我要当班呢,就郎师傅的闺女三丫儿给整。6 \% B% o1 B/ G+ c( k6 o
师娘是礼拜六那天下晌儿出的院,我休班。等我在医院上上下下地办完出院手续,交上看病的钱,跟王桂莲捂巴着师娘回到家,天都黢老黑了。打兑着师娘躺下了,我跟师娘说:“我先回去看看那几个孩子,一会儿再过来。”
4 p$ I6 K; A2 Z) l0 N# k 师娘冲我扬扬手,说:“想着,给桂莲儿整点吃的来。”这就躺那旮儿骂二倔子,说:“你说这死老头子,明知道我这样了,他就跟没事人似的,到这暂还不回家,净叫你俩口子忙和了。”
o; q/ E4 d# |" y' l. V 你说我这师娘啊,这还没咋的呢,就跟我和王桂莲叫上俩口子了。得,瞅师娘那样,我也没跟她掰掰,就回了咱家。
! l. | f3 m* d8 o 咱家屋里,郎师傅的闺女三丫儿,正招呼着栓子、小雪、虎子、秀珍、四丫儿,这一帮半大孩子吃饭呢。我一进屋,小雪就跟我叫,说:“爸,我师奶没家没?。”$ a4 y6 q3 s: L+ {+ z
我说:“刚回家。”: v+ |; |1 @( q3 _5 U: U# k
“那我去看看。”小雪说这就要往外走。3 i4 g$ C% S# @# _/ I* s6 ?# N
秀珍一听我说师娘回家了,她叫了声:“我娘回来了”,这就撩下筷子,滋溜跑了出去。' a8 ~/ f% t& y& t# O1 V
我赶紧叫住小雪,这就问三丫儿,说:“三儿,给你师奶整饭没?”9 z. ]6 `7 r% |' s P
“早整好了。”三丫说着,这就上厨房端出个小轻铁锅,说:“我这就送去。”- }) O1 N, n. F8 }& O
小雪说:“我送。”这就抢三丫儿手里的饭锅。
# R: V& f& g5 A" N9 d# l' M 我跟小雪说:“雪呀,你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再吓着你师奶。”" p+ A5 A" N2 X _
“谁一惊一乍了?”小雪说:“我看看我师奶都不行了?”! C6 e1 [) h7 P- t; a( N
我紧叫着小雪,说:“给你姨也带点吃的去呀。”
8 s5 \' ~0 Q) Q% _. G+ z “哎。”小雪回身,拿上吃的,跟这三丫走了。
+ z9 K9 Q# i; q+ Q" i0 d 这会儿,栓子就叫我,说:“爸,你也吃饭吧。”# s! v& R8 }; n# @6 V/ n1 D4 L
“哎哎。”我这刚要拿起筷子,门一开,郎师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叫我,说:“全子,你来一下。”
* D- S1 y3 B* m& {9 F “呦,大哥,下班了。”我起身,跟郎师傅说:“快洗洗,一起吃吧,孩子都在这吃的。”: ^6 E6 V, }: ~% W7 Z
“哎呀。”郎师傅说:“你快煞地吧。”& A1 f: _4 O2 F1 O+ t
我问郎师傅:“啥事啊?”这就跟着郎师傅出了门。4 {, t$ {4 |8 J
郎师傅把我拽到他家,关上门,指着炕桌上一篮子鸡蛋,说:“你看看,这可叫俺怎么办嘞?”7 L* `3 E; S: b
我问郎师傅:“哪来这些鸡蛋?”
$ T h3 K2 Z5 o) w) `( ^2 T( _1 C “咳。这丁煞煞的个事啊。”郎师傅说:“下班,俺一进家。脸还没顾得上洗呢,秃子妈擓着这篮子鸡蛋,跟着俺就进了家门。她搁下鸡蛋,跟俺说,这是她花了高价钱,偷着上黑市上买的啊。她说是,这是要给虎子他娘的。俺说,那你就快煞地送过去吧,这都到她家门口了。秃子娘就紧着跟俺叫师傅,说是,张厂长对道她,叫她把鸡蛋送俺这来,叫俺替把这鸡蛋她给虎子他娘。俺说是,俺就有那么大的面子嘞?秃子妈这就不住嘴地求俺,说是,她没那个脸进虎子娘那屋,说是怕再气着虎子他娘,说是怕虎子他娘把鸡蛋扬了她脸上。她说是,虎子他娘要把这篮子鸡蛋收下了,她改日再上门给虎子他娘赔不是。这要是虎子他娘没把这篮子鸡蛋收下,她就再等等。等甚么时候虎子他娘消了气儿,她上门给虎子他娘磕头啊。”
9 H, |2 W) D/ M# S; P& e4 h 我跟郎师傅说:“那你就给师娘送过去吧。”9 Y1 ]' Y% I5 f/ t. k
郎师傅说:“俺也是不敢嘞。”他说:“孩子没了,这摊在谁身上,也是忘不了的个事啊。俺寻思,俺先跟虎子他娘撒上个谎儿,说是鸡蛋是俺的,哄虎子他娘把这鸡蛋先收下,等住住,俺再慢慢的把秃子妈的那些子话,说给虎子他娘听。俺是看秃子妈那俩口子,也是害了怕嘹,那俩口子是想给虎子娘赔不是,也是诚心的。前个儿,在厂里,张厂长还跟俺透露个话儿,说是叫俺在虎子他娘脸前儿,多说上他两句中听的。咳,也就是嘞。那再怎么的,孩子也是没了,抬抬手,邻居还是邻居啊;那要是压压手,也就多了个冤家了不是。可你说是,俺就是撒上这个谎儿,说这篮子鸡蛋是俺送的,那虎子他娘也不能信俺啊。兄弟啊,你说说,就俺这个样儿,上哪能掏换着这一篮子鸡蛋呢。俺就寻思,这好人还是你当吧,你住食堂,说你有这一篮子鸡蛋,虎子他娘信啊。”
9 a/ g* _; z7 ` 我听郎师傅说得是在理儿,冤家易解不易结,这连小孩子都懂得。可你瞅瞅,秃子妈前前后后干的这些个事,真是叫人憋气又窝火。年轻那暂,她在家开暗门子那事,咱就不说了。你就说,从撩巴川子舅、撩巴老叔,到不叫小材子进家门;从批斗会上,瞪眼儿说瞎话地糟践老叔,再到今个儿借题发挥地查户口。这把师娘气成这样咱不说,还活生生地把个孩子也搭进去了。是,凤香生栓子那暂,秃子妈也跟着诚心诚意的前后忙和过;我带着俩孩子跟老叔过,秃子妈左一次、右一回地给我说媒。那我也明白,是为我好;她也不知道我不得意女的,人家给咱说这事,成不成的不说,那咱也应该谢谢她。可你也不能把旧事新事地搁一块儿绞和啊,你说,你男人瘸了,那也不能把这事记老叔身上吧。咱就说你来查户口,那你查就查呗;那王桂莲没户口,你就叫她走,我是正巴不得呢。那你也别有的没的啥都说啊,啥叫卖的?啥叫搞破鞋?这话谁听着也有气。那我就不明白,你秃子妈到底是看着王桂莲在咱家,你闹心,想借着查户口撵王桂连走啊?还是想借查户口这引由子,把这事团巴成啊?你想撵王桂莲走,我是拍着巴张乐意呢;可你说,你这一整,那王桂莲理直气壮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跟我是俩口子;我这边还正为这事闹心呢,正愁打发不走她王桂莲呢,这到好,那王桂莲更不能走了,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是,咱说俩人打架也不能光赖一个人,一个巴掌咋也拍不响,师娘呢,也不该那么舞了嚎疯地当那多人面骂人,那你秃足妈的嘴也没老实啊。再说那张保生,我就更有气。他张保声跟老叔的交情,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我知道的,从抚顺老叔介绍我去奔他,到老叔在沈阳铁道北开“祥和铁工厂”,那可都是互相拉扯着过来的,那咋一到了国营工厂,就跟老叔隔心了呢?老叔落难了,你帮不了,咱也能核计开,那也不是谁都能帮上的事,那我去厂子找老叔的事,你说不上话,也别给我脸子看呀,我也不是三对的孩子,我能不明白你是在躲老叔,你是在躲着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嘛。咳,生气那到是小事,这回,闹吧,把个好好的孩子楞闹没了。那可是个大事,那叫一条命啊。这一想,我就核计,二倔子虽说是个直筒子,那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他自个儿的孩子楞叫人家给踢死了,他能善罢甘休?反正我是吃不准,就说这几天二倔子出来进去地闷呲闷呲地不说话,跟秃子妈俩口子也没整出点啥大动静,那是瞅着师娘趴下了,是怕师娘上火着急,你等师娘好了的,那还指不定能整出啥事来呢。一想这些个,我就跟郎师傅说:“大哥,你乐意替秃子妈送,你就撒个谎,把鸡蛋给师娘送过去。你要是不乐意送呢,就把这鸡蛋扔大街(gai)上去。”
' l( M2 S4 Z1 ]' R; G “那多不好。那多不好。”郎师傅说:“中了,俺豁出这俺这张老脸,送一趟。”他拽住我说:“兄弟,你得陪着俺去。”他说:“那真要是俺师傅翻了脸,你也能给俺接着点,给俺个台阶下。俺这是求你嘞。”" c9 X+ Q1 y# C8 m, F% u
一听郎师傅把话都说这份上了,我也磨不开再推脱啊。一核计,就冲着郎师傅跟我的这份交情,陪他走一趟吧,反正我正要过去,瞅瞅师娘吃的饭够不够、可口不可口呢。我这就跟着郎师傅去了师娘家。
: q+ V" m1 T1 O6 q" W1 F1 q. J' D 进屋一瞅,师娘好像吃反饭了,正躺炕那跟王桂莲说话。二倔子也回来了,他坐椅子那就着块咸菜饼,喝闷酒。见我跟郎师傅进来,他闷声闷气地说了声“吃没”。
5 ^9 }8 k1 O/ R. x. [ “就这么对付啊。”我跟二倔子说:“咱家那还有热的,三丫儿整的。郎大哥也没吃呢,呆会儿咱仨一块儿吃呗。”
0 p0 X. x3 Q ]; [+ ~# V; r+ H 二倔子没吱声。我就问师娘,吃了没,饭还可口不。是娘说,挺哈好挺好。( P, |* k0 I7 n& G6 ]6 s3 ]/ h1 F( `
郎师傅这就把那篮子鸡蛋轻轻地搁桌子上,嘿嘿地笑。! F; H" d2 z! ~' N2 l
二倔子一立眼说:“这是干啥?”
+ [6 [" K& w) o5 f5 h 郎师傅就紧搥哒我。我也没吱声。* P3 `! d2 E% m, I1 F% a; ~0 E
二倔子冲郎师傅说:“老郎,你那日子瞒不了我。哪整这些个鸡蛋?赶紧给我拿回去。”
1 ^/ _4 n) o% Y6 e+ j2 _; b& t 师娘也躺在那说:“老郎啊,可不兴这的。咱这可是过日子呢,不是过了惊愕儿,明个儿就不过了。”
9 t( B( ~7 P" J: h7 a: J6 b9 o “哎哎,俺知道……”郎师傅脸憋得通红,想说啥,又说不出来,这就又搥哒我,紧着给我使眼神,意思是叫我说。5 M! i% p; U7 ?* @5 F5 |2 P6 H
我一拧哒,拔拉开郎师傅的手。
x7 |. y9 Z: l( K- @& } “你俩那捅捅咕咕干啥呢?”二倔子撩下筷子冲说:“有话就说呗。说完了,鸡蛋给我拿回去。”
Z* ~; {3 V/ d3 J5 q “师傅啊。”郎师傅跟二倔子说:“那这是……是俺……不是。咳。”
& P1 T0 {* c" v 这个郎师傅啊,是“这个”了半天也没“这个”出来啥。我就跟凉师傅说:“得了,就实话实说吧。”: C7 c1 P2 r4 A0 {+ S* F1 V1 T4 x' t) C
“咳,他娘的,可难为煞俺了。”郎师傅跟二倔子说:“俺就实说了。这鸡蛋啊,是秃子妈……”* u- t1 ?2 q" X( x8 {, M
我瞅二倔子眼眉那一跳……
% e" `# x, P1 d; A) q6 f+ R “桂莲儿啊。”师娘在炕上叫王桂莲,说:“快,扶干娘坐起来。”
7 Y/ ?1 l3 s1 }; C9 i W6 C; J- V 王桂莲扶起师娘,叫师娘依在她身上靠着。
: @/ d5 e3 ~( g& }0 P5 { “你看看。你看看。”郎师傅冲师娘说:“你快煞地躺着吧。”4 w K/ A p& i: T- N( v
“秃子妈?”二倔子问郎师傅:“咋回事儿?”3 w9 [4 C8 D" x' t; J
郎师傅就把才刚跟我说的那套话,跟二倔子和师娘说了。, g( x* y$ H0 k. w
等郎师傅一说完,二倔子坐那旮瘩,愣了老半天。6 }! w; f) P+ s! Q* d. I7 L' _
师娘也紧瞅二倔子……
" M" ~; G& x2 ]( W7 q" ^ 我瞅着二倔子,就觉着,他像似马上就要站起来,把那篮子鸡但给撇出去。我核计,要那的,郎师傅可就真挂不住脸了,这就想跟郎师傅圆圆场。那咋说,郎师傅也是好意啊。我就跟二倔子说:“师傅,郎大哥也曾想,秃子妈能把鸡蛋……”# B$ m+ b0 q0 ]2 x. G
二倔子冲我摆摆手,说:“别说了。”他说:“鸡蛋搁这吧。”
, b# K: H- c5 B2 t “老头子,你跟我想一块去了。”师娘靠在王桂莲身上,说:“这鸡蛋,我收下了。叫你为难了怪不落忍的。”
. R2 v, h! P4 j+ L" w9 i- u( m* s) r 郎师傅睁大了眼,愁着二倔子,这有扭头跟师娘说:“好啊。好啊。”
# `+ h- o+ |) J! H: s1 R 我冲二倔子说:“你真收下了。”也跟师娘说:“师娘,秃子妈那俩口子……”9 T+ g9 D& Y' k# H: N; z
“全子。”师娘说:“啥也被说了,还是那句话,这日子长着呢。”她这就叫二倔子,说:“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2 \) y1 G$ Q+ ]7 N f. m, d8 [
“咳,快别说那些个了。”二倔子说:“虎子他娘,这两天我是核计来核计去,啥都核计到了。这当着全子、老郎的面,还有桂莲,这也都没外人。我呀,孩子没了,我是心疼。可再心疼孩子也是没了,咋的也心疼不回来了。虎子他娘,我知道,孩子是当娘的肉,那最疼的还你这当娘的。你也别怪我,这就应下了秃子妈这篮子鸡蛋。我就核计,我二倔子来这家前,那跟个花子没两样。你要了我,还住屎抓尿地伺候我娘到老,我记着。再核计,我这半辈子,要是没有久川大哥的帮衬,那到不了今个儿;我要是没有凤翔大哥的接济,还是到不了今个儿,没准儿早也就……。咱赶上过那么多善人,咱有了难,人家帮了咱,那他们帮咱那会儿,自己个儿的日子也有难;咱不能只图别人帮咱,受了点委屈,就反过来来给人家添难。今个儿,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我知足了。做人得跟那大度大量的人学,咱不能得理不让人。虎子他娘,你说得是那个理儿,咱这日子,那不是一天半天就拉倒的。咱孩子没了,咱是有理,可咱这理也不足兴啊。就打是,理全在咱这,那咱就去闹个天翻地覆?闹个你死我活?那这个疙瘩也就越系越死了……”: b4 P$ Q& B" l1 X3 N! x$ F* R
我瞅着二倔子跟喝醉了酒似的,就这么说呀说,说了那么一大堆。再瞅他那脸,眼泪就在眼窝里打转转。我听这些个话,心里就核计,这个二倔子啊,这个师娘啊,他们俩口子是大子不认识一个,可心比我敞亮。
) Y5 @% ?0 [. v; t8 L3 k “拉倒吧。”师娘叫王桂莲扶她躺下说:“我也累了,歇歇,歇歇。”她躺在那,叫着二倔子说:“老头子,又你这心思,我也知足了。”她叫着我说:“全子,我这你猫下,孩子是没了,那也是坐月子。这伺候月子,你们男的也整不了。叫桂莲儿搬过来,叫虎子他爹带虎子上你家那挤挤,也就个吧月,我也能下炕了,就好了。”
* f! g' m/ Y) E- h- N, i: u “行啊。”我说:“师娘我听你的,叫虎子跟栓子一铺炕,师傅接就跟我,睡老叔那屋。”) M1 q; R% M! y* N% A
郎师傅说:“上俺那,也中。”% I9 |' g/ f2 Q5 M
“别介了。”二倔子说:“你那有俩丫头呢。”1 i) J A$ [/ v V( P, G. X4 \; ?
二倔子搁我这睡,我到是没了王桂莲在屋里晃悠那暂的别扭劲。可二倔子这呼噜我可真受不了,打得那是房梁都跟着直颤悠。我这越是睡不着吧,他那呼噜打得还越邪唬。我这就紧搥哒他,搥一把,消停一会儿。我这刚要眯着,他又来了;我就再搥哒他一把。搥哒激眼了,他坐起来就跟我激歪,这就捶着枕头叫,说:“我那亲娘祖奶奶呀,搁你着睡会儿觉,你咋这磨人呢?”
. v9 B. T2 a) x3 ]9 E6 Z “你磨我,咋不说呢?”我说:“你那呼噜打得跟跑火车似的,别人咋睡?”( ]* e9 l/ a: k0 _
“虎子他娘啊,你可快下炕吧。”二倔子就叫,说:“再有两天,我就叫这个小全子给我磨傻了。”
, ^: C! d) U- \" N/ f, z# x$ a9 K, r 又过了不到一个礼拜,师娘能扶着炕沿儿下炕了。二倔子就抱着被窝赶紧回家。师娘说:“不行,这还有桂莲儿呢,你先在全子那,叫他再磨你几天吧。”0 r$ _* s" z5 |8 [! K
我说:“搁我这睡,行。咱得说好,我先睡;等我睡着了,你再睡。”
. i# B) m ]/ S “行行行。臭小子,那你到是快点儿睡呀。”二倔子说:“这他妈的,赶上万人烦了。”这就抽着烟,坐那等着我快睡着。
; B0 u% o' J/ ]2 M5 k 就说家这边再乱乎,我这心里还掂记着去克东看老叔。大头说,这个礼拜天要上苏家屯的事,找那个白副矿长说说老叔的事;明天就是礼拜天了,我是光顾着家里这一摊子了;这这事,也不能等着大头来问我呀。下了班,我就上川子舅那站了一脚。
- q5 |/ z D7 |# A 那天下班还挺早,到大头那还没到八点。听见是我的叫门声,川子舅可真图省事了,是一丝不挂的,扎煞着满身的黑毛,噹啷着那二两玩意儿就来给我开门。你说我这一进门,就又进了澡堂子,大头趴被窝里,露着白花花的肩膀头子,问我:“又来看西洋景了?”小铁子光着个腚,披着个大被,骑大头后脊梁那冲我叫,说:“全子哥,我骑我爸大马呢。”川子舅跳上床,滋溜钻大头被窝里,就问我:“明天上苏家屯,你鸡把望后脑勺去了?”
. B* H: } d P4 C8 T% z0 v “这不,我这来就是问问师傅嘛。”我说:“明个儿,我休班。”
+ `* d W- Y& I5 p4 ` “正好。”大头说:“明天,起早八点,我在南站坦克塔那等你。”
4 D" H* M' @ i1 B9 v “爹。”我问川子舅:“你去不?”
3 c7 j! Y' K3 b# u& X* B6 b “我他妈的可不去。”川子舅拽过小铁子,把孩子搂怀里,说:“明个儿,我带我儿子逛花园去喽。”9 U, r# Y/ g( I; ^$ X3 F3 e7 d: ~
我问大头,说:“师傅,咱去,用不用带点啥呢?”# w) [+ [7 P' q
“带耳朵就行。”大头说着,就上川子舅怀里抢小铁子,整得孩子吱哇瞧叫唤。0 P1 h3 s! M5 x
瞅川子舅他仨那样儿,我也没在那多呆;又说了两句话儿,就骑车回家了。刚到家门口,一下子跟二倔子走了个顶头碰,我要进门,他出门。
5 v" }6 v* e5 _( o" _, Y 二倔子说:“回来了?”
4 B h+ ~1 s' k$ r% B! J; l 我说:“你干啥去。”. c; G) \- D4 I* i, _9 K" u
“他妈的差点忘了。”二倔子边走边说:“郎师傅今晚儿回不来了。我得跟三丫头说一声啊。”9 E: B0 D5 ]0 V1 v, ?# X
不大工夫,二倔子回来了。我正洗着脸;他在那嘟嘟囔囔地说:“小材子把电话打咱单位了,说郎师傅上他那去了。这他妈的,吓我一老跳,我还寻思,家又出啥事儿了呢。”& m/ f" f4 }2 z
我洗着脚,就核计,上苏家屯找老白,那咋说也是咱求人家办事;大头说啥也不用带。你说我跟人家还头一回见面,这空两爪子去,能好嘛。我这正核计着呢,二倔子就叫,说:“瞅你这个磨叽呀,洗个脚,洗半年。你赶紧先死觉啊,我这都睁不开眼了。”
* z# L5 G2 h" p, w苏家屯是沈阳南边的一个郊区,隔条浑河,紧挨着市里的和平区和沈河区。川子舅跟大头就住在和平区“医大”旁边,要从他们那骑车去浑河,也就十分钟、二十分钟的事;咱家是在皇姑区,要搁咱家去浑河,花八分钱,坐咱家门口的3路大辫子车,撑死也就四十分钟;到砂山,下车再走两步,就是浑河边儿上的罗士圈,从罗士圈那过浑河铁路桥,就是浑河上的工农桥,过桥就是苏家屯。可我跟大头是要去苏家屯街(gai)里,那就得坐火车去;头一站是浑河,再一站就是苏家屯;苏家屯下一站,隔着四方台,就是李家纯住的林盛堡。
4 I2 U# n+ j* ^8 y$ B9 g 我跟大头八点十五上的火车,不到九点就到了苏家屯。出了车站,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老头儿,走过来跟大头握握手,问大头:“何大哥呢?”% t: d6 ~9 G. y3 {9 v2 J/ q
“哦,真不巧。”大头说:“他今天加班。”
) D1 c& h- f2 g# U9 h “这扯不扯。”小老头儿说:“我还寻思他能来呢。”
; f2 I' ^* e0 u- d. q3 Y9 u6 N “老白。”大头就给那小老头儿介绍我,说:“这就是我徒弟马德全。我大哥关凤翔就是他表叔。”
S3 l1 c- Z( Z/ K2 C “哦哦。”小老头儿跟我拉拉手,冲我说:“老江跟我说过你。”小老头儿说的老江,就是大头。大头现在的名,不是叫江铁铮嘛;在外头,人家都跟大头叫老江。
7 j0 J! t% [ F" s: ]$ q 大头跟我说:“这就是白副矿长。你该叫叔。”
5 L) i2 o9 P/ V& g 哦,这就是老白,我跟小老头儿叫了声“白叔”,说:“叫你费心了。”( [. K% a* i* n! d9 g8 O6 F: r; J/ E
“应该的。应该的。你师傅也没少帮我。”老白招呼过来一挂马车,。他冲车老板子说了声“走吧”,这就叫着我跟大头上了马车。他笑着跟我和大头说:“挤着点坐,省得颠屁股。”他说:“咱这屯部儿可赶不上你们城里,出门就是大马路。咱矿上还行,比庄稼院强多了。呵呵,那也赶不上你们城里啊。”
2 w6 l9 l: v4 c: A& J 我瞅这老白,人是挺和气,总是笑巴叽儿的,像是总上赶子谁;个头儿也就大头那么个个儿,你说他白吧,那也不是城市人那种文诌诌地白,他是那种红扑扑地白,一看就能看出是农村人,可你要说他是农村人吧,瞅他那宽脑门子,再瞅他下巴颌收拾得溜光的,还沾着点城市人的洋气儿。坐马车上,这就听老白叨叨叨地说,他说:“咱这矿正在苏家屯、林盛堡中间,坐火车,要从林盛堡下呢,就得往回走十来里;要从苏家屯下呢,就得往前走十多里。有市里在咱矿上班的,人家都有通勤票,他们都搁林盛堡下,多少能近点。一般人呢,图省俩钱儿,就搁苏家屯下。赶明儿,你们再来啊,要不怕多花那两毛、三毛的车钱,就搁林盛堡那下,那旮瘩,比这旮儿好走点。”这老白话还真不少。4 v/ ^8 {" L2 x- L
听老白说着话,也就半个多点吧,马车带着咱下了大道,又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咣咣当当地拐了几个弯,就在一片红砖瓦房跟前停下了。
% ]. a4 |$ N. @1 w9 L “到了。”老白跳下车,跟车老板子说:“今个儿家有客(qie),哪天咱哥俩单喝。”( ?- v3 m( s6 U) M" t
“跟我还用得着这外道?”车老板子跟老白说:“有事儿言语一声,缺啥?我叫媳妇儿给你送过来。”这就赶着马车走了。
. J) s/ l8 X3 Y6 c g 眼前这片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挺齐刷;各家前门脸儿,都栅着小院,也有院子里压着小棚子啥的。这是冬天,要换开春,没准儿,家家小院里都能种点啥。老白领着我跟大头拐进第三排房,靠东头第二家的小院。他推开院儿门,叫我跟大头先进,说:“走走。”这就关上院子门,紧倒了两步,走我跟大头前头,往屋里让着咱俩,说:“屋里还有个客(qie),呵呵。都是朋交儿,赶上了。呵呵。”; ^% P% Z; O* z1 @9 E. a
屋门一开。一个细溜儿、大个儿、白净儿的女的站门口,冲老白叫,说:“妈呀,这快就到了?车咋这顺溜呢?”: k& e3 r" o) G, X1 f* @ i- {: I
“呵呵。”老白跟我和大头指那女的说:“我媳妇儿。”这就问那女的:“庆忠还没来呀?” q( \+ s) u! p. G
那女的给我和大头拉开里屋门,说:“快到屋。今个儿,这天儿多好,一丝风都没有。”这就跟老白说:“谁不说的了,你说这庆忠啊,没他那稳当的。这眼瞅晌午了。”
7 A5 p) H; M8 o 大头撩开棉门帘子,走进屋,说:“这小屋,收拾得挺利整啊。”$ n- g" S! Y o, Y, `3 B
我跟在大头身后,就瞅里屋有个人,站屋地那冲大头点点头。# ~0 r& J- [! ]6 t: D' T- S
“哎呀妈呀,利整啥呀。”那女的说:“这旮儿灰大,哪哪都是土,一天扫八遍,摸一把还是一手黑。”
+ G# O4 f) D' B+ o* H+ f i 我随着大头进了屋,一瞅站屋地那人,当场就愣了。哦天啊,这不是郎师傅吗?8 l) K+ Z/ K" Y. f' P
“郎师傅。”我冲郎师傅说:“你咋在这?”
" i/ t! N# d+ O. F. V1 W 郎师傅红着脸站那旮儿,手都不知道往哪搁了。他跟我说:“俺在窗户那望着,就看是你。那,那你怎么也来这了?”) H/ S4 r+ Z. h; t; j
“呦呵。”老白瞅瞅我,又瞅瞅郎师傅说:“你俩认识啊?”
' _7 q7 |3 w- N) ?6 Y; }0 { “可不。”我跟老白说:“真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4 k; ^" J) v8 g0 P, |& @' |8 N& M4 B" _ 大头就问我,说:“谁呀?”
5 u4 ^# j. X3 D6 U9 @/ Q 我拽着大头的空袄袖子,说:“师傅,他就是铁头的师傅。”% P$ `! r; u2 g$ y# u% L1 R/ _. d, }
“铁头的师傅?”大头好像没挺明白,紧瞅我。7 h+ k: m0 K& D4 a
“是啊。这就是带铁头干活儿的郎师傅。”我跟大头说:“铁头在老叔‘祥和铁工厂’干活儿那暂,就是跟着郎师傅干来着。”
3 n( `1 O: F& w3 Q" z6 E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大头抓过郎师傅的手,说:“我听铁头叨咕过。哎呀,哎呀,我早该看看你呀。”
, ~1 {% p* W! H 郎师傅瞅瞅大头,就使眼睛问我。
! g& \& M9 ~ d3 x: C5 w5 w “郎师傅。”我说:“这就是铁头的亲爹。”; A5 L1 m+ E3 v, W7 P, ?
“俺那娘嘞。”郎师傅两手抓着大头的手,说:“俺说是怎么看,怎么就像看见谁了呢;这一着急,蒙住了。你看看,你看看,这跟铁头还真爹俩儿的模样嘞。”" _' | ^( F; z: ]3 V8 p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老白说:“快快,赶紧的,上炕里,热乎儿地唠。”这就叫那女的,说:“媳妇儿,茶呢?”
3 S% G+ y$ i; c0 J. S( R “瞅你呀。”那女的说:“茶缸子都瞅见你了。”
7 W1 @0 Y7 i) L7 H: F" H# F 老白端起搁炕头那旮儿的茶缸子,冲那女的说:“再续点儿。今个儿,我咋这高兴呢。”这就进推着我跟大头上炕,自个儿也先爬上了炕。
8 ]) ^% Q1 Z# e- \2 h2 { 我跟大头脱了棉大衣,上炕里,坐炕桌前,见郎师傅坐炕沿儿那,歪着身子跟大头说:“铁头他爹,俺还记着铁头那模样嘞。这一见着你,就跟又见着铁头是一个样儿啊。俺这是……咳。”; T9 F% a* j+ a x
“大哥。”那女的把茶缸子搁炕桌上,冲郎师傅说:“瞅你呀,总搭个边儿干啥?多凉。上里啊。”说着,她蹲下身就给郎师傅脱鞋。我瞅那女的还在郎师傅大腿那掐了一把,也搥哒着郎师傅说:“还磨不开是咋的?到咱这儿,就到家了。”这就把郎师傅推上了炕。1 d y$ W4 S1 e; x" v& T2 \
“来来来。”老白端着茶缸子倒上茶水,说:“喝水。喝水。”
* D) k+ Z( V% l# Y; T( X 大头捧着茶碗冲老白点点头,他跟郎师傅说:“师徒如父子,一点儿不假。你瞅我跟全子,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打不断,骂不散的。铁头没了,嘿嘿。那臭小子活着时,没少跟我唸叨你。”
6 ^! B0 a( d7 E1 p- v# R! J7 P “咳。”郎师傅说:“铁头那个孩儿啊,就是倔巴点儿。”
( C6 \7 ] }# o% h 我问老白,说:“白叔,你跟郎师傅咋认识的呢?”/ I/ y) V0 n" G& W' X8 X
“呵呵。”老白就笑,说:“呵呵呵呵,你叫他自个儿。”
2 w" D" T8 U% l+ Z) T 郎师傅这就紧低着头吭声。& \3 j7 [+ w. W7 l; r1 k
“缘分呗。”那女的在一边说:“郎大哥这人老好了。那啥……”* a1 J7 j3 E2 [7 w) T0 [, M1 X0 m
老白瞪了一眼那女的,抢着说:“就是个巧啊。”他说:“矿上有个工友,跟我处得不错,叫我叔。那臭小子是市里技校毕业,分矿上来的。郎大哥呢,是那臭小子在沈阳认的干爹。昨个儿,郎大哥来了,咱一块儿喝了点儿。你说,昨个儿,正赶那臭小子上零点,夜班。我也不忍心,叫郎大哥一人睡独身宿舍啊,就把郎大哥拽家来了。我估磨。这阵儿,那臭小子在宿舍闷觉呢,一会儿准能过来。”说着,他就叫那女的,说:“你在瞅瞅去,这庆忠到底咋回事。江大哥老远来的,人家可是市政府的,比他官大;哪能这么总等他呢。”
; V7 G0 ]- S& a( V2 W" R, u3 H “哈哈。”大头说:“老白。不带这样的啊;咱那,见了面都是朋友。”
$ R& u! J1 V2 i/ s4 L/ X' y7 ` “可不。”老白说:“老江,咱哥俩儿老早就是朋交了,那比我认识郎大哥还早。你说,今个儿就差我何大哥没来,他要来,我他妈的得放挂鞭。”
3 E3 D! j9 o: Z' F4 E$ x) _0 e3 _0 Z 大头说:“还扎骄呢。”8 }# t6 w; f+ s6 [' J8 S4 E7 i q
老白跟大头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闲逗着,几个人也就把一暖壶水都造了。( J2 b6 V7 o! [2 A7 @6 x/ G
我坐那喝着水,就核计老白的话:那个工友,在沈阳念技校,认郎师傅做干爹,这说的就是小材子啊。那你说,这郎师傅他真是叫小材子领他来见这个白副矿长了?这不废话嘛。郎师傅人都坐老白家炕头上了,还啥叫不叫的;你再瞅那女的,老白的媳妇儿,那瞅郎师傅的眼神儿,还掐了郎师傅一把,还那样儿那样儿地搥哒郎师傅。得,啥也别说了。人啊,谁都有自个儿的打算,郎师傅也一样儿。再说我这是来干啥来了?我这是来说老叔的事来了,别有的没的瞎核计。
C4 r. K5 O6 b$ ?9 \" Q 看大头跟老白唠得正热乎儿,我跟郎师傅也插不上嘴。我这就端起茶缸子,给几个人倒了一圈水。我瞅瞅郎师傅,郎师傅呢,紧躲我眼睛。我跟郎师傅说:“喝水。”8 J$ {( G4 y$ G' w; P ~
“哎哎。”郎师傅喝了一口水。
" Z0 l' Q; X' T 我冲郎师傅指指坐我身边的老白,小声问郎师傅,说:“他说的是小材子?”
& w3 |- `, u0 X, Y- ^+ ~ 郎师傅红着脸点点头。+ J: r; ~+ A R4 a, v6 ^ _9 j' L
这会儿,就听外头叫:“……啥事都有你,这边还拉架子等你呢,你还跟没事人似的。你寻思还在你公社呢?没你不行。”
- d- A+ ]4 a8 M: g, Q “吵吵啥呀,叫人家听见。”4 S! q3 Y: m7 [ m" @" ~
我往窗外瞅瞅,见那女的搥着一个40多岁的男的正往屋里走。: @' ^ ^. @( v E1 _2 b
老白叫了声“来了”,这就赶紧下炕,往外去迎。9 p9 D q# q2 l" v2 g6 w% ]
来人进了屋,老白赶紧地介绍了一圈,说这就是他的一担挑,公社书记,叫郑庆忠。几个人也就认识了,郑庆忠也上了炕。老白俩口子这就忙和着往炕桌上端菜拿酒,跟着就开喝。可这一瓶子酒都下去了,我听着这桌上的话,还是不往正题上唠。老白就直劲跟大头说川子舅,大头也就陈芝麻烂谷子地说起了,他跟川子舅跟这么多年的交情,也说老叔是川子舅的俩姨兄弟,还是亲家的事。郑庆忠呢,就直劲跟大头打听市政府的事。我就有点儿坐不住了,这就紧捅咕大头。大头明白了我的意思,就把话往老叔身上拉。可大头这话一出口,老白就拦住大头说:“关大哥的事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咋整,庆忠都有数。”回头,他又起开一瓶子酒,还是跟大头往川子舅身上扯。这功夫,郎师傅就要下地。
* Z" H7 l7 @' d+ P" X 老白问郎师傅,说:“干啥去?要耍熊啊?”
( H+ e( f6 H5 }" N; a3 I p5 o- r 郎师傅说:“俺去解个手。”& ]% H- n: k# X) ~
“快去快回啊。”老白跟郎师傅说:“今个儿,你要不给我喝好,看我咋治你。”
1 D! z$ f9 \+ m “胡咧咧些甚么。”郎师傅穿上鞋,就往屋外走。2 R0 S% n7 E+ \ H5 v+ o7 E
一听郎师傅要解手,我这也来尿了,就叫住郎师傅说:“等我一下,我也去一下。”
# T# I$ A1 n( b( _ 出了门,郎师傅就问我:“你跟铁头他爹来这里,是做(zou)甚么?”
, j3 ^+ ~4 M% l6 _- U 我没瞒着郎师傅,就跟他说,我跟大头来是想叫老白给塔个桥,把老叔从克东迁这旮瘩来。
9 a9 j1 q+ ?6 o$ k5 q 郎师傅说:“为你叔的事,这个老白怎么还往栓子他姥爷那唠啊?俺听着可是不大对劲呢。”
2 Q7 S1 M9 y2 |1 z% q. l8 P “咳。”我跟郎师傅说:“老白是看上川子舅了,他要拉川子舅来。川子舅没来。”
4 F( A5 K! n! U 郎师傅没吱声。
+ ~) b. z. W( n, I2 ^ “真没想到,这个老白就是小材子说的白副矿长。”我说:“不行,这事不办了。”4 x& ]/ ` c* Z. I
“咦。”郎师傅说:“那可不中。北边儿那罪,可不是好遭的。”
+ A* m3 H* w) u2 L. ?) j- z/ v 说着话,我跟郎师傅就站院子墙脚儿的茅炕那撒尿。这尿还没撒一半儿呢,抽冷子,有人在我后背“啪”地拍了一巴掌。我一激棱,这撒了一半儿的尿楞给拍了回去。我扭头一看,是老白;他挤在我跟郎师傅中间,也掏出家伙儿撒尿,还跟我说:“生气了?”, t! [5 E k; p8 ^. J
我笑笑,说:“没。生啥气呀?”+ ]5 F' B3 ^: Y4 G9 S
郎师傅站那边,边撒着尿边跟老白说:“你看看你,好人你就做到底嘛。”
6 M; M( k/ d# _6 ^ 我这尿还没撒完啊,这就稳当稳当神儿,仰着脸,接着把那点儿尿撒完。% H' W/ a E0 d4 ?# `, [( w( ?
就这功夫,就听我身边的老白“哎呀妈呀”一声叫,说:“这也……这也太撩人了。”我扭头看老白,见他盯着我鸡鸡,瞅愣了神儿;从他家伙儿里尿出来尿,都跟着乱哆唆……
/ p# s4 ?7 ^: |2 | 我赶紧尿完尿,都没顾得上嘚瑟嘚瑟,就把鸡鸡塞进裤子里,系着裤门儿,扭身往屋里走。. `# R h- m- g9 i" o. N& G
我听身后郎师傅跟老白说:“俺待走啊。”. `, i$ R9 F4 a8 r4 i
老白跟郎师傅说:“哎呀,我那亲哥呀。你就……”
) z+ B- d- p4 u. u% F' B5 K5 M7 {$ U; R 我也没稀得听老白下边儿要说啥,开门进了屋。) R; `& B$ ^ S* |
等我再进屋,郑庆忠跟我说:“你师傅刚才都跟我说了。你叔的事,我一定想办法,现在就得看你叔那边能不能放人。”
2 L1 p- F) |: D$ [, E. s+ ^9 H “这不嘛。”大头跟郑庆忠说:“你这跟我交底了。全子就准备上克东去一趟。”
5 \& V3 K# b( \$ A0 Y 郑庆忠说:“去一趟对。”% Z* I. o0 m& X A" `" b
“是。”我说:“我才给我叔写了信,把这事也跟我叔说了。”0 _' q# K0 F/ a8 d8 h6 x3 _
我跟郑庆忠正说着,就听老白跟郎师傅在那呛呛呛的直吵吵。跟着,门一开,老白推着郎师傅进屋了。他把郎师傅往炕上一按,自个儿也爬上炕,说:“这酒,咱还得喝啊。”说着,他抓过酒瓶子,先给我倒上了酒,说:“来,大侄子,咱爷俩先整一个。”' Z5 K# {* T O) u) |
“行。”我这就端起酒盅要往嘴里倒酒。* J+ F- p, ^' H
“别急,你先听我说。”老白端着酒盅跟我说:“咱这真叫有缘啊。哈哈。”他说:“你叔的事呢,你师傅早跟我说了,今个儿你跟你师傅来,我是真高兴。才刚我听郎大哥跟我说,你跟他还是把兄弟,这就更近了。我呢,也不管你跟郎大哥咋论,反正从你师傅那,从你丈人那,你得叫我。你师傅呢,是我哥,我不能叫我哥谢我。可你得先谢我。”他扭头问大头,说:“大哥,你说是这么个理儿吧?”
6 J! A# }+ _$ L0 q( Z/ g “是。是。”大头说:“事就这么个事;成不成的,咱交情在。我呢,也得谢你。”
" F) i ?4 X. h6 W6 E 郑庆忠搥了老白一杵子,说:“说啥呢。”
- S V- U: p/ q$ h: Z; e 郎师傅也在一边儿紧嘀咕,说:“这真是的。这真是的。”; t$ g7 F/ G3 Q5 V/ G/ ^4 h; j3 T
“都别打茬。”老白端着酒盅,瞅着我,说:“我这胳膊可要举折了。”
7 A" E; l6 w9 q1 i( n7 R 我核计,不管咋说,咱是求人家来办事的,就是他老白再有啥想法,再不往正题上唠,那郑庆忠都有话了,真动真格的,还得郑庆忠办。再说,就是办不成,咱也不能撕破脸啊。我就跟老白说:“白叔,我谢谢你。”这就一扬脖,把酒喝了下去。
) B: {6 b+ N9 x" O “哎,这就对了。”老白又给我倒上酒,说:“得仨啊。”
( P \6 M5 H7 v, h8 ?: c “咋的。”大头说:“光你俩整,不带咱几个了?”
, X1 H/ h8 r4 {- A2 ? “江大哥。你得叫我说。呆会儿,咱俩单喝。”老白跟大头说:“大哥,你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啊。你这个徒弟,我可是刮目相看了。好。好。好。”他连喝了三盅酒,把空酒盅伸给我看。' i5 Q- m4 R0 Q$ ~. P6 _
我也只好又喝了两盅。
0 n& w* F. p' P, y 老白拿着酒瓶子给大头和郑庆忠倒上酒,说:“庆忠,你是领导,你说这酒,咱俩跟大哥咋喝?”
% [1 `% v0 a" [6 z! w- e “这见面一唠扯,我在江大哥身上长了不少学问啊。”郑庆忠端起酒盅,冲郎师傅说:“郎大哥也一起来吧。”3 q1 ]* z( W2 C/ t! v. d) p8 X
“他,等会儿。”老白拦住郑庆忠说:“一会儿我跟郎大哥单整。”, E. v. a. _# _! t' n) N8 p6 {
郑庆忠这就跟大头说:“大哥,那咱也整仨。”
4 z4 L t1 e4 ?% r 又是仨盅酒下去,老白的脸红得像关公,他给郎师傅倒着酒,跟大头说:“江大哥,你就把心稳当地搁肚里,关大哥这事呢,以后就叫德全多跑跑,一个是他年轻,身板儿硬朗,胳膊腿儿啊、家巴什儿啥的好使。再一个……”# Z5 ], t) c0 {* T9 M
“瞎说啥呢?”郑庆忠冲老白说:“有点深沉啊。”
; J+ |8 k+ V" k/ z+ p+ g “哈哈,我一点没说错。”老白端起酒盅跟郎师傅的酒盅碰了一下,说:“哥,德全这事,你也得多帮忙啊。”$ l; n/ m' \: G7 J+ C
郎师傅给接那茬儿,他端起酒盅说:“就这一盅子了。”这就喝下了那盅酒。
5 @; h1 e' `* h8 e( f “是啊。”大头说:“喝不少了,哪天咱再接着喝。”$ k S0 E& c* j4 v b
我也赶紧抢着说:“时候不早了,咱还得回去呢。”
0 _$ @. s6 e0 k: C+ r 老白喝着酒,接着我的话说:“咋的?不在这存啊?”2 P0 W+ I3 J5 E/ G
“哈哈,你这个老白呀。”大头说:“你个副矿长,就这么告诉你的兵,喝起酒来班都不要了,啊?哈哈哈。”
+ N# \! U4 j3 a7 n) ?5 ]% S+ [' ~ R 那天,郎师傅没等小材子来,就跟我和大头坐下晌两点半的火车,一齐回了沈阳。一道上,郎师傅没咋说话,我也有点眯眯糊糊的,就大头坐那说这说那地没个完。说的啥,我也都忘了。
( j% _% @. C: d% `! E: g1 ^ 从苏家屯回来,又过了一个礼拜。栓子跟我说,他考上11中学了。这我挺高兴,11中是个好学校,90%的学生都能上大学。转天,我接到了老叔的来信。信上,老叔说,在克东他遇见了个在奉天讲武堂时的老同事。老叔还说,他还遇见了我跟玉良的一个老同学。这可真是个大好事,我同学啥的,到不打紧。那个奉天讲武堂的老同事,没准儿能救了老叔的大急。大头不是说,要证明老叔不是反动军阀,得有在奉天讲武堂时的老同事给老叔出证嘛。我这就赶紧拿着信,去告诉川子舅跟大头。大头一听,说“好”。川子舅跟我说:“这眼瞅就到阳历年了,别鸡把拖了。你窜两班,加上公休,咱他妈阳历年就去克东。我那边儿好说。”0 @9 \) M+ L# t8 d2 m1 B
到了年根儿底儿,我跟师娘商量,说要去克东。师娘还寻思我去克东,是跟老叔核计王桂莲的事,就说:“赶紧去。我这也出月子了;孩子们吃饭啥的,有桂莲儿呢。”她说:“就是赶不上三丫头出门子了。你瞅,我这正忙和着给她做新被窝呢。”师娘这一说三丫儿结婚的事,我忽悠一下子又想起来,小疙子也是元旦结婚。我这就买上了两块布料子,一块给了三丫儿;一块给了郎师傅,叫他给小疙子带过去。30号,我跟同事串了两个班,把单位发的电影票给了小雪和栓子,这就跟川子舅去了克东。
) {+ i( @ l* N+ v& z$ w3 z. ~《乱世三章》第三章(下) 99, J! J3 _# P, v+ V, M3 Y7 d( s
这回,我跟川子舅去克东,事先没告诉老叔准日子,怕大老远的又叫老叔上车站去接咱;我跟川子舅起了个大早,坐一早六点半去哈尔滨的火车,不到三点就到了哈尔滨。下了车,我跟川子舅在小馆儿吃了口饭,又坐了两小时的公共汽车,就到了克东。那会儿,天也就擦黑儿了。川子舅说:“不行,就找个店先住下,等明早儿起来再往农场赶。”1 u8 N7 E# r. _. N/ x3 m
我心急,就说:“要有车,咱就直接上农场。”9 _* i& w1 r% S9 e6 n
川子舅就骂我,说:“瞅你这鸡把样儿的,要见你叔,你是啥他妈的都豁出来了,恨不得这就钻你叔被窝子里。我这在车上咣荡一天了,腿跟棒子似的,你就不说可怜可怜我?”
% y# t. P* d1 N 我也不吱声。川子舅就倔哒倔哒去找车。赶巧儿,有挂马车正好要往农场那旮儿去,川子舅也不知咋跟那车老板儿唠通了,大老远地紧着叫我说:“沙楞儿的啊。”: i# ?2 T2 r: f1 \2 }) h
我拎着东西跑过去,跟着川子舅上了马车。马车在雪地上吱嘎吱嘎地又跑了两个多点,在道边那停下。借着月亮,车老板儿指指道东边儿那片七扭八歪的泥房子,说:“那就是,道不好走,牲口不行。走也用不多大功夫。”
$ p/ @- W* ^' _* \ 川子舅跳下车,说:“谢谢了。谢谢了。”这就要给车老板儿钱。3 u, U' V! \6 r# Q+ C
车老板挡住川子舅,说:“我着也是梢带脚儿,要不,我也得回家。”说着,赶上马车,就走了。我跟川子舅趟着雪往东边走,就嘀咕,说:“这哪是啥农场啊,就是一个屯子。”川子舅说:“要都想你叔信上说的,还他妈的还不打破脑瓜子往这挤啊。”
T" L \/ q: p 进了屯子,家家都黑黢黢的,八成都睡了。我在屯子边那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院子里有了狗叫,跟着,好像全屯子的狗都叫了起来。一个黑汉子披着棉袄,系着棉裤来开门,他冲我跟川子舅问:“找谁?”% G, }* S( |2 n; l/ @6 Z
“打扰了。”我赶紧说:“这农场有个叫关凤翔的……”. M7 Y- k: S) j. s* p1 ]
黑汉子说:“关老师啊。”
9 ?& ~ _) G h1 F% a* a “老师?”我没明白。# Z" H2 g, k4 r' c: u: X+ ~4 }
黑汉子说:“沈阳下放来的关凤翔吧?”
' z0 o' d( T5 f- A8 g% x% d “对。对。”川子舅说:“是沈阳的。你知道他住哪不?”
8 o; M S& p3 d0 ~ 黑汉子回头冲屋里喊:“给我留门啊。”这就裹上棉袄,跟我和川子舅说:“走,我带你俩去。”
% T3 \# J9 M% Q6 s1 w 我说:“谢谢了。”
( X" ]0 g' u4 L& D, n “谢啥。”黑汉子说:“我老疙瘩就跟着关老师念书呢。”他说:“关老师来咱屯子有大半年了,老头儿人不错。”这就问我跟川子舅是关老师啥人,打哪来的。6 X7 x# w3 U! { ^" N
我跟黑汉子说了说。黑汉子说:“妈呀,这可不近乎儿啊。”2 t$ T4 j' _" ]6 J( F" n1 ^& Z
黑汉子领我跟川子舅穿过屯子,在屯子东头的一个大院套那站住了,他跟到了自个儿家似的,翻身跳过院墙,就去开院儿门。院套里也有了狗叫,跟着,院套里那排泥房子紧把西头的窗户亮了。
* {9 r& g' T% m9 b4 G; c “谁呀?”紧跟着说话声,一个魁魁实实的老头儿,穿着棉袄棉裤,披着件老羊皮袄从泥房子里出来。; {- z+ z7 Y) G5 u+ U5 b
黑汉子冲出来的老头儿叫,说:“关老师,沈阳来人了。”
9 ]7 ~; `- N4 c8 k+ d 我一看,出来的人正是老叔。我叫着“老叔”,心里一阵难过。
7 f7 `% W9 R/ C$ g9 x8 i 老叔往我跟前走着,说:“全子啊。”
6 i; b, \0 z. e! o, h 我走过去,抓着老叔的手说:“老叔。”( q$ h, G% w: {" ~7 z
“呵呵。”老叔拍拍我,冲穿子舅说:“久川也来了。”' V3 e6 J3 G$ ~' w
“得,我回去了。齁冷的,你们也赶紧进屋吧。”黑汉子说着,就走了。& l, {1 P1 E2 n+ m
老叔冲黑汉子叫:“有空过来啊。”这就叫我跟川子舅赶紧进屋。
8 G7 M6 R/ T$ y0 E5 y7 q1 e0 P 川子舅也冲黑汉子叫着说:“谢了。”他拎着我扔在地上的东西说:“这他妈的,见着你叔魂儿都没了。”" L; S/ f, j" a6 t0 {
老叔的小屋不大,一铺小炕,炕上铺拉着被窝,炕里那有个木头箱子;炕沿儿犄角下有盘炉灶。屋地那,靠墙有张课桌,两把椅子;课桌上落着两个洗好的碗、一双筷子。椅子边那有个水缸,盖着盖帘子,盖帘子上搁着个水瓢。水缸那戳着一口袋土豆子和半袋子苞米面。: A. H8 c3 J) Z$ H5 T6 `/ h
“快上炕。快上炕。”老叔说:“我再烧把火。”这就又出了门。
' j" |6 L5 b1 H! b) { 我追出去,在月亮地里那,拽住老叔,一把抱上去说:“爸,想死了。”这就捧着老叔的脸一顿亲。
7 k4 k* H6 a6 b+ |& [+ C “哎哎。”老叔逮着我嘴,一个狠亲,说:“儿子,爸也想啊。”这就推开我,到院墙根儿那,抱起几根儿木头柈子,撰着我手说:“赶紧进屋,看冻着。”3 h5 ?3 s# U7 ~) C
我抢过老叔怀里的木头柈子,跟着老叔进了屋。1 c* F/ p0 S2 H* S! R+ _
川子舅坐炕头那,把大脚丫子伸炕上的被窝里,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小屋整得挺暖和呀。”跟着,就紧挪屁股。4 k' ^; W/ t4 d# \/ u
老叔跟我说:“烧点水。呆会儿,叫你爹烫烫脚。”
" N* [; h+ w( x" D) } “嗯。”我把老叔推上炕,又往大锅里舀上水,蹲灶坑那烧火。
0 u: H# ~# o2 c) |. t 这功夫,外头又有狗叫,老叔这就又要下炕;他这刚穿上鞋,才刚那黑汉子,抱着抱被窝进了屋。黑汉子把被往炕上一搁,冲川子舅叫着说:“大叔,别嫌乎咱家被有虱子,呵呵。咋的也比没有强。”这就冲老叔说:“回去了,缺啥,吱声。”说着话,就推门往外走。6 e. | O; E/ {
老叔送黑汉子出了门,回身又爬上了炕,也把脚埋在被窝里,跟川子舅说:“这冷冷呵呵的,你来干啥?”1 p D! d- ^4 |/ }2 {& x
“你这老东西。”川子舅说:“就兴你一个人在这旮瘩享福,我他妈的就不能来享受享受?”
# N6 n! L& ~* F& W. @6 u “破嘴。”老叔说:“家里都好吧?”% k6 f$ j2 {4 u
我烧着火,瞅老叔。老叔胖了,身板子好像比以前更宽更厚了,大脸蛋子黑红黑红的,下巴颌、腮帮子刮得黢青,腮帮子也鼓溜儿了,没了眼袋,大脑门子也有了亮光儿,就是头发都白了。我说:“老叔,你胖了。”! t& \( g3 _/ M; C, g7 Y }
“是吗。”老叔摸摸自个儿的脸蛋子,冲我说:“你爹说我享福了,还能不胖?”
9 e9 |! j! P" z# x “家里还行。”川子舅说:“小雪那丫蛋子给选上了兵,说话就能上军校,学打电报。他妈的,你说那丫崽子跟我似的,上来劲,还不得给电报砸了啊,嘿嘿嘿。”" d. J. I( W( J! O$ ]
“是吗?”老叔说:“学通讯,那可是个耐着性子的活儿;正好板板那丫头。”" ^0 ]/ w" u) x6 Y d2 q$ G
川子舅说:“栓子说话也考高中了。”
}, K& O3 @9 ]) R4 d# K 抢着跟老叔说:“栓子跟我说要考辽大附中呢,离家还近。”8 u" n. F. {+ I; Y; e! B3 s5 [- a! F
“看火。”川子舅冲我叫,说:“烧脚面子了。”他这就紧挪着屁股,跟老叔说:“我说他一见了你,就鸡把没魂儿了吧;一点儿都不带屈了他的。你瞅他那旮儿早痒痒上了,赶紧钻被窝粘乎粘乎吧。我就当没看着。”% \* e6 R% K4 w8 C& K5 T( y
“呵呵。”老叔跟川子舅说:“你呀。”( C) O. X3 q# w" ~: E
“不行了。不行了。”川子舅抬起身,跟老叔说:“咱俩赶紧换换,我得上炕头那烙烙。颠哒一天了,这他妈的,腚眼子又掉出来了。”这就爬炕头那一坐,点上了根儿烟。
7 T- e+ |+ ^/ y: J% w) e “看你,有褥子,你不垫着点。”老叔爬炕梢儿那,拽过黑汉子送过来褥子和被铺炕上,坐炕梢儿那,问我,说:“水热没?”9 h' {3 _& |- S) E+ j
我说:“开了。”& D$ H: b% _6 h' v! _
老叔说:“先整点,叫你爹烫烫。”
T" Y$ q) @+ B “赶趟儿。”川子舅叫着我说:“全子,翻翻你叔这,有茶叶没?”
# s5 f1 l# m! ^( I" A" J “呦。”老叔说:“还真没预备,我也不知道你俩能蹦上来啊。”
9 U5 v, P I S: n7 R" X) P, { “哦肏。”川子舅抽着烟,说:“一瞅你这屋,就知道你是啥鸡把也没有啊。”他冲我说:“拿我的吧。”
[. M! b- Y, I$ u3 } 我从川子舅的包里拿出一大包子茶叶,跟老叔说:“老叔,这是我爹给你买的。”这就拿过课桌上那两碗,沏了两碗茶,端给了老叔很川子舅。2 b1 R6 D5 [/ |8 e. s
老叔跟我说:“你也上炕吧。”
4 ~/ j3 a* p4 j$ {) C 我脱了鞋,爬炕上,坐老叔身边,问老叔,说:“你信上说农场都是军队编制。我瞅着,这旮儿跟屯部儿也没两样儿啊。”% K h# M" ^; W5 [8 P$ Q
“呵呵。”老叔说:“那还得往里走,都是抗美援朝下来的转业兵,拿工资,吃供应粮。‘五一’,来了个新场长,就给我调这来了。这旮儿都是坐地户,挣工分,挣口粮;不在农场干活儿。”$ L8 R8 B: u8 A( ^" ? j8 ?' @ W3 K
“你信上说,农场挺好啊。”我跟老叔说:“上这来干啥?”3 v2 N- j8 ^- d
“呵呵。”老叔把话岔过去,跟我说:“你猜那个新场长是谁?你肯定猜不着。”
. |! y( _# U$ K* h2 h6 O$ ~ 我问老叔:“谁呀?”# c5 O0 d0 P) r
“你的老同学,省一高的。那年,你跟玉良,还有一个跟你们同校的高年级男同学、一个女同学,从林甸跑出来,叫你爹截住了……”
; z/ R7 P7 k% ?$ R4 X! C “啊?”我说:“是尚丛义。”
6 X8 t8 }* y: }! y6 \/ b8 { “就是他。”老叔说:“他在我档案里,看见了你跟玉良的名字,就把我整这来了。”- [2 X% I; ]: z1 u
这一提起尚丛义,我就想起在安东刑讯室里的那一出,我、玉良,还有老叔都给四脚拉叉地扣着,我鸡鸡被吊着,叔老还叫那个高里棒子警察给……。还有那个姓金的警察,那就是尚丛义的表哥。你说我这心里就油叽咯柰地不得劲儿,说恨吧,还有点别的也;说恶心吧,还有点遭人可怜,咳,反正也说不清是啥滋味。原先我就想,这辈子,我是再也不提那事,也不想那事了。那几年,玉良还想不开,总拿那事埋怨老叔,自打玉良上朝鲜之前,跟老叔叫了爸,我更发誓再不提那事了。可你说说,这节骨眼上,尚丛义他蹦出来了。那尚丛义还楞了老叔,也许是老叔压根儿就没跟尚丛义说那事?可我是记着那事呢。
- I! i) b) q3 V( l3 T “对了。”川子舅跟老叔说:“我听全子说,你在这旮儿,遇见了在奉天讲武堂那暂的老同事。赶紧叫他写个证明,交给组织……”6 @7 r/ G+ _+ D3 G# Y- P
“呵呵。”老叔说:“这事儿,我都办了。要不介,尚丛义也没办法把我整这来。”
$ o8 F! g. T W- `# E: C* Z “你办了?”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这老东西,老实得跟个客(qie)似的,你咋不鸡把跟咱说呀。不知道家那边儿一大堆人惦记着你嘛。”/ ?1 ~, N, |( q
“就是。”我说:“郭师傅为你这事,拿着市委组织部的介绍信,上你单位去问。”/ A8 G: B8 |- d- k
老叔低着头,没吱声。
. Q( n- `9 |7 ~ 川子舅问老叔,说:“那你这事现在到底是跟什么鸡把性质?”8 ]$ F+ n3 l% L! A J
老叔说:“有了那份证明,组织上给我摘了军阀的帽儿。我就从专政队里出来了,改成接受贫下中农监督……”9 `( H! c# H8 F& ]
我跟川子舅说:“那就有门儿。”5 P% L1 w$ V; E6 v! U
“老哥。”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这次跟全子来,是要跟你说个正事。大头那边活动了个人,在苏家屯。想把你整苏家屯去,那旮儿近,放屁的功夫就到家了;有个事儿啥的,也他妈好整。我核计,明个儿天亮,咱仨找你们这管事儿的说说,把你的户口调出去。看能行不?苏家屯那边答应了,能落。”
4 b( g3 u3 e. O; o g “离家近是好。”老叔瞅瞅川子舅,又瞅瞅我。他端起碗喝了口水,说:“这事,我也说不准组织上能不能同意。”
4 T9 ~1 x7 P8 ~% d. Y “得。管他鸡把能不能的。”川子舅说:“咱他妈的大老远的来了。明个儿,你给我引见一下你们这管事儿的;你不好意思张嘴,我她妈的跟他们说。”
0 e0 V! S! Q8 b7 Z# D0 `1 | “是啊。”我这就下炕,又给老叔和川子舅续水。心里还是核计,那关事的,不会再是尚丛义吧?说心里话,我是不想见尚丛义。你说真跟尚丛义见了面,我就得核计刑讯室那室,不说吧还咯应,说吧,还恶心。直巴楞蹬地就说把老叔整走的事,还就没法说。
2 h9 ~; p1 g9 e/ l 川子舅看老叔耷拉着个脑袋,就说:“你这老东西啊,我就他妈看不上你这磨不开劲儿。你呀,吃亏就鸡把吃在这磨不开上了,耽误多少事?”+ N9 p% J) Y2 ~) |4 B
“得了。”我跟川子舅说:“你就不能叫我叔核计核计?”其实,我也是替老叔挣口袋,没准老叔也整核计到这茬儿了。) L. @5 R o9 W2 w5 v0 J
“呵呵。”老叔说:“不早了。坐一天车,你也累了,歇着吧,有啥话,明天再唠。”
! Z4 B% ~9 k/ a$ M6 X5 y “那咱就这么说好了。”川子舅下炕洗了洗,爬上炕,脱着棉裤棉袄,跟老叔说:“他妈的,我还真嫌乎那小子送来的被里有虱子。”
7 D; m. L- p9 {0 N 老叔跟川子舅说:“那你就盖我那被。”
- z! S. W( K. n “嘿嘿。”川子舅说:“你说我他妈的这身毛,真猫个虱子,哪鸡把逮去?等回家,大头还不得把我这身毛秃噜了。嘿嘿嘿。”这就穿着秋衣秋裤,拱老叔那被窝里了。$ m) t4 d; |* x' M( T& r0 U
我这就收拾了收拾,赶紧洗巴洗巴,上炕脱光溜儿地钻那黑汉子送来的被窝里,仰头瞪着眼瞅老叔。
0 _/ w/ ?# F6 F" x+ B" Q0 } 老叔闭了灯,摸黑上炕脱了衣裳,悄没声地钻进了我被窝。我呼地抱住了老叔,嘴贴着老叔耳根子,小声叫:“爸。爸。爸。爸。亲爸……”7 g- y4 ?9 v9 y) h) @7 d
老叔搂着我,掐我屁股,不叫我吱声。 \4 e5 `% M5 L: E+ C! N
“消停点儿啊。”那边川子舅背对着我,嗡声嗡气地说:“我这鸡把正闹心呢,别整啥鸡把动静,撩巴我。”
' ?# A; G; a/ p3 l, h1 s 那一宿,我和老叔躺被窝里,谁也没敢吱声;就那么脸贴着脸,嘴亲着嘴,胸口窝挨着胸口窝,紧紧地抱着。我有老多的话,像跟老叔说,可有川子舅在,我又不敢说。我把当当硬的鸡鸡贴老叔肚皮那,大腿根儿紧夹着老叔那根儿肉乎乎的大肉枪,死死地抱着老叔,整个身子都直哆唆……& i5 O, K: E& I8 D! l0 d
早起,一睁眼,见川子舅正在屋地那洗脸。我四下瞅瞅,没瞅见老叔,就问川子舅:“我叔呢?”
8 {- b% _' W$ S5 S “肏。你叔上哪了,你他妈都不看不住。难怪别人钻你被窝,你鸡把还装傻。”川子舅擦着脸,冲我说:“赶紧穿吧。还等着你叔回来,再收拾你一回咋的?”
) x! Z8 h- }/ r7 w 我穿衣裳,卷起被窝,下了炕,说:“我叔上哪了?”
7 T1 X# {+ L. ~7 d4 ^3 A- B6 R “我哪鸡把知道。”川子舅说:“没准是找村干部去了。”
2 ^' e* B D! l. j 我就着川子舅的洗脸水,洗了把脸,说:“咋去这早啊?”( k# d6 G. ^# h6 g/ c+ K
这正说着,老叔回来了。他一手拿着两个空碗和几双筷子,一手拍打着身上的雪说:“这雪下的。”就把饭碗搁桌子上,说:“多亏你俩昨下晚儿到了。要不,这一下雪,道老难走了。”) ^# }' {) W; u& K( m% P
我问老叔,说:“一大早儿,上哪去了?”' q9 B" n7 T6 e3 F3 M+ R) f
“赶紧吃饭吧。”老叔掀开锅,盛着刚熬好的苞米面粥,说:“今个儿学生还有半天,明个儿才放假;我还得去一会儿。先垫巴垫巴,过午,咱喝酒。”这就端着饭碗呼噜呼噜地就着咸菜喝粥。! I8 v0 R/ a6 z+ Y# i: I5 V0 V
我和川子舅也跟着坐那喝粥。, o$ f) H* l$ T
吃完了饭,老叔叫我把筷子碗收拾收拾。他跟川子舅说:“你倆在屋先歇歇,我一会儿就回来。”这就推门要往外走。
. v0 U0 M7 X6 Z0 G/ h2 Y 这边老叔还没出门呢,就听外头有人叫:“凤翔啊,客在哪呢?” 9 |2 _/ V% u0 i H8 P4 B
跟着就声,门一开,连风带雪地进来个小老头儿。
2 G" g' k$ f: s7 q$ P& J “哎呀。”老叔赶紧给那小老头儿拍打身上的雪,说:“咱都说好,晌午我就去叫你;你看你呀。”
0 T, j' K8 L9 X' ?. v* j0 ~ “我能等得了嘛。”小老头儿说着,就瞅我。他一把抓过我的手说:“这就是全子?”
: e ^+ v+ f3 g/ s 老叔就笑。
9 X' D/ d+ G9 V3 Z. S% o5 A6 f4 C, H 小老头儿上下端详着我,跟老叔说:“凤翔啊,你真没走眼。这可跟赵教官是丁点儿都不差啊。”1 y0 f, d# ^# ~- J8 p! g, C$ K
老叔跟我说:“快叫尚大爷。”
) b# _+ _" \( U 尚大爷。这小老头儿姓尚?我给小老头儿行了个礼,叫了声:“尚大爷。”- t* o% Z) b' t/ A
老叔又拉过川子舅,说:“久川,尚大哥是我在奉天讲武堂那暂的老同事。”他扭头跟尚大爷说:“尚大哥,这就是川子兄弟,全子的丈人;我跟你说过的他川子舅,那个大熊瞎子。”
. @ X; ~: ?& c “哎。”尚大爷双手扶着川子舅两胳膊肘子,说:“真是个黑铁塔呢。”2 O% G% p! D9 {9 v! D; R
“嘿嘿。”川子舅冲尚大爷叫着说:“老哥,你做了件好事啊。”这就拉着尚大爷上炕里坐。
6 A+ F4 C8 d4 M7 Q “得,你几个先唠着。我得赶紧走了,一会儿看孩子们乱营子了。”老叔跟川子舅说:“久川,别叫尚大爷走啊。”说着,就出去了。3 t1 E& q3 i4 U) v
川子舅跟尚大爷坐炕里那;他拽过被,盖俩人脚上,就叫我,说:“全子,赶紧整水啊。”, ]# W# \* J0 z; f( a2 z4 y
我这就赶紧倒水。
& i7 R; i5 ]/ w 川子舅掏出烟,递给尚大爷一根儿,说:“大哥,高寿啊?身子骨还结实不?”
; @* F- i) W8 N! U “你那个,没劲儿。”尚大爷笑笑,说:“啥高寿啊;小哩。再过个年儿,才满一个花甲。这身板儿,扛个百八斤儿的,还凑和。”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烟荷包,卷上一根儿大老旱,把烟荷包扔给川子舅,说:“尝尝这个,味正。”
' Y z8 ?. s" ] “行。我尝尝。”川子就也卷上一根儿大老旱,点着,抽了一口,说:“嗯,不错。”这就跟尚大爷说:“大哥,听凤翔说,多亏你给他出了证明,他这才……”
$ z2 ^, d8 Z% T; x% B1 l! q8 F5 h, Q# }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换谁,谁都能。”尚大爷抽着大老旱。拍拍跟川子舅的大手爪子,说:“兄弟,别看咱老哥俩这是头回见面儿。那你的事,全子的事,你们一家子的事,凤翔都给我讲烂了。”尚大爷冲川子舅竖着大拇指,说:“佩服。佩服。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啊。”+ E+ n# J& n. o' E9 }9 |. t4 q) o4 x
我听着尚大爷的话有点悬,老叔都跟他说啥了,叫他一个劲地佩服佩服的?咱这一家子有啥好佩服的?我细瞅尚大爷那长相,去掉他那白发鹤须,去掉他脸上那皱纹;再瞅他那尖下颌,那薄嘴唇,那两个离得贼近的小眼睛,那就是个活灵活现的尚丛义啊。那眼前这个尚大爷能是……?我给尚大爷和川子舅端上水,问尚大爷,说:“大爷,听我叔说,新来的场长叫尚丛义,你老也姓尚,那你们……”
x" E' i D% n( B “哈哈哈哈。尚丛义是我儿子。”尚大爷拉我坐他身边说:“你叔早跟我说了,他儿子玉良跟丛义是同学,跟你也是同学。你说这不是缘分,是啥?就是缘分,是天意啊。”7 N0 |1 E) p! s' e( ?
“大爷。”我说:“这是真的?”
, R/ U4 e, t' q2 a1 P; N# W “这孩子,儿子还有假。”尚大爷赚着我的手,跟川子舅说:“兄弟,我说咱这见了面了,那就是天意,你还别不信。”
+ l* j: N4 s# h+ P “嘿嘿。”川子舅抽着烟笑。2 Y. b2 N/ W- p
“你看你笑。”尚大爷说:“当着真人,我不说谎话。我这一辈子啊,心里核计的,就是关凤翔……”
+ z5 k# c) }# j* { “嘿嘿。”川子舅说:“你这不也有老婆孩儿嘛。”
% s6 H7 Q( |' u- f! W$ }& V9 u “咳。”尚大爷说:“兄弟呀,我就照实里跟你爹俩说吧。我呢,你看着是个老头子;可我自个儿知道,我跟你俩、跟凤翔那是一样的,也是个不得意娘们儿的主儿。咳,我这辈子啊。这要不是凤翔跟我讲了你们的事,我还没核计,这世上哪能有我这路人……”
1 l, f& i1 O% T) k7 C* @ 我心一紧。9 h; J! v* | I# {
“哈哈。敞亮。”川子舅说:“大哥。那么说,凤翔跟你也是老铁了吧?也钻过一被窝?”, C, t& L) C& X& Q
“那赶情,我做梦都想来着。”尚大爷说:“咳,兄弟呀,咱这都不是外人,还都是一套号儿的。今个儿,我是非要跟你爷俩儿说说不可啊。”
0 }! M9 A; ^+ e6 i, { “是。是。”川子舅说:“说说,心里痛快。”
) t1 O# X( P7 ?) ^ S* g 尚大爷喝了口水,说:“民国十年(1921年),家里穷,我从克东上奉天投奔一个远房亲戚,那亲戚托了个人,介绍我在奉天讲武堂干杂役。那会儿,我就乐意瞅讲武堂里,那些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你说我就盯上了凤翔,有事没事得就等凤翔出来,核计能跟他搭个话儿。第二年,那个亲戚给我说了个姑娘,我也就稀拉糊涂地结婚了,跟着,就有了丛义。可就说是身边有了媳妇儿,我还就是跟媳妇儿整不上来;媳妇儿就跟我闹。又过了一年,凤翔毕业留在讲武堂当了教员,我心里这个乐啊。可咋说凤翔人家是有文化的,咱是个干粗活儿的杂役,我还是没敢跟他说上话。民国十四年(1925年),郭松龄反奉露了馅,讲武堂里有个叫赵泽霖的教官也给瓜连上了。那年的12月23号,赵教官和他老婆在奉天小河沿被砍了头。出事的前几天,是个下晌儿,我收发室分邮差送来的信。赵教官的老婆来了,她叫我替她找一下凤翔,说赵教官让凤翔上她家去一趟。我一听,美得心砰砰直跳。心说,到底能跟凤翔说句话了。我搁下手里的活儿,就跑到凤翔讲课的那间教室,敲了敲教室的门。凤翔开门问我,啥事?我说,关先生,赵教官让你上他家去一趟。凤翔不冷不热地跟我说,知道了,谢谢你。这要换别人,咋的也不能把这事搁心上;可我不行啊,就说凤翔是不冷不热地跟我说了句,知道了,谢谢你。你说我这心里头是咋想,咋都觉乎着,凤翔是乐着跟我说的那几个字。我是白天想着凤翔冲我乐巴叽的模样,心痒痒;夜里我梦见凤翔抱着我说,我想亲你。我拱被里美得直淌眼泪,直跑马。可谁曾想,打那天以后,凤翔就离开了讲武堂。我也多少知道了点儿,凤翔跟赵教官的事;这心啊,忽悠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窟窿,跟老婆干那事,更没兴头子了。那二年,老婆也不跟我打了,是转着磨磨地偷男人。我呢,明知道老婆偷人,楞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就像老婆压根儿就不是我的一样。到了民国20年,9月18号,小日本炮轰了北大营,我就打谱要回克东老家。老婆说死不跟我走,我就领着10岁的丛义回了克东。”0 {- V: V' i. M5 U' h
“是啊。”川子舅说:“那你就一个人扯着孩子干熬着?”1 A* U/ `0 V8 O* O9 b/ R
“兄弟呀。”尚大爷说:“你是不知道啊,咱这旮瘩是乡下,那就是真个搞破鞋啥的,满屯子是没有不知道的。你说我又不搞破鞋,就得意爷们儿,总觉着坷硶,也不敢找爷们儿。这心里头有凤翔,想急了,唸叨着凤翔的名儿,自个儿整出来,也就得了。你别看我没多大文化,我可是记住了一个词儿,‘单相思’。我这可算是明白啥叫相思了。丛义小那暂,也有人给我提亲,都叫我挡回去了。屯子里的人都说我有纲,说1能憋得住。我心里话,你们知道个屁。万万没想到啊,35年,整整35年;我这临老临老,又见到了凤翔,这都是老天爷看我心诚,看我没坏了名声,老天爷知道我想凤翔,这就把凤翔给我送来了。我呀,这心,是哭了又乐,是乐了又哭啊。我哭我打年轻就想凤翔兄弟,是想了这一辈子,他都不知道;我呢,也没敢跟凤翔张这个嘴。我乐的是呢,我这辈子还能见着凤翔,还能跟他当面说,我想他啊。”他说:“这从打去年,我又见到了凤翔;凤翔又跟我唠了你跟那个大头兄弟的事,也跟我说了他跟全子的事。川子兄弟,你说你有大头那么个好兄弟,你说你歪歪咧咧的,话都说不全乎了,咋扎咕也没用,还就大头兄弟那一声吆喝,你就好人一个了。你再说全子,跟了凤翔这么多年,是从林甸追到安东,从安东又追到沈阳,这又从沈阳追到克东。真啊,这要不是凤翔跟我说,要不是今个儿我亲眼瞅见你俩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这世上男的跟男的,也有这样的好事啊。我就说是老天爷有眼,没叫我白核计。我呀,我跟凤翔那真是……,值了。哈哈。哈哈哈。”' e3 x2 b; A8 X1 [. u) g6 H
听尚大爷这一说,我这心里那酸劲儿真没法儿提了。脑瓜子转得都是老叔跟尚大爷在被窝里抱着搂着地啃,吭叽吭叽地滚着叫。; V! O7 q; H8 i. _4 U
“嘿嘿。”川子舅说:“你这也是老来俏,凤翔老哥那也不是说谁抱,就能抱着的。你抱着了,是值啊。”
3 i9 ^: `. \- M# I “我到是想。哈哈。”尚大爷跟川子舅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啊。”他说:“去年开春,我听儿子丛义说,他新去的那个农场里,有个在奉天讲武堂干过事的人,问我认得不。我问我儿子,那人叫个啥呢?我儿子说,叫关凤翔。我这一听,脑瓜子忽悠一下子。这就说啥也等不得了,赶紧叫我儿子领我去看看。到了农场,远远地见一帮人正搬的搬、扛的扛地卸木头,我儿子就跟看管的人说了说,那人就把正扛着大木头的凤翔叫了出来。我看着凤翔,叫着他的名儿,说,你不认识我了?凤翔摇摇头。我说,我是老尚,是在奉天讲武堂当杂役的老尚,那年,赵教官出事,是我……。我这话还没说完,凤翔拉住我手,说,是尚师傅,哎呀,这么多年了,你好啊?我抹着眼泪说,好好。其实,我这心里难受着呢,心说,我可不好咋的,想你都要想死了。我就拉着凤翔的手唠啊唠,这三唠两唠的,也就知道凤翔是为啥给发配到这旮瘩的了。我一看,凤翔那,睡的是地窨子,干的是没人干的活儿,吃的就更甭提了;我就跟儿子说,赶紧想啥发子把凤香给我整出来。我儿子打发人拿着我写的证明,是又上地区,又上沈阳啊,跑了一溜十三招,费了有小半年的洋劲,这点才把凤翔整咱屯子这来……”9 Q2 n% C# y& T9 l
川子舅又给尚大爷点上烟,说:“这事儿,可不他妈的费劲嘛。”
% J2 U* N9 E5 Z, b( n. n “我这说到哪了?”尚大爷抽着烟,说:“……到了咱屯子,凤翔没地场住,就先搁我这存,存了有一个多月吧……”. e1 P5 Z+ J* K4 F2 ^
我这心咯蹬一下子,说:“那你跟我叔……”
0 m8 M' I8 N1 z6 P } “瞅把你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尚大爷跟我说:“我知道凤翔是你的。”他说:“凤翔来我这头一宿,我是真想叫他光溜地抱抱我;干我,我都乐意。”, w/ R" P0 ?) {( t) o
“那你……”川子舅说:“你帮了凤翔那么大的忙。”3 S8 @# a' G6 x7 E
尚大爷像没听见川子舅说啥,他接着自个儿的话茬子,说:“……头一宿,我跟凤翔喝着酒;借点酒劲儿,我跟凤翔说,兄弟,35年前我就看中了你。凤翔一愣,紧瞅着我说,我咋不知道。我说,我没跟你露过,光搁心里头想,你咋知道。凤翔说,你看,你咋不早说,咱男人跟男人投脾气,做个朋友,拜个把子啥的,多好。我直着眼瞅凤翔,说,我想你,想了35年;是想,跟你能比把子还近乎;我是想把身子给你。我跟凤翔说,我知道点儿你跟赵教官的事。我说,我也是跟你一样的人。这整天介地想着你,跟老婆就做不来,老婆也走了。这么些年,你没少在我梦里做得我直跑马。凤翔盯盯地瞅着我,两颗眼泪瓣子顺着大脸蛋子滚了下来,他跟我叫了声大哥,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一把搂住我,说,苦了你了;好哥哥。凤翔这冷不丁地一抱我,还给我抱蒙了,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委屈的,我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紧搂着凤翔的腰,脸拱在凤翔的肚子上,哭出了声。我哭着说,凤翔啊,我多想把身子给你啊;真能跟你睡一宿,叫我死,我都不带眨吧眼儿的。我说,我这辈子,就指着你,指着丛义,才活过来了。我说,我高兴,高兴能跟你抱着了。我仰脸看着凤翔,够着够着要跟凤翔亲个嘴儿。就这会儿,凤翔端起酒盅,说,哥,我敬你一个。喝了酒,凤翔跟我说,他已经有了全子了,这就把全子跟他的事,还有你这个老黑子跟大头的事都跟我说了。我一听,啥都明白了。这我跟凤翔说,兄弟,你老哥还没糊涂;今个儿能给你抱抱,我知足了。我说,你就是真想用我的身子,我也有愧呀……”
' t. |7 J- \8 [3 s1 z4 d 我这心刚松快了点儿,又吊吊起来,说:“咋的?”3 h) U' ^* l+ D
川子舅听愣了神儿,夹着的烟卷上,停着那老长烟灰。 {( l4 G6 y' Z. a& ^
“咳咳。难得咱都是一样的人,我也就不怕你爹俩儿笑话了。”尚大爷说:“……那天,凤翔也挺为难,是又想跟我近便,又拿咬不下牙。我就跟凤翔说,好兄弟,能跟你抱抱,我这35年就没白等;能闻闻你身上的味,我就是死了,也阖上眼了。凤翔跟我说,他也是等,等全子。凤翔跟我说,大哥,咱俩就做个哥们儿吧;就像跟川子兄弟那样。我跟凤翔说,哎哎。我说,我想了你35年,真要给你,也该给你个干净身子,可我这身子埋汰了。不是跟娘们儿,那不算事。我说,我这身子跟了,跟了我儿子……”8 y, c/ T, g7 U2 D5 H
“啥?”川子舅一楞,老长的烟灰掉在炕上。/ y: w5 j4 d/ Z0 O M1 w- x
尚大爷跟他儿子。跟尚丛义?那个领着女朋友逃出林甸的尚丛义,那个新来的农场场长。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 V0 I- K R$ u) t# R2 Q “……我跟凤翔说,我身子给了我儿子。”尚大爷说:“康德九年(1942年),丛义领着他对象跑出了家,到林甸那会了他同学去了关里。以后就一直没了信儿。到了1950年,抗美援朝那暂,我接着了一封信,是丛义打朝鲜邮来的,说是在朝鲜打仗。这就又没了信儿。到了仗打完了,丛义挂着奖章回来了。他是受了伤,转业到了克东的一个林场。要命的是,丛义伤的不是地方,正伤着了命根子,两肾子没了,老二到是还能硬;可打不了籽啊。媳妇儿一听这,走道了;丛义也不找了,也没法儿找啊。丛义临去林场那天夜里,我眯眯糊糊地就听丛义躺被窝里爹呀爹的叫。我扭头看,见丛义闭着眼,呵呲呵呲地喘,被窝那旮瘩紧着动。我知道我儿子在干啥,我常那么干。心里这滋味就别提了,你说我那干,咋地也能放出来,去去心里的火;可我儿子丛义,他放不出来,他的火总得那么憋着,憋得都不长胡子了……。我呀,一心疼儿子,也顾不得啥了,就悄没声地挤进儿子被窝,说,儿子,难受,就用爹吧。丛义抱着我,哭了。打那儿,丛义隔三差五地就回家来看我,咱爷俩也就又是父跟子,又是俩口子了……”
" L# J: S4 G! ^( q+ Y* q( F 我听得心里直冷。
! A0 F% @$ X9 e “咳。”川子舅说:“啥罪都得遭啊。”
v+ u6 b; P$ e “我不那想。”尚大爷说:“我得好好活着,心里揣着凤翔,活得棒棒儿的,好好伺候我儿子;我多活几年,我儿子就能多高兴几年。你看,我这还又见着了凤翔,多好。”他说:“凤翔一听我说这事,还是过意不去。我跟凤翔说,这不挺好嘛;我想了你35年,总算听见你跟我叫哥哥了……”
, k( K' T9 N* [% m8 ~ “哈哈。谁叫哥哥了,久川吧?”随着说话声,老叔推着门进了屋。他拍打着身上的雪,把手里拎的一刀猪肉和两瓶子酒递给我,跟尚大爷说:“老三家整了点肉,我去匀了点。呵呵。”: e/ A5 w1 X2 N2 T/ F, ~
“那你留着明个儿吃吧。”尚大爷说着穿上鞋下了炕。
9 T* [1 W) F" ^& }( _, c% q 川子舅紧着叫,说:“咋走啊?”
6 s( Y. j9 E4 `4 U& t1 [, J' |$ V “走?”尚大爷说:“赶紧穿巴上、戴巴上,都上咱家去。”
4 ?* t9 l/ R! b1 |+ ] “大哥。”老叔说:“在这吧。”- ]. X$ s# ?- A* \7 ]9 \* ?
“跟我外道,是不?”尚大爷说:“早起我就都安排好了,没准儿这都做好了。丛义下晌儿就能到家,正好,全子跟久川也赶上了。赶紧的吧。”
% ^% z* `" i; i6 d) f0 r “好好,赶紧的。”老叔这就招呼着我跟川子舅说:“快走吧。”- o' B7 J4 u l6 ~
临出门,川子舅叫我把那两瓶子酒拎上。+ W# M7 H. r. k, v0 A# Z i
尚大爷家可是真热闹,三、四个姑娘媳妇儿的正在外屋忙和着做饭,见尚大爷领咱进来了,这就叽叽喳喳地冲尚大爷叫。这个说:“饭都做好了,正要去叫你呢。”那个说:“咱也不能白做啊,得先吃头一口。关老师,你说是不?”; G, x8 G8 D" ]
“是是。”老叔说:“我说也不能叫你们白忙和。” B% ?+ m3 f1 j- M! A
“谁说白忙和了?”尚大爷说:“摆上桌子,都上炕。”
; X* K V4 X$ Y# p. q/ Q- H' \ 几个女的跟尚大爷逗着闷子,把饭菜、还有烫好的酒摆炕桌上,就你推我、我拽你地都走了。$ y: d- \) a0 f1 R' B
尚大爷也不拦那几个女的,他推着我跟川子舅说:“赶紧上炕吧。非叫我拽啊?”( ^* w% K3 U. _
“好好。”川子舅说:“我上炕里。”
' F/ ?# h, W: Y( F; y2 v- ]$ R, x 老叔跟尚大爷说:“不等丛义了?”* D/ `2 F7 k0 E0 q. k) r
“边喝边等呗。”尚大爷说:“还少了他的呀。”说着就拉着老叔爬上了炕。3 P% m. u2 w/ W1 s/ v
“老哥。”川子舅坐炕上问老叔:“你没去找你们这管事的啊?”) N* U) b# M, D2 T3 }4 b
老叔指了指尚大爷说:“这不在眼前嘛。”
( o0 J( o5 u% {+ u4 T9 F “呵呵。”尚大爷:“不像,是不?”' `, ?9 o1 w; k( T( x% E
“哎呦呦。”川子舅说:“这咋说的。”这就要给尚大爷倒酒,说:“我这真是有眼不时泰山了。”. }' j$ I: ?" J# b
老叔抢过川子舅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啊,还得我倒。”他说:“我就借花献佛了。一呢,我得谢谢尚大哥和丛义。二呢,久川跟全子大老远得来了,我这……”4 A% Z9 ~( l( E0 E
“看看。”尚大爷说老叔:“这是在家,又不是在你那教室,哈哈哈。”
* x& ?5 s' ~# h5 k8 Q 这会儿,就听外头院子门响。我往窗外望了望,见一个穿军大衣,戴棉帽子的人正往屋里走。! e+ {5 s b3 {( P. N4 Y
尚大爷说:“这不,回来了。”- P! _- h- k; Q% Q, F5 a# f
老叔扭头也往窗外看看说:“是丛义。”
5 e- w3 x- I4 I9 ?: I s& N" f 我这刚把鞋脱了一半,就又穿上鞋,往外屋去迎。
4 Y) c' \5 ]% [( |1 f0 w2 P, X “爹。”随着叫声丛义进了屋,他摘下棉帽子,脱着军大衣。冲老叔叫了声“关叔”,就瞅我。7 d' }: D- r0 K+ `/ h3 O- D
“丛义啊。”老叔笑着冲丛义说:“看看你的眼力,看认识不。”9 V' l$ A8 F4 q/ I7 T
“马德全。”丛义把大衣往炕上一扔,一下子给我来了个大拥抱,说:“没变。没变。就是老了。”
4 h6 T4 ?) d- t, Y “呵呵。”我说:“眼瞅40了,能不老嘛。”3 c0 ~ ~. q) ~, B. H
丛义紧眨巴着眼睛,强笑笑说:“19年了,19年。”这就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
: e% \% x7 e, W( ^2 _5 _, _ “这俩臭小子。”尚大爷坐炕那说:“搁咱这三个老头子跟前,就敢说老了;也不怕闪了舌头。哈哈哈。”
- Q6 r- J: Z5 S5 ~6 c0 ^, c) v- \ “快坐。快坐。”丛义拉我坐下。他瞅着川子舅,问尚大爷说:“爹,这位是?”
; J' _0 M9 U3 Y1 r4 a& X 尚大爷说:“这是全子的丈人,也是你关叔的生死兄弟。来看你关叔的。”
( p8 Z1 N ? {6 X( E “大叔。”丛义站起来,给川子舅行了个礼。; @2 M O( A8 y
“嘿嘿。”川子舅说:“那年你跟玉良几个人出关,还是坐得我当班的火车呢。”
* v; u! H) |: k% {: Y; Z “是吗?”丛义说:“那么说,那个把德全跟玉良截在义县的人,就是你了。”
2 I& z" f. P: ~" o 川子舅说:“那还有假。”6 z5 _' w) [$ O& S8 I( [
“哎呀。”丛义说:“德全,还真多亏了大叔把你跟玉良截住了。那次,车到了锦州,抓了不少;到了山海关,抓得更邪唬了。我到了北平,‘一二九’运动结束了,心里压抑的不行,就去了延安……”3 _" R9 o4 R. B$ s! t6 D* _
“丛义啊。这酒,你是不叫咱喝了?”尚大爷说:“光听你俩人唠啊?”
8 V1 s9 s. }; q) r. k& B “哎呀呀。”丛义端起酒盅,说:“大叔、关叔、爹,还有全子。咱干一个,过年了。”这就忙着给川子舅夹菜,说:“大叔你吃菜。”回头,他问我说:“玉良还在锦州?”他说:“关叔都跟我说了。玉良他还没信儿吗?”
" {- `8 k4 N% o( ^; B) ^% _ 我看着丛义那高兴的劲儿,心说,丛义没忘了我跟玉良。我再看丛义的脸,那脸上真是一点儿胡子也没有,连个胡茬子都找不找,脖子那也没有喉咙;说话也是尖声尖气儿的。我这心里一酸,要不说这人啊,就怕见面;才刚,老叔跟尚大爷一提丛义,我还核计刑讯室那一出,还核计那个姓金的警察那事呢;这会儿,真见了丛义的面,我就觉着丛义不是姓金的那种人,刑讯室的那一出是不该跟他挨边儿的。我这就问丛义,说:“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g, e2 L% i7 |( M/ n8 [) K
“呵呵。”丛义说:“今个儿过年,我又见到了我老同学,高兴。”这就端起酒盅,冲三个老人说:“我再敬三位长辈一个,再跟德全喝仨。”
: `- p2 g4 U5 _& h3 J 喝下酒,老叔就跟尚大爷说:“大哥,该谢你爷俩的是我呀。”
' t- W C4 Z* T8 M n! B( g “看你。”尚大爷说:“净说那外道话。”
V! P' q) d( U( I3 @, d& } “哈哈。”川子舅对尚大爷说:“今个儿我这是没白来啊。大哥,我先个你喝一个,就算我替凤翔谢谢你,也带上丛义。”这就一仰脖把酒喝下。( w4 ~' G9 O6 n6 X# t
“好好。我喝。”尚大爷也一仰脖,一饮而进。; V3 y6 F' R2 c1 d8 W( p
丛义喝了酒,又给川子舅倒上,说:“大叔,来了,多住两天。”
0 k0 w0 a6 w3 b0 q, V8 [2 I “呆是呆不住啊。”川子舅跟尚大爷说:“大哥,头晌儿,听你那一套嗑儿,我这心里啊。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了。”他说:“就冲你这实在人,正好还是这里管事的,这还有丛义在这旮儿。我呢,也就跟你实话实说了。我跟全子来这,这一是看看凤翔,这巧了还认识了你这老哥。二是想把凤翔办回沈阳去。”
4 U# v& |. w; v7 O 尚大爷问:“回沈阳?”% x" k* [( D8 _# s
“呵呵,沈阳是回不去呀。”川子舅说:“沈阳那边,大头兄弟找到个朋友,想把凤翔整到沈阳郊区,离家近……”, {: G: q2 K# a0 y5 E7 \ c
“哦。”尚大爷端起酒盅,说:“喝喝。”! J1 H& y9 [' b% Q% h- e) b2 {" ^
我跟丛义说:“原先,还核计我叔没摘帽儿,不好整。这一听尚大爷说,老叔现在这样,心里敞亮了一大块。”
9 E6 |/ P1 c; d6 I “这事我在大听打听。”丛义说:“能行,我一定当回事。”
3 P) J+ ~7 U. P5 ^- r0 l A, k “来来。”老叔端起酒跟尚大爷说:“光说话了,咱还得喝呀。”
0 l+ E' _+ u# E# P+ B 那天的酒真没少喝,天擦黑儿,我跟老叔、川子舅回了老叔那个小屋。老叔问川子舅:“还垫巴点啥不?”川子舅说:“睏了。”就自个儿钻被窝躺下了,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6 n/ {6 K8 r N
我跟老叔说了会话,就洗了洗,也躺进了被窝。老叔抱着我亲我嘴,裹我舌头。我叫老叔躺平,趴老叔身上,从脑门到腮帮子、从眼睛到嘴唇地亲着老叔。老叔抱紧我,使劲憋着不出声。我亲老叔脖子、亲老叔喳喳、亲老叔肚子,我亲到了老叔草丛,亲着了老叔的大枪;我舔老叔的大枪头,舔老叔的蛋蛋。老叔蒙上头,“哦”地叫出了声。我含住了老叔的大肉枪,一上一下地裹。老叔拽我,他拽我的胳膊,叫我转过去,我知道老叔想要啥,我含着老叔的大枪,倒着骑在老叔身上,老叔拽着了我鸡鸡,他一口含住了我鸡鸡,抱着我屁股往下使劲。我抬起身,转过头,趴在老叔身边,拽老叔,叫老叔趴我身上。老叔翻身压在我身上。我撰着老叔的大硬枪,往我后门儿那送。老叔抓了把口水,抹我后门儿那,把大枪对准了我后门儿。我撅起点屁股迎着老叔。老叔慢慢地、轻轻地把大枪往我后门里顶。我掰着我的屁股蛋子,想叫老叔快进来……; z8 f9 l2 [1 v" S& g; p: e6 n/ _
老叔的大枪进来了,他慢慢地把大枪送到底,一下子搂住我,狠亲着我脖子。我扭头亲住老叔的嘴。老叔铁着我耳朵,小声说:“儿子,爸想。”我撰住老叔的手,用老叔的大手指头插着我嘴。老叔压在我身上,动了。他先是抱着我,一下一下地往里杵,接着就有两手撑着,把个大身板子抬起来,不段线地搥。我咬着自个儿的手,不让自个儿叫出声。老叔杵得更快更猛了。就在我憋不住要叫出声来时,老叔呼地抱住我,拔出大枪铁我后脊梁那,紧贴在我身上一阵颤动……* W7 I+ w$ v1 b3 e
停了一会儿,老叔亲亲我脸,就弓起大身子亲我后脊梁,也不停地舔我后脊梁。我要翻身抱老叔。老叔扶住我,没叫我动,他从枕头底下拿出快白布,擦擦我后脊梁,又擦擦他的大枪,这才脸对脸地抱着我,把那个白布给我看。我看清了,那是老叔留着的我的那个白裤衩。我抱着老叔贴着他耳朵,说:“爸,你的那个篮裤衩,我把它改成了枕头。我天天枕着它,天天能闻着你的味。”
7 @. }8 W* Y& y" c1 Q 川子舅一直睡着,呼噜还是震天响。
8 J4 @+ C* d6 y% | 老叔亲着我,大手不停地撸着我的硬鸡鸡。他抓了把口水抹我鸡鸡上,栓身侧着身子,躺我身边,把屁股撅给了我。我去板老叔的身子,就核计我鸡鸡太大,怕老叔疼。老叔没转身,他冲我又撅了撅屁股,使劲拽我鸡鸡。我抱住老叔,亲着老叔,慢慢地把鸡鸡送了进去……4 [. ]5 }) ^8 q* h! o3 j
要说也怪,那天,我跟老叔折腾了那老半天,就说是没出声,那多少也得有点儿动静。可川子舅别说是啥也没说,他还就一次没醒,就那么呼噜震天地楞睡到天亮。3 e! V1 W) f, {3 ^: c+ x1 I
早起,吃了早饭。老叔带着我跟川子舅上大老远的街(gai)里赶了趟集,说是买点啥,给家里人带回去。道上,老叔指着茫茫一片的雪地问我,说:“全子,你看这像啥?”
0 y, }8 U" s; F9 \ 我没想出来。; O$ f" z ?4 q4 k4 D; G
老叔说:“这真像一幅苏联风景油画。”说着,老叔哼起了《在乌克兰原野上》:% V9 r8 V$ L3 e D4 z) ?0 t
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在那静静的小河旁;# z+ X7 I% D! B3 E; k. B
长着两棵美丽的白杨,那是我们可爱的故乡……
! C5 v% V+ s6 d& Q6 E, ^ 老叔的哼得声贼粗、贼沉,像快石头压在我心上。我看着老叔,心里就核计尚大爷说的,老叔在这旮瘩吃苦遭罪的事。
6 E1 c+ j# l8 A) F5 ^! B4 Q “哦肏。”川子舅在一边说:“还有心思唱呢,我鸡把都替你愁得慌。”) r- ^0 ~, U& x$ Q1 N' B7 b
“来这五年头了,头发也愁白了。”老叔笑笑,说:“这五年里,我不离儿就看着天边儿,一个人发呆。今个儿你俩这一来,也说不上是咋的了,就想哼哼。”
2 Z# H- q9 h D/ L# P" P+ t% x “你这老东西。”川子舅说:“是昨个儿全子给你伺候乐了吧。”( x5 ^0 H# B+ i6 {6 P5 U! J/ c; _
“嘿嘿。嘿嘿。”老叔笑笑,跟川子舅说:“久川,小时候在林甸那暂,跟这旮瘩一个样,我还真没觉出点啥;现在……”
1 E7 M7 ?3 g7 v% L0 U; `$ v9 H “快拉倒吧。”川子舅说:“你再搁这呆上几年,全子非鸡把魔症了不可。”4 Q, x# F$ @- b. _* ^
我紧瞅瞅老叔,手就拉住了老叔的大手。
% @" z8 N! D3 d 我跟老叔、川子舅从集上回来,都快晌午了。咱几个刚进屯子口,丛义就跑了过来,说:“你们这是上哪了,我爹都跟我激眼了。”这就连推带拽地把咱几个又整到他家。
2 I' J% |9 l6 c 一进门,尚大爷就说:“我还寻思你们瞒着我,偷着回沈阳了呢。”
. e7 s" G( A$ Q 川子舅说:“正事还没说妥呢,哪能走啊。”
# y5 g7 ~' }0 {5 \0 d4 L, T 尚大爷就又把咱几个推上炕,摆上酒菜,又开喝。这顿酒没那么磨叽,下晌儿两点多就喝消停了。尚大爷说,老叔往苏家屯调的事,他准百抓紧去问,川子舅说:“那行,我就跟全子回沈阳听信儿了。”他说:“我跟全子还得上班,明天就想往回走。”6 L% {$ A! Z- J$ m2 ?7 J" d, X: W
回到老叔那,川子舅跟老叔在屋里说着话。我核计明天就要走了,就在院子里给老叔劈了一大堆劈柴。到了傍黑儿,尚大也和丛义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些个山木耳、山蘑菇啥的。老叔那边早就张罗了几个菜,几个人就又喝了一气子,接着,尚大爷跟丛义就回去了。我跟老叔收拾了桌子,川子舅铺上被,还是自个儿先睡了。这一宿,我跟老叔躺被窝里,都悄没声地抱着,稳稳当当地睡了一宿。& J7 } S1 P# v" A' V2 K4 W
第二天,天刚亮,老叔打兑我跟川子舅吃了饭,又把该带的都给我和川子舅装巴好。我给老叔留了点钱,就打谱要走。丛义赶着挂大车来,尚大爷从车上跳下来,拉着我的手说:“全子,别忘了你叔。”他又跟川子舅说:“大兄弟,我就不送你了。可得来啊,咱老哥俩儿挺对撇子。”
o4 P' q1 ]' D+ R5 x2 v6 a/ W “哎,来。”川子舅说:“闲着时上沈阳逛逛,上我那住两天。”7 n3 m% V2 E2 H% P) ^
老叔也要送我跟川子舅,叫川子舅给拦住了。我也不乐意瞅着老叔送我的揪心劲,也跟老叔说:“别送了。”老叔走到我跟前,他给我正了正棉帽子,说:“王桂莲的事,别腾着了。”
( [+ O. D) k1 k0 H5 V: ], C 我瞅着老叔说:“你知道了?”: D2 S- \1 d5 A9 n k7 O
“你爹跟我都说了。”老叔点点头说:“你是啥心思,我都明白。”7 u& G: V( w* H4 ?' N# V3 ]6 @
“老叔。”我不知该说啥好,心一酸,直想哭。0 m& y- p& E0 b. o) l
“行了。”川子舅搥了我一把,说:“净鸡把整那没用的,就会他妈的哭天抹泪。”他跟丛义说:“赶紧走吧,晚了,赶不上火车了。”
* K$ y+ K& }$ ~3 a- [3 X: Q 2号半夜,我跟川子舅在沈阳南站下了火车。从南站到大头那不远,走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川子舅就直接走回去了。我坐6路大辫子车,回了咱家。到家一看,家里黑着灯。我敲敲门,屋里灯亮了。来开门的是王桂莲,她披着衣裳问我:“回来了。咱爹呢?”
3 d1 \, m; u( k6 p8 q. i8 W 我“嗯”了一声说:“他直接回家了。”说着话,我瞅瞅炕上。见炕琴那边,空被个窝;栓子这炕上,睡着小雪跟郎师傅的闺女四丫儿。我问王桂莲:“栓子呢?”. q/ o, K" q5 A, `* U9 \
中年同志情感驿站“睡咱叔那屋了。”王桂莲说:“咱叔还好吧?我这就给你热饭去。”& n4 f( r; x- K3 p" g4 S
“不用了。在火车上垫巴了点。”我搁下东西,脱了大衣,问王桂莲:“四丫儿咋睡这了?”# D6 X3 S0 S1 f
王桂莲说:“郎师傅两天没回来了。我怕四丫儿一个人在家睡害怕,就叫他上咱这来了。”
+ v% B0 @6 r1 @# h) L( V: \ 我“哦”了一声,心核计,明天还的上班呢,就说:“不早了,睡吧。”这就洗了洗,上老叔那屋睡了。. M- C+ V2 s' x$ {2 _
第二天一大早,我爬起来就上班了。到了下晚儿,下班回家,小雪缠着我问老叔这、问老叔那,还跟我说。上军校的事有信儿了。我说:“那好啊。啥时去?”
% U( u. W5 @, K7 p3 `2 k- d% p “过了春节就走,上武汉,坐火车去。”小雪说:“爸,我坐过火车没?”. j8 l: f4 {6 N0 D q, H$ ^, Q
“坐过。”我说:“那年我带你跟你哥,上锦州参加你玉良舅的婚礼,不就是坐火车去的吗嘛。”
4 x( C m+ T; G- L" E1 U- L “是吗,我咋忘得一点儿影儿都没了。”小雪说:“爸,武汉是不贼热?”2 A! I9 c; i0 n7 o1 K8 e' T9 U @
“可能吧。”我说:“那是南方,爸也没去过。”: F5 w: Z( d' g! [# K' I
“爸。”小雪说:“那我要想你咋办啊?”
' `, M2 B% z' Y1 T5 n 我说:“那你就别去。”/ ?; v* p* n! a; l: v% @
“我就知道,你准保得这说。”小雪说:“你就不会说给我写信啊?”; X: c) Y1 P/ x5 q* G
“咳。”我说:“爸这不是逗你玩儿嘛。”
' N, U. p5 b2 e( v8 M* o# p9 { “谁叫你逗着玩儿了?”小雪说:“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 M- W8 \# R" j# ~& D
“好了好了。”我说:“爸过去看看你师奶。”这就拎上点儿老叔给我带的山木耳,上了师娘家。推开家门,我一看,见郎师傅家也亮着灯,就跟小雪说:“雪呀,你包上包木耳,给你郎大爷送过去。”这就去了师娘家。
# f: \" q( Y# a' ]6 K$ T5 u师娘家还没睡,俩孩子炕头一个、炕梢一个,都躺被窝了。师娘坐炕上在缝衣裳。二倔子坐椅子那抽烟。见我来了,师娘停下手了的活儿,紧着问:“多暂到家的?你叔好啊?”0 I: o9 t# A& c4 m5 j& P; g. [
“老叔给带的。”我把木耳递给二倔子,跟师娘说:“昨下晚儿回来的。我叔挺好,在屯子小学教书呢。”# |$ y; @( B$ ?
二倔子把木耳搁桌子上,给我倒了碗水,说:“给你叔往回办的事,有眉目没?”, s) `! w( ?2 y- D! g
“教书好,累不着。”师娘就问我:“桂莲儿的事,你叔咋说的?”
) I3 A5 C8 F5 K; e9 S 我坐椅子那,跟二倔子说:“往回调的事,我和川子舅都跟老叔那边说了。老叔他们正张罗办呢。”6 c V' F+ y: A2 M- s
“好好。再教书,也是远。能调回来最好。”二倔子说:“对了,你走那天下晌儿,我受着玉良一封信。”说着,就拽开抽匣,拿出信递给我。
# b. A, p8 \5 P) ?8 V' L 我接过信,说:“咋邮你那去了?”
1 ]3 c( C* z0 w5 o) A1 W: q 二倔子指着信封说:“你瞅瞅,连回信的地址都没写。”
w8 C" X2 \4 [* n1 J$ m 玉良的信不长,意思是说,他太高兴了,才给我写了这封信。玉良说,他知道我跟老叔都不大顺心,怕再给咱俩添乱,就把信邮到二倔子单位了。他说,他有孩子了,他想叫老叔早点儿知道这事。玉良说,他被划成右派后,一直在朝阳山区的专政队里劳动。老婆跟他离了婚,但一直没再找。前几天,老婆忽然领着个小女孩,来朝阳看他。老婆跟他说,那女孩就是他的女儿。玉良还说,他写信挺不方便,叫我也不要给他写信。他说,只要我们彼此都想着,总会有团圆的那一天。玉良告诉我,要多多保重,多多保重,多多保重。他跟我说,叫我替他好好照顾老叔。我看着玉良的信,眼泪巴搭巴搭往下掉。
3 q6 J* X0 u5 k. ^( @5 d “这可真是的。”二倔子说:“你说说这都咋整的呢?” P% C. \# f" z
“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师娘说:“前世的债都还利索了,日子也就好了。”: }$ `. n0 c! Y' N1 i& U( E6 L: P9 e
“别难受了。”二倔子说:“抽空儿给你叔写封信,也叫你叔高兴高兴。”& I2 a$ i8 G8 k' R# R
“就是。”师娘跟我说:“眼下还是桂莲儿的事最打紧。”
( Z4 t+ y e& O% D* r/ A0 n0 { 我低着头没吱声。
) x& V" E) u0 s “全子。全子。”师娘叫着我说:“你瞅瞅这孩子,急不急人?我跟你说话呢。那你光掉泪能顶啥用?”她说:“我可告诉你啊,桂莲儿她这个月可没来事儿。”
5 r, O. B# n$ V% H% d' [ “啥?”我抬头看师娘。
7 l4 [" V8 f- w# M R% T “瞅我干啥?”师娘说:“桂莲儿没跟你说呀?”) f N% d! ^; Z1 n
我问:“说啥呀?”
+ j2 q9 ?+ c% v1 u) F “怪事。”师娘说:“昨晚儿,你没跟桂莲儿睡一屋?”
% M7 j/ [( d% \2 p% C% f “哎呀,师娘,我这都闹死了,哪有那心思啊。昨晚儿,她跟四丫儿睡的。”我问二倔子,说:“四丫儿咋睡咱家了?郎师傅上哪去了?”
5 M- v, N6 L8 p7 X. @9 q “这个老郎啊,也不咋的了。”二倔子说:“1号,三丫头结婚。老郎酒也没喝多少,就没人影儿了。这不,昨个儿头晌,小疙子结婚,他都没去。”+ I f4 ?; ~ j# x( c
我说:“那我叫他给小疙子捎的布料,他没带过去啊?”
( J7 `3 ]: X' E# I1 d' ~ “我带去的。”二倔子说:“那天,老郎送完三丫头,这就吭呲瘪肚地跟我说,他要出趟门儿;说是小疙子的婚礼他不能去了,给了我五块钱,叫我带给小疙子,也把你那快布料叫我给小疙子捎上。这不,今个儿要没班儿,我咕磨他还不能回来。”* g$ j2 b/ q, ?+ e7 x
我说:“他能上哪呢?”
; j( F$ D; |* K: ` “那谁能说得准啊。”二倔子跟我说:“小疙子结婚,秃子妈也没去。张保生跟秃子妈打八刀了。”
9 K7 [0 [" L- K8 U% M/ b, T- U “哦。”我说:“张保生又跟谁了?”
& X$ F8 W/ {1 N' b% T. z “他厂子里的那个技术员。”二倔子说:“小疙子结婚,那个技术员也去了。”
# n6 Y7 \, [2 E/ m% x9 B/ r “别提那个瘸子,我不乐意听。”师娘跟我说:“我这跟你说正事呢。桂莲儿这个月可没来事儿;我估磨,八成是有了。”2 K# S8 @- s" p; H( X
“有了。”我说:“有啥?”: O" c4 f# M* o; b% d) E
“你傻呀?”师娘说:“怀上你的孩子了呗。”6 x1 Q$ `( {' p# z. ]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我说:“这不雪上加霜了嘛。”( R' o; ^$ i+ D: V4 m% ]; i) _
“呦呦,妈亲呀。还整出个雪上加霜?”师娘绷脸儿,说:“叫爷?叫奶奶也没用。趁着桂莲儿还没显怀,赶紧的,跟你爹说说,选个日子,把事办了。再给你叔打电报,叫你叔回来一趟,看看这新侄媳妇儿。”
7 d/ n6 C5 I a# s8 }- O+ v' b* l 这,这,这下可真没整了;你说就打是我跟王桂莲有那么一回,这也太巧了,她咋还真有了呢?我心里这个窝囊啊。可再咋窝囊,生米也做成熟饭了,你就是再咋咬牙楞挺着,也躲不过去了。没辄,这事儿也就得去找川子舅了。
0 a. @1 v4 b' |8 W2 }( U 那几天,我还得连班,哪天都是下晚儿七、八点才到家。我不想再深更半夜地去川子舅那,看川子舅跟大头唱二人转似的瞎胡闹。就等着赶我休班,再去川子舅那。
@; y; U" B, f. Y 我这一连项儿上了四个班儿,到休班儿那天,正赶上是礼拜六;那天我在家,紧着找活儿干。王桂莲跟我说,她给我做了双棉鞋,叫我试试。我说先搁那吧,也没试。晌午,栓子跟小雪放学回家来吃饭,小雪叽啦呱啦地跟我说:“爸,过完春节我就要上军校了,你说我咋还有点儿舍不得咱同学了呢?”7 A' H% O0 _' ^
小雪说:“爸,咱班那么多同学都送给我贺年片,你说,我也得给他们吧?”
0 X# h/ K3 ], A- P9 Q! d1 W 小雪说:“爸,我走了,你能给我写信不?”" H, \" i7 n: n, M' v: M) {
小雪说:“爸,我说啥,你听见没啊?”
2 \8 q9 L& v3 V2 Z( @ “听见了。听见了。”我说:“爸给你写信。”/ B7 c3 g r& S' S. B
“看你要不给我写的。”小雪说:“哥,你给我看着我爸点儿,别叫他老喝酒。”5 [, N3 `" [/ W x6 [: I ~8 | {
栓子嗯了一声。5 z6 a8 x, K- k9 [' T b/ k
我看栓子一直闷着头吃饭,就没话找话地问栓子,说:“栓子,你们多暂放假啊?”
7 @8 Y5 l/ @- ?( j0 a 小雪抢着说:“这几天咱班正评三好学生呢,我哥得票最多。”/ q1 n9 F0 Q8 i. [5 Q! a0 {- y7 n
栓子瞅瞅我,想跟我说啥,又咽了回去。5 s! {: q/ W. W- r
我问栓子:“有事啊?”
9 [3 M# C4 h5 `! f- R& G 栓子低着头没吱声。
2 M4 A7 `- Q) ?7 n; y! }9 U “这孩子。”我说:“有事就跟爸说呗。”0 o8 F1 b( q: o. S
“爸。”栓子说:“我看好了一本书;两块三,太贵了。”3 a ~: q% {8 v
我问栓子:“啥书?”
$ X; R" v! A! ] “《林海雪原》。”栓子说:“我爷呆的那地方,就是林海雪原吧?”" w( W5 E+ Q/ Y; k" u4 z
我心一动,说:“呆会儿,爸给你买去。”( ~" F* X6 @- e) l
这功夫,四丫儿来了。小雪撩下饭碗就拉着四丫儿坐炕沿儿那唠。
0 R( o( @1 L" S 四丫儿说:“雪儿,我想好了,没考上高中,就没考上。我想上乡下去;听党的话,建设新农村。”
- u8 C8 J% @" ]8 V& ^ 小雪说:“哎呀,你觉悟真高。收音机里都说了,现在农村就需要我们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 b4 p7 t( W% A$ p
“就是啊。”四丫儿说:“你去部队,我去农村;我给你写信,你也给我写,咱俩互相鼓励,多好。”. y; {4 X K- c9 D5 q! M
我在一边问四丫儿,说:“你不管你爹了?”6 B3 D5 x0 C/ t @
“我爹还用我管啊?”四丫儿说:“他休息都不着家。这不,今晚儿又不回来了。”9 O; V' a: ]; p
“那你今晚儿还在咱家睡。”小雪看看挂钟,说:“到点了。”这就围上围巾,拉着四丫儿走了。3 X- e/ `9 v; Q% z! V4 u- o1 f) t
栓子戴上帽子也要走,刚走到门口,他站住了,跟我说:“爸,那书太贵了。”
3 |7 R/ I) X1 X# S q3 |( n: I “哎呀。”我拍拍栓子肩膀头,说:“你就甭管了。”
7 K( w+ o1 \, h# z1 {! e 孩子们都走了,收拾了桌子,我就去了北市场的新华书店,给栓子买了那本《林海雪原》。又给小雪买了十多张贺年片。看书店里挂着那么多年画,一想,咋的也是要过年了,就又买了两张年画。我心里还惦记着要上川子舅那,可一看时间还早,川子舅跟大头也不能下班;再说,我也不乐意早早回家,跟王桂莲大眼盯小眼地干糗着,别扭;就在北市场那多逛了一会儿。北市场那有好几家电影院,我站电影院那看电影海报;有一张是苏联的《在荒凉的河岸上》,我看了老半天,好像又听见老叔在唱《在乌克兰原野上》,我心说,老叔啊,你本该平平安安地过自己喜欢的日子的,啥时你能回来啊?: W# Z ?" y4 n. S! N& [
从北市场回到家都三点多了,我把买来的东西搁家里,跟王桂莲说:“我上川子舅那去一趟。”
4 g v. G) K1 j( L! f, B6 F 王桂莲说:“不等吃了饭啊?”
- R$ @, @+ }1 ]; F* k0 h/ U- |! c “你们先吃吧。”我说着,骑上车就走了。等我进大头家门时,川子舅正在忙和着做饭,小铁子跪椅子那,在桌子上叠烟宝。见我进来,小铁子拽着我给他叠烟宝,说他自个儿叠得不齐刷。9 T: e2 c/ Y0 v3 _
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吃没?”0 g; ?" M( T( ^% c o
“没呢。”我给小铁子叠着烟宝,跟川子舅说:“掐点儿来的,我出家门,栓子跟小雪还没放学呢。”
3 ^( ?9 r. z# M “这我他妈的也离不开。”川子舅说:“快,给我打点儿酱去。”8 S+ B# q# i6 t( o0 F6 p
我这就拿上碗,领着小铁子去买大酱。等我买完酱回来,川子舅把菜饭都摆巴桌子上了。不大功夫,大头也到家了。几个人吃着饭,大头就问我:“咋的,上了趟克东,不想见我了?”
9 [: N3 j+ M& l0 h/ l “哪呀。”我说:“我上克东,是跟人家串了两个班去的;这一回来,得赶紧给人家把班补回来,这就连上了四天的班,一点没闲着。”0 G) k+ C0 S5 Q. e
“呵呵。”大头跟我说:“全子,这躺去克东,你给你爹吃啥药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d5 M- V, G) T8 j( @9 Z" V
“吃药。”我说:“吃啥药?”1 i6 y6 r3 J) r0 t1 m
“这一回来,是紧着围拢我。”大头说:“我故意撩巴他,他就跟哄小铁子似的哄我。给我整得还挺不自在。”
; S7 M1 V; M) p; ^) o “别鸡把又气我啊。”川子舅说:“我呀,是叫尚大哥的事给说服了。那叫35年啊,我他妈的是真服儿了。你说这人,谁不想好?谁都想。可人家老尚头儿楞想了凤翔35年,临到头,伸手就能够着凤翔了,还就是没死磨硬缠地用上凤翔。那劲头子,一般人是比不了。”
# F' b g* K+ h) i( S" _" | “哪天,我还真得见见那个老尚头儿。”大头说:“我到要看看,那老尚头儿到底是哪路神仙,楞把你这个猛张飞给归拢老实了。”
2 i! B" F5 |6 ? 我跟川子舅说:“尚大爷也没说你啥呀。”
' S2 x: ]# W# O7 d* }5 k" Y/ D# m “他说我干啥?”川子舅说:“是他做的那些个事,叫我打心眼儿里佩服。”/ ], f7 t( j( z- J
“哈哈。”大头说:“我还寻思,你这辈子谁也不服儿呢。”5 N$ f9 T! V3 }9 s
川子舅没吱声,他伸着大手爪子,给小铁子擦了把嘴。
5 |3 Y: q& t. X, L, M- `9 p! w “全子。”大头这就跟我说:“你说,我跟你爹打打闹闹的这么多年了。他这冷不丁的不跟我打了,我这心里直犯嘀咕,总寻思在外边儿没做啥亏心事了,哈哈哈。”* R e# {7 J' k% i, N
“你个老东西。”川子舅说:“明个儿,我就给你领回个大姑娘来。”
D( m5 A9 \6 h9 y7 s “哈哈哈。”大头说:“领回来也没处搁啊,小铁子还得等几年。”" B/ w, [6 c, \2 d) ~( W9 m
川子舅这一说大姑娘,我就核计王桂莲的事。这就跟川子舅说:“爹,我这回可真完了。”( j; f9 |+ B. l. K
“这话叫你鸡把说的。”川子舅说:“啥玩意儿,又完了?”* L5 p! c* A- [- E
“王凤莲有了。”我说:“师娘跟我说,王桂莲可能怀上了。”
" \4 Z! o% j$ `: ~/ T4 E+ G 大头跟川子舅都瞪着眼瞅我。/ l# z& Z k# R, n: M( O. @+ e
我急着说:“咋整啊?”
0 ^% b x5 n/ [* ?6 a0 f “哈哈哈。”大头笑着说:“那有啥不好整的?痛快登记、结婚呗。”
) y; ~# Y/ X" u 川子舅自个儿点上根儿烟,也给大头点上一根儿烟,说:“这回可不是他妈的谁逼你;我也犯不上再跟你治气了。大头这不都给你点名了嘛。”- [1 e* ^5 y" J
“想要个丫头?还是要个小子啊?”大头逗我说:“小雪说话就要走了,我看还是再来了丫头好。哈哈哈。”
! b) {5 S6 z2 j* z! c 我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啊,坐那干发愣。
- M; H: j1 h& Y& _! f" ?2 u2 T “傻了?”川子舅冲我说:“出腊月就办了吧。你叔那边也都明白是咋回事了,你这他妈的又一马挎双枪了,也就别再鸡把拿着个小样儿给谁看了。”5 R7 j& l Q' a/ o& M$ l- G
“就是。”大头跟我说:“对了,老白那边催我好几回了,问我你叔的事,我跟他说说了你叔那边儿的情况。他说最好你能过去一趟,我看也是,你就上苏家屯去一趟。老哥,你看呢?”, B; Q5 x3 ^ X, W% M1 p
“去一趟吧。”川子舅说:“咋的也是咱求着人家了。”
6 L* A6 E3 \1 l3 m2 z' C3 a6 n! P( i “嗯。”我核计,还是把老叔办回来的事最打紧,就跟大头说:“下礼拜天我休班,我一准儿去。”: e' Z) d' t6 r
川子舅说:“王桂莲的事儿,你也抓点儿紧;别鸡把再腾啊腾的,整出点啥笑话来,谁鸡把都不好看。”) e3 C# v- k+ ^4 R3 K) V* a W
又过了一个礼拜,我去了趟苏家屯。那天我是自个儿去的,一个是,老白家我也认得了;再一个是,大头那边去旅大开会没回来;川子舅呢,还说死不陪我去,他说那个姓白的跟他没安好心,我就自个儿坐上车直接去了老白家。进屋,老白两口子热情得了不得,又是酒又是菜的,拉着我坐炕上就喝。我这就一五一十地把我跟川子舅去克东的事,跟老白都说了。: V# A D6 ]% i
老白说:“那你就去信,跟你叔说,就说我这旮能落。”2 A& F) J9 Z$ y& M2 G
我心里一阵高兴,没想到老白这人这痛快。我给老白倒上酒说:“白叔,这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e# q1 _" K, n O1 j6 D
老白说:“我给你出个证明,证明我们这旮儿同意落你叔的户口。你呢,打个挂号信,把证明给你叔邮过去。”这就端起酒,说:“来,干。”
' T ~. ^: w3 Y6 B- X7 p% P6 ] “太好了。”我喝了酒,说:“白叔,有了这旮儿的证明,我叔那边准行。”
+ v6 k( R; P$ ` Q+ i U9 n! n “哪还能不行?”老白抓过酒瓶子给我倒着酒,说:“为了你叔的好事,咱爷倆儿可得多喝点儿。”说着话,他一仰脖儿又连干了两,这就端着空酒盅,紧瞅我。
& r, n/ V+ V# Z! M 我也没含糊,一口气也喝了两盅。
) d; ]$ B7 }6 A0 F5 g- t& Y 这会儿,老白就叫他媳妇儿去找小材子,说也把老郎大哥叫过来。老白媳妇儿答应着,出去了。5 O2 \$ n) R/ Q0 X3 ~! F
我挺纳闷儿,就问老白,说:“老郎也在这旮儿?”,3 A7 t, @- Z# B
“哈哈,这个老郎啊,馋猫似的,见个礼拜准来。”老白说:“我呀叫他整得都快拉胯儿了。”这说着话,老白的手就紧往我大腿根儿那拍,眼神儿也越来越不对劲儿。
6 j5 ]+ {& Q* `1 Z/ D( T 我觉着事儿不好,可心核计,为了老叔的事,我也不能伤了他老白啊,这就端起酒盅,借引子说:“白叔,我叔这事没少叫你费心。来,我敬你一个。”- c2 K4 [. j% Q1 X" `5 }9 {
老白没端酒盅,他叫了声“全子”,一把就抱住了我腰,头拱在我裤裆那,说:“叔想喝这个。”说着就解我裤子。$ m/ Y7 C# C! M
“白叔。”我客客气气的推着老白,说:“那不行。”
: y- G! D3 a% C/ p1 A/ s E" l 老白死抱着我不撒手,他喘着粗气说:“你的太大了,叔都想疯了。”* b |( @- y B# N5 K+ d" s' p
我躲着老白,说:“这不好。”
3 A- y$ B# N& B 老白的手到底还是伸进了我裤裆里。他抓住了我鸡鸡,眼巴巴地瞅着我说:“全子,叫叔裹一下。”* d8 e1 |1 [: k0 @- D3 m
我搁下酒盅去拽老白的手。: N0 ?1 r7 h& I
“活爷爷啊,这么大,稀罕死了。”老白紧抓着我鸡鸡,就亲我的嘴,说:“叔叫你肏还不行吗?”这就腾出手,脱了自个儿的裤子,把个大白腚撅给了我。
( w6 h7 {3 v* p' B, D# r: G 正这功夫,就听外头院子门一响。我回头看,是老白媳妇推着郎师傅进了院子。
& \) w, T4 P0 F7 ]* H! v% i5 N 我赶紧整了整裤子,也跟老白说:“快穿上吧。”
6 t/ f- D1 J3 k) h. Q1 g6 }9 f 老白他一点没在意,反倒把裤子都脱了,往炕上一扔。
4 s A4 x% l% F7 b) N$ R+ ` 郎师傅进门,站那一愣,他叫了声:“全子,你咋来了?”
+ d J8 o x8 r, d4 [( z 我也愣了,一时不知该说啥好。
& B# N+ B: @. R$ P' H2 ? 老白光着腚坐炕上,冲郎师傅说:“快上炕吧。”这就给郎师傅倒上酒,说:“全子的真大,保准过瘾。”" y! S, K; @" d/ L( j
“老白。”郎师傅站屋地那跟老白说:“你这是……”
. c, ^; r+ u8 b+ q 老白不瞅郎师傅,他拽过条被盖腿上,这就问他媳妇儿,说:“门插好没?”
0 }6 I, g+ q& v2 x$ j" W 老白的媳妇儿说:“放心吧,没人来呀。”
1 x/ p Q5 Q3 r 老白再倒上一盅酒,跟他媳妇儿说:“你也赶紧的吧。”
1 R; ?" [4 U( F8 g 老白的媳妇儿马溜爬上炕,她坐在老白身边,就把手伸进老白盖着的被里。
0 E4 }: K3 x: R' @ 老白亲了一下他媳妇儿说:“今个儿叫你尝尝啥是大的。”1 S2 G+ Z' m( }2 G
郎师傅还是站屋地那没动。
0 Q, b- l1 V5 a+ R. s “白叔。”我跟老白说:“你要这样,我真不知该咋的好了。”说着我就要下炕。" J5 p6 ]' k6 f, u0 R8 N3 D/ P/ [, V( M
老白没瞅我,他跟郎师傅说:“老郎,你跟我咋说的来的?”
+ u6 o7 U8 `1 |4 L5 N5 ? 郎师傅一愣神儿,他挡住我,把我推在炕上,冲老白说:“中中。啥都中”这就呼地脱了裤子,端黑黢黢的大家伙儿,站老白眼前。" k9 v6 q- K- m4 D. l' {( ~. S
老白扑楞一下子趴在郎师傅跟前,撅着个大白腚,抓住郎师傅的大家伙,张开嘴就滋溜滋溜地裹……
3 F3 U7 L3 f/ E0 k9 L" c, x 再瞅老白的媳妇儿,她不紧不慢地也脱了自个儿的衣裳,上下没一根儿线地荡啷着两个大奶子,跪老白大白腚那,伸手从老白的两腿中间拽过老白那二两肉,是连鸡把带卵子的一顿舔、一顿裹……6 J, ], W5 h1 u( e" c
我实在是瞅不下去了,急着下炕要走……
3 X8 F9 D0 H; V “全子。”郎师傅瞪着眼跟我叫,说:“俺求求你了。”
. r1 R9 Q' u2 B; s 我愣了,紧瞅郎师傅…… Q: h. y2 [, i9 s o4 W8 {- k* C
老白那哼着,亲爹亲爷地叫。他一转身,把他媳妇儿拽身子底下,撅炕沿儿边那,骑他媳妇儿身上,就把个湿漉漉的鸡把搥进他媳妇儿的身子里,这就回手拽郎师傅的黑家伙……
4 s% `2 @6 m% Z7 \- r 郎师傅端着当当硬的大黑家伙,对准了老白的后门,身子一挺,一闭眼……
9 V) a3 w9 O9 R3 w “活爹啊。”老白一声叫,说:“全子,好全子,你也来肏肏叔吧。”
) ^& D3 K3 Q. j3 c b. S 天啊,这咋瞅啊?我穿上鞋,戴上帽子,跑出了老白家的门。$ c5 p% ?; v% A4 z/ I- u
我这一走,我估计,老叔的事,在老白这旮儿就算完了。谁都是无利不起早,老白他想要从我这旮儿得到那样儿的利,我没给他,他也就不能给我办事了。这也好,真就叫我跟他那样那样的,就是把老叔真办了回来,我成啥人了?那不跟卖身一样嘛。我核计,咱也别等着他老白说话了,我这边儿,先把这事从他老白那块儿拉倒得了,就当没这回事,以后在想别的法儿吧。
9 |: f5 k7 v1 n+ q 那天,我从苏家屯回来,直接去了川子舅那。大头还没回来,我把在老白家的事跟川子舅说了。我说:“这事儿咱不求他办了。”& g% w$ Y( ^! ]+ \2 Z0 Q) d& Q
川子舅没发火,也没骂人,他坐那点上根儿烟,核计了老半天,说:“老郎,挺老实个人啊。”
( q3 |) g, H* n/ D1 } “咱也别管啥老郎老白的,他们是咋回事,咱也掺和不了。”我说:“老叔这事,咱想别的法儿吧。”' Z/ u( J5 i: Z; K
川子舅说:“等大头回来,我再跟他核计核计。”
$ v; I. b9 t' [1 v “有啥好核计的?”我说:“太恶心了。”
4 u% Z6 Y6 z- S$ w “咋说,老白也是大头的朋友。”川子舅说:“兴许,老郎也正得意老白那口。这看不惯的事儿,多着呢;你不是没叫他们怎么着嘛。咱办咱的事,才是真格儿的。”) [/ Y. y( m! X3 ^ D3 m, ^' e) r
“那也没这办的。”我说:“这要是叫老叔知道了,他不得活气死啊?”; h$ J* ^3 N) ], A, `+ z6 y+ | s5 ]
“你瞅你,又鸡把钻牛犄角。”川子舅说:“我不都说了嘛,兴许,老郎正得意老白那口呢,那他妈是人家的事。那老白盯住我,也是这点子鸡把事;我是没答应。他这又盯上你,你不是也没答应嘛。要叫我说,这是就叫大头去办。他老白总不能也他妈的黑上大头吧?真那样儿,大头还不他妈的跟他翻槽子?这事儿要扬出去,他老白的副矿长还不给撸了?那他也得鸡把哆唆。”# ?. [: N2 J, w$ H X$ ~0 a
“他哆唆不哆唆的,咱也挡不了。”我说:“反正这事儿,我是不想从他姓白的那旮瘩办了。”' }1 o0 {7 j5 f" ~ |) A
“这事儿整得我也没谱儿了。”川子舅说:“得,等大头回来再说吧。”
* J B1 Y; x! R4 ` 事儿过了三天,还是赶我休班,师娘过来催我说:“全子啊,那你倒是跟你爹咋说的啊?”
# H- e' z# ]& x6 i% F 我说:“说啥呀?”
& V( D- Z8 X: E9 i& \1 } “你瞅你这孩子。”师娘说:“说你跟桂莲儿的事呗。”
! y+ T! J1 Y% k g0 o “啊。”我耷拉着脑袋,说:“我爹说,出了腊月就办。他说别叫外人看笑话。”3 v4 z& O1 a/ r, z
“哎。”师娘拍着巴掌说:“这就对了。你说你,早这样儿,那有这么多啰唆儿。”这就叫王桂莲,说:“快,拿上户口本,上街道登记去。”
# p B4 x* B. i& E7 o3 t “哎呀,师娘。你瞅你这个急呀。”我跟师娘说:“我这还没上单位开介绍信呢,咋登记?”4 m# Z& D$ U; M4 D' Z
“行。”师娘说:“明个儿上班,头件事儿,就是给我把介绍信开出来。听见没?”
, y0 t, M' h- }! L( ^ N “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心里还为老叔的事窝火呢,王桂莲的事已经这样了,没办法,登记就登记吧。改天,我还得找大头另想辄,就是没有他姓白的,我也得想法把老叔给办回来。0 ?6 [- f6 t: a* M
“瞅你这激歪劲儿,人家娶媳妇儿都美得不得了,到你这就跟要抽你筋似的。”师娘说:“得,我该回去整饭了。”这就开门往外走;迎面,就跟要进来的郎师傅走了个顶头碰。& B4 j0 ^5 Q: S) k' h; F: u! U
郎师傅缩头缩脑的就要退回去。9 Y. i7 p+ h( R% ?
师娘冲郎师傅叫,说:“这咋还偷偷摸摸的?全子这挂杀人刀了,还是咋的?” N8 R2 F e/ \3 l+ A$ D
“哎哎。”郎师傅进也不是、站也不是地红着脸说:“俺是……”) r' S$ @' }* D0 f
“你个老郎头儿,今个儿咋跟个娘们儿似的。”师娘说:“有屁就放,有话就大大方方地进来说呗。”& O; G" S8 k* ?- Z/ ?
我一瞅郎师傅,就又想起那天在老白家里的那一出,这心就堵得慌,我也没跟郎师傅搭话。
7 B. [; E1 g: g: p, m6 q" `, e 郎师傅瞅瞅我,一低头,就要往回走。& y" n4 A# h' r0 l4 S
师娘一把拽住郎师傅说:“对了,我正有话要问你呢。”这就把郎师傅按在椅子那坐下,说:“四丫儿说要下乡,你真舍得?”7 F# T( F5 m) g4 \8 A
“咳。”郎师傅说:“那死妮子,死犟死犟的。俺能怎么办嘞?”这就跟我说:“全子,俺……。咳……”- Y7 D2 z7 Z4 [
“瞅你这咳声叹气的。”师娘问郎师傅:“又有啥事儿了?”2 [9 n i5 T1 Z
郎师傅站起身,哆哆唆唆地从怀里掏出张纸,搁在桌子上,跟我说:“全子兄弟,这是你要的那张《证明》。”) D# ~8 b3 c) C; }0 E: J
“《证明》?”我站起来,盯盯地瞅着郎师傅。这《证明》咋跑郎师傅手里了?是老白给的郎师傅?还是郎师傅从老白那要出来的?老白是跟我有过节儿,郎师傅咋还能把这《证明》拿回来呢?我问郎师傅:“咋在你手里?”9 m( b6 H6 t' T& d2 [# y0 B; b" e
“别多说了。”郎师傅说:“赶紧打个信,给你叔邮了去。”4 ^* v5 U p1 A& ]7 E1 Q' ~ Z9 z8 e9 C
“郎师傅。”我说:“你要是不说明白,就把这《证明》给我拿回去。”
4 J1 _! y( J4 C7 D7 v. i. G% \ “全子哎。”郎师傅说:“你就别再难为俺了,俺那也不叫个人嘞。”
" e( b6 A( }5 p7 u" D* d “咋啥话都呢?”师娘拽了一把郎师傅说:“这张纸片子是干啥用的?”
: G; U, @4 U G. C5 }7 ? C. _0 e 郎师傅没吱声,他低着头往外走。
: z8 ^! y; I- m8 A) W0 w! C9 d. h “全子。”师娘问我,说:“啥《证明》啊?”$ H$ A% ]8 x; k, I0 M/ t
我没接师娘的话茬儿,抓起那张《证明》就去追郎师傅。8 ]% v' g7 A, Q f
郎师傅进了自个儿家,就插上了门儿。我这边儿是咋敲、咋叫,郎师傅关着门儿,一声也没吭。
+ M4 \6 \7 T1 u* | 吃了下晚儿饭,我心里老是觉着不是个事儿,就又去了郎师傅家。郎师傅没在家,四丫儿说,郎师傅吃完饭,就上厂子加班去了。我在屋地那转着磨磨,心里更是没了底,这就穿巴上,拿着那张《证明》,骑车去了川子舅那。我把《证明》往桌子上一搁,就把才刚的事儿跟川子舅和大头都说了。大头一拍巴掌,说:“有了这张玩意儿,凤翔的事,成了。”, ]4 t& t/ V0 y$ r
我说:“那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啊。”
1 W/ ]8 ]) i9 ^% \- p ~! C* K" r “得。”大头说:“明天我打电话问问老白。”
6 D) \5 q: i4 I" r2 Q 第二天,大头给我单位打电话,叫我下班上他家去一趟。下了班,我就去了。一见面,大头就劈啦啪啦地给我一顿损,说我神经过敏;说我没事儿找事儿;说我痒痒了,要跑臊。他跟我说:“人家老白说,啥事儿也没有;人家那边儿,你去的那天就把《证明》预备好了,还核计叫你带回来呢。你可到好,喝得好好的,驴脸一呱搭,走人了。”
( a+ E% W6 @; l “哪是那回事啊。”我说:“他要我跟他那个……,还……还当我面就扯那事儿……。我还能呆吗?”
6 T" ~3 X& J# T% K' F1 @ “你是不是做梦瞎核计的?是不是看上老白了?哈哈哈。”大头说:“人家老白可说,没一点儿那事儿啊。”
' O9 N Y. v/ N+ R; q7 T5 p: k “啥?我看上他?”我说:“他都抓着我鸡鸡了。他跟郎师傅、还有他媳妇儿仨人都滚一块堆儿去了,都都……。他还亲爹亲爷地叫。他……”$ Y$ M! X8 Q2 S' b; ^
“你得了吧。”大头问我,说:“谁看见了?”
2 R2 H7 B$ `1 N 我跟大头瞪着大眼,说:“我看见了。”6 @1 @% E4 c% e8 a9 x5 K1 ^2 l9 p8 q
“你。”大头说:“光你一个人看见了,人家还说你瞎掰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z- H" _) T* r$ q# J
我说:“还有郎师傅……”; }# Z- X: r; F" J! z" J
大头说:“人家老白说,那天郎师傅压根儿就没进他家门儿。”( W& y4 G5 O, N' S: t& c
“胡说八道。”我说:“他都裹郎师傅的家伙了,还叫郎师傅插他后……”5 l( F3 h1 @7 ~/ [. X
大头说:“你别有的没的啥都说,好听是咋的?”- b6 ]7 B" O* c9 e# u7 U8 L, ?
我跟大头这么鸡逗架似的呛呛,川子舅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他听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拦住了我跟大头说:“拉倒吧。这事儿,有也好,没也好;老白那边儿一口咬准了说没有,咱就当它是真鸡把没有。”他问大头:“那你说这事咋整吧?”
" J+ S4 q* R; D/ Y" ^" @ “这有啥不好整的。”大头说:“把《证明》赶紧给克东邮过去。”
! J: ]+ m/ G$ u7 F. n: ?2 } “这整得叫啥破事儿啊。”我气得站起身,《证明》也没顾得上拿就跑出了门。4 O6 e( v/ h5 M( } ?! \
转天,我休班儿。天傍黑儿,川子舅来了,他跟我说,大头已经把那个《证明》用加急挂号信,邮克东去了。师娘见川子舅过来了,也跟了过来,她张嘴就问我开没开介绍信。, Y% z! p0 c& [0 T" X
我说:“开了。开了。开了。”
3 ?" ~$ Z' Y( @- \$ T2 k9 y/ ^ “开了是好事啊,咋跟踩了电门似的?”师娘搥了我一句,这就问川子舅,说:“那你没跟他叔说说,全子要结婚的事啊?”
0 v9 H2 d: B' a, y' s( u “说了。”川子舅说:“日子我都定好了,雪儿不是年初六走嘛;咱就大年初一办。我叫凤翔也回来一趟。”5 e/ n$ t- O, I0 O. u
“好。”师娘说:“被窝、褥子啥的,我早预备好了。”
# [! l$ H( y" j/ c 一连好几天,我心里一直堵得慌,就想找郎师傅问问,问问那个姓白的,他到底是咋回事儿。可大半个月过去了,到了也没看见郎师傅。四丫儿说,郎师傅一直没回家,说他一直在单位加班。下晚儿,四丫儿要不就上咱家来,跟小雪一块儿睡;要不就叫王桂莲上郎师傅家,陪四丫儿睡。
4 r$ P5 a) d2 @- c, a8 D 你就说我一直没见着郎师傅,这心里总是咯咯应应的;可还是惦记着,老叔那边儿到底能不能把事儿办妥。下晚儿做梦也是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老叔给埋雪窝子里了。一会儿是郎师傅拽着我,硬裹我鸡鸡。一会儿又是那个姓白的把我扒得溜光儿,叫大头闻我鸡鸡那,说他压根儿就没裹我鸡鸡,说我鸡鸡那根本就没他姓白的味儿。一会儿又是小雪疯丫头似地跑回家,说部队太苦了,说打死她也不回部队了。
4 N" {) d5 p# O9 p# ~ 这眼瞅就到年根儿底了,大头那边儿也没接着老叔的回信,我这旮儿也没老叔的动静。到了腊月二十九,(那年是个秃尾巴年,没三十儿;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年三十儿。)那天还赶我休班儿。过了晌午,我跟栓子把红对子、福字、年画啥的也都贴好;心里就核计,这会儿要老叔能进家来,那该多好啊。可天头都要黑了,还是没有老叔的影儿。我核计,老叔这是回不来了。
! ^; j( o' ~# I8 j. d5 B( \ 转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师娘跟二倔子就过来了,俩人一进屋,这就张张落罗地忙和上了,说是要给我办事。7 T# J8 r0 d. b) I2 N( P
我问师娘:“办啥事?”
1 L) ]* a1 M) i2 G& `5 @# h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师娘说:“办你跟桂莲儿的事呗。”) [5 |" ?4 o) G+ v7 F
二倔子在一边说:“今个儿起,你就名正言顺地搂媳妇儿睡吧。”
" C T4 ] l. ^0 q 哎呀,我心说,我哪有那个闲心啊。
6 C4 g8 ~+ D& p" {- c- r+ E& O 傍晌午,川子舅跟大头领着小铁子也来了。二倔子逮着小铁子就是一顿啃,扎得小铁子吱哇瞧叫唤。师娘就捶巴二倔子,说:“吓着孩子。”二倔子这就叫小铁子跟他叫干爹,小铁子就瞅大头。3 T, a% Y* f6 p) E/ k# ?! ~- m
“哈哈哈。”大头冲小铁子说:“儿子,多叫两声,叫一声就跟他要一块压岁钱。多暂给他叫服了,多暂饶了他。”小铁子也不含糊,冲二倔子“爹呀爹”地叫了十来声,真就把二倔子叫得捂着小铁子的小嘴儿,说:“小祖宗,你真要把爹的兜儿叫个底儿朝天啊?”一伙子人就笑。师娘也躲一边就笑。大头拨拉着小铁子的脑袋说:“光认干爹了;去,也认认你干娘。”这就把小铁子推师娘跟前。小铁子这就扯着嗓子叫“干娘”。大头在一边笑着说:“儿子,别忘了,你干娘可是个小老太太啊。哈哈哈。”师娘打了大头一巴掌,说:“老东西。狗改不了吃屎。”这就跟王桂莲一齐,带着小雪和秀珍忙和着整饭。咱几个男的就忙着打烧纸、串纸钱儿,预备天黑了给过世的老人们烧点纸,小虎子就领着小铁子零揪着放小鞭。
* X4 X; Z. L( F- w+ ] 不大会儿,四丫儿来了,她红着脸递给我五快钱,说:“叔,这是我爹叫我给你送过来的。”# p g0 [# `! s% H
“这边是干啥?快给你爹送回去。”我推着四丫儿的手,问:“你爹哪?”
! D* n9 M6 z0 t6 ` 四丫儿说:“我爹在家躺着呢。”这就把钱塞给王桂莲说:“姨,你拿着吧。”' a" T0 G6 |0 ?
“这个老郎头,大过年的在家挺尸。”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他给我抻过来。”
3 G9 T4 B: w! D- m. O 我就去了。进屋一看,郎师傅头冲里,趴炕那不动。我推了郎师傅一下。
4 J! M+ q1 j% U- V4 b& G/ m; L 郎师傅头也不抬地一声吼,说:“别动俺。”
- v# l7 \* h7 ]4 N% i5 H. e “吃枪药了?”我冲郎师傅吆喝了一声,说:“起来。”" w2 H c3 D- k3 x( p, s* n! K
郎师傅回头一看是我,这就坐起来,说:“俺当是谁嘞。”
: x! K8 G1 }- W! r8 D* P 我低头瞅瞅郎师傅说:“咋的了?找你找不着影儿。这大过年的,你猫家里,不出门。”
V1 j4 V7 n9 R( M8 Y 郎师傅说:“咳,啥年节的。”话一出口,他瞅瞅我说:“你看看,俺这是……。”郎师傅拉住我手,说:“全子,俺知道今天是你的喜日子,俺哪……俺就不过去了。”
, i( K% A( q. n0 W' D “咋的?”我说:“知道是我的好日子,还不过去。栓子姥爷他们都来了,就等你呢。”! `: @, I2 w9 S& ~8 ]% e: R
“咳。”郎师傅说:“俺是……”
' E& s R- ~: N$ D* u* f' I “你瞅你,有话就说呗。”我说:“我还正想问问你那《证明》的事呢。”
) y! a2 h9 @+ L& A/ I 郎师傅瞅瞅我,想说啥,没说出来。% G1 ^* ?* J. I$ \; M/ W
我坐郎师傅身边,说:“老白咋把那《证明》给你了?”; \! |( x% z3 l& Z
郎师傅说:“全子。你就别问道俺了。”这就站起身,拉上我,说:“俺过去。俺过去还不中嘛。”# z* I2 B. f* i$ q& ]% H4 L9 I
家里饭菜早就摆巴好了,栓子那炕上一桌子,是孩子们的;屋地这桌,是大人们的。川子舅见郎师傅进了屋就叫,说:“你这个老郎头儿,挺难请啊。明知道今个儿你兄弟娶媳妇,还不赶紧早点过来。”这就呼嚎地招呼大或坐下,说:“开席。”4 Z& n5 }3 G, v" v2 L3 N1 H
大头一把拉川子舅坐下说:“没见老公公这么乍撒的。”他站起来,空着根袄袖子,扬着一只手冲大伙儿说:“今个儿,我是证婚人,都听我的。”这就举着结婚证书,说:“今个儿是马德全、王桂莲喜结连理的好日子,老蒯(师娘)呢,就是他们的大媒人,这还有《结婚证》为证;往后,马德全、王桂莲他们二人就是合法夫妻。我呢、跟我老哥(川子舅)就是婆家人,老蒯跟二兄弟(二倔子)就是娘家人。来,咱都把碗举起来,祝福马德全、王桂莲今后的日子幸福美满,白头携老。”
$ s' g; M. ]3 L! c “对对。对对。”川子舅举着碗嘿嘿地笑。7 E" k( D2 m+ l4 _
师娘端着碗,瞅这王桂莲眯着眼笑。4 ^6 h& Y: A4 H2 a
小铁子坐炕上拍着桌子叫:“还不放鞭啊?我都急死了。”' j: R6 x4 _/ C
川子舅喝下酒,说:“还没拜天地呢。”
7 @1 T& W. D, V4 r* M# I 二倔子也在那帮着腔叫,说:“得拜啊。得拜啊。”
$ w3 O# A+ P" Y9 p/ ? 王桂莲害羞地拿起酒瓶子,要给大伙儿倒酒。郎师傅抢过酒瓶子说:“俺替你倒。”这就把我跟王桂莲拽到一块儿,冲川子舅、师娘站好。1 \ @5 B c; `
大头站在那,扬着手冲我跟王桂莲叫:“向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一鞠躬。”& a0 C2 @1 g) x( S
我跟王桂莲冲墙上的毛主席像行了个礼。' J* W& k: g0 L. ^, [- M
大头又叫:“向你们的父母大人,二鞠躬。”
1 ^ N/ ~4 i1 H& g0 |+ p+ O" { 我跟王桂莲跟川子舅很师娘叫了声“爹。娘。”也行了个礼。. | W- Z9 C* ^6 }; j6 ^0 k
大头再叫:“夫妻对拜。”% a8 }2 S2 v$ `0 m7 h
王桂莲羞得一扭脸儿。! Q9 M6 I; e2 h" f! w$ Z
“错了。错了。”我跟大头说:“该是向各位来宾三鞠躬。”
% |2 @" M% s* a6 Q “我还不如你?”大头说:“我就叫你俩来个夫妻对拜,谁叫我那暂,你爹可劲收拾我来着。我得报这个仇啊,哈哈哈。”
K$ Z% A5 q' k3 \% `5 V2 Y; M 那边儿,一帮孩子也跟着起哄,是叫着嚷着地喊:“拜呀。拜呀。”你瞅那小雪叫得最邪唬,她站炕上蹦着高地叫:“爸,像电影里那样拜。爸……”# \% W( f% E! N2 \% W, v! d
满屋子的人是这顿笑啊,可我跟王桂莲到底还是背对着背拧拧着。楞是连脸儿都没敢照。
' q6 b/ t' J1 F+ n/ [- b* l! Z “哈哈哈。”师娘站起来拍着巴掌说:“行了。行了。脸儿一红,就算数了。”' O5 y) a9 \% R5 n1 L. T( o0 P
川子舅一扬手冲炕上的孩子们说:“小的们,放鞭去吧。”
3 x3 ^! W9 v) I7 Q, Z. t “哦。”孩子们一窝蜂似的跳下炕,跑出了门。
' A# Q" \1 X0 U# B7 w/ S0 R6 Q 师娘这就冲孩子们叫,说:“四丫儿哎,可得给我搂着小铁子点儿哎。珍儿哎、雪儿呀,可得躲着虎子点;他虎了巴叽的,看蹦着……”师娘这边还没叫完,外头就劈啦啪啦地响了起来。
) K6 ]' }& ~; j A' Q) q4 p4 L “好好。”川子舅端起酒碗,说:“来,喝啊。”2 M0 X, c' N3 E+ U4 n' e* Y# k4 \
就这功夫,就听外头“爸”地一声叫。我一听,是小雪的声,这心一下子揪揪了起来……( \! }4 q& J& P( L4 r: ~
师娘搁下筷子就往外跑,说:“我说躲着点躲着点;也得听啊……”
, J; S" U: {$ S1 w, X3 ^6 v1 C 我也紧跟着师娘跑了出去……
2 k( ~/ w# m( W+ e8 @( ^! e1 O我跑出家门一看,一挂小鞭儿就要放完了,可只有栓字一个人在看着劈啪乱香的小鞭。小学、秀珍、还有四丫儿正围着一个半大小子紧撕巴,小虎子也举着小铁子抓那半大小子的头。师娘在一边紧着叫,说:“妈亲呀。大过年的,这是跟谁哎?”这就跑过去拽。我瞅着那几个撕巴成一团子的孩子不像是打架,细一看,那个被撕巴得抱着头猫着腰的半大小子是小材子。我过去拉开孩子们,拍了把小材子说:“你小子,来了不进屋,先撩孩子?”
0 y* t9 x6 \9 }( j3 F4 _& a “哎呀妈呀。”小材子拎起掉在地上的包,跟我说:“全子叔,我可是碰上了一群虎羔子了。”这就赶紧给师娘行礼说:“师奶,过年好。”: Z; q- S8 S% M3 H
“好好。你也好。”师娘抱过小铁子,亲着小铁子的脸蛋子,说:“看看吓着我儿没?”, W9 H% j* b3 u; j9 N5 W
小铁子挣着挣着跑进了屋。; i2 E5 V* {! Y$ }0 Z( A* {
师娘这就点哒着小材子说:“你个混小子,就知道疯。快进屋吧,你干爹也搁这呢。”8 j! o+ P, n3 w! H3 U
“我就知道我干爹能搁这。”小材子扭头问我,说:“全子哥,我新婶子好看不?”3 Y" @6 a9 v; ~. u& A- P+ Q0 j( Z
“臭小子。”我给了小材子一撇子,说:“你还没给我拜年呢啊。”, j5 \! {$ V5 i
小材子说:“我得先给我新婶子拜年。”
& N$ y# Z& J1 f* } 小雪一把抢过小材子的包,说:“我看看,带啥好吃的了。”% Y$ d$ X3 G4 ~% i
“猪蹄。”小材子说:“我还没啃呢,就叫你几个给我挠扯了。”" E- {2 v7 b4 T% ~% H9 e
一伙子人呼呼啦啦地进了屋,几个孩子爬上炕,叽叽嘎嘎地要吃饭。小材子忙着又是行礼、又是做揖地给屋里的人拜了一圈年。师娘这就吆喝着叫孩子们洗手。几个大孩子抢着就往厨房里钻,小铁子赖在炕上不下地,王桂莲这就起身要给小铁子去整水。小材子一把拉住王桂莲说:“婶子,今个儿就看你能不能给我敬好酒了,我可是拉架子等着闹你的洞房呢啊。” ]( i9 P+ D' l2 h5 H
“我可是你婶子啊。”王桂莲说:“酒,你是敞开了喝。就怕你喝多了尿炕。”
( x: z* J8 f- T$ s9 m* P 小材子说:“真尿,也得尿我叔洞房里。”这就拿过包,掏出酒,往桌子上一搁,说:“今个儿我真得喝尿了他,给我全子叔冲老瓜堡去。”
3 n+ A+ c R7 A7 R 师娘打了小材子一巴掌,说:“虎啊?啥都说。”
3 H$ E7 v8 s, q' k j2 y: M$ e" I “三天不分大小嘛。嘿嘿。”小材子这就冲川子舅叫,说:“何爷,我坐哪呀。”
: l! G) F" ~# O) G “这臭小子。”川子舅说:“上炕跟栓子他们吃饺子去。”
! ^) z8 F& _' G; x, o3 | “还拿我当小孩儿呀?”小材子挤郎师傅身边,往椅子上一坐,搂着郎师傅的肩膀头子,说:“就挨我干爹了。”" c; I( v# x( g; P
郎师傅甩开小材子的手,说:“老实。”7 h V$ |9 ^/ L; K j, h9 G! [
“嘿嘿。嘿嘿。”小材子把酒瓶子起开,递给王桂莲,又拿起个酒盅子,跟王桂莲说:“婶子,这酒老好了,给倒一盅呗。”1 F6 V, _0 Y9 s; [( | t* k& K* Y
王桂莲接过酒瓶子,说:“这桌上你最小,等着。”这就从川子舅开始,挨个给大伙儿倒满了酒。
! B+ I) H# \: I1 b 小材子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盅,说:“何爷、江爷(大头)、师爷(二倔子)、师奶、干爹(郎师傅)、全子叔、婶子(王桂莲),今个儿过年了,我小材子咋长的这么大,你们都知道。我真谢谢你们了,我敬你们。”这就一仰脖,喝干了酒。
$ X# l* I) Z0 ?" h$ ^# S8 a& X 师娘喝了一小口酒,她“呵呵”地在嘴边搧着哈气,说:“不行了。不行了。”这就把酒盅推给了二倔子。
9 K3 E; u8 i6 y2 V+ U 王桂莲在那边也拧着眉毛,端着酒盅直瞅我。
2 Z9 a, \9 a' _& {# }1 p- C 师娘拿过王桂莲手里的酒盅,说:“咱可不喝了,给全子吧。”说着,就把王桂莲的酒盅塞给了我。
" x: Z8 s0 G- [2 J0 O9 q- W “哈哈哈。”川子舅仰脸大笑地说:“那你们都有靠山,我找谁去啊?”
7 Z3 E+ \# u. f- N 师娘说:“你找你自个儿的肚子呗。”
9 E: o3 F0 U4 U “这话有理。”大头坐那拍拍川子舅的肚子,说:“就他这肚子,能装一坛子酒。”
( K5 s' S8 _9 b 小材子把王桂莲的酒盅又端给了王桂莲,说:“不行。不行。”他叫着王桂莲,说:“婶子,这就是药,你也得喝。这是我敬你的,祝你跟全子叔早生贵子。来,我陪你喝。”
2 z- p' c. P6 D" b! M 王桂莲给过酒盅,说“得,今个儿我是呵出来了。”这就一闭眼,一仰脖,把那盅酒倒进了嘴里。
: U2 u4 A; ?- i- a e 师娘拍了一巴掌小材子,说:“你个死小子,跟咱老娘们儿膘个啥劲?”她拽过王桂莲说:“过来,桂莲儿,咱娘们儿不跟他们扯了。”这就拉着王桂莲去了孩子们那桌。% B1 d0 W( i" d1 y7 G/ \: b* b
“婶子。”小材子要去拽王桂莲,说:“这大喜的日子,你得喝呀。”
3 O z+ l+ P7 @* J4 i4 I 二倔子在一边拦着小材子说:“叫她们吃去吧。”4 l; r( E1 {8 W4 _4 B9 G6 a) H
小材子这就又给大伙倒着酒,说:“那我再替我关爷喝一个。”他喝了酒,在郎师傅身边坐下。他叫着川子舅,说:“何爷,都赖我懂事晚,现在我是真想关爷。我不大点儿就跟着我关爷,还净惹他生气。”6 S( [8 u) m" l4 ?0 |
“哎,小子。”川子舅说:“有你这话,你关爷就知足了。”
( X+ f% j5 q, R7 b6 T 大头跟小材子说:“回去告你爸,他给咱送的萝卜缨子,咱吃了;他给全子送来的王桂莲呢,跟全子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 X- g$ i! e! ^ 我回头看看孩子那桌,见孩子们吃得差不多了,师娘正低头跟王桂莲说话。
+ y7 Z F, ^2 A. B/ j7 Y “我就懒得提我爸。”小材子气哼哼地说:“全子叔办喜事,我都跟他说了,他说过来,也没来。”4 D! w; P, ~! y/ B
“啥喜事呀。”我跟小材子说:“是我没叫你爸来。哪天我去看他吧。”要说我跟王桂莲这事,都是二婚头,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川子舅跟师娘他们也没张落着找这个来、找那个来的;正好借着过年,身边的亲人吃顿饭,就得了。李家纯那边,我也没告诉。我端起酒盅跟大伙儿说:“来,过年了,咱都乐乐呵呵的。”
, W. G, q( k+ x/ S+ o4 r, M 喝下酒,小材子就瞅郎师傅,说:“干爹,老半天没听你说话了,这大过年的……”' B! w- n) N# L9 u
“过年了,想老伴了。”大头也冲郎师傅说:“是吧?老郎。”
3 G, y3 Z7 e% p% T “哎。”小材子一抖精神儿,冲大伙儿说:“我得跟你们说说,我关爷要往苏家屯调的事,还得给我干爹记一功呢……”
: R, ]' v! E6 y, _9 F7 t 我一听小材子着话,心里就添堵。心说,这大过年的,提这干啥?我拦着小材子说:“来来,咱喝酒喝酒。”7 h A6 @0 w& X
“呦呵。”川子舅问问小材子,说:“你关爷的事,你咋知道?”$ F, k" L) l* q, ?
郎师傅搥了小材子一把说:“你胡咧咧些甚么?”
* i4 v6 D# j2 d! G9 J. R7 O) e “你叫他说。”大头也问小材子,说:“你干爹咋立功了?”$ K, Q& _5 i" V( |% w7 y, o7 |4 h
小材子说:那个白矿长……”* d$ d- N& Y2 Z
我是真不乐意再提那个姓白的,就叫住小材子,说:“喝你的酒吧啊。”
S, ?, I# l+ T) N 这功夫,小铁子就在炕里那叫大头,说:“爸,我有尿。”
" j! u& ~' {6 s, P5 I “这臭小子。”川子舅起身就要过去。叫大头一把拉住了,他冲川子舅说:“那么多人,显着你了?”这就吆喝栓子,叫栓子领小铁子去撒尿。栓子给小铁子穿巴上鞋,出去了。师娘扶着王桂莲,冲咱这帮人说:“桂莲儿是真不担酒,你们喝着。我领她上咱家歇歇。”这就叫上一帮孩子说:“走啊,小的,都跟我走。”这炕上那帮孩子就叽啦咕噜地跟着师娘都走了。
m" J; y% p/ R5 P$ R4 A 这会儿,屋就剩咱几个男的了,我就怕小材子再提老白的事,这就紧着劝酒。川子舅喝下了酒,他拿出烟,扔给郎师一根儿,自个儿点上两根儿,拿过一根儿点着的烟,给了大头。大头接过烟,抽着,紧瞅郎师傅。
) E _* i" c$ s2 S 川子舅抽了口烟,核计了核计,他眯缝着眼,问郎师傅:“老郎,你跟那个白副矿长早就认识?”
0 [. l+ z2 v% d. T; D. u ]2 k “咳。”郎师傅说:“他姥爷,你就别问俺了。”2 J$ _6 T. j6 l
“是白叔想认识我干爹,我给搭的线儿。”小材子说:“白叔喜欢男的,喜欢大的,也喜欢黑的。我跟白叔说我干爹的黑,白叔就天天追着我要见我干爹……”, h: L# ~4 D) R9 }
郎师傅冲小材子瞪着眼,说:“你胡说些甚么。”
- R) i# j9 p; T “哎呀。又没外人。”小材子就跟上了弦似的,呱哒呱哒地说:“……我见白叔追得紧,就叫干爹去了白叔家。白叔啥都跟我说了,他说我干爹没看上他,他是干眼馋。何爷,白叔跟我说,他还喜欢上了你,你没应他,他生气了;原来说好要给关爷往苏家屯办的事,也不张罗跑了。这功夫,我就跟干爹说了关爷要往回办的事,干爹一听是关爷要往回办,就答应了白叔;这一答应,一给白叔。白叔才又叫你们上他那去;可你们这一去,白叔又看见了我全子叔的大家伙,这就想叫全子叔收拾他。全子叔不干。白叔就求干爹。干爹更不干了,说要那样,他也不来了。白叔怕一下子丢了俩,就跟干爹说,全子叔不整他也行,那得叫全子叔看着干爹跟他整,他才给关爷办事……”
3 J$ R$ d, M( C( X: Z4 _. X) r “你这个孩儿哎。”郎师傅站起身,叫了声:“俺可是没法子见人了。”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N! P+ A0 m9 P) X3 N& n8 h7 V0 \
我赶紧拦着郎师傅,跟小材子说:“你瞅你,啥都说。”8 G+ k1 i/ b* k0 k
“你起来。”郎师傅推开我,出了咱家门儿。川子舅跟大头紧着叫也没叫住。2 m( r4 h( K y7 I
“我干爹啊。就这点不好,啥都憋肚儿里。”小材子还坐那说:“咋说,《证明》咱也拿到手了嘛,都是为了关爷……”7 B7 v0 x4 b( r: z
我叫着小材子说:“快去把他拉回来呀。”
& M* K7 X% j9 y0 v3 m% k “嘿嘿。没事儿呀。等一会儿,我多亲亲他就好了。”小材子说:“你们是没看见我白叔跟我干爹那一出呢。”他跟我说:“那天,你一甩际子刚走,我就到了,白叔还叫我带过去跟我去两矿上的人,对,那个家伙儿跟你差不多的爷们儿,也去了。我一进屋,就瞅白叔、还有他媳妇儿跟干爹整得正欢呢。那家伙大的爷们儿,一下子把我干爹按白叔身上,亲了干爹一口,就脱了裤子,拎着当当硬的大鸡把……”
7 ~: o* w& V) ~; z3 s7 S w “你还在那胡吣。”我猛得给了小材子一巴掌,推开门,跑了出去……1 m, p! \- M6 S. m h G
出家门,我站街(gai)上瞅瞅,没有郎师傅。再趴郎师傅家窗户那瞅瞅,屋里也没人。我又上师娘那屋去看看,见师娘那,一屋的孩子叽叽嘎嘎地闹着,王桂莲躺炕里墙根儿那旮儿睡了。我问师娘:“看见郎师傅没?”师娘说:“不是跟你们一块儿喝酒呢嘛。”我又跑到茅房那瞅瞅,茅房里也没人。
9 B1 {. d! |8 g+ W 我回到咱家,急着说:“郎师傅这是上哪了?哪也没有啊。”- n+ d5 ~' J% M
“没有。”川子舅说:“那他去哪了?”
, |* R3 C/ e/ F “真哪都没有啊?”大头问我:“你都找了?”
& E0 y$ G$ \- r6 S, R- H F “是啊。”我说:“我都找遍了。”. j4 r. P# m( _
小材子扑楞一下站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6 [0 [6 U8 o/ f. L# d 郎师傅死了。
+ z$ u% d; F* H; a/ ?4 d3 S3 M- f 咱一帮人撒出去摇哪去找郎师傅,也没瞅见郎师傅的人影。天傍黑儿,我跟川子舅找到爱群医院旁边的小毛道那,就听一男一女两个过路的人在说话。
( p# T* T2 {. T" f5 i 女的说:“……缺老德了,我说不搁这走,你偏不听。”
. _: a/ C+ G+ ~8 l- }7 ~4 R 男的说:“这不是近嘛。”4 l, {8 f8 A5 k8 y, P& [
女的说:“都说北树林有吊死鬼儿,这大年初一的就碰上了。没把我吓死。”) g2 G$ A. l9 h( f& z
男的说:“我瞅那老头儿听好的,这大过年的咋走这步……”2 R& o6 U z8 u6 w$ A
吊死鬼儿?一个老头儿?我心一哆唆,赶紧跟川子舅往北树林儿那跑。
5 c% p7 P0 ?- c ?1 a7 I 北树林儿跟爱群医院就隔一条道,挨北树林儿东头是陵庙,灰围全墙,里边一个绿屋顶的大庙,原来是小日本的一神社,搁骨灰的地儿;现在也没人管了,慌得除了怪树,就是蒿草。北树林儿里也净是怪树,还有几个坟包,阴森森的。平常儿,大人孩子都绕着走。
. J; g9 M0 T3 k4 ?; ]# w4 W0 v 我跟川子舅跑到北树林儿儿,四处寻摸;就看一棵大树根那有个坑,坑下边露着个人脑袋。我急忙跑过去一看,正是郎师傅。郎师傅没戴帽子,他斜依在坑里,脖子上栓着腰带挂树跟上,像睡着了。川子舅跳下坑,一手抱住郎师傅,一手堵着郎师傅的后屁股,叫我把郎师傅脖子上的腰带解开,就对着郎师傅的嘴使劲吹气;可忙和了半天,郎师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跟川子舅把郎师傅抬出坑,平放在坑边儿那。川子舅摸了摸郎师傅的手腕子,摇摇头。都说上吊的人死了都伸着舌头,郎师傅没有,他紧抿着嘴,闭着眼,看不出和活着那暂有啥不一样的,就是白了点。脸上有点土,胡子露着白茬儿。& u5 E3 T: C7 T! s. p0 D7 u+ E
这会儿,我才觉出冷,风嗖嗖地,刮得树枝子乱叫唤,满天的星星跳得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挺圆、挺亮的一个月亮,也叫怪树枝子撕巴得支离破碎的。' @7 C6 B. g6 a. m, O6 H
我从口袋掏出手绢,给郎师傅擦擦脸上的土,也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拉平他身上的衣裳,说:“大哥呀,你咋走了呢?”
' \+ [, X5 a. ? 川子舅坐在坑沿那,看着郎师傅。说:“你这老头儿,这是何苦呢。”- s8 W& l$ x- X" u o* v
过了春节,王桂莲真的大肚子了。9 Q& w: ~/ h: g$ @
正月初八,我接到了老叔的来信,信上,老叔说,《证明》他收到了,尚丛义爷俩儿正一级一级地往上跑这个事,说估计“五一”前就能有信儿。
% u$ @8 }5 D! O* d 我给老叔回了信,告诉老叔,我真盼着他回来,做梦都想。我跟老叔说,大年初一,川子舅跟师娘把我跟王桂莲的事办完了,王桂莲怀孕了。还说打从克东回来,川子舅跟大头不打架了,俩人粘乎儿得就像称杆跟称坨,谁也离不开谁;小铁子也上学了。我也把小雪去部队的事,跟老叔说了说。郎师傅的事,我没跟老叔提。
4 `0 }+ v, G8 z6 r' i \# _ 郎师傅走了,小材子也没咋再来。
! p. ] \& O& Q; a+ m$ N, r 四丫儿没了爹,师娘就把四丫儿拽过去,跟她一起过。过了清明,四丫儿还是下乡了。师娘跟打兑闺女出门子似的送走了四丫儿,叫四丫儿想着回家来。6 X# n6 t* v: M8 ]0 |, i
四丫儿走了都有一个月了,老叔的事儿还是没信儿。我又给老叔写了封信,问他到底是咋回事。过了端午节,老叔来信说,那事还得等等;说等有了准信儿,他直接带着户口回沈阳。我心里高兴地等啊,盼啊。可说是高兴吧,我心里还是犯核计,你说就是老叔真的把户口整出来了,那还是得落姓白的那旮瘩。你说就打是像川子舅说的那样,人各好一套,你瞅着不得劲,人家就是得意,哪有啥法儿。可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一想郎师傅,一想我搁姓白的他家看见的,他跟他媳妇、跟郎师傅那一出,我是打心眼儿里咯应那个白副矿长。我这就没少跟川子舅还有大头核计,咋的也不能把老叔落在得那姓白的跟前。大头说我是小孩子,说我啥也不懂。他说姓白的在矿上,人家是城镇户口;老叔就是想落在镇里,也落不上。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了点。8 S3 r* ]0 B) u
栓子放暑假,王桂莲猫下了,添了个小子。我想老叔,就给孩子起名叫“马翔”,关凤翔的翔。
/ b" N; @, j& V) r! x 王桂莲一猫下,又忙坏了师娘。王桂莲没奶,小翔子全仗着喂。师娘是忙了大人、忙孩子,一天得做七、八顿饭。可师娘还是乐乐呵呵地跟我逗哈哈。她抱着小翔子,跟我说:“趁年轻再生他个仨俩的,你叔瞅见了,不得乐成啥样呢。”
* a- V. v+ h( L" t% Z* I “师娘。”我说:“这一个就要命了。”
7 u9 c$ O$ B+ L4 m7 u “呦呦呦,妈呀。还要命了。”师娘说:“抽你筋了?还是扒你皮了?过日子,过的是啥?不就是过的人嘛。儿女一大群,老了才有福享。”5 A T4 y. P8 ?$ D* G
要不说有的事,你就别唸叨。你这一唸叨,没准你烦啥来啥。这不,那天我正吭呲吭呲地在屋地那洗褯子,门一开,咱家劈拉啪啦、叽啦哇啦地蹦进来仨孩子。我愣了,说:“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们找谁呀?”8 C) n$ D2 Q5 G! e# |
“找我妈。”仨孩子叫着,这就往王桂莲身上扑。
% [. h4 \4 U% R- Q# y* B 师娘扔下饭锅,就问:“咋回事啊?”
3 a2 j% ^& f R/ H 王桂莲按着仨孩子,就给师娘磕头,说:“叫姥姥。”
9 P1 h; j- e7 v6 a+ K6 Y" w 仨孩子就齐刷刷的冲师娘叫姥姥。
+ u$ ~3 d2 O7 N7 Y7 [ 王桂莲这就又叫仨孩子给我磕头,说:“叫爹。”
8 y; ~: H l" e$ J$ t4 T$ i) @0 H 仨孩子也齐刷刷的跟我叫爹。
6 R+ U7 C& ^% B5 x, z# } 哦天爷啊。一瞅这三个嘎蹦豆似的孩子都跟王桂莲叫“妈”。我这心里忽悠一下子,就问王桂莲:“你孩子不是都送还人了吗?”' ^7 Q6 v( g6 W; [( I
“他们自个儿跑回来,我能咋整。”王桂莲这就跟仨孩子抱成一团,这就开嚎,她哭着叫:“我那苦命的孩儿啊。把妈都想死了,……嗷嗷,你们是咋找来的呀?……嗷嗷,妈这心啊都要碎了。嗷嗷……,嗷嗷……,嗷嗷……。”
|3 O) W% d6 V: y: D 等王桂莲跟仨孩子都消停了,我才知道,仨孩子,一个11、一个9岁、一个7岁;11的大丫头,叫大兰子,上五年级。9岁的二丫头,叫二兰子,上三年级;7岁的小小子,叫柱子,上一年级。仨孩子是都给人了,大兰子不甘心,跑了一年多,可下把下边儿俩小的给拢齐了,这就找到咱家这来了。你说我咋整,一瞅仨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再瞅瞅王桂莲还没出月子,我能咋整?
6 n5 N: h7 i9 T* L( V 师娘那边儿呢,还跟着紧抹泪儿,说:“小全子,我可是看不下去啦。你要是真为难,仨孩子都归我,我砸锅卖铁也养着。”
- @1 ~* R# g1 A9 I5 W6 q% ]! k 天啊,这可要血命了。师娘跟我就够受累的了,我咋还能叫师娘把这仨孩子领过去呢?得,啥也别说了,都是命啊。我这就把仨孩子扯过来,叫他们洗洗,热上饭,说:“吃吧,这就是你们的家了。”) P( e7 k2 o3 p+ `
王桂莲扑通一声跪地上,“咣咣胱”地就给我磕头,说:“活菩萨,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你一辈子。”$ t$ b( @( k S0 x2 U, s
打那儿,王桂莲是见天下晚儿搂着我就不撒手,是亲哥亲爹地叫;我鸡鸡不支楞,她就给我撸起来,再不就使嘴裹起来;我不上她,她坐我身上整,多暂给我整射了,这才抱着我睡。我说:“你这么玩儿命,别又整大肚子了。”王桂莲说:“大就大,谁叫你这么心疼人来着。好人儿,我就想叫你舒坦。”这就呱叽呱叽地搂着我啃……
x$ U4 [, c8 A" m! n 那仨孩子呢,也处处事事地瞅着王桂莲眼神儿,紧跟我打溜须。我还能说啥,算上这刚来的小翔子,加上栓子跟小雪,再加上这仨,我也就干瞪着眼儿给这三窝六个孩子当爹了。
, a+ q/ T( j8 ]" {; }) }; j) _$ @ “十一”前一天,礼拜六,我正当班儿。川子舅给我打电话,说:“你叔回来了。”
. y' j) r( }' ^; |4 W “是吗。”我高兴坏了,捧着电话问川子舅,说:“他啥时到家?他是走着来?还是坐车来?坐车,坐哪趟车啊?他的事咋样了?他跟你说没呀?”
0 s: J( F* T% f& ^8 [ “魔症了?”川子舅在电话里跟我说:“下班上我这来吧。”
+ T5 r ?# w/ C; T+ S9 C* N0 h 我哪还能等到下班呀,挡完晚饭的饭口,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我骑车就往川子舅那跑。进门一看,见老叔正坐在那跟川子舅和小铁铁吃饭呢。( a; A1 T# c$ N8 \$ ^
“老叔”我一下子扑过去,抱住老叔,就把脑袋往老叔怀里扎。. R/ x7 y1 x( v) a" \- h
“看看。看看。”川子舅说:“又鸡把疯。”
' ?3 A4 g6 H- g5 R 小铁子就在以羞我。
- j9 J. n6 q5 u' D* j. j- @ z' R 我过去搂过小铁子就是一顿啃,说:“臭小子你羞谁呢?”" i G2 j: M/ g1 A' A2 X
小铁子就哇啦哇啦地就拽着川子舅叫“大爷”。3 \5 J. N+ \: u* p8 `
我扭头看着老叔,说:“你啥时到的?咋不早告我?”' C, m' \, z/ c) z& C) `+ c% A
川子舅说:“你叔怕你活吃了他。”
2 Y( n8 f) g+ { “我先到的你爹单位。”老叔捧着我脸,顶着我脑门儿,问我:“吃了没?”
& w: d8 F: w! a) U/ i7 ` 我拽了把椅子,坐老叔跟前,说:“你咋不直接回家啊?”" @# E8 }6 t# V, D7 m h8 ~
“呵呵。”老叔说:“直接回家,你也是在班上啊。”1 J2 `8 [, j: ^( f* r
“咋的,我这就不是家了?”川子舅冲我说:“去,自个儿盛饭去。”
$ S! ^ S1 W: ^# I 我上厨房盛了碗饭,拿了双筷子,又坐老叔跟前说:“叔,你的事妥了吧?”" J* c, K$ l m
“嗯。”老叔给我夹了口菜,说:“吃吧。”
3 I' D3 c9 f! a/ r4 s2 w 我问老叔:“那你户口起出来没?”- b) S- |$ a4 ]6 Q0 c
“嗯。”老叔说:“我算计着,你媳妇可能要做月子了。就没敢直接回家。”
) O; \: n5 L& \1 T& ~: Q “孩子都两多月了。”我说:“叔,我给孩子起名,叫马翔。凤翔的翔。”6 |1 w4 l: o# P& Q' W
“肏。又叫我骂你。”川子舅说:“哪有孙子跟爷爷叫一个名的?”& Q+ P( I+ S6 H& c
“就叫了。”我冲川子舅说:“就叫了。咋的吧?”
0 Z: F# g( d! M “行行。你有文化,你有理。”川子舅说:“反正我的名,是谁也别想叫啊。”0 A9 i$ ~" E& |) J" n" p# O+ I/ S
我呼噜呼噜地吃着饭,跟老叔说:“叔,我写信跟你说,我爹现在可老实了,你瞅是不?”
+ l K( \- }5 q1 V “呵呵。”老叔说:“搁以前,你这么冲他,他能绕了你?”$ i* \7 O8 S* e
我问川子舅,说:“我师傅(大头)呢?”
& [ p& e" }5 `# _ “他值班,明早儿才能回来。”川子舅说:“呆会儿,我也走?留你俩人在这旮儿粘吧。嘿嘿。”
1 u, q5 ]: X* |* z6 |( F 老叔说:“你也值班?”2 @; T7 g- \* e3 U5 y, z* X
“那不正好给你俩腾地方嘛。”川子舅说:“不嫌乎我被窝子这臊就行。哈哈哈。”
, c2 N2 Y# H* N+ Q' S 我瞅着川子舅,也不知哪来的那股子劲,搂住川子舅的大脖子,“呱叽”一声,就在川子舅毛扎扎的大腮帮子上狠亲了一口。/ C3 J( o3 E: G+ E+ k
“真啃啊?”川子舅捂着腮帮子看着我,有点愣;过了不大会儿,他伸出大手爪子,在我的脸上轻拍了拍,冲老叔说:“凤翔,有了这小子,你该知足了。”这就穿上外衣拉上小铁子说:“走儿子,跟大玩儿去。”. D0 i: O- _* b- t
小铁子呜嗷的叫着,说:“哦,玩儿去喽。”0 `, I+ k! ~" U" z+ v0 u
川子舅说:“走了,你俩人扯吧。别给我尿了炕。”4 X, I8 P3 _1 ?$ [# Y9 z. W
川子舅一走,我盯盯地瞅老叔。老叔的头发全白了,胡子刮得溜干净,额头那溜光,就是眼角那多了一堆皱纹。我抓过老叔的手,说:“爸,你胖了。”这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 M3 ]8 q- U& J0 t& V1 n1 n" O “哭啥。”老叔给我擦了把眼泪说:“吃饱没?”
; `# h" S8 ]1 |$ n8 {+ B “嗯。”我说:“你吃饱没?”: Y6 y9 H$ Y) G# G) R9 G; e
“吃饱了。”老叔说:“沏点茶。走,上院子里坐会儿。”$ ^- E N/ R1 B7 f' i8 [
我收拾了桌子,沏上茶,跟老叔坐屋檐下,看月亮。0 _& x3 E+ @5 b- U- l0 b- \
那天的月亮真好,个儿大,也圆,锃亮锃亮的。我给老叔倒上茶,说:“明个儿,又是个响晴的天儿。”3 t8 { g( Q# @( F; l
老叔喝了口茶,说:“全子,在克东,我一个人坐那总看月亮。圆的弯的我都看,都好看。”
8 @% m; y$ s- X “你还有哪闲心?”我坐老叔跟前,说:“我在这旮儿,天天发愁。瞅你多暂能回来,愁我啥时候能抱着你。啥月亮啊星星的,我心都给掰八瓣儿了。这又添了个王桂莲,又来了……”
5 ` b% U3 ]' _3 v8 F/ h4 l “呵呵。”老叔说:“算小翔,又来了四个孩子?”
8 w: c9 a% O6 E! d- u1 ?! T$ a+ e 我说:“你都知道?”3 C/ ^+ |1 Y: Q8 f( Z8 c
老叔说:“你爹都跟我说了。”. Y# w6 t9 v5 I$ n2 b/ Z3 n
“爸,你说我这是不是命?”我说:“你一走这就是五年。这五年里,我就挂着你。可谁曾想啊,咳……,都给我憋屈死了。你说这小雪、栓子也都大了,我本寻思,死活把你办回来,我就是扔了食堂的工作,煞心地守着你过,也心甘情愿。咱爷俩都有手,有手,就能吃饭;有手,就能撰着。爸,不行我也下乡,上你那去……”
& p, G3 \& h/ k8 v6 O1 Y* x2 h “傻孩子,乡下是那么好过的?”老叔说:“你光盯住我这个老头子了,也该为孩子想想啊。”
$ J I" W/ G2 y! n 我说:“我这辈子,就盯上你这个老头子了。”7 I! I5 W2 V! p
“别那么犟。”老叔说:“开始啊,我也划不过这个拐来,就觉着我委屈;你说我这辈子也没坏过谁,咋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呢?可细一想这前前后后的,你说你坏谁了?不就是跟上了我嘛。你说你川子舅坏谁了?大头坏谁了?郎师傅又坏谁了?都没有。在克东,你尚大爷没少跟我说,他说人不能强拧着,遇事得匀乎着点儿。你尚大爷在心里头装了我35年,到真见着我了,也没强拽着我咋咋的,还为我跑前跑后的。这回我回来,你尚大爷知道我再没机会回克东了,这就送我啊,一送,送老远,就那么一声不吭地跟着我走。我心不落忍啊,就跟他说,大哥,我给你吧。你尚大爷笑笑,他摇摇头说,凤翔,你有全子……”5 R6 t( J, Z! F, g) I
天上那个大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叔在院子里跟我说话。刚上秋,风不大,吹得人浑身清凉凉的。
7 q+ C3 E; ~" ^$ S9 B% {, D “……全子啊,爸心里啥都明白。你为我的事去上访;为我的事,你跟你爹、跟大头操心费力地四处跑,爸心里都有数。”老叔看着月亮说:“爸在克东,没事儿就坐那看月亮。就瞅着你清清秀秀、透透亮亮儿地在月亮里冲我笑。就瞅着你川子舅舞舞扎扎地指着我说,你这个老东西啊;也瞅见大头晃荡着个空袖筒子,圆鼓咙咚地回头那么一笑,忙去了。我也能在月亮里看见你师娘,看见二倔子,看见你郎师傅。我这心里头啊,是酸甜苦辣都有了,也像你爹刚才说我的,我该知足了。我看着月亮,想急了,就在心里就哼哼你爱听的《乌克兰原野上》;哼够了,我就叨咕叨咕地在心里头唸叨:千里共蝉娟,千里共蝉娟啊。你说有这么多好心人围笼着我,我还委屈个啥?我不委屈,真的不委屈。”
; n/ |# t/ t* y W) [. f “爸,你别不回家。”我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你看我有了王桂莲,看我又有了那么多孩子,你又没了工资,没了……。你是不想拖累我。可你咋就没想想,你是我叔,是我爸,你是我的……”
! Q4 m1 Z6 ?6 A% V “好儿子。”老叔说:“你尚大爷说了,我有全子。这辈子,你就是爸的;爸就是你的。咱爷俩是打不散,隔不断了啊。儿子,你知道我最难的时候咋过来的吗?说了你别笑话爸。你留给爸的那个小裤衩,爸闻闻那小裤衩,啥都忘了。”
( y$ l- \% X: J t$ b7 ? “爸。”我说:“这回你到了苏家屯,近。我休息就上你那去,我也跟你像川子舅跟大头俩人那么过。”9 _5 d! n6 U( B* A% s
“呵呵。你呀。”老叔说:“明个儿你休息,带我看看郎师傅去,给他烧点纸。”6 ?5 l. c9 }( x" u8 N
“爸。”我说:“郎师傅是好人,可他的事我就是别扭。”
# R( \( B3 d- O7 q5 ^6 E+ y& ^ “别这样。”老叔说:“是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可真是为了别人好,就该谢谢。我得谢谢老郎。”
f9 M8 V8 o. g- j8 O 那天,老叔跟我说了老多的话,一直说到半夜。后来,还是老叔说:“明天还得早起,睡吧。”我这就收拾了收拾,洗了洗,抱着老叔,盖着川子舅的被睡了。- C) Y5 W) j6 T
那一宿,我又给了老叔,老叔也给了我。我跟老叔亲啊滚啊,也说了不少疯话,整了一身的汗。老叔射了一回,我射了两回。老叔叫我把我鸡鸡搁他身子里,搂着他大后背睡;我不干,我就要亲着老叔的嘴睡。我两手撰着老叔的大枪,跟老叔亲了一顿子嘴儿,就那么脸儿贴着老叔的大脸,紧拱在老叔怀里,一直睡到天亮。
1 H1 u" ?! v% P 打那儿,老叔就去了苏家屯,开始是落在四方台官屯喂马,住生产队。我是照打不误的一个礼拜准去一回;头天下班就去,跟老叔实惠儿地存一宿,转天傍黑回来,也不耽误第二天上班。过了不到一年吧,老叔就搬李家纯那屯子去了。我跟川子舅、大头、二倔子,在沈阳掏换的砖、沙子、木料,给老叔盖了三间瓦房;李家存给争取的地场。
8 _# ~' h' a7 i y& i" _. y+ v 到了1968年,单位又翻腾我伪满那暂在抚顺的那点子事,街道这边儿也说王桂莲没工作,就给王桂莲念《毛主席语录》,说:“我们都有两直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王桂莲没了注意,就跟我说:“咋整?”我一气,说:“不就是叫咱家下乡嘛。咱走就是了。”我跟王桂莲说:“身边这几个孩子早早晚晚也得下乡,还不如跟着咱俩下去,在眼巴前,也省心。”其实我心里核计,下乡,正好能跟老叔一起过。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苏家屯;也就跟老叔出来进去地真在一块儿了……% m! F+ ^8 [6 L. \) r+ c+ x( F. r
乱世三章 尾声
# W7 W+ |' b9 a& C, B8 L 朱晓东在锦州读硕士的那个暑假里,听师傅马德全给他讲了第三个老婆的事,就趁开学前没事,把马德全的故事写成了小说。当时,文学界思潮四起,文化热/意识流/寻根热/生命意识此起彼伏,朱晓东在构思那篇小说时,想得很好;到下笔时就有点乱。后来,好歹算是写出了,可回头再看,连他自己都不住地叫,说,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这就把稿子扔书柜里了。* q% c& k( @- e3 j3 c. B3 Y1 J
回到学校以后,朱晓东还是有事没事的上肖副校长家去下棋。" T2 {% l$ I9 O2 g
朱晓东要毕业的前一个学期,肖副校长离休了。朱晓东想继续念本科,但他是定向代培生,得需要原单位同意。原单位的意思是,组织培养是有意图的,让他不要辜负了组织对他的期望。这会儿,可能他朱晓东早把临上学来时,和书记发的誓忘光了。他还是想继续念书。肖副校长给他出主意,让他先回单位,然后,再带职考研究生,说这样可以带薪,有了女朋友手里也宽裕。朱晓东没同意,他估计回了单位,领导绝对不会同意他再考研究生的。肖副校长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甩开单位,直接考研究生。朱晓东底气不足,担心外语过不了关。肖副校长告诉他考本校,其他问题他想办法解决。朱晓东还是犹豫,他担心三十好几了,没了工资,再念书,有点对不起家里苦巴巴的老妈。肖副校长的意思是,只要你朱晓东舍得丢掉原单位考本校,费用的事他的离休金还富富有余。这让朱晓东心里有了底,他一咬牙,真就报考了本校研究生,而且还真被本校经济史专业入取了。当然,学校入取他的缘由,他朱晓东是最清楚不过了。他跑到肖副校长家,骑老肖头儿身上,狠狠地报答了这位原副校长老肖头一把。6 B6 d# `. n+ [* g
读研究生的第二年,朱晓东要做毕业论文,他选的课题是《东北沦陷时期的日伪经济》。导师说他的题做大了,但方向很好,如果深入一个领域或一个行业,难度会小点。朱晓东自己也感觉抓这个题目时,兴奋得好几次天没睡着觉,真去做了,块是大,资料难找齐,挺难整。“十一”放假前,朱晓东决定不回沈阳了,他想再钻图书馆抓点资料,早点把论文草稿拟出来。/ e& |& b0 j0 o, I
9月30日那天,大部分同学上午就都走了。朱晓东坐了一整天的图书馆。到了天黑,他脑袋都僵了,这就去了老肖头儿家。他想和老肖头儿下下棋,想借此轻轻松松。可一进老肖头儿家门,还是让老肖头儿看出了满脸的阴郁。老肖头儿问他怎么不高兴。朱晓东就把他为论文选题闹心的事说了。老肖头儿一听题目,说,这个题目,最好找当时的文献记载;咱校不行,锦州也不如沈阳,沈阳资料能多点。朱晓东说,那是,沈阳毕竟是省会;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老肖头儿想了想,说,我这有一本书,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说着,就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柳条包。老肖头儿打开柳条包,里面有个小盒子;再打开,是一些发了黄的书和零星的纸片。他拿起一本书拍了拍,很感慨也很惆怅地说,都烧了;那时候的东西就这点儿了。便把书递给了朱晓东。朱晓东看看,书是由(伪满)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出版的《第六次满洲发展报告》,出版时间是康德六年,也就是1939年。朱晓东翻着那本书,忽然,从书里掉出来一张发黄的照片。当时,老肖头儿正要把盒子盖上,他看见掉在地上的照片,抢在朱晓东之前,抓宝贝似的把照片抓在手里,凑眼前看着,激动地说,老伙计,你在这呢!老肖头儿深情地看着照片,嘴里不住地叨咕着说,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个老肖头儿啊,眼角浸满了眼泪。他看朱晓东正在看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站起来,拿着照片去了卫生间。
% g# K# D/ ]8 ^9 i" g5 r 老肖头儿关上卫生间的门,许多往事涌上他的心头。他看着那张照片,哭出了声。
% [( y' l) ^. V% l- t( E2 A( C; w( o 朱晓东没看清那照片上的人,只看到是两个年青人的合影,他还以为是老肖头儿和老伴儿年轻时的照片,以为老肖头儿是想他去世的老伴了,就没敢多问。他低头看那纸盒子,翻翻里面的书。那都是些年代久远的笔记和一些书信。他拿起了一封信,看上面写着:关凤翔父亲大人亲启。
) K0 V: b6 M* S4 F! v: s 关凤翔?这个名字让朱晓东的心里一动,他想起来了,师傅马德全的老叔就叫这个名字。
" J+ k* _& Q" w! e2 H& o 这时候,老肖头儿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看朱晓东在翻盒子里的东西,说,小伙子,看到什么了?朱晓东说,这笔记是你年轻是记的吗?老肖头儿逗着笑话,说,要审查我啊?朱晓东说,字写得真帅。老肖头儿说,人也帅啊,哈哈。朱晓东说,能让我仔细看看吗?就在这看。老肖头儿说,这可都是个人隐私啊,呵呵。朱晓东也笑了,他说,那我更要看了。老肖头儿说,好好,臭小子;看了,可得给我保密啊。朱晓东说,一定。3 F& k" K* P4 H9 `
朱晓东先看了看那些笔记,发现都是些看小说或政论书籍的读书笔记,没有涉及经济方面的事,再看仅有的几本书,也就这本《满洲发展报告》涉及到了经济。再看那些信,朱晓东逗老肖头儿说,情书吧?老肖头儿刮了朱晓东鼻子一下,说,特爱看别人的情书,是不?朱晓东在这些信里,看到了很多他听师傅马德全说过的名字,心里便一阵阵激动,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点什么。6 T4 A6 V5 n4 ] I
朱晓东问老肖头儿,这个关玉良,是你什么人啊?
, j: ~, c" U# ~( D 老肖头儿爽朗地笑着说,哈哈哈。关玉良就是我。我就叫关玉良。
" t5 D Q7 [ I G 朱晓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眼前这位愿意被别人抽打的前副校长;这位背头锃亮、红光满面的老肖头儿,说,关玉良就是你?
% `+ W* e" L, U1 ` 老肖头儿说,关玉良是我以前的名字。45年光复,我进沈阳做地下工作,改名叫肖石。”
9 z" [+ D* l. B) x4 Y 朱晓东激动地站了起来,说,是吗?那你信中提到的全子,一定是马德全了?!$ n, c" k0 J1 |( l: N; S. q
老肖头儿诧异地看着朱晓东,问,你怎么知道?他拿过那张照片指给朱晓东看,说,这就是马德全。我的老伙计。) T( R8 |/ F9 T3 B
这回,朱晓东看清了。眼前的这张照片,和师傅马德全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他兴奋地大叫,天啊!他是我师傅!朱晓东便把师傅马德全的事跟肖副校长说了。# L+ T% J' P* c5 }3 p/ h
老肖头儿抓着朱晓东的肩膀,激动万分地说,他在哪?他活着吗?他好吗?他没跟你提起过我吗?他……
! S7 R' ]1 F1 m: k2 j. t, j3 b 朱晓东高兴地说,我师傅还在在沈阳。他很好。7 d2 u; h6 o- _0 g
朱晓东说,我也不知道关玉良就是你啊。0 x7 X( W8 g# v/ Y; |1 v7 U" H
老肖头儿喋喋不休地说,他在沈阳,他在沈阳。他激动得在屋里转着圈儿,说,不行,我得去沈阳。老肖头儿搓着手说,你必须领我回沈阳,你一定要领我去见他。
' ]. W- ~2 c. _1 a. H% l5 x 朱晓东一脸坏笑地看着老肖头儿,说,你命令我。% c* u: P Y" ~5 {
老肖头儿说,对,我命令你。马上,他又一变脸,小孩子似的跟朱晓东说,不不,我求你。好小子,求你了还不行吗?面子事。
/ o' K2 Z5 E& i8 K: d$ `* H 其实,从朱晓东看到那些信,就预感到眼前的这个老肖头儿,就是马德全思念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当时,朱晓东便非常想让这两位老人见见面。他看到老肖头儿急得那样,更感到这两位老人那颗挚热的心,也就更期望他们能早一点、再早一点见上面。何况,这次回沈阳,对他写论文还是有帮助的,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朱晓东和老肖头儿便一起去了沈阳。在沈阳,朱晓东做完了他的论文,老肖头儿也见到了他的老友马德全。& _- B8 j! c) c: I5 r+ z8 q
2002年12月31日午夜24点整,朱晓东的师傅马德全因病在沈阳去世,享年78岁。就在朱晓东为师傅马德全守灵时,他接到了一个手机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肖石同志心脏病突发,于2002年12月31日24时,在锦州不幸逝世。朱晓东心一沉,他默默地看看窗外星翰灿烂的天,然后,默默地在师傅马德全的灵位前,点了三柱香,插住;再点上三柱香,再插住。朱晓东看着马德全师傅的遗像,在心里默默地说,好人们,走好!8 a X: o) o! [/ @- ?" B1 G
时间真快,转眼朱晓东也到了看文字的东西需要戴花镜的年龄了。别看他满头没有一丝白发,那是染的。他现在是沈阳一家地方史博物馆的副研究员,仪表堂堂得像个教授,富富态态得跟个大白熊。自从师傅马德全和肖副校长关玉良都过世后,年富力强的朱晓东,忽然间苍老了很多,内心也增添了不少基督山伯爵式的灰色。除了工作,他偶尔也去公园、浴池里转转,打个野食儿,消消火。女儿大四那年,领回家一个进家门脑门子就碰门框子的南非人,说是准备和那个油黑锃亮的南非人一起去北欧发展。朱晓东只说了句,祝你们幸福,就再也没说什么。当天,女儿就和那个油黑锃亮的南非人双双飞走了。
' j$ |7 ?8 Q7 k5 a! ^" L0 e: ` 一个人生活的朱晓东内心的灰色愈加沉重,他走马灯似的换情人,隔三差五地来个419。他在公厕里和人做后活儿,被人偷去两部手机;他开房间和网友玩三P,被保安抓了个现行,交了两千元罚款,才满足了他不要通知单位的请求。他在公园给一个爱死他了的老头儿做前活儿,也让那个老头儿为他打飞机,被两个小伙儿一顿胖揍,还讹去了五百元钱,做为那老头儿的感情补偿费。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做“帅男孩跪求父爱”的体院大学生,两人在浴池的桑拿房里69后,大学生说死也要认他做干爹,白吃白喝地在他家住了两个多月不说,那大学生竟然不习外地招来了十来个同志,在他家开起了裸体party……6 h. S( {3 X% m
这天,“五一”长假,四处都在闹“非典”。朱晓东没处去,他坐在家里的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
8 \- x& R% `- t, f: y6 f 朱晓东换了个“不谈感情的小老头”的网名,进了那个他常去的同志聊天室。很快,有个“一夜清风”,点了“不谈感情的小老头”,说,你好。: a' L) K. X0 O8 j3 r- o5 F8 r& ^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回答,你好,请介绍。: M$ w/ K e7 Q N; N
25/179/68,你?
% u; r8 }% B4 k1 p1 A 52/170/82。- `' H O& K, w
1/0?7 U- D% r" I+ c) z) u" e
纯0。
i' B/ m% p: J8 d 喜欢!我恋老。纯1。) L+ y+ j- K2 W" R" ?
JJ大吗?
* t3 M5 t# Z$ y4 J( g 18/6。+ X" }& Z# B [* _* u, t
能看看吗?
* ]' N. e5 R8 j7 {) p) i z; e. E QQ?
' m' `$ m, j! N; W, V0 s( ^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打出自己的QQ号码。又很快,视频上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阴茎特写,那阴茎在不断地抖动。2 n% a! [0 I' I% w
“一夜清风”说,看到了吗?8 F) y8 y9 T+ k( H) D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说,不错。怎么看不到脸?3 Q8 T, `# l0 r" i/ d
用的是下边。有脸,多累赘。% a# J" L [) G" a
寓意深刻。寓意深刻啊。呵呵。
2 t4 D7 m; u" T/ Z2 y& F+ n 朱晓东在心里骂,说,脸都懒得露,比我他妈的还现实。这么骂着,他又笑了;心说,孩子说得是实话,不就是下边那点事吗?他说自己,你朱晓东不也是开板儿就问人家鸡把大小吗?鸡把大了怎么说?鸡把小了怎么说?现在的孩子,智商高着呢,比你朱晓东明白。孩子来找什么?恋老,恋什么老?你朱晓东又来找什么?情欲,什么是情欲?
! Q5 e. _0 k4 U9 d* j1 e2 d 朱晓东呆呆地看着视频上定了格的大阴茎,忽然,他有点伤感;也很奇怪地想到了那一幕——# l2 `' ^7 L5 z M
1987年“十一”,朱晓东和副校长老肖头儿回到了沈阳。8 C% f' K% V b5 @! J) o
下了车,朱肖东领着老肖头儿直接去了师傅马德全的家。马德全没在家,马德全的老伴儿说,他去溜弯了。朱晓东问,师母,我师傅能到什么地方去。马德全的老伴儿说,走不远,一个是中山广场,一个是马路湾,再就是中山公园;别处,也没他的地儿。师母看着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肖老头说,这不是玉良大哥吗?这可有年头没见了。
" f- g8 b/ V. G8 g 老肖头儿笑笑说,可不,61年我来家。那会你刚跟德全结婚。
$ d; ~4 h- ]- ?& ] 师母说,哪呀,是刚怀了小翔子,还没办结婚手续呢。说着,师母就让肖老头儿进屋,说她去找马德全。
7 l) k1 f- q _; A 我拦住师母,说,你们说话。我去吧。/ x. j$ g+ ~1 E8 L/ R" X5 K9 N+ `. @
老肖头儿一把拽住我说,我跟你去。6 ?1 B) S; Z: P$ v
师母说,找着了,赶紧家来。我这就买菜去。/ x; T7 E& b9 w. S
朱晓东和老肖头儿一起上了大街。他们先到了中山广场。正是“十一”,广场上正在举行文艺演出,人山人海的,没几个老头儿。老肖头儿四下看看,说,肯定没有。他说,全子就不爱凑这种热闹。朱晓东又领着老肖头儿顺南京街往南走,想去中山公园找找,走到省总工会大楼那,看正门台阶上坐一帮老头儿。省总正门早就封了,办事的都走大楼东面的侧门。老头儿们在台阶上有的打扑克、有的侃大山、有的晒太阳。朱晓东一眼就在老头儿堆里叨出了师傅马德全。
7 L, k2 i. ?+ c8 z( I- P 马德全正坐在省总门前的台阶上。他没打扑克,也没和别人侃大山。他坐在马扎子上,闭着眼,像在核计事;上身还不住地晃,很自得的样子。
* w7 O+ V5 |2 k M/ B+ U7 [& Z 朱晓东拉着肖老头儿悄悄走到马德全面前,叫了声,师傅。( h" S7 w. K5 b: B0 `% x, M
马德全没睁眼,身子还在晃。6 V, g4 d7 d! _4 r+ _% y
朱晓东走过去,拉了马德全一下,又叫,师傅。
3 e5 ~9 I8 @; f2 C2 u, {/ _/ X) `6 w 马德全睁眼看,见是朱晓东。他说,你小子,还知道来啊!
5 z$ S8 {5 i& C8 p. `1 o 朱晓东把老肖头儿拽到马德全脸前,说,师傅,你认识他不?
4 k( W7 @8 \. x+ ^# T4 p 马德全坐那,使手在眼眉那搭着凉棚,仰视着眼前这个穿西装,打领带,满面红光,背头铮亮,还戴着金丝边墨镜的健壮老头儿,说,这是谁呀?他眨巴眨巴眼睛,细看看,心说,我这不是做梦吧?咋又看见老叔了呢?
/ r; A8 P( {# U: r) p9 I! g 老肖头儿摘下墨镜,哈下身,盯盯瞅着眼前这个身穿领口已经打了卷的人民装,没了眉毛,脖子上还有一大片烧伤的疤痕,头发花白的沧桑老头儿,说,你就是马德全?
# l( B5 D0 c) G ?6 y' f 马德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像似看到了梦中的老叔;但他知道,老叔早就不在了。他也像似看到了他梦里的良子,可他还是拿不准眼前这人就是玉良。他说,看着可眼熟呢,你就是?9 E; u7 M6 ] }4 z% ?8 e
老肖头儿掏出了那张照片,他指着照片上的人说,这就是我啊。
) \2 |, Z3 C, z1 M& c" B 马德全一拍大腿站起来,他一把拉住玉良的手,说,我的老天爷。真是玉良!真是玉良!你跑哪去了?这么多年也没个信儿。跟着,就抻着袖子抹眼泪。& O% P' k2 `; _2 s$ z* k
玉良也掏出手帕擦眼睛,说,全子,你让我好找啊!
$ F8 j/ x5 M+ S( G1 M" C( y 马德全拎起马扎子,递给朱晓东。他撰着玉良的手说,走!家去!8 h% z" o |, `( \
玉良说,哎。哎。! \0 T( p& b3 s/ D6 h( p" j. C' c a2 ~
朱晓东望着眼前这两位紧拉着手,并肩而行的老人,心里全是感慨。5 l) l& s3 s$ R, y9 e
一路上,马德全把关玉良的手紧撰在肋下,始终没松开……& M& I6 E7 _5 Q$ |) P- e) _7 R
朱晓东随着马德全和老肖头儿又回到师傅的家,师母早已经买好了菜,正忙和着做饭。朱晓东说,师母,你去跟着唠嗑吧,我整。便把师母推进了屋。朱晓东做着饭,也断断续续地听屋里三个人热乎地唠。
/ `- M% z; q' m. B. g6 q2 Y) c1 m 师母说,大哥,瞅你比以前更壮实了。你说跟咱叔那是一模一样啊。) P- l6 B$ o! x/ a2 X+ x* l
肖老头儿笑笑说,呵呵,也老了。他说,这么多年我真想你们,也真怕连累你们。你说,我这个老运动员,来个运动就挨整,来个运动就挨整。我到是给整习惯了,打啊骂啊挨斗写交代啥的,也都跟家常便饭似的了;可为这再连累你们,我就不落忍了。这也就断了这么多年的音信。他这就问,川子舅咋样了?
9 A. s5 X( n2 c8 ]* o5 x! r1 O 马德全说,文化大革命,造反派闹武斗,川子舅在区政府看收发室。出来扫院子,一个飞子正打他头上,当时就没了气儿。
8 |- J6 a0 U2 l2 G4 ? 肖老头儿“哦”了一声,问,那大头跟小铁子呢?+ o8 S7 E" [5 j
马德全说,大头挨斗,关在里头,不叫回家。; M# n3 h1 I) I5 U$ A% T
师母说,那二年,可苦了小铁子那孩子,你说没爹没娘的,瞅着就叫人揪心。郭师傅给关起来了,一个12的孩子,就跟着川子舅过。可谁能想到啊,川子舅也没了。那会儿,咱一家子正搁乡下。川子舅走的第二年,单位又抓住了老马伪满那阵儿的事儿不放,这就把咱一家子给下放了;还多亏了李家纯拽咱去了林盛堡。老马也挺高兴,离咱叔近啊。看小铁子成了孤儿,我催老马把铁子叫乡下来,跟咱一起过,铁子那孩子是说啥也不干。干娘就叫二倔子就把铁子领了她家去。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会儿,铁子插队下乡;还行,没几年,上了工农兵大学,跟那个张铁生是一拨的。现在,铁子是在那个139厂,技术员,保密厂。铁子不离儿就拎东西来看咱。& P" \) M2 Y9 z
老肖头儿问,二倔子一家还好吧?
4 K/ f! i& n9 I6 m1 I' f- z 马德全说,赶情,顶数他家好了。二倔子退了,还整了个建国前的工龄,劳保高我一倍还拐弯。他娘的,我在建国前那段儿,楞没给我算,哪天我还得找啊。师娘也有了劳保。俩孩子,虎子成家了;珍也有了婆家。; H, l$ t& R3 E
师母说,你说人家那孩子咋养的,是一个比一个孝顺,一个比一个听话。小那暂,你瞅虎子淘得,老鸹窝也给你掏一把;现在,当工段长了。还有那秀珍,小时候那个娇气儿啊;现在,妈呀,就跟那穆桂英似的,在厂子开大吊车呢。你说,个闺女家,那么大的大吊车,我瞅着都眼晕;那秀珍,她就敢招量。我跟干娘说,这闺女哪个男人敢要啊?可临了,人家还就找了个好女婿,人好不说,那模样老周正了。
- m. ]+ P6 ?+ J7 ]7 l 马德全就说师母,说,秀珍找那对象,我瞅就就是好;白净净、文诌诌的,军装一穿,领章帽徽一卡,带劲儿。
6 N: J& c5 I. `1 c 老肖头儿问,一说孩子,你这几个都咋样?
; Q, Y7 N, Y. T6 H8 |8 I 马德全说,栓子在西北,研究卫星上天的;有个小子,两岁了。雪,跟他男人在南京,都在部队里,也生了个小子,上小学了。这几个……$ E0 q4 y% E: B0 j& n' f
师母抢着说,大兰子跟女婿去了哈尔滨,生了个丫头,5岁,二兰子在乡下找了婆家,离李家纯他们不远。
& ~/ \8 a3 z1 G! @* c 马德全说,柱子接了我的班,学炒菜。找了个对象,你说活气死了的;找对象,你到是好好找啊,偏认准了这个,跟个大洋马似的。小翔子呢,你说这咱单位,冲着我救了火,这才给他安排了个事;可人家,自个儿又考上学,飞了;这一下子就飞西安去了。咳,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那你家里……
) O' p9 ?, {, G 肖老头儿说,呵呵,“文革”我挨斗,老婆跳楼了。一个闺女,跟女婿上了国外。我也离休了,一个人在家享清福。没事时,总想我爸……1 l3 H! e/ r: ^' {
马德全瞥了一眼肖老头儿,说,你还知道老叔啊?/ Q$ C0 O% @" w2 r, [- x( h3 F
肖老头儿深知理屈,他冲马德全干笑了笑。
6 B3 ~) e. L5 h: O, O, V' J 马德全跟肖老头儿说,不是我说你,良子啊,你可吭老人了。一提老叔啊,我这心就直哆唆。他到临走,还叫着你的小名儿啊。
! Z8 U+ _7 T) l8 C, r 肖老头儿说,我爸啥病走的?1 Q3 F, o4 u& H0 a' y: U5 ]. `
师母说,啥病啊。地震那年,咱还搁乡下。屋塌了,咱叔砸了头。
% V$ c$ z5 x @* h3 p/ e 马德全说,老叔临走,说不出话了。他嘎巴着嘴叫我,我趴他嘴边听。他死拽着我手,叫,良子,良子。咳,别提了。说着,马德全拿快手巾就擦泪。8 h% s0 h6 A. L8 o
师母说:瞅瞅,又哭又哭。你说这老了老了。还添这多毛病,动不动就哭。跟咱叔似的,那么刚强个人,临老临老,说说就抹眼泪,哭得跟孩子似的;我都瞅不了。
, Q+ B! y0 d7 o 马德全抽哒了一下鼻子说,临走,老叔嘎巴着嘴跟我说话,叫我把他那本工作日记拿来。这就哆哆唆唆地打开那本精装的“红星”日记本,找出你跟我照的那张像片和几张发黄了的纸片子。我一看,都是从皇历牌上撕下来的纸片子,一张是1924年2月9正月初五的,背面上写着:子时二分孩子出生,起名,关玉良……
! } N- |: }! G 肖老头儿掏出手绢抹眼泪。+ A, C/ j {' B* }# M
马德全说,……一张是1942年2月19号正月初五的,背面写着:全子来家存。那是那年,我去你家,给大爷大娘拜年,头一回抱着老叔的日子。再就是:1942年6月15号的,是你在营口,进了日本人的监狱,给判了死罪。一张1952年4月2号的……
$ h1 Z/ }; L& c( C6 e$ @+ Z h! [ 老肖头儿擦着眼睛说,52年4月2号,我去朝鲜。这都是我生死未卜的日子啊。
9 P7 ?9 i5 G; b0 H0 O 马德全说,还有就是:1954年10月1号的,你结婚;1944年10月1号,阴历八月十五,我跟凤香结婚。1961年2月15号正月初一,我跟桂莲结婚……
& y' P; g/ \2 u6 ^" W 老肖头儿哭出了声,说,我爸啊,记得都是咱俩的日子,他自己的一个也没……没有……
* J$ N( c! H3 q; [; U7 n( z 马德全说,我啥都明白。他跟老肖头儿说,老叔跟我说,他叫我给他带走这些个日子,叫我给他带走你跟我的那张像片……! H4 _% E7 q9 I# z( _
老肖头儿止住了眼泪,点点头。他说,全子,你不知道。我爸跟我林甸的爹不是亲弟兄。关凤翔,是我爹在林甸县大道上捡来的一个小奶孩儿;捡来时,裹着个小被儿,差点就冻死了。小被儿里掖着张纸条……
9 a" K5 X" N V; o+ y Q+ @1 o 马德全说,老叔跟我说过。他说,他老家是山东潍坊高里镇桥东村,他爹姓曹,叫曹瑞清。姥娘家,是高里南乡,花园……村,村……( _/ x( z/ Q0 |/ y8 |& W
老肖头儿说,全子,你小儿子叫翔;知道我女儿叫啥不?我女儿叫凤,叫曹……曹小凤,凤……,凤翔的凤……。呜呜呜……。呜呜呜……。
# u9 H: @: p, M0 j, ?( n3 w- N5 a 好半天,俩老人就这么沉默着,没再说什么……6 _) k d ]/ I2 K& p- ^' y K0 Q
半晌,师母说,瞅你这老哥俩儿,见面了,该高兴啊。我这就给你俩烫酒去。
3 F. W- w; ^% x/ B5 M! u 老肖头儿长出了口气,说,全子,明天我想去看看我爸。你带我去。
4 ]6 L' K7 ?6 Y% Y6 b 马德全不动声色地说,老叔埋在李家纯承包的苞米地里。! w! q6 ^0 R" ]
电脑的音频在不住地“呱呱”叫,3 w$ I% g2 @7 u
“一夜清风”说着,叔叔。在吗?
# u O7 T: }$ x3 e3 P- c0 n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不语……4 e1 z+ ^) ^; h2 J" J
叔叔,做0好受吗?, Z6 b+ ^# l* }- W* a
叔叔,做0好受吗?% `% C5 e; c' Z" W
朱晓东关了视频,也关了QQ,退出了聊天室。他打开了一个保存在自己文件夹中的同志小电影,音频中传出了憨重而夸张的淫叫。屏幕上,两个毛绒绒的外国胖老头,正裸着白里透红的肥硕身子,在蔚蓝的泳池旁纵情地肛交,狰狞的阴茎没带套子,在被金色汗毛包围着的菊花中恣意地抽插着。朱晓东看得性起,他找出那只巨大的“快乐器”,急不可耐地插进了自己的菊花;然后,按下了“快乐器”的开关……
Y0 H% i# p# M- K6 y 朱晓东亲了一下屏幕上那根沾满淫水的阴茎,额头抵着冰凉的银屏,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手。朱晓东非常清楚,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委委懦懦、鸡把不大的父亲早已不在了。朱晓东想不起来有谁还能像师傅马德全那样,用能搁七根儿火柴棍的大鸡把做完他,再抱着他,继续给他讲三个老婆的事;有谁还能像他的老肖头儿那样,让朱晓东使家伙儿抽完他,接着给他讲,伪满挨日本人的打、民国挨国军的打、反右挨革命群众的打、文革挨红卫兵打的事;有谁还能像那个转业兵李哥那样,坐在那火红的苇塘边,看着燃着的夕阳,给他唱《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还有谁能像那个周大爷那样,耐心细致、疼爱而又急切地教他一颠一倒地做69。甚至,就连和他母亲乱搞的那个酸了巴叽的男教师、那个黑巴溜鳅的火车司机,也都没了踪影。朱晓东很想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他多么想也有个人,能像马德全跟老肖头儿俩人儿那样,知冷知热、心照不宣地说说话啊。可是,没有,他身边一个能说真话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他也只有自己握着自己的手,默默地自己跟自己说,他妈的。
& @8 K! |! ^) U# ~ 朱晓东自己握着自己的手俯在电脑桌那,心里空落落的。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毛绒绒的外国胖老头儿,舞动着肥硕的阴茎,在蔚蓝的泳池旁纵情地肛交。伴随着音频中憨重而夸张的淫叫,那根电动的橡胶“快乐器”嗡嗡地在朱晓东的身体里撒欢地唱着。朱晓东鼻子有点儿酸,眼睛湿了;他感受着菊花里寒凉的快意,把自己的手指紧含在嘴里,裹着;也把另一只手伸向裆部,可怜巴巴地爱抚着他那欲火不熄的鸡把、卵子和阴毛,任那根没有热、没有血的橡胶“快乐器”在自己的菊花里没头蒼蝇般的尽情欢腾……+ E6 u4 L, z) n1 \8 l" H1 G
(全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