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荒宅。) d) Q$ q5 w7 l, H, \
里面除了丛生的杂草就是厚厚的蛛网,只有当冬天的时候,藤蔓类植物的叶子掉光后,才能隐约见到一点墙泥的颜色。% \0 U: ^" V, ~. L
杜亭是一个晌午来到这座宅子的。1 E+ v2 l6 T' K1 j
他并不想来,但他身无分文,又落魄得野鬼都不如,一个呆头书生,又拉不下面子沿街乞讨,就只能凑合栖身于这座荒弃的宅院了,至少在这种说下雨就下雨的夏末天气,还有块瓦檐勉强避避雨。7 k' P" a+ a5 H+ h1 J: @% \4 B/ J2 w
住了三日后他就发现这里真是个不错的地界。
5 P/ K3 f. s: M 后院有口井,井里的水很清澈,至于食物,只要捡那落了满院的果子就足够,反正他一个呆书生也吃不下多少,至于果子落尽了又该吃什么,他还没想那么多。; C& w5 L5 h) L7 v
杜亭当然不是天生就这么落魄,他只是太呆了而已。
% c+ H" ~. v7 m 他有家,家里不算大富大贵,至少也有良田半顷,他是家中独子,没有为争抢财产兄弟打破头的纠纷,他也的确是杜老头的亲生子。
& b" \7 e6 f9 w* b5 u 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境地,还得说天意弄人。3 b: ~! q- s& v/ B
前面说过杜亭呆,他真的信书上说的那套道理,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之初性本善…… P9 g3 t' p3 W* z0 v$ A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伙同几个莘莘学子一同出游踏青。
6 t- e8 W- m9 f 一群书呆凑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他们华丽丽的迷路了。
# h( `1 w! z, |- ^6 y+ g 他们住的镇子不算小也不算大,穿过竹林就是一片未经开采的树场,树场正中弯弯曲曲的有行路人踩出的道,但他们没看到,只顾着品评大自然的美好,并时不时引经据典倒两句书本,所以没用过半日功夫就走进那片茂密的树林子。! M, K# {2 C3 \$ @) X8 d5 n# z
然后遇上劫匪。
; ~: x o- R) F; q 劫匪只为求财,不伤性命,但碰上这群书呆也算倒霉。7 Z2 {; U: K" ^
劫匪头头命手下小的挨个搜身,搜过前四个,只摸出五两碎银子。
4 [3 K: n) z9 H+ D; E3 N8 _9 n 这打击实在太大了。4 V ^. y: h. a# B
头头把希望寄托于第五个人身上,也就是杜亭。
5 F' N; t1 `! l0 S 谁成想,小喽啰还没开始搜,杜亭嘻嘻一笑拍拍衣衫,表示:“我一文钱都没带。”
2 m) b& l7 o, k, Q9 u# }1 K 喽啰怒了:“你说你个读书人怎么出门连银两都不带!?”
( S {2 ~. W$ E( F# C% ^6 d 其余四位书生也怒了,心里合计,咱们这五个人就属杜家最殷实,怎么这杜公子一文钱都不带?合算等着吃请呢?4 r! e& J9 N, t, S$ O8 ^
杜亭哪里知道它们这些龌龊心思,继续嘻嘻笑道:“铜臭之物,没的辱没斯文!”
6 ]! q0 }9 q' b0 g. c E: S 这一句把在场所有人都得罪了。
; k' J7 ^- Q+ \( R; o% c7 e% H 贼大王本就觉得晦气,听了这话,更是光火。' \9 w: C8 c0 O% d! f0 D2 |( Z
当下一拍马屁股:“小的们!把这厮给我绑起来,带走!”! \6 F" E. M* Q# a
“是!”小喽啰往手心啐两口吐沫狠霸霸的从腰里摸出一截绳子就要绑人。7 s3 b' n* B+ h& H( E
杜亭这才有点惊慌:“哎哎,你们这是做什么?”
3 {5 L, ?! I* L 大王不说话,只静静喷气。& @) q" l9 \! A9 o* B& }# l
另外四人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秀才,怎么指望得上?& M+ r% S9 y9 W: |
杜亭只好为自己辩解:“我晓得了,你们是怨我不带银子吧?我拿比银子更贵重的东西换还不行?”说着忙往怀里摸,几个山贼的眼珠也跟着亮起来,谁知杜亭摸了半天竟摸出一本薄册子:“喏,日前新买的,还未及看,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么一大座金山我都给你们了,可知足?”! u- C" I+ G3 ^- E! q
山贼被气得直翻白眼:打劫了着许多人,第一次见着这号的。1 h! a, ]( _* L
大王脸一虎,小喽啰二话不说继续绑绳子。
" e/ \0 a* O4 D | “哎哎,你们不能不讲道理,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干嘛?我爹不会拿银子赎我的,他信‘吉人自有天相’……”" n. F) U' T5 K: v% z0 k" k
被绑在马屁股上时,大王狠狠撂下一句话:“没见过你这么添堵的,我要把你扔下个林子,恶心黑虎帮的去!”
( O; c. X( v0 D9 ~, E0 P5 { 就这样,晕头樟脑的,杜亭被扔在黑虎帮的地界。
% ^- n: V- d0 f8 { 委委屈屈摸黑走了一宿也没碰上黑虎帮的劫他,倒被他发现这所荒宅。5 m* E$ M: x, R3 Y6 i7 ~. v3 a
“真好,这里没有爹爹催我上京赶考,也没有娘亲逼我喝燕窝粥……只是寂寞了些。”月色降临时,杜亭坐在院里那口井旁抱着腿感叹。" V( m. ?( z" F. U; U, W" I
“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_ ~; g/ |6 y" C5 G& k
“谁?”
% D' C- F1 G0 f4 k K “鬼!”那人简洁答道。
! d0 s i. e% | E7 X' t0 @& S “哦,鬼啊。”杜亭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下来。+ ]! k7 {" R; Z: r6 e# D
“你怎么这种反应?!”
7 E8 f, _7 ]+ S1 k$ ~ “那该如何?”杜亭纳闷的挠挠头。& d, ~6 J% k" _% Q3 B3 t7 z
“……”鬼兄有点受刺激,它在这宅里年深日久了,从没见过人,但据他生前的经验判断,通常人撞见鬼都该很怕的不是么?
+ c! l5 d: {) m$ ? “我在井里呦……”他不甘心,又幽幽开口。) a( f, W, h* S! e& L6 f9 W
“哪口井?”杜亭不在意的问。( T# v5 m$ |5 K. ?
“……你每日打水上来喝的那口。”
" m, R! D# S5 D# t$ [ j4 e “啊……”杜亭这才有点反应,慢慢站起来,拘谨的面对那井:“是不是每日我放轱辘下去打扰到兄台了?”站直,作了个揖:“真是冒犯了。”
; C0 F+ u: x) O! L 鬼倍受打击,闷闷的不再出声。
4 e3 ~$ K k' v" }2 u 杜亭见对方不说话了,又原样坐下,对着月亮吟了几句诗才回房檐下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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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g# L7 E2 F! S. b9 h% b1 j 杜亭窝在廊檐下睡得滚香,鬼可郁闷了。
" {0 d h2 ?! ?, S7 a7 c7 F) { 他从井里幽幽探出头来,盯着那衣衫破烂的书生定睛看了半晌。: {9 _+ c4 _" P6 d5 n
其实书生来这里借宿他还是很高兴的,他已经偷偷观察这呆子好几个夜晚了。
/ o% O) w& K* s( E. h( w: ? 那家伙呆头呆脑的,打上来井水也不知吹一吹,混着雨水浮土就这么生喝,捡了地上快要烂了的被雀儿啄得不成样子的果子也吃得一脸欢畅,总见他露出满足雀跃的神情,这和他所知道的“人”大不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