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海叔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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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大家都没有说话，顾红菱站起身给茶杯里加水，小巧的身子如一朵婀娜的莲花，在办公室这个水池里漂移。擦干净茶几上的水渍后，见她微微挺直身子，委婉地说道：“阿清，我自己在想，我哥的责任这一点容易讲清楚，可后头还有你们税务局的处罚，这个弹性就太大了，上下都在你们一张嘴里，能不能少罚一点就算了？你看我哥一辈子辛苦也不容易，这次伤他太深，也不知一口气能不能缓过来。厂子能不能开下去，就全凭你抬抬手，好坏就全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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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咯噔一下。好沉重的托付！第一步还没站稳，第二步就想跳越了！谁说现在顾雪生就一定没事？虽然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顾雪生就如一块石子已经榨不出什么油了，但难说还有证据经过彻查会显现，至于税务处罚的问题，这该由市局来下定论，我哪有什么职权去作出决断？

* j; d, j4 R) J6 j    “顾老师，最终的处罚由市局决定，不是由分局说了算的，我恐怕帮不上忙啊！”我语气尽量婉转，没有显得过于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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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建议权呀！阿清啊，你是这里的一把手，材料的轻重还不在你一支笔上？我哥一个乡下人，上头哪里去认识人？只能眼巴巴指望你啊！再说你长海叔也一直在担心这件事，你要是肯帮忙，他也会从心底感谢你哦！”

    顾红菱端庄地坐着，两手互搭自然地垂在膝盖上，没见任何的肢体起伏，语气却声声镇定地传来。以前见过几次面，却没见她说过几个字，一直困惑作为一个老师，竟然会有高傲冷峻，惜语如金的性格，现在终于见证了她作为教师的嘴上功夫，联番劝说一气呵成，恭维谦卑夹杂着循循善诱，远胜她喋喋不休热情灼人的姐姐。也许这就是她今早亲自出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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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最后两句话却在我的内心打翻了五味瓶。长海叔也在担心这件事？还不是你们给他的压力！想起长海叔一直躲躲闪闪回避直面向我求情，说明他也不想给我负担给我包袱，可昨晚却一改初衷亲口相求，是碍于顾家姐妹的逼迫走个形式，还是确实恳请帮忙给顾雪生放条生路，让我高抬贵手？

3 J, r, O9 o( t# q3 p4 t    如果没有长海叔，我们甚至没有必要相识。江圩就是一块磁石，对我的吸引仅仅来自长海叔个人的光辉，而不是他或许会重组的家庭。请不要拿长海叔来压我，就算我可以适度通融，也不能违背诸多原则。如果我选择回避，是否意味着来年在长海叔温馨的小屋里，我将受到女主人的冷眼相待，让我难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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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不去！想到这里，心底竟然蹿起了豪情。也许我永远都得不到长海叔，而你却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结为连理。我的追逐万分痛苦，你的获取却轻而易举。但是，我只是败给了世俗，而不是败给了你！世俗如万古横亘的冰川，掩埋了雪莲萌芽的希望，只能周而复始地期待热带的季风，有朝一日能消融千年的沉疴。而你却尽享肥沃的土壤，在蜂飞蝶舞的花园里恣意开放，这就是世俗给你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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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f  D1 k  n, C    但是，被埋没的，恰恰是最惊艳的。我确信。

    初阳已突破朦胧的晨曦，挂在窗户的上方。窗外的鸟鸣，如我取取舍舍的心情，焦躁而烦乱。屋里是多么奇怪的一幅场景，原本是我的彻查对象，现在却成了座上宾，除了催人泪下的申诉，还要求我燃情相助。我心中隐隐约约的对手，却堂而皇之地充当说客，而唯一联系的纽带，却一直想置身事外。长海叔！如果你看见我现在难言的决断，你是否还会为此向我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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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上班时间了，楼下开始热闹，车辆和人员川流不息地涌入，走廊里有了最新的谈资。思考良久，我作出决定，既然当事人对于询问笔录有所争议，不如就地重做，以明了对方的态度。我叫来稽查股长，以最专业的水准，重写当事人的口供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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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r0 P% j) G9 ^# T/ d    看着顾家兄妹走去了会议室，我突然没有了吃早饭的欲望，现在应该好好想想工作。总觉得有一股暗流在水面下涌动，但是没有看见波涛，所以找不到源头，也看不见去向，如果一直隐忍不发，是否意味着我将承担不作为的指责？我决定找王健谈一谈。

5 \/ ]6 q6 M. A$ p    看到我略显严肃的表情，王健有点疑惑，拿出了笔记本，作状记录。

    “王健，我想知道你和三驾马车顾老板夫妇的私人交情，请你直说，不要回避。”我单刀直入，没有绕一个圈子。

& N' O7 i$ j- v% _" V& E0 a4 T    王健有点吃惊，原本看着我的眼神明显涌现出一丝慌乱，但是这股惶恐没有弥漫开来，而是立即被他收敛，稍作犹豫后，平静地回答我说：“没有私人交情，只有工作关系。”

    我知道他会抵赖，所以并不意外。虽说找他谈话有点打草惊蛇的意味，但是，不管这几个月彼此相处得如何，他毕竟是一位有着高学历的税官，即使有过小小的徇私渎职，骨子里又喜欢攀附权贵，我也不愿看他陷得太深，我还是要给他来一次劝诫，警醒他及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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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p/ X8 Y0 T9 {+ O4 r    “据我了解，你和老板娘巫红芝私交不错，经常来往？”我一语点破了其中的关系。

    “你听谁在瞎讲？没有的事情，男男女女都有家庭了，哪有这等事情？李局，到底谁在造谣啊？”

7 i0 A( Z% b5 B7 b: y) G! m    “哦，我不是指男女私情，你别误会，我是指私交，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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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交也一般呀！以前陪巫局去吃过几次饭，别的啥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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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健，你是专案组成员，你知道工作中应该注意的立场，私自走漏消息，不仅对于侦办的案子不利，还会引起对你自身的违纪调查，请你要注意分寸！”

    “没有啊！谁在嚼这等口舌？李局，你就明说了吧，我走漏啥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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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5 E4 c8 }8 s" M  ~5 d2 J/ E# V    王健盯着我看，没有一丝胆怯。

    气氛有点紧张，我揣度着是否应该把话挑明。虽说调取他的通话记录看起来有点触及隐私，但我也有充足的公务理由。如果暗示已经起不到作用，看来我只有明说。已经有同事在走廊的窗外来来往往走过，我决定抓紧时间，坦言相告。

    “你昨天中午给巫红芝打电话了？”我一字一句地讲清楚，注意他的反应。

0 W3 y* k, l7 w# W+ U3 _2 h    “昨天中午？让我想想，哦，是打过一个电话！”王健装出很困难的竭力思索了一番，然后恍然大悟的回答说。

' ?$ A6 Z0 |! H$ g9 z# M1 c    “电话里都说了些啥？”我紧盯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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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 U% o/ N+ L9 l    “没说啥事，就通知她今天要过来做材料，别的没说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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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简单？”我着重了语气。

    “是呀，没那么复杂啊！”

+ X( {2 T$ B1 Y- @5 j# c" y/ u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要啰啰嗦嗦讲上九分钟吗？”

    王健有些愕然，表情瞬间凝固，眼神有点萎靡，没有了辩白的兴致。良久回过神来，语气低沉地说道：“李局，你在调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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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k6 v3 D- F7 [9 o0 l    “没有正式调查，是善意的关心。我只想强调一点，请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别和她走得太近。记住，此次不究，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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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王健收拾起笔记本，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身，问了一句：“李局，刚才我看见顾雪生在你办公室，他来找你？”

/ G0 ?2 u8 e/ N$ Z4 d! z    “是的，现在去了会议室做材料。”

/ U" _2 l/ p1 l! x$ q2 R) A" {: x& T    “需要我参与旁听吗？”

* p9 O6 t3 J: H    “暂时不需要，你过后看询问笔录吧。”

; V2 d1 ~6 \* E/ C  {    “噢，好的。还有，我会被调离专案组吗？”

, O% C9 V4 U2 [7 }# d* i' m) x* d    “暂时不会，好好干，别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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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M3 x# }0 g3 t$ Z    我去会议室门口看了一下，顾红菱已经走了，只留下顾雪生正神情激动地和两位办案人员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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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办公室，桌上的手机竟然有个长海叔的未接电话，我忙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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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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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上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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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班了，有事吗？”

' p  M- O8 X4 v+ W& c    “没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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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是想我了？”我调皮地说道。

1 \/ m  c2 Q( Q0 S7 T    “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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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我装出不相信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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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Q. U5 h' x8 ]+ e" l6 m    “真的！”

# \: y' m+ ~/ z    我满足了。在这个心情压抑的早晨，长海叔一句充满柔情的问候，无异于拨开雾霭的朝阳，让我感动，让我陶醉。

    “阿清啊，叔跟你说个事。”

6 X( F# }; G- s* I9 `0 }    “啥事，叔？”

- C  A" K" P& P% G9 }    “昨晚顾红菱说过今天要来找你，你就敷衍两句应付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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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8 x. T/ ?, {) M" O    “叔，你昨晚还说要我帮忙，今天咋就变卦了？”我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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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k( O/ X' A5 ^( D( y" n    “嘿嘿，叔怕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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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叔，已经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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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那你就看着办，掌握好分寸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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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m4 v5 Q/ x  M! S    “知道了，叔。老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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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醒了，刚给他擦过脸，嘿嘿，没别的事，叔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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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下班后会来看你！”我的话还没说完，长海叔已经挂了电话。

7 ^" M- ^/ N" d, E5 N    嘴上虽说不管，可心里还在为这件事操心。长海叔，你无法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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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9 z. m1 m' }) E; o$ n7 ]    又想到幸福的老杨。要是我躺在床上，长海叔细致地帮我擦脸，该有多温馨！嘿嘿，我还要长海叔帮我擦身子，前前后后，都要仔细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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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傻地想了一会儿，觉得心里很舒服。

( f* M* y+ n5 K九十章的故事，二十万的文字，《长海叔》让我度过了一个个疲惫的不眠之夜。我在写什么？写一篇发泄自己内心汹涌激情的文字？为现实社会中同志悲惨的感情生活而摇旗呐喊？或者，只是虚构一幕场景，粉饰两个人物，圆一场臆想中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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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搁笔偷闲看看电视，刚好看到央视柴静对张艺谋的专访，看着看着，立即就被吸引。《山楂树之恋》已经在国内外引起轰动，但是当初对于将这本网络小说改编成电影，老谋子身边的团队却有95%的人表示坚决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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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群起反对？因为这篇小说甚至没有完整的情节！整个就是一篇散文体的爱情故事，写两个人的恋爱，没有多余的人物，没有具体的事例，没有结婚，没有性，甚至连拥抱也是隔着河凭空做做样子，但是彼此之间炽烈的感情却是真的，是你能感觉到的，是令人哀叹的。记得柴静问：你的《红高粱》《秋菊打官司》《大红灯笼高高挂》《活着》……等一系列作品都有波澜壮阔的故事情节，为什么这么一段小事，很平淡的小故事，会引起你的兴致？张艺谋回答说：因为它感动了我，我知道它没有起伏的情节，太平淡了，就像在街道拐角处发生的一件小事，没有吸引路人的注意，但是你确确实实感受到它是发生过，它有过。虽然这是个太过于简单的故事，甚至显得那样老套，最后男主角三毛得了白血病，连表现一个残缺美也是那么老套，一点没有新意，但是我没有篡改，因为这就是原著，就是作者要表达的东西，爱情的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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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i2 ], u  Z# J    等到深夜，等到重播，再看一遍，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感动，想到了我正在写的《长海叔》。《长海叔》就是写了两个简单的人物，一次平凡的同爱追逐。这是一碗清汤阳春面，没有爆炒，没有蒸煮，没有排骨上层覆盖，甚至没有美观的配料，但是在寒冷的早晨，它浓浓的香味同样会让你难以忘怀。有些读者一直在感慨《长海叔》没有写出深度，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才代表深度？是离奇的情节，嘈杂的场面？曲折的背景，繁复的人物？跌宕起伏的剧情，意料之外的结局？可是，我不想写出一个背景复杂故事，因为这些传奇都不会在一个朴实的江南渔村里面发生，这里只有清淡的小菜，没有麻辣的火锅。

( F. a7 S! j# S0 d# q% [    但是，我要写出“爱”的深度，一种同志才会有的最刻骨铭心的爱，最无助的爱，最揪心的爱，最难以表白，难以启齿的爱！爱得那样痛苦，爱得毫无希望！这种爱，虚度了同志的青春，折磨了同志的一生，藏得那么深，却爱得那么真！这种爱，时时刻刻都在侵蚀同志的身体和感情，无法回避，也无法改变，只能伪装一辈子，痛苦一辈子。随着生命的渐渐老去，这种爱如同寄生在同志身上的一个秘密，随着灵魂的死亡，被彻底埋葬。

    我还要写出“情”的深度，写出同志对于“情”的热切期盼，无助忍耐，既难以割舍，又无望追求，在索求和放手之间痛苦地取舍，在希望和现实之间无言地等待。这种感情，在常人看来如此唾手可得，但是对同志来说无异比登天还难！同志对于心仪的对象总是逆来顺受，因为这份情如此的来之不易，甚至连一声微笑也成了值得珍藏的奖赏！同志用情如此投入，如此彻底，才会招致一次又一次打击！所以同志的心，是玻璃做的。

    给我一块画布，我没有选择画七彩绚烂的彩虹，我只画一种颜色——蓝色，纯净的淡淡的蓝色，画空灵的天空，画宁静的大海，看似虚无飘渺，却孕育了真实的生命。我还画了一弯浅浅的溪水，它就在我们脚边安静地淌过，那么纯美，那么含蓄，那么清澈见底，那么长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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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写的，就是平凡才有的深度，就像街道拐角处，那个皱着眉头的女孩，还有河边那棵朴实无华的山楂树。

又是一个短暂的晴天。太阳只是在早晨露了露脸，随后就从北面袭来厚实的云层把整个原野覆盖，天空一片灰暗，寒风一阵紧似一阵，用力吹冷大地，气温在不断降低。放眼望去，街上行人神色匆匆，脚步急促，甚至夸张地微微蜷缩起了脖颈，车辆也少了很多，没有了以前的热闹和喧嚣，就如一场欢腾的盛宴突然曲终人散，偃旗息鼓。

    快下班的时候，突然担心起长海叔的冷暖。没见他带毛衣，只有那套精神抖擞的西服。要是能给他捎件衣服就好了！对了，就拿给他买的那件轻薄的羽绒服，穿在他身上该有多神气！一路想着，车子开得飞快，着急地往医院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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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门关着，从门上的玻璃窗口看进去，只见长海叔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和老杨说着什么。老杨的床头已经升高，身子斜斜地躺着，看着长海叔，听得很专心。

) x4 E2 U% Q0 l0 U% G    侧耳注意了一下，什么都没有听清。知道门没锁，犹豫了一下，还是遵循规矩轻轻敲了敲门。

    长海叔马上走过来开门，一看是我，两眼立刻绽放出光芒，用力拍拍我的肩膀，笑呵呵地说：“阿清，刚下班？”

. G; P* D; O3 U6 Y# K    “嗯！”我走了进去，随手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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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z8 W2 Z! I) f7 P    床上老杨精神很好，眼睛看着我，冲我微微一笑。头上箍着的纱布很干净，没有了前两天隐隐渗出的血水渍。

' _6 W: A/ [1 V+ g- s( F    我关切地问了一句：“老杨，感觉好点了吗？”

3 `8 S. e* Z0 R  x# N    “好多了，谢谢你，阿清！”老杨吐字清晰，只是满口参差不齐的牙齿，看着有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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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挨着我坐下，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身体隐隐传来的气息。

$ y* q& J4 k/ Z& w5 k# s    “叔，今天冷空气过江了，你衣服穿这么少，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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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f& T* E% r    “不冷，你看空调开着，比屋外好多了，叔里面还穿了件保暖内衣哩！”长海叔说完，把衬衫的下摆往上撩了撩。里面是一件米色的长袖内衣，看上去有点厚度，紧紧地裹住了长海叔结实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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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你家门上的钥匙，要不可以顺便给你带几件衣服。”

    “嘿嘿，院门没锁死，屋里的钥匙在窗台上鞋底下放着哩，忘了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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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D- d- Z+ h0 @5 d0 y$ ?    “钥匙在窗台上？叔，你不怕别人找着了进去偷东西？”听长海叔这么随意一说，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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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话，谁会进去偷？屋里有啥东西好偷的？”

    我没有吱声。这是他的生活习惯，永远都不会防着别人。我没有办法去改变，也就不想去说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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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衣服多穿了吗？”长海叔关切地问我，翻开我的衣领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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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2 E8 q3 m    “加了件毛衫，不冷，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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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聊了几句，总觉得老杨在盯着我看，不敢高声语，也不敢太随意。干坐了几分钟，就觉得有点拘束，干脆朝老杨看去，没想到老杨双目紧闭，似乎早已沉沉睡去。

    我倏然觉得轻松了很多，扭头对长海叔说：“叔，天这么冷，等会儿去泡个澡，舒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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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a$ `2 g, `. l" R! O/ w    “嗯，叔也想去，要不等徐阿姨把晚饭送到，赶紧去澡堂热水里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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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 x9 H8 [    “好啊好啊！”我忙不迭满口答应，心里油然窜起一股喜悦，似乎还嫌不够，伸手顺势搂住长海叔的脖子，刚想把长海叔朝自己身边拉，突然又觉得不妥，便假装在长海叔的脖颈上用力按摩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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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k# ^. d$ R" i+ A, ]; |0 p    “轻点，把叔脖子扭断了！”

    “叔，等会儿先吃饭，然后再去洗澡，泡它个三个小时！”我热情地建议，心想最好和长海叔整夜都泡在暖暖的澡堂里。

( E3 k4 E4 j; G5 `. G) L2 T5 x1 e    “瞎讲，饥不理发饱不洗澡，见过谁吃饱饭去澡堂的？再说徐阿姨只能顶替一会儿功夫，哪有叫人家等几个小时的道理，懂不懂？”长海叔拎拎我的耳垂，好像我依旧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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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d% r: q- {( Y/ }. y) r' E    我装作呲牙咧嘴地告饶，顺势把长海叔手臂夹住，抬头往长海叔脸上顶去，长海叔坚硬的胡茬，在我额头拂过，如春犁，翻耕着饥饿的土地。

    虽然只是稍纵即逝的接触，我已感到极大的满足。觉得自己的举止有点过火，心里掠过一丝担心，便再次朝老杨看去，没想到老杨微睁着双眼，正注视着我略显放任的举止。

    我的脸瞬间红透了，脸颊发烫，后悔刚才过于轻佻，暴露了心态的急不可耐。这里是老杨的病房，不是长海叔的卧室，我刚才差点忘记。

+ v4 h) f" S: |5 }& Y/ a% p    而老杨，恰恰就是一个同志。我小心提防着，真怕被他一眼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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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 E' _9 ?# H: A1 l    长海叔看出了端倪，忙过去俯身问老杨：“醒啦？肚子饿吗？”

    “不饿。”老杨回答得非常干脆，又闭上了眼睛。

+ w' Z( h7 U5 u4 W9 n) Z. ^5 E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徐阿姨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兜头系着一条围巾，双手拎着两只保温桶，看见我坐在床尾的凳子上，忙笑着和我打招呼：“哎呀，阿清也在啊！啥时候到的？”

    “刚到不久。”我悻悻地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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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让你费心了！你们看，天一冷，卖水面的小店都早早收摊了，害得我走了两条街，总算找到了一家！来来来，长海叔吃米饭，我阿弟吃面糊。”

    我忙对徐阿姨说：“我和长海叔先去泡个澡，回头再过来吃饭。”

. ^' n$ x! S6 m: L& z) b: k+ F! I    “没事没事，放保温瓶里冷不了，你们先去吧！”徐阿姨热情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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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3 a% G- `' `9 V    “那我们去冲一下就回来！走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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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Y5 J) [) S$ R5 k9 B' Y    仿佛得到了特赦令，我赶忙起身催促长海叔，长海叔却转身去了卫生间，给老杨洗擦嘴的毛巾。远处的路灯已经开启，如我此刻的心情，正慢慢地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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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桌上长海叔的手机在“嗡嗡”地震动。我拿起来一看，屏幕上两个清清楚楚的大字在闪烁——“红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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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F: H( o4 r4 f  Q- q2 x( W    多亲热的称呼！我心头一酸，不露声色地把手机放回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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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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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就走，桌上的手机都没有拿，长海叔就随我出发了。看着他乐颠颠地钻进轿车在副驾驶位置上坐好，迎面呼出的一股热气几乎喷上了我的脸颊，我立刻感到一股温馨瞬间在车内弥漫开来。我珍惜这股氛围，就更不愿把顾红菱来电的事情提醒他。

    可心里却有点郁闷。虽说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道路，心里的猜疑却如一波波潮水回旋敲打着芦苇。顾红菱此时给长海叔来电话，是不放心三驾马车的事情，想打探我的口风？还是小别三日，按耐不住互致相思问候？长海叔啊长海叔，我精挑细选给你买的手机，却成了你用来和顾红菱频繁联系的工具，我怎么这么傻，给你这口冷锅底下添了这把柴火，让你凭空升高了我不想看到的温度？
& R" ~' j% }- [, m. F
- y6 U) _. ?  P' ?    “红菱”！一串数字，被赋予了这两个文字，就有了截然不同的含义。多么贴心的称谓！自己人？亲戚？姐妹？还是夫人？都可以是，都可以这样称呼，多暧昧啊，多私密啊！虽然少了一个“顾”，却代表了里外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两个字在屏幕上一跳一跳，看上去多好看啊，听上去多美妙啊！难道长海叔不会写“顾”字？我才不会相信，不会写“菱”字我倒还信他一回！“红菱”！就两个字，那么简约，那么直白，掩盖得多隐秘啊，被征服得好彻底啊！或者干脆写个“菱”字，岂不更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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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8 G3 y9 R" x( B- M7 ?    心底就象不小心落了颗黄梅，酸楚得要命。我怎么从来没想到去检查长海叔的手机，不知道他怎么储存我的号码？“李学清”？“阿清”？如果真的是全名，我会气得七窍冒烟吗！回去一定得仔细看看。我甚至想把它改成一个“宝”字，你不是从小到大就这么叫我的吗？即使最终只能选择放手，我也要在虚幻的数字世界里领先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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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想起在今天这个扑朔迷离的早晨，顾红菱那煞有介事的一句——“你长海叔也会从心底感谢你”——呵呵，顾红菱，你自认为足以代表长海叔了么？如果你俩真的已是两情相依就如馨香与玫瑰如影相随，请让我选择一步步从容退出，直至渐行渐远。我会收拾起一颗破碎的心，在夕阳下启程，而把月光留给你们。但我不会落荒而逃，即使是亲口坦言相告，我也不会，因为，浑身已经有太多的印记，如烙满的伤痕，很痛很痛，永远不会痊愈。

    “宝啊，你板着脸在想啥呢？”长海叔突然开口问道，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长海叔正盯着我，深邃的眼睛反射出莹亮的光芒，而脸上早已爬满了笑容。

    “想啥？还不是想你喽！”我揶揄了一句，看着明亮的街灯，依然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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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傻话，叔就在身边，你拽一下都够得着，还用得着去想？嘿嘿，说说看，在想些啥？”想不到长海叔紧跟着又问了一句。

    我装出集中精力开车的模样，没有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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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1 o& T4 F" b; g- P& g    我是在想你，叔，我正在反反复复的想你，虽然你就坐在身边，我还是在想你，我在想怎样才是一个完整的你，而我却永远无法获取。我天生的宿命，注定我只能拥有流于表面的你，在那曲径通幽的心门深处，每次都会遭到婉拒，而不是毫不犹豫的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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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c: K  e4 S/ U    “心里有事？”

3 |! u- A! [' q- G8 I; u  Q/ b    “没有，叔，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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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8 W. r, K( a! w    刻意选择了最奢华的龙庭会所。殷勤周到的接待，体贴入微的宽衣，晶莹滴翠的绿色植物环绕着金碧辉煌的浴池，冉冉升起的水雾中，体态富贵的宾客穿梭隐现，往来翕忽。没见过如此高档的场所，长海叔显得有点拘谨。我一一指点盐浴泥浆干蒸湿蒸的场所，长海叔却径直走向高温大池，一下子淌了进去，伏下身子，只留下一个脑袋，在氤氲的水面上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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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g3 F0 m+ |# A& S    才跨进去一只脚，就把我烫得呲牙咧嘴。我忙不迭缩回，长海叔却传来调侃的声音：“嘿嘿，细皮嫩肉，不耐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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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取笑我！我立马回嘴挖苦了一句：“哪像你，皮这么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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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站起身，想先去冲淋湿身。长海叔见我要走，忙叫住我说：“阿清，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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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擦擦脸，不泡了！”我干脆装作赌气，回了一句，看他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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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好啦，叔陪你去温水池，不泡咋行？来，过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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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有人注意到我俩的对话，在向这边张望。我不想假戏真做，就停住了脚步，用毛巾蘸着热水擦身。长海叔从烫人的池水中站起身来，水珠从他壮硕的体格上哗啦啦地往下掉，如一斛珠宝散落，溅起满池涟漪。浑身的皮肤红彤彤一片，跃动着撩人的光泽，池水刚好没及胯下，两条健壮的大腿中间，粗壮的物件隐约膨大了许多，在池水的托举下，平展躺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如一支精雕细琢的软木，摇摆漂浮。而一大丛密密匝匝的黑毛，如丝缕茂盛的金鱼草，随着水波飘散聚拢，荡漾起伏。

    不敢多看，下身的反应已经极度敏感，生怕自己的失态引起众人侧目。我难看地弓着身子，迅速潜伏进温水池，找个稍远的角落坐定。长海叔随后就到，搅动一池温水，大大咧咧地在我身边坐下，还凑上前来，在我耳边低语：“宝啊，生气啦？”

    “没有。”我洗净毛巾，用力擦脸，掩盖我的慌乱。

    “哦，等会儿叔帮你擦背，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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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叔，我有免费票，就请搓澡师傅帮我们擦吧！”

    “嘿嘿，嫌叔擦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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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的事，叔，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享受，你就省点力气，让师傅擦个舒服。”我赶忙解释。

    不是我故意拒绝你，长海叔，我只是怕自己不能承受。这里是澡堂，不是江圩那宁静的小屋，你看这么多人走来走去，而你的双手，即使在我身上不经意地拂过，也如千万只蚂蚁在来回奔走，让我无法遏制心潮起伏。真想和你去楼上开个包间，抚慰几天来积攒的热切渴望，但这样做又显得过于猥琐，生怕你质疑我泡澡的动机。现在我要追求自身形象的完美，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不管以前是否有过强求，不管以后我将以何种撕裂的心态注视你可能会有的未来，我都要以绝对的完美形象，让你折服，让你赞誉。你没有注意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爱，如此珍贵，如此百折不回，你曾经拥有，却被你屡屡忽视。它真的来过，围着你，牵肠挂肚地关心你，然后又伤心地离去，这就是我最纯粹的魂灵，以后你会发现，并且永远都无法忘记。

    泡软了身体，和长海叔比邻而卧，开始擦背。搓澡师傅技艺娴熟的双手身体上来回折腾，而我却无心体会，一直看着邻床长海叔的举动。长海叔紧闭双眼，仿佛一头睡狮，在浓荫下惬意休憩，而身上强健的肌肉，随着搓澡巾用力挤过而放松深陷，随即有力地反弹鼓起。当师傅把长海叔的双腿收缩屈膝后又大大分开，我就知道令人心跳的一幕即将展开。现在长海叔整个裆部高高突起，慵懒的物件随着搓澡巾左右甩动，像个调皮的小孩，在草坪上来回奔走，而两枚滚圆的卵蛋也被轻轻移开，以洁净最隐秘的部位。

    眼睛一闭，不忍再看。关于情和色的先后取舍，早已在我的内心反复争论，我很痛苦地说服自己要重情轻色，以使自己的爱看起来高尚而不轻薄。这是我第一次把眼光从你健壮的身躯上移走，虽然这里是我曾经迷恋的精华，但今天我似乎突然想通，身躯远远不是精华的全部，只有你绝对善良的心，才是我唯一要获取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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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0 d: ^) Y0 w8 |6 G8 F    思绪起起落落，忘了自己也在搓澡，也不去在意搓得是否干净。一直强迫自己回答：没有爱，只有情，我是否会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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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L% P$ A- l    今天的结论是：不会接受。不知明天，答案是否会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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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3 V! U3 b, D5 E    一直想着心事，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长海叔独自洗头，仔细打完沐浴露，然后淋浴，然后就着急地干身。欢聚即将结束，我悻悻地跟在后面。穿好浴衣，长海叔扭头问我：“宝啊，现在几点了？”

    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半了。但是我不想就此结束，就撒谎说道：“叔，早着呢，才刚过八点钟，要不我们去休息大厅躺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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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6 w0 z5 c* N1 d$ U& t    “嗯，躺个半小时再走。”长海叔略一思索，就很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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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a% n9 e/ v$ Q/ ?, p    我不由感到一阵开心。

    可是，这种幸福，还能维系多久？

长海叔- 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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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5 }0 B3 R上楼穿过富贵奢华的迎宾大厅，就是高档的休闲场所。放眼望去，暖意朦胧的休息大厅里，几块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正在播放不同的电影。宾客们或坐或卧，或欠身耳语，或插着耳机入迷观看。训练有素的服务员躬身疾走，小心地递送着茶水点心，不时单膝跪地，记录着客人的不同需求。迎宾小姐抱歉地告知：吸烟区和非吸烟区大厅均已没有空位，连豪华的电脑厅都已客满，只能选择楼上的包间，每三小时为一个计费钟点。长海叔转身欲走，我却坚持订房。既来之，则安之，难得一次偷闲，为何匆匆而去，留个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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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宽敞的包房，轻纱薄幔环绕四周，专供洗鸳鸯浴的小池烟雾缭绕，不时从池底浮上一串水珠，水面一片生动。服务员小姐耳语般问我需要什么服务，我一下子温情泛滥，给长海叔点了碧螺春，元宵，水果拼盘，还有修脚，脚部按摩等服务。长海叔一直在推辞，手摇得象蒲扇，我却语气坚决不为所动。今天就是让你体验一回尊贵的服务，哪有草草收兵的道理？

    装束齐整的修脚师傅躬身行礼，坐定后扳开长海叔的脚趾仔细一看，连声嘘唏说道：“老板，您这脚底怎么到处是伤疤？”

7 @( ]' |% I  ^4 C* ^    我凑近一看，长海叔的脚底结满老茧，乌青一片，足弓和脚趾上到处是划伤结痂后留下的疤痕，短的如睫毛，长的如发丝，一条条纵横交错，累累叠加，看着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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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z+ ]) F1 B" O5 S# R3 c    长海叔却把脚一缩，憨然一笑说：“有啥好看的，都是江滩里蚬子壳划破的，早就长好了，还看啥哩？

9 R5 Y' j7 A- v: b6 D% y- y    “还不是刚长好的，你才多久没下水！”我责备了一句，心里真的好痛，仿佛看见鲜血正从伤口中汩汩渗出，而长海叔却没事一般，甚至没有包扎，照例在江滩里四处走动，围椴下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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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 p  e5 x' a/ I+ u% o    只可惜风里来，雨里去，攒下的几个钱，不知道最终会被谁享受了？

    修脚结束，陪着长海叔吃完元宵，按摩小姐开始给长海叔做脚摩。长海叔有点紧张，在小姐动作夸张地涂润肤露时，整个小腿上鼓鼓囊囊的肌肉刹那间紧绷起来，象一大块坚硬的卵石，硬邦邦的无法下手。按摩小姐老练地引导他全身放松，再放松，长海叔嘴上应承着，身体却始终又拘谨，又害羞，最后干脆说——实在怕痒，要不退了，就这样结束？我当然不会同意，120块钱只够40分钟，哪能白化这个钱？只能关照小姐以敲击为主，尽量减少揉捏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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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 c4 q- D' i$ S    我舒服地躺在旁边的床上，耳边听着清脆的敲击声，看着电视。正在介绍即将上映的美国大片《后天》，看着滔天海啸袭来，一栋栋大楼纸盒般倒下，心也揪了起来。

- [1 s- A, @8 j8 B4 y    没过多久，长海叔的责怪声还是把我的视线从电视中拉了过去。我忙扭头一看，原来小姐已经蹲坐在长海叔的床沿靠近腰际的位置，开始按摩长海叔的大腿，并且遵循男性客人的一贯喜好，向敏感区域挺进，指法过于靠近长海叔的裆部，触及了长海叔男根的边际，长海叔立刻伸手略加阻止，可按摩小姐以为长海叔只是人前害羞假意推辞，重整旗鼓后，再次触及了敏感位置，大有一步到位之势。这下引来长海叔的不悦，伸手挡住不让继续。我忙吩咐小姐不需过度关照，只要敲敲膝盖解解乏即可。小姐明显有点准备不足，看惯了客人一躺下就急吼吼主动相邀禁地一游，眼前这个俊朗壮实的中年人却不谙风情，躲躲闪闪将她的好意拒之门外，可环顾四周老婆小蜜均不在跟前，如此保守实在无法理解，甚至沉重打击了她长久以来对自己身段容颜的自信。

2 y7 z: Y; P; J9 ?" l4 \2 U    我当然也有点恼火，事先没想到这里的脚摩已经变味，有这么多暧昧的动作，长海叔的那个部位哪能是你们能够随意触碰的？看着长海叔浑身不自在，胯下的物件在丝质浴衣的象征性遮盖下鼓鼓囊囊地凸显，心里真后悔让小姐搅了我的好意。我再次强调只能按摩膝盖以下部位。小姐满脸不快，机械地敲着脚跟，最后竟然一边应付一边看起了电视，熬到钟点结束，飞也似地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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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v1 ~) K) m! ?. E    房间重归宁静。长海叔安祥地躺着，出浴后的疲惫让他有了倦意，我轻声喊了一句：“叔？”，没见回应。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我心里这样想着，独自翻看着一个个频道，打发时间。

' ^1 R( ]' ~; c    已经快十点了，长海叔还是没醒，只是不见轻微的鼾声，是在浅睡？我赤着脚走近床沿，轻轻地坐下，看着安睡的长海叔，心头百感交集。

    乌黑油亮的短发，反射着晕黄的光线，一根根茁壮挺立，那么精神，那么纹丝不乱，连同下巴上泛着青光的胡茬，彰显着澎湃的生命。浓密的眉毛，笔挺的鼻梁，丰满的嘴唇，微微显露的白玉般的牙齿，在无声的呼吸中，那么沉静，那么沧桑厚重，如一头劳碌的黄牛，吃的是干草，却终身不悔地耕耘着江边那片贫瘠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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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q4 i6 |. U6 V    浴衣开口很低，露出了长海叔饱满的胸膛。胸膛一起一伏，缓慢而坚定。一颗心在隐隐跳动，如无声的召唤，让我思绪涌动。长海叔！我宁愿终生就这样安静地陪着你，默默地守着你，可是，在你砰然跃动的内心深处，是否有我想要的位置？我的拳拳爱心，你是否收到，能否解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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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u1 O5 n6 g% p    眼光顺势而下，突然感觉有点慌乱，长海叔的物件好像微微举起，在薄薄的浴裤中央，顶起了一个钝圆的山尖，不知何时，也不知何意，就这么顶着，挺立着，不是累赘的丘陵，而是挺拔的峰峦。我心口一阵激动，嘴舌干燥，再看看长海叔，依然睡得那么安详，仿佛沉浸在梦里。

    他梦见了什么有如此反应？还是仅仅出于正常的生理？我找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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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n6 i2 s6 y. i( B/ P    就这么无言地看着，仿佛在守卫一具绝世精美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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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发现长海叔微微摊开的大腿上，掉落着一根乌黑的头发，与周围短短的汗毛明显不同。我伸手拂去，没见掉落，还在原来位置，禁不住捻住一拉，竟然是一根痣毛，黑痣很小，毛发却很粗很长。还是没拔下来，却长海叔腿上的肌肉微微一紧，仿佛在拮抗我的粗鲁，随即身体一动，醒了过来。

    我慌忙缩手，长海叔却已经看见，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凸起的裤裆，冲我眉头一挤，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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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P+ q; F4 J0 O# U8 k    “叔，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我忙打着招呼。

0 C% o: c# n# Q- b/ t    “嗯，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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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Q" v1 ]# w) X    “早知道让你多睡一会儿，叔！”看到长海叔没有介意，我心情坦然了许多。

  f. i# ]+ d& k0 \: I    “咋说这话？宝啊，今晚叔没见你开心过，只要你高兴，叔都依你嘞！”

    长海叔用力挺了挺腰身，脊背都撑离床铺弓了起来，粗壮的男根更是高高挺立，一副唯我独尊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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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我啥，叔？”我觉得有点纳闷。心头还是有点歉意，长海叔，只怪我太用力，把你搞醒了。

    长海叔伸完腰，向我一侧身，看着我疑惑的眼神，顽皮地撅了撅嘴，伸手过来把我的手掌一拉，坚定地放在他挺立的物件上。

. [% G# c+ g4 R$ K. E! v" p    “没事，宝啊，喜欢就弄两下，叔依你，嘿嘿！”说完，咧嘴笑了，眼角的皱纹深深地舒展开来。

$ x( W' h( O0 @$ F( b    煞那间无言以对。不能再解释了，真的会越描越黑。

) _0 q2 b, @/ q6 `+ [    我似乎行走在飘渺的宇宙，耳边的水声就是那条璀璨的银河。只有长海叔炽热的体温，告诉我现在他是醒着的，而这一次的接纳，是真的。

: q9 p3 ]8 f9 i3 `  z& p: |    “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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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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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 b# }) E8 t( k    “哦，躺了都一个半小时了。宝啊，刚才是八点半上来的，你说是八点，嘿嘿，吧台上有钟，我都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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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0 L% G# k+ k/ c$ E    我脸颊一红，看来下次不能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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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九十五章

" [$ U1 U' _; O5 k. {0 j长海叔垫高了枕头，歪着脑袋侧身躺着，眼睛越过我的遮挡，看向电视屏幕。包房里光线晦涩，充斥着迷离的情调，如池水上蔼蔼升起的雾气，熏暖了本已收敛的欲望。怕打搅长海叔的酣睡，刚才已把电视音量调到最低，现在房间里除了汩汩的水声，就是我紧张的呼吸，虽然尽力克制，还是没法掩盖，因为心跳得那么热切，就像刚历经激烈的冲刺，怎能即刻收住脚步？

    隔着轻柔的浴裤，我轻轻地握住长海叔的坚挺。由于浴裤的束缚，只能细细感知轮廓，而无法上下探究。就这样面对面地相处，一个思绪万千，一个气定神闲，没有迎合，没有缠绵，只有允许，只有敬重。体温通过敏感的手指在跳跃传递，情绪却依然保持着端庄的尺度，没有决堤。

/ U' v! q+ [  D9 J# o    就这样或轻或重的捏住，举止略显局促，心念在进取与守候之间犹豫不决。房间显得越发闷热，爽滑的绸缎黏住了汗津津的脊背，如蛛网，缠住了想要呼吸的肌肤。寻思着要说句话，却不知怎么表达，就这么僵持地等待，如历经艰辛的远行，终于得以守候在一扇门外，渴望听到门锁忽然开启的声音。

2 \/ T7 `4 B5 O6 U; Z" p2 R    “宝啊，咋看着我不说话？”长海叔注意到我的紧张，回过神来笑着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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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1 i  W' I% U; w9 k1 D2 n# [    “我没啥说的，等你先说。”

    “我有啥说的？看看电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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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d; @% [6 f$ \* X5 O4 `) q  [5 v$ K    “家里没电视啊，非得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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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D& K9 S3 D+ u% N    “不看电视看啥？嘿嘿，听你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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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_8 H" z! d0 \$ `2 G8 j0 ~    “讲啥故事？你就不能说说啥的？”我都有点语拙了。

    “整天在一起，还有啥说的？”长海叔一边回答，一边又瞄上了电视。现在是广告时间，一位清纯的美女脱下雪白的连衣裙，舒服地泡在浴缸里，然后夸奖身下洁白的卫浴。

1 @  I9 U# b; S/ J$ G    不能再分神了，我决定切入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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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这样舒服吗？”我加大手上的动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小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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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6 k) T4 B: t    “嗯，舒服。”

3 z+ H% A( x+ }$ Q0 x, c8 J    “真的舒服?”我追问了一句。

    终于涌过一丝欢喜，还想得到一次经过确认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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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 x7 C9 l- N! w9 e    “是舒服，嘿嘿，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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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P- C  t5 p: ?    “没事，我怕你在照顾我——不是不是，我怕你是在顾全我，顾全我的脸面，其实你一点也不觉得舒服。”我鼓足勇气，说出了长久以来一直在折磨着我的担心。

    “傻话，瞎怕个啥？这几年叔没让谁碰过身子，就老杨硬要弄两下还闹了不开心，可叔心里有数，你和别人不一样，你从小就黏糊我，现在又处处护着我，处处帮我的忙，叔心里感激，叔自己愿意的哩！宝啊，别多心，啊？”说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大腿，在浴裤的裤口边际来回抚摸了两下。

    我慌忙拢了拢裤口，掩饰一下隐情。里面青春涌动的桅杆，正高高耸立，撑满了浴裤内炽热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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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这和舒服不舒服不是一回事，我想问你心里舒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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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词穷语竭，已经不知如何表达。如果只是包容，我岂不正在重返迷途？长海叔，我需要你真切的呼应，你要和我有同样的心动，同样的渴求，就如原始的松林坚持守候消失的季风，然后，以震耳的涛声，轰隆隆地，遥相呼应！

    可惜没有。没有迹象表明成功指日可待。太难了，好像依然没有一点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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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舒服，宝啊，你要叔讲几遍？嘿嘿，咋老是问叔这些事？”

    长海叔幽幽地说道，仿佛一位回心转意的老师，不忍再次批评那个信心丧失殆尽，行将辍学而去的留级生。

    “没骗我，真的舒服，叔？”

1 b! \! ^) |3 n0 K2 S    “嗯！真的舒服！”长海叔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着长海叔憨厚的笑容，我不禁心海解冻，暖意融融。这回是真的，我反反复复扫描长海叔的眼睛，除了真情，没有看见有什么隐藏。

    “叔，那我以后一直都可以这样？”我撮住长海叔膨大的头冠，轻轻提了提，告诉他我所指明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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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T, @( }. j7 i  j( Z; \: ?    “那个自然，不是每次都一夜到天亮攒着不放么？拉都拉不掉！呵呵，都大人了，还说这个哩！”

6 d+ Z) x( ?7 @    长海叔眯缝着眼睛，嘴上不依不饶。我一听话里有音，装作来气要猛然下手。长海叔猛地一躬身，双手护住裤裆，头冠瞬间从我指尖滑脱。我当仁不让，坚持掰开他粗壮的手指，一直把浑圆的卵蛋抓在手心，才停下进攻。

    “叔，你老是挖苦我！”

' d. v' `7 G0 @3 U) l    “哪里舍得？嘿嘿，宝啊，看你闷了一晚上，这会儿才爽气一点！”

5 j* ?+ Q9 r) {! A; R9 C, e' M    “叔，你没听清我讲的话，我问你以后可不可以，是指要是你和那个顾红菱结婚以后，我还可不可以和现在一样？”我索性和盘托出，即使得到不想要的回答，我也可以耐着性子和他慢慢地磨到改口顺我心意。

/ L; i3 K$ N3 q) A/ w    “谁说要和她成亲？”长海叔竟然失口否认。

, L( I5 n$ v' j  J  m$ `# a7 F    我却吓了一跳，呆坐一旁。长海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和顾红菱柔情蜜意远近谁人不知，今晚你却如此言不由衷？想想你自己吧，顾红菱才小病几日你就主动前去嘘寒问暖，鱼虾滋补堆满床前！你家秋收请客也是顾红菱买菜打理层层把关，俨然一副女主人委身先行熟悉环境的姿态，尤其是你手机里的秘密——“红菱”！代表什么？代表一种占据，一种厚爱，一种心仪，甚至是理所当然的获取，多露骨啊！怎么就这样轻描淡写了？安慰我吧！持续地安慰我吧！直到我懵懂地踏进你婚礼的宴席，再告诉我事情只是出了点差错，最终只能将就成真了！

    我把手收回，空握着拳头，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手心里隐隐全是汗珠

+ u( D9 X4 K1 q; G    注意到我神情发呆，长海叔伸手扳住我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说：“咋啦，叔又说错啦？嘿嘿，不看电视，光盯着叔看个没完，叔哪里好看？”

  O6 ^& f: j( {6 Y5 |8 q! A) n    “好看，你全身都好看！除了骗骗我，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说，你以为我还是五岁啊？”

( L6 z$ h4 R& D* k8 H    话一出口，竟然有点进入状态，要是五岁该多好啊，可以整晚趴在你肚子上睡觉，没人会赶我下来。可是现在，能够住在你小屋里的日子都已经屈指可数了，因为，冷峻妖艳的顾红菱一到，江堤边那粉墙黛瓦就要改换门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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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q: b. `  L0 G$ O& S    “豁，又生气啦？叔哪里骗你了？”长海叔向我探了探身子，如一头海豹笨拙地挪近一座冷漠的雕塑，“叔骗你干啥？你说顾老师的事情？早着呢！别听那个老太婆瞎说！宝啊，看你这副嘴脸，外头人见了还以为叔在欺负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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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就做了，有啥抵赖的？你以为我整天忙得死了，还有闲心去关心你这件劳什子事情？”话一出口，心里就惴惴不安。每次开讲这个话题，都要自我粉饰一番，不知长海叔有没有看出我的口是心非？

    长海叔挺直腰杆，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自顾自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有顺心顺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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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啥，叔？”听这口气，好像有事瞒着我，我即刻来了兴趣。

$ {6 L4 h5 K5 d$ k    “说啥？叔没说啥，呵呵！哎呀，都十点半了，徐阿姨都等急了！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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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0 n8 Q* [6 B. n    看了看墙上爱神丘比特挂钟，长海叔立马起身。我却觉得话没说完，想多磨蹭一时。长海叔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往上一提，说道：“走咧，宝啊，去买点炒面，你才吃了几个汤圆，半夜要饿肚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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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g+ W) i$ y" {5 X    “现在已经半夜了，还饿什么肚子？”

    我悻悻地跟上，感到一阵失落，然后又急急检视了一下长海叔薄幔轻垂的浴裤，风帆已经收拢，可以放心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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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更衣室，打开衣帽柜，听见手机上有未接电话的提示音。我打开一看，是徐媛媛来电，十点钟以后，呼叫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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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 p# Y' z心里一阵纳闷，这么晚了，媛媛来电何事？手上加快了穿衣的速度，和长海叔打了个招呼，汲着拖鞋先走出更衣室，走到金碧辉煌的大厅，回了电话。

6 z- I. m) n3 ]  a    “喂，你打我电话了？”电话很快接通了，我马上问了一句。

    “嗯，刚才打的，手机没带身上？”手机里传来徐媛媛非常贴心的声音。

    “哦，我在浴池洗个澡，换衣服时候手机放在衣帽柜子里没拿。有事？”

    “知道，我妈说了，说你们出去很久了，让我打个电话问问你大概还要多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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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正准备回去，十分钟后到医院。就这事？”

& X0 j$ |1 M& B$ C    “嗯，没别的事。对了，我妈买了电影票要你去看电影，你知道吗？”

    “不知道，刚才就匆忙见了一面，她没有提起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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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4 f% |/ C& I    “嗯，她会告诉你的，别的没事，你注意休息。”

    电话挂了。甜糯的嗓音似乎还在耳边缭绕，如不肯飞走的鹩哥，一直在你头顶盘旋穿梭。有点欣赏般的叹服，就如她那如丝般顺滑的黑发，和紧凑又灵动的腰身，不经意间让你过目难忘，可惜不是渴望，只是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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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f+ m8 F( [  `1 Z' b6 j% I    没有办法改变自己，虽然看起来是那么容易。太难了，真的没有办法！我心里感叹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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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吧台取鞋，看见长海叔手里举着三张百元钞票，正愣愣地盯着显示消费金额的双面液晶屏幕，吧台小姐站在显示屏背面，用鼠标逐行点击向他解释我俩的各项消费，最终数字是998元。很吓人，怪不得长海叔惊讶得目瞪口呆。

    “叔，谁让你买单啊，我这里有免费的招待券。”我大声地宣布着，周边是一圈铺着小羊皮坐垫的豪华真皮沙发，几位坐着等待换鞋的浴客不由抬起了头，盯着我看。

    大声的咋乎也吸引了大堂经理的注意。我从包里翻出一大叠招待券：“这是浴资券，这是助浴，这是包房，这是脚摩券，你看，这些我都有！”我一一在她面前展示，她微笑着在屏幕上逐项清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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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b# U% E# K$ F& B% g    “按照酬宾规定，茶水和皮鞋护理也可以免费，您只需支付果盘和点心的消费，总计196元。”大堂经理极度客气地向我宣布优惠后的金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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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p: \& `  P    “这么贵！刀太快，可以砍死人了！”长海叔小声嘀咕了一句。

6 u$ C7 E& {5 l9 h5 _. u, Y    我当然不会让长海叔买单，立刻掏出钱包。可长海叔死活不让，和我争执起来，众人再一次抬头向这边张看。我又羞又急，勒令小姐不准收长海叔的钱，没想到长海叔把两张票子往吧台一扔，双脚往鞋子里一套，转身径直去了门外，点了根烟站在台阶上抽了起来。

/ T- `$ s7 W0 ^7 n: j. T( W6 t    收起吧台上的钱，我急急跟在后面。外头已经很冷风很大，我怕长海叔着凉，忙把车开到他身边。长海叔把烟掐灭，坐上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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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s2 h& l, b+ l5 e; z2 ^7 U' v) H    “宝啊，你跟叔还客气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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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R; \" [) ?! ]/ s    “叔，今晚肯定是我请客，随便你怎么说都不行！”

    把钱放在长海叔的腿上，我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长海叔，我的收入是你的好几倍，怎么能花费你的辛苦钱？何况，今晚是我主动相邀，你已经给了我一个难忘的夜晚，怎能再让你破费？

8 B5 \( J  d, i: o; h    “宝啊，你咋跟别人就是不一样哩？”长海叔嘘了一口气，指尖夹着两张钞票，没有再说话。

    我同样沉默不语，心头却暗暗高兴。长海叔，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让你花钱，我知道你的每一分钱都是那样的来之不易，是你用一身汗水辛苦挣来的，是你在风里雨里水里泡出来的，我不是东东，会利用你的一片苦心来啃食你，也不是顾红菱，买一只最小的西瓜和一件低档的衬衣来答谢你。我就是阿清，一个决心用毕生的爱，毕生的付出来陪伴着你的人——即使无法携手同行，也会不离不弃，远远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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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F3 @. L- g    推开虚掩的病房，徐阿姨已经靠在椅子上打盹，看见我们回来，装出嗔怒的样子说：“哎呀，都半夜了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一老一少会在澡堂过夜了！”

2 M) {+ ]7 X# N3 D/ R% Q    要是在澡堂过夜，那才舒服呢！我心里回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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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8 d5 _' }' W    “哪里会，泡了泡刚躺了一会儿，就不小心睡着了，嘿嘿！”长海叔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那里有密密麻麻一大丛油亮的黑发，坚硬地挺立着，在指尖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没事没事，我说着玩的，只是怕阿清回去晚了，他妈妈心里会担心噢！”徐阿姨一边说着，一边收拢了东西站起身，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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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我妈知道我今天晚回家。徐阿姨，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我征询地问了一句。

+ {) {9 C& j" e3 R$ O) B8 g- u    “不用不用，拐来拐去多不方便，还是打个出租车来得省心，省得走回头路，长海叔，我回去了，晚上又要你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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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G& [. t% k    徐阿姨一步三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微闭着双眼的老杨。长海叔抢前一步，从徐阿姨手里拿过几只手提袋，说要送到医院门口找出租车。徐阿姨连声客气，尾随着长海叔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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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一支整流器有点异常的日光灯发出轻微的“嗡嗡”声。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的摆设，床头艳红的康乃馨已经换成了深蓝色的薰衣草干花，怪不得空气里多了一股淡淡的清香，掩盖了讨厌的消毒水味道，桌子上多了两只黄橙橙的柚子，和几枚火龙果一起堆在象牙色的塑料果盘里，煞是好看，旁边是水银柱血压计，几罐粒粒橙饮料，还有两条白白的擦桌布，整齐地叠成相同的样式，非常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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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w! r; z# [" ]9 \4 l$ ?: {    然后心头一紧，我看见长海叔还插着正在充电的手机，黄色的信号灯一直在闪烁，有短信！我拿起一看，是“红菱”来的短信：“有事，速回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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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 b4 j' q; s5 a    三个感叹号，看着触目惊心！

4 w' b3 i" c- D    正在我愣神的当口，身后传来老杨的声音：“阿清，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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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4 d1 `0 G7 f( p0 V" h) U7 b4 |7 J5 H9 ~    我忙转身坐到床边，讪讪地回答说：“嗯，和长海叔洗澡去了，才刚回来，你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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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没睡着，知道你们去泡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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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没有。”老杨恍若呓语了一句，房间陷入短暂的宁静。

    忽然，老杨动了动身子，继续和我聊了起来：“阿清，听长海讲，你很优秀，年纪轻轻就做局长了？”

0 W3 S8 Y! \* `' G8 K. L# m% I+ Y    “没有的事，刚提了副局，是分局的副局，芝麻大的官，呵呵！”我谦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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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J: h1 ^' Y3 n6 x, ?3 ~    “也是局领导了，不容易啊，说明你有水准，能力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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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能力，还在学走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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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阵间歇，老杨睁着双眼，似乎在找什么话题。

# F/ x& E& r1 F+ k7 u    “阿清，听长海讲，你不是他亲外甥？”老杨一字一句，口齿清晰。

% I+ [2 Y' j& f! i- b+ i    “嗯，长海叔都告诉你啦？”我反问了一句。

    “是啊是啊，都说过几次了，老是提及你，说是比亲外甥还要亲呢！”

    “嗯，叔从小就对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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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暖融融地。长海叔一直在说我的好话，这就是我得到的最高奖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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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5 Q* @5 h  M, ?    “阿清啊，我有句话一直想问你，你可不要生气哦？”老杨看着我，眼光里竟然是一股很复杂的感觉。

    “老杨，你问吧，没事！”我心里有点疑惑。

# q- {4 f  _) n# K! p" A1 P3 R    “阿清啊，你是不是很喜欢你长海叔？”似乎是鼓起了勇气，老杨的话音也有点提高。

    “是啊！怎么？”

    “不是一般的喜欢，是特别喜欢，有不一样的感情在里头？”老杨问完，盯着我看，眼光既和善，又直接，似乎早已知道答案，现在只是想核实一下而已。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微红。老杨是同志，这个我早已知道，但是我是同志，老杨怎么可能知道？都说同志的心最敏感，走在路上，眼光迎面一碰，即使躲闪得再快，也会被对方发觉，哪怕只是一次最平凡的不经意地回头，只有几分之一秒的停留，也会被另一个同志所感知，就算你刻意深深隐藏，还是会被同类所发现，所确认，就如一只奔忙的工蜂，不会忽略同类留下的印记。我感到极度的忐忑不安，不知道老杨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探究我深敛的内心，还是夸奖我尊重长辈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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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G  L" W7 H4 o; e. S: Q4 Q) H    看见我躲躲闪闪的眼睛，老杨不由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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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阿清，你放心你杨叔不是坏人，只是看见你和长海的小动作，有点疑心。杨叔看仔细了，你人真的是好，真的是百里挑一，你杨叔只是问问，别放心里去了！”

    “没关系，你好好休息吧！”我不知怎么回答，只能绕过话题。

( }" j5 {/ z4 R5 N) N4 ]    “没事，也就聊个几句，累不坏。你喜欢你长海叔也不是坏事，不要学杨叔，一辈子胆小怕事，一辈子勉强自己了，到老了后悔来不及。”

: C5 ~: Q- v2 h  O+ E3 Z3 s) h    老杨停顿良久，我却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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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咳嗽了一声，老杨接着说道：“阿清啊，你心好，这点很重要很重要，你长海叔也是个天大的好人，如果你心里有这个念头，你就要好好珍惜了！”

0 ^' A+ s; T& m& N) W    我依然愣在那里，心口慌张地跳动着，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长海叔- 第九十七章

, E: t9 e* N- a- ~6 {& R- T, ?# p病房内气氛骤然变得尴尬。一个问题，没有任何征兆，就那么唐突地摆在你的面前，还等着你来回答。今晚老杨是认准了找我谈话？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难道是先前几个不经意的动作确实过火了？还是我内心难以抑制的渴望，早就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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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老杨，我一直对你抱有鄙夷的心态，因为你曾经坚持不懈追求过长海叔，使我从听说你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排斥你。我之所以同意长海叔来照顾你，是你固守住了这份友谊，一如既往地给予长海叔帮助，长海叔也总是流露出对你的感激。可我脑海里总是会不断蹦出两个字——“情敌”！是的，隐隐约约有这种味道，所以一直放心不下，直到你一病不起，亲眼看见你落魄的处境，我才不再对你重重设防。我可以相信你本质是个好人，只是我必须有个接受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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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F( v7 ^+ C4 l    你今晚的一席规劝，是在为我鼓气，还是在打探我的底细？我内心有点焦灼不安，举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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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轻咳，老杨叹了口气，被子底下原本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缓缓移到了腹部，就此打住。

    “阿清啊，我不是个坏人，就是脾气耿直了些。今晚话多了，你别往深处想。”老杨慢条斯理说了一句，就算打了个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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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Y1 ]% ^! x) p2 B7 f    “没事，老杨。”我支吾了一声。

. h, ^  d$ O' a    老杨眼睛瞪着通往阳台的玻璃窗，一动不动。注视久了，我也回头看去，只见一只色彩斑斓的飞蛾正扑闪着翅膀，想飞往远处激情四射的霓虹灯的方向，可是一扇薄薄的玻璃窗，粉碎了它的所有梦想，它一次次盘旋着飞舞着不倦地尝试着，直到精疲力竭也无法突围，只能伏在玻璃上再次积攒力量。观察良久，我站起身将窗户打开，飞蛾感受到震动再次尝试，这次一蹴而就，倏然消失在迷醉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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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好窗，心头蓦然一动，这美丽的飞蛾岂不是苦苦挣扎的自己，在爱的道路上只有光明，没有前途，只能隔着窗户艳羡远处灿烂的灯火，独自愁肠百结，黯然疗伤？谁会为我打开这扇窗，给我一个可以追逐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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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 g7 e% W! L6 a3 p, i    听见老杨又是一声叹息。我转身回来，见他正抬眼看着我，有点入神，似乎今晚还有好多话要向我倾诉。

    “阿清，我晓得我这病会有啥结果，总之是好不了的，所以心里有点着急，跟你话讲多了，你千万别介意，就当我昏头了说瞎话，啊？”

8 a8 n' v7 @! I0 \4 l    “嗯，没关系，你这样说也是提醒我，谢谢你的好意！”

7 K: p6 [0 n" w9 P) m0 s& O    话脱口而出，转眼就有点后悔。我这话是什么意思，算是默认吗？为何我一直没有勇气否认？是我脸皮太薄不敢造次，还是我已经习惯于口是心非伪装自己，而这次准备敞开心扉，勇敢面对？

4 q6 ^6 M; ?! C! q    老杨清了清嗓子，盯着我看，嘴巴里一字一顿：“阿清，我还有个问题，今天憋了一整天了，也想问问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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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M7 o5 h9 a% H: @$ d    我迎着他难以捉摸的目光，犹豫了一下，说到：“老杨，你只管问吧！”

3 ~4 h- C4 P1 a% m- R& z    “好吧，我昨天听我姐说，你在和媛媛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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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E0 i: G. H/ X    难熬的寂静一下子笼罩了整个病房，只有老杨浑浊的呼吸，一声声敲击着我的耳膜。长海叔去哪里了，怎么还不回来？门口的出租车都拒载吗？你难道是在步行送徐阿姨回家吗？老杨这不是在提问，简直是在审讯啊！后面肯定还有一连串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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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刚开始，还没怎么谈。”我躲躲闪闪地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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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1 I- l, x* P% H0 i    “哦，我想问你一句实话，你对她有感觉吗？”老杨语气坚定地问。

) w, V; Y+ t  I! |$ K    我难以控制内心的慌乱。我对她有感觉吗？我也曾经问过自己，但从来没有坚持要找到答案。或许，就目前来讲婚姻的殿堂还算遥不可及，可是，一年后，两年后，我总不能一直处于“恋爱中”或者“选择中”，我总不能一直回避“行”或者“不行”这个结果。我是在和徐媛媛谈恋爱吗？还是在漫无目的的爱情长跑中四处闲逛？

    表情有点严峻，我不由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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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4 F/ \7 ]  X) Z# _7 }    床铺有点动静，老杨把手伸出被子，宽宽地放在胸口，等待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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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m0 N5 L  E2 B4 {$ x    “有一点感觉。”我小声地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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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有一点点，我努力找寻，终于找到了。她的仪容，她的身姿，她的谈吐，确实和别的女孩子有所不同，最起码让我产生了值得呵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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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q* t) O$ n) Q  G5 W- F* B    门外走廊里传来一点动静，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长海叔回来了！我心头一喜，差点起身去开门，可仔细辨别，是一串高跟鞋的声音，心里不免有点失望。没想到高跟鞋到门口止步，竟然“哒哒哒”响起了敲门声，然后门立刻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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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满脸微笑的小护士，穿着熨烫得笔挺的护士服，款款地走了进来。

    “还在陪你舅舅？”

    “嗯！”我胡乱应承了一句。

    “今晚我值班，看见医嘱上写着明天要转病区了，没事就过来看看。”小护士轻声说着话，眼睛在老杨和我的脸上游离不定，嘴巴保持微笑的开启度，露出两颗白白的小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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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w& t' Z$ q8 J: }+ X* V    “明天转病区？”我觉得有点纳闷。

    “是呀，这里是重症监护，你舅舅病情已经基本稳定，明天要转到普外病房。”

4 |( h1 z1 O: r: d* C3 Y    “哦！”我回应了一句，转头看看老杨，老杨微闭着双眼，没有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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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1 f' U0 b1 X9 r+ R9 x7 \: z; t: w3 D    “没事，普外也有好护士，设备也齐全，我明天给你打个招呼，让她们帮忙多带只眼睛，一定要照看仔细了！如果有事情，你可以过来找我，我姓刘，文刀刘，你就说找小刘就行了！我明天休息，后天开始上日班。”小护士精彩地解释着，手掌微微遮住胸口，让我怀疑她事先是否经过了演练。

/ A1 K3 Q$ p- l" D; s( r. o    “好呀，那真得谢谢你了！”我边说着，边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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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W% J" i# }! ^& q    “没关系，小事一桩！那我走了！”小护士微微转过身，向门口走去，留下一丝极淡极淡的香味。

    我送到门口，轻轻掩上门，老杨正睁着双眼看着我，嘴角难看地耷拉着，说了一句：“嘿嘿，她对你有点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我挖苦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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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3 p+ a# I! m% i8 @    病房重回安静。老杨依然看着天花板，直到我百无聊赖地坐下，才转过头，悠悠地说道：“阿清啊，如果你真的对长海有意思，就别和媛媛谈下去了，嗯？”

- o; o3 \" O& Y    我心头一惊，胸口“砰砰”跳得飞快。

+ }; I1 L6 K7 p9 P  N: y; _3 P5 B1 ?    “我清楚这种感受，改不掉的，永远别想改掉！千万别学我，面子硬撑着，过不了三年还得离婚。感情这个东西，从娘胎出来就天生造就了，随你怎么用心，都是空忙一场，到头来落个人财两空！阿清啊，你自己琢磨，如果你整天想着媛媛，一天不见面心里就慌神，那你就是个正常人，如果你喜欢你长海叔，那就别再坚持和媛媛谈下去了，媛媛是个好姑娘，我不是私心重，而是觉得你们俩这样下去都有点可惜了，唉！世道真会捉弄人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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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6 K- f0 o" X, {0 v* y    我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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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_9 b8 D* \' e, \' P4 Y# A. W- \    心情有点沉重，思绪纷乱，难以平息。突然对老杨的一番直言没感到厌恶，而是涌起一点点感激。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干部，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很在理，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让我无路可逃。是的，我和媛媛的见面每次都是那么枯燥，那么消极，而对长海叔却是那么热切，那么企盼。难道这是恋爱？我觉得自己就像在演戏，遵从父母的导演和设计，言不由衷地念着台词，一幕又一幕，无奈地走着跳着哭着笑着，像个玩偶，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只能很辛苦地继续着，直至满场都是鄙夷的目光，尖锐地拷问我，向我射来。

6 _" e* W' C6 ]+ U0 {! h    不知最终，自己会以怎样的姿态，走下这个失败的舞台？

    一阵风猛地冲了进来，长海叔，手里拎着一个饭盒，笑眯眯的出现在眼前。

    “嘿呀，宝啊，你肚子饿了吧？叔帮你去买了盒炒面，非叫他单独炒的，多加了鸡蛋和肉丝，都是你喜欢的，来，趁热吃了！”

: W& Z. ~% L7 ]: k- g$ R$ ]    脱口而出的“宝啊”，在江圩显得那么亲热，可在病房里听着却感到别扭。我忙向长海叔努了努嘴，示意老杨现在极端清醒，恰好在捕捉发生在我俩身上的蛛丝马迹，以证实自己的猜想。

) t" Z4 E# x: K. z- _    不由一起向床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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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8 K, ^, c3 W& A! L+ `    老杨微睁着双眼，正盯着长海叔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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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九十八章
8 i, s- _: \. C! s" i“嘿嘿，还没睡？吵醒你啦？”长海叔走上前去，乐呵呵地和老杨打着招呼。

    “没有，刚才就一直醒着。”老杨低声回了一句。

  r# c2 I! V; J    “今晚精神咋这么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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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 s# J8 H* E1 u$ a, ?- v' @/ b    “嗯，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

    “诶，还是闭着眼睛养养神，脑子不安静，药就白吃了。”说完，长海叔帮老杨拉了拉被角，盖住了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

    “噢，刚才和阿清聊了几句，整天躺着也烦心。”

    “有啥好烦心的？快睡吧，嗯？”

    一番谈话被长海叔硬生生打断。老杨也没有坚持，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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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x6 r8 j% f2 ~! f: f    肚子确实有点饿，我打开了炒面的包装盒，香味扑鼻而来，一下子勾起了我的食欲。长海叔赶忙递给我一双洗净的筷子，站在身边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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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跟你一人一半？”我捞起一大筷面条，隔着升腾的热气，征询地望着长海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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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p% F$ P2 o+ d  z) z$ Y5 Y' h    “不要不要，叔不饿，刚才汤圆吃多了，胃里太甜，泛酸难受，现在还饱着哩！”长海叔赶忙摆手，还捂了捂肚子，显示出一副吃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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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泛酸？那你更要吃点咸的东西中和一下噢？”我还在坚持。

    “嘿呀，真的不要，你只管吃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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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l. z8 \' u- L  a    看来委实不必客气，我夹起一块鸡蛋肉丝送进嘴里，大口咀嚼，眼睛平视着长海叔壮实的腰杆。藏青色的西裤，笔挺的裤缝从腰带下沿凸起耸立，垂直延续到黑色皮鞋的鞋面，不拖地不吊脚，长短刚好，除了在膝盖两侧起了点褶皱，其他部位服服帖帖，仿佛白天才刚刚熨过。皮鞋依然油光锃亮，和裤子上微微反射出的深蓝色光泽交相辉映，显得那么干净，那么神气。

+ r/ H7 q+ m) E% j  K% H  P* N    多么有条理，会生活的一个人！连自己床上的被子，也总是叠得那么方正！长海叔，你如流星般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让我燃起激情燃起希望，却又时时刻刻担心最终好梦一场！我多想彻底抓住你，又怕招致你快速逃离，所以一直这么傻傻地暗示你，可怜巴巴地揣测你，揣测你憨厚的内心深处，到底有多少空间，允许让我占据？

    突然看见长海叔裤裆上的拉链没有拉紧，在皮带扣子下面微微敞开一小段空隙，非常隐蔽不易发现。不觉心里窃笑，伸手过去。长海叔没领悟我的意思，向后一躬身本能地躲开。我立即抬头，向他一虎脸一皱眉，手势迅速而又坚持。这下长海叔没有躲避，乖乖地让我抓住了拉链头子。我试着往上一提，没见改观，感到槽口被紧紧卡住了。

$ K) l- R+ T; F- p    “拉链坏了，头上几节卡槽了，拉不上了。”看我试了两次没成功，长海叔轻声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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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还好好的，啥时坏的？”

    “今天上午坏的，嘿嘿，没事，只坏了一小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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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啥，叔，你难道还希望全崩开？”

- D" Y0 u% U8 J4 B    “傻话！明天就去修一下咬口，用钳子紧一下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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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后试了一次，还是不行。每次都会不经意间轻轻触碰到长海叔的裆部，拂过里面柔软又弹性十足的物件，如潮水漫过滑溜溜的礁石，浅浅地问候一句，随即迅速退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私下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领地，不容别人觊觎，看到长海叔微笑着默许，心里立刻涌起一丝骄傲。

4 D8 K1 Y) r4 B, x. H6 E5 x    毕竟我是独一无二的！我试图委婉地赞扬自己。

$ X5 ?6 J% N; m$ h! \1 D    “叔，刚才你手机收到短信了，你去看一下。”憋了很久，我觉得还是要如实提醒长海叔。

    “哦？啥时候？”长海叔一边拔下已经充满电的手机，一边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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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下楼送徐阿姨的时候，我看见信号在闪，不过没打开看。”我着重强调我没去看，表示我尊重你的隐私。可惜我还是说了谎话。

    长海叔眯着眼看了看短信，没见神情有任何变化，只是嘴里嘟哝说：“深更半夜的，有啥事情哩？”

' f  e, W- d8 n1 b7 q' V    “是谁呀？”我不失时机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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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4 E; h& p9 D& ?+ D9 Q    “你说这个人呀？还不是那个顾老太婆，整天烦不清！”长海叔略一迟疑，马上推出顾阿姨抵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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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阿姨也会发短信？”我装作不信，揪住不放。

9 E# e$ p! P% M    “当然会，你别小看她了，厉害得狠哩！我去外头回个电话，别在这里吵醒了老杨。”说完，长海叔自顾自走了出去，根本没向老杨望上一眼。

8 [5 K& \# p7 C- C* k! L4 @    呵呵，你也在骗我，长海叔，这次我俩算是扯平了。可是，顾红菱那三个感叹号，到底喻示着什么？还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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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A( p: d( S    漫无目的地向老杨看去，心头猛地一紧！

0 O+ E4 k  Y$ p5 Q2 w& T    一行泪水，从老杨紧闭的眼眶里溢出，正缓缓地从耳际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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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忙走到床头，轻身问道：“老杨，你怎么啦？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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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微睁双眼，从枕边抽出餐巾纸擦了擦眼眶，低声说：“没事没事，阿清啊，你对你长海叔这么贴心，和我当初活脱脱就是一个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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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脑袋“嗡”地一声，呼吸急促，脸面发热。

    “阿清啊，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别瞒我了。你可能不知道，当初我从部队转业回来安排到国棉厂，长海还是个夜班门卫。一开始也没啥感觉，后来和长海接触多了，觉得他人好，心眼好，特别懂得尊重别人，宁愿亏待自己，处处为别人考虑，慢慢我对他就有感觉了，我四处张罗，保住了长海的编制，还提升了他的职务和工资，总想着他会感激我，接受我！可惜试了几次，他不是这条道上的人，根本拉不动，最后差点搞得大家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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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顿了一下，眼睛瞄了瞄放着汤匙的水杯。

. I, c2 l2 E; y6 ]1 _) O1 i    “要喝口水吗？”我赶忙问。

    “不用，谢谢你。阿清啊，长海脾气耿直，谁能扭得动他？唉！那次请他去我家喝酒，我也太轻狂，闹了个不开心，最后绷着脸走人，把我吓得半死，从那以后就收敛了，只图能做个朋友。这事长海和你提起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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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T" L! V6 A0 L& A    “没有！”我一口否认，怕老杨心里对长海叔有所见怪。

    “唉，没有缘分啊！这么好的一个人，就是一直没结婚，害得我当初越琢磨越像。”

: S2 `  R0 f: |! g3 E) ?* ^    “像什么？”我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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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5 q+ E. N' P2 E' w' Z    “我以为他不喜欢女人，直到后头才摸熟他的脾气。”

    我忙插了一句：“我听长海叔讲，他没有再婚是怕将来后妈对东东过份。东东是他儿子，你见过吗？”

    “怎么没见过？是抱养的，又不是他亲生的!他爷俩就住在门房后面的小屋里。”老杨顿了顿，感慨地说：“长海对我很贴心，随便什么事情不用关照，一桩桩都会帮我办好。我也是为了他，才一直坚持留在国棉厂，几次主动放弃去市经委吃清闲饭。国棉解散后我在市里搞了个小摊子，求他过来帮我，他死活不同意，一直避着我，我猜他心里头一直记恨着那件事啊！人算不如天算，这么多年过去，最终还是散了！”

    原来这么多年老杨一直苦苦挣扎于对长海叔的单相思！我还以为他早就知难而退了！我心乱如麻，心想长海叔你暂且不要回来，我破例同意你和顾红菱电话诉尽衷肠，老杨今晚醍醐灌顶，真不知还有多少心里话要向我倾诉！看看老杨脸色晦暗，神情憔悴，而我又眼巴巴地指望他心语连绵不竭，不要就此打住。

  n, j3 u9 n, k1 p: W6 u1 L% [/ \    “阿清啊，我看出来了，你对你长海叔有意思，明摆着的事，你别哄我了！刚才你帮他提裤裆上的拉链，你说一般人谁愿意干这种事？叫他去干还会嫌脏！可你主动干，不让动手你还生气，这说明啥？”

    “这也没啥，我就试了试，没别的意思。”我低声反驳了一句，可惜略显中气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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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啊，人和人之间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同样洗一双袜子，你老妈会帮你仔仔细细地搓了又搓，换了别人还不是往水龙头底下一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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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点下头，但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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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看见了，长海事事都由着你，就刚才任凭你在裤裆上摸来摸去，说明他肯接受你了，让我吃惊不小啊！”老杨发出一声感慨，我隐隐听到里面百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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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的事，老杨你多心了！”我低声否认，心里却如拂过一阵和煦的春风，泛起一丝竞争获胜后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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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啊，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这个老头子噢！没关系，趁我还有一口气，我帮你去和长海说说，看看他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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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8 w! }& p( J, c# _: @. x; O  i+ T    我静静地倾听，表情不置可否。老杨，你今晚向我吐露心声，我当然不会拒你千里之外，你的一言一语，我都会反复咀嚼，可惜你我交流太晚成见太深，实在不敢向你袒露真实的自我。如果你已经把我看透，请为我保留一点颜面，我不会默认，也不会祈求，对于长海叔，我一直只敢在暗暗追求与痛苦放手之间游走。我知道长路漫漫前程坎坷，曾经豪情万丈如今却变得如此渺茫，只有一颗不甘坠落的心，还在苦苦支撑我艰难前行。如果可以，你就用你的方式，去探寻长海叔的心意。我不寄希望，甚至不想知道结果，如果能够清晰表达，把信送到，我会心存感激。

! [+ s' p' L: e% O# N3 J: C    因为，我突然感到已经筋疲力尽。如果答案早就生成，我为何迟迟不愿拆开这个信封？我只是在掩耳盗铃，何必一直不敢面对注定会有的结果？

( f; f3 X$ t6 s1 r; {% _2 K2 P0 A    短暂的沉默之后，老杨接着说：“唉，长海这个人，手脚勤快，脾气又这么善，往后要是娶个厉害的婆娘，那下半辈子真是找罪受了！”

    我心头一颤，老杨听说了长海叔正在和顾红菱谈对象吗？如果他了解顾红菱那冷艳的本质，他是否也会如我一般坐立不安？如果他知晓长海叔此时正在和顾红菱窃窃私语，他是否会叹息连连，今夜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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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我思想有点走神，老杨盯着我看，缓缓地说道：“阿清，你和媛媛的事情，要三思而行！脚踩两条船最终会掉进河中央，到时毁掉的，是两个家庭啊！”说完，老杨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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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9 P& ~9 _6 @! c    “知道，老杨，你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我模棱两可地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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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C8 s5 X. o' O' c    看着老杨枯槁的脸色，不由心生一股同情。老杨，我好想问一句，刚才你为什么流泪？你是否和我一样，只能把这份爱埋在心底，不能挂在嘴上？

  {# V0 |& l6 f9 J# N, I, `7 G2 K; x    这就是同志的悲哀。
长海叔- 第九十九章
7 u, O  \& t# P喧闹的生命，同样需要短暂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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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踱到阳台，在雾气迷蒙的寒夜，失神地望着远方。夜色阑珊，忽明忽暗的街灯被枝繁叶茂的香樟罩得严严实实，低低地照射着空无一人的马路，零散的行车如午夜游魂，偶尔在街口出现，转眼又消失在黑魆魆的树荫里，仿佛倏然被吞噬，瞬间了无踪影。隐约可见高楼上透出灯光的窗户，似有似无地点缀在漆黑的夜空，那么孱弱，如寒风中的烛火，飘摇而没有一丝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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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5 _# |1 t( r4 M    老杨，其实我如你一般可怜，只是你已经接受结果，我却还在燃情追逐。如果从开始就被拒绝——如你遭遇的一般，或许我的心早已冷去，我会伪装出虚怀若谷的气度，以善解人意的微笑，来掩饰被灼伤后的痛楚，然后，以一种违心的言不由衷的方式，继续自己充满阴霾的人生。我会在固定的节假日去探望长海叔，聊些鸡毛碎皮的闲事，甚至还会津津有味地谈起女人，点评她们的仪容和绯闻，以打发无聊的时间，然后优雅地告辞，即使难以割舍，也要坚持走开，转身礼貌地回头笑笑，表明自己别无所求，而且绝对正常，绝对正派。

4 z' W+ T  ?! W1 i7 A2 t$ k' h" u' K) e    可是，从第一眼开始，厚积的渴望就无法抗拒。我可怕地说服自己，长海叔绝对是我这辈子的唯一，甚至连可能会有的第二种结局，我都不愿冷静考虑。长海叔一直在次第满足我的索求，还疼爱得那么彻底，让我觉得成功似乎唾手可及。可是现在想想不对，这不是我想要的感情！我要的是一棵完整的大树，除了苍翠的枝干，还要有深埋的根须，立足的土地——而不是迎风招摇的果实。我不要，即使这同样代表了胜利，我也宁愿接受贫瘠。可现在我却无奈地发现，幸福似乎渐行渐远，即将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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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这份爱真的过于沉重，我却还要坚持把它扛上肩头。总是为自己寻找理由，如果真的没有，我是否还有必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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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5 G! C- ^/ C$ P# K4 i    心烦意乱，如一头迷途的羔羊，不知走往哪个方向。

    屋里传来动静，长海叔回来了。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还好，电板刚刚充足，完全可以再聊上很久。

    也算打个招呼，我张口问道：“什么重要事情啊，电话打那么久，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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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Q: U7 r: M/ i2 c    “哦，出来几天了，乡下人惦记了。”长海叔嘴里回答着，没有看我，自顾自脱下西服外套，挂上衣架。

, U5 h) C7 d8 ?9 H& V; a    “老太婆一个电话讲这么久？有啥事，可以讲讲吗？”我装出很感兴趣，心里却想，长海叔，这次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还不是她弟弟的事情？总叫你帮忙帮忙，简直烦死人了！”长海叔草草应付我的疑问，可我看出他分明是在遮遮掩掩，装作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4 x% j3 G- c+ ~! |    “就这个事谈这么久？不会吧，叔，你别骗我了！”我的语气有点不快，嗓门也抬高了许多。

: T. S) {# v# |3 c    长海叔慌忙朝床上一看，老杨蜷缩在被子里已经睡着，没有一点动静，随后向我一招手，示意我去门外。我极不情愿地来到走廊。走廊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影。

, ?9 [$ j( P$ M8 M; _    “你就不能轻一点，想要吵醒老杨么？”长海叔在我耳边轻声责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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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f1 p( p9 l- O- Y$ X    我却满心委屈，说：“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顾红菱通电话，却骗我是顾阿姨，你连这事也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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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干脆和盘托出，神情极度萎靡，却不忘留神偷看长海叔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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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一怔，半响没说话，随即伸出右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憨憨一笑说道：“宝啊，看不出你满肚子心思！嘿嘿，心里不舒服了？”

' `7 O3 F( x8 j7 M    “你以为我是个三岁小孩，啥都不懂？你以为我整天闲着无聊喜欢好奇打探？”我心里来气，嘴上尖酸刻薄，毫不退让。第一次用如此态度对待长海叔，连自己也微微感到吃惊。

    “豁！真生气啦？”长海叔表情尴尬地对我说。

5 F1 x, x7 r* c) W% j* q    “你说呢？”

  o) G( x$ }2 N2 {, e, k    感到心头好酸楚！真想躲起来大哭一场，为了几个月来的身心疲惫，还有突然袭来的极度失落!长海叔，我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是最贴心，最交融的，我俩之间的真情，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可是现在突然发现，有太多的事情我还不了解，包括一直自以为最有把握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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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沉闷，心跳缓慢得行将停止。我背靠墙上，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出窍，眼前只剩一具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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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你别多心，叔打电话也没什么大事，是那个顾红菱约我明天中午去江圩看看房子。”停顿良久，长海叔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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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E- q' g6 {: h2 A( [    “去江圩看房子？”我心头一惊。

" @+ H# @8 I9 l9 J2 A: J6 F    “嗯，她说她们副校长提拔去了市教育局，下个月就要上任，走前想把江圩镇上的一套公寓房转手。”长海叔低声解释着，显得非常费劲，“她说这次是个机会，如果以后成的话，她也不会住到江堤边上去，还是住在镇上来得方便。还有，那套公寓房人家装修了没住过，说是按照原来的价钱，卖个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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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吞吞吐吐说完，神情犹如在忏悔，然后忐忑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5 f) R2 W; O3 j( |% J7 y    “在江圩买房子？难道你们真的要那个？”

    我几乎是喊了出来，热血上涌，两眼咄咄逼人地看着长海叔。我不愿说出“结婚”这个词，这听上去那么刺耳又打击自己的士气。可你们真的要结婚了？这么快，这么快就要喜结连理了？多么不可思议！一直以为至少会在很久很久以后，会在顾红菱数不胜数的缺点暴露以后，巴望你会迷途知返，到时你会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阿清才是真正可以相伴永远的人，可你怎么就这么仓促，没有精挑细选呢？怎么就没有一点标准呢？比如说，对方到底爱你多深？至少要超过我阿清吧？再比如说，对方人品该达到多高尺度，才能和你般配？

( D' s+ f5 T! S" R    瞬间感到万念俱灰，长海叔，你去给她买房吧！我仿佛看见，顾红菱穿着那身你亲手洗干净的骆驼绒套装，脖子缩在你亲自去买的羊绒围巾里，双手捧着精致的茶碗，喝着你专门熬制的滋补靓汤，养尊处优，专宠一身，不时抬起头，从镜片后面射出得意的眼神。

    “我没有答应她。”长海叔冷不防说了一句，把我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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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h" C; u5 y& u; l. O% H: A    我奇怪地看着长海叔，你没有答应什么？去看房子？还是去买房子？这重要么？你早晚会答应的，既然心已经被征服，我还会因为你装腔作势的婉拒而抚掌相庆么？你不要宽慰我了，没关系，我只是打了一场注定会来的败仗，虽然你永远不能理解它对我会造成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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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f$ s! r/ z% e7 \$ |, ^    “宝啊，叔真的没有答应哩！”看我魂不守舍的样子，长海叔有点发急，搂住我的肩膀，把我硬生生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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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B; N! v+ d0 G! M6 n# y    “叔，你没答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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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房子啊，我说经济条件不够，这事急不得，慢慢来。我真这样说的！”

    看到长海叔焦急的神情，我反而有点内疚，何必这么失礼？于是语气和缓地问道：“叔，那你明天还去吗？”

    长海叔松开搂着我肩膀的手臂，冲我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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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k8 g. D* Y+ X8 F" H    已经无药可救了……胃里泛起一阵苦涩，还有炒面那油腻的味道，刚才怎么吃下那么多？现在几乎要吐了。我得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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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C- U$ a/ @' t" S' e    就像一条剔去骨头的鱼，我浑身松软，站立不稳，只能重新靠回墙上，却故作坚强地说：“叔，明天上午十点市局有个会议，会议结束后我就过来接你，顺路带你去江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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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i& q$ @- c3 m% d    “不用不用，已经讲好借她哥哥的车子来接我，这样节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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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雪生的车子？奔驰？”

    “不会吧？可能是别的车子吧！”长海叔怯懦地说着，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肯定是奔驰！叔，你现在身兼数职，第一，三驾马车的事顾雪生要托你说情，第二，他那个天天想嫁人的妹妹又看上了你，真是慧眼识才啊！你即将成为他的妹夫，还会舍不得用奔驰来接你一趟？我看顾雪生明天不会派司机，而是会亲自开车过来！”我故意大声咋呼地分析，心头却酸楚得无以复加。

    时间突然凝固，周围一片死寂。气氛好奇怪，我抬起头来，长海叔站着一动不动，正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如烈火把我炙烤，仿佛要将我燃为灰烬。我突然感到一阵解脱！长海叔，我话说重了，覆水难收，你要生气就随你了，我只是把你看得太重太重了，比自己重要一千倍！今晚的事情太多太突然，从温柔乡跌落到冰窟窿，你让我回去慢慢消化了，改天再向你赔礼吧！

5 T- N* Z' Q* y+ w8 e$ \9 [    心念这么想着，就转过身要走。

1 a" f# a9 K5 F# b1 J- r# p2 {5 [    突然，长海叔猛的上前扳过我的肩膀，紧紧地把我抱在胸前，鼻尖对着鼻尖，情绪激动，把我勒得透不出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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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1 W$ z' u! |  U( _2 q1 ?& D$ k    “宝啊，别损叔了，你知道叔的心意，叔不会放下你，哪里放得下你？你这样子讲话叔也难受！叔实在不会说话，可有些事情也没法子！你要相信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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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6 K. J6 D) T! x  p    靠在长海叔厚实的肩膀上，脸颊蹭到了硬硬的胡茬，感受到激烈的心跳，我不禁潸然泪下：“没关系，叔，我哪里不相信你了？”

8 C0 T! v# _7 c, T+ @    “相信就好，相信就好！”长海叔呢喃着。

& X) x8 J6 l* y% i/ `% B    我轻轻地挣脱，转过头去，不想让长海叔发现泪痕。长海叔不安地看着我，从我的左脸看到右脸，仿佛在努力捕捉什么信息。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长海叔迅疾笑容满面，白白的牙齿在眼前忽闪而过：“眼睛红了，哭了？”

  e5 }9 Y8 U# k! e+ W" x4 o    “没有，刚才有虫子，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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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虫子掉了吗？叔帮你吹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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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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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进屋去吧，炒面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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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 r% S# {6 _# \& P. B# n    “饱了，不吃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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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 \8 f1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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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s6 o' k2 Q, i    终于要告辞了，长海叔坚持送我到停车场。我不想回家，决定还是去江圩。车灯照亮了沿途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梧桐树，心头辗转反侧，曾经绿荫华盖，一派生机，今日在寒风中如此羸弱凋敝，如我这般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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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w5 z: P- J8 t6 E1 h& Y$ l    打开电台里，导播正在给一个夜游者放送《当爱已成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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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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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p* E- B# T- [9 L& S    纵然记忆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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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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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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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 \+ M0 L. J$ G  J. ~    爱情它是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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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

9 r# }+ b' L2 ]. w; w, p    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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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V2 v/ J$ G& p" X    你不曾真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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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始终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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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你仍有爱意

6 h" z: l, X; Y6 k2 F  |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 H' s# s4 E+ Y, f1 I    因为我仍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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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y9 U2 L: f9 _& \3 A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 O9 @# e0 t! m4 p2 s) C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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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为了你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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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W  ^" }! ~9 y  |8 ?- Q    别留恋岁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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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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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2 L; G0 {: u    有一天你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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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9 B- `. S# A; b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 j7 t% E/ _  F9 d$ M. l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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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往事留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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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宿舍，感到心力极度憔悴。懒得梳洗，和衣躺在冰冷的床上，握着色泽暗淡的松脂球，在一阵紧似一阵的寒风中，浑浑耗耗地睡去……。

5 @2 i% v) C+ \长海叔- 第一百章

连日席卷江南的寒潮，给大地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晴空冷涩，万物凋零，人们匆忙换上了厚厚的冬装，蜷首缩颈，捧杯热茶躲在办公室里，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冬季的突然来临。周五的早晨原本就人心涣散，今日严寒不期而至，大家似乎准备虚度一个白天，然后早早打道回府安度周末。

    上班不久，就接到了黄茵茵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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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局，今天天气很冷啊！你那边风大不大？”黄茵茵电话里嘘唏着说道。

, j5 g& S; k6 s) w) `! L3 W    “冷啥？还没到河里结冰的时候！”我不以为然地回答说。

  @4 d" T, k2 e' u% f/ Z. Z    “你说什么？非要河里结冰了才算冷吗？”黄茵茵反问了一句。

- `/ r' c. Z: C4 i) T+ M    “这个自然，你又不是没经历过冬天，这种天气有啥值得大惊小怪的？”我嘴上不依不饶地反驳，顺势喝了口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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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V" R9 Y! n% E( k    “你怎么这样子说话的？早知道就不给你打电话了，真是自讨苦吃！”没有得到我的共鸣，反而被我奚落了一通，黄茵茵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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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注意到自己的失礼，忙安慰说：“好啦好啦，刚才光想着自己的感受，没照顾到你是个千金小姐，天气寒冷特需要温暖，别当真了，呵呵！说吧，有何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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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我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已经把电话挂了，然后才听见她幽幽地说道：“有个人来市局找你，戴眼镜的瘦高个，自我介绍叫朱胜利，说是你高中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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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胜利？有啊，这小子大学毕业后失踪都好几年了，听说在浙江发了大财！他来市局了？”我情不自禁音调高了许多。

' n0 C  ^( s0 {/ ]: ^+ K    “是啊，你看同样读过大学，人家比你礼貌多了，在传达室规矩得很，不像你讲话不知轻重。”黄茵茵尖酸地挖苦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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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呀，你还记仇么？他人呢，还在市局传达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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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e  v8 ^* c2 n    “有请他上来坐坐，人家谢绝了，然后告诉他你调去江圩，他说麻烦通个电话，如果你有时间他就直接开车来江圩找你。”

. Z/ J- E* V2 v& i/ a& O. J+ z    “当然有时间喽！那你转告他，就说我在分局等他。”说完，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忙紧跟了一句：“嘿，刚才开个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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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来！”没容我说完，就传来“啪”的一声，电话挂机了。

    看来她真的有点生气了。没关系，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烟消云散，逗过几次，我有这个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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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稳稳地坐在办公桌后面，喝着芳香馥郁的白茶，透过走廊的窗户，看见专案组的孙庆手里拿着一只牛皮纸的档案袋，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我忙挺直了身子，等候他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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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局，三驾马车的部分案卷已经移交给市公安局了，刚才王健又拿来这张成品出仓单，上面有顾雪生的签字。”孙庆一边说着，一边从档案袋里掏出一张白色的送货单据，放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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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

6 Z; A1 X; B; J' X7 l) I+ p    我觉得很纳闷，仔细看着面前这张单据。抬头上印着“三驾马车服饰有限公司成衣出仓单”，下面“品种”一栏手写着“女装短大衣”，数量一栏填着“2800件”，单价“150元”，金额是“420000.00元”。在核准一栏里，赫然看见“顾雪生”三个用圆珠笔书写的草体字，很用力，很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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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 \/ Z4 d  C) `% X- n/ M    “奇怪，当初你们怎么一直没有查到这张单据？”我问孙庆。

6 A, ~' h7 D1 A    “绝对没有，所有的发货存根上都没发现。我核对了一下时间，这应该是涉及逃税的第一票。”孙庆肯定地回答说，然后补上一句，“这张单据说明，最起码这一票顾雪生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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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王健又是从哪里搞到这张单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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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5 E2 ^    “他说昨天下午去了三驾马车和顾雪生老婆巫红芝谈话，在巫红芝开着的抽屉里偶然看见的，就拿来了。”

! y+ V2 H- b" j    我陷入了沉思。怎么可能是偶然看见？肯定是巫红芝主动出示的！可她为什么要突然抛出这份证据？这对顾雪生是个天大的不利啊！假设这张单据当初只是偶然留存在巫红芝的抽屉里，都两年过去了，她却珍藏至今，难道她有先见之明，知道它在日后的价值，会使顾雪生一辈子难逃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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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约发现王健正站在他办公室的门口，偷偷向这边张望，心里不免疑惑，王健啊王健，我知道你和巫红芝的密切关系，你这个狗头军师，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猛然间心头豁然开朗！巫红芝和顾雪生向来不和，这桩失败的婚姻无疑是一副沉重的枷锁，粉碎了她梦想编织的人生芳华。三驾马车偷税败露，一开始彼此还能抱团取暖，一致对外。随着案子向纵深挖掘，巫红芝发现她的两个弟弟陷入险境，而顾雪生反而得以脱身，手足亲情和无爱婚姻面临两难抉择，巫红芝眼看无法全身而退，所以当机立断，义无反顾选择了打击丈夫，保护胞弟。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顾雪生啊顾雪生，你本以为凭自己的一味忍让足以感动师妹这颗驿动的心，怎就没想到与一个女强人的结合，注定会有无尽的痛苦必须承受，恍若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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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想到了长海叔！顾红菱工于心计，深藏不露，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女强人形象吗？可惜老实憨厚的长海叔，正在步腰杆虚挺的顾雪生的后尘。心里酸楚得要命，仿佛已经看见顾红菱日后的颐指气使，和长海叔的逆来顺受。才几秒钟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单据就放我这里，周一我要去经侦科开碰头会，到时我负责移交给他们。”我说话变得有气无力，仿佛这场突变打击的是我，而不是顾雪生。

3 F7 P, g6 L, c    孙庆走后，我一直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提不起精神。一会儿感觉腰间手机在震动，打开一看，是黄茵茵发来短信：“晚饭安排在潮汕酒楼，五点半，别迟到！”

8 J( n$ K3 W) F- r" v. d! s5 m    心念一动，赶忙回复：“什么好事，值得如此破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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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8 i% I& U& r% G+ V    “朋友聚会，只吃别问。”

    呵呵，还像模像样来个保密，只得回复道：“知道，一定准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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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L9 z  k- F4 t6 N, V    往座椅上舒服地一仰，心里想着晚上的饭局，是邀请我一个人吗？还是拉我滥竽充数？看黄茵茵盛情相邀，不像闲得无聊没事找乐，可惜她风情万种我却装作不懂，这场爱情游戏，我该如何止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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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底不由发出一声苦笑。我所希冀的，却不敢大胆追求，别人朝思暮想的，我却能轻而易举得到。可惜，这不是幸福，而是折磨。

* c! D5 R3 |& Q3 `    终于盼来了老同学，还是那样的清瘦俊逸，失却了青春光彩，满脸是成熟世故。彼此交换名片寒暄过后，朱胜利吐露了这次登门的真实来意。

    “浙大财经毕业后，我在浙江省建行混了一年，就辞职去了雅戈尔，又做了半年，跳槽去了香港利丰，你有听说过吗？”喝着香浓的清茶，老同学不时扶正眼镜，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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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7 U) ~* _6 |0 D3 V4 G; c6 o3 P    “没听说过。你干嘛老是跳槽？银行都留不住你，图新鲜吗？”

    “图什么新鲜？是实现自身价值，你懂吗？”

    我摇摇头：“听说过，不怎么懂。”

3 J2 y5 u6 r  ~    “在利丰做了一年，看到外企最头痛的事情是不懂中国的财税体制，不知道怎么去和政府打交道，想想不如自主创业，就和宁波当地有点背景的能人合作开了家会计师事务所，到现在也有二十多位注册会计师，律师和清算师了。嘿，问你一句，你现在一年收入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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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约摸估算了一下，回答说：“大概五六万吧！”

' e7 x, y7 v5 ]. s; }+ k    他微微一笑，有点不屑一顾：“凭你这个高材生，这点收入算少啦！我哪年没有三位数进账！今天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请你好好考虑考虑，到我事务所来吧，这身税官的衣服就别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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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j7 ?. k$ T. x    我大吃一惊：“你来动员我辞职？”

    “这有什么稀奇的？换了别人我还看不上呢！税务方面你是专家，哪点手段瞒得了你？你知道吗，现在企业都在想方设法合理避税，可我就缺这类人才，你对这门刚好在行，过来我俩一块儿干，不也快活？”

    “怎么可能！你把我都搞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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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 _7 n! x$ l3 J$ c7 o    “怎么不可能？你思想太死板了吧！我每年给你十五万固定年薪外加业务提成，合同五年一签，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凭你我的本事，哪有干不成的道理？你好好考虑一下，最多等到春节，你就要做出决定，过期不候！”朱胜利声音嘹亮，说到激动处还舞着手势，一副信心百倍，挥斥方遒的气势，仿佛我只是井底之蛙，是被他盯上的猎物，早晚会搞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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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你不胜任，谁可以胜任？象你这种业务骨干，衙门里多得是，社会上太稀缺，你说我讲得对不对，老班长？”朱胜利笑嘻嘻地盯着我。

, }- C; ~1 e  j$ U  A( q9 O) ~    他的笑容是真实的，我却没有被感染。让我辞职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不会热血上涌，激情可待。就坐着一直陪他瞎扯，直到手机铃声打断了我俩的谈话。

; t: h% z: H0 g3 ]    “喂，是阿清吗？”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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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是哪位？”

    “我是徐阿姨，媛媛的妈妈。”

    “哦，徐阿姨，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出是你，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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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看我这记性！前几天给你和媛媛买了今晚的电影票，是美国进口大片《后天》，几天了一直忘了把票给你，刚才要不是媛媛提醒我，我都忘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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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h; o- V$ a! r8 {/ W    “今晚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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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晚上六点半的票，我放在媛媛这里，你下班后接她一起去吧！”

( {) `9 }) e6 u% l8 G3 ]    刹那间觉得左右为难。我已经答应了黄茵茵今晚出席她神秘的饭局，可徐阿姨的热情相邀似乎也不能置之不理。感觉自己好无助！一个尘缘已断的人，却被两个优秀的女孩同时相中，现在我该如何脱身？

: v: D5 t; A3 l% @1 I& g    “阿清，早点过来哦！”徐阿姨见我没有反应，又加上了一句。

    “徐阿姨，今天可能没时间，晚上有个会议，是专案组的例会不能缺席。我看还是改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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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没有过多思考，谎话就脱口而出。自己分身无术，只能厚此薄彼，黄茵茵有约在先，和她相处气氛比较轻松，没有和徐媛媛在一起那么严肃。一直在想，如果真的无法去轰轰烈烈的爱一回，是否如老杨所劝，就不要去翻开这本厚厚的书？

    “嗨呀，怎么这么不巧啊？阿清啊，你会议什么时候结束啊？”徐阿姨的失望之情立刻传来。

4 m% ?- l0 w$ z- e    “晚上六点半开始，起码要到八点半结束。等不及的，我看还是改天吧！”

    “唉，只能工作要紧喽！这样吧，阿清，你明后天有时间的话，就约媛媛出去走走，你看她整天呆在家里做个闺房小姐，一点朝气也没有了！”

    “嗯，那我看看明后天的情况再约吧！”我如释重负，赶忙答应。

' T& L' O; ^/ y: S    “嘿嘿，那好，就这样说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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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w3 C5 i3 K0 v    徐阿姨最终还是客气地挂了电话。我知道她最后那声微笑是暂时的，而心头的担忧是长久的。为什么我和徐媛媛一直没有动静，她肯定猜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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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B2 o/ b, x1 R7 W3 V# N    一想到这里，自己也快活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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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0 T; m1 ]4 r" B7 i$ d$ g    下楼送走老同学，两眼失神地望着街口。一阵猛烈的寒风，把老榉树光秃秃的枝条吹得瑟瑟发抖，楼上传来“呯”的一声巨响，随即是门上玻璃“哐啷”的碎裂声，引来几句大呼小叫。街上车辆稀少，行人寂寥，即使快步走过，也是互挽着手臂，身体紧紧贴着依偎在一起，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风中，不在意干涩的冷风把自己吹得泪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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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你今天冷吗？我感到很冷很冷！你听听，风这么大，你忘了你的宝了？你和顾红菱去看房子，结果怎么样，你怎么不告诉我？如果不爱你，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批驳你，可惜我这么在乎你，我怕我的冲动会伤害你，你觉察到我的痛苦了吗？没关系，我正在学会自我调理。本想打个电话问你，我买的衣服，前天你有没有带上城去？可我学会了克制，我不想显得过于琐碎，让你觉得我不思进取。只是心里一直放不下你，即使在这么寒冷的风中，我依然在一遍遍的牵挂你，你是否有所察觉？

* X$ M& q' @8 j0 p    一头孤独的猎豹，眼睁睁看着憧憬的巢穴被别人占据，从此只能在草原上四处流浪。

* O6 Z4 @6 a' N3 K# {    这就是我。

长海叔- 第一百零一章

/ H$ d3 `$ p$ Y 天黑的很早，五点钟不到，办公室已经灯火一片。寒潮来袭，似乎加剧了归家心切，不断有人编织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想方设法先走一步。长海叔已经整整一天没有来电话了，他在忙些什么？想想病房不就六尺空间，有什么事情会缠住他的手脚？或者，原本就是我用情太专，所以度日如年了？

    最终决定不去多挂虑长海叔，还是先去参加黄茵茵的晚餐。如果中途长海叔忍不住先来电话，不就又是一次小小的胜利？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地等待，不停地检查手机上是否有遗漏的信息，我已深陷，无法自拔。

    在顾红菱出现之前的那段日子，现在回想有多顺心啊！长海叔每天围着我转，不用担心他会忘记嘘寒问暖，就像一只精准的闹钟，每天都会定时响起，如约而至，我得以尽情享受那份被他时时牵挂着的幸福。吃饭，穿衣，赶路，睡觉，每一分钟都能感受到他的关怀，他的关照，他的心就围着我跳动，不会让我感到一点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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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3 b( f8 _& s# y: a8 T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对手，那么强大，让我自愧不如。所有的迹象都在沿着必然的轨道发展，在显露，在成形，我无力扭转，只能旁观。如果还有希望，长海叔应该不会如今日这般音讯全无，而应该对我溺爱如初。可惜没有，我仔细回想，即使有，或者真的有，就像那晚在医院走廊上的一番袒露，就算声声发自内心，就算看上去是真的，我也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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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4 E! h) G, }! J    还未动身，就收到黄茵茵的催促短信：“潮汕酒楼，318包厢，快点啦！”

0 h5 r1 F0 d% g+ b, J    不免莞尔一笑，心想难得她今天这么热情，如果借故失约，真不知会把她气成什么样子。看看天色，几近漆黑一片，起身把案卷放进挎包，清理了办公桌，就急急忙忙开车赴约了。

8 `1 r! C; G7 e2 `& w  i    黄茵茵已经在包厢门口等候，看见我从电梯走出，很远就向我招手。心头一喜，赶着快步跑去。平日看惯了她一身制服，眼熟得仿佛成了定式，今晚却是英姿飒爽，一身黑色裘皮领雪花呢套装，脚蹬一双高帮漆皮马靴，衣服上的铜环和靴子上的铜扣在灯光映射下熠熠生辉，风度袭人！

6 v" K( Q- C/ X$ F. L: O    怎么打扮得武头武脑的？连头发也象刚修过的样子，哪来的时间这么精心设计了一番？她一直站在包厢门口，见我还差三两步就快走到，又突然转身自顾自走了进去，害得我一路积攒起来的微笑，空留在脸上，没有派上用场。

* O! f0 L. O; D3 P2 V# t    一进包厢，就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个市局的同事，都是和黄茵茵相仿年龄女孩子，一个个风姿绰约，打扮入时，夺人眼球。平日上班打情骂俏惯了，今日在这暖气融融的包厢汇集，彼此穿着节日的盛装，尽力保持可人的仪容，反而显得有点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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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我一个男代表？”我假装不怀好意地咋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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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还有两个没到，你看他们磨磨蹭蹭的，连女孩子都不如。”黄茵茵嘴里数落着，又走去包厢门口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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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5 w. N5 ]& M) f    刚一落座，就看见私家柜上端放着一只双层生日蛋糕，浓浓的巧克力眼看要从鲜奶的边缘滴落下来，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今天是她过生日！坏了坏了，原先怎么就没有想到有这种可能，竟然连礼物都没有准备！瞅见边上排放着几只礼品包装的小盒子，想必是先到的几位同事准备的贺礼了，自己两手空空前来赴约成何体统？怪不得气氛有些冷场，莫不是大家在心里讥讽我不谙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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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嘬了一口茶水，如坐针毡。

    忽然眼前一亮，百货大楼就在隔壁，何不即刻采购得以补上？想到这里，立即起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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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去哪里？”与黄茵茵擦门而过，见我往外疾走，黄茵茵着急问了一句。

* t3 Z* D* M; y* u    “哦，去一下洗手间。”我支吾了一句。

+ j% @& [. N7 ~' `/ U  C" t1 X    “洗手间包厢里面有啊！”黄茵茵一边说，一边用手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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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  }$ B3 z, Y    我这才想起，洗手间门就在我座位的后面。我不加考虑胡乱找了这个托辞，真是愚蠢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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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3 `' W7 K: S" k    “哦，刚才电梯里遇见几个朋友，趁现在还没开席我先去打个招呼，省得等下电话催个不停。”我一边搪塞，一边执意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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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x1 _9 |  D: V2 Q, Z7 b    “那你快点噢！他们俩个已经在楼下找停车位了。”黄茵茵虽说有些不相信，也只能嘴上不住地关照。

9 q5 S0 y. I7 a    “放心，马上就回来。”我一边回答，一边快步奔向电梯。

    焦急地等待电梯门开启，没想到迎面走出市局征管科的郭辉（绰号骨灰）和市局办公室的杨鲁军！骨灰手里捧着一束粉红色的百合，鲁军则握着两支仪态绝美价格不菲的鹤望兰，迎面撞见是我，彼此吃了一惊，杨鲁军伸手扒住电梯门，忙不迭问我：“哥们，还去哪里？”

    “去趟楼下和朋友打个招呼，你们是去茵茵那里么？”

* }+ U" |! E9 S, e& ^, t8 F* J    “还能去哪里？都快被她催死了！你就不能喝了两口酒再去？”见我执意挤进电梯，鲁军腾出手扶了扶眼镜，开口想要挽留。

! D- j3 @' }3 J' E" x    “就几分钟时间，你们先开始吧，不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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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2 A) T, l0 N5 j" ?( T' g    “你看这人，我们都是陪吃，他反倒开溜！”电梯门迅速关上，从门缝里勉强飘进骨灰的一句不满，传入我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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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 S: ^7 a- z  R; W  ~    他们都是陪吃？看来这次黄茵茵的保密工作只针对我一个人。她这是干嘛？苦于没法和我见面，而精心组织这样一次聚会？还是觉得我渐行渐远，于是精心策划向我发动攻势？都不应该吧！似乎在局本部的时候，她对于流连于身边的殷情目光总是叱咤有度，和我接触倒是羞答答恍若黛玉转世，态度算是泾渭分明。自从我调任四分局后，她的言行举止变得越来越外向，甚至有了一点点泼辣，难道是不甘被我忽视，而急于主动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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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猜想，径直走进百货大楼。面对底楼琳琅满目的柜台，我不免傻眼了，该买什么合适，一路上怎么就没有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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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玉石柜台买只翡翠手镯？这会不会被误读为定情信物？恐怕不太合适。礼盒包装的资生堂的润肤霜怎么样？现在电视上到处都在谈补水，甚至不说补水了，说是补HtwoO，以此蒙人脑细胞，可是冒昧送一盒化妆品，会不会显得有点娘娘腔？或者在香奈儿5#和CD毒药1#中间挑选一款？香水柜台的小姐早已满脸堆笑，几乎把已经擦有香水的滤纸凑到我的鼻尖了。不行，这样依然显得太暧昧，假如黄茵茵心血来潮每天在脖颈上喷上一滴去市局上班，马上会有好事之徒在背后指指点点：你看，人家名花有主了，你闻到香水味没有？知道是谁送的？李学清，李局！你就别瞎起劲啦！

    要不去二楼买个皮包？灵机一动，立刻蹿上自动扶梯。口袋里手机响个不停，肯定是黄茵茵在一遍遍催促，我坚持不接。没看中礼物，宁愿等会儿忍受迟到的责骂。

    可是COACH的包太贵，LIZ的包太俗，BETTY的包太鲜艳，PRADA的包看上去太大简直象只麻袋，没有一款合我心意。还有什么吃的穿的用的可以拿得出手的？费劲地想，心里又急，真有一种团团转的感觉。忽然看见一个女模特裹着一身皮装，诡异的墨绿色，脖子上盘着一条银灰色狐狸皮的围巾，不觉眼前一亮，对了，就买这狐狸皮，带有一条蓬松的长尾巴，围在黄茵茵精瘦的脖子上，和那身铜环叮当的套装简直就是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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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1 c. h: w9 |. W! \    “看上去很野，她是应该野一点！”心里一阵兴奋，立刻催促小姐把不同款式不同颜色尽数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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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k4 c1 U% d* N! Q- S0 ]    挑了条灰黑色的，价格788元，自感非常合适，犹豫了一下，把发票放进盒子，说不定这些挑剔的女孩转天就会过来换成金黄色，到时也好有个依据。

    一路哼着小歌，一路快跑。手机传出短信提醒，没去看，肯定又是黄茵茵。直到挤进酒店电梯，才缓了口气，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哼的歌曲是张学友的《想和你再去吹吹风》，想想好笑，和黄茵茵去吹什么风？去江边芦苇滩里吹风？这种天气风大浪急，不冻死才怪！对了，芦苇滩里的长海叔怎么样了？我怎么把长海叔忘了！他晚饭吃了么？他在干嘛，今天为啥不给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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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不免有点失望，会不会是老杨的一番思想工作适得其反了，把长海叔吓坏了对我避让三舍？忽然感到有点担心了，有这种可能！决定等下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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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开包厢大门，迎面射来黄茵茵怨气的目光：“你去了快一个小时了，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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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k* \! [! y7 l, L, Q% O# k0 j    “哪里有一个小时，还不到二十分钟！楼下被朋友缠住了，非要叫我喝口酒才放我走，然后去车里拿东西，你看，我把给你准备的礼物都忘记在车后备箱里，刚才才想起去拿的。”我送上包装精美的盒子，转身入座。

    发现我的位子，被安排在黄茵茵的身边。心里不免发出一声叹息。

    “吆，李局的礼物，让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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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机中心的李洁夺手就把盒子抢了去，然后几个美女凑在一起，即刻就把盒子打开了。我有点庆幸没有买化妆品，否则现在会有多难堪啊！

    “哇塞！一条狐狸皮！你把我们茵茵当做狐狸精啊！”

    “看你破嘴说的！没人送你你嫉妒啊？”

8 T9 D- f" `# \, A* P$ g" J    “茵茵，跟你衣服好配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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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名贵啊！怕要上千元吧，李局真舍得噢！”

    “好有眼力啊！让我先围一下试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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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F  }! P$ N8 C  g    几个女孩七嘴八舌议论着，围巾在一只只玉手间不停传送，出尽风头。现在已经没人再去恭维杨鲁军那两支罕见的鹤望兰了，我的围巾俨然是今晚最出彩的礼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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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很得意，偷眼看看黄茵茵。她正费劲地掩盖满脸的骄傲，开始大声张罗大家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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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X; X4 U( W: M) D" T0 U    酒水是自带的，我一看，怎么是张裕92珍藏版干红？唉，这个世界真的奇怪，这酒那么贵重，怎么从顾雪生到公务员都独独喜欢上它了？

    要不就是黄茵茵特意为我准备的？这么费尽心思，真看不出她的过人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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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9 V/ x. c% z2 F6 e9 q. P    气氛瞬间热烈起来。现在的女孩子已经不忌讳公开自己的年龄。今天是黄茵茵23周岁生日，也是她第一次谢绝老妈的打理，在外边和同事们一起欢聚庆生。看着这气氛，我估计主要是冲着我的原因。

    嘴里开始咀嚼一大块深井老鹅，脆皮肥脂恰到好处，可心里却总也激动不起来。茵茵啊，如果你真的决心义无反顾地追我，我该如何向你解释，你的这份真爱，我实在无法接受？我尝试过了，我已经千百遍地做过尝试，我无法改变自己的取向，我无法给你想要的生活，在我虚伪的内心深处，我喜欢的是男人，是长海叔那样的男子汉，这才是让我牵肠挂肚的真爱！我为他憔悴，为他疲惫，为他的一丝欢容而开怀大笑，为他的一点烦心而眉头紧蹙。如果他愿意接受，我甚至可以焚毁自己，以换取温暖伴他身边！可我只能给你一条围脖，只能为你遮挡微不足道的风寒，而我内心的熊熊烈火，真的无法为你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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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L/ |# Y" d    我该怎么向你挑明？说我不爱你？说我不能爱你？还是说，我根本就不可能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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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嘴边的苏菲碟里放入了一只糟香鸭舌，我一看，是黄茵茵的筷子在帮我夹菜，紧接着是她打趣的笑声：“你还在想工作啊？你看鲁军都吃了四个了你还没动筷子，再不动嘴，他快把盆子都吃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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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一阵嘻哈，杨鲁军忙尖刻地反驳说：“嘿嘿，早知道我饭量大就别叫我啦，还不如你们两个去喝永和豆浆，就买一小杯，手捂着手轮流喝，喝一口，吐出半口，永远喝不完，既有情调又省钱，大家说对不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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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0 U) i* f$ v2 D: u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黄茵茵倏然脸色绯红，气急败坏地把一团餐巾纸向杨鲁军扔去，责骂道：“就你嚼舌头！别以为香爽加班没来你就放生了，明天一上班我就去告诉，看她怎么收拾你！”

    看着两人你来我挡互不服输，大家情绪都高涨了起来，立马分成两派互相调侃，包厢里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没有注意包厢的门已经被轻轻打开，直到领座小姐向边上退去，并作出一个请进的手势，大家的目光才齐刷刷向门口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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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声音飘然而至：“这么热闹，也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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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健，手捧一大束火红的玫瑰，突然在门口出现。
长海叔- 第一百零二章

空气瞬间凝固，大家吃惊地看着王健款款地走了进来，仿佛在好奇地注视一位天外来客。或许这么一大捧玫瑰太具有杀伤力了，女孩子们首先反应过来，惊叹声不绝于耳。

, K8 D0 ?& I* V) q    “哇塞！这么多玫瑰，该有九十九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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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主任，你哪里去预定的？整条花街都被你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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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Y2 o% g! _    “来来来，让我闻闻带不带香味？”

" t. `# m# I1 D! i: I- e! J4 `    王健嘴里胡乱应付着，径直走到黄茵茵面前，把玫瑰往前一送：“茵茵，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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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 E2 z5 X) ~9 I" K: T    黄茵茵脸色绯红，却毫不领情地对王健说：“快乐什么？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又没邀请你！”

5 z4 g% `' s/ s6 x% Q3 ]$ z: W, w5 }! w    “我有内线噢！还是兄弟肯帮忙，你们这帮姐妹一个个太绝情，平日里给你们买的瓜子小吃都喂猪喽！”王健的手指向女孩子们胡乱点了一通，自嘲了一句，依然站在茵茵身边没有挪步。

    黄茵茵怨气十足的眼光马上向桌上的男同胞横扫过来，鲁军忙摆手说：“千万别怀疑我，我连一个屁都没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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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M4 \$ a1 g3 b    我也赶忙摇了摇头。看来是郭辉确定无疑。

$ f$ U) ~7 S: L    没想到郭辉自己嚷嚷开了：“你小子电话里不讲黄茵茵也叫上你的吗？大家听清楚了噢，我可没打算没事找事做什么内线！我上午打电话给他，问他今天茵茵生日请没请你？这小子一口应承说请了请了，我问他准备了什么礼物，他说还在考虑中，倒是建议我买一束百合，说女孩子爱虚荣，买束花可以迎合她们的自尊心……。”

    王健眼见自己一句失言招来郭辉的大肆真相揭露，脸上一阵尴尬，忙伸手狠狠敲了一下郭辉的后脑勺，坚决打断话头责怪道：“小子你尽会编瞎话，你一大通废话想恭维谁呀？没良心的东西……。”

5 \: E0 \, w1 C! E    看情势不对，杨鲁军忙插话说：“好啦好啦，郭辉你就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残疾，王健甘做献花使者也是表露一片心意，来来来，服务员，给这里加副餐具，添人不添菜，大家接着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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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搬来一只椅子，王健想就近插在黄茵茵的身边，可黄茵茵双肘支撑在桌子上硬是没挪身子，王健干站着，颜面尽失。眼见这胶着的态势十分难看，鲁军忙起身打圆场：“来来，坐我边上，你看看大家都不喝酒，这么好的张裕干红都浪费了，还是我们两个酒鬼来负责报销吧，哈哈！”

6 u% R! \& k. R4 w9 M0 o    黄茵茵低头看着面前的一盘盐焗鸡，绞着手指一声不吭。王健讪讪地落座，这才有空和我打了个招呼。服务员已经开始上热菜，首先是一道雀胗锅仔，酒精炉点旺后，包厢里一片热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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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一个局里的同事，三分钟冷场之后，场面迅速热闹了起来，好像刚才的一场不快，只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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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7 K! i& Q6 E8 J/ `    “王健，我俩半年没喝酒了，来，加满一杯，干了！”杨鲁军是部队转业干部，比我大两岁，性格豪爽，千杯不醉，眼看没有酒友，就想抓住王健喝个痛快。

+ t6 f# K7 Z3 c- P& C  l    “好，我也加满，兄弟，干了！”王健倒也爽气，三两口就直灌下一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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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发出几声惊叹，忙不迭给他俩加满。王健用餐巾纸擦擦嘴唇，偷眼看着茵茵。茵茵不露声色，仰头注视贴有金箔壁纸的吊顶，似乎周围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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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Y, O4 d  h" f7 x- Q- a    看到鲁军和王健似乎准备斗酒，郭辉也来了精神，声音很响地做着裁判。转眼功夫一瓶张裕就喝了干净。第二瓶早就开启瓶塞预备着，几乎没见停顿，干红又向两个人的酒杯里倾泻而去。

    菜色很好，尤其是那道蒜蓉粉丝蒸青龙，上桌的时候，我几乎吓了一跳，这么名贵的海鲜，没有五六百块钱搞不定！今晚这么破费，明显过于奢侈。紧接着是一盘蚝油豆豉干贝，那一粒粒干贝大得惊人，一看就是酒楼的招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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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花销手脚太大！我做了一下总结，不由转头瞄了一眼茵茵，刚巧她也准备侧脸向我张看，虽然眼光没有对上，可她分明已经感觉到我正在看她，随即脸色一红，停止动作。我忙举起酒杯，说道：“茵茵，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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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p6 i' T1 K5 F9 Z& |+ ]( N0 U" s    “谢谢！”茵茵声音很轻地说完，端起红酒杯，把杯底浅浅的一小口红酒一饮而尽。

    见我带头敬酒，女生们一个个以果汁代酒为黄茵茵庆生。三个男人继续旁若无人地干杯。已经喝到第三瓶了，王健脸色枣红，略微处于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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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担心王健醉酒，就提醒了一句：“王健，你哪里是鲁军的对手？你喝慢一点，喝醉了没人送你回家。”

/ ~; q7 I+ C7 k9 g    没想到王健借酒三分醉，竟然反驳说：“李局，你担心啥？现在又不是上班时间，今晚周末，明天休息！我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真要是喝醉了，你们先走好了，我就睡这张凳子上，哈哈！”

# a" N: l- X6 d: R    冷不丁被他挖苦了一句，我一下子愣在那里，没想到王健嘴这么硬！黄茵茵注意到我的难堪，忙低声说：“随他去，你只管吃菜。”

    王健似乎平日很有女人缘，除了大口喝酒，嘴巴一直没有闲着，和大家东一句西一句地瞎吹，不时把几个女孩子说得捧腹大笑，大有喧宾夺主的感觉。我看在眼里，火在心里。我该如何劝阻？以领导的身份？还是以他自认为是情敌的身份？如果冒然相劝，可能在今晚这种场合，王健会难以自控，和我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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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s3 C) d0 ]2 e) Y6 X- D# U    可惜我不是你的情敌！你要想得到黄茵茵的欢心，不是靠我的承让，而是要靠自己的点滴形象重塑。按照你目前的状态，即使我和黄茵茵无缘结合，我也不愿让你得逞。仅有爱的热度是不够的，还要有经得起考验的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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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7 P2 A4 a7 `    红酒三瓶结束，王健醉意朦胧。只见他又加满一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径直向黄茵茵走来。

6 N- l5 {8 A6 B( p' g  J4 T    “茵茵，现在轮到我敬酒了，哈哈，祝你生日快乐！来，碰一杯！”王健仰起头一口干杯，酒沫从嘴里溢出，沿着下巴滴落。茵茵象征性端起杯子在嘴唇上碰了碰，算是回礼。我看仔细了，茵茵的嘴唇根本就没有沾到一滴酒。

, F+ |! U! G7 S2 [( D    喝完后，王健却没有就此归位，而是赖在黄茵茵身边盯着她一身新衣发愣，甚至不易察觉地伸手在肩膀上摸了一下，仿佛在探究面料质地，然后返身取过红酒瓶在自己杯子里加入大半杯，又笑嘻嘻地凑到黄茵茵面前：“来，茵茵，这杯就算是校友敬酒，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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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7 X8 ?7 T1 V) A    说话明显口吃，王健分明已经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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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3 }; r$ P: F6 n    黄茵茵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给汤碗里舀了几勺银耳西米露，低着头慢吞吞地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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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茵茵，你就给个面子！”王健似乎在低声恳求。其他人正热火朝天地聊着近期上映的电影《后天》，没有注意这边的插曲，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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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 e( k0 C8 x' u    茵茵还是没有反应，王健明显心急了，自以为是地伸手去拉茵茵的胳膊，黄茵茵反手挣脱，王健站立不稳，杯中的红酒大半泼在黄茵茵的衣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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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r) r$ ~; c" J    “不好意思，我来擦！小姐，给我拿块湿毛巾！”虽说口齿不清，王健还是扯起嗓子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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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8 ~$ A: w* O5 A. f& @# c8 Q    “谁要你擦？没见过脸皮比你更厚的！”黄茵茵气鼓鼓地站起，转身走进卫生间，“啪”地一声把门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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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0 o" H" X9 O, d! ?' k( j    大家面面相觑，盯着王健。王健耷拉着空空的酒杯，俯身靠在黄茵茵的椅背上，故作轻松地说道：“嚯！火气还挺大！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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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强忍着怒火，对王健说：“王健，你要注意分寸，别自己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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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j; ^: D0 f! f5 F  w- h7 x" m    “好了好了，领导，都是我不对！你说得对，你正确，可以了吧？诶——”话没说完，酒杯掉落在地毯上，一口浊物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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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醉了！”郭辉和鲁军同时走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王健。

    “我没事，放开我，我坐一下就没事。”王健还在一个劲地逞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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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很混乱。已经叫来服务员清理地毯，女同事们手忙脚乱地帮王健调制醒酒茶，王健坐在沙发上，嘴里叽里呱啦闲话不停，眼睛却一直盯着卫生间紧闭的大门，看那态势，还在巴望黄茵茵尽快出来。

    “李局，我先送王健回去吧，省得到时搞得一塌糊涂。”鲁军扶起王健，征询我的意见。

    “好吧，路上小心了。”

    “我和鲁军一起去，这小子路上发飙就麻烦了。”郭辉一边套上外套，一边和大家打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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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k4 f6 F$ ~    虽说嘴里嘀嘀咕咕一万个不愿意，王健还是被俩人架了出去。包厢恢复了平静。菜已经上齐，背景音乐开始缓缓流淌出《祝你生日快乐》的曲调。

& f. |8 m! o% Y5 C    黄茵茵从盥洗室走出，双眼微红，看上去刚才强忍住了泪水。蛋糕放置在桌子中央，大伙点燃蜡烛，熄了灯，嘴巴却一刻都没有闲着：

    “许个愿吧！”

    “茵茵，许个愿，明年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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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T/ h; d$ W* `    “加工资，分房子，呵呵”

: m& n1 u$ N/ D9 K2 ^% h8 i    “嘿嘿，还不如许个愿，明年找个好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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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丫头，看你这嘴泼得！”

; S% [& Q: s& V6 z0 \7 P& j( Q    ……。

. ~8 X) q3 `0 G    我一听脸颊绯红。现在就我一个男的，挤在一群女孩子中间，只能承受她们似是而非的揶揄。烛火摇曳，映出茵茵略显幸福的表情，见她双手捂在在胸前，紧闭双眼，一弯柳叶眉深深陶醉专注地迎着烛光，犹如在水岸静思，又似在山壑徜徉，心里横生一丝怜惜。不知你今夜的心愿，是否与我有关？如果真的是我，我又将如何从这痛苦的情网里抽身？

    真的不愿伤害你，无奈注定被伤害，难道这就是宿命？

    在一片掌声中，黄茵茵将蜡烛吹灭。虽说三张位子空着，大家还是欢声笑语。也许当初邀请他们出席生日晚会，原本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知茵茵是否也在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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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 r- h$ P3 X    大家夸张地笑着，吃着茵茵亲手切就的蛋糕，每个人都显露出诚挚的笑容。只有我，总是被挥之不去的郁郁寡欢紧紧纠缠，为突然来袭的幸福，和突然消失的放纵。离开包厢的时候，我注意到黄茵茵没有带走王健那束火红的玫瑰，而是显眼地遗留在私家柜上，让它哀婉的香气，静静飘散在充满失落的包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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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0 p3 m1 T! D; L: l9 f    晚餐终于结束了！为了生日晚宴，茵茵精心设计，殚精竭虑。可她这一次的勇敢跨越，却促使我更加冷静地去思考未来——思考如何面对横亘在前方的婚姻，是违心地接受，给予她们渴望得到的幸福，而去开启自己痛苦的双面人生？还是艰忍不拔，不为所动，坚定地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

: K! _! `' u: T) H$ ~    彼此欢快地挤进电梯，我突然发现一个侧影好熟悉。五短身材，脖粗腰圆，似笑非笑的脸上，黑黄色的门牙显山露水。徐媛媛的小舅舅，杨老板，刚巧站在电梯里，看见是我，原本呆滞的表情迅速灿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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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出来吃饭？”杨老板热情地打起招呼。

    “嗯，同事过生日。”我假装平静如水地回答，心里却非常担心，如果杨老板告诉徐阿姨我今晚的行踪，我该如何去解释上午对看电影邀请的一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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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2 j4 r+ V. R1 }; N+ T    也许根本就不用解释！因为，我原本就是如此另类，早已超过大家的想象。我已疲惫不堪，如果压力真的不堪忍受，我甚至会有彻底离群索居的念头。想到这里，在痛苦中竟然夹杂了一丝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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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N# U9 r3 R0 I: E. R# q    “今晚请旅游局的几位领导吃饭，我先下去车里拿些礼品。”杨老板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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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你先下去。”我已习惯他那种行当没完没了的行贿索贿，每一次遮遮掩掩的背后，总有缠夹不清的利益链条。

; x, z* G$ [! y, b) w" {# t    “你喝完了？现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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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完了，准备回家。”说完，我甚至打了一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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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 u9 J" e5 [5 i! M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们让黄茵茵先走。只见她小心地捧着那束鹤望兰，脸上荡漾着纯真的笑容。

    我的心情却逾发沉重。也许只有我，才会这么担忧——为了短暂的幸福，而终生痛苦。想想你的好，和我的不好，想想自己的出路，没有一点方向。水太清了，就会引来赞美，即使不是很渴，也会冲动地喝上几口，你提醒说清水有毒，谁会相信？关键是，你连婉转的提醒，都不敢明白表露。

    发现手机在响，我顺手掏出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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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

3 e: S' s: w/ u) h% z; u) }: ^长海叔- 第一百零三章

7 Q7 B0 Q! G8 K2 J& d以前每次接到长海叔的电话，都有欣喜若狂的感觉，今天却没有，任由铃声在手心里奏响，只是看着一闪一闪的屏幕，看着“长海叔”三个字在屏幕上跃动。是审美疲劳逐日堆积造成激情降温了？是征途过于坎坷导致信心崩溃了？还是滚滚红尘现实残酷，正无情击碎我的梦想，转而连一次原本心安理得的正常交流，也变得举步维艰了？

    在振铃声即将挂机的一霎那，我按下了接听键。

    “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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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9 g3 N& _& S' f    “阿清？”

    “叔，是我！”

    “阿清啊！你在哪里啊，在忙些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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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忙，刚陪朋友吃了晚饭，正走出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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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略一迟疑，决定还是不把茵茵生日晚会的事情告诉他，以免被他看出端倪，日后满怀热情地把我往茵茵身边推去。

    “哦，宝啊，你咋三天没来医院看看叔了？”似乎略一迟疑，长海叔说出这句话。

6 o0 Q! u) C' k  a! w4 |! U2 R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我非常非常清楚，今天是周五了，自从周二晚上分手后，我们已经有六十六个小时没有见面也没有通过电话。长海叔，我一直在想象你这三天都在干什么，你坐奔驰去看房子了？房子满意当场拍板了？你已经喜出望外急于筹划往后的新生活了？你惦记过我吗？如果有，为什么一直没有电话？想想当初我们每晚对着星空长谈，言语动容甚至不忘提醒一日三餐，而如今我故意冷落视作一回考验，你却竟然三天没有动静，直至今晚才发现事情稍稍有点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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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4 e9 K' ?+ q! x/ G6 t    我太执着，只顾激情飞奔，没有回头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跟上。也许，你根本就没有挪动脚步，我却误以为你一直如影相随。

    “宝啊，咋不说话哩？”见我一直没有反应，长海叔有点疑惑。

* {  \* I( P" U1 u7 Q2 K    “没有，叔，我在听呢！”

    我已走到车边，打开车门。车内冰冷，喝酒后火热的身体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即嘘了口冷气。

% }/ [, O( S. a9 F! r    “你冷了？外套穿了么？”

    “穿了，叔！”

" Z" l' t) L7 U0 ^5 R    “没事来医院吧！叔想你哩！手机欠费停了三天，刚才徐阿姨送晚饭总算带了张充值卡，这才缴上费了。叔都急死了，开机就给你打电话，哪晓得你一直不接，嘿嘿！”

    我恍然大悟，忙问道：“叔，你手机停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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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n; t$ w) J& c) u' ?    “嗯，前天打你电话就打不出去，你看我白天又走不开，只能托徐阿姨去买充值卡，徐阿姨前天忘了昨天又忘，这老太的记性真没办法！”长海叔满怀歉意地解释着，听这语气，活像一个孩童，在胆怯地向老师叙说事情的原委。

    “叔，你想我了？”我心境大好，忍不住调皮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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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话，三天没看见了，咋会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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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想？”

2 [& I5 N6 e. T9 m( t* I    “假的！嘿嘿，小孩子脾气！”

( m) q9 `3 Y# d# z8 ^9 }    “叔，那我过来？”

! J- O. `) v" S1 w# @! r5 `+ I3 i, ~    “嗯，路上慢点。还有，老杨搬到普外1218病房了，在十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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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

    心情瞬间晴空万里！长海叔一直在牵挂我，我刚才干吗那么悲观？在他的心里，我始终有着沉重的份量，我又何必老是去怀疑这个确凿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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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劲开始上涌，觉得脸颊很烫。我小心地驾驶着车辆，稳稳地向三院驶去。

    刚拐入十二病区的走廊，就看见长海叔在尽头远远地向我招手。街道上寒风萧瑟，大楼里却暖意融融。长海叔穿着一件藏青色小翻领衬衣，外边套着浅驼色手工编织的羊毛马甲，竟然还打了条海蓝色斜纹真丝领带，一枚银灰色的领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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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抖擞，光采照人！我简直看呆了！那个芦苇滩里的捕鱼汉哪里去了？那个肌肉虬结的手臂上沾满泥浆的庄稼人哪里去了？多有气质啊，长海叔！如果今晚，我们去出席一个上档次的盛装晚会，你该有多出彩，我该有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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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啥呢？”长海叔见我盯着他不放，憨厚笑了一声。

9 M6 k6 c- ^0 I" ^    “叔，你哪来的这身行头？穿得像个领导似的！”

% z. J0 v$ @8 h; v    “噢，你说这领带啊？是徐局长昨天硬塞给我的，说这些天前来探望老杨的朋友多了，让我穿戴整齐些，给大家留个干净印象。”

    我瞬间有点泄气，反驳一句：“原来是叫你做花瓶摆设？怕你穿得土气他家没了面子？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的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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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呀，我也觉得戴着不习惯，脖子里掐得有点紧。要不先扯了，反正这个时候也没人来了！”长海叔说完，三两下就把领带和领夹取了下来。

8 O5 `  P/ M, }    其实这幅穿戴真的很精神，只是丑话先说了，我不好改口。要是只穿给我一个人看就好了！心里打了个小九九，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自私。

    “叔，这几天想我了么？”我嘴里偷偷地问道，伸手搭住长海叔的肩膀，往自己这边一拉，壮实的身板紧紧贴在我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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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G5 d8 y4 M2 n' Z: z0 i    “咋不想？想慌神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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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F+ ?" f2 y4 r6 }2 v, u& Y& [( |    “骗谁呀？也不给我捎个信！”我抢白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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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过了手机欠费吗？徐阿姨才走一个小时哩，说是陪女儿去看电影，不信你明天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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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4 m9 n2 P* L7 l; ~; u7 }9 C( v    “陪女儿看电影？”

: T" S  d2 ~4 V- Q6 J0 e! m    “是哩，扔下饭盒就走的。宝啊，你脸色咋这么红，酒喝多了？”长海叔一边从我肩头取下沉甸甸的挎包，一边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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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一瓶多，太猛了，头有点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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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少喝点啰！你先进屋去，叔去医院门口给你榨点玉米汁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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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6 ~5 k% w$ J/ E" ^, `5 F# n( O3 ~8 I    “不用，叔，喝点茶水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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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 H7 l) ?8 ^( L" _. e7 G    “茶水哪能解酒？你急啥，先帮我陪着老杨，不就两支烟工夫，我去去就来。”

% ]9 n! o+ Z4 ^+ k    长海叔打开1218病房，里面有两张病床，一张睡着老杨，另一张空着。肯定是徐局长特意关照的。做干部的都这样，为了让自己图个清静，就通过关系不让别的病人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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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杨眯缝着眼睛，侧转着身子，深深陷在一堆蓬松的被褥里，没有动静。觉得口渴的厉害，就向长海叔要来他的茶杯。长海叔转身要去盥洗间把茶杯洗洗干净，我却不愿意，我就要喝你喝过的茶水，带着你的体味。

' f) m; W) q" [3 M    “嘿嘿，不嫌脏？”

! O! l8 L$ q6 Y1 B+ h$ P% y    “当然嫌脏啰！只怪口渴将就将就啰！”我故作清高，反驳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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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安心坐着，叔去去就来。”

    “嗯，叔，我等你。”

    房门在长海叔身后“咔哒”一声锁上了。我闻闻茶杯，一股淡淡的味道，是烟味，还是茶水味，有点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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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老杨翻了个身，正朝着我看。

+ k7 ~4 z2 M* T5 @6 o5 \    “阿清啊，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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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i0 K8 ?3 k. U& v' |    “嗯，刚到一会儿。”

    “长海呢？”

$ Y, w- e# y' T. I4 X5 B    “去买东西去了。”

    说完，我站起身来到窗台前，远远地望望医院大门的方向。

/ R) a# n2 i9 Y! A" N    病房里一片寂静。经过上次的一番谈话，我总有被老杨看穿的感觉，现在病房里就剩我们两个，我不敢面对老杨犀利的眼光，只能装出如无其事的模样，踱着步子，看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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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了个懒腰，老杨安静了一下，然后和我说话。

    “阿清啊，坐床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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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4 `7 Y( I* L* s& S- H% z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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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说起的事情，我昨天和长海讲了，你过来坐着，我和你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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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I8 T) A2 t    胸口开始狂跳。是因为酒劲发作，还是等待宣布一个不可预知的结果？我走向床头，慢慢坐在凳子上。
2 E5 R0 s. r( i7 H) a' k9 T5 B长海叔-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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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昨天下午才有时间问的。前天上午我看他心情不好，就没问。”

    老杨一边说，一边略微撑起了脑袋，我忙在他的后肩加了一个靠垫，这样他可以看着我说话，不会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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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长海叔前天心情不好？”我微微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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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象是买房子的事情。事情开头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听长海讲是别人给他做媒，是江圩镇上的小学教师。本来约好去看房子，后来听说对方变卦了一口咬定三十万房款要全部付清，大概原先讲好是付五成的吧？我听长海在电话里面来了火气，说不去看了，没那么多钱！”老杨若有所思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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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 C. T3 A    “那前天真没去成？”我眼前浮现出一线希望，怕自己听错，赶忙继续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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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6 i3 H1 a6 C! V8 i+ m8 L$ c    “没去成！后来过来一个老板，听口气是女方的亲戚，在这里表态说可以借钱给他，长海不愿意借，说年纪大了，欠这么一大笔债后半辈子心里慌。”老杨伸手取来床头柜上的塑料杯，嘴巴抿住盖子上凸出的吸口，用力吸了一口水。

9 Y1 I$ g3 i+ |    “那个老板是不是长得矮矮胖胖的，牙齿都蛀掉了？”

; e) v# T) L. I+ w    “看样子是吧，不过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凳子上了，他走的时候我也没注意看。”

/ L. X$ f; }$ J" r$ |    “老板开辆奔驰？”虽然猜到肯定是顾雪生，我依然不死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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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4 Q! i0 X0 G    老杨转过头，奇怪地看着我说：“开啥车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下床去看！要不你俩早就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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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m1 T2 G, P    “不好说，我也是瞎猜。”我躲躲闪闪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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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短暂的宁静，一阵由衷的舒心。长海叔没去看房子！我却白白牵肠挂肚了这几天！看看我对长海叔的误会有多深！一直担心顾红菱已经十拿九稳了，看来还是影响力有限，我怎么就一路这么悲观？毕竟大人们的婚事和我们年轻人的激情不可同日而语，他（她）们想要组建的是一个家庭，有经济条件和客观因素的掣肘，比如一套房子，就是沉重的砝码，代表了地位，荣耀，认可和满足，不会如我一般，为了梦想可以忽略一切，只要长海叔点头同意，房子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我甚至可以陪长海叔住在他小小的乌篷船里，哪怕蜷着身子，只要有个温暖的被窝，只要长海叔属于我，我就如入天堂般知足。可是顾红菱不会这么没有尺度，她早已规划好婚姻底线，即使看起来不是高不可攀，也绝对不会轻易松口。这就是婚姻的博弈，罗列条件，相互考验。

( Y" l9 F4 [% j' h: t% @! l    长海叔不是傻瓜，他肯定心领神会，他能够一口回绝，分明是下了决心。

    我突然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长海叔和顾红菱之间终于出现了羁绊，我大可弹冠相庆，或许爱情本来就有虚伪结伴相随，只有我傻到视而不见？想着想着，表情竟然有点入迷。

    “阿清，你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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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G2 b3 N* _- [    老杨的一句责问，把我从迷思拉回。我忙端正了坐姿，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没什么，老杨，我在听你讲话。”

0 A' d6 V8 h: J; C    “嗯，我看你走神了。”

8 c9 h- P% C" m% P; Y) f2 r    老杨说完，又是停顿良久，仿佛在整理自己的思路。我开始有点焦急，长海叔已经下去快十分钟了，估计他正双手撑着柜台，盯着热气腾腾的玉米汁汩汩地从榨汁机里流出。

    “我问长海，你有没有发现阿清对你的感情和别人有点不一样？”老杨语气平缓地说完，打住话头，似乎不急于公布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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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_" ?" D3 O6 N    “嗯？”我眉头一抬，显示出自己的兴趣。

. g* |$ l  k# A0 ]    “长海说，一开始没发觉，后来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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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B& y) w) _- X    “噢！”

0 X+ y& z& c+ P0 j6 G    我情不自禁地点了下头，随即又有点后悔，这样表露自己的心态，是否说明在老杨面前我已经完全承认了对长海叔的单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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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5 s! Y9 a$ O! ~5 O" |    “我说其实你应该明白这种感情的，我在两年前对你就是这种感情，为了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天就是想感化你得到你，后来你从我身边逃走了，嗨！如果不是当初我过分急于求成，往后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很好，你应该记得，你不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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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停顿，老杨似乎有点伤感，我忙催促说：“噢，那长海叔怎么说？”

2 @  `3 ?2 j3 {2 I2 k- p    “长海没反应只是盯着窗外看，不过我知道他肯定用心在听。”老杨又嘬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问他知不知道男人对男人的这种迷恋，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烧成灰也改不了？他想了想回答我说知道，他从杂志上看到过。”

    我心头一紧！我一直希望长海叔不要去理清这种感情，希望他停留于一种比较混沌的亲情感知阶段，与一般的亲情混为一谈而嬉笑接受。如果他知道我对他的这份感情已经被划入人人喊打的“同性恋”范畴，或许这三个字本身就足够恐惧，会让他望而却步，与之划清界线。唉，想让长海叔明了我心，又不愿他懂得过于清晰，谁能把握其中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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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深深划过，身体不禁微微有点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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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u7 f4 a& u& l: c* N    “我说你认为阿清这个年轻人怎么样？他说阿清好啊，不光有文化，有教养，而且脾气好，识大体，总之你在长海的心里是一万个称心满意，嘿嘿，长海还说要是东东够你的一半他就知足了。我说这种年轻人现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 s) @; r  M( ?, f" W8 U, o    老杨说完，喘了几口气，我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灰暗，没有了刚才的红润。一个脑部重伤的病人，去集中精力回忆往事，还要组织词语表达，不啻是一项艰苦的工作，真有点过意不去。

* c- c- R6 C; g; K! c1 [* ^    “我说阿清现在黏糊着你，把你看成是他生命的全部了，你开心他就来劲，你冷落他就整天闷闷不乐，你要对他负责啊！长海说那个自然，他把你当做他的亲人来看待的，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我继续说那么你就干脆别再考虑结婚了，你守着阿清照顾好他，不也老来有个依靠？”

" N7 D, P# u: F    我心里极度紧张，长海叔的态度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绞着的双手已经在微微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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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转眼就到了门口，长海叔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一大杯玉米汁。老杨微微闭起了眼睛，我有点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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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m, O' h, A    “阿清，感觉好一点了吗？”长海叔乐呵呵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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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一点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来，趁热喝了，我盯着他们榨的，里面没掺水。”

4 q( h% O" u3 Y    一大杯黄橙橙的玉米汁捧到我的面前，我却索然无味。紧急关头被你打断，我不知道和老杨的这场交流，明日是否有继续的机会？

! J# p- v; `; A: O9 C6 r# Y    温热香浓的玉米汁喝在嘴里，没觉得可口，却觉得过于粘稠，我忽然灵机一动对长海叔说：“叔，这玉米汁太黏了，我有点反胃，不如去买一杯豆浆，我喜欢清爽一点。”

    “豆浆？现在哪里去买？”长海叔瞪大眼睛，似乎对我的突然变故感到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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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豆浆呀！出医院大门左手大概走一百米就到了，叔，要不你歇着我去？”我厚颜无耻地坚持这个无理要求，揣摩长海叔的心思，料想他不会让我前去。

    “你去？看你酒劲还没消哩！你坐着，还是叔走一趟，嘿嘿！”说完，也没见他耽搁一秒钟，拎了个马夹袋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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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问心有愧，可为了早日明白长海叔的心迹，我只能抱歉把他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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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你倒是聪明哦！”长海叔一离开，老杨就微微叹了口气。

9 B. p$ q- V% I. u& A: _! s+ Q    “老杨，我平日可没有这么坏。”我赶忙自我辩解了一句。

9 o- u6 D) {, {0 @% J  a( k    “好吧，看你着急的样子，我就讲完整了。我一直在暗示长海，也没见他明确表态，只得跟他说穿，我说你就别结婚了，他说结婚的事情还早呢！我说你就守着阿清过日子不也很好吗，这阿清就象你亲生的一样！他说比亲生的还要好哩！我跟他绕来绕去总是说不到点子上，搞不清他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我规规矩矩坐着，一言不发，只有一双慌乱的眼睛，在焦急地等待揭示谜底。

    老杨又嘬了一口水，估计近期很少说话，今天一番长谈有点精力不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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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干脆说要是阿清啥也不顾，非要和你生活在一起，你怎么办？长海说那恐怕不成吧，阿清出身干部家庭，父母管教严格，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会允许他抛弃前程的。我紧接着问那你是晓得阿清对你这份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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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停了很久，对我说：老杨，我后来也感觉到了，阿清对我真的是好，我也不忍伤他心，不过这种世道这样做恐怕不行，到头我怎么去面对邻里乡亲，怎么去面对阿清的父母和大舅？再过十年我就是老头子一个，可阿清的日子才开了个头，怎么忍心去毁了他的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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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阵揪心，长海叔，我是自愿的，你没有毁我前途，我愿意终身陪伴你，你为何要有这么多的顾虑？

    “看来他是绕不过这个坎了。后来我累了，就没再说下去，下午一觉醒来又觉得上午没说透，就和他继续聊。”

    我站起身，给老杨的水杯里加了点开水，觉得有点烫，又掺了点冰冷的矿泉水，然后递给老杨。

    “谢谢！我对长海说，这种感情你可不要瞧不起哦！他说知道，又没坏心又没干坏事，干嘛要瞧不起！我说阿清的命真的很苦，和我一样啊！你看我也是不喜欢女人，一辈子一直想改掉重新来过，就是没办法！很多人就是这样子，想通过结婚生孩子来改变自己，结果全部失败没有一个成功。如果你真的拒绝了阿清，这辈子他就活得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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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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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一直没说话，到最后被我问急了，就对我说阿清还没结过婚，你怎么能认定他就是改不了？我没话说了，心里酸了眼泪都出来了，他过来帮我擦干净，我说长海啊，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要相信医生和专家，这是改不了的，真的改不了！阿清就这样子了，你不要抱任何希望。”

    停顿许久，老杨连声感叹：“我说阿清对你动了真情，点点滴滴都有反应，我早就看出来了，如果你自以为是躲着他，他这辈子就没指望了！”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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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g) U" T$ i3 N" u    一滴眼泪，从我眼眶里无声滚落。如果长海叔躲着我，无声地拒绝我，我该如何继续我本该朝气蓬勃的人生？自从顾红菱横空出现，我曾经想过慢慢退出，还长海叔一份他想要的生活，我甚至说服自己以后别去过多打扰，可以选择远远地观望，纵然心痛得犹如撕扯，我可以慢慢恢复。此刻我突然发现，我永远无法真正回避这份已经铸就的爱，它已经牢牢占据了我的全部。如果真的选择退出，其实我没有任何准备，也难以回到从前！心已经掏空了，往后怎么展示笑容？

8 Z' I+ {; l% R7 m    “我想我的话已经触动长海了，看得出他对你也是放不下的，你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去的人！不过阿清啊，我劝你也要做好准备，毕竟改变一个人太困难！尤其是这种感情，放不上桌面，所以最难把握啊！就是顺上道了，说不准哪天一次小小的打击也会前功尽弃啊！”

    我扭过头去，不忍让老杨看见我早已心如刀割。

* c1 V- x; o6 i. C& D    “后来我让长海答应我，从今以后顺应事态发展，对你不能有丝毫改变，我说阿清是个聪明人，又敏感又细致，今天我好意相劝反而让你对阿清有看法了，哪天我死了都咽不下这口气的！”说完，老杨已经心力憔悴，躺着直喘气。

    我慢慢站起身，来到窗台。屋外夜色凝重，屋里心潮起伏。长海叔！现在你知道了我对你是怎样的一种爱恋，这不是小辈尊崇长者，也不是孩童依恋父母，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爱，与男女之情有同样的深度，同样刻骨铭心！这是没有条件的爱，不能张扬只能坚忍负重，只能在角落里默默展示它的存在和伟大，等待把你深深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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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0 w# u* J( a6 {    “谢谢你，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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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对老杨肃然起敬！我满怀感激，边说边回头看看。老杨脸色蜡黄，脑袋低垂，已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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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零五章

4 i0 V- s! }7 H: n  ^  心静如禅。

    病房里一片死寂，除了自己隐隐约约的心跳，没有老杨的一丝动静。该隐藏的早已费尽心机去掩盖了，该表露的早已显山露水写在眉头，我已经筋疲力尽，无力假意演戏。我是个同志，在这飘散着淡淡药水味的病房里，我已经在老杨面前默认，没有继续坚持伪善。我知道我这一步迈得有多远，有多惊人，但我没有觉得自己可耻，而是感到些许轻松，就如终于挣脱了胸口的一条锁链，突然获取了自由，即使这种自由如此的不真实，我还是忍不住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

    “你是第一个走进他心里去的人！”老杨的这句话一直在耳边萦绕，久久不散。这是老杨的发现，还是长海叔的袒露？不过琢磨这句话的出处又有何意义！我也能得出这个结论，何必费力去找寻旁证？发现自己一直缺乏勇气，不敢直面最终的谜底，难道无休止的观望试探，就能改变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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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v6 B* f2 t7 W; j    可是，长海叔！你原本就是水中的一弯清月，让我不敢勇往直前！如果因为一时举止鲁莽而搅碎了水面，那么，这星星点点破碎的月光，明日能否为我复原？如果不能，我将如何面对一池浊水，抱憾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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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爱，只能等待，不能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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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地看着白墙，双眼失神。思绪如知更鸟在天际漂流，渐渐地飞向海面，看见了一望无际的芦苇滩，满眼苍翠的绿色，随着戏虐的江风，芦苇在潮水中齐唰唰地起伏摇摆。礁石嶙峋的堤岸边，苍鹭和身形小巧的鱼鸥，扑闪着灰蓝色的翅膀，欢快地在积水潭里啄食无处躲藏的鱼虾。远处是盘根错节的老乌桕，然后是绚烂的荆带花，满枝条开满红色和白色，如热闹的集市，嘈杂而拥挤。随着一声嘹亮的哨声，一艘油光乌亮的乌篷船，沿着曲曲折折的水道，吱吱呀呀地撑出身姿摇曳的芦苇丛。长海叔，穿着宽松的米白色短袖，任由衣角在风中飞扬，站在船头远远地呼唤我！我合上书本，一路掂着脚尖来到船边。我看见，船舱红红的果盘里放着几支煮熟的嫩玉米，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等我解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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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o# s. g! `+ t" t# Y& n' S    一幅美丽的风景，两个简单的人物。可惜哪里去找如此幸福的生活？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长海叔一阵风似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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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 J) U5 S) G, H    “阿清，感觉好点了？”

! u7 c0 k+ W4 v$ G& h8 v# i    “没事，酒劲下去了，叔。”我低低的回答，浑身如虚脱般乏力。

    “来来来，豆浆灌好了，快趁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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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F2 h6 b0 j    长海叔把手里的塑料袋放上桌子，取出豆浆递给我。满满一大杯香浓的豆浆立刻传来迫人的热意。

    “小心烫嘴。”看我吸了一口，长海叔忙不迭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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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m2 X  K# q1 y    “嗯，谢谢你，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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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9 S3 Z1 d# y  i9 T  E    “嘿嘿，跟叔还客气啥？”说完，转身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老杨，问道：“老杨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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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6 Z+ h3 G& U7 q: l5 i/ W6 {& R    “嗯，早就睡着了。”我赶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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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老杨今天气色很差，也没吃啥东西，看他老像有心事的样子，医生说这两天恢复得不太好哩！”长海叔轻声说着，言语之间有些惋惜。

    “哦？”我感到有点担心，难道老杨为了我的事情整天绞尽脑汁，耽误了病情？

    “是啊，以后别和他多聊天，让他多睡觉养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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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叔。”

    看来老杨的身体不适宜促膝长谈，因此对于他昨日的倾情相助，我愈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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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地啜着豆浆，小口小口地下咽。长海叔站在我的身旁，看着我懒洋洋的动作，没有走开，好像一位严格的老师，在监督淘气的学生完成必须的作业。我只能看见他的腹部和西服的下摆，还有微微凸起的饱满的裤裆。只有这个强壮厚实的身体，甘心情愿围着我呵护着我，等着我慢慢恢复。心里汇集起一股热流，装作抬手，把手肘靠在长海叔的胯部。长海叔没有移动，默许我的支撑和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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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H$ m& Z, x, r    只有紧紧地挨在一起，我才会感到一丝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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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j9 J' b5 _( o# j' I    “叔！”我抬起头。

    “嗯？”长海叔看着我，白白的牙齿一闪而过，等待我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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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8 w) z2 k9 w  \    我却无话可说。我需要的是这种温馨的氛围，并且祈祷永远不要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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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A! N- Q7 q& b7 E4 d* J    “宝啊，有啥事？”见我不说话，长海叔关切地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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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  g1 t8 U$ p. @. q5 s    “没事，叔，听说你没去看房子？”我犹豫了一下，随便找了个话题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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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你说看房子？没去没去！嘿嘿，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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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瞎猜的。叔，你为啥不去？”

+ F3 e" j$ C! @$ J% V    “没去就没去啰，还能有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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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0 T' K5 K8 R    “叔，是不是房子太贵了就没必要去看？”我觉得自己几乎已经说漏嘴了。

    “嗯，就你聪明！”长海叔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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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3 f, v1 O8 `, u8 \( i    可是这句话听上去怪怪的，是我确实猜到了，还是根本就没猜到？我觉得都可以解释，不免对于老杨的猜测产生了疑问。

% d' \- S1 e2 j' Y0 M    “叔，你就别瞒我了，你不去看房子顾老师会怎么说？”我有点拿不定主意，反正这个问题不很重要，只是消磨时间而已，就索性问实了。

  l1 g) ~' {. P9 Y% V5 V4 a    “说什么？没说啥啊！”

    又在应付我了！心病又开始发作了：“叔，你老是骗我……。”说完，心中涌起一阵酸楚，不禁低下了头。

( B0 }: N8 i7 A    “宝啊，叔没骗你，你让叔讲啥好呢？本来我就不愿意去，顾红菱老是催，我想看就看吧，也看不坏啥，你说是不是？可现在却要我立马买下来，你说这事咋就变成这样子了？再说叔也没这么多钱，让叔去借，叔脸皮薄，哪里去借这十几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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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Q2 X; ~2 _    “不是说好只要付首付吗？”我追问道，有点假戏真做了。

- p" M1 `( }8 \- b( ?! Z- B# x9 l* b    “宝啊，上次都跟你说过叔身边只有这十几万块钱，你说顾家姐妹非要叔全部拿出来去买房子，还逼得这么紧，这等事叔咋会答应，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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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咋办？叔，毕竟你和顾老师好上了，买房子也是应该，你说你不肯拿钱出来，顾老师对你咋放心得下？”我酸酸地挖苦了一句。

/ C* z0 w# H  s* J2 g& B" I; |    “什么？”长海叔表情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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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真没听清，还是假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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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8 \. m' S' _8 S9 J    “叔，这是你未来的洞房，你不出钱谁出钱？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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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8 w+ R  G9 p/ k3 ]/ m( I- Z" Q- x    “你说啥？就你尽往这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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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a( z" a$ h4 [    说完，长海叔装作恶狠狠地用指节在我脑门上一敲。其实不是很痛，我却呲牙咧嘴装作痛得无法忍受。长海叔忙伸手在我脑门上揉了揉，一股暖流直入心间，心里瞬间好舒服。

9 ^# M* P5 F- R2 b* x9 Z# U    “叔，那你决定不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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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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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2 l0 C* k- g) W    看见长海叔点了点头，我忽然露出一脸坏笑：“叔，你就会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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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R2 p- X' m7 V    “骗你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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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I+ A( W+ `  v4 J" {4 e: @    “你就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来哄我！”

; z4 v0 N9 f6 l9 @/ U/ G0 D    “嗯？哪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长海叔两眼发直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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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决定挑破他的伪装，语气平静地说：“叔，我问你，你手机里面顾老师的电话号码为什么写的是红菱，而不是顾红菱？太肉麻了吧！”说完，我紧紧盯着长海叔的眼睛看，这下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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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y& E4 r" e# O$ y8 L* N! W    长海叔一愣，明白我的意思后竟然脸色一红，似乎真有点害羞，然后用力在我脑瓜上一弹：“小子你说啥？这个号码是当初顾老太给我的，说她妹妹叫红菱，红色的红，菱角的菱，我当着她的面记下了，哪想得了那么多？就你鬼头鬼脑，还偷看叔的手机！打死你！”说完，又用指节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3 I& u1 }( \' a8 U) \    这次是来真的，下手很重，感到很痛，不过心里却舒坦死了！原来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当初一直耿耿于怀，今日终于冰释前嫌，一块石头滚落心口。干脆捂着脑门，嘴里不停地嘘着气，扭紧眉头求助似地看着长海叔，长海叔却巍然屹立，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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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7 e* w7 J  L) E  P3 z    “叔，痛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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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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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装作痛不欲生的样子，把头伏在桌子上。

    “嘿嘿，别装了！宝啊，快喝豆浆吧，冷了有腥味。”稍息片刻，长海叔又回到了和颜悦色的语调。

    “叔，你下手真重！”我不想就此让步，赖在桌子上不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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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到长海叔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在我脑门上揉着，嘴里却依然在低声吓唬我：“哼，下次再没大没小的，头都打烂你！快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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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阵激动，伸出右手猛的把长海叔拦腰揽在怀里，随即感到不妥就抬起头，没想到碰见长海叔如我一般动作——都转身向老杨的床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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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8 b1 K. e9 ]% n# H% U    老杨早已是深度入眠，恍若昏迷。

    这次可以放心。我紧紧搂住长海叔强壮的腰身，长海叔没有挪步，任由我的脸庞贴在他肚子上，仿佛两具依偎在一起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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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

    “嗯？”

: ?( L9 t- ?/ l  ]4 w. R    “叔，这辈子不会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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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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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别离开我……。”

    “傻话！”

    左手刚好凑近长海叔的裆部，我按耐不住，顺势深深拨弄了几下，感受那熟悉的轮廓和柔软的质地，犹如绿叶对根致以深深的情意。好久没过瘾了，没想到今晚会这么舒心。

/ ~/ P7 r% T. F( [    “喝吧，豆浆都快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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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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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轻轻地嘬着豆浆，甜蜜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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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8 u/ K1 D4 B+ x    腰间的手机传来短信的震动，一看是黄茵茵。我赶忙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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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e! P1 r3 ?( ^    ——刚才错怪你了，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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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你错怪我什么了？？？

    ——我以为你去楼下喝酒了，原来你去百大买礼物了！

    ——晕！你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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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脖小票上有销货时间，我看见了！

    ——晕倒！你真是麦考尔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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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a) q! r- \8 z' r- Y6 a    ——少来！

    停顿良久，短信继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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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 @1 y- V' b+ T3 O( w& a    ——刚才的事情真不好意思！

8 Y& ~( r3 v% r* Q    ——什么事情？

) K0 ^/ _+ i) q' z3 \: B    ——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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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H2 `9 H, E/ a    看着跳动的屏幕，脸上增加了一丝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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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s& L. T$ Q$ i" q长海叔- 第一百零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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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来短信了？这么开心？”看我乐此不疲地按键回复短信，长海叔紧挨着我坐在凳子上，笑呵呵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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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同事今晚过生日，刚才一起吃了晚饭，顺便给她买了点礼物，她在谢我。”我头也不抬地回答说。

" P7 v2 X- g" y/ D; H    “噢？都买了些啥？”长海叔一边说，一边凑过来眼睛看着手机显示屏。

    我略微侧了侧手掌遮掩，不让长海叔看清，说：“没啥，买了条围巾，那种整张狐狸皮做的，毛很长很软摸上去很舒服的那种。”

" N9 s" w0 x: J# Q4 h* k% }# R    “整张狐狸皮？那很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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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 N3 d2 D- X# h) y    “不贵，才八百块钱。”我不以为然地回答说。

9 q# ~& s# {! Q8 j4 k    “哦，这么大方？是个女孩子？”长海叔声音有点好奇。

    我扭头一看，长海叔的脸和我靠得那么近，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角后面的每一道皱纹，和从毛孔里微微探出头的黑黑的胡髭。

    “怎么啦？叔你在胡思乱想些啥？”我装作有点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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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8 F: ?+ q- ?+ ?$ h& M: g$ Z    “没有，叔随便问问！嘿嘿！”长海叔憨然一笑，伸出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卡了两下。

    “人家没什么意思，你不要瞎想！”我仿佛给谈话下了一个结论，希望长海叔不要再追问。

0 \% n$ [8 g) U. W9 Z  A    “叔哪里说你有意思哩？嚯，连问问都不行？”

    “没事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看你，还笑？告诉你，我心底坦荡荡，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语气坚决，好像急于和黄茵茵撇清界线。

    “嘿嘿，叔笑笑都不行？叔看你是心中有鬼哩！”说完，长海叔侧转身迅速往边上一让，似乎算准了我即将发起迅雷不及掩耳般的攻击。

    我将计就计，闪电般伸出手，可惜只拽住了长海叔西服的下摆，随即用力往自己身边一拉，只听到“噗”的一声，长海叔壮实的身躯没有移动，西装上的一粒纽扣却崩脱了，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弧线，滚落到病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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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 C3 L4 V6 }% I* ?) E    “你看，衣服撕坏了！”长海叔撩起衣角看了看门襟的位置。布料上没有撕裂的口子，只有几个扯断的线头，短短地挂在上面。

8 d( v6 q- u7 @1 K, S& }3 Y) Z3 y    “没坏没坏！坏了就陪你一件新的，有啥了不起的！”我嘴上强词夺理，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谁要你赔！宝啊，你以为叔就这么小气么？”长海叔一边说着，一边手掌撑地，弯下整个身子探进老杨的床底去捡那粒纽扣。

+ d" n, v! ^. ~3 \* |2 s& T0 s1 m    床上老杨侧着身，被子把包着纱布的头皮都裹了起来，只能听到有点拥堵的呼吸声，已经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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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X9 N( T7 e  `% L    嬉笑打闹中不小心豆浆泼到了手上，满指都是热热的粘糊糊的感觉，于是站起身到卫生间洗手。自来水冰凉彻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忙在毛巾上擦干。长海叔也挤了进来，拧开水龙头，仔细地冲洗手掌。

2 k8 m  O" s* ~7 j' u+ l    靠得那么近，可以闻见长海叔嘴里呼出的淡淡烟味，我心念一动，没有转身走出，而是将卫生间的门轻轻拉上，把自己和长海叔关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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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0 O3 `+ A7 y% V9 [4 E7 `( F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正用洗手液搓着手背的长海叔。健壮，干练，和善，精神，一个如此完美，如此充满魅力的中年男子汉形象！如果我是女孩，我必定义无反顾地跟随他，不管前路会有多少挫折，我都无怨无悔！可惜我不是，虽然我有相同的爱，甚至更加无私更加彻底，可前方却只有完全不同的道路。我的道路一片泥泞，而且到处开满令人生畏的荆棘，无法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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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G. @6 x! v    “叔！”

1 U6 J* r) G2 J, q1 s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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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已经用清水冲洗完双手，准备凑到毛巾架去擦干。我从背后抱住长海叔腰部，身体伏在他后背上，不让他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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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 j# i% m( e  @% w3 c, O* z    “宝啊，咋啦？”

$ |* R/ y; Y5 H' E7 v4 I    “叔，我想你！”

    “嗯，叔知道。”

% E# K- l* I5 T4 L* P$ @    充满柔情的声音，让我心口“砰砰”直跳。满眼都是冰冷的瓷砖，手中却牢牢拥抱着一个火热的生命，让我幸福得几乎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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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想死你了！”

    我的胸膛用力抵住长海叔的后背，感受它如大海般的宽广厚重，鼻子轻轻地捕捉衣服下微微发散的热度和体味，一点一滴吸入心扉。长海叔微举着湿漉漉的双手，一动不动接受我搂抱，我甚至可以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在这接近凝固的空间里，正勃发着强健的生命力！

! V( G: v) e' W% e2 d6 y8 d    “宝啊，让叔擦擦手！”

- a8 A7 u9 K& \6 a    我默许地松开双手，长海叔取来毛巾擦干，转头冲我一笑，洁白湿润的牙齿一闪而过，然后探身去开门。这次我没有克制自己，迅速紧紧抱住长海叔，阻止他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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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L- U; }5 J2 l4 v3 v    “叔！”我在长海叔耳边低声呢喃，摩挲着他胡茬坚硬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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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老杨在外面。”长海叔没有躲闪，嘴里却低声地提醒，不知是在显示他的真切担忧，还是仅仅找个脱身的借口？我有点举棋不定。

    “老杨睡着了，叔！”

# P4 e# \3 n1 |, b* y" R! y    “嘿嘿，叔进来时没看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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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e$ y- u1 |! x3 D    “真的，叔，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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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V& {0 b7 ]5 e8 Z" Z: F    我声音低得如同在荒野梦呓。是心底没有把握，还是举止稍感愧疚？我不想就此打住，然后以失落的心境回味这场难得的相聚。长海叔微微抱住了我，即使动作是那样的不露声色，那样的若有若无，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臂膀，围着我，轻轻地，搂住我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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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3 B, J- [# C. L/ H9 e    “叔！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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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 f$ `9 O0 b% ~+ E8 q$ L! j    说完，我紧紧吻住长海叔想要说话的嘴唇。充满渴望的舌头急切地抵开长海叔的牙齿，搜寻着朝思暮想的同伴，然后，粗鲁地搅拌在一起，从躬身问候，到热情缠绵，如同两个鲜活的生命，诉说无尽的相思。长海叔热忱地迎合着，不时探测我慌乱的舌底，仿佛在清理充满欲望的角落，以容纳自己厚实的身躯。鼻翼紧抵着鼻翼，鼻息在短促的呼吸间传递，这么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密不透风的拥吻间，在颤抖而贪婪的索取间，激情地传递。

    “叔，我爱你！”

' `: {* N0 v, N# Q0 I    “宝啊，叔也爱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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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叔？”

+ y4 ^/ P5 j* i5 _1 H# `% t& U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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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我不想结婚，真的不想结婚！我要陪你一辈子，叔！”

& f" u: {  H5 e6 h) T    “傻话，你年纪还轻，哪有不结婚的道理？”

    心中倏然一个寒颤，世界又开始从眼前迅速远去。回首一次又一次的艰苦开垦，依然只是对永冻土的无谓拓荒，那开满鲜花的胜景，只能在天堂依稀可见，不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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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难受地松开双臂，垂下眼帘。

' g' [# C9 O1 Z, Q. Q- E7 f! ^    “咋啦，宝啊，叔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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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Y3 [$ u0 ?! e& l$ }, \" a/ v    我无言以对，盯着突然闪烁的灯光，耳边响起指甲划过钢板的杂音，这又意味着什么？徒劳的进取，还是荒唐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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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 }  o# A, E+ |    “宝啊！别生气，叔说错话了！嘿嘿，好嘞，不结婚就不结婚哩！”长海叔忙不迭地修改结论，可如此粗糙的安慰，如何能让我脱离苦海？

    “宝啊，快别生气了，嗯？”

    一股清新的口气扑鼻而来，嘴唇瞬间被长海叔紧紧包住，一条温热而粗壮的舌头笨拙的撬开我的牙齿，在我的口腔里左冲右突，如一条长驱直入的巨蟒，征服了我每一寸角落，还“滋滋”有声地吸吮着，仿佛烈日下的苦行僧终于发现了一汪甘泉。脸颊紧贴着脸颊，坚硬的短须粗暴地倾轧着我的下巴，一阵隐隐作痛。虽然激情刚经历过快速的冷却，现在又被不期而至的幸福所包围，不忍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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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k. o5 D; j2 {* N6 _: V    “叔！”我挣扎着喊了一声，就像在漆黑的地窖里看见了一束灯光，忍不住翘首以盼。

; R5 f$ M* b# E; z9 R    “嗯？”

    “我没事，叔，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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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话，叔要你谢啥！”

+ J# T5 x+ e2 N$ E    感情起起伏伏，却也这么容易满足。就这样抱着长海叔，连同下身再次唤醒的坚挺，硬硬地顶住长海叔的裆部，仿佛一只饥渴的牛虻，终于找到了满意的宿主——就算还会离开，起码这一刻，完全属于我。

    “出去吧，说不定老杨醒了。”已经拥抱很久，长海叔终于松开了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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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1 O: O9 F, ?6 h3 _0 V, u% `    “嗯！”我低声答应。

( I* J3 y( V8 p- J; p9 ~  D    在跨出门的一瞬间，我顺手撩拨了一下长海叔的裆部，吃惊地发现长海叔早已支起粗壮的桅杆，虽然未到无比坚硬，却也伸展到了足够的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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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 {! r7 u    床上老杨姿势未变，依旧酣睡梦中。

& T4 o! G% x8 f# A6 V& H" X$ F    心中不免涌起一丝后悔，刚才出来太早了！不过很快说服自己，今夜值得心满意足。

" J4 B  c* t) Y1 y/ i* s0 W长海叔- 第一百零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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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m. w( J# {: C 快深夜十点了，病区大楼里一片寂静。除了我这个久久不想离开的访客，整个世界仿佛都已安然入眠。坐在铺着绒垫的椅子上，看看床上酣睡的老杨，观赏病房里干净整洁的摆设，一点一滴消磨时间。床头柜上新换了一只浅蓝色敞口玻璃花瓶，里面插满了深黄色的万寿菊，重重叠叠的花瓣宛如夕阳下镀着金边的云层，喻示着厚重与不屈的生命。旁边是一只红木雕刻的公鸡，扑腾着翅膀仰天啼鸣，那抖擞的气概，是在激励老杨的生命之火早日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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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老杨属鸡？一丝小小的猜测从脑际划过。果盘里放着饱满的脐橙和火红熟透的柿子，几片切开的杨桃用保鲜膜仔细地封住，泛着油绿的光泽。然后是长海叔方形的塑料水杯，几瓣翠绿色的茶叶，直直地立在杯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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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都是那么亲切，没有其他病房里那种杂乱无序，以及将就度日的随意。这里如此温馨，俨然一个善于操持的家庭。回过头注视长海叔，见他立即收回专心读报的目光，向我眨巴眨巴眼睛，征询我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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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盯着长海叔看，还调皮地撇了撇嘴唇。

    长海叔冲我瞪了瞪眼睛，抿紧嘴唇继续看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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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 S" k1 q+ E- X. x7 O. ^    一切让我流连忘返，今夜如此值得珍惜，真的不想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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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K9 A% F. t) g0 M3 s7 I7 K    突然，长海叔的手机响起了两声短暂的鸣叫，收到一条短信。长海叔眯缝着眼睛在看，我注视着他脸上的表情，渴望读懂里面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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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6 w9 J4 A+ F    稍许，长海叔没有作出反应，而是放下了手机。我立刻起了猜疑，这个时间的短信，绝对不是天气预报或者供求信息，肯定是谁有事找他！会是谁呢？顾红菱！脑海里轰然冒出这个名字，立即让我一阵紧张！肯定是顾红菱！上次也是这样子半夜机叫，或许此刻夜深人静，正适合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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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不死心了，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叔，谁来短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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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5 D" C3 g1 ]) x3 N. G    “嗯？”长海叔嘴里似有似无地搭理了一声，继续看他的报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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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不算欲盖弥彰？长海叔气定神闲的表现加重了我满肚子的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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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b2 H3 F8 T. M" }! F    “叔，你收到的短信是谁发的啊？”我重复询问了一句，立场坚定，表示不会轻易收兵。

. J5 n% Y- `8 G; ^/ `8 m( R8 i    略一迟疑，长海叔终于收回了专心致志的目光，冲我难看地一笑：“噢，你问短信啊？人家发错了，是房产公司推销卖别墅的，几百万一套，我哪有什么钱啊，真是找错人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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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笑得那么不自然，看上去就像敲错了屋门在赶忙赔礼道歉，我心里就更加放心不下了，嘴里挖苦说：“吆，人家叫你买别墅？叔，我看是顾红菱要你买公寓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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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1 m7 G* @/ |% s* U2 H$ P    “尽瞎讲！”

6 Q) y) L4 k! ?% {6 q2 P: Q    “瞎讲？好吧，我来看看说得对不对！”

    话没说完，我倏然伸手从桌上抓走长海叔的手机，动作之快，就算马达加斯加雨林里面那舌头最灵巧的变色龙捕食箭毒蛙，也没有这等神速，更不要说满以为已经把我糊弄过去的长海叔了！

6 U* w- k# N' b  r- o8 V    长海叔竟然站起身来，作状伸手和我争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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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死死抓住不让！你心里有鬼啊，长海叔！你这么猴急，象人家要你买别墅的样子么？你想掩盖什么？顾红菱一句动情的问候？还是两人早已约定午夜开场的私密交流？你怎么就没想到刚才顺手把短信删了呢？这下我是无论如何要看个究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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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J4 b# D( f! w    见我躲闪弄出了点动静，长海叔赶忙收手，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老杨，嘴里小声责怪说：“小心椅子，别把老杨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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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叔，谁让你张口就骗我！”我躲得远远地，嘴里还理直气壮地编织着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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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有啥事啊！不就顾红菱发的短信么，嘿嘿，能看出啥名堂！”长海叔讪讪地笑着，很不情愿地承认了我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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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k" X+ ~2 |  |) [, T    “那有啥值得骗人呢？叔，你就光明正大地看呗，偷偷摸摸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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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O, A* @* D: z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有点脸红。长海叔哪里有偷偷摸摸的举止了？还不是我贼心不死，厚着脸皮非要搞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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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啥看的喽！宝啊，你把手机给我，叔翻给你看！”

    “说话算数？”我有点迟疑，怕手机还给长海叔了，他会赖个干净。

: l" Z9 [# {! W, S$ d    “傻瓜，叔哪里会不算数？拿来呐！”

    得到长海叔的口头保证，我慢慢挪过去把手机还给他，紧挨着他小心提放着他的动作。看见荧屏上显示出刺目的“红菱”两字，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长海叔粗壮的手指按下了“阅读”键，一行字立即跳了出来——“已经休息了吗？”

    典型的开场白口吻。

    “叔，你看，你这样子遮遮掩掩干什么？这不很正常吗？顾老师也没说啥，你回她一个短信说马上就要休息了，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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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9 ]+ I3 Q5 O2 Y+ F& X1 X8 d, J    我觉得自己天生就有驾驭事态发展方向的能力，我总是能把看起来就要办砸的事情转危为安，就像我脱口而出的这几句怂恿之辞，看似无关紧要，其实绵里藏针，憨厚的长海叔是不会深究里面的含义的，这就是我“引蛇出洞”的一番苦心。

    果然，长海叔没有细想，就当着我的面老老实实回了短信——“马上要休息了。”

    我心里一阵窃喜，静等好戏开场。是的，马上就要休息了，言下之意你有话快说吧！长海叔肯定想不到这一点，他甚至还装出一副虚怀若谷的风度，向我表明这短信是如此的磊落，没有丝毫需要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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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N3 \# T( j    一阵难熬的静默，似乎天空的电波已经被彻底屏蔽。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桌子，从那几只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药瓶，一直看到洁白如玉的药水棉球，心里却躁动不安，怕今晚的演出到此结束。

# ^: Z) E. z- j    手机终于有了动静！当那几声动听的音符突然响起的时候，我俩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似乎那是定时炸弹上面的钟摆，行将爆炸而有点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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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倒是看呀！”心里是一万个小气，嘴上却勉强挤出一句大度。

    “有啥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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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i1 m' }  V4 Z$ Z1 r. D+ f    长海叔拿起手机，还是那样子眯着眼睛看着显示屏。长海叔，你是老光，还是近视？或者这个夸张的动作，刚好可以掩盖你眼神里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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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什么事情？”我忙不迭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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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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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V+ s# d( t7 S) z    “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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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o  g' l. J5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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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彻底的接纳，我感到心头一阵欣喜。只见上面显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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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a5 {  M6 j  _7 i    我下午去给黄校长的爱人买了一条羊绒披肩，送到她家里，和她好好谈了一次，说了目前的困难，她最后答应我房子先付十万块，剩下二十万两年内付清，期间只收银行的存款利息，我粗略算了一下，只是多出五千多块钱，和房价的涨幅相比，还是很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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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2 j; n& @8 T1 L    短信真长啊，应该算是长信了，怪不得等了这么久。可这内容着实让我慌神，这么说顾红菱说服黄校长了，买房子有希望了？十万块，应该是可以承受之重，长海叔不是跟我说过手头还有十多万吗？顾红菱肯定也很清楚他的底细，这么说长海叔如果被顾红菱说服，付款是绰绰有余的？心头刚刚散去的乌云迅速重新聚拢，我感到自己已经无助地站在一场瓢泼大雨中了！

5 x) l8 @+ a3 n    心里又是紧张，又是酸疼。前几天还说服自己要展示欢颜，今日真正面对，却哪里还有一丝勇气？长海叔！我已经无能为力，我的追逐犹如蚍蜉撼树，局面总是对顾红菱有利，她总有办法把你从我手中夺去，就算那个吝啬的校长太太毫不让步，只要有顾雪生暗中相助，这点困难无非是风中飘落的一缕尘土，何足为奇？

$ _' I! `1 {1 E+ g9 Y6 P# n, r    自顾自傻傻地想着，没注意长海叔在回复，最后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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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O) c  E2 H2 b    长海叔，明天就不要说了，明天直接去办吧！在心底我有气无力地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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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a! k3 p! _) X' P* [, T    没想到顾红菱的短信立刻回了过来——“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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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1 E6 I# E: r1 T: c    我心头一紧，呆呆地看着长海叔，心里糊涂得好像没有睡醒。看着长海叔出奇的冷静，我感到自己真的很稚嫩，犹如一位孩童，傻傻地看着大人。

    长海叔没有避开我，当着我的面，回了过去——“没这么多钱，你让我考虑考虑。”

2 I9 |' B0 J* M' P) A; |; Q    我彻底愣住了！长海叔按下了发送键，然后扭头看着我，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过，那么精神，那么好看。

1 c( x. Z& D* m. a0 S; d9 u    “叔？”

, o, ]: N& |/ E    “嗯？”

    “你还要考虑什么？人家不是已经让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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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步也要考虑。”

8 V. l' W! f! K4 `1 u. y: R    我突然打住，张口结舌说不下去，看着长海叔憨厚的笑容，我其实好想问一句：长海叔，你这是在反抗，还是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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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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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有点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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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太过熟悉，思维也有了惯性定式，今夜长海叔言语突兀，反而显得有点陌生。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长海叔的态度，这是在表演给我看，不忍打击我身心俱焚的苦恋以安慰我受尽折磨的内心？或是反正终点还很遥远，何不先稳住我摇摇欲坠的意志，重建我行将崩溃的精神状态？

, P& ~( L# s4 h6 _5 O6 S8 C6 F    可是，今晚的短信没有做作的痕迹，发送显得如此毫不犹豫，看来不像是逢场作戏。长海叔和顾红菱之间发生了什么，让长海叔突然止步不前？如果是老杨几次声情并茂的感化，使长海叔幡然醒悟而去重新审视我和顾红菱这两段同时出现在他身边的感情，然后做出有利于我的抉择，那么这种胜利来得如此轻易如此不真实，我不会傻到就此感动。

    唯一的解释是顾红菱给婚姻开出的价码太高，长海叔开始觉得望而生畏，信心动摇，然后以自己的无力作为来试探顾红菱的反应。现在是长海叔在考验顾红菱，是要家庭，还是要财富？如果顾红菱不肯让步，那么这段在常人眼里似乎已经瓜熟蒂落的姻缘，无疑突然出现了鸿沟，充满变数。

    这是我的转机吗？可是，如果顾红菱发现自己野心难遂，最终回心转意暂且委身江堤边还算温暖的小屋，以婚前的让步谋求婚后的反扑，我岂不同样要面对一个失败的结果？到时想与长海叔见上一面，都显得不够自然底气不足，似乎总得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以解释经常探访的缘由。即使可以相见，也不能深入卧室举止随意，甚至连一次安慰性的拥抱，也要警惕地观察周围是否有目光在监督跟随。

3 r, ~4 x  R6 n6 v2 Z) e    还没理出头绪，却已经回到了家门口。停好车打开院门，看见底楼客厅亮着灯光，心里嘀咕不知又是谁粗心忘了关灯。

% d( H6 o4 o9 M    掏出钥匙打开客厅的雕花铜门，我吃惊地看见老妈安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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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3 x) V6 T3 M    “妈，你怎么还没睡？爸呢？”我感到气氛有点不对，只能小心地试探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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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爸已经睡了，妈睡不着等你回来。”

+ ]6 y3 b' T: _9 a; R4 I    “睡不着？身体不舒服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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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m5 d  {0 Z2 L1 H    “妈身体很好，只是心里不舒服，想找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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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M" z+ u" O$ P7 a# m    我的直觉告诉我，老妈今晚是在刻意等我。选择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是老妈经过深思熟虑下了决心。不会是工作，肯定不会，老妈对我最放心的地方就是我一直以来严谨的工作作风，而且常常选择晚餐时随意过问两句，我隐隐觉得今晚的事情肯定与长海叔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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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 D+ T7 l2 C" ?1 \4 b    难道她看出了端倪？心里惴惴不安。

0 y% |( M2 T3 e+ _3 Z' B    “妈，有事不能明天再谈吗？你看都十一点了。”我妄图做一番努力以躲避这场来者不善的家庭会议。

) F' y/ {" H' z& P1 p: N$ Y0 L    “阿清，你过来坐下，妈想好好问问你。”

# Q5 g# {: S. H* Q2 ?. `; e" L    老妈态度坚定地向我招招手，我只能走过去，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 w; }* ^8 t: k    “阿清啊，今晚你和谁在一起吃的饭？”老妈语气很怪的开始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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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7 P) W  C. s: S    和黄茵茵！我不免暗暗松了口气，甚至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老妈肯定知道了我临阵脱逃没有和徐媛媛去看电影，或许还知道了我借故加班其实是在潮汕酒楼吃饭。杨老板的消息传得真快啊，已经传到了我老妈的耳朵里了，不过为黄茵茵庆生或许也算是个很好的借口，表明我其实还是热衷于和女孩子呆在一起，以此聊作躲避徐媛媛的挡箭牌？

* j4 ], z3 e- x+ @5 X7 y: P    “妈，局里一个同事过生日，是个女孩子，都约了我好几天了，实在没办法推辞就去了，今晚局里同事去了好多人的！”

    “我听媛媛的妈妈讲，媛媛都提醒过你今晚要去看电影，你怎么骗人家今晚要开会？”

    “同事约我在先啊！我想说真话，也怕媛媛有想法。后来被媛媛的舅舅杨老板撞见了，他都告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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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媛媛的妈妈打我电话的！我接到电话后心里就一直难受，阿清啊，我问你，你和媛媛到底想不想谈下去？”

    说完，老妈的目光严厉地盯着我，让我不敢理直气壮地抬头。自从两家人在一起暖融融地吃了顿见面饭后，我从没主动约过媛媛，还有意无意躲着她，这哪像是在谈恋爱的样子？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坐着，妄图熬过这次说教。

    “阿清啊，你看看自己都几岁了？吃完年夜饭就二十六了，人家小孩都能走路了，你说说自己的婚姻大事到底在不在考虑？前面几个女孩子你不是嫌人家长相不合你胃口，就是爱理不理没事一般，你说徐媛媛哪点配不上你？论长相百里挑一，论身材没话可说，你看人家知书达理，家庭背景工作单位都这么好，难道还不能让你动心？”

    老妈的嗓门越说越大，我隐约听见楼上房门开启的声音，真担心老爸也下来加入这场拷问。

    “妈，不是不动心，而是目前还没有感觉。”我闪烁其词，做着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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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什么感觉？感觉有个屁用！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能和你谈对象，那是你的福气，这班车错过了，你哪里去再找出下一个？”

' m4 ~/ V1 i1 |8 ^) `7 Y3 S    “妈，你急什么？我又不是三十六了！我想慢慢找，希望总归是有的。”

    “有什么希望？连徐媛媛都看不上，还有谁配得上你？爸妈年纪一天天变老了，要是你三心两意结婚晚了，将来谁还有力气帮你带小孩？”

    我无言以对，干脆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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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8 m& Q& n5 A' q/ L5 v1 z    老妈看来被伤到了心，满脸的憔悴。看我低头不语，略微舒缓了语气，说道：“阿清，妈老想不通，谈了这么多女孩子，怎么就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

    等了许久，见我没有搭理，老妈叹了口气，说：“那妈问你，今晚你的那个女同事，你对她有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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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微微一颤，太突然了，我该怎么回答？是说假话先蒙混过关，还是说真话，让老妈燃起的希望迅速破灭？我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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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寒风凛冽，屋里热气逼仄。老妈无声地盯着宽大的液晶彩电荧屏，只是早已把音量调至最低。上海东方台正播放一档情感类节目，主持人和专家围坐一圈，耐心地调解一桩因第三者插足而濒临崩溃的婚姻。那位失败的妻子一直在抽泣，餐巾纸湿了一张又一张，可惜那位花心的丈夫镇定自若，依然不为所动。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如果我和徐媛媛最终真的结合，那么这更加苦涩的婚姻，将来会不会成为这档节目的一个典型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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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6 S- k+ T4 ?! g    见我也在盯着电视，老妈把电源一关，盯着我看。

3 x' o( p* e, k& ]    “阿清，吃完晚饭你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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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 R1 r" H! X4 ]" E# v2 J( N    “去医院了，听说老杨转了病房，顺路去看看他。”

    “老杨的病情你这么关心，却把徐媛媛扔在一边，你这是什么道理啊？”

    “没有什么道理，你瞎猜疑什么！”我好想就此结束这次谈话，忍不住顶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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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W0 n1 L' Q) Y9 r$ x6 T* k    老妈没有计较，而是躬了躬身，坐得离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阿清啊，我和你爸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而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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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9 U' k' ^% m    双耳一阵轰鸣！一直以为自己把同志情愫隐藏得不露声色，最起码在父母面前严严实实地伪装了十多年，可最终还是被眼明耳聪的父母彻底看穿。我应该怎么回答？就此出柜，承认自己的真实心态？还是继续粉饰自己，把暴风雨拖到下一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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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4 O2 Y5 q4 b( l9 K1 k    我还没有积攒足够的勇气，只能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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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C$ F2 C3 O! m4 k+ a) W    “妈，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懂！”我装作怒气冲冲的样子，竭力否认老妈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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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U$ Y: p7 {6 r1 T    老妈吃惊地看着我的反应，手里正在剥着的一只贡桔差点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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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啊，妈也不希望你这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妈看你和你长海叔走得太近了，一有机会就泡在一起，人家一个单身汉，又是乡下人，没文化，你前途光明，干嘛老是和他缠夹不清？虽说长海也是个善人，可人家毕竟对你没什么帮助，又不是自家亲戚，你也得注意影响啊！听你大舅讲，你晚上老喜欢住在他家里，你说两个大男人住算什么，讲出来不怕被人笑话？你去江圩做局长，床啊铺啊都帮你准备妥当，你倒好，你说你才睡了几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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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言以对，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扔在解剖台上的可怜的蚕蛹，正在被仔细地抽丝剥茧，以还原我本来的面目，除了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刀，周围没有一丝温度，更不要说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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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3 W+ [( V- t+ U    “阿清啊，爸妈都不愿意看见你现在这种样子，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样子，生儿育女是当仁不让的责任啊！你爸局里有个博士，去搞什么同性恋，最后被抓住了没脸见人，只能喝了药水，还有审计局里也有个大学生和烧开水的老头睡在一起，被人家背后戳着脊梁骨骂，没办法了只能辞职回山东老家，前途什么都没了，你自己要好好把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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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不下去了，每一句劝慰都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我立刻站起身，丢下一句话：“妈，你深更半夜还有精力疯忙？我困了，先去睡了！”

    说完，我立马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向楼上卧室走去。

    狠狠地关上房门，和衣躺在被子上，胸口紧张得跳个不停，想想自己对老妈的粗鲁，又有点过意不去，心里在轻声呼唤，妈！我知道这场风雨无法回避，但我真的无法面对，你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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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 @; f  f9 U1 u    窗外的夜空，一轮苍凉的下玄月如死海里的孤舟，孱弱地挂在天际，行将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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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零九章

/ U0 X; L* W/ a没听见老妈上楼，却隐隐传来老爸下楼梯的脚步声。看来老爸难以入睡，一直在焦急地等待老妈和我面谈的结果。母亲和儿子之间具有更好的亲和力，不会如父亲那般常常粗心地遗漏儿子的点滴反应，或许这就是老妈今晚作为代表和我谈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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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今晚我不敢承认！我突然感到无法承受被父母揭穿后的狼狈，纵然曾经一千次在心底呐喊，我没有错，错的是当前这个社会，错的是你们狭隘的观念！你们知道吗，在伟大的古希腊就是以同志感情为时尚为生命的最高境界，哪一位哲人不是同志？亚里士多德，苏格拉底，柏拉图……等等等等，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同性取向，甚至为了自己的同性伴侣可以和对手决斗！他们引领着尊崇同志之爱的社会风范，创造了精彩纷呈的哲学、建筑、文学、戏剧、雕塑，创造了高度发达的经济，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明，甚至创造了奥林匹克！战无不胜的斯巴达勇士，哪一个不是和自己的同志爱人相携战死疆场？而当时的中国还停留在周朝黑暗的奴隶社会！

    我也不止一次地劝慰自己，作为同志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可耻，就如春寒料峭的枝头，绽放了一朵火红的腊梅，我同样具有茁壮的生命，同样在专注地预报早春的到来！我尝试着融入其他腊梅所拥有的流光溢彩的金黄，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掩盖天生的颜色，除非痛苦地将所有的花瓣撕落，徒留一尊垂老的花托！我为何不去珍惜这宝贵的一季生命，而仅仅因为自己是个同志，仅仅因为有了错爱的本性，而百般戕害自己？

( k- ]( u/ P9 V2 e    没有人看见我孤独的奋斗，看见我失败后泪湿心头。在一个个没有星光的长夜里，我不停地如苦修般地拷问自己，为什么不敢抬头走路，而选择爬行得那么艰苦？如果能够被勉强接纳，我必须付出多少代价？没有答案，即使费力寻找，我还是一无所获。现实是那么冷酷，所有东流的河水，不论清澈还是浑浊，注定会被大海吞噬，如果你想去山的方向，对不起，除了就地蒸发，除了彻底失去自己，没有第二种结局。

- b6 ]- Y# Q. K3 C( O    可是，我也曾经豪情万丈，我就是承认了，又会怎么样？生命只有一次，在我傻傻的等待中流逝，转眼就要三十岁了，然后是严以律己的四十，如果到了激情难继的五十岁，我是否会悔恨今日的虚度？或许就在那天，所有的亲人都会离我而去，所有的说教和指责，全部会埋进尘土，我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是否会猛然惊醒，其实，我已经死亡，随着这些从小看着我长大的目光，随着这些强加于我的纪律和守则，一起死亡了……因为，我这辈子就是为了这些目光而活着，为了得到赞赏，得到肯定，为了圆满，为了欢颜，我粉碎了自己，就像一枚泥人被揉成一团，然后重新捏成一个没有灵魂的肉体，在社会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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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不愿意！我暗暗决定，如果那一天我真的不能回避，我就和盘托出告诉父母，我要说出真实的自己，在你们惊奇的目光中，完成我的述职。如果你们就此把我遗弃，我就选择离开，虽然我不知道归宿到底在哪里，但我还是会选择在夕阳下出走，因为夕阳给了我最美的邂逅。如果没有路标，我就去山的深处，或者海的尽头，纵然没有人陪我同行，我也不会屈服，请你们相信，我一直在积攒足够的勇气，除了你们，我还要对得起伤痕累累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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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X6 y1 m8 Q- u( o; A" y( {    可是今夜，我不能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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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8 ^& Y; U: ?! e: ~    我不能让长海叔受到伤害，不能让你们把他押上道德的审判席。长海叔没有任何错处，他始终完美无缺，有瑕疵的是我，是我在奋力追逐，不顾一切后果。他同样希望我建立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以社会固有的评判准则，接受赞叹或妒忌，可惜我无能为力。我爱长海叔，真心地爱他，没有妥协的余地，如果没有长海叔，我只剩一具空壳。或许最终我会止步，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在他找到真爱以后，但是不是现在，现在我做不到，就算按照你们设定的要求重新武装自己，而长海叔只要一颦一笑，就如那洁白的牙齿在星光下闪过，即使看不清脸上那浅浅的酒窝，我也会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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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e6 T, d; A9 c9 _0 ^3 N    我试过千次，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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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爸老妈，这是你们一次捕风捉影的妄加猜测？还是一次水落石出后的严重警告？我宁愿接受第一种假设，即使看起来有点自欺欺人。目前为止，我还没有逾越你们设定的尺度，我仔细回想，确实没有，我只是不小心表露了我的方向，你们却已经重重设防，如果因为我看上去的执迷不悟，而导致你们迁怒于长海叔，这对我造成的伤害，将是彻底摧毁，无法复原。

0 w& V8 k( V* @5 t% ?+ _* u5 h0 c    心如刀绞，就如一股清泉终于破土而出，却发现四周竟然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这一场爱恋终于进入了拐点，前面就是惊涛骇浪，我是奋勇直前，还是知难而退？

  @, y5 N8 J1 Z    没有结论，整夜昏昏沉沉，原以为自己得不到爱是最最痛苦，现在才发现，其实自己注定就没有这个机会，就算先前一片坦途，最终依旧是海市蜃楼。

+ U: p7 R; N' i0 ]; S: Q! F) `    早上没有醒来，只是感觉到日光照进了窗户。手机在“嘟嘟”地提醒我电量太低，我也没有理会，直到耳边没有了声音。弟弟回来了，在母亲的教唆下上楼敲我的房门，我没有应答，继续昏昏沉沉地睡去。似乎过了很久，母亲在门外喊我吃午饭，我依然蜷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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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了，身上开始出汗，脑子再也静不下来。我摸索着起床，却发现真的有点昏昏沉沉。楼下人声鼎沸，可以分辨出父母陪着姑姑一家在热闹地交谈，还有表弟的尖声咋呼，以及姑父的及时训斥。看看窗外，天空阴沉，该下雪了吧？江边还有一望无际未及收割的枯苇，如果蒙上了一头纷纷扬扬的雪花，又将是怎样一幅难忘的景象？

' {* a# p7 s7 ]$ C- Y    突然觉得肚子很饿，就歪歪扭扭地下楼，走完最后一级楼梯，眼角就瞥见父母的目光正齐刷刷地盯着我看。客厅里好安静啊，聊天戛然而止，连表弟也停止了打闹，似乎突然间人去楼空。

+ t$ f! x7 i. \: v5 [6 S    没关系，爱看就看吧，就像欣赏一只正在辟谷的动物。我昨晚受伤了，而且伤得很重，如果有一天发现竟然失去了我，你们将会如何接受这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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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里突然怪怪地闪过这个念头，不禁有了一丝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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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3 C' M$ u; c. R8 _    老妈站起身，走了过来，嘴里问道：“阿清，睡这么晚，身体不舒服么？”

    没有，身体还可以。这是一颗心碎成了一滩血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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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昨晚没睡好。”我支吾了一句。

! o' O! R$ U3 G4 p; r    “噢，怎么，昨晚又上网玩了通宵？”没想到老妈接着又问了一句。

    上网？我怎么会那么奢侈地浪费时间？我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去仔细解析，从前的，以后的，你暗示的，你明说的，还有在你眼里我连篇累牍的错误，我必须一一加以改正，或者隐藏。我整夜在海水和火焰之间梦游，设想几十种可能会有的结果，我充实得筋疲力尽，怎么可能会空虚得整夜上网寻求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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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B! S9 k  C+ U7 e, _    正想反驳一句，突然脑海里一怔，老妈怎么可能不清楚我今日闭门谢客的缘由？我的行为反常得如此露骨，她根本不需掐指就尽数知晓我这是在反抗。她的这句话是说给姑姑一家听的，是为了打消他们对我的任何疑问。

( r0 Q6 W2 N0 M0 M* e) W/ |$ Q    这就是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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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s# U1 N4 a. {7 m; V2 R    可是，老妈，你究竟何时才能放手？你有没有看见，你引以为傲的儿子，在你理直气壮的保护下已开始枯萎，就如一片原本青翠的悬铃木树叶，叶绿素正在快速流失，最后只剩下空空的经脉和卷曲的枝梗。

    “没有，半夜就睡了。”我象征性地回答了一句。

% \; L- s  O& M; y1 l. U* _* z    “以后啊，即使双休日也要早点睡，平日里太辛苦，晚上千万别熬夜了。”

: e+ K+ ~1 h1 B4 J2 W    “知道。”

    “午饭在电饭锅里，菜在那只大的保温砂锅里热着，快吃吧，你早饭也没吃，叫你弟弟上来喊你起床，你睡得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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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

' A7 J& H' x7 w3 x1 R    简短的对话过后，我把自己锁进厨房。电饭锅里是热气腾腾的香粳米，一粒粒饱满透明，闪着油亮的光泽。打开保温砂锅的几层屉架，最上面是茭白炒河虾，剩下半碗；然后是土豆咖喱鸡块，剩下半碗；蒜蓉四季豆，剩下半碗；蘑菇炒鸡蛋，剩下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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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4 P2 p5 }) D; l5 _7 g    在最下面一层，我看见一碗酱煮红烧肉，只吃掉了一块，保持着装盆时的完整形状，香气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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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最喜欢吃的菜，他们基本没动，全留给了我。
痴痴地盯着，心里很酸很酸。

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章

不想出门，甚至不想走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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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天色晦暗，突然飘起了雪。雪花漫天飞舞，簌簌落落地潜入庭院，裹住几株正争芳吐蕊的茶梅，那瓣瓣深邃含蓄的紫红，原本在万物苍凉中尽取风华，偏偏被从天而降的白雪压住，一点一点吞噬惹火的身姿，冰冷素裹，再也无力招摇，空留一声哀怨。可怜花期如此短暂，即使来日艳阳高照冰雪消融，片片落英却早已坠入尘土，化为花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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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8 _$ M2 }# |7 k9 M% q) s    难道从此只能在坚冰下度过余生，如你一般？

9 N' t3 d0 H9 g, [& V- t( b    好阴冷的天气！昨日早已想好今天要去医院陪长海叔，虽然每隔一晚探望一次对我来说已是度日如年，没想到在别人的眼里却显得过于频繁。我该怎么去把握这个尺度，以免招致进一步的审视？

    “嗒，嗒嗒——”房门轻敲三下，然后打开。老妈手里托着一盘椒盐胡桃，走了进来。

, C7 M. M! H) K4 J1 v* b    我往床上一仰，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无聊地翻看。

    “阿清啊，今天怎么回事？是昨晚妈把话说重了？”老妈坐进沙发，仔细端详我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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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的事。”我慵懒地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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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停顿后，老妈叹了口气。

    “阿清啊，从小到大，你从没要父母多操心，不管学校读书还是上班工作，你都求学上进，人前人后我和你爸哪次不夸你懂事，不称赞你优秀？可是阿清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常理，你看你那帮高中同学，十有八九都结婚生了孩子，你怎么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老妈轻轻剥开胡桃薄薄的外壳，把果粒掏出放在餐巾纸上，静等我的回答。我没有搭理，两眼失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老妈又叹了口气，拿起第二颗胡桃，一边剥壳，一边缓缓地继续说道：“阿清啊，你别怪妈多心，你看看从你上中学开始，有没有女生上我家来串过门？一个也没有啊！来的尽是些男同学，你班上的女孩子妈一个都不认识，也从没听见你谈起过！你看看你弟弟，现在才上高二，班上的女同学都有一大半来过家里，当初读初一的时候就有小女生在家门口等他，如今家里吃饭，只要你爸不在，你看他谈论女孩子时的那股起劲样，和你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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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p* z# Q: }$ |2 t) l5 l    “那是他早恋！你看他才十八岁就整天女孩女孩的，妈，你应该好好管管他，我看他太没有约束了！”我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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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啊，当然这是老二的不对，可是你要想想，父母哪有不疼儿子的道理？虽说你弟弟学习成绩一向没有你出色，可读书也只是生活的一个方面嘛！那看你弟弟这么多女孩子追他，就算他不出息，将来总也会有个拿得住的家庭，你是长子，传宗接代都要靠你去续香火，你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说爸妈怎么会不着急？”

    老妈说完，将剥好的胡桃推到我面前。但是我毫无胃口，没有接受。

    “阿清啊，爸妈对你没啥要求，你知道你爸喜欢小孩，早日抱个孙子是他一直放在嘴上的愿望，你说你现在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你爸怎么会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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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O8 Q5 F4 z5 a$ z+ O    我依旧没有答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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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媛媛是个少有的女孩子了，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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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0 M  `" u1 S* u6 X8 R6 V0 o    媛媛？我眼前立即浮现出一个岸芷汀兰的少女形象。媛媛，我知道你非常优秀非常难得，可能你身边的追随者已经摩肩接踵，但是我不能答应你，因为我不想欺骗你，我心里装满了长海叔，甚至拥挤得没有一丝空隙，如果我昧心地接受你，就算你此生得到了我的躯壳，也得不到我的精神，这份残缺的婚姻，将是怎样的一副桎梏，伴随我们一生，从此寸步难行？

0 ?; r8 L3 {0 o2 L% g    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安静。这是我喜欢的气氛，可以让我好好反思自己的得失。老妈一直在坚持剥着胡桃，把胡桃肉收集好放在一只敞口的塑料碗中，这是她对儿子最彻底的宠爱，可惜我没有胃口消受。

( T3 N) L8 ~) f5 j. {3 R# l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我一看来电号码，竟然是长海叔！看见老妈在看我，我忙按住了振铃按钮，把它变为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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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接电话？”老妈狐疑地问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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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i! s0 r# p! ^    “没事，一个朋友。”我小心搭理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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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啊，你自己好好考虑，妈年纪大了，陪不了你一辈子！”

9 |3 \6 P) R5 C$ L! {8 G' d    说完，老妈站起身，把大半碗胡桃肉推到我面前，拍拍衣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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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H/ J7 p; b4 Z. S5 Y    手机挂机了。我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有点颓丧。以前长海叔来电话，我每次都欣喜若狂，今天却让我打不起热情。我静静躺着，没有一丝反应。

7 `: {) A" R- U' _/ E/ F3 V    过了五分钟，手机又响了，还是长海叔。我接通了。
! H9 J& C% h4 _. i. [$ v! T0 a
0 z4 i! C$ |8 E* s    “喂，叔，你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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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1 p1 |- A    “是啊，宝啊，你咋不接电话呐？”长海叔的语气听起来有气无力，有点哭腔，我忽然有点担心。

    “刚才没听见，叔！什么事？”我顺口搪塞了一句，忙不迭问道。

    “宝啊，老杨走了！嗨！”长海叔低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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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 I  r% D3 V: J. ?! H" Z6 V$ G" B; T    “老杨走了！下午三点多钟就不透气了，没抢救过来。”

    “叔，老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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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刹那间天旋地转。我举着手机，整个傻了。

0 n* R, X: r3 _  l* k$ o    “叔，你别骗我？”我依然抱有一丝希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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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T: j, R/ |0 D8 Z! L, d% \    “宝啊，你快过来，嗨！一个大活人，咋说走就走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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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觉得今天突如其来的大雪是有先兆的，只是我太傻了没有意识到，难道这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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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窗外，雪花早已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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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 l9 ~4 k5 u  y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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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恍惚惚地穿好衣服，走下楼梯又发现车钥匙忘在书桌上，急忙折返。再次踩着娴熟的步点冲下楼梯的时候，瞥见老妈似乎倚着门棂在看雪，刚准备要转身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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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我出去一下。”我一边披起外套，一边急急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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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去哪里，大下雪的天气？”老妈盯着我，有点担心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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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下三院，老杨刚才去世了，就是徐媛媛的舅舅。”我速度飞快，已经开始往脚上套鞋了。

    “什么？媛媛的舅舅！不是说身体已经恢复了吗？怎么会这样子？”老妈一脸惊讶，愣在那里不敢相信。

  u6 P5 ~5 |' U8 F    “骗你干嘛？这种事哪能开玩笑！”我没好气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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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E& c* P' `. b# b) ^    “真的？就刚才？她家打电话来报丧了？”老妈依旧有点回不过神。

    报丧？没有！我们两家非亲非故，报什么丧？我忙解释说：“没有，是长海叔刚告诉我的，说下午没抢救过来，我这就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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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双脚利索地穿好白色耐克鞋，想想不对，又换了一双黑皮鞋，还好衣服裤子都是黑色，不用再跑一回楼上。

    “噢，长海一直在医院陪着噢！你看你看，最近忙了些把这事都忘了，也没来得去探望一下她舅舅。唉，生死天命，年纪不大，真是没福气的人哦！”老妈开始在一旁唉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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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蹿出院子，身后传来老妈一连串的关照声：“阿清，记住别去碰死人的东西，会有晦气的！早点回来吃晚饭……。”

  N! L- q6 F. L: |    悲从心起。老杨是个好人，不是个有晦气的死人！他孑然一身，却循规蹈矩，在我心里无比高尚，他的心胸，比起你们不知要宽广多少倍！你们只看到他伪装起来的外表，却永远无法理解他的坚忍，不会读懂他的灵魂，他就像烈日下一颗划过天幕的流星，也有灿烂，却被无情遮蔽，没有人发现太阳的旁边曾有过闪光，他来错了时候，因此纵然烧成了灰烬，却没有人在意，他也没有诉说，而是带着一颗破碎的玻璃心，坚守着一个秘密，悄悄地，永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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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Y* \6 ~' v3 m$ s    我失去了一个最理解我的人！从今往后，还有谁，会真切感应到我同样的痛苦？谁还会在意我滚滚红尘中无助的挣扎？唯一的知音离我而去了，我竟然没有好好珍惜！我觉得身子好飘，被四面八方的冷风吹来吹去，永远无法着地。

    走进住院部病区的走廊，双腿放慢了脚步，如灌了水泥一般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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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o! ]3 M% Z. N5 f" H8 Y    “你来了？”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8 {- m# }2 Y5 w) s' S3 y    我回头一看，是那个姓刘的小护士，音色沉闷，表情郁结。

# z8 r* N* t& r2 [+ e    “嗯，刚到。”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你舅舅的病，是创伤面出血，来不及救了，真没办法。”她忙不迭向我解释，迅即低下头，额头上一簇刚染成咖啡色的刘海也耷拉了下来，似乎和主人的心情保持一致，在向我致以同情。

. f% x; R. a1 S. l/ ~    “什么？”我疑惑地问了一句，其实我已经听清，我只是本能地寻求她重复一遍，似乎这样可以再得到一次安慰。

    “就是说上次的病灶这次又出血了，而且出血量比上次还要大，血管太脆了，止不住。”小护士捋了一下头发，微微来了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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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重新抬起了脚步。

# r  i9 v) Q& @6 Y  i& c    “节哀顺变！”

    我不由回过头去，小护士竟然没有挪步，在眼睁睁地目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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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8 M: W; R$ j, x+ ~% u    “谢谢你，谢谢！”我深深的点了点头表达我的谢意。

    不知你我下次是否还有缘见面？应该不会有了，只是空负了你的满腔热情。我知道，你我只是两条平行的铁轨，永远都不会相交，否则就会碰撞毁灭。这就是天意。

5 K0 h# q' J! l- W. @: P    走近病房门口，没有听见预料中的声音，里面好静啊，人呢，都到哪里去了？我踟蹰地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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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弓着身，正在用抹布擦着床架。

4 V" m/ Y& X7 Z  [; G6 i    “叔？”我轻轻喊了一声。

8 b# d# r. c( U  O( t8 X. a    长海叔身子微微一颤，似乎被我无声的脚步突然吓了一跳，看见是我，缓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说：“阿清，你来了。”然后微微一笑，表情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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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R$ \- \; b; y( {* h6 u    病床上的被子枕头衬垫都被卷走了，只剩下空空落落的钢丝床板，老杨使用过的脸盆，便壶，饭碗，挂点滴的支架和床边检测的仪器，统统不见了，甚至连床头柜上也是空无一物，那束艳黄的万寿菊呢？那只芭比娃娃图案的塑料口杯呢？都不见了，被院方收拾得干干净净，速度真快啊，这么快就把一个人最后的生活印记给抹去了，仿佛他没有在此停留过，甚至根本没有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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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老杨呢？”我失口问了一句，又觉得问得有点唐突。

# R' `. K5 V  J- {# S& W. S    “走了，走了快两个小时哩！唉，一上午都睡死了，中午叫他没反应，我慌神了赶紧叫医生，立马就推出去抢救了，他姐弟两个陪着上楼的，我留在这里看门，等到心慌了，然后医院里的清洁工来收拾房间，说没救过来，我赶忙去楼上看，一家人哭成一团，我在旁边都呆不下去。”长海叔说完，又是一声叹息。

' p% A/ d6 {  _' U: f- X    我呆呆地看着长海叔，仿佛在着力捕捉远方山峦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一个生命就这样结束了，那么脆弱不堪，那么无力抗争，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着瞬间变得空空如也的病房，还是觉得那么突然，那么无法接受。

    “宝啊，你咋啦？”看着我一脸混沌，长海叔走上前来，揉揉我的肩膀，仿佛要将我从梦中唤醒。

    就这样站在我面前。胡子拉碴，满脸憔悴，微微发红的眼睛，眼角的皱纹很深，似乎瘦了一圈，鬓角没有修理，短短的发脚在向下延伸，弯弯斜斜地贴在松弛的皮肤上，然后我看见了几根白发，似乎一夜生成，煞是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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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动于衷，身子随着长海叔的摇摆微微晃动。

    “宝啊，别难受，人总有这一回，别想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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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面对面站着，盯着我看，一脸的担心。

' z; N  l- A9 S( Q' X    “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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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9 M4 i) a3 l- [, f- U    我突然觉得无法坚强，双手猛地搂住长海叔的肩膀，泪水如雨后的激流，夺眶而出。长海叔壮实的身体撑住我的重量，手掌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我的脸深深埋入他的脖颈，如迷途的驯鹿，寻找着最后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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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别哭了，别哭，叔知道你难受，老杨只是叔的一个朋友，你不用太伤心，想想别的，过一阵子就好了。”长海叔把我紧紧搂住，一迭声地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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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叔，老杨是个好人，叔！他太苦了，你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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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k" ^7 [$ K" M) ?! Q) X    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猛地挣脱长海叔的怀抱，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向他说明，仿佛一头受伤的猎豹，在维护最后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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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的眼神闪过一丝吃惊，随即又把我搂紧，嘴里忙改口说：“晓得晓得，宝啊，叔晓得老杨是个好人，叔没说他是坏人，好人一路平安，来来来，别哭了，让人家看见了不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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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丢脸的，叔！我去送送老杨！”说完，我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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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去！”长海叔一把将我抓住，死死不放手，“你去哪里？太平间里都是死人，那么脏的地方你不能去！”

    “就看一眼！”我固执的脾气又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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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a: E4 r- z9 M8 B! ^    “不能去！你不能去那种地方的！宝啊，你硬要去，明年叔带你去上坟，你要陪他说说话都可以！今朝不行，你妈知道了会把我骂死的！”长海叔伸出双手把我两只手腕紧紧抓住，捏得生疼，这么粗壮有力的手臂，我如何挣脱？

    正僵持间，杨老板突然走了进来，眼睛已经哭得血红，看见我在，就跟我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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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 P% `. M0 i    “阿清也在啊，刚到的？长海叔你把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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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医院说铺盖回收了要烧掉的，其他没用的都扔了。”

* R9 P# X& Z8 U8 ]    “这样吧，现在时间还早，你就坐班车回去吧，今天乱得狠，我就不送你了，大后天出殡，你看有时间就上来吃碗豆腐，对了，我哥哥家里你认得吗？”

    “认得认得，我自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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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这里是4000块钱护理费，我姐说多给你1000块，这回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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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w4 d% ^* s& K9 \    说完，杨老板把一叠杳好的人民币递到长海叔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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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X( ^( A& A* x) E/ \. q, u  U( \+ L+ g* m    “哪有这回事哩！这钱我一分钱也不能收！老杨帮了我不少忙，陪陪他也是正理，哪有收钱的说法哩！”长海叔嘴里说着，身子往后躲开了。

    杨老板一愣，仿佛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 g' w) U% R& v, K( m    “哪能不收钱？嫌少了还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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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B1 D1 Y( o2 l4 Z% l: E    “杨老板，这钱我肯定不能要！”

    看着他俩不停的推搡，我走上前去，从杨老板手中接下了钱：“这样吧，我代长海叔先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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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那好！我先走了，灵车刚到，我还要去带路。”杨老板说完，一阵风似的走出了病房。

! h) e% Y1 J1 h* ?7 \8 d- J8 r% ]    短暂的静默过后，长海叔幽幽地开口说道：“宝啊，你给叔收下这钱干嘛？叔哪里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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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两眼看着空荡荡的床铺，面无表情地说道：“叔，这钱我自有安排，你放心吧，叔！”

    我要交给陵园的花匠，在老杨的墓地种满金黄的万寿菊，那重重叠叠厚实的生命，会在老杨的每一个忌日，凌寒怒放，一片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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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Z+ v8 D6 |# d, c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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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K  X0 z2 B3 f+ n: H* S 默默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片白色的世界。风好静啊，刚才还凌乱的飞雪，似乎突然有了纪律整理了队形，以相同的角度，一朵朵齐刷刷向窗口飘来，轻轻地挂上玻璃，恍若在向里面张看，瞬间又融化了棱角，纤细的身姿被玻璃整个粘住，从雪白变为透明，化为半滴水珠，无声地蛰伏着。后面的雪花继续飞来，水珠开始汇聚，终于结成一滴硕大的眼泪，流淌而下。

    心头微微一颤，莫非这美丽的生命，也赶来为老杨送行？可惜飞雪晨露，虽然纯美如水的灵魂，终究只能与风霜为伍，一旦旭日高照，短暂的生命即告结束。为何这等瑰丽的精灵，却无缘戏谑风尘，如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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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G( w* c6 |2 i8 L    身后变得安静，看来长海叔已经收拾妥当。我转过身去，只见桌子床架擦得干干净净，光彩如新。

: @9 i# ~2 q: P4 U0 Z4 u; j0 B    “宝啊，叔要赶回江圩去，你也回家去吧！”长海叔边说边穿上一件藏青色的羽绒服，麻灰色的毛领在灯光下闪烁着钻石般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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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我给长海叔买的吗！原来长海叔早就随身带着，却一直藏在行李箱里，不舍得穿。长海叔穿着真是太合身了，柔软而不臃肿，挺括而不僵硬，整个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 c. u! W6 t$ B9 ^    “叔，这衣服刚好合身，你穿着真精神！”我赞誉了一句。

    “衣服好价钱也贵哩！”长海叔一边扣着袖口，一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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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地上包好的几件行李，我没有犹豫，赶忙说：“叔，我送你到江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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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h% N: j# l! W7 y1 Y    “诶，现在还早，叔就去车站坐大巴。这雪下这么大，你回去开车要多加小心哩！”说完，长海叔走到窗前看了看楼下，远处草坪上已是雪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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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k% _! ^/ {7 D, t( F    “叔，这雪还没结冰，地上不滑开车没事，看你大包小包的咋走？还是我送你回去！”我执拗的坚持，不由分说把长海叔装着脸盆饭碗热水瓶的大网兜提在手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 o. H; d$ l2 b  J$ ^) s4 R/ a    “宝啊，别麻烦了！”长海叔嘴里还在推辞，见我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拎起剩下两个提包，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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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p% c" M* n7 {' b; y    在后备箱放好东西，回到车上坐定，我一边点火，一边扭头瞥了瞥长海叔。长海叔坐在边上，搓着粗壮的手指，鼻孔里喷出一股股热气，深邃而晶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雪花曼舞的草地。

    “看啥哩？”注意到我在看他，长海叔回过神来，咧嘴问道。

% d* C# K( u! R5 S/ r    “没看啥。”我胡乱应付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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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那熟悉的气息一阵阵扑鼻而来，心情虽然如负重疴，却渐渐涌起了一丝久违的舒坦。

6 s, ~8 D) K" u( P# Q1 o    “叔，老杨走了，你别太伤神了。”驶上马路，觉得气氛沉闷，我挑起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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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U2 J( L9 c    “唉，我还真以为他睡熟了！老杨也怪，白天睡觉安静得很，晚上才打呼噜，早知道说什么也要去叫醒他的！”

    “叔，你别去瞎想，医生说这种病过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脑子里的血管都烂了，没法救。”我忙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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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B$ L" n7 D    “想通了倒也没啥，就是人在我手里走掉了，我怕他姐弟两个背后说闲话，唉！”长海叔往后坐直了身子，心事重重地回答我说。

    “怎么会？叔，他姐弟两个对你感激不尽，你别折腾自己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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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没有回话，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人这一生啊，说慢就慢，说快就快，都是阎罗王掌握定数，定数一到，说收走就收走，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嘿嘿！”说完，发出一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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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又在瞎说了！”

    “宝啊，叔讲的就是实话。人呐，好不容易来世上走一遭，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看有些个人就是欲念太强，啥都想得到，啥都想去争一回，其实呀，到头都是一场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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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V( W. v( ^3 @1 q% @1 ]    我无言以对。车行荒野，雪花密密匝匝地扑向挡风玻璃，似乎夹带着湮灭一切的声势，天空灰暗，万籁俱寂，树木的枝桠如浣妆的舞女，悄然隐没雪中，留下影影绰绰的身影，捉摸不定。放慢车速，打开车灯，车子如一条不慎从枝头掉落的蠕虫，缓缓地在雪地里爬行。一直没有打开音响，沉静的气氛厚积成白霜，心头却把曹操的《短歌行》一遍遍吟唱：“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或许我此生无谓的欲念太强，才会一天天感慨去日苦多？可是，如果不再追逐明日的希望，我岂不枉为朝露，白活一场？

  s2 R# V/ N# z! |    突然有点心神不定，还是忍不住想说上几句。

# U" t6 a$ r8 u6 v* ^  f    “叔，老杨这几天有没有谈起过我？”我勇敢地看了看长海叔，仿佛他最初的表情，才是他内心的真实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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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过，说起过好多次哩！”长海叔砸吧着嘴唇，恍若被我从冥思中唤醒。

# P/ J/ D; G* l  R9 L  X    “哦？他都说了些啥？”我一鼓作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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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6 L9 \& `9 D3 |2 ~    “噢，说了好多好多哩！说你有知识，有本事，说你脾气好，心眼好，嘿嘿，这些叔早知道，还用他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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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O, D' g. ~" t- D    长海叔看着我，脸上有了神采，似乎我原本就是他的骄傲。

    “瞎讲，叔！”我故作羞愧。

    “哪里瞎讲！老杨一有精神就夸你哩！”

    “叔，老杨还说了些啥？”

    “就这些，没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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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P6 z& k8 a& G" J; d% g& s* A    “怎么可能？他肯定还说过啥的！”我觉得自己心里好着急，声音也变得好大。

    “没说啥，他都说些啥啦？”

( e, `; R" Y& a" X/ ]" u- o    长海叔没有想出所以然，有点手足无措，仿佛我是老杨指派的老师，正在对他进行艰难的考试。

    “没说就算了！”心里变得有些气鼓鼓的，话也生硬了，似乎断定长海叔刻意隐瞒了最重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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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4 f/ |, @! t1 m    “没啥了呀？哦，老杨一直要我好好待你，把你当儿子，亲生儿子，要我照顾好你！嘿嘿，宝啊，你看他说的，叔早就把你当儿子养了哩，还用得着他来关照！”

* t2 c( g3 j# R# t* w/ Z+ {    “还有呢？”

) J: h) Q: d7 k) l6 Y' f9 a1 c1 @% M    “没有了。”

    没有切入正题。老杨肯定说到点的，我不会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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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j/ N* b& l7 ~    终于，我鼓起勇气，深情地说：“叔，你知道吗，我真的爱你！”

    “傻话，哪里还有假的？”

    支起双耳，揪心地等待长海叔说下去。但是没有收到任何讯息。

    “叔——，算了，我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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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感到没有必要继续。多想问一句：长海叔，你也是象我爱你那样爱着我吗？我可以预见你的回答：当然，宝啊，我也爱你！但是我知道，你的爱，肯定和我的不一样。

, K6 |6 h$ A8 K2 N2 q    “宝啊，想说啥哩，说呀？”长海叔扭头看着我，洁白的牙齿在我眼角掠过，和那头黝黑的直发，给我留下最后的印记。

    心里一声叹息。长海叔，我知道老杨用他生命里最后的时光和你深谈，你肯定知道了我的一切，我的所思所想，我的所欲所求。你知道我要什么，可我不知道你可以给我多少。或许你不忍伤及我心，才会有你的躲躲闪闪，如果你的给予真的如此艰难，那么我的索取是否真的是种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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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宴到此结束，我应该收拾行囊，悄然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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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_7 H0 w  N- C$ _- D3 [1 k    车子停在村口，前面就是狭窄的水泥路，再也无法前行一步。打开车门取出包裹，任由寒风鞭挞着麻木的脸庞，沁入骨髓，吹熄微弱的欲望之火。天空一片漆黑，旷野一片雪白，躁动的雪花在灯光里狂飞乱舞，在这寂静的村野里，显得那么迷离，如一群行将殉葬的巫师，不停挣扎。

+ O' X; `/ {* o    “叔，我回去了。”

1 _2 A6 p/ g, }* l; E* o% ~    “哪里可以回去！你看雪下这么大，路也看不见了，怎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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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我熟路，开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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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宝啊，你看黑灯瞎火的，今晚不能走了！”

    “没事，叔，我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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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宝啊，今晚住叔屋里，明早再走！你看看，雪这么厚，你开车走远路叔要担心死的！”

& j# c4 W2 A  w0 \. A2 t    “担心啥？我又不是小孩子！叔，我走了！”

    哀，莫大于心死。我心没死，只是随这场大雪冬眠了。等到雪化了，我会试试这颗没有了蓬勃朝气的心，还会不会砰然跳动。

    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长海叔探身一把夺走了车钥匙。

; a) k- n: W0 ?: G    “宝啊，今晚就住叔屋里，冰箱里猪蹄鲑鱼黄鳝都有，等下叔马上烧饭，吃饱了好好睡觉，叔不许你走！”说完，把包裹往背上一扛，回头直愣愣地看着我，等我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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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t2 C* t2 y# W    我突然发现远处大舅家灯火通明，于是顺口说道：“叔，要不我去大舅家吃晚饭吧，他家正在吃晚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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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X/ i2 d3 X$ n4 Z    “不行，跟叔回去，叔马上煮饭给你吃，叔家里的菜哪里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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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O: x4 p( \- U" C2 _    “还是别麻烦了，叔，大舅家刚好有空床铺，吃完我就住在大舅家，嗯？”

    长海叔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我，在车灯的照射下，显得那么坚定执着：“不行，今晚就住叔屋里！宝啊，你看水沟里都结冰了，今晚就和叔睡一被窝，叔帮你暖暖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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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z8 Z- I8 s2 v    我依旧呆立雪中，没有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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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快走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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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q: T* _" a$ H/ a+ B) [    我只觉得耳膜一震，这一声吆喝气壮山河，在江滩久久回荡。
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三章

9 N7 ~- [$ Q& N" G 踩着扑扑簌簌的积雪，脚步拖沓地跟在长海叔后面。雪花从漆黑的夜空飘落，倏然沾上我的眉毛，钻入我的脖颈，感到一点一滴的冰凉。路上没见一个行人，只有从家家户户透出的灯火，给生冷的村野增添了一抹暖意。

) |1 T0 Q' V/ m% B9 P0 }8 E    厨房里的日光灯忽闪了几下，最终只亮了紧贴墙角的一支，光线显得有些惨淡。长海叔放下行李，赶紧出去锁上院门，我觉得口渴，提了提桌上的热水瓶，没有份量，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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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8 m* C% ~4 B6 w. B1 d( w    “启辉器又坏了！”长海叔仰头看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自言自语说道。

    我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没有说话。厨房里好冷，满眼尽是金属，不锈钢脸盆，搪瓷茶杯，铁锅，不粘锅，菜刀锅铲剪刀，还有寒糁糁的瓷砖，没有一点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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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房间开空调，看电视去！”长海叔嘴里招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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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动。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似乎藤椅好不容易被我坐热，我有点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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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啦，宝啊，去呀？”长海叔催促了一句。

    我扭头看了一下房门。房门没锁上，房间里很黑，可以瞥见大衣柜正面的镜子。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比喻——黑漆漆的房门如幽灵般张开大口，仿佛要把你吞噬。

    “就在这里坐坐好了，过会儿我还要去大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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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 e4 B: l" R9 C& R    我冷不丁回答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没去想前因，也没去想后果，只是觉得今晚去大舅家带有一种英勇就义的味道，而我似乎向往这一份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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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3 e  u/ D6 `: Q5 K( ?5 d1 f    长海叔一愣，转身盯着我，眼睛里写满疑问：“咋啦，嫌弃你叔，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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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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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去看电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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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F- y5 z4 P    说完，长海叔夹起我的手臂，把我半架着站起身，往房间拖去。咯吱窝下就是长海叔厚实的手掌，很有力，很坚决。我半推半就，走进卧室。

    灯开了，熟悉的大床换了模样。农家弹制的厚棉毯上铺着玫红色的床罩，床罩的四边印着牡丹缠绵的枝叶，围着中心一对鲜活的鸳鸯。鸳鸯静静地伏在水面上，头颈相偎，公的雄壮威武，母的含情脉脉，仿佛窃窃私语，又似彼此鼓励，浅浅的水波荡漾开去，消失在阡陌交错的莲藕丛里。床上叠着一条厚实的被子，重磅真丝做成的被套，也是玫红色的围边，夹杂着百合舒展的嫩叶和含苞欲放的花蕊，中间还是两只鸳鸯，这次正一起扑腾着翅膀，愉悦呼应，戏耍得意犹未尽。枕头刚好一对，红色挨在中间，黄色分向两边，挤在一起，不忍分离。

    这是你的婚床，长海叔，这么饱含春意的图案，是表明你正在向婚姻的殿堂挺进，还是早已急不可耐，提前自我适应？我酸酸的遐想，手里空空的，想抓一样东西，可是没有，忽然看见五斗柜上有一点闪亮，走近一看，一个松脂球，晶亮的凝脂里，一只可怜的小螃蛴，早已变为木乃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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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抚在手心，在灯光下怜惜这羸弱的生命。嫩黄的尖爪，依附着淡淡的绒毛，青灰的蟹背围着崚嶒的蟹壳，小爪蜷曲着，脐盖旁边有米粒大一个气泡，我想起长海叔说过，试了几次，才做出一个没有气泡的松脂球，估计这一只是当初的试验品，在我眼里已经足够精致，心里不免有点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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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转瞬即逝的感动，和今天彻底的失落丧气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我坐在沙发上，神情呆滞，似乎刚经历了一场彻底的失败，现在需要整理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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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0 f# k) s: a' Q8 f; ^    “宝啊，先喝茶，刚烧的开水。”

    长海叔三两步走了进来，递给我一个搪瓷茶杯。我本能地双手去接，冷不防长海叔把手一缩：“拿住柄，碗底烫手。”

    “谢谢。”我客气地说，双手接过，似乎我是在登门拜访一位客户，感激他的茶水招待。

, a/ Q0 `- @7 S$ P. N- u    “谢啥？跟叔来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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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5 z" w% N8 e$ ~  J2 E    长海叔咧嘴一笑，顺手捏了捏我的耳垂。等我有所感知，手已经离我三尺，我回味了一下，很轻很轻，没有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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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X6 Z  U2 _    “咋不看电视？”

/ |/ S( C$ Q9 _& O+ M) V    见我干站着，像一个走错了门准备重新启程的路人，长海叔一边问，一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从后头看去，长海叔壮实的肩膀一览无余，脖子上虬结的斜方肌支撑着长满漆黑短发的后脑勺，而眼角弯曲的笑纹，深深的侵入发际，在饱满的耳廓上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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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头一热，赶紧移开目光瞄向荧屏，长海叔，今夜不敢看你，我决意心如死水，怕又会掀起微澜。

    没有传来预料中的画面，而是在萨克斯管《今夜无人入睡》的背景音乐下，一行字幕映入眼帘——尊敬的用户，您闭路电视的缴费期已过，请尽快至当地的广电站续费，我们将为您在第一时间继续开通，谢谢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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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水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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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宝啊，你看叔把缴费都给忘了，唉，最近好久没看电视了，都过期了，嘿嘿！”长海叔回过神来，手里拿着没有派上用场的遥控器，讪讪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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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我本来也不爱看。”

8 t+ u5 F/ A" c' }/ }5 T    “那就坐着喝茶？叔马上去炒菜。”

8 G+ s" l/ {3 c/ q2 ~    “我就站着，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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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空调都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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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Q# K' K9 m3 T1 m    也许觉得屋里太安静，长海叔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然后按响了空调遥控器。这次很争气，只觉灯光突然一暗，瞬间又恢复了明亮，屋外传来“嗡嗡”的杂音，室外机开始工作。

    “咋不说话哩，还在生气？”长海叔说完，放下遥控器，顺势抓起我的手掌，用力握了一下。

- t3 V' s2 l; c! b% R! B; P" T' }    一阵钻心的疼痛，只听见自己的骨节在“嘎嘎”作响，我赶忙甩手，脚跟也随着身体上踮，以求缓解些微痛楚。长海叔看我疼得呲牙咧嘴，这才松手，立马闪身逃入厨房，把房门关死，留下一串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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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打叔了，嘿嘿，叔给你炒菜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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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抚摸着发红的手掌，真想追出去在厨房里大砸一气，你给了我火苗，我就恣意燃烧。只是心河冰封，一时无法泛滥，明知长海叔在逗我开心，也没有参与的兴致。

* n6 s! D: H, W/ l: \# y" `( K! t    手机响了，一看，是家里来电。肯定是老妈来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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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T5 ?! k1 F; Q2 v- [' L    “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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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_/ Q* ]; p5 @' L    “阿清啊，医院里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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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我去了一会儿就走了，没去帮忙，我看雪下大了，怕长海叔不好回去，就把长海叔送回江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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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h* t" e: L+ t3 E    “啊，那你现在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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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Z: J- B5 t5 b. j3 l# {    “在江圩啊，长海叔家里。”

    电话里一阵静默。我不说话，观察老妈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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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p5 }5 a8 u/ \8 S. ]5 C    隔了许久，老妈略显沉重的语音传了过来：“哦！那你晚饭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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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t3 M1 |. A# P$ K    “还没有，长海叔正在做，我们也是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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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s+ c* u! L; b    “哦！乡下雪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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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大，这会儿还在下，比城里大多了。”

* r  n/ X( f# @    “那好，今晚天气冷，路上都结冰了，你就别赶回来了，吃完晚饭就住大舅家吧，啊？”

5 ~* Y0 S1 S6 Q1 \    我犹豫了一下，感觉老妈似乎正在等待我的回答，就支吾了一句：“嗯！”

% f8 W" i6 p+ h7 m, C1 ^    “少喝点酒，早点睡觉，妈挂线了！”

& ~5 h' [9 G& G( C2 {" y+ S    “知道。”

    电话挂了，留下了一串嘱咐，我听出了疼爱中夹杂的威仪。

/ v) w4 y2 d+ `/ Q( \    厨房里传来“漆漆擦擦”的炒菜声。我百无聊懒，翻看起床头柜上的一本杂志——《知音》，是几个月前的月刊。里面的标题很勾眼——“谈了十年的男友背叛了我”“她为什么老是回避婚事？”“新婚之夜，我离家出走”，都是饭后闲谈。突然，里面一个专栏吸引了我“陆医生访谈：同性恋不是病，请不要歧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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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0 T- p$ c: M% K2 q    虽然相关知识早已耳熟能详，我还是翻到页码阅读起来，大体意思是说：一个热恋中的女孩发现自己男友老是回避房事，在她的一再追问下，男友交代自己是同性恋，并提出分手。女孩很发飙，认为受到了欺骗。然后陆医生在专栏里回复说：同性性心理是一种常见现象，在国外很多地方已经取得公众的认可，甚至立法规定不得歧视，中国的性学思维还比较封闭，大家要以一种宽容的心去对待……。

    我读着读着心里“砰砰”直跳，这本杂志放在长海叔的床头已经很久，长海叔肯定仔细读过，不知读后是否会与我的表现产生联想？我一直以来寻求给长海叔一个积极上进，正派守教的形象，不知陆医生有点词不达意的解释，是否会引起长海叔对我的猜疑，甚至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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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h! F4 e8 O6 k+ U9 c% g    应该不会！他不会把他的宝和杂志上那骗人的男主角对号入座的。他的宝是他一手带大的，如此优秀，是他的骄傲和安慰，是不容别人质疑的。他的宝离不开他，是从小就有的感情依恋，他也离不开宝，是因为宝最疼他，让他感受到温暖，和老来将会收获的幸福。虽然他年轻力壮，但是生活一直清苦，宝给了他关怀，给了他朝气，让他有了久违的欢愉。

    肯定不会的！找到了这么多理由，自觉可以缓一口气了。

    “在想啥哩？吃饭了，肚子饿昏了吧？”长海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吓得一阵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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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过头去，看见一脸灿烂的笑容，微张的嘴唇，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而满眼的疼爱，连同满脸的精神，向我扑来。

! G" G$ C# P5 _( E) i0 F" X3 z7 T0 L    绝对不会有想法的！我嘴里冒出了一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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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禁哑然一笑，不知是在回答长海叔，还是回答我自己……。

1 o/ i* U" s0 \# |$ R& a7 T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在你黯然神伤的时候，他的一个微笑就可以扫去你累积的阴霾，他就是你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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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收起杂志往抽屉里一放，从大衣柜边的地上拎起一瓶红酒，轻轻推了我一下，来到厨房。厨房里热气腾腾，灶台上还在蒸着什么东西，两股蒸汽发出“滋滋”的声响从锅盖边缘喷涌而出。那只白猫也回来了，低头在地上食盘里舔着浇上菜汁的饭粒，见我从房间里出来，立即警惕地盯着我看。

    我在藤椅里坐定，总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臭味，就盯着桌子看。长海叔一边旋着瓶塞开红酒，一边随着我的目光唠起了盆里的菜肴：“这臭鳜鱼没吃过是不是？闻着臭，吃起来最香！把新鲜的鳜鱼放在臭卤里腌渍，要掌握好时辰，时间短了没味道，时间长了就变质，是我去绍兴学来的手艺，先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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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i2 o  `9 v. A$ H( w    没有尝一下的冲动。我还是喜欢比较保守的家乡菜，旁边玻璃碗里闷着的蒜子鳝筒是我的最爱，里面有两片嫩姜，削去了包衣，很诱人，我打算先吮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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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3 b3 b% s* p    红酒“咕噜咕噜”倒入茶碗，我没有阻挡。每次都是我喝大半瓶，习惯了就用不着客气。我轻轻抿了一小口，舌根上很酸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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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饿么？”长海叔张口问道。

8 |3 r' n( r& _9 D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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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喝点汤，空肚子喝酒伤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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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3 }  I. a( n- V+ r    说完，把汤勺伸向一大碗奶白色的浓汤。刚才只看见满碗的汤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随着汤勺的搅拌，泛起一块块白色的鱼肉，滑溜溜的鱼皮上没有鳞片的凹痕。我看清楚了，是四大江鲜之一的鮰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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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令哪来的长江鮰鱼？”我觉得很纳闷，抬头看看窗外，雪花稀稀落落，好像要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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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还有野生的，现在都是养殖的，冰箱里还剩半条哩。”长海叔嘿嘿笑着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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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鱼不像煎过，鱼汤咋这么白，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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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q9 K- Y" X2 b$ r& F- S    “你尝尝就晓得了！”长海叔说着，把舀好的一大碗鱼汤掇到我的面前，眼睛盯着我看，眼巴巴地等待我的评判。

    还没喝，鼻子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奶香。

, W9 d0 P8 `0 h5 n4 O+ \* c# y% q    我眉头一皱：“你放牛奶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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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了奶粉，要不哪来这样浓的汤？叔看电视学来的，嘿嘿，宝啊，好喝吗？”长海叔凑上前来，双手在空中虚抓着，好像我无法独立进食，他随时准备提供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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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O$ }! `' `! `' d: F% R    我嘬了一小口，很淡很淡，又嘬了一口，还是很淡。我抬头朝长海叔看去，长海叔一动不动，盯着我的嘴唇，就像在揣度我是否真的已经下咽。

5 S* b# o5 ?1 w5 @    “叔，你放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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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e, W  _0 B, U8 B7 M; s1 t' M* C    长海叔一愣，表情犹如一个意外失手的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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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z" i7 M3 f0 |% S9 g    “太淡？不会吧，我放盐的！”长海叔固执地解释着，忙不迭用汤勺舀起一勺直接往嘴里就送，然后咂了咂嘴。

7 W6 f) J$ U, v/ d    “呀，真忘了放盐！快别吃了，叔去加点盐再回锅煮一下，盐是生的，一定要煮开才能吃，嘿嘿，你看叔连盐都忘了放！”长海叔挠了挠头，不敢看我一眼。

    看着长海叔一脸的困窘，心里不免叹息，长海叔，你是心里紧张而发挥失常了。今夜，你看出了我的颓丧，我把不满写在脸上，我是个青年，我哪里有空邃的心潭，去把我的失败掩藏？

    自从第一眼望见了你，我的灵魂就随着你迁徙，我朝思暮想渴望如胶似漆地和你在一起，即使阻力如连绵不绝的冷雨，也没能熄灭我熊熊燃烧的火炬！我周而复始地感化你，历经苦涩百折不回，说服自己在苦海就得忍受磨砺，可是，就算老杨竭尽生命，也没能换回你一个明确的讯息。今夜，我葳蕤低揭，心愁意慵！我决意放弃，如果生命注定不能精彩，我只能忍受这一季的平凡！长海叔，你还想挽回吗？你的歉意，是答应我从头再来，还是仅仅作一时半刻的补偿？

    长海叔伸过手来，要将我喝过的汤水倒入大碗，视为己出，没有嫌脏。

    “不用，叔，将就着喝吧，我觉得味道还好。”我言不由衷夸奖了一句。

' G1 }& T- j+ `- t    汤水实在太淡，鱼腥味太重，味道很奇怪，就像在喝一杯变质的热牛奶。可是肚子实在太饿了，权且当做吃中药，三两口就灌下了肚子。

    “再来一点？”长海叔征询地看着我，似乎有点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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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5 ?% g4 e6 k    “不要了，肯定不要了。”我坚决地阻挡住，这次没有必要再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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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3 a1 k; e; ]0 L; o8 X( }/ m    “那就吃菜！”

5 T% W: y3 Z1 W/ R0 z& D7 {2 e- c    “我自己来！”

    长海叔夹起切成丝的芹菜炒猪耳朵，声音很响地嚼着，下颚边的两块咀嚼肌随着嘴唇的开阖而凸起，如两片坚硬的贝壳在脸颊隐现。

    没有说话，象征性碰了碰酒杯，然后闷头吃菜。鳝筒，鮰鱼，大块的咸肉，一一夹到我的碗里。我不用挑选，只顾低头吃着眼前碗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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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里还在蒸什么？”我指指热气腾腾的炉灶。

    “哦，是乡下的糯米糕，回来看见冰箱里有一大块，走的时候还没有，可能是你桂芬姐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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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I& N3 N. P- P+ m! v9 b    长海叔忙不迭吐掉嘴里的鱼骨，一边回答我，然后站起身把锅盖掀开，一大团蒸腾的热气直冲天花板。

% Q6 n# m  A/ r+ T    “软了。”长海叔自言自语说道，关掉了煤气阀门。

    这是我的最爱，糯米白糖糕，撒满了桂花和赤豆。胃口大开，我加快了速度，仿佛即刻就会有人与我争抢。

2 L3 Y' i3 {! f! d5 F0 q    “宝啊，好吃么？”长海叔擦擦嘴，点了一根烟，吐出一个椭圆形的烟圈。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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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R1 u% K, B2 `% h3 [    “明天叔起早给你蒸一笼，让你看看叔的手艺！”

4 ~* [6 @: X% ^5 l9 Z: }    明早？我还没有想那么远，关键是今晚，今晚怎么过，我还没有把握。我照例低着头，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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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还在生气？你让叔说些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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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x3 X) I/ X% F$ g8 {/ y    零星的对话掩盖不了清冷的本质，长海叔终究憋不住了，拾起了话题。我装作没听见，吃完最后一片糯米糕，喝了口茶，没地方可看，就盯着天花板上那盏坏了的日光灯。

    长海叔猛吸了两口烟，掐灭了烟蒂，似乎下了决心，闷着头说开了：“宝啊，车上你问我老杨都和我交代啥了，老杨是和我讲起你，反复说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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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 V! c/ {$ B& Z; w    我心头一紧，觉得热血上涌，支起耳朵，生怕遗漏任何一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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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 V: A2 Y% J7 n% q    突然，屋外传来“呯嗙”一声，把我们吓了一大跳！我俩四目相视，一脸惊讶。随后传来一声“啊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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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8 a7 y& [3 ^6 J    “谁呀？”

    长海叔迅速站起身往外直走，我紧张地跟在后面。院子里没有人，打开院门，只见一个人影，躺倒在门口的台阶上，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地上一支大口径的手电已经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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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舅，在结了冰的条石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呀大哥，你深更半夜过来做啥？”长海叔赶忙上前，扶起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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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8 N, w- f2 P) F    “你说过来做啥？阿清他娘要我过来接阿清咧！你看你也不扫扫台阶，这不害人吗？真是没见过你这号人家！”大舅站直身，单手扶着腰，小心扭动了几下，试了试筋骨。

6 F8 v* F0 d* s7 _! O& ^* x: K' ?    “我刚到家，还来不及弄哩！咋啦，摔坏了？”长海叔关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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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摔断了腿你伺候我？”大舅嘴里倔得很。

    “嘿嘿，没事就抽烟。”长海叔忙不迭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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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 Y- }4 Y3 O8 Y. J- V    大舅点上烟，身子还是不灵光。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有问题。，一边观察，一边听他们瞎吹了几句。

    “大舅，我送你回去?”我试探问了一句，心里却老大不愿意。

- ]& f* N+ ?: z; E9 Z' x    “总不兴让我一个人走？”大舅调整好脚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开始跟上。

    我不知该向长海叔道别，还是要他等待。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决定。我没有说话，只能在前面带路，犹犹豫豫的脚步在雪地上打滑，犹如正在迈向刑场。

    “晚饭吃饱了么？”大舅问我。

" h  R8 T6 H+ \) O# t2 b/ `    “吃饱了。”我有气无力地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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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U$ {# r/ N; L0 Z    “那好，回屋洗洗脚睡吧，天气预报说今夜里要到零下三度，冷死人了！”大舅嘘唏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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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敷衍着答应了。

    外婆早就睡下了，桂芬姐磕着吊瓜子在客厅里看电视，大舅妈已经铺好床正从西房里出来，看见裤子上湿漉漉的大舅进来，忙问了一句：“摔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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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摔了，这个死长海也不知去扫扫台阶！电筒倒是摔碎了。”大舅嘴里嘟哝着，拍了拍屁股上粘着的雪末。

    舅妈又跟我打招呼：“阿清啊，你下来也不告诉你大舅，也不回来吃饭，要不是你妈打来电话，大家都还不知道啊！”

! ^1 V+ P, ^1 |( ?+ }+ r+ U. r7 P    “没事，长海叔准备了，我就随意吃了点。”

    “床给你铺好了，新棉毯新被套，都是你妈关照好的，等下早点睡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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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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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里点了个炉子，真热。我随手把厚厚的外套脱了下来，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在沙发上坐下。桂芬姐冲我一笑，把一堆瓜子分出一半往我面前一推，眼睛却再也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我看了看右上角的眉题：《大长今》，怪不得她这么入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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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话说了几句，我觉得没有兴致，就告了晚安，走去西房，重重地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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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好静啊，客厅里的声响似乎离得很远很远。刚才看见大舅和舅妈在小声议论着什么，我没去注意辨别，我推测是在说我，抑或在谈论长海叔，但是我提不起精神，我也不再好奇。故事就要结束了，答案昭然若揭，何苦再去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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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k; @+ q* h/ e    被子松软，如一床鹅毛。我端详着被面，浅咖啡的底色上绣着零星的牵牛花，叶子稀疏，花朵很小，如经历了风霜，一蹶不振。中心是一丛茉莉，已经盛开，花朵还是不够丰满，更不要说有鸳鸯戏水那么意味深长。长海叔，你盖着瑰丽的铺妆，在这寒冷的冬夜，你有没有想起谁？比如说，我？

9 d' ]6 g% n6 m) S0 t* I' @    心里很涩很涩。

1 t; J( E6 o0 t  A) O5 B, I! i; i1 t    突然手机响起短信提醒，我一看，竟然是长海叔发来的——“还要过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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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怎么回答，隐隐有点丧气。“还要过来吗？”——只是一种设问，给人的感觉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你可以过来，也可以不过来，随你选择，你只要答复一声。可是，这句话里有邀请的成份吗？有主观的意向吗？没有，看不出来，就像请你去吃饭，却没有丝毫热情，你还会不会去？——“还要过来吗？”长海叔，你这是在随便问问吗？下车的时候，你不是坚决要我住你家吗，难道你已经忘记了，或者你根本就是客气？难道我留下来就是为了尝尝你的臭鳜鱼，还是为了体验一碗奶腥味的汤水？你给了我五个字，让我琢磨不出你的本意，是真心邀我过去，还是婉转地将我拒之门外？或者你已经在团花簇锦的被子下舒坦地躺下，暗示我不必冒着雪水再去走一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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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  _- C4 E- p7 u, m; Z* o7 A    同样是五个字，如果是“快点过来吧！”，那将是怎样的一份盛情与感动！我甘愿在大舅严厉目光的鞭挞下，坚定地向心目中的圣地，出发！

8 J* l7 ]6 k6 M4 R7 H1 S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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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I. k( R; [: |   思潮汹涌，双手却握着手机不动。屏幕早已漆黑一片，五个字慢慢变为幻象，在眼前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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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 d. o- C; O9 a) W    我不知怎么回答。心里想去啊，可长海叔没有表现出我所期待的热度，就如一股驿动的温泉，误入冰封的河床，几经奋勇，最终还是慢慢冷却，结为冰凌。相同的结局几番上演，失去了遐想的空间，再说客厅里大舅一家三口稳稳把门，我的外套挂在红木座椅上，在寒风彻骨的冬夜，仅穿内衣插翅难逃。如果不去，是否就等于宣告——从夏夜星光灿烂，到冬雪覆盖墙垣，我这一路沙海行舟，今夜已经走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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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睡觉了？”

2 E- c% L  W+ S7 [. p5 [( R: S    长海叔的短信再次响起，我立刻有点慌乱，就像一位不抱希望的选手，突然听到台上正宣布自己获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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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t. }3 Y% o& e: c; i8 J: Q    手指没有受到大脑控制，回复顷刻发出——

: |0 X3 ]8 U; a3 z    “叔，我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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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D) \5 P  u6 b  B8 x    抓着手机，揪心地等待讯息。我还没睡，长海叔，你看怎么办？暗示显得这样直白，你是否看出我在等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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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句是关键，心里预测了一千种结果，却没有一点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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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 f& D8 n/ v    “哦，在和你大舅讲话？”

    等了很久，却等来这等不痛不痒的问题，我觉得自己很傻很傻：长海叔怎会苦艾艾地等待，如我一般？

    不过现在是个机会，我要拨正方向，以免离题万里——

5 I3 g1 D; a: V2 R    “没有，我一个人在楼下西房，坐在床上，大舅他们在客厅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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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Y2 S. k8 X. F- n0 s    表达已经非常清楚，我，一个人，正坐着，可以是准备睡觉，也可以是无所事事，或者，我本来就在期待你的指示，叔，不知道你会怎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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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R* M; Z7 y: b    “睡了？你的包落下在我房里，要不要给你送来？”

4 t3 R3 f6 v4 }& t! u3 R- I    万念俱灰！长海叔，你给我发短信就是为了提醒我的包还在你的沙发上？难道我会担心你偷了不成？把我的包扔到海里去吧，让它随着冰冷的海水冲到荒岛，连同我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梦想与渴望，就地埋葬！——

    “不用麻烦！”

    发送完毕，把手机往床角一扔，飞速脱掉鞋子，裤子，袜子，毛衣，拉灭电灯，往被窝里一钻，睡觉！

6 z" s; I* X3 M* N) L    隐约传来大舅和舅妈上楼梯的声音，客厅里断断续续的对白，女主角嘤嘤的哭泣，看来桂芬姐还要痴迷一阵。桂芬姐陪外婆睡，晚上可以疯玩，我却毫无兴致。房间如此安静，除了自己难以抑制的心跳，一切都已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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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3 L" z8 i+ t  k  @  o' R    在没有预兆中开始，就在没有预兆中结束吧！终究无法得到，何必苦苦强求？眼前的山路如此崎岖，陡峭的巉岩无边无际，我看不清方向，找不到终点，黑压压的云雾滚滚袭来，我冷得发抖，只能暂且停驻，等待一支梦中才有的火炬，唤醒大地。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闻到了棉毯上一股阳光的味道。棉毯很柔软，很厚实，是今年自家种的新棉弹制的？再闻一次，依旧非常的清新，甚至有了一点点亲近。忽然觉得长海叔那床被子有点俗气，牡丹藤蔓，鸳鸯百合，主题重复，招摇艳俗，还是零星而顽强的牵牛花，显得朴实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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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信又响了。不想看，憋了许久，又说服自己看看没有关系，心里默数到五十，伸手抓起手机，摸黑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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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8 {" h  f: \    “要不你过来拿？”

    长海叔，你就不能说说别的？一个包让你牵肠挂肚，一颗心你却视而不见，难道你没有从我冷漠的拒绝里，看出一点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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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p8 y! W; C0 X; _) {    稳定了呼吸，理了理情绪，决定就此挑明——

" q; H1 r! M* q( l" Q0 e3 L    “叔，我准备睡觉了。”

    会是什么回答？“晚安”？“睡个好觉”？还是一败涂地的“睡吧，明早叔给你蒸糕吃”？可是，长海叔，你看仔细了啊，我说的是“准备”，说明我还没有睡，你有什么活动，你尽可以告知，请你从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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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5 T4 O9 }. M9 v; |    等了好久，等来了“滴滴”的声音——

3 z5 W) j; m# z$ C" i5 @5 l1 o    “你大舅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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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a) E+ z% V% Z5 `, o8 H    长海叔，你到底想问什么？大舅睡了，估计已经在打呼噜了！没有睡觉的是我，如果你关心大舅的疾苦，你可以给他发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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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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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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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n; _+ D0 ^: B( ~( c    问题已经回答，我甚至不想继续。这种沟通太费劲，一个期待，一个躲避。如果你只是想聊天，明早我会站在白雪簇拥的江堤，面对着芦苇丛的满目疮痍，心无旁骛，和你随便叙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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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 |* }3 }# U9 x    今夜，难道没有别的话题？——

    “要不，你到叔这里睡？”

/ a- y1 j, ?3 ?/ \! q3 Z6 O    看了几遍，确认就是这几个字迹，立刻翻身爬起，打开电灯，定了定神，感到心潮翻涌，嘴里一阵干涩。长海叔，你拐弯抹角，原来是在侦查敌情？可是你拖泥带水，绕的圈子之大实在让人恐惧。心跳开始加速，已经有了穿衣的冲动，突然又有点犹豫，我这是怎么啦，就这几个字，使我情绪从冰点瞬间沸腾，辛苦得出的结论也前功皆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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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呆地盯着手机，我需要更明确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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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0 s& `; K1 T, {' t. i    “叔，你欢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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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关键，答案无法伪装，随即又觉得画蛇添足，多此一举，没有问到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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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8 i+ M! j* ^1 c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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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出乎意料，因为题目有问题，给了对方回旋的余地——

* h6 V: W3 a6 }- U, U3 I/ u    “叔，你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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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好准备，如果你的回答还是“你说呢？”，我就再问一遍，直到你无法回避——

    “想！”

    回答干脆有力！

+ K1 ]5 V2 c* k9 y    爱河泛滥，洪水决堤。什么都不用考虑了，所有猜疑被证实只是一场闹剧，伤口瞬间自动痊愈。我忙乱地寻找袜子，只有一只，还有一只呢？难道已被老鼠乘隙偷走？鞋子也脱得太远，一不小心踩上水泥地，地面冰冷，没关系脚底早已火热，忙乱地穿好毛衣，又打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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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 V/ t) U- {4 i8 p3 r# s' X7 l+ b    “宝啊，你说呢？”

* j/ V6 V& B- h1 s( \/ v+ T    准备夺门而出，却一眼瞅见客厅里灯火通明。《大长今》还没结束，桂芬姐挡住了去路。

    怎么如此不幸？电视台啊，你今晚到底要连播几集？如果现在就走，我连夜出逃的消息就会即刻汇报上楼，大舅会不会强忍着疼痛，再次踏上长海叔门口那滑溜溜的台阶？

    不行！我不能贸然行事。虽然明早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但今晚我没有通行证。我只能等待。抬头看去，快十点半了，相信今晚已没有多少剧情。

) }9 ^5 [* K3 S0 ]    我丧气地坐进藤椅，握着手机，手心汗津津一片。

" }% K" ?9 l- |5 O& D$ ]# \, M    我决定先给长海叔一个讯息：——

/ Q6 f, e0 C) d0 A: `7 ?8 d    “叔，稍后我过来。”

    没过几秒钟，长海叔的回复就过来了：——

    “叔去开门。”

" v/ V' ?3 v6 |7 q3 F% F9 T9 {' P    心底一阵焦虑，长海叔穿着拖鞋踩过满是积雪的院子，开着大门等我，我却无法脱身，在屋里如坐针毡。忽然听见桂芬姐好像起身了，一串快步向外婆房里而去，不由一喜！老天有眼，电视剧结束了！仔细听听，现在播放的是广告，先是厨具，然后是汽车，再后面是酒，剑南春，五粮春，然后又是汽车，接着又是酒，酱香型，这回没听清楚什么牌子，因为桂芬姐一路小跑出来了，最后没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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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M; q2 s" Z    我大气都不敢出，电视关了么？

    音乐袅袅响起，《大长今》又开始了新的一集。

4 a- c  A, Q2 q+ b9 G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六章

站起，坐下，又站起。脚步从藤椅挪到床沿，又从床沿挪到窗口。窗外黑漆漆一片，除了偶尔从房顶飘落的雪沫，四周无声无息。整个村庄都入睡了，只有一颗被激活的心，正焦急地等待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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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I) b  v* X    必须拿到我那件雪克毛领子大衣！从大舅家到长海叔的村子东头，起码有三四百米的距离，在冰雪簌簌的寒夜，没有外套挡风无异于裸奔！万一叫熟人撞见了，愚钝者或许会被我吓个半死，聪明人一眼看穿这是另有私情！还有，院门的钥匙也在客厅的茶几上，如果拿不到这把钥匙，我明早怎么回来？难道老老实实的敲门？岂不可笑得无异于掩耳盗铃，自投罗网！还是等舅妈开门后溜回？那得在门口潜伏多少时间啊！想来想去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巴望桂芬姐体力不支早早休息，给我一次放生的机会。

    重新半坐在床上，逐条翻看长海叔的短信，心里逐渐荡漾开了暖意。长海叔！今夜你设身处地为我考虑，我却横加猜测不明事理，你的胸怀这么仁厚宽广，我却处处疑心甚至小鸡肚肠！嘴里发出一声苦笑，总觉得在长海叔面前自己老打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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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一想到冷傲的顾红菱那眼神里的威风凛凛，又断定长海叔的婚姻就是苦难的开始。顾红菱绝对不会有我这般无私！我的无私是为了给长海叔温暖和幸福，顾红菱的目的更多是为了利益和控制。她已经守寡多年，除了生活的冷清需要弥补，还有那时不时发作的心理和生理疾病，需要一个人给予全天候的照顾。

    我知道，顾红菱，你需要一个可以里里外外随时使唤的人！而长海叔心灵手巧又善解人意，刚好符合你的苛刻设计！一想到这里，心底豁然开朗，多么自私的女人啊！从三驾马车出事对我的主动巴结示好，到购买二手公寓对长海叔的最后通牒，你一路走来都带着心计，就连难得的笑容都带着虚情假意，在这场不温不火的爱情短跑中，你实实在在付出了什么？两个最小最丑的西瓜，还有一件最最廉价的衬衣？我无法相信你会真爱长海叔，一个深陷爱河的女人和你不一样，她的举止如一帘春雨，而你的眼神如秋霜满地。

" P" N2 F/ y9 v/ F0 n: f/ U    可长海叔是否有所发觉？顾阿姨的溢美之词形同堡垒，包围了长海叔的视线，让他一味地产生错觉，无视这场婚姻接踵而来的痛苦。这场精心策划的结合无异于一副沉重的枷锁，即使长海叔决意默默肩扛，我也无法承受旁观的煎熬！长海叔，你就这样把自己的后半生廉价出卖？不行！我绝不答应！

    突然觉得心急如焚，我必须立刻向长海叔挑明，就算你认定我口出谗言，我也要清清楚楚告诉你，谁是真的爱你，谁在逢场作戏！

. ^* l/ e/ p. E/ @9 \    轻轻地把门打开一条缝，仔细分辨来自客厅的声音。《大长今》热播依旧，在哀婉的背景音乐下，对话依然没完没了。或许爱情就是靠嘴上说说，而不是靠行动去做？我终于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眼睛盯住西房的后窗。这是唯一的途径。

    我可以从窗口跳出去，等明天一早，再从窗口翻进来。我只能这样挣脱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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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定信心，立即把房门反锁，试了试，绝对保险，休想从外面打开。然后搬来凳子，在黑暗中踩上窗台，以踏雪无痕的姿势，跳入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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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冰冷销骨，敏感的脖颈首先受到了折磨。圆领的薄毛衣如千疮百孔的废纸，既挡不住钻身的冷风，又保不住微弱的体温，身子猛地打了个激灵，脚步一滑，感到袜面一阵冰凉，积雪灌进了鞋子。没有犹豫，把窗户轻轻合上，深一脚浅一脚，向长海叔的小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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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啊！体温在迅速流失，被身体带动的风在后面紧紧追赶，双脚不断踩破积水潭上的薄冰，而溅起的污泥挂上了单薄的裤脚。肩膀直打寒颤，只有一颗火热的心，因为慌乱而快要接近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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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黑漆漆的院门没关，从宽宽的门缝一眼就看见亮着灯的东房。我随手把门关上，门臼连续传出“吱呀呀”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听着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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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I" z( j# g! A    疾走几步穿过厚厚积雪的院子，就到了厨房门口，眼前突然一亮，一道暖暖的光柱照在身上，长海叔打开房门，惊讶地看着黑暗中衣衫褴褛的难民。

4 b* `; f, C3 l% R    “宝啊，你衣服呢？快进来，快呀！”长海叔一个箭步上前，拉起我的手臂往屋里直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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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穿了。”知道没人在听，我还是自言自语回答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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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在身后“呯”的关上了。屋里暖意融融，床上的被窝成半开启状，电视开着，一个穿着韩服的女子在对镜梳妆，含情脉脉，一眼看出相思难耐。长海叔也在看？感觉有点反胃，这等矫揉造作的韩剧竟会把长海叔吸引。

    “看，鞋子都湿了，快把袜子脱了，穿这棉鞋。”长海叔取来一双棉鞋，把我摁坐在沙发上，蹲下身帮我脱鞋子。

% I4 w; Z" _  I5 q1 F. {- g: B    我这才仔细看了看长海叔，还是那条松松垮垮的大裤头斜斜地吊在腰际，浓密的腿毛如黑黑的蚂蚁在大腿上行军，直奔小腿而去，上身只穿着一件大号棉质圆领衫，象一只巨大的面粉袋，罩住壮实的躯干，而露出的双臂上，一块块虬结的肌肉随着解鞋带的动作突兀闪现。

9 ~, W4 n9 H% b0 _4 z# V    “叔，小心冻了，你去床上暖和，我自己动手。”看到长海叔从热被窝里出来帮我脱鞋，我感到一阵心疼。

    “好了好了，你看看，袜子也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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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U$ ^  w% D$ G    “叔，你快上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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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啥？要不打点热水烫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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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叔，我刚洗过。”

    “那赶紧上床去，没见过穿件单衣在雪地里走的，硬要拆了身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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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 I, E0 }    牛仔裤一脱，只剩一套贴身的保暖内衣。没容我反应，就被长海叔一把拽上床。我钻进被窝，弓身要把累赘的内衣脱了，犹豫了一下，甚至想把裤头也一并脱了。

# h9 C) v# T/ f    “先别脱，等身子捂热了再说！明早不伤风的话，过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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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嘴里责怪着，风风火火地挨着我躺下，嘴里夸张地唏嘘了几句，似乎哈气可以缓解寒意。长海叔侧过身，从肩膀到腰腹，帮我仔细掖好了被子，我却盯着圆领衫浅浅的袖口，那丛黑黑的腋毛如茂盛的箭竹，在我眼前翕忽。被窝紧踏实了，我肩膀微微一抬，长海叔伸出左手往我脑后一抄，把我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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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一秒钟，身体就紧紧地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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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你看你身子冻成这样，早知道叔不该让你过来。”长海叔的嘴唇紧挨着我的耳垂，耳朵感觉到了断断续续的喷来的热气。

* Q6 o4 y0 V0 C    “没事，外套留在外婆屋里了，怕吵醒她，就跑过来了。”顺口又撒了个谎，反正长海叔无心辩驳。说完，往长海叔挪了挪，身子贴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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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q; m3 g9 _# O8 M' ^6 K7 k" s. j& h    或许这个动作表示我仍然很冷，需要更多温暖，长海叔立即侧转身，把我紧紧抱住，伸出右腿压住了我的膝盖，右手抚摸着我的左臂和肩膀，一路向上，直至冰凉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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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整个冰人一样，叔去泡碗红糖姜汤，回头给你热热身子。”

    “别去别去，叔，我不喜欢喝那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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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执拗地反对着，伸手想拦住长海叔，不想改变这个心满意足的姿势，可是右手被长海叔的身体压住，我无法抽出，只能动了动手掌，刚好触到长海叔的裤衩，只觉一包柔软的物件就压在手背上。伸出手指撩拨了两下，确认是粗壮的头冠，没有犹豫，就此隔着裤头轻轻地攒住，不再放手。只觉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腾，心河解冻，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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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6 q$ i( h: z8 {    “那好，伤风了可别怪我！”长海叔嘿嘿笑着，眼睛盯着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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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厘米的距离，眼前就是长海叔亮晶晶的牙齿，嘴巴可爱地微张着，清新的口气直扑鼻孔而来。

1 _! D9 o  r( {9 C! F8 H    “死了也不怪你，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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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S& l7 X) E, W% s7 Y7 n    不记得是否抬头，只觉得嘴巴牢牢地吻在一起。我放肆地伸展舌尖，在长海叔嘴里贪婪地游弋，以自己的冰冷攫取温暖，急吼吼地寻找醉人的感觉。长海叔紧搂着我的脸庞，胡茬扎进我的下巴，搅动的舌尖迎合着我的入侵，如一位弃暗投明的战士，打开了曾经坚守半生的城门。

    我吸吮着汩汩而来的甘泉，迫不及待地咽下。这是长海叔的精华，我不忍浪费一滴，它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和我合二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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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 a6 v* {/ E# ~" F: T    “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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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想死你了！”

( W- D% y+ [* q, z7 }6 r    “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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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想我吗？”

2 t' x. @9 d1 [! E$ _2 e' Z    “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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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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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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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1 _3 x$ u& W  K% Y# @    突然觉得屋里很静，只听见两个喘息的声音。

3 p$ f1 Q! X# c  B# ^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七章


身体好热！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如一条蜷曲在厚茧里等待越冬的蚕蛹。坚持住这个姿势，伴随着嘴里恋恋不舍的低哝，仿佛瞬间的分开就会导致永远分离。屋子里好静，电视里播完最后一支广告，突然没有了任何声息，我可以猜见，屏幕上肯定是一行楷体字：“观众们晚安！——江圩镇广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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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水终究无法隐藏，从一个个燥热的毛孔里逼出，身上覆盖了粘糊糊的味道。太热了，保暖内衣厚如棉袄，密密实实地捆住了我，让我艰于呼吸，而长海叔厚重的身躯半压着我，忠实地输送着炽热的温度，我从冰窟坠入烤炉，行将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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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T: f  `  H. a% ]    挣扎着撩开被子一角，顺便把左腿整个伸在外面。冷风乘隙而入，开始中和被窝里即将沸腾的热度。长海叔也觉得热了，支起身子，抬头看了看电视的方向。

" k* P' ~# A" N* F7 L$ n    “叔，不是没缴费吗？电视怎么有信号了？”我感到有点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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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怕你回来早了没电视看，刚才给广电站打了电话，巧了，你二舅家的和尚今晚值班，叫他先送了信号。嘿嘿，缴费要到明早才去，先白看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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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8 z6 b2 A2 Z8 ]8 q% j6 e+ R1 n    “这个死和尚，也有点小权了。”脑子里闪现和尚的模样，一个慵懒的胖子，和我同岁，老婆刚生了第二胎躲在上海，不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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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T" l7 \" h: W# h" @8 C, D    长海叔撩开被子，下床把电视机的电源关死，拿起桌上搪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杯子一扬，征询地问我：“要喝水吗？”

# D% A0 B. t+ d1 D! l$ I    “不用。”

    其实是有一点点口渴，不过我有更急迫的事情要做。弓起身先把裤子全脱了，用双脚轮换踩着，踢到踮不够的位置，然后脱掉长袖的内衣，远远地甩到床脚。现在只剩一件无领的贴身棉质短袖，轻薄之至，恍若裸着身子。

    长海叔又喝了两口水，随着“咕嘟”的声响，我看见微凸的喉结在上下滑动。仰头的姿势真好看啊，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健硕的胸肌泛出饱满的轮廓，延续到肩膀下汗衫紧裹的手臂，手臂上拧紧的肌肉撑满了袖口，和胸口凹陷处朦胧的阴影，构成了一幅雕塑般的轮廓。

    然后，用手背擦了擦嘴唇，见我正出神地张看，长海叔抬了抬眉毛，装出开心地撇嘴一笑。

0 Y5 x! c8 g8 r# s( V. M- V    一切如此生动，我已醉意朦胧。叔，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我无法找到另一个人能够把你代替。我无法失去鲜活的你，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决心抗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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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b+ e7 @, p: }    撩开被子，见我早已脱个精光，长海叔在我腿上轻拍一掌：“大冬天了，还光着身子，早晚会把你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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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捂着你不就热了，哪里还会冻死？”我嬉皮笑脸，眼角大方地扫过自己早已高高耸立的炮台。

7 f4 m9 Q' s8 m3 q2 T4 o    “关灯么？”钻进被窝，长海叔边整理枕头边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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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n5 V; ]. F    “开着吧，时间还早。要不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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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开着，还是关了？”长海叔已经躺下，见我前言不搭后语，故意又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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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v! G  {; I+ ^/ x    “还是关了吧！”我勉强下了决心。

    突然有点举棋不定。叔啊，开着灯，我可以好好看看你，你的颜容和身体，是我百看不倦的风景。可是开着灯，一切又变得那么显山露水，我担心你仓促间产生本能的抵触，甚至因为没有准备充分，而羞愧得再次临阵脱逃。

    后脑枕着长海叔伸展的臂弯，双脚紧紧夹住汗毛扑簌的大腿，手指在胸口稍一游走，就着急地挑开那宽松得毫不设防的裤衩，一把握住那株肥硕的物件，如历经跋涉千里的焦渴，眩晕地掬起一捧清冽的甘泉。

    身体如一块干涩的海绵，贪婪地着长海叔浑身的味道，不愿放过一丝一缕。从紧紧挤着的脸颊，到彼此紧贴的肩膀，双脚快活地磨蹭着，忍受着腿毛拂过带来的干痒。右手压在体侧无法动弹，就用左手做着更仔细的开垦，指尖一丝如有若无的冲顶，喉头一声不易察觉的，都会激起愉悦的呼应，没有干扰产生的停顿，动与静如此和谐，如一辆定速巡航的游艇，在深蓝万里的海面上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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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物件缓慢苏醒，伸展出坚硬的筋骨，手指几乎无法聚拢，只能在头冠处巡逻。耐心地等待英姿绽放，如枯井在静候泉水的眷顾。用力地握住茎杆，感受不屈的身姿，丈量粗壮的尺度，然后松开，捧起草丛里两枚滚圆的果实，细心呵护倾注满腔深情。一切只是简单重复，却永远不会感到烦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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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 e( w8 e9 Q3 x7 N  L$ c7 [    嘴里一阵干涩，想喝点什么，就蹭了蹭熟悉的双唇。双唇迅疾开启，饥渴的舌尖长驱直入，迅疾快活地游走，如迷路的织巢鸟终于找到了归宿。

1 q& |) n  {5 E0 e" N    “叔！”

    “嗯？”

$ c) E8 E( K- r    “舒服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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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n( a+ G  ?* s    我已急不可耐。虽然裤衩上的松紧带早已形同虚设，可还是约束了我急于表演的舞台。我扯住裤腰轻轻往下一扯，等待长海叔的认同。只觉得长海叔腰部一弓，臀部离开床垫。裤衩轻松脱去，没遇任何阻力。

    心中一喜。这是勉强配合，还是心门主动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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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p+ }5 ]0 F$ n1 g    被窝里温度急遽升高，我的额头渗出了汗水。周边没有毛巾，我不想弯弯曲曲地走去卫生间，被迫暂停这场欢愉。不露声色地在被头上擦去了汗珠，迅速回神守住微张的嘴唇，感受着温热的鼻息激浪翻滚，而手指的撸动，却一点没有打乱节奏。

4 ]8 A+ j: z" v0 d& w3 ~3 J* o    感觉那具伟岸的桅杆越发的坚硬，手汗伴着渗出的甘露，给头冠蒙上滑腻腻的湿润。这是以前没有达到过的尺寸，我极度紧张不安，生怕海啸突然失去激情，褪变成一轮平淡无奇的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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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B& t5 o& v: j. \1 n! j/ _2 d' n    “嗨呀，把被子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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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挪了挪肩膀，伸手打开了台灯。晕黄的光线瞬间照亮了凌乱的床铺，小心撩开被子，看见雨林里一棵挺立的紫檀，而繁茂的黑毛丛中，洒满了星星点点的露珠，和油亮的光泽翩翩呼应。我微合着手掌，感觉满手腻滑的琼浆正在融化，沿着手指流淌，即将从指缝里滴落。

    “宝啊，叔先去洗洗，等会儿叔给你拿热毛巾擦擦手。”说完，长海叔翻身下床走向卫生间，肥硕的物件在两腿间荡来荡去。

5 p/ K0 o& i% Q+ T+ F    “没事，叔，我自己先擦一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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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拉掉被子，小心着凉！”见我也要起床，长海叔赶忙关照我。

* e$ }) U; @" d; E' O) o% U' E# V, x    卫生间门大开着，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记得先前每次去卫生间，长海叔都会把门关上，这次首度敞开，是否暗示从此对我不再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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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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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看，被子都脏了。”

    长海叔洗完回来，把手里热毛巾递给我，开始翻看被褥。玫红色的被套上，大大小小几滩湿漉漉的痕迹非常显眼，与温馨的色调格格不入，尤其是最大的一滩，在湿湿的水渍中央还有白色的凝胶，颜色很深，煞是显眼。长海叔用湿毛巾擦了几下，水渍的块面更大了。

    “要不垫一条衬单？”长海叔自言自语说道，随后打开了大衣柜，翻出一条鹅黄色的床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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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W* {# X& b( G1 \    “没事，叔，不要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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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垫了吧，身子擦着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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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愿与之亲密接触，你却固执与之隔离。叔，这是你的精华，代表整个的你，我怎么会有丝毫嫌弃？被子重新叠起，热气逃逸殆尽。身上多了条冰冷的床单，空荡荡的不贴身，感觉很冷，不禁抖擞了几下。

    “快躺下，小心伤风！”

    “叔，你快上床来！”看到长海叔光着屁股走来走去，怕他着凉，很心疼地招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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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去拿瓶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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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拎起热水瓶，掂了一下份量，然后大步走向房门的方向，刚要开门，脚步立刻停住，匆匆折返抓起床上那条大裤衩，翻出正面套在身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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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灯瞎火的，还怕被谁看去？”等长海叔再度进门，我忍不住调笑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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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啥好看的？尽耍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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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那你还穿裤头干啥？是不让我看？”我一脸无赖。

( m# P8 R1 N; J5 Q  |3 @$ O    “是哩，就不让你看！睡觉睡觉，深更半夜的，还穷来精神！”

    我往里床挪了挪，让长海叔壮硕的身子挤进被窝。我故意把被窝做窄了，里床留了很多还用身子压住，心里臆想如果只是窄窄的一条小被子那该有多好啊！被窝小得只能容一个人钻进钻出，这样就可以向长海叔提议：你看，两个人平躺这被子哪里还够？叔，要不今晚睡你身上，凑合凑合？

" D0 Y& X, Q) e: G    心里偷偷激动，仿佛已经完整体验过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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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m8 A1 i    被窝里有点挤不下，长海叔侧转身子，可惜是把宽宽的后背留给了我。灯关了，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台钟的“滴答”声，非常刺耳。

    就这么结束了？我突然有点丧气。还有好多节目没有上演，譬如老杨的事情才问了个开始，不过现在看来倒不是非常急迫，刚才的一番亲热或许可以把这个问题暂且搁置。可是你与顾红菱的婚事到底成败几何，这才是迫在眉睫必须了解的事情！耳边响起顾阿姨甜得发腻的声音——“过年你就要喊婶婶啦！”——如果真是两情相悦被顾阿姨掐指算中，看今晚风雪入夜，冬天就在眼前，我还有多少时日可以缠绵？甚至——今晚就是最后一夜，我却还在傻傻地为明日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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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c* i5 X% m5 Y% z    感情的闸门无法关闭，脑子飞速运转，在几个选项中犹豫。鼻子贴着长海叔温热的后背，嗅到一股汗渍渍的体味，手掌上残留的腥香在被窝里回旋，随着热风从微微敞开的被口袭面而来。浑身燥热，伸手搂住长海叔的腰腹，手掌轻轻从肚子上拂过，探入裤腰，捻住一丛茂密的体毛，就此停驻。

    长海叔微微侧了侧身，似乎在迎合我的索求。心头一喜，忙向后面退了点空隙。长海叔觉察到了我的动静，缓缓地仰身斜靠在我身上，把我的右手轻轻压住，而我的左手，突然有的空间，离目标近在咫尺，在密密匝匝的草丛中游戏片刻，索性就地捏住了粗壮的茎杆，头冠顶端淌出一滴蜜露，被细心的手指捕捉，欣赏流连，细心地涂满柔软的伞盖，瞬间无比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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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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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X' X! p) P+ Y/ v8 y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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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了么？”

    “没有。”

# i* \1 L$ s* T8 @; f    “咋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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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6 I# `2 I" ]* Z+ z    “讲啥哩？”

    “随便讲讲，叔！”

    “嘿嘿，自己没啥话讲，还想听人家！宝啊，眼睛闭着，养养神。”

. j/ m$ Q. B  M. k    我仰起头，光线太暗，看不见长海叔眼睛是张开还是微闭，只能感到轻微的呼吸，一股股从鼻尖前划过。下巴拂过长海叔的耳垂，忍不住伸出舌头舔去，没有味道，只有相同的温度，形同自己的身体。舌尖在耳蜗里试探性掏了一下，触到软软的棱角，长海叔极其细微地扭了扭头，似乎不太习惯，我感觉到了这不易察觉的后退，没有继续强求，下巴蹭住长海叔的脸颊，伏在上面，稍作休息。

    定了定神，感到有一点点满足。可是长海叔背对着我，心里又闪过一丝担心，今晚是全新的开始，还是此生最大的尺度？

9 n& _- {/ }$ M  Q( k3 V    我有点举棋不定。

长海叔-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直没有说话，热烈的气氛随着时间逐渐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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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颗心紧紧贴着，前面和后面互相依偎，找不出中间的一点空隙。屋外寒风刺骨，冰凌挂满枝头，屋里暖意融融，相拥情深意浓。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古怪的命题：假如生命只剩三天，你将如何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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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u8 o  R8 c. A& T; t  O/ T% w    曾经无聊地设想，真的只剩三天了，我可以干什么？孤独地远游？到一个人迹罕至的野地，探索一幕别人没有发现的风景，然后就在古树下，溪流边，数着最后的心跳，在飞花落叶间安静地圆寂？还是去空旷的苔原，面对群山，追忆沧海，看着满眼被季风磨去棱角的砾石，枕着驯鹿的骨架长眠？如果大可不必如此悲壮，也可以尝试酣快地吃，纵情地乐，给朋友留下回忆，为人生写篇后记，最后花光自己的积蓄，在最激越的生命旋律中溘然倒地！想来想去，总觉得罗列的一千种结局，自己都不满意。今夜幡然醒悟，答案就在眼前！如果生命只剩三天，我只想守在长海叔的身旁，寸步不离！最好，就以这个姿势，伏在长海叔的耳边，倾听他的心跳，闻着他的呼吸，焐着他的体温，专宠他的爱怜，然后，心满意足地，在半梦半醒之间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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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绪如潮，无法平静。用力贴紧长海叔的大腿，浓密的腿毛拂过敏感的皮肤，青春的桅杆瞬间挺立，饥渴地盼望着温存。轻轻抓起长海叔的手掌，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胯下，长海叔的手指捏住了我的小伞，一松一紧，爱抚了几下，忽然又停住了，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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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9 r4 D' y2 L1 ^5 f    时间在流逝，困倦正袭来，真担心长海叔会被睡神迅速俘虏。赶忙扭动身子，激起一阵冷风，以夸张的幅度把长海叔唤醒。果然，长海叔顺势躺直了身子，厚实的大手又开始了工作。

$ R/ L- m/ A, y* |! t; d    快意如电击般袭来，燥热的火山立刻蠢蠢欲动。我配合着扭动身子，嘴里却无法掩饰自己的渴望，低声征询：“叔，这样真舒服，我也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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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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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用力点，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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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别出了，天气这么冷，爬上爬下要伤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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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t3 J0 k" O/ j6 l4 y) q3 U    “没事，叔，我想要。”

    “嘿嘿，要什么？睡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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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2 M5 G8 c* [' v6 t) A    “叔，我想要舒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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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今晚就别玩了，你看都后半夜了，明早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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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就现在，叔！”

7 _8 v2 ?7 N3 I4 [$ q. u    “嘿呀，你看你拱来拱去的，被子里热气都跑光了！宝啊，听话，今晚早点睡，别多想了，嗯？”

    “不行，叔，我憋不住。”

    长海叔拽住我湿润的树干用力握了两下，然后放手，摸索着找到被我挑空的被子边缘，反复压实了，顺手搂住我，喉头咕噜一笑：“哪有憋不住的事情？还怕尿床了不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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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R& m; i* Z  x* k, j) Q2 O    “肯定会尿床的，叔！”我顺水推舟，有点耍赖。

    “嘿嘿，尿就尿吧，明天叔给你晒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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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A% H! d, r* p+ R; N    感到有一点点失望，可又不知道怎么去坚持。高举的桅杆炽热难耐，瞅准长海叔的大腿胡乱顶了两下，故意发泄不满。长海叔舒服地仰躺着，觉察到我的动机，立即伸手抓住我的武器，紧紧攒住，收入牢笼。

  s! H2 y- \6 k+ Y' q( L    “叔，你就不能让我舒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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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n: }# E9 Y' @9 q& k- B0 r    “嘿嘿，要咋舒服？好了好了，叔帮你揉着，小心把床单顶出个洞喽！”

    又开始了难熬的平静，良宵苦短，怎能如此奢侈浪费？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适可而止。转念一想，何不借此机会向长海叔问个明白？就算答案让我心灰意冷，也总比自欺欺人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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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M3 X) j( N* O    心底涌起一阵朦胧的伤感。曾经设想如果命运真的无法改变，我是否可以接受目前的局面？顾红菱，你就和长海叔结婚吧！不需付出多大努力，你们就可以顺顺当当地合在一起，然后，你们吃一锅饭，睡一张床，甚至令人震惊地生了一个小孩！

    我可以想象，顾阿姨会因为增加了一点荣耀而红光满面，长海叔却为了保全家庭而忍受你的欺凌！当然，长海叔更辛苦了，累死累活赶海回来还要伺候你，为你做饭，为你滋补，甚至为了调理你的病体而整年把药煎个不停！我还可以走进这间卧室吗？这是你的领地，我怎可厚着脸皮装作不知？

- d5 X, Y. K# T) T* ^, z    那么今后我怎么去和长海叔相聚？在看似安全的芦苇地？怎么可以！风吹草低现人影，那种地方只适合互诉衷肠，只适合彼此对视泪流满地，怎可忘情相拥？在门外这个写满回忆的小院？也不行，你会在东房的窗前门后严密监视，一丝暧昧的笑容也无路可逃，就算和长海叔目光相碰也只能当做偶遇，只能心慌意乱故左言它。大舅家，市场里，这些都不是栖身之地，只能问候一句，然后匆匆分离。如果我坚持要长海叔上城，估计长海叔也是掐算着时间，对于一次难得的相见也显得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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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T  H, b3 i: X5 q# Z    甚至更不可想象的是，你会以信手拈来的借口，吵着要随长海叔一块儿上城，这无异于全程监视！届时我只得热情招待还要倒贴一顿午饭，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场噩梦！

% @- _' K3 a; K( T3 a' j    我可以确信，你和长海叔婚事的成功之日，就是我李学清捂着伤口远离之时。不可能两全其美，也绝对不会出现妥协。这里是繁华的江南，也是世俗的领地，不是寂静的山林，可以直抒胸襟恣意驰骋，更不是荒芜的海岛，可以渔猎桑麻为爱从头再来。

. y. A9 n0 M% u    所以，我想早早知道这个答案，而且有一点点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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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N' K! K+ r+ @& l& i' ]( |    “叔，你困了？”感觉到紧握的手掌在渐渐松开，我匆忙作出提醒。

    “嗯，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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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 a  \' e3 v7 h    “叔，你先别睡，我想和你说说话。”

    “嗯？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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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先答应我，跟我要讲真话，讲实话，可以么？”

& d4 j' [- W* e4 t5 i, ]* X    “嘿嘿，又想盘问我什么？”

    “你先答应我，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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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9 `+ E6 N6 R! p" R    停顿了几秒钟，长海叔转了转头：“有啥真话假话的，宝啊，你说啊？”

    我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从嘴里一吐为快：“叔，你真会和顾红菱结婚吗？”

! x# P0 @: P) s! [. ^# W    气氛紧张透顶。仿佛产生了幻听，耳边竟然响起了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命运》，我仿佛听见命运敲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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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请你真实地告诉我，我的生命还剩几天？

    我无助地等待着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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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章（VIP解禁章节）

   没有得到回答。除了闹钟的滴答声，除了我尽力忍住的呼吸，耳朵边没有听到一丝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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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1 B3 q0 l, P$ T" r+ ]4 N; L    “叔？”

- W8 E4 `" I5 S    “嗯？”长海叔低低哼了一声。

0 f8 e, R( y5 z/ O! B4 Z# w3 B' a1 f    “叔，你真的会和那个顾老师结婚？”我的语调变得有点干涩，音准也明显失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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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微微叹了口气，被子里一骨碌，伸出右手枕在脑后，垫在我脖颈后面的左手也跟着颤动了一下，胳膊有点发拧。我抬了抬肩膀，让长海叔的姿势舒服一些。又呆滞了许久，长海叔终于幽幽地开口说道：“宝啊，你愿见叔和顾红菱成家么？”

( ~! G. J+ ^8 O( P7 d, v    很突然的问话。没给我正面答案，却给了我一道难题，我该怎么回答？像上次那样违心认同？还是不顾一切勇敢地表明态度？长海叔，其实我的心思你岂能不知，你又何必故意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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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A) N4 }2 _" S/ p    忽然又有点犹豫。如果我愿见你们结为连理，这句话一出口就伤了自己，我无法挤出笑容目送幸福离我而去。如果我回答不愿见，那么你可以接着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我又该如何解释？我面对一个命题陷阱，进退两难。如果我否决这场婚姻，我就变成一个横插一刀的第三者？一个利欲熏心的搅局者？一个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拆散别人幸福婚姻的卑鄙小人？

: S3 X! r( F8 c& n% T. \% Y    可我不愿就此退缩！生命如此艰难，如一条淌过沙漠的河流，烈日肆意地攫取水份，河床也在无休止地渗漏吸收，我已虚弱不堪，行将干涸。因为听说过海，听说过海水的湛蓝，所以执意出走，执意谢绝树林的挽留。今天，面对着千疮百孔的征途，我已不愿回头，就算河水最终蒸发为一滩湿泥，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奋斗过，为了这份爱，崔嵬的爱！信徒凭着坚不可摧的意志燃指供佛，我固守对真爱的信念舍身追求，长海叔，我的一片痴情，你应该也已看到？

    我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明：“叔，我不想看见你和顾红菱结婚。我知道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就是不愿意你和她结婚。叔，真正爱你的人是我，就算你不愿意承认，你也可以感觉到。叔，不管你怎么看待我，我是真的爱你！如果你觉得奇怪，一个男人怎么可以爱上另一个男人，那我就告诉你，这是真的，世界上真有这回事，好多好多，这没什么丢脸的，叔，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在开玩笑。”

    嘴里很干很干，舌头正在丢失水份，感觉快搅动不过来了。我缓了缓气，说得这么艰苦：“叔，顾红菱不会把感情给你，就算以后真会有，现在肯定没有！你不要想得太好。她只想要一个依靠，而不是一个家庭，这是两码事。你们没有感情基础，她根本不会像我这样爱你，也不会像我这样在乎你！叔，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而她根本做不到，她有自己的女儿，你在她心里没这么重要。”

    尽可能保持不重复，我一鼓作气自我表白。长海叔静静地躺着，离我两个手掌的距离，没有反应。我等了一小会儿，长海叔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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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被我说过头了，长海叔在生气？有一点点担心，就轻轻地搂住长海叔的肩膀，动情地说：“叔，别和顾红菱结婚了，你的宝会一直陪着你，就我们两个人也可以生活在一起，我发誓一辈子不离开你，叔！”

: M- R, }/ D# |6 b* j2 z    艰难地说完，感到浑身乏力，如树枝不能承受果实之重而行将折断。太难太难了，为什么两个人就是想不到一处去？长海叔！为了你我决意肝脑涂地，可你却为了女人，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女人，而硬生生把我抛弃？

. l, l! F- M4 c/ G$ X9 Z1 r    我不想再说什么了！长海叔，你的冷漠说明了你的抵触，我这番激情表露，终究不能把你感动，我知道，你永远不会感动。

    心里突然很难受，甚至想到了“何不了此残生”？眼泪禁不住潸然落下，滴在长海叔摊开的肩膀上，静静地，如午夜寒露，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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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q) M* x1 E2 w# b    长海叔动了动手臂，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庞。泪水沾湿了长海叔的手指，手指那么遥远，那么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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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M% L  J" V( S  Z8 X    “宝啊，你哭了？快别哭，嗨呀，你哭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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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挺了挺身子，摸索着从床头柜扯来几张面纸，找到我的鼻子，立刻在两侧擦了几下。

1 n" I6 C* M' p) T1 J6 U    “快别哭了，宝啊，你哭叔心里也难受哩。”

    “叔，你咋会难受？”想着想着，心里有点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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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H" \' T- i: ~    长海叔重新躺下，黑暗中把脸对着我，轻声说道：“宝啊，叔也没讲一定要和她结婚，人家挺热情地作媒，说啥也得走动走动，也就这两三个月的事情，哪有这么快就谈婚论嫁的？叔刚才是哄你的。来来来，先躺下再说。”

    我轻轻地伏下身子，枕在长海叔的手臂弯里。已经没有了先前沁人心脾的温馨，手臂太硬，陌生得没有了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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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今晚你就和我说实话，我真的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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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L+ e% m7 u. a$ V4 }: C+ g    “宝啊，你真要叔讲实话？”

% ^6 ]$ b6 A9 s: C* Y& M/ ^! h, [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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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d9 q& `- L3 p( V$ J* ]( e    我用力点了点头。说吧，长海叔，与其忐忑不安地揣测，不如早早知道结果，就算结果会把我灼伤，我也决定去勇敢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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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g1 c3 L5 a/ U# f2 [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一章（VIP解禁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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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G! }. p& b$ @0 S/ h1 {  “宝啊，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去讲。刚才吃晚饭时，看你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叔心里更急了，话总说不出口。”长海叔说完，停顿了良久，仿佛在等待我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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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7 k3 a  H) T+ ]& Y( f" @    我却一句话不说，以静默等待他的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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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i4 R2 n: c( w# Y  X6 m$ R    “其实啊，叔和顾老师的事情，后头也是为了你啊！当初顾阿姨介绍这门亲事，我也不很看重，人家有背景，不一定看得起我这个乡下人。只是才见了一次面，她就病歪了，我也只能去她家里探探，就带了些江里的东西，这些都不是稀罕的物品，乡下人也都吃腻了的。她很客气，千谢万谢，还给我买了衣服，就是那件衬衣，还有几双袜子，几次下来也觉得不错，就顺着走动下去了。”

, w# G7 Z: z" `) o    虽说前面的意思不甚明了，我还是决定先打断一下：“叔，你知道那件衬衣花了多少钱么？”

    “也不用去猜，好歹也值个七八十块钱吧？这里不兴女方给男方买东西，她能这样子也是表明不嫌弃哩！”长海叔已经平静下来，低低地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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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想再诘问一句：叔，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只要人家不嫌弃你，你就可以全盘接受？你这么优秀，论长相气质，论脾气涵养，都是百里挑一，你怎么就没有设一个门槛，没有一点要求，所以谁都可以从你家里晃进晃出？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一凛，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是我太爱长海叔了，所以他的一切在我眼中完美得无人能比，而在顾红菱的眼里，长海叔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男人，只会捉捉鱼耙耙地，早年死了老婆，目前生活清苦，她甚至会有屈尊下嫁味道？

    “宝啊，老杨临走之前反复讲了许多许多，我也一直拿不起放不下，整夜思想斗争哩！”

    “哦？老杨都讲了些啥，叔？”我警觉地支起了耳朵。

    “说你是个好人，你的感情我不能理解。宝啊，以前叔心里也纳闷，虽说从小你就黏糊叔，叔也把你捧在手里当做自己亲生，可长大后人要十八变，不会老像个小孩子呀？几次和你睡在一床，一晚上抓着叔的物件不放，叔一直以为你淘气，也没多去细想，直到上次在分局你拽住叔的手，把你摞出来，叔回头思量，莫非是书上说的男人喜欢男人的事情？”

$ Y% }1 ?9 `% d3 `0 D( S( d    长海叔稍一停顿，我却突然有了担心，瞬间有了诡计被拆穿后的脸红，原本随意搁在长海叔裤裆上手掌也向后收了收。

    “唉，宝啊，叔一辈子独身，捡了个东东辛辛苦苦养大了，也没见有良心，眨眨眼就走了，去过好日子了，就你对叔这么贴心，一桩桩事情叔都看在眼里哩！叔也没啥顾虑，早就想过只要你高兴，叔一切随你。”

% f; s' O  O. K+ x2 {/ ~/ K4 s    感动油然而生，我忍不住问道：“真的，叔？”

# v" t# N& \2 [2 e7 q( A- V4 _- p    “这个自然！就是老杨的话给了叔负担，老杨说，阿清对我的感情不是小时候的那种感情，小时候当我是叔，现在不是了，现在和男人对女人的感情是一样的，还说一旦有了这感情啊，就永远改不了，对女人也没有兴趣了，不想结婚，只想天天跟着我，和我过日子哩！”

    我不知如何作答，很想附和一句“老杨说的完全正确”，又硬生生憋住了，没有作声。

6 k+ v/ A8 s! U( P3 a1 [    “宝啊，叔寻思你后头怎么办哩？你家老娘知道后会怎么看待我？你大舅二舅会怎么看待我？家里还指望你传宗接代哩！如果不结婚，那人前人后怎么抬头？”

7 ~/ ?+ R+ Y4 E: q  V8 g    “叔，我们可以远走高飞，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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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话说得轻松，办起来就难喽！宝啊，你想想，你死心塌地要跟叔，叔怎么对得住你？叔一个乡下人，也没啥本事，就剩几分田地，几亩江滩，你跟着叔怎么过日子？再说你家亲戚都在四周，日后拆穿了叔怎么去面对？每人骂我一句就可以把我淹死，叔也没有法子哩！宝啊，叔寻思答应你吧，往后这日子怎么过，叔想都不敢想哩！不答应你吧，你是叔心头的一块肉，说啥也不能亏待你。唉，叔也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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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变得凝重，心里一阵酸楚。或许我的想法太脱离现实，我只要感情，为了感情可以无视一切，而长海叔考虑的是生活，只有稳固的生活才是生命的本意。这段感情本来就是一幕海市蜃楼，只能远观，在向往中陶醉，而永远摸不着边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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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那你还是会和顾红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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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涩涩地问道。结局已经无法回避，如果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村妇，我或许还会勉强说服自己，可这是顾红菱，一个工于心计的知识分子，或许前世就是冤家，今生我根本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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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在医院里那几天，叔也想过了，虽说顾红菱私心重，眼光看着逼人，可你的事情让叔着急呀！就和她胡乱成个家，也让你收收心，别再往这事上去想了。再说那个徐媛媛真的不错，知书达理，人也庄重，叔也指望你早点成家，生个姑娘小子，给叔抱抱哩！”

- B; d& F7 ~! J    “叔，你千万别为了让我死心就和顾红菱结婚了！”

1 s3 N8 Y2 ?3 O: }9 I. K+ ]    我紧张得差点喊了出来，攀住长海叔肩膀的手用力摇晃了几下，仿佛长海叔已经被顾红菱催眠入定，我一定要将他从恶梦中唤醒。

/ I9 \1 V* B& p5 s- D    “叔，你不能这样，我以后不逼你了，叔，你真要成家就慢慢考虑，你有的是时间，你千万不能为了我就糟蹋了自己！”

  `4 x1 Q5 I8 [7 I% F+ `    猛然间心如刀绞！往事如发黄的纪年册在眼前一页页翻过，长海叔，胸怀大爱的长海叔啊！你一次次纵容我，就是因为不忍伤了我的心，我却肤浅地理解为成功指日可待！我曾经坚信水到渠成，滴水石穿，坚信总有一天，会把你征服！我默许老杨充当说客，给你压力，把你包围，等待你最终坦然接受。但是，你对我完整的爱没有因为我的出格举止而出现一点微小的损伤，你可以千百次地拒绝我，但是你没有，你总是想着我的想法，体谅我的做法，默默地承受一切，小心地呵护我成长，珍视我刚刚开启的人生之路，甚至打算用一桩前途不明的婚姻来改变我，让我走入正途！

3 @0 f; A4 g3 u. R# R    长海叔，你千万不可啊！心里一遍遍焦急地呼唤，嘴里却痉挛得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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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快躺下，你别难受，叔也不逼你，嗯？”

9 ^& g5 @% }" q+ P( k    长海叔伸出手臂，把我搂紧。脸颊伏在长海叔的肩膀上，听着胸膛里有力的心跳，感觉到一阵无力的心痛。

    “叔，我答应你改，我答应你，可你千万别草草结婚了。”我有气无力地挣扎着，身体如一片鹅毛，在江水中漂浮。
0 V6 W+ R7 n$ i% \. f% N% R& l
8 i5 P- h% A( x7 O: u    “宝啊，叔自然答应你，只要你努力去改，好好谈个女朋友，早点结婚了，叔还有啥不听你的？”

    “叔，那你答应我先不忙着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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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x( x" _, C    “傻话，不早了，睡吧，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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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叔，明早六点钟叫醒我，我要起早办事。”

    “去江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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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V7 }- X: n( b2 w9 |3 @    “嗯，有点事情，别忘了，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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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B2 K# u2 g1 G  r4 N3 @    轻轻地依偎在长海叔的肩头，如迷路的孩童终于找到了依靠。合上双眼，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惫。今晚就别去多想了，记住，明天一大早，乘着天黑，翻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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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二章（VIP解禁章节）

   夜色如墨。眼前又是一片树林，深邃而没有边际，没有生命的响动，只有从前前后后各个角落，传来一声声树叶的瑟缩。我筋疲力尽，背靠着一棵死树，潮湿的青苔，给后心渗入一丝冰冷。雾气迷迷蒙蒙，在树林间汇聚，穿梭，张扬地拂过我紧抿的嘴唇，反反复复取笑我的孤独。我想迈步，却发现我的脚底，早已血肉淋漓。

9 U( ^& ]0 B, v: C* L! c7 J    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脚下，到处是横亘的枝蔓，在湿泥里虬结，突兀，如土墙截断了原有的道路，我磕磕绊绊来到这里，寻找一个已经消失的传说。没有人发现我竟然这么执着，竟然会在如此漆黑的夜里，累倒在迷宫般的树林里，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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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正在木质化。脚掌和泥土连为一体，根须迅速生长，把双脚缠绕固定，随后攀援直上，如蛛丝要将我密密捆绑。

    “你永远走不出去，何不就此成为这里的一棵树？”一个幽灵在我耳边鄙夷地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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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可以让我再试一次？”就这样行将就木，我于心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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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b) v/ R/ @/ V0 `* K& s4 ]    “不可以！”所有的树木开口斥责，声若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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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 x* A+ d5 u( i    浑身一颤，我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房门刚被关上，窗外天已大亮，长海叔不在身旁，只有脖颈处塞紧的被子。被窝里温暖如火，一颗慌乱的心却跳个不停，又是一场疲惫的恶梦，耳边依稀回荡着树林里的雷声。

9 M3 ?, h' P" L* I6 n% O" l    厨房里传来一声招牌咳嗽，是大舅！我惊讶地翻身坐起，手忙脚乱地在被窝里四处翻找昨晚蹬掉的内衣。怎么竟然睡死了！长海叔咋不唤醒我呢？大舅清早上门，这下我如何躲藏？心慌意乱，耳边仿佛响起了那扇半开的窗户整夜发出的吱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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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s1 {5 E5 s! O  G    心急火燎地穿衣，耳朵却捕捉着厨房里的对话。

    “阿清外套都没穿，有没有冻感冒了？”一阵咳嗽完，大舅开始了询问。

    “没有没有，好着哩！”长海叔赶忙打了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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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醒过来啦？”大舅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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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去看过，还睡死了，昨晚一直看电视，睡晚了。”

    厨房里传来泡茶水的声音。我心头一愣，长海叔也会随手编个借口，看他一副憨厚的样子，想不到时不时也有机灵的点子。

2 R' |: Z6 |% S& @( b1 z" U- U    “噢，那就让他多睡一会儿。我说长海啊，你也四十开外的人了，到底想不想再成个家哦？听桂芬讲你和那个小学老师有点意思，如今谈得咋样了？”大舅问完，“滋滋”地喝了一口茶水，我却支起了耳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 ]8 t  ?. I8 q    等了良久，没听见长海叔的回答。我紧张地站直了身子，不愿放过任何一点动静。要是换了我，早就追问第二遍了，可大舅却不露声色地等待着，纹丝不乱。

    “是在谈，不过女方要求太高，最近有点冷淡了。”长海叔也呷了一口水，语气不紧不慢地回答说。

    “哦？啥条件，说给哥听听？”大舅追问道，然后又咳嗽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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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 n; ]8 t0 U% i. ?6 y0 o+ |    “房子呗！说现在住的房子是以前婆家盖的，男的死了以后就是传给他女儿了，其他人不能进门的。这个道理我懂，就是硬挑着买房子的事情，我哪有这个实力？”长海叔吞吞吐吐地说道。

& R2 p4 d- S7 q, e    “嗨呀，这个要求算是要求吗？你想想，现今娶个女人没有房子那咋行呢？你总不会厚着脸皮住她前夫家里去？这算啥呢，算是掇稍？”

    “谁去掇稍哩！我这里不是有房子吗？这屋就不能住人？”长海叔声音很响地辩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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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长海啊，现今什么时代了，你这破屋谁还稀罕？虽说人家是寡妇，可人家也是知识分子，要的是脸面！那个老师是不是嫌这里太乡下，不愿意过来？”

- U" }- ~, d( \# z. {" K% z    “说是自己岁数大了，嫁过来怕被左邻右舍背后议论说闲话，还是住在镇上来得清静。”

  M) t% s7 A6 s: A4 N, ?0 y* K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我看人家要求也不算高，你就在镇上拣套房子不就成了？干嘛蛇吃黄鳝—憋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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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m/ ]1 g" P& b    “嗨呀老哥，你想想镇上一套公寓房，都是三十好几万，小得像个鸽子笼，手脚都伸展不开，住在里面简直就是活受罪！我说要是嫌这屋子破旧，我就翻建成两层的小洋楼，才几个月功夫就盖好了，这才花十几万块钱，钱也刚好够了，你说镇上买房这几十万，我哪来这么多钱哩，还不成去偷去抢？”

- }0 k; Y. b! ^2 M+ j4 t    “抢你个扯蛋，你个死脑筋！买房子又不是吃喝嫖赌，钱一直在那里，只会涨上去，又不是打水漂！今儿个你说还差多少，我借给你！”大舅语气很坚定，我可以想象他的眼神，同样是威风凛凛。

$ |4 N+ Y- r/ }4 v- @: e1 T0 v    “借钱干啥？又不是没屋住！我答应她房子翻建可以照办，要说买房子，我暂且还没个数！”长海叔倔强地顶了一句。

    或许两个人都低头抽起了闷烟，厨房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一直鬼鬼祟祟偷听的我，心头却涌起了一阵酸楚。长海叔！看来你和顾红菱真的有了感情，你现在终于坦白了！为了她，你可以把这里全部拆了，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花光十年来扛纱包的汗水和心血，就为了迎娶这个条件苛刻的女人，为了满足她的虚荣，满足她做作的姿态，你甚至可以改变这里的一切……。而我，一直深爱你的我，早就把这里看作是你骄傲的家园，我不会损坏你辛劳堆砌的一砖一瓦，不会改变你苦心栽培的一草一木，我只会默默地珍惜现有的一切，呵护你人生的历史，守护你生命的年轮，而不是去恣意毁坏，在废墟上重建专属自己的领地。

    可惜，这里不属于我！虽然我千百次的呐喊，千百次的表白，这里还是不属于我！我已经知道，我得不到！虽然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得可以完全融入其中，甚至合二为一，我还是得不到！我只是一个过客，已经歇过脚了，还赖在这里不走，但是总归要启程，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而前路已经没人和我同行，就像刚才的梦，只有植物，缠绕着我，我无力抵抗，最终化为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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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舅咳嗽了几声，又开口说话：“我说长海啊，我看你也别挑肥拣瘦了，这次这个老师能看上你，你就好好珍惜了，女人家不就是喜欢攀比吗？你就咬咬牙借点钱先买下来再说！等明儿个女人进了门，还不是你长海的老婆？还怕她不随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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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死寂，长海叔没有回话。

) K! }( `$ ^% L    “再说这几年你收入还不错，凭你的手脚，就算江滩里捣鼓几下也能弄个四五万的一年，加上这婆娘的收入，听说小学老师算上补课费收入也要五六万呢！两个合在一起不就有了十来万，借点钱有啥担心的？”

; P- y2 A* p1 K" a* t' G3 n3 a    “先不忙这个，让我好好掂量了再说。”

    长海叔终于开口说话了，然后是一阵藤椅的窸窣声，听上去像是起身给杯子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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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加水了，我还没喝粥，肚子里都灌饱了，哪里还吃得下？这件衣服去给阿清穿上了，还有这两碗馄饨，他舅妈起早斩的肉糜，馅里加了点芹菜开洋，都是他喜欢吃的，一碗给你，一碗等他起床后你下给他吃了，这小子像八只脚的猫，夜里都看不住他。”大舅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后面几句话我差点没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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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气啥哩？我刚蒸好了糯米糕，还煮了几个茶叶蛋，早上够吃了。”长海叔说着，声音跟着大舅的脚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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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慌忙低下身，怕被他俩从院子里面回头看见，耳朵却支楞着，听准了声音传来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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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大舅在院子里停下了脚步，真的回转身来，又说开了：“我说老弟啊，老哥这么多年看你一个人过日子，冷冷清清没个照应，一直劝你趁早找个女人，我看你这次就成了吧，别再搞黄了！”

    “嗨呀看你急啥哩？你还怕晚了老天会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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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j7 J. l- A/ w    “天自然不会塌下来，我人倒是要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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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c9 K$ d9 `. S+ A0 {" n7 J    我心中一凛，不知大舅这句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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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8 q9 q- M    “长海啊，你还差多少钱给哥说一声，我这里十几二十万还是有的，我看你这次早点成了吧，省得我家阿清老往你房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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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耳一阵轰鸣。

6 h/ x/ h; ]5 f/ k' |    我觉得眼前尘土飞扬，老天和房子都在塌下来了。

8 {2 m' }7 J0 S+ f/ L8 q% Q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三章（VIP解禁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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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L# c) R# b, n; y0 S9 X 雪地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已经去了院门口。担心听不见谈话的内容，我轻轻打开房门。一阵寒气扑面袭来，不由哆嗦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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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哥，看你咋说这话哩？嘿嘿，阿清从小就粘着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终于传来了长海叔讪讪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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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情，现在老大的人了，都做局长了，还是一天到晚黏糊你，这就是不正常喽！看他这样子，咋去管几十号人呢？”大舅语气有点嗔怒。

% \- H2 O# ^$ ?9 v/ u" K    打火机响了两下，估计大舅收住了脚步点了一支烟，随即传来几声咳嗽。然后打火机又响了，这次是长海叔点烟的声音。

    “晓得晓得，你又要怪我惯坏了他哩？”

% r3 L, E) ]% z/ L! i  ~    “惯坏是小事，就怕你把他惯歪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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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h5 Y8 D) S& U: H$ U    “看你讲的是啥话？咋叫惯歪哩？你真会损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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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7 r7 G; G. J# i; x0 ?% h+ J: v8 p- X4 S    “咋叫惯歪？你看他二十好几的人，就是不晓得谈女朋友，我妹子说给他介绍的女孩子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哪晓得他正眼都不瞧一回，不知肚子里打的什么算盘！就知道挖空心思往你这里溜，我丑话说在前头，下次要是在你这里过夜，我可不给你面子了！你看看昨晚上他这副德行，衣服没穿还跳窗，都啥事体了都！要是给我妹子知道了，又得风风火火赶下来了！唉，真没见过这情形！”大舅说完，嘘唏了一声，还捺了一把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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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 n$ d' o+ M1 c$ [, k( U    “啥？跳窗过来的？”长海叔惊讶地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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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4 y2 i' _    “窗户没关上，都噼里啪啦响了一夜！我还以为是堂屋的窗没关好，早上瞅瞅，房门锁死了，人都不见了！嗨，不说了，我走喽，你把馄饨下给他吃了，中午他二舅妈叫他去吃饭，你帮我关照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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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得！那你慢走，小心路滑！”

    我从窗户偷眼望去，长海叔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伸长了脖子，正在目送大舅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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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里有些惶恐。大舅看出了什么？他看出我和长海叔之间的关系了？他看出我是个同志了？不会，应该不会！他不会知道有同志这回事，这等纯朴的村庄，从前没有过先例，他怎会去归纳总结？但是大舅确实起了很大的疑心，他看出了我的反常，看出了我的危险。真后悔昨晚慌不择路，如果耐心等待桂芬姐看完电视，然后再穿好衣服出门，岂不两全其美？大舅这番话语，份量很重很重，不知长海叔怎么去消化？

    长海叔站在院墙门口吸了两口烟，把烟蒂一扔，扭头往回走。我该怎么办？出去打招呼我已经醒了？这无异于暗示自己偷听了一席不该听见的对话！不行！我得呆在床上，我得置身于这段问责之外，一会儿小心观察长海叔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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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8 F6 r( \4 H6 U8 V5 V" t    慌忙掩上房门，三两步跳上大床，往被窝里一钻，暂且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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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闭上眼睛还在喘气，就听见房门开了，长海叔走了进来，然后是开抽屉的声音，然后走去了卫生间，传出几声杂碎的声响，又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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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是时候了，立即扭了扭身子，嘴里打了个哈哈，假装醒来。

8 j5 l9 I$ [: w/ B( d! z3 k7 M3 o+ F    “醒啦？”传来长海叔亲切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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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眼看去，长海叔穿着宝蓝色圆领羊绒衫，浅蓝色的衬衣领子从毛衣里面挺括地向外翻出，在满头黑亮短发的衬托下，神采奕奕，干练照人。

    “嗯！哎呀，现在几点了，叔你咋没叫醒我呢？”

! D: p# ~8 f9 ?0 a! ]1 S    我装作大惊小怪，支起身子忙着起床，随即又忙不迭钻回了被窝！好惊险差点露馅！昨晚睡觉时穿的是汗衫，现在身上穿的是长袖衬衣！我暗骂自己竟然如此粗心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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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  w0 ^* N& V4 G. H    “还早哩，才七点半！今天不是星期天么？早早起身还有啥事哩？”长海叔一边说着，一边翻动抽屉里的东西，没有注意我的举止。

    “有公干啊！约了个人谈话，先要准备点资料。”我信口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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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又有谁犯事了？”

! D' z" q7 ^9 W    我略一思索，假装保密：“嗯，你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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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你醒醒脑子起床呗！刚给你拆了支新牙刷，先前那支很久没用就别用了。对了，早饭想吃什么？你大舅刚给你送来了馄饨，要不要先去给你下了？”

    说完，长海叔扭转头，脸上笑吟吟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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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慌忙把被窝紧了紧，小心遮住了衬衫的衣领，装作一脸惊奇地问道：“大舅来过了么？”

  C3 F- _+ S6 G. P    “来过啦，刚走，还给你送来了衣服和挎包。”

9 o# _( ?; W8 e0 t    我有点紧张，怕长海叔追问我昨晚没穿外套的原因，甚至还有跳窗那难堪的一幕，忙说：“叔，那你快去下馄饨，我吃了就去江圩，怕时间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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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咧！”长海叔关上抽屉，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 F0 d* F# Q3 r) n7 V0 P8 X    房门刚合上，立刻飞身而起，直接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洗头，一边盘算着等会儿怎么回答问题。想想没法解释，最后决定，如果长海叔问起，我就反问：“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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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Q- I1 J3 _* n' {& b    我也来个打浆，因为我无法说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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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2 w3 v# v# E) |& W    饭桌上热气腾腾。皮薄馅肥的馄饨，盛在配好酱油猪油鸡精的汤料里，撒上星星点点的蒜花，香味袭人，让我胃口大开，旁边是一大盘糯米糕，雪白松软的米粉里镶嵌了剔去硬核的蜜枣，面上洒满了冬瓜糖，红绿丝和黑白芝麻，看上去富腴而精致，闻到一股浓浓的甜味，真不忍下口，旁边是一杯豆浆，泡在一只崭新的敞口啤酒杯里，杯口还搁着一只鹅黄色的塑料汤匙。

: g; O- f/ w% O. R0 l$ P    丰盛而经典的早餐。大快朵颐之际，不免心生哀怨，这等舒适的生活，可惜时日不长，或许，今早已是最后一次，也未为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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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5 ]4 [5 {+ ]" d7 [    长海叔一直在忙，用篾刀剖着竹签，修理一排狭长的小竹笼。这是捉黄鳝的笼子，看来长海叔要去下套。我死命地吃着，直到再也撑不下去了，才住口。

+ T& J! I+ q. @& O    “啥时回来？”见我满足地打着饱嗝，长海叔问我。

/ }1 |8 }/ ~0 D& k! L8 g, D    “约摸两个小时。”我看了看手机，装作估算了一下时间。

    “你二舅妈叫你去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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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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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回来吃，叔给你下笼子捉黄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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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7 f- j: `4 S: p1 Y    “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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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 i# [# Q# d) z/ d    心里一阵暖意。“晚饭回来吃！”这句话听上去多舒坦！回来，回哪里？这里呗！这里是什么？家呗！多温馨啊！心头喜孜孜的，刚才的担忧瞬间全部扔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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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下路过广电站帮叔缴下费，昨晚都叫和尚担保了，今天再不去缴费就丢人了。”

; H7 z% K8 Q& F- Y( A$ K    接过两百块钱和一个缴费卡，我终于觉得去江圩镇上有事情可做了。刚才还在烦心，既然一直说今天有事，就得做出有事的样子，可实在找不出一点事情去做，正担心去了江圩不知道干些什么，现在真的有任务了，心里好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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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r9 K: K+ }2 T, }+ t    一路直冲广电站，和尚不在，只有一个值班的会计，资深骨感美女，正在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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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星期天还能缴费？”极不情愿地打开抽屉，资深美女从镜片后面射出一道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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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k* r$ H( h( p    “听说的。不是说现在推行便民服务吗？”我信口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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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2 S* W! l  ?: I. O& t    把磁卡插入读卡机，看了看电脑屏幕，继续问我：“你是李长海的什么人？”

' w8 e2 S! i+ h8 C3 Q0 J    “我是他外甥。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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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深美女把磁卡还给我，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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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T1 w& J0 F) ]4 l9 |9 y    我拿起收据掉头就走。为什么戴眼镜的中年美妇都这么盛气凌人？就像借了她白米还了她秕谷，亏欠了她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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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0 T6 J+ B, o, C9 X% P+ k    无处可去，就去了分局。局里冷冷清清，值班的同事不知躲在哪间办公室里打牌，只有在食堂打杂的老李，惊奇地注视着我。我这才发现，我两手空空，公文包忘在长海叔房间里的沙发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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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电脑，无聊地消磨时间，然后整理抽屉，把最近收集的香烟装进马夹袋。好久没给长海叔烟抽了，刚才看见饭桌上的烟盒，是五块钱一包的红双喜，我数了一下，已经收集到七包硬中华了。

6 G( C/ A1 ?% v$ ~* A    磨磨蹭蹭到十点半，我终于决定动身。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人流也开始热闹。一路缓慢地开着车，直到拐入村口的水泥路，一辆电瓶车和我的帕萨特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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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红菱！我认出了是她！难道她刚去了长海叔家里？这等关怀备至，该不是去帮着扫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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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f3 X4 ?/ Y) K    从后视镜里又看了一眼，心里酸酸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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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X" L: w" M' h7 F. {# Z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四章（VIP解禁章节）

5 R: |+ Q+ t! d& u. @$ e3 @院门大开，客厅和房门虚掩着，长海叔不在屋里。我喊了两声，没见应答，就往厨房后面张望，除了那只神情倦怠的白猫，还是没有看见长海叔的人影。

    人呢？

. Q" X0 p$ W  B, y3 s( [! V    时间还早，不愿就此去二舅妈家。这里有个奇怪的民风，就是不论亲朋好友，即使事先早就约好了请饭，等到开饭前，主人还得登门去喊一声客人，然后客人才可以磨磨蹭蹭地前去赴约，以此彰显家庭的涵养和风度，如果早早地在主人家里等候开饭，就会显得自己缺乏教养。我应该先去大舅家候着？想想今早大舅对长海叔的一番批挞，真不愿再去续听那段长篇评弹。就在长海叔家里等着呗，最好大家都把我忘了，酒饱饭足后才想起：咦，阿清怎么没来？这下我反倒是有了不去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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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r! I4 U9 Z    明天就要去公安局经侦科交材料了，很想把三驾马车的案卷再看一遍。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从硕大的挎包里取出档案袋，才看了案卷索引，就没了继续阅读的兴趣。长海叔人呢？去哪里了？刚碰见顾红菱是一个人开的电瓶车，没看见长海叔在前面开道呀！莫非小竹篓已经补好，此时正在江滩下笼子？

    好久没见长海叔捕鱼捉虾了，得过去看看！我把案卷塞进挎包，四下里看了看，还是大衣柜来得安全些，就把包放进去，把柜门锁好，钥匙装进兜里，一路踩着刚开始融化的烂雪，向江滩走去。

    凉飕飕的空气，充满了融雪的湿润。沿途稀稀落落的乌桕和榆树，一夜落尽了枯黄的秋叶，裸露着树皮的枝干，在风中瑟瑟颤抖，而白雪一蓬蓬积压在枝桠的开叉处，如浓浓的奶浆，吸附着斑驳开裂的树皮，一簇一簇互相挤着，在风中摇摇欲坠。江堤上的积雪被早起的村民踩出了一条条窄窄的便道，弯弯曲曲的，或通往背阴处枯枝垒成的柴垛，或伸向江滩里潮汐退去的水线。天空阴沉，江水无澜，只有极远处水面上几点深色在沉沉浮浮，看不清是北飞的鱼鸥，还是南徙的雁雀，给一幅萧瑟的幕布，留下一抹生命的灵动。

    没见长海叔的身影。再往前走，还是没有。应该不会在江滩，现在水位太低，空留一地湿泥。会不会在通往船闸的水沟里？最后扫视了一圈，除了雪白的江岸，没有一个人影。

* r5 B) E( t3 Q    回去吧！天气太冷，脚趾有点酸疼。我急急地往回走，直到看见二舅家的和尚，正站在长海叔的院门口，翘首以望。

    “去哪里了？让我好找！”和尚吸着清水鼻涕，圆圆的脸蛋两边长着一对冻得通红的招风耳朵。

    “去江滩看看。长海叔呢？”我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跺着脚，用力甩掉鞋底下沾满的湿泥。

    “刚接了个电话去了江圩，不晓得谁开电瓶车摔了一跤，让他陪着去医院了。”和尚慢声慢气地回答说，还扶了扶鼻梁上扁扁的眼镜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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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顾红菱！刹那间眼前闪现出在村口擦身而过的一幕，顾红菱你车开得真快啊！路面这么湿滑，你却开足马力，这是在追击还是在逃窜？怎么样，摔了吧！看你一副得意的腔调，也有斗不过老天的时候！心头的幸灾乐祸还没容发泄，随即又涌起一阵担忧，万一顾红菱摔坏了手脚，长海叔岂不又要去陪侍？这是拴住长海叔最好的机会！心里一阵干涩，仿佛看见了长海叔端着精心熬制的骨头汤在床前嘘寒嘘暖，而顾红菱背后垫着厚厚的枕头，假装惊魂未定，需要静养调理。

3 n7 n9 r# D( s- v4 L) o  z    “发愣啥？走呗，去我家吃饭去。”和尚见我呆立一旁，失神的双眼远远望着残雪扑簌的村落，忍不住扯了扯我的衣袖。

    “知道，你急啥？”我一甩手抖落了他的拉扯。

- [! f" I1 b$ C( ^& y! m7 C/ q9 b    “就等你一个了。”说完，和尚自顾自走在了前头。

    我郁郁寡欢地跟上，仿佛在雪地里摔懵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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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大舅也在，只能硬着头皮入席吃饭。果然，在最初几分钟勉强挤出的客套话说完之后，大舅呷了一口黄酒，开篇了说教：“阿清，不是大舅说你，昨夜里冷得要死，你穿着单衣裳出门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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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瞬间满脸绯红。早知道大舅讲话不分场合，今天说啥我也不会来吃这顿午饭。我低下头，看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雪菜冬笋炒走油肉，没有吱声，巴望着大家没听清楚，也别再追问。

: l9 ?: j& a' v# E  K    可是大家却静下声来，仿佛彼此已经达成默契，专等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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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k+ P: D, h* O4 ~    我还是不说话。我不知怎么去回答。二舅妈刚上完菜，正站在我身后，我可以想见她肯定瞪着箭矢般的目光，射在我的后背上。

    “看你老大不小的人了，深更半夜的，还跳了窗！嗨呀，要是摔了腿脚你让大舅怎么向你父母交代！”说完，用力吸了一口烟，作为停顿。大舅碗里的酒才刚喝了一半，这等话语完全体现了清晰的思路，没有人会理解为醉话。

" F0 v7 V4 x" k8 b    我依然没有作答，只是专注地盯着刚端上桌子的腌多鲜，脸上渐渐堆砌起了一丝不满，觉得自己就像一具标本，正在众目睽睽下被细细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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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 U6 O3 |3 h- _9 {8 ^' \    “你咋不来客厅拿件外套呢？昨晚看你把外套落在客厅里了，还想过给你送屋里来的，哪里想到你穿件薄毛衣就出门的？”桂芬姐嘬了一小口热气腾腾的自制米酒，开始帮腔。

: X* k* Z0 M  E# U$ w1 G    昨晚你就不能少看一集《大长今》？你堵住客厅悲悲戚戚看完后都收获些啥了？还好意思教育我！我心里不服，肚子里不住地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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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昨晚长海叔给我打电话，说电视欠费了，要我先给接通了，晚上一定要看，感情是你要赶过去看电视？”和尚的筷子已经在每个菜碗里面扫荡过一遍，然后咂咂嘴，也来凑热闹，“电视有啥好看的，早知道你昨晚住下，我就给你送几张碟片过来，包你大开眼界，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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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s6 _+ S# N- F    去死吧！你这个弱智！除了看黄碟生小孩你还有什么本事？我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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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1 w1 ~) r5 H    二舅妈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在桌子的下首坐下，这一举动意味着菜肴已经上齐。可我却丝毫提不起胃口，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走错了地方的过客，不应该参加这场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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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9 U2 M: v+ l( ?7 j7 {    二舅三舅一直没说话，或许他们认为大舅的责问已经足以代表自己的心意，只有二舅妈仗着自己是东道主，几次作态要插嘴捡起话题，然后又硬生生地憋住了，这种忍耐对于一向口无遮拦的她来说，无异于痛苦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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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 l5 }' G5 ?# o6 y    大舅又嘬了一口酒，眯着眼扫视了我一回。见我就是不说话，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教遇到了傲慢的轻视，忍不住加重了说话的口气：“阿清啊，你是我亲外甥，你看这屋里都是自家人，大舅说啥你也别往坏处想，你说你老去长海家干啥？你跟他非亲非故，连八字都搅合不到一起的，偏偏你就是老往他家跑，还非得住在他家里！你说这都成什么了？你是局长，是江圩镇上数得着的有脸面的人物，过了几年还要回市局做局长，你咋不注意注意自己的影响？再说长海有啥好的，又没有生个女儿要嫁给你，就算有，你也不用跟他这么黏糊！你是城里有地位的人，他一个乡下人，哪一点值得你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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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 p1 F: }1 R- y2 z: Z( C% M    大舅的说教语气坚定，一气呵成，似乎早有腹稿成竹在胸。我感觉此番训斥如北风的利刃在剜割我滴血的灵魂，使我虚脱，负担沉重，无法支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手下留情，给我一条生路？我伤害了谁？难道我伤害了你们？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只是在伤害自己，为了追求这份爱，我已经周而复始的痛不欲生，难道我只是你们设计的木偶，不能有一丁点属于自己的追求？这到底是犯错，还是罪过？如果我的行为在你们眼里荒唐得无法理喻，那么从今以后，我如何在这个大家庭里栖身？你们的关怀如此理直气壮，在我看来，却是一颗致命的子弹，击溃了我本已脆弱不堪的意志，甚至就此成为一具空壳，无思无欲，如寒风里在枝头飘摇的一枚虫蠹。

    我天生如此残缺，原本就达不到你们所要的完美。

    “就是么，长海不就是一个光棍而已，以后就别去他屋里了，省得别人家看见了说闲话。”二舅妈终于开口了，语速很快地说完，夹起一只焖烂了的草鸡腿，放入我的碗里。

    我的胸口开始被痛苦地炙烤。你们可以咆哮着指责我，指责我的无聊，无知，无耻，你们自认为是我的长辈，而我只是你们一个已经彻底迷路的后代，你们有这份责任为我拨开迷雾，重见光明。但是，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诋毁长海叔？长海叔是一座高山，在原野突兀耸立，你们却把他贬为泥潭，正费尽心机吞噬你们头顶光环的外甥。

    我觉得一刻也坐不下去了，立即站起身，低声说道：“我吃饱了，你们慢点喝酒。局里有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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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诧异目光的注视下，我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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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野灰暗，冷风刺骨。除了地上迅速生成的冰凌，还有一行冰冷的眼泪，从心头缓缓滴落。


( m' M* ?" x6 j- N$ r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五章（VIP解禁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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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阿清——！”出二舅家不远，就听见背后传来桂芬姐追赶的声音。

" w+ J4 \0 C0 N" _; g    脚步疾走，不再回头。一顿午饭，就这样不欢而散，心里空落得恍若丢了魂灵，不知道应该后怕，应该惶恐，还是应该庆幸斗争终于如期来临，彼此不用再遮遮掩掩欲说还留。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好陌生，亲戚们仿佛瞬间都成了敌人，挥舞着写满大爱的旗帜，冷若冰霜地把我围堵，要对我进行毫不留情的解剖。

    我不能去长海叔家里。桂芬姐一直跟在我后面，她早已蜕变成一个细，早已被长辈们彻底同化，可我却刚刚才有所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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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 t! A9 X    我只能走向停车的方向。天空乌云密布，冰冷刺骨的江风凌厉地扫过原野，发出“呜呜”的声音，如一声声动物的悲鸣，传遍了整个村落。

    “你要去哪里？”刚坐上车，桂芬姐已经赶到，双手扳住车门，情绪激动的大声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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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8 ~- w/ H% Y/ l+ y    “去分局呀！”我故作轻松的回答，正襟危坐，没有转头，眼睛漠然地盯着江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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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0 p! t0 i2 V& y. `1 w' P    “怎么连口饭也没吃？”

$ w7 Y& s! A# y4 L3 ^    为什么这么关心我？我吃没吃饭很重要吗？如果很重要，为什么在饭桌上你们沆瀣一气，毫不尊重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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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9 S7 |  N- x# b    “菜都吃饱了，还喝了两碗汤，你要我吃多少？”我目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轻轻点火，发动了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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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去江圩？你看这天气，预报说傍晚会有中到大雪，你妈上午来电话，要你今天别回去，今晚就住在我家，或是住在分局也可以，路上都结冰了，开车不安全。”桂芬姐说完，收回撑住车门的双手。

3 |5 H& I+ V2 C# J9 s+ h    又是老妈！你就像一个特务，紧紧盯着你的猎物！你时时刻刻监视着我，在我身边倏然出现，然后装模作样地消失，留下一道道紧箍咒，警告我不得越雷池半步。你为何就不能给我一点点自由？虽然我的生命拜您所赐，但是你可知道，你过于越俎代庖，会使这生命羸弱无力，失去应有的朝气？我已经26岁了，你还当我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4 r- ?/ |. ~7 F- x" S' T  v1 T    既然爱我，为何不留我一片蔚蓝的天空，让我体验一次真正的飞翔？

' ]3 k* X2 N- Q& a    “是去分局，要不你等会儿过来督查一下？”感觉心情烦躁，嘴里自然没有了好话。

0 M& ]7 R( V2 T% {    “看你咋说这话？我爸也是关心你，你和他斗啥气？你知道我爸的脾气，话说开了头就收不住，你别和他计较。晚上到我家吃晚饭，我妈下午要煮卤汁豆干，还有糯米莲藕，都是你喜欢吃的，一定要过来噢！”说完，桂芬姐往后退了一步，示意我可以上路了。

9 _2 `0 j- N+ j% \+ l; l+ O    “等下再说吧！”我低低地嘟哝了一声。

! p+ B* s* a- v$ j3 g0 R% ?8 R" |8 X    “一定要过来噢！”车窗外桂芬姐又大声关照了一句。

    “再说再说啦！”我不耐烦地回答，心想今晚绝对不会再来，大舅阴沉的脸色一直在眼前萦绕，挥之不去，我不想接受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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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4 t% M1 C" z; K& v2 j8 o% O    分局里真幽静啊，除了在门房看电视的老李，整幢大楼里似乎没有一个活人，值班的那帮小子呢？没到点都溜走了？看来以后要抓抓考勤和纪律。我闷着头走在楼梯上，一步一步感觉非常沉重，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一个人，在这么阴冷的星期天的下午，无所事事地回到了办公室。这算加班么？还是根本无处可去？听到脚步声在楼道里的回声，内心愈发显得空荡，仿佛整个世界已经离我而去，而我，就像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空守着一堆废墟，不知道应该驻足等待，还是继续踟蹰前行？

% T4 `6 _; G7 Y8 u- m* g2 s    一个人失去了精神，还剩下什么？在这么冷的雪天，我感到生命正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寒流，已把我紧紧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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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了一杯绿茶，看着茶叶在热水里浮沉，浑身慵懒得没有一丁点思想。感觉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掏出一看，竟然是黄茵茵发来了短信！

    —“在干嘛呢？大忙人！”

' v) l, V$ p! q" W  b    不禁发出一声苦笑，太闲了，闲得没有一丝幻想，闲得不想多走一步路，不想多说一句话，闲得没有了方向，对了，就像静静卧在松脂球里面的那只小螃蛴，行将入定。

    —“没干嘛，傻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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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8 _/ f9 n3 ?7 j0 F    我回复了短信，抓着手机，竟然有点期盼她再次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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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坐着？不会吧！在哪里呢？”

: `6 p- ~; s5 w+ ?    —“在分局办公室，看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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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难得有这份闲情？”

    —“是呀，恐怕以后闲情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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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z! \! k( i) M; m    如果失去了长海叔，我怎么去面对每个周末？看着冷冷清清的四壁，我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怎么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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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上午市局的会议你要参加吗？”

    —“没接到通知啊！什么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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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整顿纪律作风和办案作风吧！王健没给你看电话通知稿？”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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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y, t; s, S/ U; g5 i8 l    —“这家伙老是误事，你该管教管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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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a# y7 x- n9 w5 Z3 }8 W: W* u+ m! C    —“是的，明天上班后先问问他。你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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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H- I# n: }+ [- C' t/ k; j) p    —“我也没啥事，在家里看电视。”

    —“没出去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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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可以去哪里？”

# c, }/ M" b+ |5 \9 s  ]    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回复。你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但是大家面对的处境截然不同。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想某个人，比如说，你正在想我，我知道。我却不能，我只能偷偷地想，仿佛在干一件见不得光的营生，并且已四处碰壁，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流露。你想我了，可以给我发短信，理直气壮地和我闲聊，我想长海叔了，却不敢给他一个电话，怕他心烦，怕被周围的人知道，怕大家围追堵截我，批评我，然后押上道德的审判席。所以我们面对的，是不同的季节，你沐浴在春光下，一派朝气，我却置身于严冬里，滴血成冰。

    也许是等我太久，黄茵茵的短信又追了过来：

; u. |' o( Q4 }    —“怎么，又有事情了？”

    我忙回复了过去：

8 w2 g8 r' Q6 @$ }6 Z/ _; v    —“没有，刚去泡了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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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顿良久，以为收线了，黄茵茵才继续发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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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要回市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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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L, H: R0 y: K    问这么详细干嘛？我来了精神，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5 L$ ~: Y" G* W    —“怎么，有活动吗？”

    —“今晚体育馆不是有庾澄庆的演唱会吗？我这里有两张票。”

    原来如此！难为她这么热情相约！

    她想约我出去。她这是在主动出击。

! K8 w  w9 t  P- N9 p( M8 M    可惜我没有心情。我做不到虚情假意，我无法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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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 W: w+ W; C- X& k    —“是吗？可惜我不喜欢看演唱会。”

1 E: |( N# c3 C$ r8 J- g9 i    等了一会儿没见动静，心理有点懊悔词语过于直白而打击了她的热情，正想言语挽回一下，短信却有了回复：

- d# F8 J% e* G0 B8 A9 Z8 Q' t) A) G' U' J    —“你不是一直喜欢哼他的歌曲吗？”

( c' [4 ?) w8 z6 B    —“不会吧！哪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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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g+ J' ]7 n' b    —“让我一次爱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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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蓦然无语。这是一份爱的告白吗？这是一次勇敢的表白吗？但是在我眼里，无异于一颗烫手的山芋，无法伸手相接，更无法捂在胸口，珍藏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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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3 f9 [. j5 h    犹豫了一下，坚定地打出了几个字：

4 y) e; L, R/ ?! B# Q  `' t    —“今天算了，我可能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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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 L: K5 W* R  ^    刚才还是一个闲得发慌的人，怎么转眼就没有了时间？静静地坐了很久很久，终于看见了她的回信：

) l* o  j# y+ P- l9 s    —“那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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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看看窗外，一阵狂风，正把一枝梧桐折为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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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六章（VIP解禁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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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坐了良久，忽然看见窗外飘起了雪花。雪花如缤纷的落英，在半空中倏然出现，又迅疾坠下，无声无息覆盖了屋瓴街市。天空阴暗仿佛进入了白夜，只有一望无际密密麻麻的飞絮，充斥了整个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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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生困倦，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两点。站起坐下又踱步几个来回，还是决意去楼上宿舍先睡个觉。昨晚身心疲惫，今天又经历一场考验，体力透支无法支撑，整个人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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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b5 d" F7 i    脱去外套，盖上冰冷的被褥，微闭着双眼陷入沉思。如果没遇见长海叔，这种天气我会在干什么？约几个老友去会所泡澡打牌？在家里欣赏刚上市的国外大片？还是找上两三位同学，去茶馆围着火焰腾跃的暖炉，争论新近流传的一桩桩逸事闲闻？都有可能，都可以惬意地打发时间。自从认识了长海叔，所有聚会都变得索然无味，思念长海叔，牵挂长海叔，占据了我整个时间和空间，在分开的日子里，热切期待欢愉的相见，等到见面的时光，又哪里会觉察到时间的流逝？总是在分分合合中轮回，一天天充满激动和兴奋。现在，我却不敢去找长海叔，或许我真的做错了什么，或许我真的需要有所收敛，所以，在这个原本浪漫的周日，只能一个人，在漫天飞雪中躲进宿舍，开始平生第一次午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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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 x" r0 m    迷迷糊糊睡了很久，觉得手机在响，睁眼看看窗外，天色天空几近黑夜。我一看号码，5277，长海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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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6 F) n) Y- k    “喂，阿清吗？”

    听见长海叔的声音，依然觉得那么亲切。我忙回话：“叔，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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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清啊，你在哪里呢？”

    我略一迟疑，不想细说原委，就胡乱说道：“叔，我在江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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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江圩啊！我还以为在你大舅家里哩！”长海叔在电话那头自嘲般的笑出声来。

    我怎么可能在大舅家！我怎么可能在那个地方呆这么久！长海叔，我已经从你视野里消失快六个小时了，你难道一直都没有发觉？你一整天都去了哪里？噢，我想起来了！上午顾红菱雪地里摔了一小跤，小题大做等着你去搀扶，难道你去照顾了她一整天？你现在总算想起我了？可你永远不会想到，今天中午我的亲戚长辈是如何戮力同心对我进行了一场围剿？为了保留感情的火种，我落荒而逃，而现在正躺在阴暗的宿舍里，半梦半醒宛如一具泥塑木雕！

    “宝啊，你在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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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这一声熟悉的“宝啊！”，心里迅疾泛起了丝丝暖意。长海叔！不管以后你将属于谁，毕竟我曾经是你唯一的宝！我一直听见，你叫你的儿子是“东东”，不管当面还是背后，你一直叫他东东，而对于我，却始终只有一个字——宝，从不改口。这也是一场无声的胜利，就算明天从此分离，我也确信，我曾经牢牢占据过你的心灵，没有人可以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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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t2 g5 M4 C    “叔，没干啥。”我懒懒地坐直身子，看见窗外一片灰白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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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y1 W" @$ k* w4 y, S; E' b$ r    “噢，没事快过来吃晚饭哩！叔炖了只母鸡，蒸了点咸肉，还有几个菜等你过来才炒，这鬼天气太冷，早了怕就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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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8 c1 J  k9 Q# R    如果没有这股排山倒海的阻力，今晚将是多么惬意的时光！眼前浮现出热气腾腾的炉灶，蒸汽正从锅盖里“嗤嗤”地喷出，如云雾弥漫了整间厨房，而我衣衫不整，指间托着浅浅的红酒，筷子在满桌丰盛的菜肴上游弋，如同厨艺比赛的资深评委，津津有味地为长海叔的手艺打分。

    可是，今晚我不能去。有那么多眼睛盯着我的行踪，甚至村口都布置了暗哨，我插翅难飞，怎敢冒险去赴这场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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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q2 X. z, \* ]# b, f6 @4 `    我只能撒谎推辞：“叔，晚上有饭局，镇里领导请客，我不能来。”

& [8 g9 }6 `( x/ k2 x2 B) b/ \    “镇里请客？星期天还不让人休息？吃喝玩乐，都什么世道了都！宝啊，还是过来吧，晚饭叔早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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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2 h. _6 d9 S8 e- p    我心里一阵犹豫，差一点就要松口答应，但是理智告诉我，今晚绝对不行，我还是躲在分局，以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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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x9 U9 C' `7 e2 y6 s    “叔，我已经答应人家了，推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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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那你吃完饭就回叔这里来，晚上陪叔看电视，对了，路上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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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等会儿怕要很晚才会散，我今晚就不过来了，就住在分局宿舍。”

    “住在宿舍里？冰天雪地的，宿舍里哪有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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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没事，走来走去也怕麻烦。”

5 z. K/ ?. }& ~/ t3 Q    沉默良久，听见长海叔嗓子有点沙哑地说道：“宝啊，是不是生叔的气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仿佛在斟酌一个恰当的说法。我要营造一种气氛，让沉默使答案显得模棱两可，在否定中隐藏着肯定，让你思考，让你揣摩。

$ W. K: ?0 \7 B+ z' b    “没有。”回答简短有力，却令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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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生气？嘿嘿，宝啊，还是过来吧，叔都准备七八个菜哩，你不来叔一个人咋吃呢？”

+ v/ d! R7 D/ Z4 R    可惜，我要的是感情，不是餐饮。长海叔，谢谢您，可今晚说啥也不行！我要保护你，你没有发觉袭击就要来临，而你也从来就没有防备之心。因为爱你，所以今晚我必须躲着你，即使这次刮骨疗伤如此痛楚，但我必须坚定，我要让流言止步，这也是对你的保护，因为，你就是我的生命，虽然生命不属于我，我只能欣赏，却始终无法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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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真的不能来，你自个儿吃吧，谢谢你一直为我做好多菜。”胡乱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词不达意。

* C. Q0 A5 e+ }    “这是什么话哩？宝啊，晚上应酬就少喝点酒。”

    “知道了，叔。”

( j8 a; |1 }6 ], d. z- y    “今晚住分局了？”

# T: f, q& I  Y" g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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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叔明早给你送早点过去，想吃啥？”

    正想客气推辞，忽然想起自己的公文包还锁在长海叔的大衣柜里，忙说：“叔，你屋里的大衣柜门上有几把钥匙？”

2 a+ l6 ]# |% i& ?6 [    “问这干啥？不都插在门上么？”

. W  @( q' o' A* X3 e    “叔，刚才走得急了，我把包锁进大衣柜里忘了拿，柜子门上的钥匙被我带走了，你有其他钥匙开门的话，明早就顺便帮我把包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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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你咋这么粗心哩？钥匙在抽屉里还有一套，你包里有啥重要的东西？”

    “没有，只有一些材料。叔，你就别打开，没啥好看的。”

- i  B' \& p' w% X, X3 Q! `    “放心，叔咋会去看你的东西！要不晚些时候给你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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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z* k# x- h7 R, n$ {    “算了，叔，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再说下雪了夜里看不清路，你还是明早给我送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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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那你早早歇着。叔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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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9 @1 @* x2 p    “嗯，叔，明早见！”

    电话挂了，感觉背上一阵酸疼。今晚去哪里填肚子？没想到一个去处，迷迷糊糊间，手机又响了，是大舅家的号码。

    “阿清，忙完了吗？”手机里传来桂芬姐的声音。

    “还在忙呢。”我装作很响亮地回答说。

    “快过来吃晚饭！”

. ?3 ~1 ^+ E: c& m) O    “和领导约好了一起吃饭，没时间过来了。”我干脆地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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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5 z9 E6 j  I4 s    只听见耳机里传来桂芬姐很低的声音：“爸，阿清说他有事，已经约好了别人，不过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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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6 I: R+ v: q7 K& j. N    然后传来大舅的声音——“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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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9 O  \* E$ }' G( _    “那你开车慢点，路上滑！”桂芬姐也没忘了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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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6 f, B# v- T$ V2 y$ ?- g9 n    “知道！”

! H( g& j- Z0 ~& w$ }% Q, [( O9 m    话还在喉咙口，我就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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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t3 ^0 W/ X  ?    看来今晚要饿一顿了。我伸了伸懒腰，感觉依然困倦不堪，就把手机往枕边一塞，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9 H. W' H& w- ~4 ~4 \2 i: i    过了很久，好像听见敲门的动静，仔细听听，还有人在喊门，是长海叔！我一骨碌爬起身，飞快地冲到门口，把宿舍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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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 s4 F* H! _% u    长海叔，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桶，肩膀上背着我那只沉甸甸的公文包，胸前斜跨着一支长长的手电，浑身雪人一般，站在我的面前。


0 U$ N0 Q- P8 Y, t8 |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七章（VIP解禁章节）


“叔？你怎么来了？”我惊愕地注视着长海叔，走廊里微弱的通道灯，给长海叔头像和肩膀的边缘罩了一层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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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啦？叔就不能来？”长海叔嘿嘿一笑，白白的牙齿在我眼前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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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o, X7 V    “当然可以啦！快进来，叔，你怎么没有打伞？”我慌忙把长海叔迎进屋里，开亮了宿舍里面所有的灯火。

    “嘿嘿，你看我哪只手闲着，哪里还有空去打伞？”

7 `7 l$ \$ u% z' }2 Z    长海叔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又走到门外，把身上的积雪拍落在走廊里，上上下下很仔细地拍了个干净，才转身回来。

5 |9 x5 [3 d) _9 R' F5 t! X) X    “叔，你一路走过来的？”我疑惑地问道，看看窗外飞舞的雪花似乎比傍晚下得更大了。路灯光线惨淡，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厚实的积雪把大地遮盖成白茫茫一片。

    “是咧！刚出门时看雪小了点，一上路就下大了，老天爷跟我对劲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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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_) P$ b1 V$ ~# n3 m; H5 g8 C1 S    还没坐稳，长海叔就指指我的公文包说道，“叔怕你明儿一早要用，就给你送来了，检查一下，叔可没打开看呦！呵呵，大局长关照的事情叔哪里敢违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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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尽损我。”

# Z. U5 l4 r& y! }! O  |3 H. E    我接过包，掂了掂沉甸甸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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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9 A: F' S# f; H    “宝啊，你晚饭没吃，是不是？”长海叔坐在方桌前的靠背椅上，眼睛盯着我，还上上下下扫了几个来回。

# x# k' e/ k, _; h" a    我自查了一下，衣衫不整，明显刚从床上挪窝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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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i; i( f' o; j    “吃了吃了！今晚没人劝酒，很早就回来了，刚觉得有点累，就靠在床上养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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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嘴里不住地表白，手脚不停从茶水柜里取出一只全新的紫砂杯。这还是我刚到江圩那阵子特意为长海叔准备的，很细心地洗过两次，却一直没有机会用上。我用饮水机里的开水把杯子先烫了一遍，再用冷开水冲洗去除陶土味，然后把水温配制到80度左右，捻入一小簇东山碧螺春。毛茸茸的茶叶瞬间沉入水底，随后舒展轻盈的腰身，一叶一芽，在杯底摇曳。杯口水面洁净，没有浮起一丁点难看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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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微微抿了一口，盯着杯底的嫩芽问道：“是特级碧螺春吧？嘿嘿，别人拍马屁送的？”

    “没有，我同学在西山茶厂，今年给我捎来半斤，我一直没碰，你看在冰箱里放了快半年，香味都走掉了。”

    我忽然想起包里的香烟，忙取出放在桌上：“叔，你别笑我，这些烟都是酒桌上喝来的，给你攒着，不算受贿哦！给，你拿去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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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就你想得周全，上回给我的，叔都留着舍不得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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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又喝了一口热茶，取过带来的保温桶，拧开盖子。上面是一整段热气腾腾的糯米糖藕，红彤彤煮透了的莲藕空腔里塞满了凝脂般的糯米，已经切成半寸厚的片状，在灯光下闪耀着糖汁的晶亮，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下面一格是几大片熏青鱼，都是挑准肥硕的肚裆部位，浸在酱油料酒八角茴香里腌渍到位，然后开大锅油煎，至八分熟后起锅放在调制的老卤里煮透，烧干汁水，拌上葱花姜末，酱黑色的鱼块，堪称江南第一美味。底下还有两只茶叶蛋，七八只蛋煎馄饨，香脆的馄饨皮子沾满了金黄色的炒鸡蛋，不用看就知道是刚煎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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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6 L. P4 C, ]$ X( j    迅速分泌的唾液如决堤的洪水从舌底喷涌而出，我突然觉得自己快饿晕了，真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坚持了这么久。可我一再声称自己已经吃过晚饭了，怎么可能转眼又饿，怎好意思当着长海叔的面狼吞虎咽？

    真后悔自掘陷阱，只能望而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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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w- g8 _7 u5 n% w4 Z    “宝啊，也看叔深一脚浅一脚给你送来了，你就再吃点。来，趁热。”长海叔取出一双筷子，递到我的手心。

9 g: e8 o7 F8 P, m  r( a5 T    装作有兴致尝尝手艺，很文雅地挑选了最小的那块熏鱼。我浅浅地咬了一口。酥软松脆，唇齿溢香，根本来不及回味，小小的一块熏鱼就滑到了肠子。立刻肚子里如捅翻了马蜂窝，所有的脏器都在威胁大脑必须继续，不得就此住口，尤其是不争气的味蕾，怂恿着口水如泉涌般喷出，我尽量不露声色地干咽下肚，却挡不住肚子“咕咕”地鸣叫示威。

" ]+ I; y' C* p% G3 s1 Z    “再吃再吃，冷了就有腥味了。”长海叔在旁边一味地坚持，我顺水推舟，又夹起了一块，这次我挑选最大的那块，我要用咀嚼来掩饰饥饿带来的难堪。

/ c! O. g& F% `1 m3 E" }% }    “叔刚做的，味道咋样？”见我吃得津津有味，长海叔眉毛一抬，讨好地问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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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吃，真的好吃。”我低头称颂，不敢对视。

    动作已经很慢，可还是属于吞噬，而不像是在品尝。

    我取出一张餐巾纸，把嘴里收集的鱼骨吐出包好。为了让吃相显得优雅些，我把熏青鱼几根粗壮的脊骨不露声色藏在嘴颊窝里，以免给长海叔以鱼骨纷飞的饕餮之感。现在熏鱼仅剩残余，眼睛盯着糖藕，突然想起桂芬姐说起大舅妈要煮糖藕，我忍不住想问问清楚，只得把鱼骨全部吐了出来。

" ?7 \0 g5 f5 T* s    “叔，这糖藕是我大舅妈煮的？”

  V2 z7 ~. J; p+ D* p. C1 v9 s9 Q" E1 O    “是哩！这藕耐煮，一煮就是半天，叔哪里来得及？晚饭前你桂芬姐送过来的，一共切好了两段，叔出门时给你热了一段。”

    “哦？桂芬姐送来的？有没有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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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点担心午饭时那令人窒息的一幕，桂芬姐会不会对长海叔有所透露。

    “说啥？说你被大舅批了，午饭没吃就去江圩了。”

    说完，长海叔掏出一盒红双喜，点了一支烟。我紧张地偷眼看去，长海叔气定神闲，看上去好像没有受到桂芬姐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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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讲，我吃完饭才走的。她还说了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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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4 K# |; s' l! }7 A! u    长海叔惬意地吐出烟圈：“也没说啥，就是说你昨晚没穿衣服来我家，你大舅怕你冻坏，批了你几句，话说重了，你在斗气，要我劝劝你，长辈总是关心小辈，别去计较话头的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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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q" q/ u3 b6 e    桂芬姐要长海叔帮忙劝劝我？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桂芬姐和大舅是统一阵线，她应该对长海叔极尽冷嘲热讽，对我严加看守，以达到一拆两散的目的，怎么可能托长海叔给我送菜？这不是给了我再次亲近长海叔的机会吗？唯一的解释是桂芬姐老谋深算，她看准了我脾气倔强，宁折不弯，大舅口诛过于严厉或许会招致反作用，把我推离家族的管束，使我一意孤行，不计后果。这是她的缓兵之计，我不会轻易上当。

6 ~; b! h1 n4 S) o    心里想着长短得失，嘴里却没有停止，一会儿功夫，糖藕已尽数收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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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掐灭烟蒂，帮我剥起了茶叶蛋。我已方寸尽失，把最后几只馄饨也享用干净。

6 Z4 [7 Z) \: g3 g    “宝啊，你为啥要骗叔，你根本就没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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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响起长海叔的一声叹息，我隐隐听出了话语里面夹带着一丝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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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间有点慌乱。把戏已被拆穿，我该如何自圆其说？心里渐渐涌起一阵痛楚，是的，我是没有吃晚饭，但是我能去哪里？去大舅家，在难熬的氛围里，接受目光的一遍遍拷问？还是去你家，伴随着欣喜和担忧的此起彼伏，我，心神不定宛如做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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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处可去，曾经的港湾因为我一次不被批准的航行而拒绝接受我的停靠，我只能四处漂流，在陌生的航线上，迷失了方向。

; I3 h7 V% m' l) d" @2 h8 S( K    长海叔，我该怎么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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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K6 C* X* K7 C    犹豫再三，我只能继续撒谎。我拿起长海叔的茶杯，走去饮水机的方向，嘴里依然在坚持：“叔，我是吃过了，刚才有点嘴馋了，谁让你做得这么好吃了？呵呵！”

    转身把斟满水的杯子放在长海叔面前，蓦然发现长海叔神色凝重，眼睛里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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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J/ Z9 P, @7 ~    “宝啊，听叔讲一句话，你心里难受，也犯不着折腾自己哩！宝啊，终身大事是得好好考虑了，你一天不谈对象，你家里人就没有好脸色给你看，还是先找一个吧！追你的女孩子多的是，你就沉下心好好谈一个，也算对家里有个交代。”

9 l% K' R0 Q; Z9 D. w# N7 {/ n    所有的灯光突然一暗，随后又迅速反弹。我看着长海叔，乌黑的短发似乎突然失去了精神，发梢无力垂下，而下巴上的胡子似乎在疯长，密密茬茬地围满了整个嘴唇，和写满担心的憔悴的脸上。

    只觉一股热血上涌。长海叔，即使你终将离我而去，我也无法改变自己。我不是围着花蕊飞舞的蜂蝶，我是一只蝼蚁，只能躲在黑暗的洞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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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我不能为了安慰家里而去结婚。我这辈子不会结婚了，我不想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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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八章（VIP解禁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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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9 Z) l* M9 } 是的，长海叔，我不想害了别人。

    读过太多相似的故事，早已预见类似的结果。婚姻是同志的坟墓，以潦草开始，以悲剧结束，就算勉强了自己的肉体，也无法禁锢自己的魂灵。面对家庭，我可以伪装，伪装出一份无懈可击的虚情，但每一次表演卸妆以后，我的人格就会被鞭笞一次，就像一棵很想成形的树木，被一把小小的锯子在树干上留下一条伤痕，每天锯一下，伤痕就深一点。有些树最终轰然倒下，为自己无法继续掩饰付出了代价；有些树因此停止生长，形如森林的傀儡，青苔漫卷失去光华，剥开树皮看看深深的伤痕，就知道了掩藏起来的答案；更多的树拼命地修补伤口，为了维系树的形象而苟延残喘，无暇欣赏晚霞朝露之美，无缘实现春华秋实之梦，永远长不高，始终挺不直，空撒一地落英，空留九曲年轮，只因一个与生俱来无法痊愈的伤口，而就此虚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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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害了别人。那一双双纯洁的眼睛，让我自感愧疚而不敢对接。看看自己，心虚得发慌，既然连安安静静厮守一天都无法坚持，又如何能固守忠贞不渝相守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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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烟雾腾腾升起，长海叔长嘘了一口气，语音低沉，犹如山谷的回声：“宝啊，你这是啥话，结婚怎么是害人哩？”

9 p+ R, O; o2 V    “叔，我不喜欢女人，我和你说过一千遍了，你一直以为我在胡闹，但是叔，这都是真的！我连骗你的力气都用光了，没有必要再骗下去。你可以不相信，但我真的没有兴趣，真的没有！昨晚我说过，我说我会改，我答应去试试，我今天就是在试，所以我躲着你。叔，我一直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现在也是，所以我听你话，我会去试试。不过人不能昧了良心，如果实在不行，我不能害了别人，人家把我当做丈夫，我心里却装不下妻子。”

7 l' Q6 U, e0 B3 Q. _    一阵可怕的沉默。我扭转头，看向窗外黑色的天空。雪花前赴后继扑向窗户，贴着玻璃坠落，在窗台上堆积成连绵的雪泥，如一个个萎钝的精灵，趴着窗户向里面张看。海风咆哮而至，一阵猛似一阵，把入冬后的第一个雪夜渲染得萧杀而阴森。

, k1 w' S- R: I5 Y3 m9 p2 n) p( E    “宝啊，你看看，叔也没有说你，你躲起来干啥？再怎么样，也不能饿了肚子，叔就猜你没吃晚饭，你说这种鬼天气，哪里还会有人请客？你干嘛骗叔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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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我不是故意骗你。刚才我心里不舒服，嫌烦就躺下了，不想吃饭。”

- @9 \' Y4 Y! v6 o    长海叔停顿了一会儿，喝了两口热茶，继续说道：“嫌烦，是不是嫌叔多嘴了？叔也没啥二心，就是指望你有个出色的家庭，叔老来也多个去处。”

    我立马打断长海叔的话头，说：“叔，你现在老了么？你才四十五，你看看自己，比人家四十岁的人还精神！你觉得自己七老八十了么？应该退休了么？你身体这样壮实，为啥非把自己看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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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叔指的是叔这辈子没指望了，白活了几十年，没做成一件事，叔现在是混日子，好不到哪里去也差不到哪里去。叔也不是说自己真老了，你看叔这手劲，要不要扳一把试试？”说完，长海叔撂起胳膊，向我扬了扬手。

1 k+ J. L8 s- \, S  Z6 k9 M    “哪里是你的对手，不玩。叔，说点别的好不好？不要老是教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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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P. _) g2 y: L    我走上前去，给长海叔的杯子里加满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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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U6 j% l" z& T/ C+ a" ~6 e6 Y    “说啥？嘿嘿，你起个头。”

3 F4 m% i/ q$ ]! @; j    我端详了一眼长海叔，看见一丝容光又回到了他的脸上。

    我决定把上午的事情问个究竟：“叔，上午你去哪里了？谁摔跤了？是顾红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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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7 |+ {- Q% p- J% S    “你说今天上午？是哩，被雪滑倒了，人没事，电瓶车散架了，赶去帮她修了一下。”

    “去了一整天？”我涩涩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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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B- z' p6 ]' U) {! O9 B    “尽瞎讲！哪有一整天，也就个把小时功夫。”说完，又掏出一支烟点上了。

, u$ U$ ]- ]9 {  U5 C7 h    “不止吧？四处找不到你，还去了江滩，我以为你去抓黄鳝了。”

    “嗨，江滩哪里还有黄鳝？原本要去水田，铁钩蔑笼早准备好了，冬天沟渠里水浅，只能用铁钩伸到洞里去挖，不好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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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A4 P6 u2 T$ [" P) b    “后来送她回家了？”总是觉得与抓黄鳝相比，顾红菱的一举一动更加引起我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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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谁回家？原本想叫你一起去捉黄鳝的。”长海叔装作没听清，顾左右而言它，想蒙混过关。

    “我说的是谁？当然说顾红菱喽！”我紧追不舍。

    “没有，她不让送，说还有事要办。”长海叔赶忙辩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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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J% R/ l6 ?" h0 h) ?1 X( P, X) [7 Q    她不让送。也就是你提出要送，她婉拒了。好主动啊！好热情啊！不是帮她电瓶车修好了么，干吗还要送一程？是几天没见了，在杳无人影的雪地里，顺便谈谈心？你不知道我在家里等你吗？你知道为了维护你，我扔下饭碗毅然离家出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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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根本就无法获胜，在这场角逐中，我只是一个日渐边缘化的陪练。

1 L5 i8 d& Z& k' I# a. k1 h    可是，顾红菱说有事情要办，大雪天的，去办什么事，还推辞了长海叔的一片心意？这个女人不简单，叫长海叔卖力干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却不让长海叔接近。如果是我，那还用说！我肯定会假装浑身酸疼，甚至无法走路，然后，坐在长海叔的身后，让他送我，管它电瓶车能不能走，反正我是不会再走一步。不！我要长海叔扶着我，慢慢地走在晶莹洁白的世界里，让风儿为我见证，就两个人搀扶着，永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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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呢？”我又冒出一句，好想知道结尾。

    “后来我就回去喽，还能去哪里？嘿嘿！问个不停！”长海叔嘿嘿笑了几声，仿佛我在很可笑的打听一件不足挂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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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_4 P/ C+ W    “谁稀罕啦！就是觉得奇怪才问的！我在村口碰见顾红菱的，电瓶车骑得飞快，逃难似的，路上这么厚的积雪，不摔……才怪呢！”

* I* Y! H* X; x( \& j, i    我气鼓鼓地回答，本想说“不摔死才怪呢！”，一想还是给长海叔留个脸面，就硬生生地把“死”字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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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p, {, x. i5 ^4 K" W    “你碰见她了？”长海叔来了兴趣，笑呵呵地盯着我问。

1 N- S3 r3 M0 l8 c; ~    “不告诉你！”我赌气地说道。

    你越想知道，我越不想讲。谁叫你遮遮掩掩的？顾红菱从村里飞驰而出，八九不离十是来找你，你知道了还问我？是想重温一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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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 y+ ]: I- n* n    “嘿嘿，又耍性子哩！”长海叔闷头喝了口水，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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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神很久，突然眼前一黑，几盏电灯全部熄灭。跳闸了！借着长海叔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我看清桌上手电的位置，打开后径直向C45开关走去。所有的线路都正常，没有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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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都没亮灯，会不会电站断路了？”长海叔走到窗前，看看镇上漆黑黑的一片，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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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M( d/ J$ O% c- o    给电站打去电话，确认是高压线故障。没办法，只能在黑暗中静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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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早点睡觉吧！叔回去了，明早想吃啥，叔给你送来。”说完，摸着黑，长海叔站起身来。

4 G$ \1 H# X1 I2 f8 t* f    蓦然心头一紧！周围一片死寂。窗外飞雪肆虐，屋里冰冷彻骨。长海叔要走，在这个断了电的黑夜里，举着一支手电，拎着一只饭盒，在雪地里摸索着回家。这是为什么？难道我已如此遭人厌恶？

    长海叔，你今夜的离开，是否喻示着我俩的恩断情决？为什么你不留下来陪你的宝了？你知不知道，在这幢冷清的大楼里，今夜只有一个饱受打击的脆弱的生命，在独自与寒夜抗争？难道你已经决定永远回避宝了？不再与你的宝亲如一体，不再呵护，不再怜惜，更不再娇惯？你要宝自我反省么？还是要宝勒马回头，正视现实？为什么一切失去得这么快？昨晚，就在昨晚，我们住在同一间小屋，钻在同一个被窝里，空气中充满炽热和迷离，我们紧紧拥抱，不留空隙，我们呢喃耳语，诉尽爱意，可是今夜，在理所当然留客的雪夜，你却坚持独行，把你唯一的宝，留给了黑暗，留给了残酷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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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失去得太快太快。星光下激动的守候，清晨里惬意的苏醒，芦苇丛里恬然的寻觅，饭桌前温馨的谈天说地，难道今夜都成了回忆？知道一切终将会离我而去，如绚烂的虹霓，只是浮在半空中的美景，我还在痴痴地欣赏，没想到谢幕如此突然，没有任何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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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O$ }7 C! }- y; H    “宝啊，在想啥哩？”

    长海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感到了沉重的压力，从肩膀坠地。

    “没有想啥。”我低声回答，在结尾处收起了一丝快要发散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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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依旧看着窗外，似乎在判断归路何处，然后用手电照了照我的脸庞。光线刺目，我不由伸手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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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B, \0 E8 W* ?8 I# }    “咋啦，又不开心啦？嘿嘿，一会儿好好的，一会儿又不神气了？”说完，伸出手指，捏了捏我的耳垂。

. s# B9 G& H' }  I& k8 H    我没有躲避，任由耳垂触碰到两枚冰冷的手指。

长海叔- 第一百二十九章（VIP解禁章节）


   “叔？”我躲躲闪闪地喊了一声，像窗外呼啸的海风掠过屋顶不经意间激起的回声。

    “嗯？”长海叔轻声回应。借着电筒光束的反射，我看见长海叔脸部清晰的表情，如一池秋水，无欲无澜。

& ~: L! k; t% }: l; ^0 l    “叔，要不你就睡这里？你看外面黑灯瞎火的，积雪这么厚，路上不好走。再说要是家里也停电，回去也没啥事情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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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象征性地挡在长海叔的身前，吞吞吐吐地表达自己的担忧。这一次的劝说底气不足，语气不够坚定。心里好想长海叔能够留下来，陪我度过这个伤痕累累的周末之夜，就连老天也在帮我，风雪凶猛，让人心惊胆颤。可是，对留客动机的一丝怀疑又让我举棋不定，我留长海叔想要干什么？担心长海叔不能顺利到家？似乎过于杞人忧天。那么，言不由衷的挽留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欲望？因为不愿独自面对这长长的黑夜？还是对黑夜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如果长海叔谢绝挽留，执意要走，岂不是自己提前知晓了一个忐忑不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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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h& Q7 |4 R) Y    “还是回去吧！叔住在外面不习惯，再说家里的灯都没关，刚才知道要回去就没熄。”长海叔客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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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如此！感到脑袋在“嗡嗡”的轰响。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真后悔呀，昨晚过于自信，举止失控，今日身败名裂，遭人唾弃！要是昨晚安心在大舅家睡一晚，那该有多好啊！今晚碰到此等情景，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求长海叔留下陪我，我俩无拘无束地聊啊聊，享受无尽的疼爱，漫漫长夜一晃而过，怎么会有长辈们的围追堵截？如今，任何劝说都显得苍白无力，而这种感情的伤害，不知要多少时间才能淡忘，才能修复如初。

    执意要送长海叔，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这反而增加了长海叔行走的难度，既要看清眼前的楼梯，又要照亮身后的我。从六楼慢慢地走下，彼此一路关照脚下小心，摸索踏准脚步。走到三楼的拐角，长海叔扭头对我说：“宝啊，扶住叔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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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即搭上手去。一如既往的宽厚伟健，如一堵结实的墙，支撑住我摇摇欲坠的意志。转眼到了底楼大厅，把手松开，距离即刻产生，越来越宽。

/ ]( d4 O: Y' f, `    门卫老李早已睡下，打开边门，只见门外简单清扫出一条窄窄的走道。雪花在斜风的助威下如轧花机里飞泻而出的棉絮，放肆地倾倒在路上，屋顶，原野，挂上睫毛，鼻梁，肩头，执意要把天地掩埋。

" {4 M5 G5 j5 M5 R    不能再送了，我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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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O: g+ _1 s& ]& n! @) p    “宝啊，上楼去吧，叔走了，明早过来给你送点心。”长海叔整理好手里的东西，回头作最后的关照。

    “叔，路上小心了！明早就别过来了，早饭我就随便吃点什么。”我语气坚决地劝说着。

3 K4 W1 p- ]: O- f- K% D  f    “嗨，叔没事，这丁点儿雪算个啥？你小时候那雪才叫大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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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看准脚下，慢点。”

! \+ p# D. J, L4 L    目送着长海叔走出几步，消失在狂风呼啸的黑幕里，心疼宛如刀刻。长海叔！为何你要在我的生命里出现，如启明星从地平线升起，在黑夜里点燃希望？李学清啊李学清，你明知星光遥远只是梦想一场，为何你形如夸父逐日，无视危途险阻而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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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听见“哐啷”一声从门外传来，长海叔摔倒了？我飞身扑向门外，顺着便道猛跑过去。果然，长海叔正从地上站起，手电和饭盒甩到了路边的雪堆上。

9 D+ v2 o( k7 c; ~( T+ k9 v; S    “叔，怎么啦？”我扶住长海叔，急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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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8 x/ @5 k7 X  }" G    “嘿嘿，脚下滑了。”

    赶忙捡起手电，光束照向前方，前路一片漆黑，如恐怖的坟场，掩埋了所有的生命迹象。

1 l- H' v( l9 P2 e6 A# _. f# O    “叔，你别走了，就住下吧，叔！”我实在无法割舍，作出最后的挽留。

. r$ n$ k7 c7 W6 }, t    “没事没事，宝啊，你回去吧！嘿嘿，刚才踩到人行道的边了，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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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真的别走了，好不好？你这样走我真的不放心，叔，你别走了！”

/ s0 O% i. S$ E4 L9 w5 }. |' Q: s7 a- g    一声声地恳求，如撕心裂肺的哀号，在黑夜里久久回荡。

( I' H; Q0 c5 A2 [' t. J# l    “没啥事，叔乡下人一个，走惯夜路，瞎担心啥？”长海叔笑呵呵地看着我，我只看见一个雪人，巍峨地矗立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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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C0 _# \5 d    “叔，你就别走了！叔，你实在要走，就等我一下，我去关一下门，我这就送你回去。叔，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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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管长海叔回答，我抓起手电回头就跑，跑进办公楼，快速向六楼飞奔。长海叔，我一定要送你，就算破镜无法重圆，今夜也要送你回去。你一路辛苦为我送饭，我怎可让你独自行走危途？今天已经有太多痛楚，我不想再承受你的任何变故，就算明日被横眉冷对，千夫所指，今夜我也决意抗争到底——我一定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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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6 [& P; c! e5 q) a; B! E8 N$ O    回到黑漆漆的宿舍，把开关全部关上，仔细锁好门，立即飞奔而下。如果长海叔不留我，今夜必须赶回，也乐意这次长征，即使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如鬼魅般在风雪间行走，我也愿意。

# u' j% ^5 O+ g. o( P0 [    跑到大厅，猛然间感觉一个人影就站在面前，吓得毛骨悚然，手电一照，长海叔，咧着嘴，满脸洋溢着招牌式的笑容。

! I$ I& Z: p! Y( `( ?    “叔，你怎么站在这里？吓死我了！”

    “吓啥？叔不走了，今晚就住下哩！”

    “真的，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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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假的！嘿嘿！”

, n- h# [/ R1 M! ?* i    嘴里气喘吁吁，心里却高兴得差点喊出声来。拍去身上的雪花，扶着长海叔再走一遍楼梯，这次照亮长海叔脚步的是我，连搀扶也带有了一点责任。

    还好热水器里存满了烫水。给长海叔找来崭新的毛巾牙刷，简单梳洗过后就躺到床上。翻开被窝，见长海叔没有脱掉长袖内衣内裤，我也留住没再脱光。往熟悉的身子边挤了挤，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体味。长海叔伸出手，照例帮我仔细掖好被角。我试探地抬了抬脖子，一只有力的臂膀，即刻枕在我的脑后，温暖如初。

    回来了，一个差点被刺穿的梦，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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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早点睡吧！看你眼皮都肿了，快半夜了，静静心，睡吧。”

    “嗯，叔，睡吧。”

    我轻轻翻过身，蜷曲膝盖，把后背留给了长海叔。长海叔靠了过来，两个历经风雪冰冻的身躯紧紧贴住，相偎取暖，没留一丝空隙。

* q1 F4 I8 q% Q( K4 J' j. }8 S    今晚要把一切抹去。我是长海叔的宝，是他心底唯一疼爱的人。拥有这些已经足够，不必奢求过多，否则一切都会失去，我必须知难而退。我要让长海叔另眼相看，我原本就很听话，不会一意孤行，不会再惹麻烦，以降低众人对我历来熠熠生辉的评判。昨夜以致先前的某些行为，只是我与生俱来的淘气，是我童心未泯对大人的依恋，而不是让人目瞪口呆的同性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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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今夜，我要回归正常状态，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长海叔身边，像个胸怀城府的大人，冷静安详，举止得体，连微笑也要注意分寸，言语不罗嗦，手脚不乱动，以表现自己极高的品质。从今往后，我要引以为戒，努力改变自己，让一切尽快成为过去，让大家尽快忘却记忆，一切回归正体，往事何必再提？

& T2 e- m* R6 a# h4 @2 ~    昏昏沉沉睡去，依稀听到熟悉的鸟鸣。抬头看，知更鸟在枝头雀跃，向我扑闪着翅膀，指向前方。还是那片熟悉的树林，藤萝枝蔓密密麻麻，犹如天网罩住所有的阳光。一阵水声，把我带到小溪旁，而腾跃的溪水，竟然是血红的颜色！

    怎么会这样？我手脚并用攀上山岩，一路向前，只见源头的泉眼里，浸没着一颗撕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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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谁的？”我疑惑地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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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F% Y2 W7 y6 R5 q: Q; u& r    蓦然发现，自己的胸膛里，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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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海叔- 第一百三十章（VIP解禁章节）

   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我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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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5 \  Y( h4 Z( S: A4 K9 y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纱罩在床上，玻璃上凝结了厚厚的一层水珠，倏然汇聚成一小股向下流淌。长海叔照例不在身边，却听见了客厅里传来间或的脚步声，还有哼着小曲的声音。心里感到一阵坦然，伴随着没有压力的快乐，很纯很纯的快乐。长海叔又在客厅忙乎，看来心情很高兴，丝毫没有受到昨日的影响，不由感到如释重负。

+ @  _& y/ J9 l( h' T; L    感到浑身酸痛，才发觉竟然蜷缩着睡了一晚。细细回想，坚忍住咆哮的欲望，以修补感情的创伤，以最强烈的暗示，让自己整夜保持了一种封闭的姿势，我做到了，确实做到了！昼夜轮回，时间重复回归，如果昨夜举止失态，继续强人所难或许会惹得长海叔不快，那么我又将以何种难堪的心态，面对醒来后的这个早晨？舒展了一下筋骨，信心在一点一点恢复，似乎缺点刚刚改正，荆棘已瞬间变成坦途。

    “叔？”我慵懒地喊了一声。昨晚很乖，今早有资格适当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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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长海叔立刻高声回应，脚步也飘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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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咋起这么早？”我翻身坐起，眼睛大大咧咧地看着长海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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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已经刮过胡子，腮帮青青，头顶的黑发硬硬地挺立着，沧桑的额头细纹舒展，一脸精神。

    “你看看都几点了？都快七点半啦！叔起床都过六点半了。”长海叔嘿嘿笑着，撩起被角，在床沿上坐下。我看见壮实的双腿，和裤裆上凸起的丘陵。不能多看，我收回了目光。

7 z, F& t: i' P6 g* x    “七点半了？叔你咋不叫醒我？”

9 W$ a! z. Q3 s) F5 l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心里一阵忙乱。七点半了，已经是上班时间，每周一八点都有例会，我睡过头了。竖起耳朵，果然听见楼下征管科两个女人惯有的大嗓门正彼此呼应，互诉昨夜大雪之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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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I$ C& V$ N& _7 U2 M4 {    “嘿嘿，你昨晚咋睡的觉？前半夜身子发抖，还嘤嘤的说梦话，哭鼻子，后半夜才静下来，就踏实了一会儿，哪里舍得叫醒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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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叔你尽瞎编！我说啥梦话了？”

, d2 u- r7 ^" j" `2 Y9 C. ^% e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还有这等故事！故作严肃地向长海叔看去，长海叔脸上笑容荡漾，白亮的牙齿在憨厚的嘴唇里闪现，不像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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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瞎编啥？你自己说过的话咋就忘了？嘿嘿，叔就是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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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3 t) L$ I) F0 t! P    “叔，你就告诉我呗！我到底说了些啥？叔，你要是不讲，我今天就上不好班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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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2 [* B* k% q" ~1 b, l  H1 R7 E    “奇怪了，这跟上班有啥关系哩？又不是讲了工作上的事情，对了，是咋讲的？是叫泄密？没泄密怕个啥？”

. Z. g$ s; U4 |    长海叔故作诡异的神态让我忍俊不住。看来软磨硬泡都难以得手，还是过会儿再说，等他放松警惕，再一击而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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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昨晚的梦话到底说了什么？是幡然醒悟浪子回头向长海叔作动情忏悔？还是慷慨陈词一往无前，誓言此生宁死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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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t! H+ ?8 P    心里揣测不断，却没法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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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讲就不讲，就是讲了也不想听了。”我还是割舍不下，就假装生气，耍起了无赖的腔调，想激一激长海叔。

    “嘿嘿，又上心啦？宝啊，叔就要瞒你一回，看你今天过不过得下去。”长海叔不肯让步，甚至带有一点点炫耀。

$ H! a7 \4 u- e2 V  E" W    我决定不再说话，以沉默表示抗议。

    利索地穿好衣服，紧闭着嘴巴去了盥洗间。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扫向长海叔，长海叔一直盯着我的动作，满脸的笑容隐含一丝胜利后的得意。

    肯定出了洋相，否则长海叔早就挑明了。真是不争气，睡梦里还透露自己的秘密。我暗暗骂自己。

: b% Q$ \# r5 S  r1 o/ N    坐到餐桌前，见桌上放着两杯豆浆，两根油条，一大碟苜蓿摊面衣，两块黄裳豆沙糕，两块桂花松籽糕，还有一小碗香醋。刚才闻到的味道源头在此。我胃口大开，抓起油条蘸了蘸香醋，一大口咬下，舌头下的唾液激射而出，零星飞溅到了桌子上。

3 i# T* }+ ~/ }$ b& }    “好吃么？”长海叔喝了一口豆浆，舔了舔嘴唇，忙关切地问我。

    我点了点头。长海叔，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不会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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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O8 m* o, @+ C1 {7 i    “来，黄裳糕要趁热！这家糕团店还是苏州的分号，上百年的手艺了，每天都卖光，刚才还排队呢！”说完，长海叔抬头盯着我，仿佛在仔细分析我的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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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点了点头，夹起一块黄裳糕，一口咬下去，鼓鼓囊囊的豆沙馅“啪嗒”一声喷到了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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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点吃，急啥！”长海叔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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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不着急，刚才只是千载难逢的意外而已。

; b6 R9 T" ?( |- a$ L8 m# u/ l6 }    “尝尝这面衣，嘿嘿，宝啊，你猜猜哪里来的？你肯定猜不到。”

, O0 h; H* O7 H0 Y    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这么傻，连说的梦话都猜不到，怎么可能猜到这家家户户都会做的纯手工面食？

5 W6 Z2 O5 ~* u    “是你大舅妈早上刚做的，没想到吧！”长海叔得意地说道，掏出一支烟，“嗒”地一声点燃了。

* X7 Q5 F6 S" v+ ~& q& @    我脑袋“嗡”的一下，神色骤然紧张，嘴巴憋住了呼吸，牙齿停止了咀嚼，惊讶地看着长海叔。

    “叔下楼去买早点，刚好你大舅妈拎了饭盒到楼梯口，给你送早点来了。我说嫂子你幸亏碰见我，不用爬这六层楼，要不把你累死哩！嘿嘿，宝啊，你说巧不巧？”

" d" M4 B( d. B    我无言以对，黯然心揪。巧啊巧，真是巧，为什么所有巧事都让我撞上？长海叔啊长海叔，你为何不早走哪怕一分钟，好错过与大舅妈的邂逅？你知道吗，现在家里人是不愿看见我俩在一起，而不是先前的感激你来照顾我！满以为昨夜天遂人愿，躲在分局置身事外，长海叔雪夜留宿又鬼神不知，即使大舅心怀疑虑起早去长海叔家查探，也难觅不利于我的蛛丝马迹。现在倒好，精心隐藏了一夜却在早上被抓个正着，大舅这会儿肯定得到了消息，或许已通过电波焦急地向老妈作了汇报。

4 O& V  s/ G. e8 H3 ^4 l    浅浅地咬了一口苜蓿皮子，又干又粘，难以下咽。

+ d- s- T+ ?# `2 }( o4 H    “不好吃么？”看我忽然减慢了进食，长海叔关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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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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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干就喝豆浆！”

    我摇了摇头。

    “咋啦，哑了么？”

) j  n( z" p$ Z* J) I4 B" H    终于发觉我动作机械，长海叔开始不满，但我不为所动。谁让你守口如瓶，连几句梦话都要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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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点了点头。这一次有点魂不守舍，点头不代表肯定，只代表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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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i' ?! c1 v* ?    长海叔忍不住“扑哧”一笑，满口晶莹的白牙随着张开的嘴巴颤颤的发抖：“宝啊，你这副模样逗死人了，嗨呀，叔看你这辈子长不大喽！”

3 U) v* \% r9 z; x* g/ o) E1 K    我是不想长大，只是你们硬把我当做大人而已。决定不去想那一重重令人心烦的可能，看看桌上，好多东西还没有吃完。早餐丰盛，不能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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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q* U: T- J    长海叔“滋滋”地吸着豆浆，眼睛却没有移开，一直盯着我看。原来你也想窥知我的内心，长海叔，今天我要固守成熟，不能被你看穿。

8 [5 i* @8 ?7 j  b; R7 a    “好啦好啦，宝啊，别耍性子了，快点吃完，叔还得回去哩！嗨，昨晚灯开了一夜，被人家看见要笑话喽！”

    吃完桂花糕，我拿餐巾纸擦擦嘴，表示我已经吃饱。长海叔夹起筷子，三两下就把桌上剩余的东西一扫而光。看着长海叔充满慈爱的面容，自我封存的爱意又在蠢蠢涌动，难以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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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 |# Z( F0 J$ r    “叔你放着，中午我上来再收拾。”我客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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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Z" ?: Q1 {7 B    “现在不一样么？中午你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啊！”长海叔一边说，一边开始整理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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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g, O6 X: C6 u4 `    “没事，叔，你先回去吧！”我起身阻拦，绝对不能再让长海叔帮我收拾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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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不是难事，随手擦擦洗洗就完事了呗。”长海叔还在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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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3 h. n9 p4 X4 c  c! E& h4 y    我赶忙站起身，先把两副用过的筷子抢在手上，然后拿走装豆浆的塑料杯。

8 F* e- y% v8 F; r9 A    “好好好，你收拾。嗨呀，又不是累人的差使。”长海叔嘟哝了一声，走进卧房，开始整理床铺。

    简单收拾干净，准备下楼。正想开门，看见长海叔壮实的身体，憨厚的笑容，实在有点不忍分别，就挡住长海叔的去路，伸开双臂，作状要拥抱一下。这点要求不算过分，我要抓住机遇。

    “嘿嘿，宝啊，叔要抱你到几十岁啊？”

0 o" b$ K: X6 b/ p" h. P% D    说完，长海叔结结实实地把我抱紧在他的胸膛。

0 P* Q$ o% y. M$ y# {    柔情如礼花般迅疾升起。长海叔！我如此爱你，真爱你的全部，我却再也不敢表白。从今以后，我知道了收敛，你慢慢就会发现，你的宝正在改变，变得听话，进步会很大很大。

# n0 [. _% [& B$ `% ~    但是，今早我可不可以再亲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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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颊蹭到了长海叔的鼻子，欲望从心底腾腾升起。我轻轻地张开嘴，牢牢地吻住了长海叔的嘴唇。长海叔没有躲避，张开嘴唇迎合我。饥渴的舌头得到允许，迅疾长驱直入，如一朵快要枯萎的罂粟，终于被雨露眷顾，妖娆绽放。

    紧闭双眼吻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张开。猛然间心跳加速，我分明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外的走廊上，透过窗户玻璃，向里面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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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E+ y3 y" [( Q+ ~    这是第二次。上次是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影，这次我看见了一个头顶。

    我猛地冲过去把门打开。

- {/ H& B9 X( ?! i2 `' {, p% {# w    一阵忙乱的脚步，向楼下绝尘而去。

周一早上的干部例会其实是走走过堂。除了形式上布置一下本周工作重点，传达市局的最新指示之外，就是安排一些会议。我注意观察每个人的表情，大家看上去都很精神，或许昨天被大雪缠住了脚步，难得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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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 c: Y- h3 B3 M3 `) [; B    没有人看上去反常。刚才上楼的可能不是这些科长主任，我暗暗嘘了一口气，安慰自己不必过于担心，宿舍里光线很暗况且玻璃又有反光，就是趴在窗口也不一定能看清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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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9 c. S# b8 O# M) p    例会结束后我直奔市局，今天约定移送三驾马车的案卷。刚到市局大楼的电梯口，迎面碰见黄茵茵从电梯里出来。黄茵茵今天穿了件紧身的火红色羽绒服，外加一条深蓝色加厚牛仔裤，可在头顶却挽了个高高的发髻，把棕黄色的头发堆成了一座死火山，看上去既青春，又老气，感觉味道很怪。

    “茵茵，要出去？”

, L2 {% D6 c0 z0 `7 q/ U8 @    我忙着招呼了一声，想进电梯，又收住了脚步，觉得还是搭讪几句为好。后面的同事按住了开门按钮等我进去，我却挥挥手，示意不急。

' Z1 g, k2 j; ]4 f    “哎呦，大忙人，今天有空上来？”黄茵茵瞥了我一眼，丢过来一句客套话，眼睛看着边上的空气，脸上的表情多云转阴。

2 f2 O: D1 Q( ?' V& a    “本来就不忙啊，上来交个案卷。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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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厚着脸皮死死盯着她看。黄茵茵没有挪步，虽然脸上透露出一丝不满，但是没有走开，站定了和我说话。她很珍惜这次偶遇，我作出肯定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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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6 y- F# _    “交个案卷还劳你费神？交给下面随便哪个做做就可以了，还要亲自走一趟？”似乎逐渐进入了状态，黄茵茵口气很硬，开始反扑。

    “嘿嘿，什么事情都交给别人做，还要我这个人干吗？”似乎也无法找到突破口，我只能接住话头，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3 d% a0 q8 }6 ?7 O  w; r3 T    “那也不至于星期天也要加班吧？帮帮忙，这是国税局，不是公安局！”黄茵茵抢白了一通，依然没有正眼瞧我，好像在我身边站着一个比我更重要的人。

    果然在为昨天的事情赌气！我偷偷看着黄茵茵微微愠怒的样子，感到自己有一点点理亏。唉，真难为你的一腔柔情！可惜我天生是个无情胚子，明知你秋波来袭，却无奈闪身唯恐避之不及。看看站在面前的你，白皙的脸蛋因为心火而微微泛红，俏皮的嘴唇微微上翘，鼻孔克制不住连连呼气，而一双原本善解人意的眼睛，现在却紧张地盯着别处，我知道，你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看我，等待我的一声道歉，最好是愧疚，甚至告饶。

2 o8 R/ h- X2 N8 T+ v9 |: F    电梯又下来了，生怕挡了道，我往旁边挪了挪，黄茵茵也不经意往边上靠了靠，动作配合非常默契。如果我是直人，这时候早就喜形于色，面对这样一位青春亮丽的女友，肯定黏在一起忘乎所以，可惜我是个同志，我没有这种感觉，我只会鼓掌起立，不想揽入怀中。为什么每次看见你，都理所当然把你看作是我调皮的妹妹？如果要举案齐眉，肌肤相亲，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去找这种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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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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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没有的事，我在想昨晚不好意思，没陪你去看演唱会，嘿嘿，真不好意思！”我讪讪地笑着，决定还是就昨晚的事情好好道歉，打破眼前这个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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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我都忘了有这事！本来就不该打搅，我算是自作自受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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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1 f* f$ ~: j& N6 ^! u, u+ B( o/ s    我的道歉反而触动了黄茵茵的心经，只见她歪着脑袋蹦出这句话后，一扭头开步就走。

; d; o8 V$ e! R4 v. ~    “等等！”

    眼看局面即将不好收拾，我有点发急，暗暗批挞自己真的不解风情，人家没提，我又何必自揭伤疤？看她气得咬紧了嘴唇，那副香消玉殒的模样着实楚楚动人，心头一热，突然涌起一股尝试去爱她的冲动。我快步跟上，甚至轻轻拉了拉她甩动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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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遭到拒绝，我看到了希望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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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什么事？”黄茵茵止住脚步，语气似乎平缓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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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M9 [; }4 n& x* H- V  u& v7 a8 {    “听我说，我昨晚真的有事，心里也烦，不是故意躲你的！听说月底还有个谁要过来开个唱？哦，对了，是千百惠，到时我去买票，请你赏光？”我急急忙忙表白，空头支票乱开。

3 H, o4 W3 \4 d1 j# I& Q5 {    “算啦，你是领导，你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哪有这份雅兴？”

    话虽然有点损，黄茵茵的脚步却明显慢了下来，最终在台阶前停下了。

    “说好的事情，绝不食言！”我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发誓了。

. m4 M* z9 l0 r' a    “哼，到时候再说吧！”黄茵茵依然不领情，理了理手臂弯里夹着的文件，还是没有看我。

    “那就约定了？”我眼巴巴地问道。

    “到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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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黄茵茵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到有点后悔，我这是在干什么？是在主动示爱吗？难道我真的想好好谈个恋爱，而今天正尝试跨出这惊世骇俗的第一步？如果我真想去好好爱一回，现在做好准备了吗？我可以坚持吗？我可以为了她而放弃已经深深沁入骨髓的长海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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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徐媛媛！我这是怎么啦？我不是名义上还有个女朋友在谈吗？想起徐媛媛的知书达理，玲珑剔透，我又有什么借口可以用来推辞？如果说自律持家，徐媛媛是更好的选择，那么我和黄茵茵又算什么？是在无聊的打情骂俏么？如果注定无法修成正果，我何必游戏这段姻缘？难道我实在闲得发慌，竟然想去假冒一回花痴？我突然羞红了脸，看看四周，来人匆匆而过，没有在意我的反复。

    千百惠啊千百惠，月底我应该不应该来看你？我自告奋勇跳进漩涡，瞬间失去了方向，耳边仿佛响起了《走过咖啡屋》里的唱词——“我又走过这间咖啡我，忍不住慢下了脚步，屋里再也不见你和我，美丽的往事已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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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了定神，重新向电梯走去。

: `0 N! V: s1 e) Q6 n    严局已经在办公室等我，见我礼貌的敲门，忙请我进去，还专门为我沏茶。心里好感动，作为他极力举荐的爱将，我担心当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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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雪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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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大很大，积雪有二三十公分的样子，比城里厚多了。”

5 _! W4 d/ n* @3 j% W$ H7 Z    “那你开车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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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l# h( m4 M; _2 j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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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住在分局么？”

3 S( ~$ h' S1 K) c5 N    “嗯，很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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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d: c0 D+ F' |7 N3 |- `: n    “你那些亲戚们还在照顾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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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2 g& d, Q' C6 J" y1 O$ e( a! Q7 _    “嗯，经常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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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想起了大舅一家，是的，经常照顾我，就是有点过了，照顾变成了干涉，我很难判断这种干涉是对还是错，只是觉得反感。亲情有时候就是一座牢笼，围着你，束缚手脚，让你窒息。

    “在乡下觉得闷么？”

  p# S6 }+ I: s: N4 W0 @    “还好，时间过得快，没感觉闷。”

    我喝了一口茶，看看窗外。如果没有长海叔，我愿意一直呆在江圩么？每天晚上，我会什么也不想，就一个人看看电视，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楼里，数着时钟的滴答声，在黑魆魆的夜空搜寻忽现忽隐的星辰？不会，如果没有长海叔，我将会是一颗失去恒星引力的小行星，漫无目的在荒凉的苍穹闲荡，自生自灭，哪里还有固定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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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I7 w# C" S9 z* Z) l5 |3 c% ]6 r& [    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市公安局经侦科的警官到了，都是熟悉的面孔，尤其是副科长李宏，打过多年交道，也算是铁杆老友了。

- F! K3 v& O1 r& T( @    “唷，李科长啊，今天亲自出马？”握过手，我主动打起了招呼。

/ H& C* G2 W+ v- s4 F    “是啊，严局说这个礼拜案卷多，有四五个了叫我过来拿，嗨！领导一句话，小兵跑断腿呀！”李宏打趣说着，嘴里已经夹起了严局扔过去的烟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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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在于运动，老是坐办公室，也该出来活动活动身体。”我接上话，忙给他们泡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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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自己吧！我们整天忙得连拉屎的功夫也没有，哪有你日子过得滋润？对了，你也有案卷要移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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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 @5 e$ C' S    “是呀，三驾马车的案卷我在办，不足之处多多提携呀！”

    大家你来我往客套话一箩筐，我拿出三驾马车的案卷，李宏简单翻了翻，就做了签收。眼看严局和他们还有事要谈，我决定回避，就打个招呼先告辞。

7 S3 E. A& v3 N7 X0 ~+ l    去哪里呢？以前肯定是晃荡到黄茵茵的办公室，现在不能去了，人家都进入状态了，还是暂且回避。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回稽查科看看。

1 r: Q2 {5 y! O# j- {    刚走到三楼的拐角，觉得腰间的手机传来震动，打开一看，竟然是长海叔来电话！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情，真有点摸不着头脑。

* p( h- }4 a4 q    “叔，找我？”我接通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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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 K0 D+ U" ~    “喂，喂！是阿清吗？”听筒里传来长海叔焦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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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 L& S1 Q, k    我有点慌神，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我赶忙应答：“叔，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阿清啊，你在哪里，在江圩吗？”

    “没有，叔，我在市局，你慢慢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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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N% m+ U7 h0 K% @* ]    “噢，在市里啊！咋这么不巧？那你今天要回到江圩吗？”

    语气有些急促，我明显感觉到长海叔有点乱了方寸。

    “要回江圩啊，大概下午才回来。叔，你倒是说呀，到底有没有事情啊？”忽然觉得心急火燎，不觉声音也响了很多。

. a4 C# [$ O" x' l, `9 H    “那个，算了，等你回来再说吧！阿清啊，记得下午要回来，叔去分局等你！就这样说定了，叔挂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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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猛然间慌神了，对着手机几乎是吼了起来：“叔你等等，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现在不说让我怎么等得到下午？叔，你快说呀！”

% ~7 N; C( E/ m- Z  B  U    已经有同事惊讶地从办公室出来探头张望，更多的耳朵早已竖直，准备分享一个即将展开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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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啊，东东出事了！这事咋办呐，叔都慌神了！”

    我心跳加速，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什么？东东出啥事了？“

    “被公安局抓去了。”


  先挂了电话，走到不怎么引人注目的档案室门口，躬身向里面张看。窗口后面是个新来的女生，很青涩的模样，纤细枯黄的头发老实地塌在额前，属于随便听见个荤段子就会捂着脸躲开的一类。我旁若无人地进去，在沙发上坐定。小女生判断了一下我的来头，立即悄无声息地泡来一杯绿茶，然后一拐在窗口后面消失。我发现，茶水泡在八角直身玻璃杯里，而不是招待外人的一次性纸杯。

    东东出事了！东东早晚会出事的，我有预感，现在被抓，说明事情很大。我镇定一下，忽然舒了一口气，竟然有了一点点快意。你可以轻而易举得到长海叔的钟爱，勿需任何付出，我却终日患得患失，担心和长海叔之间脆弱的维系因一时之错而前功皆弃。如果你不离开，我怎么有机会靠近？我可以想见以前的日子，长海叔终日嘘寒问暖，舔犊之累鞠躬尽瘁，以弥补因你淘气而失去的母爱。记得长海叔说过，直至上高中被你生母带走，一直以来就是和你相依为命挤在国棉厂狭小的宿舍里，即使择屋搬迁，也同榻而眠，这是何等的幸福？当初我亦曾有幸和长海叔同赖一床，可惜彼时还是懵懂孩童，哪里晓得去珍惜这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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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又不免有些自责，现在东东出事了，我却幸灾乐祸于他的失足，只是因为他即将暂时出局，无法与我分享长海叔的爱意？可长海叔焦急的心态，又分明可以看出东东在心目中的位置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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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1 D# E. ]& w/ R! _    我知道，我永远无法独占。我是个后来者，是个外人，无法享受这等待遇。东东喊的是爹爹，我喊的是叔，这就是距离，是天堑，源自不同的起点。如果我出事了，长海叔会怎么样？或许只是增加一丝焦虑，而不会如此动容宛如剔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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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A4 _1 [% X: y3 _    可是今日，我又何必争风吃醋？还是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作定夺。

    电话打过去，长海叔却一直在通话，试了几次，忙音依旧没完没了。这是怎么啦？是在向顾红菱通报？还是向顾雪生求援？我是第几个知情者？是普通的围观之众，还是仅有的贴心依靠？我神情忐忑，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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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去江圩吧，干嘛非得等到下午？发现自己也被焦急笼罩，当机立断，向严局告辞。

+ e2 h( x9 K  O+ ^6 k; C/ x    “陪李科长他们吃完午饭再走。”严局从不常戴的老花眼镜后瞄着我，语气带着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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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犹豫了一下。是该陪李宏吃顿饭，总有打不完的招呼要麻烦人家，可是一次饭局又要花掉几个小时，对我无异于一场心灵折磨。长海叔都急成什么样子了？看不见他我一刻都捱不下去。

0 z1 Y8 `" E! J( M0 Y! Z4 G  S    “严局，我还是先走吧，我有点急事要办，陪李科长吃饭还是安排别人吧！”我鼓起勇气，坚决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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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情？”严局摘下眼镜，继续盯着我看。

. z, m6 |1 p: Q    忽然感到有点慌乱，怕自己虚弱的内心被他鹰隼般锐利的眼光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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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D" V& n1 k* X    “一点小事，必须赶回去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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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我急急忙忙离开，担心稍一犹豫最终会败下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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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j% h$ i( Q5 a) s    一路飞驰，直奔江圩。跑出拥挤的市区，驶上笔直的省道，才腾出手再次拨打长海叔的手机，这次终于打通了。在等待接听的间歇，我一直在揣测东东的事端。估计是经济问题，我隐约看出他是个花花公子，世道物欲横流，他早已深陷其中。

9 \9 q% [7 c4 }" V0 w0 T    “叔？”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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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4 v) W. b& r5 W- K    “叔，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进啊？你到底是在跟谁通话讲了老半天？”在问正事之前，我先排解心中的疑问，以免一直纠结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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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是和东东的亲妈在通电话！嗨呀宝啊，这个老太婆难缠得要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半天就是不肯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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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8 T1 j! o& m( Y- C- i    又猜错了。

    东东的老娘哭什么？哭自己管束无方？哭东东辜负教养？还是凄凄切切想用悲情打动？肯定肯定，肯定又在打长海叔的主意！我不免有点担心，忙问道：“叔，那东东老妈又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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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能哭啥？嗨呀，宝啊，你咋问这么多哩？”

    “问问又不会少啥！好啦好啦，叔，我在路上正赶来，大概过半小时就能到江圩，叔你在哪里？”

' H6 D2 W1 C$ |; ^/ \0 y; M4 o5 e    为了证明我正在开车，我故意连续按响了汽车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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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8 @/ A0 Q; i8 ?$ P1 k    “噢，你在路上呀？那叔想想……要不叔去你分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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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叔，分局门口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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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2 T" D7 W! u' o3 ~/ {    我挂了电话。长海叔怎么变得优柔寡断了？去分局门口还要想想，真不知道他要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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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9 u$ l% `: |* |+ g    一路风驰电掣冲到江圩，远远望去分局门口，哪里有长海叔的影子？再仔细看，进进出出只有车子，没有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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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去我办公室里了。我暗自推测，打了方向盘，准备拐进去。突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急急地从马路对面的农业银行里跑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鼓鼓囊囊的，看上去挺沉。

: G0 T* m% S' c    是长海叔！

    只见他小跑着闯过马路，在分局门口站好，然后向里张望，又转过身子，这才发现了紧贴着他停下的帕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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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你慌慌张张急啥？”我按下车窗，看见长海叔把塑料袋藏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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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1 i5 j5 s1 x" f: b    “不急不急，叔是怕你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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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那就去里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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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脚油门先把车开了进去。终于回到到办公室里坐定，给长海叔泡茶。长海叔微微喘着气，神色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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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东东出啥事了？”我把茶杯递给长海叔，着急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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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q. s2 ^; c9 K) e    长海叔没有喝茶，反而站了起来：“出啥事了？她娘哭了半天，也没说准是啥事，听上去是说东东这败家子伸手拿了单位里的公款，本来想等年底发了提成自己补上，没想到公司提前查账，被财务告发了，今早才被派出所带走了。嗨，这个败家子，我就知道他不学好，早晚会有这一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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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5 K3 {" Q" x8 G, T4 k6 L0 W    “噢！”跟我判断的基本一致，“叔，那东东拿了单位多少钱？”

$ Q' Q% L, z& N3 i    “十二万多。”长海叔伸出两只手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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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万？他贪污这么多钱用来做啥？”我吃了一惊，这么一大笔钱，他拿着竟然不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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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提了，还不是买车！上次来我这里要去了五万，左凑右凑不够，就伸手拿单位的钱哩！嗨，这都什么世道了都！”长海叔说完，坐回沙发上唉声叹气。

7 S/ R% V5 M7 S    “叔，你不是告诉我只给了他三万吗？”我尖酸地挖苦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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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海叔，我知道你给了东东五万，但是东东并不满足，甚至怀恨在心。从送他去车站那一路上怨恨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做恩重如山的父亲，在他眼里，你只是一条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吃的是草，积攒的是钱。在我眼里，东东就是一只寄生的牛虻，厚颜无耻地吸食你的鲜血，定期榨干你的积蓄，这种逆子，要之何用？难道寄希望他帮你养老？简直笑话一桩！等到榨干你的鲜血，他又会飞向另一个宿主，把你弃之敝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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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f$ k- @) _* y    “我说给了他三万？没有吧！好像我说的是五万哩！”长海叔嘴里低声辩驳着，装作喝茶，看起了杯底的茶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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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 \8 h/ d+ e, L4 \# }* F: q    “算了算了，随便你给多少，反正是你的钱。叔，你说现在咋办？”

2 c' P0 G2 k* W& s    看着长海叔硬着头皮狡辩，我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护短吧，你去溺爱吧，你去给他做牛做马吧！就因为他是你没有良心的养子，你这辈子就要套上终生的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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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Z( S: L5 R! Y! v0 }0 X    “宝啊，叔想和你去趟上海，行不？”

$ V4 [/ h1 b2 R+ \% c. a1 c* s    “去上海？去上海看守所看他？”我一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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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去看守所哩！他娘托人问过了，要是赶紧把钱退出去，案子是可以撤的，也就今天一天的时间，早点动身还来得及哩！公安局那边都在催了，说是积极退赃，可以免除的。”长海叔吞吞吐吐说完，偷偷看看我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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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难道是去送钱？长海叔，怪不得你慌慌张张从银行出来，难道钱已领好，你已经准备妥当？

3 m" ^+ ~  O  X' r    简直难以置信！我有点不死心，一字一句慢吞吞地问道：“叔，那你准备去把东东赎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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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呀，那你说还能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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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_! F4 c& q/ n% d    果真如此！我眼睛盯着长海叔脚边印有“中国农业银行”的塑料袋，满脸凶相。长海叔忍不住把袋子往凳子下踢了踢，仿佛我行将发作，立马要把袋子抢来，把里面所有的纸币全部撕碎。

    “告诉我，叔，这次真的别骗我，你去银行取了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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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 m  S+ N9 W3 {% T! U4 k/ A& i    “没多少，没多少的！”

1 r; N8 t+ m8 k& F" h% h) ~4 V3 Z2 B9 d0 `    “到底取了多少，叔？”我几乎是在嘶吼了。

) V0 B; I3 N3 V$ l! o4 U8 B- u5 y# d    长海叔眨巴着眼睛，假装清了一下嗓子，却低声回答说：“也就十二万呗！叔还能有多少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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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x2 X$ |$ n    我无言以对。透过空旷的原野，我看去海的方向。萧瑟凋零的芦苇滩阴暗潮湿，浊泥四溢。我看见一大一小两只牛虻，安稳地趴在芦花的残枝上，耐心地等待那只最忠厚壮硕的黄牛，在江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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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ww3526505

我和海叔【续集】

erikpyg

完结吗？感觉还有后文哇……但还是要谢谢楼主分享

haoboyz

这样
1 t* z- `" Z$ {8 X2 O就结局了？

小男人123

跟贴等回复

lzent

这就完了？没意思的，快点继续写吧

WWE123

哪里有续了，几年前就看到这了

遨游

写得很好，看得人也很堵。

tobias1984

这个应该是同志言情，不是H文吧

不谈情

书连上可以看到152章，但貌似也还不是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