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气男生与刚入伍的新兵

张雨轩521

我戴着的这枚墨绿色玉石，是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给我的，她说玉可以避邪。玉石上刻着一朵清爽的小花，我特别喜欢它。长大后，我问母亲这是什么花。她慈爱地搂着我说，这叫“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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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w- ]/ o# {. A5 `考上这座美丽小岛的美专后，每次写生，我就凭着自己的想像，落满我的画布的都是红云般、粉团般的各式各样的“勿忘我”。但我还从未见过真正的“勿忘我”。

( B+ U( y0 R! N& ?9 B7 j如果不是那个安静的清晨遇上他，也许我的人生这会少了一份如此真情的回忆。

; O6 v7 N' q1 n# Q3 Z那个清晨，风儿揉着海的湿润，在小岛混合林中飘转。风中各色杂树的枝梢，不往西飘，不往东飘，只在那里划圈，一圈又一圈。我就在这树林的圆圈舞里，背着画夹，寻觅在深草里的小路。其实没有路，只有柔软的草，不时地蹭着我运动服。沿着一条小路，跳到了山下的海滩，惊喜地呼叫起来，这里有一片奇怪的礁石，衬着刚刚被朝霞烧红的海水，形成一个个黑色的人形剪影。我觉得很有趣，马上支起画夹，甚至想好了一个颇有寓意的题目：《海之子》。我自己也有点惊奇：大海的儿子是这样形态各异的吗？

“同志，这里不准停留！”

- Q, d2 v: u8 B3 v2 s2 T我吓得了一跳，这冰冷的声音就在背后。我猛地转过身，发现紧挨着我站着一位士兵。那士兵瞅瞅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肩上的枪刺刷地闪出一道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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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是你家吗？”我带刺地反问道。我不习惯士兵命令式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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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家更重要。你看！”士兵平静地指指身后，混合林边上立着一块水泥碑，上面赫然刻着“军事禁区”四个字。我恍然理解了密林里不见人迹的原因了。但我不情愿被这高个士兵轻易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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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8 |4 I; t. ]“我画画，不碍你们的事！”我不容置辩地说。

“那么，我只得请你的领导把你领回了。”士兵的声调仍然平静得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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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2 R1 k! |% B7 K( T“我不告诉你学校，也不告诉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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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告诉，刘剑松同志！”

" e; m8 b6 G; x4 V; c1 `我大吃一惊，这士兵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又疑惑又羞恼地望望士兵，士兵笑笑，默默地指指我的画夹。我才想起，画夹上有我的名字和学校的名称。可我的名字是用繁体的先秦大篆写的，这个士兵怎么会认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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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会书法大篆？”我忘了羞恼，转而惊异地问。

( P  t3 T+ I, t1 s6 y“请你快点离开这里。”士兵没回答我，仍命令般地重复了刚才的话。

, c% K% ]; O( o2 \9 N我不禁又羞恼了。在学校里，我是同学们公认的帅哥，好多女同学经常借故找我聊天，还没有谁这般不屑回答我的问话。我不想再理睬这个士兵，故意懒洋洋地收拾好画夹，慢腾腾地往密林走，狠狠地踩着脚下的卵石，嘎啦啦地响。走过禁碑，我禁不住示威般地回头盯了士兵一眼。想不到士兵已经背过身去，正沉稳地走向哨位。我高傲的目光无力地落在那板挺宽阔的脊背和闪亮的枪剌上。

* |5 M4 B+ p+ P  v! N4 Z# O我感到太伤自尊了。走在那条小路上，蓦地想报复一下那个士兵。于是毅然转回身，走到禁碑跟前，把画夹支在禁碑的外侧，扯了扯洁白的运动裤，坐在草地上，故意把两脚伸进禁碑的内侧。我想，如果他再来干涉，我身在外，脚在内，横竖有理，看他如何说。我四外扫视一下，却不见士兵的影子，不禁失望。又想，画吧，反正他会来。可这时礁石的人形剪影早被升起的朝阳烧灭了，露出了狰赠的面目。我气恼地又用目光四处寻觅那个士兵，啊，我看见 ，那士兵刚刚站到不远处一丛鲜绿的灌木中，正面对着我，象一尊黄中泛青的铜雕，给人强烈的动人的光感。我奇怪刚才怎么没发现如些美的效果，这也许是朝阳和海水揉成的和煦晨光的作用吧，这是早期印象派追求的光与色！唉，管他美和丑呢，就画他，不怕他不过来！我抬头看两眼士兵，低头在画布上画两笔，反复抬头，反复低头，奇怪，就是吸引不来那士兵。渐渐，我忘记了赌气，卷起腿，神思凝聚在画布里的士兵脸上：剑气如霜的黑眉上方应该涂点淡淡的红紫，那里长年在小岛阳光照射留下的痕迹——他也够辛苦的；他的眼白和自己的一样，纯净得象白玉，不，象他的刺刀尖，显得缺少温情；不过，这时应给他眼白里涂点桔黑，那是朝霞的温柔的色彩——真便宜了他，让他沾了早晨的光；刚毅的脸庞应该用什么色彩呢？用最美的色彩吗，哼，他配吗？哎，他怎么向这里走来了？又来干涉吗？我蓦地想起了报复计划，急忙又把双脚伸过禁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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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士兵走到我身后，静静地看我画。我等了半天，士兵仍不哼一声。我如坐会毡，油觉得脊背上毛刺刺的，谁知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 m& M2 }5 O$ s) c& o! X“你怎么不凶啦？不撵我啦？”我故意挑衅地叫道。士兵还是没回声。

“你看我的脚，我的脚！”我使劲地用旅游鞋磕打禁区的地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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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 U+ w  n' ?“偷进去一双脚，脑袋丢在外边，又碍什么事呢！”士兵小声笑了。那是讥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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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想发作一通。我听人说过，当兵的跟老百姓吵架，不管有理没理，当官的总要刮他鼻子。这不失为报复的一法。我瞪着士兵，刚想张嘴，却愣住了。我发现士兵刺刀般亮的眼白里真的浮游着桔红的光，柔和而温暖，这是怎么啦？“谢谢你为我画像……”士兵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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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s4 u. d3 _+ _“为你画像？我画的别人！”我仍想吵架。

“别人没有这么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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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自觉得帅吗？”

“不，你对光和色的印象很准确，由于早晨阳光的作用，下巴是应画得宽点。”士兵沉思地说，“印象派更适合画风景，你为什么不画画那丛绿草呢？”士兵说着，指指哨位旁边丛鲜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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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g+ T6 ~# V- I我惊愕了，这士兵竞知道印象派！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 I2 O( ^' H6 A7 |% }& w4 |  X“它是什么花？”我脱口而出，也不知问的是花是人。

9 E" D* D+ V9 n6 X/ y3 Z“你们这里叫勿忘我。”士兵认真地回答，“其实它不属于蔷薇科，它属紫茉科，学名叫……”

# n  ?: N* g; \, U! A我随着士兵的解释斜睨着那丛抹绿，阳光在绿丛中洒下斑斑金点，象蹿劝的蓝色火苗。

“那淡花色的不是花，那是一种苞，他没有自己的表现，它只是保护了这抹绿，人们才注意它”

1 Z7 [+ z3 g+ t' d8 z“我根本不想注意它！”我还在赌气，“我注意的是礁石的剪影，想画，叫你给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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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真对不起。”士兵深表歉意，“不过，那礁石的剪影很难捕捉，阳光的角度稍一变化，它立即就变，一两分钟，那个象原始人的也能穿上世界名牌的裤子”。

9 ]1 y/ _6 ]& w% Y! K9 _2 W! H- r“哈哈哈哈。”，我突然觉得士兵真的好逗人，好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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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士兵犹豫了一下，“把这张画像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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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为什么？”

: H# Y0 q. t1 [“做个纪念吧！”士兵第一次有点笑，他的笑真好看，洁白的牙齿，比我想像的还要白。说完，看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不远处的营房里，传来了高昂的军号声。“建军，你人找你。”远处，营房里有人向这边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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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建军”。我心里默默地记下了这个似是而非的名字，朦胧地觉得，心头滚过一阵莫名其妙的颤悸。

: T; T' ~" Q  i# l     光阴似水，不知不觉，一个月快过去了。我常常独自一人留在画室中，象一尊彩塑，凝铸在椅圈里，灵魂姗姗地飘进了那片混合林，踏上那条绿色的小路，又看见宽阔的肩上寒冷的刺刀，那刺刀般的目光！啊，他认识大篆，知道印象派，他为什么要那张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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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t1 l/ h/ u3 u就这样，我常会莫明其妙地自言自语，当然也想和建军说话。我一次又一次地飘进幽静的混合林，飘上铺盖茅草的绿色小路，飘到墨绿色的“勿忘我”旁。阳光里的勿忘我，依然闪着亮晶晶的蓝绿焰，却再也看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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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集体去写生，碰见半山坡有几个士兵在训练，我猛地发现，一个穿白衬衣的帅哥，正在井台边休息，宽阔的脊骋簧烈簧粒?潞茸鸥吕怖泊泳?镆∩侠吹乃?Ｄ遣徽?墙ň?穑∥遗芄?ィ?词??耍?赉?刈呋乩矗?ψ鸥嫠呙曰蟛唤獾耐??牵?凳侨ハ戳税蚜场?

* W! ^# B% z8 }1 |5 E从此，我变得爱观察大街小巷过路的士兵，有时忘情地跟在后面走，直到那士兵投来惊疑的目光，我才恍然若失地离开。偶尔碰上一队威武的士兵齐步走过，我就用眼睛一个个地数，每一个人都象他，又都不是他。长长的队伍在街尾消逝了，我还是呆站在原地，耳畔震响着唰唰的雄壮脚步声，但我终究没敢闯进设在军事禁区里的营房，对我来说是那么森严可怕、神秘莫测的营房。

2 U3 d5 b7 T- b5 @; X二月早春，常常不知不觉地飘下潆潆细雨，笼罩着静静的曲巷。母亲到邮局去取包裹了，剩下我一人呆望着雨烟里朦胧的景色，心里也是一片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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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突然，门铃清脆的响声荡满了幽静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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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丢下手中的遥控器，懒洋洋地去起身开门。

蓦地，我眼睛火辣辣地一闪，差点蹦出泪珠。我透过阳台的凤凰树枝，看见母亲收了自动伞，下面竞还站着另外一个人，一个高挑结实宽肩眉的军人，从肩上取下军用雨衣裹着的大邮包，递给母亲。军衣被潆潆细雨润湿，格外鲜绿，显得脸上的帅气更重了一层，眼白象被春雨洗了一样透明。尽管我和他隔着凤凰枝，但我绝对不会认错，是他，真是他！

我慌乱地忘了穿起外衣裤，穿条三角裤，吸着拖鞋，风一样地旋下楼梯，跳到院里，但那人已经走了，我一把夺过母亲手中的雨伞，跑出院门，往边扫了一眼，见那人早已走上小巷高高的台阶。小巷墙头的春藤，台阶石缝的小草，把飘洒的雨丝染得绿融融的，那个高挑的身影，渐渐远去，将要消逝在如烟似雾的潆潆绿雨里了。

$ Q5 _8 D2 I) |2 D“哎，你等一等！”我焦急地喊了一声，擎着雨伞追上去，拖鞋啪啪地溅起水星，雪白的三角裤被雨打着点点斑斑，飞到那个士兵身边。

1 y5 r# F/ o6 [7 B8 U! n7 d3 }啊，是他，这回真的是他了。他披着军用雨衣，却没罩上风雨帽，因为军帽早已湿透了，雨珠沿着帽檐滴下，一滴一滴，掉在他的脖子上，长着淡淡耸毛的嘴唇微微闭着，显得是那样的深沉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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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叫建军。”我想起那个静谧的早晨，士兵一开口就能直呼我的名字，也想来个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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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5 F/ O, q5 |' }4 D% k士兵看看我，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无声地笑笑，不置可否。哼，他总是无声地笑！不否认，就是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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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家，怎不进行坐会儿？”我踌躇地提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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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C# |) @! |+ e' b“谢谢，我还有任务。”士兵显得有点急促不安的神态。

啊，他要走，又要长久地消逝了吗？找他，不，等他快一个月了，有那么多话要说，要问。说什么？问什么？匆忙中又想不起来。随便问点什么，反正，都重要。

“你还在那里站岗吗？”

* V/ B5 t7 h  V6 _# s5 n士兵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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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到街上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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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这次笑出了声，声音很小，咝咝的，好像强压信一腔粗犷的笑。我自己自己问了笨驴般的话，也笑了。

“应该干的，我都得干哪！”士兵平静地说。

9 {3 }/ `& q* Y* z“那么怎么找不你？”我刚问出口，立即感到暴露了自己是同志的隐秘似地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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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又看了看我，洁净的眼里浮上一圈红晕。

这时，路人投来异样的眼色。我突然感悟到什么。是呀，二月还寒，细雨朦胧中，一个小伙子只身穿着一条小白三角裤，飘在身上的细雨早把我的小裤衩淋湿了，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疯子，特别是裆前那部分，早已原形毕露，黑糊糊一团。我脸唰的一下红了。双手急忙歪下雨伞，挡在裆前。

) d0 ^9 ^0 p6 x: T& V! v( D& Q士兵脸也红了。轻轻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有任务在身，要走了，你也快回家去吧，不然会着凉的”。

无限永远的时间，给予士兵的却是永远有限的时间。士兵走了，高大挺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小巷的尽头，眼前只剩下映着春藤和春草的绿雨，如烟似雾地飘洒，没有一丁点声息。这士兵仍是个谜，像那军事禁区一样的谜。

“我还到那里找你！”我心里叨念着返回来。母亲瞧我这样子，急急忙忙把我往家里推，边推边说：“你还不快去穿上衣服，瞧你这样子，邻居见了，还以为我们老陆家出了个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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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2 R0 Q( t; Y" s五月了，又到了与那个静谧的清晨一样的夏初。夕阳西下，暮色苍茫，就像得着一声谁的号令似的，那么多灯：街灯、门灯、柱灯、挂灯花朵般美丽的霓虹灯，刷地全都亮起来，放出了熠熠耀眼的光芒。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望着来去匆匆的人群，我想，那个也许是叫建军的士兵在干什么呢？我背着画夹，徜徉在这个美丽城市中间。迷茫的心，在无助地流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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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 L! ?: y3 ?8 J0 p这时，远处有一队训练归来，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整齐地步伐中可以看出他们满脸的倦容。就在与他们匆匆擦肩而过的同时，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蓦地，我心里一亮，情不由衷地叫道：“建军”。与此同时，那个熟悉的身影也回眸转身，四目相望。他淡淡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士兵的步伐永远都是来来去匆匆的，转前前，队伍已走出好远。隐约中听到那士兵和他战友对话的声音——“他是我的表弟，在这里念书”。哦，我想，大约是战友问起我，那个叫建军的士兵这样和他的战友称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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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是称呼我吗？在这个迷茫的黄昏，我的心却感到暖意顿生。

回到家的那一夜，我想了很多。梦见了大海，梦见了那朵“勿忘我”，梦见了瓦蓝瓦蓝的天空，还有那对我来说永远是个迷的“军事禁区”。在军事禁区边上，我看见他梦幻般来到我身边，我孩子般跳跃起来，高兴地搂着他，说个不停，他只是笑，不说话，身上散发出那股让我喜欢的军人刚毅的气息。渐渐的，我感到有股热浪在升腾，在升腾。清晨醒来，我发现自己梦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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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漫无际涯的思念中，时间推到六月。学校开运动会，喜欢动手动脚的我，不自量力地报名参加了散打项目比赛。我为挣到名次，连续几天，我都闭门苦练，呵呵，不是说“临阵磨枪不快也亮吗”？

到了真正参赛的那天，裁判席上除了市体委的一些还意外地多了两位军人。英姿勃发的我，迈进赛场时才真真切切注意到，两位军人中，有一位就是那个叫“建军”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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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G8 w8 u, A; M! l6 y望着他，我有点走神了。而此时，他却对我微笑地点了点头，右手握拳做了个“加油”的动作。也许是为了在他面前表现点什么吧，那场比赛我自信十足，劈拉卡锁踢样样到位。在规定的时间里，我胜了。他拉起我的右手高高举起，轻声地对我说，“你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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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o1 Y# e+ g' _4 L  A" y离开赛台，任外一个军人担当起了下一场比赛的裁判。

我和他开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聊天。

“比起你，我差远了。”我自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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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6 k: v% ?; X0 M. u0 T“非专业的比赛，有这样很不错了。”

, w, }) R' T( W" n; J8 M& t“你学过美术？”我问。

“只能说是爱好，可不敢和你们这些真正意义上的科班出身的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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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觉得你知道的很多，什么印象派，什么光和色，你都懂。”

3 Z1 s( t* F% c“胡扯。”士兵第一个爽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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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0 i" s& C) g7 t* ~# C, s“是吗？”我反问道，“这么说来，你说我很棒也是胡扯的？”

0 ]$ }# p) C- A# H. X* R“没，没，我可真没那个意思。”士兵有点急促起来。

“瞧你，开个玩笑嘛，何必太认真”看到他样子，我又不忍心继续开他的玩笑“哦，对了，什么时候有时间，教我几手散打绝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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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可以呀，不过，我可没什么绝招，不过，你也教我几手画画的套数”士兵第一次这样有求于我。

& R/ ?) p! F. ~& A" |“当然可以，这个星期天有空吗？”我高兴极了。

“我想想”士兵沉眉片刻，“好的，这个周**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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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定了，不见不散，我的家你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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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j3 J5 N- m# o& ~8 b7 w2 M“好。”士兵说完，高兴地拍了一下我的肩，便急急地回到裁判休息台上去了。门铃响了。士兵踌躇地走进客室。我抑制着心中的激动说：“来了，请进吧。”我把士兵领进我的画室，这里是我的天地，四墙挂满《最后的晚餐》、《牧羊女》、《筛麦的女子》、《戴珍珠的女子》等世界名画的印制版。每次，我独坐在古老仓库遗迹中，周围总是弥漫着窒人的气息。我常想，可是是缺秒强劲的力的形象，缺少隆起的弹性的肌肉，缺少粗犷的野性的姿态。我曾试图临摹几幅文艺复兴时期的男性肖像，又偏见地讨厌那些深陷的碧眼，怀疑那里有永远填不满的欲望。

今天第一次在画室里见到青春勃发、带着田野的阳光和风霜刚毅的脸，突然产生了想请士兵当模特的念头。正当我几次欲开口征旬时，却见士兵正专心致至地观赏着墙的名画。从窗外打进的阳光，照在他那草绿的军衣，绿光反射到他那刚毅帅气的脸上，便显得有点绿钯盎然的样子，真像是军事禁区里的那朵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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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画点力与量的画？”士兵似乎是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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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 @' N! A# p“学校请不到青年男性模特。”我下意识地回道，“学校每次招聘模特，不是女人，就是老年男性，青年男性个个都忙着赚钱，不愿当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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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H$ L; Y! n. V! Y2 }: y“哦，原来如此。”士兵似乎恍然大悟。

“能请你当一回模特吗？”我鼓足勇气说出了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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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D5 `7 [+ S& j" k7 ?“我？？”士兵有点惊愕。“我？？”士兵有点惊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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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l5 w: l% @1 b4 ^' }“怎么了，都是男的，你怕什么？何况我们画女模特时，她们也是大方自然的，再说，艺术是美丽的，××××是纯洁的，听过潘玉良几历磨难，终成画坛大师的故事吗？听过刘海粟怎样评价××××模特吗？你的思想这样封建吗？”为了说服士兵，我几乎翻肠挂肚地动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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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是的……”

! z, c6 ]# [2 C5 m“不什么？”我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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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不是不那个，是不那个。”士兵突然有点口吃起来。

“什么不是不那个，是不那个，你到底是啥意思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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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说，不是封建的那个，我是说，我第一次到你家，就这样，万一被你家人看见，不方便。”短暂的口吃后，士兵又恢复了平静。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画画时，家人从不打扰我，再说，我把画室的门关起来，不会有外人干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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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就现在吗？”士兵低低询问道。

“是呀。”

“要全裸？”

“不全裸那怎么体现男性的健与美？”

“哦。”

# Z/ T7 @0 o6 b3 \6 B7 k士兵转身背过后，开始脱军装。悉啐片刻。士兵按我的要求，转过身来，并按我的要求摆出大卫思想者的画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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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L5 l) {9 F# I" E  p这是一个士兵吗？是一个阳刚帅?渎?啻浩?⒌男』镒勇穑苛秸叨际恰Ｈ绻?谴于ぺぶ?谐鱿值乃枷胝撸?陀Ω贸了迹?筒挥Ω糜姓夥?泄?行阅Ч戆画室内，画笔沙沙的声音，显得如此美妙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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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士兵哦，你此时在想什么？也许是第一次××××被人当模特，也许是青春少年力理的勃发。在画到士兵私处时，士兵的男根似乎醒了，如旭日般正吃力般想从远处的山巅升起。士兵难为情的眼神向我扫来，仿佛在说“好了吗？”

7 T( `( `' E& ~/ I( H我笑笑，“没关系的，这是正常的生理反映，我们在画别的男性模特时，也曾遇到过生Z器勃Q现象。”我宽慰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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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a& y4 f# @( p1 ~士兵笑了，笑得很好看。脸上的红晕不知是阳光的照射的结果还是士兵羞涩的红艳。

送走士兵的时候，士兵回头轻轻对我说：“别忘了什么时候教我画画哦。”

) q, _3 i: Q: ~) p5 U6 g, e但我永远不会想到，这句话竞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九月。海涛冲天，可恶的“龙王”海啸再次光临我们这个小岛。早早的，我躲进了屋里。水路电讯已全部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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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啸过后，我从新闻中得知本地驻军有五名官兵为抢救群众财产被卷入大海。心许是心灵感应吧，听到这个消息后，我的心跳个不停，当我最后得知这五名官兵中就有一位是建军后，泪水挡着了我的视线，眼前一片模糊，阳光照着我的泪眼，跳出七彩光环，一圈套一圈，不停地转。

( a0 t4 P8 S4 `1 j: y$ w7 j我躺在家里一天一夜，好像做了个长长的梦，刚刚起来，浑身显得无力。我慢慢拿起画夹，再次独自跑进了这片亚热带的混合林，踏上这条绿色的小路。

我到了那丝勿忘我旁，支起画夹，一笔笔地画，软软的海风似乎又传来士兵的声音“同志，这里不准停留”。我努力地想象着士兵先前的样子，但我无论怎么画，都不觉得象。我终于承认无力画出士兵来。他像一个飘忽的影子，突然闯进我的生活，又遽尔远逝了。留在我心里的不是他的眼，他的眉，而是一个有力的灵魂。我无法把自己心里的魂搬到狭小的画布上，但我也真真切切第一次完整了画完了那朵“勿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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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房上空那杆八一军旗还在熠熠作响。我最后的一笔，使劲地朝画布上按，用一条小路，把这朵“勿忘我”连向军营，穿过军营直指密林深，让人看去，不知有多深，有多远……

窗外，阳光一缕缕钻进画室，士兵整个人都成了一尊金色的雕像。

不认识自己

写得不错很令人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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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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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告诉你学校，也不告诉你的名字！”
7 t% E( U. ^, m“不用你告诉，刘剑松同志！
“你还不快去穿上衣服，瞧你这样子，邻居见了，还以为我们老陆家出了个疯子呢。”

engima

不错，清新的文笔，伤感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