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五号礁，永远陪着你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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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军，我又来了青岛，又去了五号礁。今天海上有雾，看不清最远的方向。

　　不知道下次再来青岛看你是什么时候了，可能会相隔很长一段时间。我给五号礁拍了照片，以为这样就能时刻陪伴着你……
　　
　　小军，我还是决定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我已经在心里写了无数次。
　世界上有种公司叫管理咨询公司，让人觉得是骗子公司的别称；
　　职场上有种职位叫资深咨询顾问，让人觉得是忽悠+骗子的合体；
　　很不幸，我的名片上就印着上述两种文字。
　　
　　我这辈子最熟悉的地点恐怕就是机场了，我能记住国内一级城市机场的主要登机口位置，还知道各种主流机型的商务舱座位数。没办法，到处飞，到处给企业做管理咨询。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讲PPT，换换公司LOGO，换换案例，换换成本核算表。
　　
　　作为一个北方人，我不太喜欢上海，真的，我不怕得罪人，我跟客户也这么说，他们说虽然你不喜欢上海可你却很海派，操，什么玩意儿！可还是没办法，上海的公司多，找我们做咨询的也多，每次到了这里我都会坚持两点一线的模式，酒店——客户——酒店。这钟摆式的作息一直坚持他的出现。
　　
　　2005年，夏天，上海闷热至死，忽悠了一天客户，缩在酒店里哪儿也不想去。服务员敲门要送报纸，我说从门缝塞进来吧，她说不行，还有行政套房客户专供的杂志，太厚塞不进去。开门，接过报纸杂志，摔门，听见服务员运用上海话骂我。烦！
　　
　　何以解烦？唯有上网。何网我爱？唯有同聊。
　　
　　上海同聊热闹非凡，文字里都能透出娘娘腔的感觉。
　　“有没有北方爷们，爷是北京来的”我敲了一句。
　　乌央乌央的ID滚滚而来，一口一个侬好侬好，操。
　　“爷找北方的”我回了他们。
　　
　　“你好，我是北方的。”一个叫五号礁石的ID跟我密谈。
　　“情况？”同聊里使用率最高的词汇。
　　“27 175 68 0 你呢？”五号礁石说。
　　“28 178 72 1 满意吗？”我说
　　“挺好。你那里的人？”五号礁石继续。
　　……
　　都是同聊里常见的聊天话语，一来二去我知道了这个叫五号礁石的是咸阳人，媳妇是上海的。
　　
　　“看看你？”我说
　　“我不帅”五号礁石说。
　　“加我 XXXXXXXX”我说。
　　
　　QQ是个好东西，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们被冠以一串数字，于是我们在数字背后互相偷窥。
　　
　　“看到了吗？”他说。
　　“看到了，确实不帅。”我说。
　　“恩”他回。
　　
　　视频窗口里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小伙子，背景看得出是网吧。长得……怎么说呢？一看就知道不是大城市的，比较土。我没任何歧视，仅是一种描述。
　　
　　“说话啊”我说。
　　“说啥”他回。
　　靠，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问“见吗？”
　　“见”他说。
　　“你在哪儿？”我问。
　　“太平洋商场边”他说。
　　“1小时候见！”我说。
　　“好，一会儿见。”他回。
　　“你叫什么？”我问。
　　“小军。”他答。
我们去了星巴克，小军说喝不惯咖啡，我给他买了果汁，心里闪了一句“老土”。
　　
　　“哥，你叫啥？”小军上来就问。这孩子还真逗，我心想。
　　“你叫我李哥吧”我回答得比较油。
　　“李哥，你干啥的？”小军又问。这孩子够直的，我觉得。
　　“管理顾问”我答。
　　“这是干啥的？”小军嘬一口果汁，我也喝了一口咖啡。我真得想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是有什么顾忌，而是真没仔细给这个工作下过定义。
　　“就是给大公司挑毛病，再让他们改毛病的。”我说。
　　“李哥，你真厉害。”小军笑着跟我说。这笑，着实吓到我了，笑得一点没有邪气，我早不记得上次看到这种笑容是什么时候了。估计得追溯到幼儿园时期。
　　
　　“别老问我，你是干嘛的？”我得占得主动，别让这小子给我查个底掉。
　　“我当兵的，海军。”小军说。
　　“我靠，兵娃子啊。”我说。
　　“早不是娃子了，我是军官。”小军一边说一边喝果汁，还带着那种笑容。说实话，当时我没信。军官我也见过不少，同志圈子里军官也不是一个两个，哪见过这么直白和单纯的。
　　
　　“哦，挺好”我敷衍了一句。后来就是聊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大概对他有了感觉，能判断出对面这个人不是MB不是变态，我说出了重点“走吧，去我那儿待会儿。”
　　“远吗？我还得回家呢，地铁能到吗？”小军问。
　　“跟我走吧，骗不了你。”我揽过他的肩膀，心里又重复了一句“果然老土”。
　　
　　“李哥，这里挺远啊，车费都快三十元了。”下了出租车，小军先说了这么一句。
　　“远吗？上海出租车贵。”我说。
　　
　　“李哥，你住这么大的房间？”进了房间，小军又说了这么一句。
　　“恩，套房。”我说。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干啥？”小军环顾四周。
　　“不干吗，喜欢，我住得起。”我回了一句。“坐那儿，别傻站着。”我指了指沙发。
　　
　　“你怎么什么都没见过啊？你是当兵的吗？”我开玩笑。
　　“我是，你看这个”他递过来一个小红本。我的天，是军官证，盖着钢印的照片上一个身穿白色海军军官服的小伙子，帅！比眼前一身便装的帅多了。
　　
　　“你真是当兵的啊”我把军官证还给他，赶紧翻出名片，递给他。毕竟人家这么信任我，我也不能太虚伪。
　　“资深管理顾问，李哥，你真厉害”他拿着名片看了半天。
　　
　　“你在上海当兵？”我问。
　　“不，在青岛，现在休假，我回来照顾丈母娘”小军说。
　　“丈母娘还要你照顾？”我觉得真他妈好笑。
　　“丈母娘身体不好，我老婆工作忙，家里也正装修呢，正好我来帮着干点活儿。”小军傻呆呆的坐着，笔杆条直的样子确有军人的味道。
　　
　　“洗个澡吗？”我看时机差不多了。
　　“洗就洗”小军傻笑了一声说。
　　
　　就和千千万万网聊见面的过程一样，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俩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又聊了好多。小军说他是正规大学本科毕业，被军校挑走上了研究生，毕业后就到军队当军官。因为是海军，就从副连级的干部当期，在一个我永远记不住名字的小岛上摸爬滚打了三年，然后到青岛的某基地工作。
　　
　　“小军，你现在什么官级？”我转过身，对着他的脸。
　　“副营”小军还是阳面躺着。
　　“这么年轻就副营了，你也厉害啊。”我摩挲着他解释的肩头。
　　“现在还行，在往上就难了。”小军说这话时我没往心里去，大概是觉得这是一种客气的说法。
　　
　　“李哥，有烟吗？”小军突然问。
　　“有，外面柜子上，酒店的，你都拿走。不过我不抽烟。“我说。
　　“那我不抽了”小军挺懂事。
　　“抽吧，别客气。去，拿去。”我拍拍他。小军下了地，颠颠地跑到客厅拿了烟和火柴，又颠颠地跑回来，像做了坏事的小孩子。
　　
　　又聊了些别的，快11点了。
　　“李哥，我走了，不然没地铁了。”小军开始穿衣服。
　　“我打车送你，别坐地铁了。”我也开始穿。
　　“不用，坐地铁挺方便的。”小军说。
　　“别跟我客气。”我说。
　　
　　直到我俩上了出租车，小军还在说“我坐地铁就行，真的。”
　　“我也是没事儿，送你回去再回来。”我说。
　　路上小军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车窗外，有时又看看我。车载一个老式小区楼前停下，小军下了车又转过身对我说“李哥，我就住这里，有空来玩啊。”那劲头就像亲戚之间道别。
　　“行，我准来。”我也没见外。
　　
　　回去的路上我收到小军发来的短信：李哥，认识你很高兴，酒店那包烟50元，来回打车60元，让你破费了。
　　
　　我回：我也高兴认识你，那你明天请我吃饭吧。
　　小军回：没问题，明天晚上我在家，你来找我，我请你。
　　
　　哈哈，看着短信我笑了，心里却拿定主意，我一定去。就为这个可爱的小军。

享受夕阳 · 发表于 2017-10-6 20:23

本帖最后由享受夕阳于 2017-10-6 21:27 编辑

又看了一遍…还是哭……忍不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呜呜呜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11-12 21:47

享受夕阳发表于 2017-10-6 20:23, n4 ]+ N: d3 g5 |, d( W
又看了一遍…还是哭……忍不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呜呜呜

摸摸头

best0719 · 发表于 2018-3-21 06:19

好！哭完了。有空去青岛看看五号礁，哪怕只是面朝大海。毕竟那里还有相当诚挚的思念与爱。还有，那个空调怎么作为后续事情的导火索了？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8-5-26 19:30

best0719 发表于 2018-3-21 06:19+ X' [% H: H* m( v2 C
好！哭完了。有空去青岛看看五号礁，哪怕只是面朝大海。毕竟那里还有相当诚挚的思念与爱。还有，那个空调怎 ...

本文轉載自天涯論壇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8-5-26 19:33

佛法无天发表于 2018-3-21 04:37& o1 B- [8 H0 V$ t* @2 _: m
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哭了，泪流到心里了

哎哎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8-10-8 21:17

以上内容转载自天涯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2

客户是个难缠的娘娘腔，鬼知道是怎么当上副总裁的。拐弯抹角说了半天，核心意思是“阿拉不能白忙一场，侬晓得吧？”操，不就是回扣吗，费这么多话。收拾电脑，留下销售经理，抬屁股走人。去找小军喽。
　　
　　我站在小军身后的时候他正举着滚子在刷墙漆，汗水湿透了那件破体恤。我叫了他一声，吓了他一跳，然后就手舞足蹈的说你怎么来这么早啊？我还以为你找不到之类的话，看得出他挺高兴。
　　
　　“怎么装修不请工人啊？”我问。
　　“丈母娘说刷墙是细致的活儿，别人干不放心，呵呵”小军把我让到一个干净的地方。
　　“真会算计，你再细致也没工人会干啊。”我最烦这种丈母娘，压榨姑爷没够。
　　“不是，不是”小军替丈母娘打圆场。
　　
　　好死不死，说谁谁到，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谁啊？”老女人说。
　　“妈，这是……这是我大学的师兄，李哥，比我大两届。”小军脑子真快。
　　“阿姨您好，我是小军师兄，来上海出差正好看看他。”我也不笨。
　　“哦”老女人没正眼看我，径直去了小军干活的那个房间。
　　
　　“小军哪小军哪，我说过好多次了啊，墙面不能刷一半就停下的，颜色会乱的。”老女人叫起来。小军赶紧跑进去，解释着什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我，小军说要请我去吃饭，他晚上再回来刷墙，老女人好像不乐意，叽里呱啦说了半天。
　　
　　“阿姨，我和小军好多年没见了，想吃个饭聊来哦。”我进去替小军脱身。
　　“聊聊哦，倒不是不可以，就是这墙啊……”老年人又要叨叨。
　　“阿姨，阿姨，要不咱们一起吃吧，我请您和小军。”我豁出去了，就为了让她闭嘴。
　　老女人抬了抬眼皮，算是默许。
　　
　　“师傅，去柏悦酒店。”我告诉出租司机。
　　
　　老女人对我的态度从走进柏悦大门那一刻有了180度大转弯，当我们在中餐厅包间坐下时他丈母娘简直已经对我赞不绝口了，一口一个小李啊小李啊，边说边挥舞着兰花指，竭力展示早已不再的风韵。
　　
　　“阿姨，这里燕窝和雪蛤都不错，您来哪个？”我把菜单递给老女人。
　　“哦，好滴哈，好滴哈，还真是都不错的。”老女人翻着菜单看。我瞟了一眼小军，他没有表情的坐在旁边，眼睛看着空杯子空碗，不说话。
　　
　　“都好的哈，都好的。”老女人念经呢，操。
　　“那就各来一份给阿姨。”我说。
　　“李哥，就要一份吧，太贵了”小军突然插嘴。这句话当然引来老女人的不悦，轻哼了一声。我对服务员努努嘴，“都要，都要”。
　　
　　这顿饭吃出了小军丈母娘的丑恶面目，先是追忆年轻时如花美貌，然后讲述有个远亲解放前是资本家云云，最后夸我年轻有为什么的，还不忘数落那不争气的姑爷。靠，老子掉的鸡皮疙瘩可以炒一盘宫保鸡丁了。小军一直不怎么说话，我看得出他不高兴。
　　
　　老女人吃得盘干碗净，临走还打包了一份鱼翅捞饭。
　　
　　我和小军并排走在他家附近的小路上。
　　“李哥，你不该花那么多钱”小军先开口。
　　“没事儿”我说。
　　“什么没事儿，我听见服务员说了，一共2700，我一个月工资啊。”小军说。
　　“没事儿”我还是那句话。
　　“李哥”小军站住，挡在我前面，“等发了工资，我还你这顿饭钱。”
　　“你有病啊”我不是骂小军，是从没遇到过这种实诚人。
　　“我……你……我不想让你看不起我。”小军说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整话。
　　“谁他妈看不起你了？有病。”我这才有点真生气。
　　“那，我跟你回酒店，我……”小军说。
　　“小军，你他妈恶心我是吧？你拿我当什么人啊？你拿你自己当什么人啊？卖的？”我火了。
　　“你才是……”小军一把抓住我的袖子，鼻子喘着粗气，男人味，呼出来的都是男人味，还有大海的潮水味道。
　　“我错了，我不是那意思……”我马上解释。小军松了手，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低着头，还是喘粗气。
　　
　　两个男人在马路边聊了三个小时，没喝一口水，这次小军说了很多很多。他家在农村，有个姐姐，大他15岁，早就不上学了，打工挣钱为家里。小军上大学时父母都去世了，学费的钱都是姐姐给的，他大学毕业愿意去军校就是为了有个好点的工作，工资稳定，能让姐姐不操心。
　　
　　当了军官后给青岛一个大学军训时认识了现在的老婆，她被小军的男子气质吸引了，疯狂的追求小军，最后头脑一热结了婚。婚后，上海大小姐的习气充分暴露，上海丈母娘的势利眼也让小军有苦难言。
　　
　　“小军，你真不容易。”我说。
　　“习惯了，没啥。”小军可能是要哭，但是强忍着……
　　
　　在上海的半个月，我和小军每天晚上都在一起聊天，出去转转，还不时给他丈母娘买些个礼物。期间还见到了小军的老婆，一个典型的世俗女青年，有文凭没文化，还想让我把她介绍进客户那家大公司，原因是工资高，体面。我心里说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材料。
　　
　　“小军，我明天上午就回北京了。”XXOO后我对小军说。
　　“哦”小军说。
　　“你跟我常联系，别断了”我又说。
　　“行”小军像在回答军队的命令。
　　
　　“先生，很抱歉，因为机票OverSold，您不能登机。”国航小姐冷漠的说。
　　“你没脑子吧？我买的是商务舱，商务舱还能OverSold？”我拍着Check-in台骂。
　　“商务舱怎么了，头等舱还OverSold呢。”丫还有理了。
　　“操，给老子退票，老子还不坐你们公司的飞机了。”我怒。国企就是国企啊，反正不是亏自己的钱，退票比买票还快。
　　
　　人来人往的乘客大厅，我仿佛突然失聪，眼前这些来来往往的陌生人表情冷漠相貌狰狞，虽然是夏天我却感到寒冷。我突然还是思念小军，我舍不得这半个月来的快乐相处。
　　
　　打车，回市区，找小军。
　　
　　家门，锁了，打手机，关了。靠，怎么今天这么不顺。我也有病，抽什么风，回来干什么？！
　　
　　回机场，买票，等登机。
　　
　　手机响了，是小军的短信：李哥，我到北京了。
　　
　　“你到北京干什么啊？”我打过电话去。
　　“我想你了，就买票来找你了。”小军在电话里小声说。
　　
　　我拿着电话，头歪向一边，这种电影里才有的情节活生生出现在我的眼前。
　　
　　“喂，喂，李哥，你在北京什么地方啊？”小军在电话里问。
　　“小军，我还在上海呢。”我说。
　　“啊？你不是一早上就回北京吗？”小军很诧异。
　　“我没走，我又回市区了。”我说。
　　“为什么啊？”小军问。
　　“因为，我也想你了。”我哆嗦着说，我不想流泪。
　　“李哥……”小军的声音也哆哆嗦嗦的，我看不到，我猜他流泪了。
后来，小军坐火车回了上海，不久便结束休假回到青岛军营上班，虽然我们没能在北京见面，但却开启了情感之门。
　　
　　小军因工作关系不能在上班时间使用手机，只有下班后才能用手机和电脑。他5点下班，我的电话5点01分准时打过去，我8点到家，8点01分准时上QQ，小军肯定等在那里。
　　
　　和小军交流多了，对军营生活也有了点滴了解。比如他虽然是军官但也没有独立住房，仍然住在单人宿舍。那些战友兼同事关系很好，经常通过摄像头看到有战友到他房间来，有时候是借东西，有时候是送水果，最夸张一次有个人光着身子跑到小军宿舍，全然不知这里正开着摄像头。
　　
　　“靠，谁啊那是！”我敲上去。
　　“文书，来借脸盆洗澡。”小军回答。
　　“你们军营这么开放？光着身子满屋跑！”我说。
　　“对啊，你羡慕吧？”小军在视频里得意的坏笑。
　　“那是不是还顺便按倒XXOO啊？”我幻想着。
　　“当然啊，可开放了。”小军回答。
　　“你们这些当兵的，花着纳税人的钱，不去打敌人，反而在屋里打炮，切~~”我敲。
　　
　　谁知电话响了，是小军，视频窗口里他拿着电话，表情严肃。
　　
　　“干吗啊？”我接了电话。
　　“李哥，我刚才是开玩笑，你不许这么说我们海军”小军还真严肃。我知道自己的话闯祸了，赶紧在电话里道歉，小军挂了电话，继续在视频窗口里瞥我。这个实诚的小子，不禁逗。
　　
　　后来我再也不跟小军面前拿军人开玩笑，他是把军人荣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的人。
　　
　　
　　青岛距离北京仅1小时航程，怎奈我的业务范畴是上海及华南，青岛是Dannie的业务。
　　
　　这里说说Dannie，澳洲留学回来的北京小伙，刚进公司时是我的助理。这小伙子极聪明，加上我手把手辅导，2年多就能独立做些案子，现在已经接管了几个二级城市的企业客户。
　　
　　嗯，还是说了吧，Dannie也是同志，嗯，也跟我XXOO过，当然是有点迫于我的淫威。我发誓后来的几次就是双方情愿，不过也没过多久，因为太熟了，反而没了兴趣。
　　
　　“Dannie，手上案子多吗？”找个机会，我跟Dannie聊起来。
　　“不少，老大，你有什么吩咐？”Dannie不聪明谁聪明？单说待人接物这股劲儿，就比那帮学傻了的海龟们不知强多少倍。
　　“没吩咐，随便聊聊。青岛海尔那个案子你跟的怎么样？”我问。
　　“有难度，不如海信顺利。”Dannie没说错，有张瑞敏这位中国管理教父当老总，谁还指望咨询公司。
　　
　　“我想去趟青岛，帮你攻攻关。”我假装很轻松的说。
　　“可以啊。”Dannie很兴奋，我楞没听出来他也是假装的。
青岛机场那叫一个简陋，不夸张的说也就北京T1装修前的样子。从北京飞青岛的都是中型机，后来跟一个飞行员提起过这件事，他说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青岛机场停不了大飞机。
　　
　　Dannie约了海尔的某办主任，大腹便便，脑顶秃秃，一口地道的山东腔，正常说话都像在演小品。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山东话比东北话更有喜感。
　　
　　所谓客户沟通就是扯，一般是从会议室扯到餐厅包房，再扯到桑拿包房，然后再扯到什么房就看销售经理的本事了。我在餐厅包房环节就溜了，没工夫听这傻X自吹自擂，老子好歹也是听过张瑞敏管理课的，老张怎么会用这种烂人当某办主任。
　　
　　我干嘛去？当然找小军啊。他五点一下班就给我打了电话，约好见面地点，七点不见不散。
　　
　　“我说你这个人去的这叫什么个地方？”出租司机问我。
　　“就是XXXXX啊(因涉及到军营相关内容，不便写明，望谅解。下同。)”我说。
　　“我知道啊，这不是部队那边吗？”司机不紧不慢。
　　“是，咱能快点嘛？”我说。
　　“哎呀，这个地方偏哪，回来没有活儿啊。”司机磨洋工。
　　“我给您回来的车费”我真是仁慈。此话一出，司机油门大轰，一辆破出租竟让我有了催背感。
　　
　　“李哥，你还真找到这儿了。”小军早站在门口等我了。
　　“是有点难找”我回应着，手已经和小军拉到了一起。
　　“走，吃饭去”小军带我进了营地大门。
　　
　　“小军，你挺大的官儿吧”进了大门我跟小军说，“进门的时候我看卫兵都跟你敬礼”。
　　“不大”小军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
　　“不大是多大？”我问。
　　“正营”小军还是不好意思的说。
　　“你他妈行啊，都营了”我捅了他一下说。
　　“营算个啥，我们这儿大官有的是”小军把我领到一个大礼堂似的地方。
　　“这儿哪儿啊？”我问。
　　“食堂”小军把我领上台阶。靠，老子多少年没吃过食堂了，那饭能吃吗？我想。
　　
　　部队什么都有气势，食堂的桌椅板凳都摆得像列队，跟拿尺子测量过一样。
　　
　　一人一个餐盘，每个餐盘一荤两素，一晚海鲜什么汤，我忘了。
　　
　　“李哥，凑合吃吧，这比燕窝差远了。”小军打趣着说。
　　“你还记着那？过去都快一年了”我知道，小军是个心重的人。“你丈母娘那边怎么样？”
　　“没事儿，就是总要钱”小军吃了口饭。
　　“那你怎么办？”我也吃了口饭，有点硬。
　　“给呗，我每个月工资一大半给老婆汇去，我留点生活费”小军越说声音越小，吃饭也不那么痛快了。
　　
　　“你老婆不挣钱啊？她怎么不给？”我气不过。
　　“她，也给吧，可她自己也花钱多”小军又塞了口菜，他不想多说。
　　
　　“诶，你姐姐怎么样了？”我起了一个新的话题。
　　“姐姐挺好，我接她来青岛了”小军恢复了活力，“我托人帮她安排了个工作，在一个大酒店当清洁员。”
　　“那多累啊”我说。
　　“是啊，我也不想让她干，可是我姐吧，就是要强，不肯花我的钱。我拗不过她。李哥，你吃啊”小军从自己餐盘里夹了一块肉给我。
　　“我吃呢，我吃呢”我正要挡回去，小军已经不由分说地把肉放到我盘子里。
　　“我姐半个月休息一天，就来看看我，还给我收拾屋子，哈哈”小军一笑，饭粒喷了出来，我也笑了。
　　
　　军营里相当安静，远处有人在打篮球，我们俩在树荫下慢慢悠悠的走。偶尔有战士经过我们，都会停下来向小军敬个礼，小军再回敬。
　　
　　“咱俩照个像吧，我第一次来军营”我翻出相机。
　　“不行，快收回去”小军按住我的手。
　　“干吗啊？”我吓了一跳。
　　“这里是海防单位，不能随便拍照”小军继续按我的手。
　　“还挺神秘啊”我说着，趁机捏捏小军的手，小军也捏捏我的手。
　　
　　“李哥，去我宿舍看看吧”小军说。唉，你小子终于说到重点了，我遛的腿都细了。
　　
　　这宿舍跟大学宿舍几乎一样，黑乎乎的楼道，几十个房间排成一排，每个门上都印着号码和八一字样。
　　
　　“你这屋子够小的啊，从视频里看以为挺大呢”我说着坐下，又弹起来，屁股底下是个烟灰缸。
　　“对不起，我这就是乱”小军赶紧接过烟灰缸，让我坐床上。
　　
　　“军哥，你回来了？有……”门砰的开了，一个穿着背心的小伙子闯进来，看到我，愣在原地。我认识，文书，就是视频里光着屁股充当过人肉背景的那个。
　　
　　“文书，这是我师兄，李哥”小军说。
　　“李哥好”文书给我来了个立正敬礼。
　　“你好”我也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也要敬。
　　“李哥不是部队的”小军告诉文书，“找我啥事儿？”
　　“军哥，有烟吗？”文书从立正军姿到满脸坏笑借烟是一瞬间的切换，这就是军人，绝不是那个演员能模仿出来的。
　　
　　文书拿了烟高兴地走了。
　　“军哥那屋有客人……是他师兄……像个大老板……”这破楼，一点不隔音，这文书，比广播电台还快，我猜现在全楼层都知道我的存在了。
　　
　　“我们这就这习惯，大家随便串习惯了，连门都不锁呢”小军给我倒了杯水。他就一个杯子，我喝，他看着。
　　
　　“军哥，听说你来客人了，我给你送个西瓜……”
　　“我给你送个……”
　　门又开了，又开了，又开了，后来干脆不关了，各位战友送来各色水果、饮料、瓜子、甚至给打满了开水。
　　
　　这是多么可爱的一群人啊，比我们这些人五人六穿着职业装在写字楼里装逼的白领们实诚千百倍。
　　
　　各位读者，我知道您等着看XXOO，您别找了，那次我俩没那啥。你想啊，门没锁，还经常被送东西的战友推开，我俩怎敢……那不成拍GV了？
　　
　　十点半，军营的送客时间。小军陪我走出军营大门。
　　
　　“你回去吧，我自己往下走”我让小军留步。
　　“我陪你走下去吧，有一段路没路灯”小军推了我一把。
　　
　　顺着门口的路往下走，郁郁苍苍的灌木在路灯掩映下折射出金色的光，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么走着。挺温暖，挺……应该是挺幸福。
　　
　　快到公路前的一段路确实没路灯，要不是小军拉着我，我还真没准得摔跤。可就这样，我还是踢到块石头，疼得我#$$%#$
　　“李哥，没事儿吧”小军扶着我。
　　“没事儿，还能动，就是他妈的疼”我转转脚脖子，两手借机搂住小军，把嘴往他脸上凑。
　　正这时，一辆SUV亮着大灯开上来，这叫一个晃眼啊。靠，那车还停着不走了。走下来一个人。
　　“政委！”小军一个立正敬礼，我知道这人比小军官大。
　　“小军吧？干什么呢？”那个人说。
　　“报告政委，我送师兄到公路边，他崴脚了，我搀着点他”小军回答，字正腔圆的。
　　“哦，没大事儿吧？”那人问。
　　“报告政委，没大事儿”小军认真回答。
　　“恩，别太晚，很快就锁大门了”那人说完，上车走了。
　　
　　“你们政委？”我问。
　　“恩，直接管我的”小军扶着我走到公路边。
　　“你快回去吧，要不然锁门了”我知道军队的规矩很严。
　　“行，李哥，你真没事儿吗？”小军还不放心。
　　“快走吧，我打车就回去了”我说。
　　
　　路上经过五四广场，巨大的红色雕塑在彩灯映衬下孤独而雄伟……
　　
　　提前说一句，那位政委后来我们有过多次接触，我才发现军队里，不光有送水果送瓜子送热水那样的实诚人，还有很敏感词的那种人。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3

“脚还疼吗？”小军发来短信。
　　“不疼，你回去锁门了吗？”我回。
　　“没有，我跑上去的”他回。
　　“快睡吧，你累一天了”我回。
　　“后天下午我调休，你有空吗？我带你出海玩。”他回。
　　“好，到时见。”我回。
　　
　　
　　说两句青岛，这个不是省会的城市在山东省发展得比省会济南还好，再加上有几个大家电企业，经济实力还是不差的。而且靠海，物流和港口也越来越红火。可能是山东人朴实的性格吧，这个城市一点不华丽，或者是不做作。对，就是小军身上的品格。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我面前，小军冲我挥挥手，“上车，李哥”。
　　好家伙，我还没做过军用吉普呢，10分钟就后悔了。
　　“你对你哥太狠了，开这么个破车出来，那天政委坐的SUV呢？”我在颠簸中说。
　　“我哪借的出SUV？这还是跟司机班说了半天好话呢”小军开车，眼睛死盯着前方。
　　“你一个正营级还借不出一台车？”我问。
　　“没办法，我是有级无权，司机班无级可有权啊”小军说。
　　“一个开车的部门有什么权？”我说。
　　“人家都是大领导的司机，告我一状，能让我吃一嘴泥”小军继续盯着前面。
　　“恩，跟公司一样，惹谁别惹老板的秘书”我继续在颠簸中忍受。
　　
　　出了市区，沿着海岸，开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小军终于停车了，我终于吐了。
　　“李哥，你真是好车坐惯了，这么点路就把你弄吐了”小军笑话我。
　　“不是我，是你……这……”说不完整句，又吐，小军拍拍我的背，“你车技太差，车还没空调，我能不……”再吐。
　　“喝水，漱漱口”小军掏出一个水壶，军用的。
　　
　　“好多了，好多了”我漱口，站直了腰。“这是哪儿啊？不是说出海吗？”
　　“是出海，前面有船。”小军指着远处的海岸，好像有个小船漂着。
　　“部队的船？”我问。
　　“文书家的船，他是本地老渔民家的孩子，有个机动船，我们有时候借出来玩。”我们走到了船边，我跳上船，还真是渔船，腥气味就别提了。
　　
　　“你会开船吗？”我问解开了缆绳的小军。
　　“会，比车开得好”小军拉着了柴油机。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有多吵呢？这么形容吧，你听过残疾人摩托的声音吗？比那个大十倍。
　　
　　真不是吹牛，小军开船很稳，双手抓着船舵，真有点老船长的风范。
　　
　　“李哥，你坐好，别站起来”见我起身，小军跟我说。
　　“我坐着烦，陪你站会儿”我哪是烦，我是借机调戏他。我从后面抱住小军，两只手在他肚子前扣住，脸颊贴在他的耳朵上。
　　
　　“李哥，别闹，开船呢”小军想缩脖子，他一缩我就勒他肚子，他就不自觉的伸直脖子，哈哈。
　　
　　后来小军不躲避了，海上，一条破船，驾驶室，我俩，前面是小岛和汪洋的波浪。
　　
　　“小军，咱们就这么流浪去吧”我说。
　　“流浪去哪里呢？”小军左右打着船舵。
　　“随便”我说，还闭上了眼睛。
　　“你能舍得？”小军问。
　　“舍得。你呢？”我问。
　　“舍不得”小军说。
　　“舍不得什么？”我问。
　　“我姐”小军说。我相信是实话，我听到了小军说这话时的心跳，沉稳，有力，不是撒谎。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已尽靠近了一个小岛，小军说这不是岛，叫礁石。
　　
　　“这还不叫岛？有一个足球场大了吧”我俩跳下船。
　　“岛和礁石有区别，在涨潮时被海水淹没的，就叫礁石，无法被淹没的才叫岛。”小军给我上起了海洋知识普及课。“这礁石以前有军事作用，我们修整过礁石的表面，所以才这么平。”
　　“有什么军事作用？”我喜欢这礁石，很平整，海水环绕四周，亲切。
　　小军没说话，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不该问的我不问，哈哈”我说。“那这礁石叫什么啊，你们怎么定位它啊？”我这个问题应该说有点专业水准吧，咱不能让当兵的把咱看扁了。
　　“没名字，只有代号。”小军拉着我在礁石上慢慢走，有海鸥在我们头顶上方悬停，又飞走。
　　“能说吗？”我试探着问。
　　“能说，因为早就废弃了。它叫五号礁，因为同一水平线上，它排在第五个。”小军如数家珍。
　　“哦，五号礁”我回味着。
　　“修这块礁石的时候是我亲自带战士们来的，十多个战士，足足干了四个月，用最简单的工具把礁石打平。现在，说废弃就废弃了。”小军所这话时的语气像一位抚养儿女长大却被抛弃了的老人。
　　
　　礁石的尽头有一块异常平整的地方，大约5平方米。
　　“这以前打算放个发射机，我们打磨这个平台可没少费力”小军说“李哥，坐吧。”
　　
　　“在这儿？”我承认我邪恶了，我以为是那个“做”。
　　“啊，怎么了？”小军没看出我的邪恶。
　　“你玩得太开了，小军”我的嘴脸彻底暴露。
　　“啊，不是那个意思”小军推搡着我，转身想跑。到嘴的鲜肉我怎肯放过，没几下就把他按倒在地。小军应该也没故意反抗，否则几下擒拿手我就能断胳膊断腿。
　　
　　那是世上罕见的一次XXOO，在海风的伴奏中，在海鸥的注视下，我海浪的围观里，我们……那个了。
　　
　　二十分钟，战斗完毕，打扫战场，整理服装，恢复人样。说实话，二十分钟，不容易了。
　　
　　彼时，两个男人，抱着膝盖，肩并肩，坐在礁石，看着一望无尽的大海，海鸥在眼前唰的划过，只有海风，没有交谈……
“攻关回来了？”Dannie坐在工位里叼着签字笔。
　　“恩”我应付着。
　　“怎么样？”Dannie凑过来。
　　“没怎么样，就是忙呗。”我打开电脑。
　　“销售说一共去了四天，你就出现了一天，真够忙的”Dannie揭我老底。
　　“你小子，我这是帮你去搞定客户啊”我掩饰心虚。
　　“老大，有新菜了？”Dannie确实聪明。
　　“歇菜！”我甩下一句，走向会议室，其实是逃到会议室。
　　
　　十个月后销售成功与海尔签单，Dannie拿了不少奖金。
　　
　　“老大，我请客，地方你挑”Dannie说。
　　“挑什么啊，你接得住海尔这个case吗？”我没客气。
　　“还真不容易”Dannie另一个聪明的地方是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
　　“你想让我继续帮忙，这才是你请客的目的吧？”我也不傻。
　　“老大，服了！就这意思。”Dannie挠挠头。
　　
　　
　　转过年来，春节刚过，由我带队的海尔咨询项目团队驻扎青岛。
　　
　　“老大，咱们得在青岛呆多久啊？”Dannie问我。
　　“怎么也得两个月”我说。
　　“法克啊”Dannie爆了一句粗口。
　　“这算什么啊，心态放平”我假装特成熟，其实心里兴奋得要命，我和小军能在一起两个月，想着都幸福。
“小军，想死哥了”在酒店见到小军，一把把他搂在怀里。
　　“李哥，你这次来多久？”小军问。
　　“两个月吧”我说。
　　“这么久啊，太好了，你能等到我新家装修完了”小军说这话时已被我推倒在床上。
　　
　　当然，发生了XXOO的事情。
　　
　　“你刚才说什么新家？”我俩在被子里聊天。小军还是习惯激战后抽烟。
　　“部队给我的房子，营级都有的。”小军吐出一口烟。
　　“你不是都营级一年多了吗？怎么才给？”我问。
　　“何止一年多啊，算上副营都四五年了。”小军吹出一个烟柱，很用力。
　　“那怎么早不给？”我刨根问底。
　　“政委说没有空房，都占着呢。上个月一个干部升到副团了，调到别的区，他的房子才给我”小军说。
　　“哦，旧房啊”我有点遗憾。
　　“他才营级三年多一点”小军没听到我的话，自言自语了这句。
　　
　　“李哥，我下周开始装修，估计一个月准完工，到时候请你来”临走时小军向我承诺兼邀请。
　　“行”我像个接受了军令状的战士。
　　
　　Dannie来copy我的PPT，一进门就问“你刚才来客人了？”
　　“啊？”我不想接这个话题。
　　“男的，抽烟的，还不是好烟。谁啊？”Dannie眼睛看着电脑，嘴却不闲着。
　　“考你的PPT吧”我没看他，回了一句。
　　“老大，你电脑有毛病了吧，怎么读不出优盘啊？“Dannie问。
　　“不可能，你插紧了吗？”我说。
　　“恩，光插不行，还得插紧啊~~”Dannie话里有话，我正要发怒，Dannie拔出优盘走了。
　　
　　一个月泡在海尔，这园区真有花园的意思。我们提的各种建议和改进方案人家都表示接受，至于实践与否，我们就不操那个闲心了。Dannie在这个case里进步不少，见到老外拽英格力士，还碰到个澳洲来的老头，跟人家用澳洲口音谈在澳洲的生活，把老头给美的。那位某办主任仍然烦人，什么都过问，说完了又什么都不懂，就会一句话“你们得重视啊，我们也是国际大企业，啊？”
　　
　　好几次我真他妈想找张瑞敏问问，这傻X是您家亲戚吧？还是您有短处攥人家手里了？让他当了主任！撂北京卖烤白薯都不够格。
　　
　　小军的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发短信让我去看看，还在那个军营里。
　　
　　“房子是够老的啊”我站在还没做开荒保洁的客厅里说。
　　“是老，两室一厅，也够我住了”小军抹着手上的涂料说。
　　
　　“军哥，这床摆哪个屋？”文书和几个战士抬着一张单人床站在门口。
　　“向阳那屋”小军也过去帮着抬。
　　“李大哥来了啊”文书跟我打招呼。
　　“来了，你们辛苦啊”我对这些军人都很强的亲切感。
　　
　　“这旧床你还要？”床摆好后我跟小军说。
　　“还能用，不要干啥”小军整理动手铺床单，文书他们几个继续搬家具，都是原来宿舍里的旧家伙。
　　“小军，你这厅里就摆个桌子四把椅子，缺点什么吧？”我说。
　　“缺个空调，军哥，你该买个空调，跟政委家那个一样，柜式的”文书进来插嘴道。
　　“干活去，要空调没用，以后再说”小军说的不是心里话，我明白，也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给海尔咨询还能买不到好空调？三天后，海尔最新的柜机空调就摆到了小军的客厅里。
　　
　　“李哥，这得多少钱？”小军摸摸柜机的外壳，据说是纳米什么材料，反正挺滑溜。
　　“你甭管，空调摆这还真是提气”我说。
　　小军没再问，也正赶上文书他们来了，都夸这个东西好，比政委家的还好云云。当时，那些单纯小伙子们的话让我有些飘飘然，殊不知，伏笔就此埋下。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4

“李先生，早上好，有您的一件东西”酒店门童递给我一个快递用的大信封。
　　“谢谢”装进包里，没拆，拿着上了车，因为上面写着“小军”。
　　“老大，一早上就有礼物啊”Dannie不是傻子，猜出这东西不一般。
　　“恩”我没搭理他。
　　
　　到了海尔，他们都去做项目了，我拆开信封，是整整齐齐的一摞钱，有个纸条：李哥，那个空调我去苏宁看过价格了，这是五千块钱，不能总让你花钱，做人要有底。小军。
　　
　　这他妈傻孩子，还这么见外。二话不说，从海尔打了辆车，直奔军营。
　　
　　卫兵说小军不在，他办公室电话没人接，我说那我找文书。文书电话接通了。
　　“李大哥，你找小军啊？”文书说。
　　“他人呢？”我问。
　　“请假了，他姐病了，他在部队医院照顾他姐呢”文书说。
　　
　　部队医院也这么多病人啊，问了一圈小护士，才找到内科病房。推开门，小军正坐在一张病床边，床上躺着一个中年，或称老年妇女。
　　
　　“姐，你别动，你得住院治病”小军正说着。
　　“军啊，姐没事，咱不住，我回家养几天就好”那女人要下地。
　　“养几天，养几天，你什么时候休息过几天啊？”小军发火了，真少见，“你都胃溃疡这么久也不告诉我，大夫说这次差点穿孔，必须住院。”
　　
　　“大姐，您就听小军的吧”我已经站在小军身后。
　　“你是？”小军的姐姐一愣。小军也猛的转回头。
　　“李哥，你怎么来了”出乎小军的意料。
　　“文书告诉我的”我说。
　　“姐，这是我大学的师兄，李哥”小军还是那套词。
　　“快坐，快坐，别站着”大姐让小军站起来，把我让在椅子上。
　　
　　“你是小军的同学啊”大姐问。
　　“对，我比他大两届”我也是那套词。
　　“你在青岛工作？”大姐又问。
　　“没，我来出差的”这我没撒谎，“小军老在我面前夸您，说您把他带大的，还供他上大学，听说您病了我就来看看您”多么善解人意啊，我都佩服我自己。
　　“还让你跑一趟，我没事儿”大姐的脸上那么有母性。
　　“我也没给您买什么东西，您这治病肯定少不了花费，这点钱您拿着，算是的心意”我掏出信封放在病床边。
　　“这可不行，不行，哪能用您的钱”大姐赶紧往回推。
　　“小军，快劝劝你姐，拿着吧”我把话头扔给小军。
　　
　　总之，钱留下了，小军送我到医院门口。
　　
　　“李哥，这钱还是算我从你那借的”小军说。
　　“你再他妈跟我这样，我抽你”我无名火爆发了。
　　没别的话，打车走人。
　　“刚才一场大戏你没看到”Dannie说。
　　“什么戏？”我从医院回来一口水没喝，嗓子冒烟。
　　“张瑞敏来了，看了看咱们的项目”Dannie说。
　　“他什么评价？“我问。
　　“没什么评价，主任跟着来的，没等我说话，主任把什么都说了，把自己夸得跟擎天柱似的”Dannie也够损的。
　　“没说咱们不好就成”我喝口水说。
　　“没说咱们不好，可是说了一句你不好”Dannie撇了撇嘴。
　　“说我什么啊？”我问。
　　“说这个项目的头儿挺有架子，总不见人影”Dannie说。
　　“随便，只要按时给钱，爱说什么说什么”我心说还好意思告我的状，我没见到老张是你小子的运气。
　　
　　两个月过得很快，项目第一阶段快结束了。
　　
　　小军，我想去五号礁看看。我给小军发了短信。
　　现在海水温度太低，海风大，不适合出海。小军回。
　　又不是游着去，坐船啊。我回。
　　行吧。小军回。
　　
　　
　　这次是文书开船，小军说文书驾驶技术好，海上风大，他开船有保证。我买了两瓶好白酒，在船上递给文书。
　　
　　“文书，拿着”我说。
　　“李大哥，你这是干啥”文书不肯收。
　　“拿着吧，李大哥不是外人”小军帮我说了句话。
　　“军哥都说话了，那我就拿着了，嘿嘿”看得出文书爱喝两口。
　　
　　您要是想着后面能看到3P，那您就直接关机吧，这次是纯游览，纯参观。再说人家文书是直男。哦，您又说了，直男更该下手掰弯啊。算您狠，那么大的海风，那么低的气温，您躺礁石上试试。
　　
　　
　　“文书，给我和小军照个像”我把手机递给文书。
　　“这，按哪儿啊？”文书把弄半天也不会用。
　　“就那个，你拿反了，最小的按个键”我对文书说。
　　“哦，哦，好了。1-2-3”文书还没等我俩说“茄子”，他自己先发了一声“哎！！”手机掉水里了。
　　“我靠”我下意识叫了一声，不到三秒，我又叫了一声“我靠”，这次不是因为手机，而是因为小军跳下水了。
　　
　　“快上来，快上来，手机不要了”我对泡在海水里的小军喊。小军不理我，继续在礁石边搜寻手机。
　　“军哥，快上来吧，海水太凉”文书也喊。
　　最后，手机没找到，小军被我和文书连拉带拽上了礁石。
　　
　　“上船，这太冷，他受不了”文书说。我俩架起小军回了船上，小军坐在驾驶室里不停地发抖，嘴唇是紫的。
　　
　　“小军，你怎么样？”我摇晃着他。小军只是发抖，说不出话。
　　“文书，热水，热水有吗？”我喊。
　　“没啊，船上哪来的热……酒，用酒。”文书扯开白酒瓶子，给小军灌了几口。虽然呛了几下，但酒精的热量不容置疑，小军有所缓解。
　　“文书，开船，快回去”我下命令。文书手脚利索的启动渔船。
　　
　　“李大哥”文书边开船边叫我，“你拿白酒给军哥身上擦，使劲擦，能暖和过来”。不愧是渔民家的孩子，就是经验丰富。我含了一口酒，喷在手上，扯开小军的上衣，在他胸前使劲擦。再喷一口，再擦，小军胸口像喝醉的脸，又红又热。
　　
　　把小军送回家，安排好，文书把我送到大门口。我答应下次再给文书带两瓶酒来，那两瓶，都给小军擦身上了。
　　
　　快走到大路了，一辆奥迪A6停在路口，下来两个人，一个给另一个怀里塞东西，接东西的那人假意推脱，推了没两下就收到包里了。我不关心那包里是什么，傻子都知道是钱，我关心的是那俩人，塞东西的是某办主任，另一个是政委。
　　
　　
　　小军发烧了三天就好了，身体素质就是棒啊。我们离开青岛的日子也到了，小军赶到机场送我。他一身笔挺的海军军官服，站在机场大厅就像一颗珍珠放在沙滩，帅得不能再帅了。
　　
　　“李哥，这是我姐让我给你带的青岛特产”小军说。
　　“谢谢咱姐，她快出院了吧”我问。
　　“刚做了全面复查，大夫说应该可以出院了”小军挺高兴。
　　“你快回去吧，咱们还在网上联系”我拍拍他的肩，其实是想捏捏他的脸，无奈这么多人。
　　“好，你一路平安”小军说完，一个立正敬礼。帅，太他妈帅了，我当时真该拍下来。现在我经常在梦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帅，真帅”这话是Dannie说的，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老大，这是你的新菜吧？”
　　“一个熟人”我走向安检。
　　“熟，真熟”Dannie阴阳怪气的，是吃醋吗？我不知道。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6

小军的工作比我规律，上午班，午餐，午休（人家有午休，三小时，天理啊）下午班，下班，晚餐，打球，回家。我在北京的装X写字楼干着外人看不见的装X工作，见客户，谈客户，拿PPT忽悠客户，客户掏钱，Over。
　　
　　“李哥，我最近忙了”小军在QQ上说。
　　“怎么了？要收复台湾还是打丫日本？”我回。
　　“没，我们是和平之师。”小军回，“我们又到晋升周期了，我得准备材料”
　　“好事啊，你准行”我真这么认为的。
　　“希望能行，我可能最近不能天天上网了”小军回。
　　“你忙你的，心里想着哥就行”我挺豁达吧。
　　
　　自此，小军真的上网少了，偶尔发发短信，通过三四次电话，他都说在忙着凑材料写材料，挺忙的。
　　
　　我也挺忙的，海尔项目第二阶段开始了，我们提出的一些改进建议对方希望能操作起来，Dannie通过这个项目在公司里人气激增，销售经理们一口一个“丹哥”的叫着。
　　
　　“丹哥，下周去海尔还得靠你忽悠呢”午餐时一个销售对Dannie说。
　　“你去青岛？”我问。
　　“对”Dannie擦擦嘴。
　　“帮我办件事”我随口说。
　　“熟人的事儿？”Dannie啊Dannie，你能装的傻一点吗？
　　“恩，走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说完我低头吃饭了。
　　
　　“这是同仁堂的补品，你到青岛后联系这个人，就说是我给他姐姐的。”我递给Dannie一个纸条。
　　“老大，你连人家姐姐都惦记着？”Dannie端详着纸条。
　　“抽你啊，越来越没正形了”我知道Dannie是故意的。
　　“放心，保证送到”Dannie敬了个礼，我明白他暗示的是什么。
　　“哦，还有，你见到他之后问问，问他最近忙什么呢？”我有点惦记小军，这都快三个月了，再多的材料也该整理完了。
　　Dannie没说话，只是捏着纸条，摩挲着，摩挲着。
　　
　　
　　“见到他了吗？”Dannie到青岛后的第二天我追了一个电话。
　　“见到了”Dannie说。
　　“东西收了？“我问。
　　“收了”Dannie说。
　　“你他么便秘呢？详细说，他还说什么了？”我问。
　　“他说谢谢你，他姐姐也谢谢你”Dannie故意拉长声。
　　“还有呢？”我问。
　　“哦，还有一句话”Dannie卖关子。
　　“快说”我口气不善。
　　“他说让你别替他操心，大家各忙各的。”Dannie说。
　　“什么？各什么忙各的？”我问。
　　“老大，他真这么说的，我一个字没贪污。”Dannie无辜的说。
　　“……”我没说话，停了一会儿。
　　“老大，换盘菜吧”Dannie想宽慰我，这话我懂。
　　
　　
　　给小军打电话，不开机或没人接，发短信，只回一条：营养品收到了，挺贵的吧。我替姐姐谢谢你，你多保重，各忙各的吧。再打过去，不接……
　　
　　
　　“老板，我明天去趟青岛”我推开老板的门。
　　“海尔那个项目二期不是Dannie跟的吗？有麻烦了？”老板问。
　　“恩，有点”我撒谎不脸红，这是顾问的基本功。
　　“老板，这个表您签字……”Dannie，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巧也来老板办公室。
　　“Dannie，海尔那个case有麻烦啊？”老板问。
　　“啊？哦，有，得我老大再过去一趟”Dannie，我谢谢你，我他妈再也不说你聪明过分了。
　　
　　首都机场，等登机。短信，Dannie发的：老吃一盘菜，你不腻，菜也腻了。
　　
　　关机，起飞，落地青岛。
两瓶白酒，塞到文书手里，文书的话匣子打开了。
　　
　　说一句，我没直接找小军，在和关键人物进行沟通前先找干系人了解背景信息，这是顾问的传统习惯。
　　
　　“李大哥，军哥挺背的”文书说话时表情略有伤感。
　　“接着说”我主要让他说。
　　“军哥这次没提上副团，原地踏步了。”文书说。
　　“不够资格？”我问。
　　“军哥肯定够格，营级那多年了，熬也熬到了。我这次都正连了。”文书说。
　　插一句，文书早不当小文书了，从战士做起，后来当文书，再后来上了军校，也早就是军官了。但是大家还喜欢继续叫他“文书”。
　　“那为什么？”我又问。
　　“军哥没路子，这次一共申报了六个，就军哥没提上去。我们都说他冤，他要是跑跑门路，找找政……”文书说到这不说了，我理解，他有顾虑。
　　
　　
　　“老主任，我来看看您”敲开某办主任的办公室，我挤出一副低三下四的表情。
　　“这不是李大顾问嘛”某办主人的架子不用摆，永远立在那。
　　“这点薄礼是我个人的一点意思，虫草，您补补”虫草啊，您知道多少钱吗？一克虫草比一克黄金贵50块。
　　“我说你这个人吧，怎么总搞这一套呢？我们是个大企业，国际大企业……”要不是有事求他，我能把丫鼻子打歪了。
　　“您收着，您收着，我有事儿求您”我说。
　　“我就知道，你这个伙计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呐”某办主任收了东西。
　　
　　“政委？你们还跟部队上有业务？”听了我的所求，某办主任问。
　　“不是公司，是我个人，私事”我说。
　　“我帮你问问吧”某办主任就算答应了，“不过，你也得帮我个事情啊”。
　　“您说，您说”我挺高兴。
　　“老张那边一直盯着你们的项目呢，你正好来了，你给他讲讲下面的计划吧”某办主任说。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讲”我说。
　　“那就好啊，要说呢，我也不是不能讲，这个项目我也有份，只是说吧……”真他妈不要脸，我心里骂。
　　“您是大人物，这点小事儿我来，不用您费心”我现在都想抽自己一个嘴巴了。
　　“那就这么定了，星期五下午三点，我安排你给老张和几个副总们讲讲。”某办主任说着在日历上画了个圈。
　　
　　钱没白花，贱没白装，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周五中午，我知道自己盲目乐观了，对某办主任的阴险估计不足。
　　
　　“李大顾问呐，我是主任啊”电话里某办主任的声音。
　　“老主任，您吩咐”我应承着。
　　“政委那边回话了，今天下午三点人家没事儿，约你在八大关茶社谈谈”某主任说。
　　“今天下午？可咱们不是要给老总们汇报项目吗？”我问。
　　“哎呀，我也知道啊，可人家政委就今天下午有空啊”某办主任不慌不忙的说。
　　“可是，主任，您能不能……”我话没说完，对方留下一句“你看着办吧”，挂了。
　　
　　
　　操，操，操！你他妈个死猪，故意玩老子，我他妈弄死你的心都有！
　　
　　看表，一点半。
　　
　　“前台吗？我是402房间，帮我叫一辆车”我说。
　　“李先生，是去海尔园区吗？”不愧是五星酒店，服务没的说。
　　“我……”是啊，去园区吗？还是去……
　　“李先生，您在吗？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了，您是去海尔园区吗？”前台提醒我。
　　“不是，我去，八大关！”去你妈的某办主任，这次算你狠。
　　“好的，祝您游览愉快”我哪有心情游览啊……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6

和政委谈了两个小时整，谈的什么不能写出来，怕被跨省。
　　
　　概括的说政委比小军、文书他们世故得多，这些说了算的人有个自己的圈子，类似《尼基塔 Nikita》里的Division。谈到关键问题时政委不绕弯子，告诉我接下来要做的就两个字“凑钱”，一周为限。
　　
　　您问我要凑多少钱？打死我也不能说。这不是跨省的问题，而是我会不会从地球上消失的问题。
　　
　　“老大，你疯了吧？”Dannie在电话里说。
　　“你就说借不借吧，我手头的钱没那么多。”我说。
　　“我也没有啊，我一月光族”Dannie没骗我，“老大，爱喝牛奶就去超市买，不至于亲自养头牛吧。”北京孩子劝人都那么贫。
　　“我乐意”我真着急，一急，有招了。
　　
　　“跟公司接项目款？”Dannie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只有这一条路了，我不在北京，你得帮我”我说，也算是求吧。
　　“Jesus！这风险有多大你比我清楚吧”Dannie说。
　　“我乐意”我就想着他赶紧答应。
　　“老大，那当兵的至于你这样吗？他钻石屁股啊？他……”Dannie也急了。
　　“我乐意，你丫爱帮不帮，哪儿那么多片汤话！”我挂了。
　　
　　Dannie还是帮了这个忙，他提了邮件申请，我回复Approved，四天后现金到账。
　　
　　我选在午休时间约了文书。
　　
　　“把这个给你们政委”我拿出一个包。
　　“啥？”文书不敢接。
　　“不是炸弹”我扔给他。
　　“那是啥？”文书还真拿着包晃了晃，放在耳朵边听听。
　　“是小军的路子，给你们政委，他就明白了。”我不瞒文书了。
　　“哦，路子，我滴个亲娘……”文书瞪大了眼睛。
　　
　　走到军营门口，卫兵拦住我，说有我的电话，让我接。
　　“李哥，我是小军，我看见你了”小军在电话里说。
　　“啊，是，我就是……”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你来我家，我等你。”说完，小军挂机。
　　
　　“李哥，东西你拿走”小军指着桌上的包。这个不靠谱的文书，我心里埋怨。
　　“我看见你和文书在楼下说话了，我把东西要过来了，你拿走”小军面无表情。
　　“小军，你听我说啊，咱不就是缺个门路吗？你不擅长这个，哥我擅长，我帮你和政委说好了，只要……”我解释着。
　　“拿走！”小军对我嚷，这他妈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小军，我他妈这是帮你，你别不识好人心！”我也有点火。
　　“我不是靠这种东西在军队混的人，你这么干……下作！”小军说出了让我不能接受的话。
　　“操，我就操他妈了我就。我玩过的人多了，这包里的钱够我包十个鸭子玩上半辈子的，你别给脸还不要脸啊！”我说的不客气。
　　“李老板，我不是你包的鸭子，这包臭钱你拿好，滚！”小军指着门口说。
　　“你再说一遍？小丫挺的你再给老子说一遍？！”我当时火冒三丈，头发根都发烫。
　　“滚！我说你滚！”小军想都没想，又重复了一遍，大声嚷的。
　　
　　摔门，走过楼道，拐角下楼梯，站着一个人，吓我一哆嗦。
　　“哟，大姐，您怎么来了？”我说。
　　“我下午休息，来看看小军。”大姐说。
　　“啊，我也是来……”我想编个理由。
　　“走啊？不坐会儿了？”大姐接过我的话，其实是给我个台阶下。
　　“不了，我还忙呢。我走了，大姐。”我跑下楼。
　　“有空常来啊”大姐在身后说。等再见到大姐，再回到这座楼，已经是一年多之后的事了……
　　
　　老板的脸拉得比驴长，脸色被锅底还黑。
　　“客户说你无故缺席项目会，人家老大等了你一下午。现在那边说要终止和咱们的合作，后面75%的项目款不付了。”老板怒气冲冲。
　　“责任我全担”我鞠躬认错。
　　“你担？把你卖了值这么多钱吗？你还跟财务借了项目款，你什么意思啊？”老板追问。
　　
　　“老板，项目款是我要借的，老大不知道”Dannie推门进来，门口站了一堆同事，毕竟老板在公司谁都骂过，唯独骂我是第一次。
　　“出去，都出去。这都什么员工#￥#%#￥%”老板是个碎嘴子，后面说了什么我从来不关心。
　　
　　“项目款一分没动，事儿没办成吧？”Dannie给我点了杯咖啡。
　　“没成”我喝了一口，烫着了。“青岛这项目我搞砸了，我对不住你”
　　“没搞砸，我给主任他闺女安排了澳洲豪华游，钱我出的，项目应该还能继续”Dannie的手腕比我娴熟，暗自佩服。
　　“多少钱？我给你。”兄弟明算账。
　　“不用”Dannie说。
　　“你图什么啊？你一个月光族？”我问。
　　“我乐意”Dannie说了这三个字。
　　
　　
　　小军跟我断了联系，我仅从文书那里偶尔能知道些他的消息。日子就这么过着，我继续跟进上海和华南的客户，飞来飞去，周旋在客户和PPT的海洋里。
　　
　　转眼到了秋天，北京的街道上落满了金黄的银杏叶。手机响，是文书。
　　
　　“李大哥，我跟你说个军哥的事儿”文书话音急切。
　　“你别急，出什么事儿了？”我问。
“去海岛？”我在电话里问。
　　“对，军哥写申请要去海岛带兵”文书答。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啊，哪有正营级的还去海岛带兵啊。”文书说。
　　“文书，好兄弟，你帮我个忙，我后天到青岛，你帮我约小军，我跟他谈谈。”我拿定主意。
　　“李大哥，不是我不帮，我们在他面前都不能提你，一提他就轰我们走。”文书为难了。
　　“你听我的，你这么跟他说……”我交代给文书几句话。
　　
　　秋天的青岛也很美，沙滩上没了游泳的人们，只有些零落的塑料袋讲述着夏天的繁华。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路边，两个人远远地走过来，是小军和文书。走到一半，也就是小军能看到我的距离他停下了，转头要走，文书推着他，不让他走。
　　
　　“小军，你是个男人就过来！”我吼了一嗓子。这句话挺管用，他俩不再推搡。
　　站在我面前的小军还是面无表情，但比几个月前少了些怒气。
　　“文书，开船，五号礁。”我说完，自己先跳上船。
　　
　　秋天的风是温热的，海鸥跟在船后忽左忽右，我能看清它们伸展开来的翅羽，似乎要拥抱海风，海风却逃也似的吹向远方。
　　
　　“李哥，我知道你那次是帮我”坐在五平米的平面上，小军看着海，先开了口。
　　“你还生气吗？”我问。
　　“生气，可不是气你。我是气……气这种风气。”小军捡起块碎石扔进海里。
　　“你去海岛干嘛？”我直接问了。
　　“去基层，体现我的价值”小军转过头来看着我，没有笑容，只有军人该有的坚毅。
　　“不想晋升了？”我就是这么俗。
　　“想，但不想靠那种方式”小军答。
　　“你别总看重方式，结果，结果才重要”我拿出了给企业做咨询的架势。
　　“李哥，你知道我为社么想晋升吗？”小军问。
　　“哪个当兵的不想当将军啊？这我懂……”我答。
　　“你不懂，我不想当将军，我只想当个团级就够了。”小军说。
　　“够什么了？”我真不懂。
　　“到了团级转业后能直接做公务员，能留在青岛工作。”小军说。
　　“哦，还有这个规矩”我第一次听说。
　　“我老家没人了，就我和姐了，我们想留在青岛，这里比老家气候好，还有发展机会。再说公务员工资高，也稳定。”小军的理由很充分。
　　“明白了。那你去海岛就能升到团级？”我问。
　　“在基层能做出成绩，有了成绩就有了说服力，我不信这些东西比不过他们的路子。”小军又扔了一颗石子。
　　“你看文书”小军望了一眼在船上抽烟的文书，“从军校毕业到现在还靠家里的钱铺路子，也不敢谈女朋友，更不敢结婚，这么铺路，得铺到哪一天啊？”
　　
　　我没话了，再多说一句都是对小军的侮辱。
　　
　　小军的申请很快就批了，没过元旦他就奔赴基层，我没时间去送他，只打了个电话，嘱咐他好多有用的没用的，他只说让我放心，海岛上能打手机，可以短信联系。恩，这中国移动还真他妈通全球啊。
　　
　　北京的冬天不光冷还干燥，我最温暖的事情就是下班回家跟小军发短信，他不忙的时候还能打电话聊几分钟，听他讲带兵的趣事，听他讲给想家的新兵做思想工作，听他讲和战士们一起加固宿舍。那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是我们住在钢筋水泥盒子里的人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小军用彩信发给我一张他和战士们的合影，汹涌的波涛拍击着小岛，一群刚毅的男子汉用胸膛和双手树立起生命的图腾，朝霞和潮汐滋养着战士的心，我的小军是他们的标杆。
　　
　　
　　二月里春来早，可北京这倒霉天气往往这时候就杀出个倒春寒，刚想脱掉的羽绒服还得继续穿着，也对，保暖，保暖才能思XX嘛~~
　　
　　正开新年战略会，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本想不接，屏幕上显示两个字“文书”。我弯下腰，把头藏在桌子底下。
　　
　　“喂，文书？我开会呢，你一会儿再……”我用气声说。
　　“李大哥，小军，小军！”文书在电话里喊。
　　“啊？”我一抬头，撞在桌子上，投影仪差点掉桌子下面。顾不上头疼，我举着电话走向门口，经过Dannie的时候，他说了句“老大，稳着点。”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7

举着电话走进洗手间的小隔间，“你说，小军怎么了？”我赶紧问。
　　“小军他，他受……那什么……受嘉奖了。”他妈的，小文书你玩什么大喘气。
　　“哦，我当怎么了呢”我松了一口气。
　　“还受伤了”靠，文书，你这口气喘的也太大了。
　　“怎么伤的？重吗？”我又急了。
　　“大腿肌肉撕裂，岛上修海防的时候伤的，现在回来治伤了。”文书这次没玩断句。
　　“严重吗？”我问。
　　“反正不轻，躺着不能动。”文书说，“他不让我告诉你，我觉得你最好打个电话安慰安慰他，别说我告诉你的啊。”文书嘱咐我。
　　“行，我知道”我准备挂电话了。
　　“还有”文书补充，“嫂子也来了，昨天到的”文书你他妈这还是断句啊。
　　“恩”我挂了。
　　
　　出了隔断，一个背影正甩着手离开，Dannie。
　　
　　“Jenny，帮我订张后天去青岛的机票”我告诉行政助理。
　　“李老大，不是明天去上海常驻督导执行吗？”Jenny一头雾水。
　　“什么啊？”我也雾水。
　　“老板刚吩咐的，说Honeywell那个case执行有点乱，让你马上过去督导。”Jenny说。
　　“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搞的花活了，转身走人，找丫算账去。
　　“李老大，青岛的票还订吗？”Jenny喊的我根本没听见。
　　
　　“你他妈使的坏吧”我堵住Dannie。
　　“你说什么呢？”Dannie装无辜。
　　“少他妈装X，Honeywell那边的事我就跟你说过，老板怎么知道的？”我气势汹汹的问。
　　“老板什么不知道啊？”Dannie想走，被我扯住脖领子拽了回来。
　　“我的事儿，老子自己处理，轮不着你动心眼。再搞花活”我看了一下四周没人，压低声音说“老子捣烂你后门！”
　　
　　上海，第二天还是要去的，饭碗嘛，打工嘛，谋生嘛……
　　
　　上海督导的日子无聊至极，熬到第三天我借故跑出来溜达。掏出手机，给小军打个电话。通了。
　　“小军？你怎么样了？”我上来就问。
　　“你是谁啊？”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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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五号礁石时间：2011-02-27 16:51:44
　　“啊，我是他师兄，我姓李，小军在吗？”是他老婆接的。
　　“师兄？哪个师兄的啦？”那女人继续问。
　　“是他大学时候的，小军在吗？”我讨厌这种刨根问底的口气。电话里传来小军的声音“电话给我，找我的，快给我……”
　　“给你就给你咯，嚎什么个咯？”那女人对小军说。
　　
　　“李哥，怎么是你啊？”小军接过了电话。
　　“伤得挺重吧？”我问。
　　“你都知道了？”小军问我。
　　“到底重不重？”我又问。
　　“不重，就是动不了，你别担心”小军劝我。
　　“能不担心吗？这几天忙实在没空，过几天我找机会去看你”我说。
　　“你别来，真的别来，我休息休息就好。”小军总是不想麻烦我。
　　“那你……”没说完，电话里又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你这个老三八，要烫死我啊，老三八……”
　　“你给我闭嘴，再骂我姐我就揍你……”小军一声怒吼，电话也断了。
　　
　　三天后，虹桥起，流亭落，老子自己花钱买机票来青岛，谁他妈也别管。在传送带等行李，一个眼熟的旅行包慢慢滑过，Dannie的包，确切的说我是送他的包。一抬头，Dannie站在传送带的另一端，互望一秒，低头，拿行李，走人，各自无语。
　　
　　小军已经出院在家休养，推开门的时候他正睡着，大姐在客厅擦地，见我来了赶忙让我坐下，还要给我倒水。
　　“大姐，您别忙了，我不渴”我说。
　　“刚开的水……”大姐说着已经端着杯子从厨房出来。
　　“小军怎么样？”我问。
　　“刚回来的时候天天疼得睡不着觉，大夫给打了几次麻药针，昨天才不用打”大姐说。
　　“他是怎么伤的？”我问。
　　“他不跟我细说，听别人说是从什么地方摔下来了，吓死我了”大姐说着用手捂了捂胸口。
　　“没伤到要害就行”我宽慰几句，“小军的老婆来了是吗？”
　　“来了，又走了”大姐好像还叹了口气。
　　“走了？不照顾小军了？”我问。
　　“来就不是为了照顾小军来的”大姐话里有点怒气。
　　“那是为什么来的？”我问。
　　“离婚”大姐甩了下手上的水。
　　“离婚？怎么……”正说着里屋的小军“哎呦”一声。我和大姐同时站起身走进里屋。小军还睡着，眉头紧皱，右腿的大腿小腿帮着绷带，敷着药。
　　“又疼了，我给他揉揉”大姐说着挽起袖子。
　　“我来吧”我比大姐走得快，大姐也就没再争执。
　　
　　这条腿伤得不轻，有挫伤，有划伤，敷药的地方有红肿，一些小伤口结了痂，大伤口缝了针，黑红色的痕迹还有。
　　
　　“李哥？你来了？”小军睁开眼。
　　“我来看你，看看英雄的海军营长啊”我刮了刮小军的鼻子。
　　“哈哈，什么英雄啊，现在狗熊了，哈哈……”小军又展开孩子般的笑。
　　
　　晚上，大姐睡在客厅，我在小军床边搭了行军床。
　　
　　“李哥”小军叫我。
　　“腿疼了？”我起身要开灯。
　　“别开灯，跟我聊聊天”小军说。
　　“行，小声点，大姐睡了”我翻身起来，坐在小军的床脚。
　　“李哥，我今天睁开眼，以为还在做梦”小军说。
　　“你梦到什么了？”我问着，手也慢慢帮小军的伤腿按摩。
　　“我梦到自己刚从信号塔上摔下来，摔得可疼了，疼得我直哭，然后好多战士就跑过来，你也在战士里，你抱着我哄我，还帮我揉腿。”小军说。
　　“我也成你战士了？”我乐了。
　　“你帮我揉腿，揉啊揉啊，就不疼了。我一睁眼，真是你在我身边，我觉得还是在做梦。”小军说着也乐了。
　　“做梦好吗？”我问。
　　“好，也不好”小军动了下伤腿。
　　“我揉疼了吧？”我问。
　　“没，酸”小军继续说，“做梦能随时见到你，可见不到真人，见了你真人，你又待不了多久，还要走”。
　　“以后哥不走了，老陪着你”我帮他把伤腿稍微弯一下。
　　“那怎么可能，我在海岛，你在北京”小军把头转向窗外。
　　
　　这个夜很晴，月光洒满寂静的军营。
　　
　　“嘶~”小军出了一声。
　　“又酸了？”我问。
　　“没酸”小军说。
　　“疼了？”我问。
　　“也没”小军说。
　　“那是怎么了？”我收回手，不敢动了。
　　“直了”小军用更小的声音说。
　　“什么直……”借着月光我看到被子隆起的小帐篷，“看来没伤到关键部位，功能还这么强！”我伸手捏了一把。
　　“李哥，想吗？”小军抬起头，看着床脚的我。
　　“睡觉吧你”我抬腿要下床。
　　“李哥，想了”小军说。
　　“大姐在外面呢！”我说。
　　“别出大声，没事儿……李哥……”小军啊，你算折服死我了，我就当慰问伤病员吧，该不该收到感谢信呢？
　　
　　信里写：敬爱的XX公司，真诚感谢贵司李XX同志为受伤英雄XX军营长解决生理问题。
　　
　　您问我们是怎么XXOO的？当然是因陋就简，以达到目的为主，不在乎细节。什么1-0了没有？废话，当然没有。那我们是怎么做的？还不是靠了老子的一张嘴……
　　
　　离婚的事我没问小军，大姐跟我说了个大概。那女人其实早就想离婚，小军不想离，可能是碍于部队的工作气氛，毕竟军人离婚还是件不太好的事情。两个人经常电话里吵架，小军去海岛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这次受伤回来治病，他老婆听说了，就赶过来要求小军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小军一看到了这步田地，就签了。
　　
　　“那女人只待了一天就走了。一杯水都没给小军倒，啥人啊。”大姐说完，又去给小军洗衣服了。
　　在青岛停留了四天，不走不行，再不走上海那边就露陷了。
　　
　　文书开车送我到机场，路上说起这次的事情。
　　“军哥还是背”文书说。
　　“怎么背了？”我问。
　　“照理说，军哥是为工作受伤，以前的惯例至少给个嘉奖立功，提半级。”经过收费站，文书没停车，军车免费。
　　“这次呢？”我问。
　　“可这次只内部通报表扬，就没了”文书咋了下方向盘。
　　“路子没铺到”我明白这里面的奥妙。文书没再说话。
　　
　　“李大哥，你的行李”文书帮我把包拎到国内出发口。
　　“回去吧”我说。
　　“诶”文书转身要走。
　　“哎，文书”我又把他叫回来，“以后说话别大喘气，有什么事挑重点的说，上次电话里没把我吓个半死”
　　“嘿嘿，嘿嘿”文书挠着脑瓜子傻乐。
　　
　　文书后来果然变得利落许多，以至于告诉我那个消息的时候，令我绝难接受。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8

那年7月，全国人民都期盼着奥运的来临。青岛作为协办城市也忙碌了起来，通过小军的短信得知他们要加强海防巡逻，保证奥帆比赛绝对安全。他还问我北京的鸟巢漂亮吗？让我答应等他休假时带他去看看鸟巢，还有水立方。
　　
　　“怎么这么热啊？”我问Jenny。
　　“物业说空调坏了，正修呢”Jenny也满脸汗，妆都花了。
　　“要热死人啊，谁吃冰棍？我请客！”我冲着办公区喊了一嗓子。
　　“我！我！我%￥……%￥%#%……”回音无数。
　　
　　“四十根冰棍”我到了小卖部。
　　“给您，一共100块。”小卖部里一个大姐手脚麻利，来大户了嘛。
　　“我给您……”一摸兜，没拿钱包，“大姐，我这忘带钱了，我一会儿给您送来行吗？”
　　“……”大姐不说话，斜眼看着我。明白，不信任。
　　“这样，我把手机压您这，您看这样……”再摸兜，手机也没带，真是完蛋。
　　“我用您公用电话打一下啊”我赶紧鞠躬。
　　
　　“Jenny，我啊，我没拿钱，你看谁闲着呢，给我送趟钱，100，快点啊”我那个尴尬劲儿啊。
　　
　　20分钟，走来一人，Dannie，掏出一百块，拎起两大袋子冰棍，扭头就走。
　　
　　“Dannie，谢了啊”我说
　　“不敢”Dannie就说了两个字。
　　“别这么小气行不行啊” 我追上两步，接过一个袋子，他不松手。
　　“我就小气了”Dannie继续走，停住，“你手机，我左兜，震呢”
　　我掏出手机，顺势接过Dannie左手的袋子。
　　
　　“文书，怎么好久没你消息啊”是文书来的电话。
　　“李大哥，你听我说，只许听，不许嚷”文书那声音压得不能再低了。
　　“啊，啊”我慢下来，和Dannie拉开三步远。
　　“军哥可能出事儿了”文书说。
　“啊？”我大喊一声。
　　“你只听别说，我马上要开会去”文书说。
　　“说”我站住。
　　“刚才经过团部，来了几个大领导跟政委开小会，听见说小军什么什么的，不像好事。我刚回宿舍，团部就通知所有干部去开会，不能带手机，不能记录。”文书应该是捂着嘴在说话，喘气声很重。
　　“你快去，我等你电话”我也挂了手机。Dannie站在不远处，看着我。
　　
　　同事们一边嘬着冰棍一边夸我有老大风范，我赶紧说是老板让我给大家买的，要谢就谢老板。做人多虚伪啊，不虚伪能做人吗？
　　
　　冰棍我没吃一口，空调也很快恢复了，办公室安静下来，只有我走来走去。三个小时，每隔十分钟打一次电话给文书，都是关机，给小军打，同样关机。
　　
　　八点，晚上八点，文书的电话终于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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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五号礁石时间：2011-02-27 20:52:05
　　
　　“怎么样？到底什么事儿？”我问。
　　“李大哥……”文书的声音不对。
　　“文书，你别大喘气，你一口气都说完，听见没有”我说。
　　“李大哥，小军失踪了。”文书说。
　　“失踪？他失踪？”我问。
　　“……”文书哭了。这一哭我彻底慌了。
　　“文书，文书，你说话啊，怎么了？”我在公司里嚷，反正就我一人了。
　　“小军带三个战士出任务，遇到巨浪，船翻了，三个战士没事儿，小军失踪了”文书在多次哭声的间隙说完整了这句话。
　　“怎么不找啊？找去啊？”我继续嚷。
　　“都找了四天了，什么都没找到”文书又哭。
　　“没找到，继续找啊？”我嚷。
　　“初步搜寻结束，结论是失踪，今天给我们开会就是通知这个事情”文书能说完这些话，已经不易了。
　　“混蛋，一个大活人，又是海军，掉在海里怎么能找不到？你们他妈的就没好好找！……”我都骂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挂了电话耳朵还嗡嗡响。
　　
　　连续一个星期，不想吃不想喝，想睡觉却睡不着，文书每天一个电话给我，大意是虽然定性失踪，但没绝对放弃，部队还向当地渔船也进行了询问，希望能有线索。不过因为是奥运时期，不能公开消息。
　　
　　十天过去了，文书还是一天一个电话，说的内容越来越趋同，没消息，还是没消息，最终结论：因公牺牲。
　　
　　天塌了……
　　
　　“我要去海岛，告诉我岛的名字”我瘫倒在床上，对着电话跟文书说。
　　“那是海防单位，我不能告诉你，就算告诉你，你也去不了”文书说。
　　“你带我去”我说。
　　“我怎么带你去？你一个老百姓，去海防单位，我怎么说？”文书劝阻我。
　　“X你妈，X你们他妈的妈……”我哭得没了力气，睡了，或是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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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五号礁石时间：2011-02-27 20:54:20
　　咚~~哗~~咚咚~~~奥运开幕的礼花映红了夜空，这绚丽的花火刺得我眼痛。有人敲门，我扶墙挪到门口，Dannie站在门外。
　　
　　“人找到了吗？”他把我搀到沙发上，“你嚷嚷那晚我也在公司。”
　　我摇摇头。
　　“找不到了？”Dannie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自己去找”我说。
　　“老大，你动真心了”Dannie说。
　　我点点头，没摇头。
　　
　　
　　回到公司上班，大家都用惊愕的眼神看着我，老板问我是不是得重病了，人瘦了三圈。
　　
　　电脑上有个牛皮信封，叠着一张A4纸：兹派遣我报社记者李XX同志前往贵处联系采访事宜，请接洽。落款是“XXXX报社(防跨省，隐去)”加盖公章。
　　
　　我腾地站起来，问Jenny：“Dannie呢？看见他了吗？”
　　“休假了，留给你一个信封，看见了吧？”Jenny说。
　　
　　首都机场，售票窗口。
　　“有马上去青岛的航班吗？”我问。
　　“最早一班是下午”国航答。
　　“有马上去青岛的航班吗？”我问。
　　“下午三点有……”川航答。
　　“有马上去青岛的航班吗？”我问。
　　“先生，我们没有国内航线”卡塔尔航回答。
　　“我们有，先生请来这边”山航，我爱你！加急通道，我爱你！准时起飞，准时降落，祖国的蓝天，我爱你！！
　　
　　
　　“我滴个亲娘诶~~我滴个亲娘~~”文书看着XXXX报社的介绍信，连说了两句。
　　“什么时候出发？”我问。
　　“明天”文书说。
　　
　　一夜无眠，只收到一条短信：老大，你对我动过真心吗？

ajh13401@jajxz. · 发表于 2017-9-28 21:29

那个岛远得超乎我的想象。战士们听说来了记者，把我请进营地。
　　
　　“营长关心我们的生活，经常从陆上买菜和水果带来……”一个战士说。
　　“营长给我们讲做人的道理，讲诚信，讲正直。”又一个战士说。
　　“营长没有官架子，不瞪眼睛，不骂人”旁边的战士说。
　　
　　“说说那天的经过吧”我不忍，但还是打断了他们。一个早已哭得满脸通红的战士从最后一排站起来，袖子抹着泪，想说说不出。另两个同样满面泪水的战士也站起来，同样说不出话。
　　
　　“干什么，你们还是个军人的样子吗？”文书训他们，自己却也泪水涔涔。
　　
　　“是！”三个小伙子挺直了胸。
　　“坐下，慢慢说”我说。
　　“那天出海巡防，风很大，营长自己驾驶快艇。巡防到远海点的时候，浪就大起来了。一个几米高的大浪拍下来，我们的快艇翻了，大家落水了。”这个战士说了一半，另一个战士接着说：“营长先拉住他们俩，一起抓着船把快艇翻过来，我被浪卷到远处了，营长看见了，就游过来拉我。浪太大了，我和营长怎么也游不回快艇上。他们俩向我们扔绳子，营长接住了，抱着我，让他俩使劲拉。浪又拍过来了，他俩怎么也拉不回去。营长，营长把绳子拴在我的手上，他就松了手……”战士又哭起来。
　　
　　“营长要不是腿有伤，肯定能游回来……”第三个战士没说完，和其他战士一起，哭了。
　　
　　文书组织战士们写回忆营长的材料，我一人走进小军的宿舍。这是个简陋的水泥房，不到10平米的空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一把椅子，一个破书架，再也放不下别的东西。
　　
　　床上是豆腐块的被子，小军的一套军装整齐地摆在上面。
　　
　　椅子是折叠的，金属部分锈迹斑斑，绿色的人造革垫子被磨成了白色。
　　
　　书架有三层，最下一层放着鞋和脸盆，二层是洗漱用具，牙刷和水杯已经落了土，最上一层放着巡防文件簿和一本《山东省录用公务员考试专用教材真题大全》。一张纸签插在书页里，我抽出来看，是登机牌：2005年8月29日 MU5101登机时间 07:30，起飞时间 08:00，上海虹桥至北京。
　　
　　泪水再也止不住，我摔倒在小军的床上，抓过他的旧军装搂在怀里，那上面有小军的味道。
　　
　　颤抖的身躯令小床吱呀作响。我不能哭出声，只能任泪水横流，任身躯腐朽。
　　
　　战士们送我和文书到船上，二十几个人迎着海风站成一排，“敬礼！”齐刷刷的动作，那是小军带出来的，兵！！
　　
　　“文书，油还够吗？”我问。
　　“干啥？”文书问。
　　“去五号礁，现在。”我说。
　　小船在海上调转90度，朝着海鸥引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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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用鸡蛋砸死你时间：2011-02-27 22:06:04
　　奶奶的那个什么政委如果当初正常升迁怎么会有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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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五号礁石时间：2011-02-27 22:10:54
　　五号礁上，我没有了束缚，跪在地上放声嚎啕，文书站在旁边流泪不止。
　　
　　“混蛋，都他妈混蛋！！！”我的拳头在礁石上磨出了血，“小军，你回来，回来吧，小军！”我眼前发黑，要不是文书拉住，我会掉到海里。那一刻，我甘愿掉下去。
　　
　　“李大哥，天快黑了，走吧”文书拖着我。
　　“扶我站起来”我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买好的纸钱，“小军，拿着吧，别亏着自己……”
　　
　　海风席卷着纸钱，没有一张落在海面，一群海鸥飞来，在飘荡的纸花间起舞。他们是小军的守护神，我的爱人一定到了天堂。
　　
　　小军被追认为烈士，追悼大会只允许军队干部参加，我在家里陪着大姐。这个经历太多不幸的女人更显得苍老，佝偻着身子缩在沙发里，桌子上摆放着战友们送来的水果，大家一看不看，直勾勾的盯着墙上的照片。小军的军装照，黑色镜框。
　　
　　“大姐，你别太难过了。”我说。
　　“不难过”大姐机械的说。
　　“小军不在了，还有我呢，我是他师兄，我照顾您，您放心。”我说。
　　“你不是他师兄”大姐这句话让我脊梁骨一凉。
　　“大姐，您糊涂了”我说。
　　“你不是。小军在学校没几个好朋友，我家日子不好过，小军在学校不好交朋友，就那么几个不错的同学，他都给我写信说过。说那些同学怎么帮助他，怎么没看不起他，毕业了，谁去了工厂，谁去了机关。他从没提过有你这个朋友。”大姐依旧望着小军的照片。
　　“大姐，我和小军……”我还想说几句。
　　“可你比那些同学对小军都好”大姐接着说，“小军工作以后没有一个同学来看过他，我病了，来看我的都是小军的战友，只有你不是。你对小军好，你们俩好，我不傻，我一句也没问过小军你到底是谁。问啥呢？这个社会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好，就是最难得的事了。有人对小军好，我就放心了……”大姐说完，眼泪已经滴到了手上。
　　
　　部队的房子根据规定要收回，文书他们帮着在附近给大姐租了一间民房，我留下一万块钱给文书，让他每个月给大姐买点东西，别说是我买的，就说是组织上发的。
　　
　　回到公司，Jenny告诉我Dannie休假回来就辞职了，好像是回澳洲继续上学，或者是定居，临走时也没跟大家伙聚聚。
　　
　　我给Dannie发了个短信：哥欠你一辈子情。
　　Dannie回：老大，你对我动过真心吗？
　　我回：哥的心空了。
　　过了好几天，Dannie回：我的也是。
　　
　　我接管了海尔项目，整个2009年都扑在上面。当然，为的是能经常呆在青岛陪陪小军，陪陪大姐。
　　
　　2010年底我结束了咨询顾问的职业生涯，进入一家公司做专职管理，出差的机会渐渐变少，那座岛城却是我唯一的休假目的地。
　　
　　“李总，你以前是空中飞人吧？”助理Ivy捡到我的钱包，给我送来。
　　“你怎么知道？”我问。
　　“人家钱包里放老婆照片，你钱包里放过期登机牌，哈哈”小丫头偷看我钱包，找揍。
　　“啊，可能是随手放的。谢谢你，忙去吧”打发走助理，我打开钱包，放照片的夹层里躺着一张发黄的登机牌：2005年8月29日 MU5101登机时间 07:30，起飞时间 08:00，上海虹桥至北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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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五号礁石时间：2011-02-27 22:17:05
　　写给小军：
　　
　　小军，大姐身体挺好，胃病没再犯过，我给她雇了一个保姆，让文书跟她说是组织上派来的。你知道，不这么说她肯定不同意。
　　
　　哦，文书晋升了，调到更南边的军区，我们有时还通通电话。
　　
　　我去鸟巢和水立方拍了好多照片，春夏秋冬的景色都有，哥给你留着，咱们在天堂见面的时候我给你看。好好爱自己，等着哥。
　　
　　
　　写给读者：
　　各位有缘人，我和小军的故事就是这样，虽然短暂但也不失真诚。如果愿意交流可以给我发站内消息

out7488 · 发表于 2017-9-29 11:04

最后的结局为什么是这样！捉弄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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