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维迷途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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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喋血养生馆

   2018年8月26日凌晨3时，对于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来说，偶尔进来的顾客，多半是附近小区里的住客，晚上上网、打游戏，饿了就到便利店里买点啤酒火腿肠，或加热一盒快餐食品。所以，当高贺进来的时候，起初并没有引起店员的注意。但是后来，店员发现，他并没有对货架上的任何商品感兴趣，而是透过玻璃窗，时不时望向马路对面的养生馆。

   店员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养生馆大部分灯光都已经熄灭，只有大厅里还有昏黄的光线。店员看看墙上的时钟，知道养生馆也准备打烊了。

   高贺似乎动了一下收银台，把什么东西藏进衣服内，随即大步走出便利店。店员下意识地看了看钱箱，完好无损。收银台的一侧，高压锅里还在蒸煮着茶叶蛋，烤箱架上，几根火腿肠还在滋滋地冒着热气。当店员把目光投向托盘时，原本放在里面的水果刀已经不翼而飞！店员紧张地望着门外，高贺已经到了马路对面，他依靠在路边栏杆上，那把水果刀正握在他的手里，在栏杆上磨着，展露着寒光。

   手机在高贺的裤袋里震动着，他拿出来看了看，是同行的朋友打来的。他们一共三个人，一小时前，刚刚在这家养生馆里消费过。在支走其他两个同伴之后，高贺自己却留了下来。他没有去接，而是直接挂掉电话，把刀顺进裤袋，朝养生馆走来。

   在养生馆的前台，坐着两个二十岁出头的男生。一个是晚班的主管，另一个则是技师。习惯了昼夜颠倒的作息时间，此时两个人仍十分精神，有说有笑。当养生店大门被推开，两个人不约而同望向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高贺比他们年龄要大个两三岁，身材十分魁梧壮实。他进来张口就说：“刚才的钱退我。”主管看了看他，说：“服务已经都做了，也给你们打折了，不可能让技师白做吧？”高贺把刀提了出来，用刀柄敲击着吧台，说：“我现在就要，别让我等！”从他说话语气中，透出威胁的味道。“我给老板打个电话。”主管说着，拿着电话走进后堂，并用眼神示意在一旁的技师，见机行事。

   男技师此时手心里握出了汗，他陪着笑，问道：“刚才的技师没服务好？”“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这不会的，是不是你喝多了，忘了？”男技师仍能闻到他口中散发的酒气。高贺用刀尖指着男技师，吼道：“关你屁事！废话这么多！”从他这句话中，技师听出了西北口音。主管绕出来，对他说：“电话打过了，我们老板一会就到。”

   三十分钟后，住在宿舍里的早班的主管电话突然响起，他接听之后，匆忙穿上衣服，同时又叫醒两个男生，一同出了门。裸裸是这家养生馆的店长，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预感到肯定出事了。于是给晚班主管发了条微信，很快得到回复：“老板被人捅伤，我们正护送他去医院！”裸裸噌地一下坐起来，拨通了电话：“老板伤到哪了？严重吗？”“背上捅了两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报警了吗？”“报了，人跑了，正在去追。”“你们注意安全！”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0

第二章割裂祥和夜

“高贺一夜未归，这个小子究竟去哪了？”高贺同行的一个朋友对另一个朋友说。“不会还在养生馆里吧？”矮个男人掐灭了手里的烟头。“你说，他第一次来上海，人生地不熟，钱都没带，还能去哪？”“你不是有他们的微信吗？问问啊！”高个男人催促道。

裸裸一夜没睡，很早就去了养生馆。一路上一直在打问老板的情况，后来医院那边传回消息说，老板刀口虽然不大，但是刺得很深，需要住院观察。正在这时，裸裸的微信亮了，他急忙点开来看。灰灰问：“昨天的三个客人，怎么有一个至今还没回去？”裸裸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木讷地问道：“啥时候来的？”灰灰说：“你这么快就忘了？昨天夜里大约一点半，我不是说有三个客人从杭州过来，还让你给他们打个折。他们今天就要回宁夏了，现在有一个一夜都没回去，手机关机！”“噢，我看一下。”

裸裸翻着昨天还未收进柜子里的日账表，上面详细记录着最后的消费情况。三个连在一起的消费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当日的最后一笔，之后就没有再来过客人。难道说，他们的这个朋友，就是刺伤老板的凶手？“好了吗？”灰灰催促道，“他们也在催我了！”“等一下。”裸裸回应着，随即调取了视频监控，监视器里显示着血腥的一幕！

凌晨3:26，老板到了，高贺随即与老板发生激烈争吵。尽管监控没有声音，但可以看到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地争论着。接着，老板向一楼走廊里走去，显然是想让他到里面谈。此时却看到高贺再次拔出刀子，直接向老板的后心刺去。老板忍痛掉头向外跑，高贺紧接着又刺入了第二刀！鲜血瞬间染红了老板背部的衬衫，晚班主管和男技师，从后堂各抄起一个拖把，追了出去。高贺并不恋战，向视频的左边跑去，消失在视频画面当中。老板坐在门前的藤椅上，两个男孩都拿起手机在打电话，不一会儿，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停靠在非机动车道上…

“他的朋友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裸裸问灰灰。过了一会儿，灰灰回复：“白色短袖T恤，白色短裤。”裸裸凝视着显示屏，告诉灰灰：“他把我们老板刺伤了，现在跑掉了！”灰灰连发了几个惊愕的表情，裸裸发出了语音，把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灰灰。

此时，矮个男人不可置信地把手机拿给高个男人看，高个男人一脸震惊地说：“这小子真他妈的绝！到了上海还惹是生非。”矮个男人说：“他以为还是在宁夏啊，有他老爸罩着他。”“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矮个男人反过来问道。“我觉得这里就是他妈的黑店，他总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捅他们老板吧！我们下午先回去，回去之后再想办法。”高个男人说。“你不等他了？”“你以为他能跑得掉？这是上海！”“那这家店呢？”“我会想办法收拾他们的！”高个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上午十点得到消息，高贺已经被抓到了。等大部分技师都陆续到岗，裸裸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并没有去说这件事。好在事情发生在凌晨，没有多少人知道。

这事仅仅过去了两天，裸裸收到一个短信，写着“今晚注意安全”。裸裸不由得簇起了眉毛。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1

第三章设局二维码

为了保险起见，裸裸安排足浴的技师继续工作，养生的技师暂时放假。并且习惯性地清除了手机聊天记录，以及相册里的一些图片。

2018年8月28日21:30，一辆中巴警车呼啸着停在养生馆门前，一队警员陆续走进大厅。“谁是裸裸？”一个警员问道。“我是。”裸裸走在前面，应声答道。“我们接到举报，在你的朋友圈里利用二维码发布‘裸`露及性`暗示图片’，现在口头传唤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于是，裸裸连同正在做足浴的技师，端茶送水的服务生，一同被押上了警车。短短的两天时间，陡生变故，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裸裸坐在警车里，不断地思索着。在他的朋友圈里，的确是有一些二维码，扫开之后是技师展示形体、身材的裸`露图片。因为每个人只发一次，很快就会被湮没在浩瀚的信息当中，数量极少，又是以二维码的形式，根本不用担心会被封号，除非是有人专门去举报二维码！裸裸坚定地认为。

“哎，裸裸……”坐在裸裸身后的一个技师推了推他的肩膀。“不许说话！”前面一个警员厉声呵道。

在派出所，裸裸单独被带进一间训问室。警官端了一张椅子放在屋子中间，坐了上去。让裸裸把手机交给他，蹲在他的前面。开始了第一次的审讯。

“你们养生馆是做什么的？”
“足浴，保健。”
“你二维码里的图片都是什么人？”
“都是店里员工。”
“按摩都怎么按的？”
“就是正规的中医推拿、拔罐、刮痧……”
警官勃然大怒，用手机敲打着桌角，说：“正规按摩需要拍裸`照吗？是为同性服务的吧？！”
“拍照是为了把客人吸引过来，等来店里了再向他介绍我们正规的按摩。做足浴男女客人都有啊。”裸裸回答。
“那就是虚假宣传了？”
“算是噱头吧。”裸裸感觉“虚假宣传”用在这里倒是很恰当。

另一个警官把打印好的二维码图片交在这个警官手里，从尚未关紧的门缝里，裸裸看到一个技师正被带往旁边的训问室。审讯继续进行。

“你一共做了多少张二维码？不止这四张吧？”
“十张，都做的活码，也就是说一星期后就会失效。”手机就在警官手里，裸裸没必要隐瞒。
“你是用什么来制作二维码的？”
“用Excel表格软件制作的。”裸裸知道，如果用其他二维码生成器，势必会留下制作者的个人信息。而用制表工具制作的二维码，就会很干净。
“他是腾讯的计算机专家，”审讯的警官指了指后面进来的警官，“我们都会调查清楚的。”他看了看对方，专家并没提出异议。

当夜，裸裸被勒令蹲在训问室的中间。后半夜空调很冷，衣衫单薄的他毫无倦意。究竟是何人举报的？忽然，裸裸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难道是他？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1

第四章押往看守所

就在前一天，有个苏州来的客人，预约了养生馆的一个技师，但是在约定的时间内并未到达。裸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询问他当前的位置。要知道，如果前一个预约推迟，后面的预约都会受到影响。顾客表示，他已经出了地铁，就算慢慢走来，十分钟也应该到了。

直到半个小时后，客人终于到了。而这个技师的下一个顾客也已经出发了。“在我们之前的地方，最多只等他一刻钟。”技师和我说。“尽最大热忱服务好。”我关照技师。

一个小时后，技师出来了，又紧接着忙后面的客人了。不一会，这个顾客来到前台，因为时间没做足，裸裸给他打了折，他也并未说什么，就离开了。过了一会儿，他在微信里再次责问：“为什么时间没做足？”裸裸忙解释：“你预约五点到，四点五十就出地铁了，应该不会耽搁的……技师确实时间没做足，所以又给你打了折。”“这个技师必须开掉，如果明天还能从网站看到他，我绝不客气。”这个客人愤怒地发来一段语音。

到了今天中午，一个认识这个人的朋友告诉裸裸，此人会让他上海的朋友去举报。而傍晚的那条短信，就是这个朋友发来的。

一整晚，裸裸始终蹲在讯问室的地上。累了就交换伸直一下腿。膝盖似乎已经不是他的，酸痛得近乎麻木。就这样挨到了上午九点半，第二次审讯开始。不过这一次，裸裸被允许坐在训问室特制的椅子上，除了双手被手铐铐着，椅子前端的挡板也是锁紧的。栏杆的内侧坐着两个警官，一个问训，一个用电脑记录。

在问过姓名住址这些基本信息外，警官颇为感慨的是裸裸的学历和曾工作于省直机关单位的经历。他不由得惋惜地说：“原本是可以成为青年干部的，现在却沦落到阶下囚，你不觉得惋惜吗？”裸裸并没有作答，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仕途再美，却不是他想要的。“之前有被羁押、传唤、拘留、判刑过吗？”警官继续问。“有，”裸裸回答：“在2008年5月6日到12日，曾因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四十四条，拘留过五日。”两个警官对视一眼，说：“记得还挺清楚么。”裸裸清晰地记得，出来那天就是5•12汶川大地震，即使没有重大事情发生，也是忘不掉的。

其他的讯问内容与第一次审讯的内容大致相同，之后警官把打印好的内容让裸裸过目，并且在所有写有自己名字的地方，按下指印。到了晚上，拘留单递交到裸裸手里，上写着“因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案”予以拘留三日处罚。警官说：“你这肯定会继续增加拘留期的，不会三天就出来的。”相隔十年，再次被拘，也许就是宿命吧。

子夜时分，警车载着即将被关进看守所的犯人去定点医院做体检，以便了解每个犯人的身体状况。在回来的时候，裸裸意外发现等候在派出所院子里的养生馆老板，他身着病号服，手里提着一袋面包和水。看着他一脸憔悴的样子，裸裸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一边把吃的东西递到裸裸手里，一边说：“一天都没吃饭了吧。”裸裸接过来，说：“拿着我也吃不下。你身体没事了吧？”他说：“没事的。你进去后也许会遇见那个凶手，万万保重！”裸裸心里咯噔一下，都属于同一个派出所办案，很有可能和那个凶手不期而遇。

2018年8月30日凌晨02:00，警车载着7、8个不同案子的罪犯，驶向黄浦江东岸的看守所。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2

第五章锁进四道门

警车进入看守所，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关闭。每两个警察押解着一个犯人走进一幢大楼，又一道铁门咣当一声关闭。这是一个大厅，一侧是一排柜台，警察逐一带着犯人走上前，移交相关的资料，犯人则把自己随身的钱物递进去，由狱警进行登记、保管。每个人在付了100元之后，会领到脸盘、毛巾、饭盒、牙膏、毛巾被、短裤、拖鞋、卫生纸等生活用品。

裸裸被带进大厅左侧的一个单间，“衣服裤子鞋子脱掉！”狱警命令着。裸裸脱光身上所有的衣服，被要求从安检门内经过。脱下的衣服，由另一个狱警仔细检查着。 “展开手掌、脚掌，张嘴，原地跳。”狱警继续说。裸裸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展示和跳跃着。重新穿好衣服后，裸裸拿着刚刚领到的物品，由一个狱警带着上到四楼。

随着第三道铁门合上，裸裸随着狱警在长长的走廊里走着。一侧是一间又一间的监舍，监舍的门上下都是铁栏杆，中间一块是封闭的铁板，用于安装门锁。走到狱警值班室的外面，“把衣服都脱掉。”狱警又一次命令道。裸裸只能再次脱掉身上的衣服，狱警仔细检查着衣服边、裤腰、衣领等有可能藏匿物品的地方，就连刚刚拿到的生活用品，也检查了一遍。“鞋子放这里，穿拖鞋。”狱警指挥着，裸裸按要求重新穿好之后，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数字钟，已经接近三点了。

随着开锁的声音响起，406监舍的头儿一跃从铺盖上爬起，赤着脚忙不迭地跑到门口。“又来新兵了啊。”他对狱警说。“嗯，规矩教教他。”狱警答道。“好嘞，好嘞。”头儿应诺着。狱警看着裸裸进去后，重新锁好门走了。监舍的一些犯人听见声音纷纷探出头来张望。“蹲下。”他按着裸裸的头，裸裸只得蹲了下去。门口的位置很窄，旁边就是厕所蹲坑，用矮墙隔着。“啥事进来的？”“非法侵入计算机信息系统…”“什么计算机？”他没听说过这个罪名，裸裸从袋子里翻出拘留单递给他。他看了看，说：“还很高科技么。不过来到这里，不管你以前有多牛逼，都要守规矩，听到了吗？”裸裸点着头说：“听到了。”头儿翻着裸裸带进来的生活用品，他把大部分东西都裹在一起，只给他留下一把牙刷，一条毛巾，一个饭盒，还有两条内裤。“今天太晚了，你把脚洗一下，就睡在这。”他指了指厕所矮墙外侧，然后就提着其他物品回到他的铺位上。

监舍是一个狭长的房间，另一端不是窗，而是一根根的铁条由顶棚直达床边。栏杆外面还是走廊，夜晚管教干部可进行巡视。而所谓的床，实际上就是一张大通铺，一米高，上铺厚木板。监舍的头儿都住在最里面，靠近栏杆的位置，被称为一铺。通常前面四个铺位比较宽敞，每个人都能睡一个单人床的宽度，而到了后面就挤在一起，犯人们头脚相错，才能拥有半个身位。越是新来的，越靠近厕所一端，最后进来的，就只能侧着身子贴在厕所墙壁上才能躺下。

裸裸把衣服叠在一起当做枕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天花板。三支吊扇在顶棚快速旋转着。有两个犯人在床外侧的过道上值班，一个靠前一个靠后。每个监舍的值班人员是由头儿安排，也是看守所的规定，主要是防止犯人有越狱、自残、或伤害其他犯人的情况发生。监舍内的灯永远是开着的，两个监控摄像头分别挂在顶棚的两端。

毕竟时间很晚了，其他人也没有说话，裸裸两眼犯沉，逐渐睡去……过了不知多久，似乎感觉有人在拍自己，裸裸猛地惊醒，以极快的速度穿上绿马甲，问：“是不是叫我？”值班的犯人说：“没人叫你。”裸裸这才又脱掉马甲重新躺下，他刚刚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几个犯人，没有看到在视频里见过的狰狞的面孔。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2

第六章第一顿牢饭

清晨6点，不知谁喊了一声“起！”所有的人立刻开始穿衣、叠被。裸裸睡得正香，胯骨上就被人踢了一脚，有个犯人说：“还不起来？”裸裸急忙起身，已经有人抱着叠好的被子走了过来。临近的几个犯人把睡过的被褥快速地叠好，其他犯人的被子依次摞在上面，外层再用薄的毛巾被蒙好。仅用了三分钟时间，在裸裸睡过的紧靠厕所短墙的位置上，就伫立起一个四四方方的被垛来。

此时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坐在硬板上，等着头儿第一个去厕所洗漱。厕所不大，一个蹲坑，一个洗脸池，两米高的位置是一个出水管，估计是洗澡时用的。等老大洗漱过之后，其他人才陆续进去。这时头儿走过裸裸身边，瞪了他一眼。裸裸不只是何意，有些手足无措。旁边的人赶紧提醒：“你刚来，不要东张西望的，尤其是老大在里面的时候。还有，上厕所不管是大号还是小号，除了老大，我们都要蹲下拉。”裸裸点点头，说：“记住了。”“还有，厕所里每次最多只能去三个人。”他再次提醒道。

裸裸看着众人陆续都洗漱好了，觉得该到自己了，这才拿着饭盒和牙刷去了。在墙头，一管牙膏放在上面，每个人都去挤，裸裸这才明白自己的东西被收走的原因，是要把日常生活用品合并在一起，再统筹使用。牙刷很短，也就5公分长，一边是牙刷头，一边是扁平的手柄，也许是为了防止有的犯人磨尖了伤人吧。一个犯人见裸裸没有肥皂，把一块红色的药皂递给他，裸裸点点头表示感谢，匆忙洗把脸，回到床沿坐好。

靠“窗”的走廊上传来铁皮车摩擦地面发出的轰隆声。一个送水车依次给监室外侧的水箱加水。两个相邻的监室共用同一个水箱，犯人可以从铁栏杆缝隙中把饭盒伸出去，打开水龙头接开水。裸裸注意到，在墙边靠窗的墙边，码放着一排排方便面的箱子，每一格都是犯人放置个人物品的空间，下面几排则整齐摆放着书报杂志。两个犯人正用一条毛巾被横平竖直地蒙在上面。裸裸在心里清点了一下，这窄窄的一间，就挤着18个人。

“擦板了。”一个犯人喊道。厕所的洗脸池发出巨大的水声，一个犯人负责洗毛巾，三个犯人各拿一条洗好的毛巾站在通铺上，弓着腰，由一端推向另一端，床下过道里两个犯人则以同样的姿势擦着地面。其余的人站在通道上，等一排擦过，再让出位置由第二排来擦拭。“老大，我擦哪里？”作为刚进来的新人，裸裸自然要有点眼色。老大看了看裸裸，说：“等下刷厕所！”“好。”裸裸回应道。

餐车在门的一侧走廊上响起。每个人都静静坐在床沿处等候，宿舍头儿坐在靠墙的位置上，麦片的香味正徐徐飘来，裸裸这才感觉饿了。厕所洗澡用的水管被人打开，水流正注入放在下面的一个方形塑料箱当中。有两个犯人守在门前，探头看着门外的餐车推来。“饭来了。”一个个铁饭盒从门的栅栏间隙中伸进来，门口的犯人接过，逐一向后传递，最先送到头儿的手里。每个人拿到自己的饭，先倒进自己的饭盒里，再把空铁盒拿给等候在厕所里的犯人进行清洗，洗好之后再递到门外去。

裸裸看着饭盒里的米饭，只有两根短短的萝卜干，尽管已经饥肠辘辘，却是难以下咽。牢饭的味道又岂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很快，萝卜干吃完了，剩下的白米饭裸裸只能倒进一些开水，连冲带泡地吞下肚子里。刚把“炮筒”（饭盒）洗干净，一个管教干部在门口喊：“81383，拿上自己的东西，过来！”见没人反应，老大问裸裸：“你是81383吧？”裸裸看看大家都盯着自己，想必就是自己了，于是翻出塑料袋，把饭盒、毛巾一股脑都装进去。老大用眼睛瞪着他，看他把东西都整理好了，送他到门口。

这是要去哪？裸裸的心不由得狂跳起来，一股阴霾笼罩着他。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3

第七章冤家终聚首

裸裸跟随着管教干部来到下一层，他把手里的资料和另一个管教干部进行了交接，同样是在楼梯口的值班室外面，管教命令道：“把衣服脱了。”如果说凌晨时，走廊里几乎没什么人的话，现在正是上班时间，许多警官和武警走在走廊里。裸裸略显迟疑，“快点，还磨蹭什么？”警官催促着说。裸裸把绿马甲、七分裤脱下来递给他，赤条条地面朝墙壁站着。警官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包括装在塑料袋里的物品，然后这才让裸裸重新穿好。

打开302监室的大门，裸裸走了进去。他不知道，为什么要重新换一个监室，按照规矩，裸裸一进门就蹲了下去。此时正是上午的学习时间，每个人都面朝窗户的位置，盘腿坐在床板上，在走廊对面的窗户上悬挂着电视，正在播放着法规和政策信息。一个年龄大约三十六七的人，剃着光头，来到裸裸面前。其他有的人向后张望，此人呵斥道：“看什么？和你们有关吗？”吓得他们赶紧转回头去，不敢张望。想必他就是这个监室的老大了。

“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看到裸裸穿着绿马甲，应该不是刚刚到的。“昨天夜里来的，从楼上转下来的。”裸裸回答。“犯了什么事情？”老大继续问。裸裸急忙把拘留单拿给他看，他看了看说：“小事，一个月就出去了。”“一个月……？”裸裸心想，上面写的是三天啊。“哈哈哈哈，”老大看出裸裸的心思，笑着说：“我们谁进来不是写着三天，还会追加期限的。”老大指着床下一个接着一个的方塑料箱，说：“把饭盒和毛巾拿出来，其他东西先放进去。你们后面来的是三个人用一个箱子。”好在东西不多，裸裸把塑料袋的东西放在了最后一个箱子的最里面。

裸裸感受到有一股煞气让他觉得有些不安，眼皮也跟着跳起来。但是看着坐成两排每个犯人的背影，他又不知有哪里不妥。“炮筒靠墙放好，毛巾叠成豆腐块放在上面，拖鞋放在旁边。”老大命令着。裸裸扫了一眼墙角，整整齐齐码了一整排。“毛巾等下我教他叠。”坐在前面的一个犯人搭话说。“昨天到了之后洗澡了吗？”老大问。“太晚了，还没洗。”裸裸说。“正好，你先给他洗个澡，再教他如何叠毛巾。”老大对前排的那个犯人说道。

那个犯人是中年人，人称龙哥，十分彪悍，手臂上刺着一只大蝎子，还有烟头烫过的一排印记。裸裸脱去衣裤，走到厕所里。在淋浴水管的下面，同样是一个方塑料箱，里面注满了水，水是用来冲厕所时用的。他让裸裸蹲在蹲坑的位置，用盆舀满水，哗地一下，从头上猛地浇下，裸裸还没反应过来，第二盆水又浇了下来。裸裸连忙捂住耳朵，大口的呼吸着，虽然还在夏天，连续冷水浇在身上，马上带走了身体的热量。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倾倒下来，裸裸牙齿开始打颤，身体也微微发抖。龙哥拿了块洗衣的肥皂，给裸裸周身打了一遍，说：“你看对你多好，还帮你洗澡。”裸裸想说声谢谢，已经冻得无法发出这个音阶。

洗过澡之后，龙哥教裸裸像军队上叠被子那样把毛巾叠得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再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炮筒上面。老大让外侧的一排朝后挪挪，裸裸坐在最前面的位置，这是新人专属位置。老大姓穆，他在一个本上把裸裸的资料做了登记，又递给他一张印有《上海市看守所监规》的纸，说：“三天之内，上面的每个条例都必须背会，否则有你好看。听到了么？”裸裸点着头，说：“听到了。”随后老大又对着其他犯人说：“在他背诵这三天，所有人都不许和他说话，听见了吗？”众人响亮地回答：“听到了！”

裸裸看着满满一页，九条监规，心中五味杂陈，以前因忌惮而避而远之的人群，而此时却加入了进来。

“有新来的吗？”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窗口问。“有的。”穆老大答道。“站在地上，把衣服裤子脱掉！”他对裸裸说。裸裸赤脚站在地上，迅速脱去身上的衣服，一丝不挂地面向医生。“转身。”医生说。裸裸转过身，正好和所有犯人面对面。忽然，他发现在坐在他身后第三排的人，正在盯着他。他熟悉这个眼神，在会所监控里出现过，还把大厅的摄像头扭到了一边！裸裸紧张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以至于医生说：“可以了，穿上吧。”都没听见，依然楞在原地。穆老大吼道：“叫你穿上，聋了吗？让大家看你屌啊！”惹得犯人们哄堂大笑。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3

第八章事事皆难料

裸裸出事的消息迅速在行业内传递着。小黑曾经和裸裸一起共事过，后来有人投资，也开了一家养生馆，并且和裸裸都在同一个区。为了证实这个传言是否属实，小黑特意开车从裸裸工作的店门经过，本应是营业时间的下午，此时却门可罗雀，一把链锁锁在古色古香的门环之内。小黑打电话给他的老板，说：“看来裸裸真的是出事了，店关着，上着锁。”小黑的老板夜哥也认识裸裸的，曾经邀请裸裸到自己店培训过技师，他在电话那头说：“你去派出所找一下吴所长，打听一下裸裸的情况。”小黑应允一声，直接开车来到辖区派出所。

“他的案子比较麻烦。”听到来意后，吴所长第一句话如此说。“听说只是四张二维码的事情，不是啥大案吧。”小黑问道。“大倒是不算大，可篓子捅得不小。举报人直接向市长热线打的电话，并且把二维码寄过去，要说严重也很严重。”吴所长说。小黑没想到竟然有人这样做，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吴所长说：“究竟是什么人举报的啊？”吴所长一眼严肃的说：“这不可以去打听的。”小黑忙说：“我知道。但是能不能跟里面通融一下，别被其他犯人欺负。”“这个人是你什么人？你这么向着他？”吴所长问。小黑说：“他是我师父。所以就拜托吴所长关照他一下了。”

裸裸所在的302监室，是几个“新人监”之一，所有刚进来的新兵，都会首先安排在这几间来接受最严格的管束。此时他正坐在床沿，背诵着监规。但不时用余光看着高贺的一举一动。下午坐板学习时间刚刚结束，到晚饭前还有一段时间，犯人们可以自由聊聊天。高贺此时正在和一个年轻的犯人边说边比划着，高贺把左手放在后心的位置，说：“第一刀在这个位置，第二刀再下来一点，照片我都看了，口子也有两三公分长，也没流多少血。”年轻的犯人小常，他听了之后说：“这还没我砍的那个人严重，脸上一刀划到下面了，直接就破相了。脖子上的一刀也有七八公分长。”“你判了吗？”高贺问。“判了，半年。我的属于轻伤三级，我看你那个顶多算轻微伤，最多四个月。”小常说。“就看按什么定罪了，我进来的时候说是寻衅滋事……”高贺正说着，小常打断他的话：“都是皮外伤，放心吧，就算和我一样，也就半年。你验伤报告看到了吗？”“还没拿到。”高贺说。

“出去后打算搞他吗？”一个叫阿B的犯人问。“当然搞了。每天打一遍110，让他开不起来。”小B出主意说：“你应该找个朋友进去玩，最好视频拍下来，等出来再去举报。”高贺也愤愤地说：“在我们那边，这些小事哪用得着进来，在派出所就解决了。最多赔点钱了事。”裸裸听到他们的对话，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人，刚扭过头，正好和高贺四目相对，高贺眼中透出来的凶意，不由得让裸裸打了个寒战。

小黑回到会馆，和夜哥大致说了一下下午的情况。不过他发现，夜哥今晚举止有些反常，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茶几上烟灰缸里全是烟头，有几根还是只吸了几口就压灭了。夜哥此时把头枕在沙发靠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手机响起，铃声响了许久夜哥才拿起来接听了，只说了短短一句：“我正在想办法！”就挂断了电话。他呆坐在沙发上几个小时都一动不动，后来他对小黑说了句：“我走了。外面的事以后你多跑跑。”就离开了。令人扼腕叹息的是，他就在离家不远的公园里自杀了。

八月末，诸事不利啊。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4

第九章横竖皆有道

上午的坐板时间，龙哥在穆老大的授意下，教裸裸擦地板，他说：“就像擦桌子一样，一点一点仔细擦，有脏东西，用毛巾包好到厕所里倒掉，洗干净毛巾，再继续擦！”裸裸赤脚蹲在地上，认认真真按要求去做。不过对于盘腿坐在硬板上，硌着屁股生疼地去学习，擦地反而更轻松一些。刚刚把地擦好，门外响起管教的声音：“方明！”裸裸紧忙答应一声，走到门口，他先把两只手一上一下从门上栏杆空隙中伸出去，管教戴好手铐后，再收回，等管教开门。“没事吧？”管教打开门冲里面喊道，穆老大说：“一切正常，没事。”

裸裸被带往管教办公室，坐在审讯椅上之后，管教打开电脑，浏览着裸裸的口供材料。“你微信里有多少人？”管教问到。裸裸有些紧张，这难道会关乎刑期长短？回答：“五千人，不过大多都是微商和僵尸粉，平时很少说话。”“你发布一条信息，有多少人联系你？”管教问，裸裸说：“那就更少了，有的人问问也就没下文了，能过来消费的也就一两个吧。”裸裸不知道这样回复是给自己加分还是减分，二维码发在朋友圈里，已经不会引起大家的好奇，都去扫一下看看，如果这段时间没有人注意到，很快就会被其他信息推到更深处。“你们的服务是正规的么？”管教干部看着电脑屏幕问，“完全都是正规的，养生馆也有营业执照，都是按照上面许可的经营范围服务的。”裸裸回答。管教干部打开椅子上的挡板，要裸裸在电子指纹处按过，然后拿出一个塑料袋，说：“人缘不错么，还有人专门问过你的案子。这些是他们带给你的。”说着，把塑料袋交给裸裸，裸裸朝袋内看了一眼，有一件短袖，一条长裤，还有一些小面包。

裸裸重新回到监室，穆老大正拿着一张张表格让大家填。有的人兴高采烈的圈着，有的人则一脸惆怅地看着。他见裸裸回来，问道：“你进来的时候，带现金了吧？”“带了，寄存在看守所了。”裸裸回答。穆老大问：“还有多少？”裸裸想了想，说：“买了100元生活用品，还有400元。”“再买，”老大说：“有钱就用。”裸裸看了看递到手里的单子，从方便面、麦片、辣酱、牛肉干，到内裤、拖鞋、面霜、袜子，各种必需品应有尽有。难怪第一天早上闻到了麦片的香味。裸裸有些犹豫，穆老大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你还想着三天就放出来了？告诉你，起码一个月。‘大帐’也只有月底才会有，统计好了监狱去采购，下月十五号以后就发了。”裸裸心想，真要是早早出来了，这些就留给监舍的人也无所谓。

“买200元的吧。”裸裸说。“不过，得要有30元是公摊的。”穆老大说，“要买肥皂、牙膏、毛巾。”“没问题，买吧。”裸裸说。裸裸看到有的人目光呆滞地倚在墙角，他们是由于进来时身上没有钱，也没有得到家里的资助，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买了。“你没买吗？”裸裸正要问离他最近的一个犯人，老大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说：“你的监规背会了吗？在背会之前不许和任何人讲话！”

银川一高档办公室，高贺的父亲正在和两个中年人坐在客厅里聊着，而这两人，是银川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高贺父亲说：“你们都是我信任的律师了，这次就麻烦你们两个一起去一趟上海，律师费、差旅费都不用担心，机票、酒店也会帮你们订好。”一个律师说：“我们主要先看看对这个案子的定性，是故意伤害还是蓄意伤害，或是寻衅滋事。再想办法找到受害人，争取让他撤案，能把事件降到最低最好。”高贺父亲说：“这样最好，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他顿了顿，说：“还有那个灰灰，你们也去调查一下，高贺的事情和他脱离不了干系！”“放心吧，我们都会办妥的。”律师回答。

一周后，灰灰在家里被抓获，以其17岁时曾参与一起伤人事件而被捕，一个月后被判五年监禁。

午休时，裸裸紧贴着厕所短墙躺着，因大家都是头脚对调睡觉，所以高贺与他仅隔着一双脚。他的暴戾之气依然还很强势，并且依然还有意图翻案的动机。他曾说过家里是政协的，是否能给案件带来不确定因素，现在还不得而知。裸裸必须要让他看清事态的严重性，不要抱有官二代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必须要突破心理上畏惧的情绪，和他好好谈谈。不过要谈，还得先平复一下繁杂的思绪，把监规先背会再说。想到这，裸裸把监规从褥子下取出来，开始静下心来记这些条款。

祼裸 · 发表于 2020-1-4 16:44

第十章放歌生日夜

晚饭后，龙哥显得异常兴奋，因为当天是他的生日。“把东西给大家分分掉好了，反正一年才有这么一次。”“对对对，这么多兄弟给你过生日，聚在这里也是缘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龙哥也十分爽气，把自己大帐买的东西，分发给大家。不在乎新来后到，人人有份。每个人都得到了一瓶盐汽水，一个咸鸭蛋，一包方便面。要知道方便面可是监舍里的稀缺物资，原因是并非人人手里都有，如果是在外面，你肯定对它不屑一顾，但是在里面，天天吃着让人反胃的牢饭，偶尔来一包方便面，那绝对是天下的美食了。

裸裸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些面包，就是塑封在小塑料袋里，如鸡蛋大小的那种。于是全拿出来，看看数量，估计不够，于是全交给龙哥让他去分。龙哥说：“这么大方！”裸裸说：“面包而已，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龙哥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说：“还是‘来伊份’的，这里有钱也买不到。”其他犯人垂涎欲滴地等着龙哥发到自己手里。果然，分到最后还有四个人没拿到。穆老大把自己的一份给了旁边的一个犯人，也让阿B把面包给另一个犯人，他说：“我们几个吃这个。”说着从床下自己的塑料箱里，摸出一个月饼。他说：“就剩一个了，全当是生日蛋糕，我们四个分掉。”于是，他撕开包装，把月饼一分为二。月饼实际很小，直径也就五公分左右。他和阿B吃半个，龙哥和裸裸吃半个。“张嘴！”龙哥对裸裸说，他把掰开的月饼直接填入裸裸口中，自己也一口吞下。

“祝你生日快乐……”有人带头唱起了生日歌，大家也都跟着合唱起来。一曲唱闭，龙哥说：“每个人都来一首。”“好！”大家都纷纷响应着。高贺说：“我来自宁夏，给寿星唱一个宁夏的花儿。”这比较新鲜，每个犯人都安静地听他唱。轮到裸裸了，他忽然有个想法，用歌去会会高贺，于是说：“我是甘肃的，有个地方小调，不过为了大家都能听懂，我就用普通话来唱了。”大家都纷纷说好，高贺也把注意力放在裸裸身上。裸裸唱到：“那个当兵的（di），不是个好东西，他一把把我扯进高粱地，我的大爷啊。他从裤裆里，掏出个黑（he）东西，象老鼠，没有毛，象乌龟，没有爪，我的大爷啊。他把那东西，塞进我那里，一阵阵儿酸，一阵阵儿疼，一阵阵就像老鼠钻风箱，我的大爷啊……”忽然，裸裸停住了，犯人们都疑惑地望着他，裸裸说：“忘词了。”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阿B比较搞怪，唱起了《祝寿歌》，原本很喜庆的歌，在这里唱就显得有点不适时宜了，尤其是那句“……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龙哥听了，气的吹胡子瞪眼，那不等于说他每年生日都要在这里过吗？好在大家都知道是开玩笑，全都一笑了之。裸裸不知是这几天没人交流，憋久了，还是不想太孤立，又想到一首歌，于是加唱一首：“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我们在这里，在这里等你！”302监舍的人等来了高贺，高贺等来了裸裸，裸裸又在等谁呢？

当生日歌会结束后，裸裸被分到第二组值班。监舍里每晚会安排三组六个人值班，每班两个人，每组值班三小时，从晚上九点开始，一直值班到早上六点。裸裸被分到第二班，从零点到三点。要求在值班时间段不能看书，不能打瞌睡，有值班警官经过时，要举手示意。这是比较难熬的时段，裸裸就利用这段比较安静的时间，回忆一下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人和事。

上一次进看守所，是在2008年。当时也是晚上，在培训技师。当警员打开门的时候，技师正在裸裸身上练习。因当时都没穿衣服，所以都被带到警局。问到为什么都裸着，裸裸回答：“我在教他做精油按摩，我先在他身上做示范，他再在我身上练习，我再感受他做的力度轻重如何，按的穴位经络是否准确。都是自己的员工，又都是男的，弄得一身油，做完洗澡也方便，就裸着按了。给客人按，他们都是穿一次性短裤的。”理由充分，也的确如此。所以就以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第四十四条“故意在公共场所裸露身体”的罪名判处了五日的拘留。而这次已经三天过去了，为什么还没动静？裸裸有些着急。

不过该来的还是会来的，第二天一早，裸裸就接到了延长拘留期限至一个月的通知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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