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

爱片小子

第一章孟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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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北出生在陕西岐山西面，一座大山沟里。他出生那天傍晚，晚霞染红黄土千锤百炼凝塑出的山梁，村里老陕家的娃赶着羊群归来，大秦腔调子凄厉而高亢，厂区机器轰隆运转不息，天边迸出一道绚烂的红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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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S9 a; |& j! P% F# g    他妈妈当天还在值班，在厂门口电话室里接完最后一通电话，拿听筒的手觉得沉重，腹痛，在电话里喃喃地说：“哎哟，这是，要固应出来了。”

" ^0 n# y- M: M6 X0 i    电话那头是县城的人，扬着调子喊：“喂，你说什么？你是负责人吗？……这是上面指示，马上要来人到你们厂里，检查工作，关乎上面的大学生指标，你把你们厂的负责人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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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5 H% y% o& x1 n9 G2 X* y- H    “唉，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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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宝纯给转了分机，扔下听筒，挣扎着站起来，还自己撑了几步走到院子里，扶着大树，第一声是喊：“科长，刚上面儿的电话，找咱副厂长的，怕有啥事儿，你帮我盯着。”

- n! b/ I% u! C$ \3 x    她第二声才喊：“谁抬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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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 x) _0 p2 |2 K    “我得去卫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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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 ^4 H, s2 u8 w    “我可能是……要生了。”

/ {6 M2 B& f; i$ c' ^2 w    马宝纯让几个同事抬着，没有车，就抬个简易担架，蒙了毯子，着急着火地往厂区医院里送。一伙人架着，在厂院林荫大道上疯跑，沿路无数人侧目，都喊，快跑啊，别把孩子闷着，别耽误了。

    他爸爸叫孟建民。那天晚班还没下，这人在厂房里被人一溜跑嚷着叫出去，说孟建民你老婆马上就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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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m+ k) l/ r" B4 r& \7 O, F# C    孟建民都没来得及换工服，扔开沾满机油的手套，一路追着前面那一伙人，跑在厂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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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偏巧还有附近部队一名排长带人到厂里办完事正要回去，也加入抬担架的队伍。

    担架上开始淌红。

    “不行了快出来了！”

    “唉马师傅您再坚持会儿啊，没到呢！”

; L1 Q# s: ]3 |& y% }5 U    “娃！……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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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Q) O, e9 [; s& O0 P, h    孟建民永远忘不了他第一眼瞧见亲儿子的情形。同事胡乱嚷了几声娃儿，一团模模糊糊的肉团子从行军担架上直接掉了下来！孟建民眼瞧着“嘭”一声，初生婴孩尚未发出哭声，不声不响的，竟然摔在地上。

' A* l* P7 Y6 W- o+ T; \3 s  i. L    “老孟，孩、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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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娃已经出来了！'

    夏天，马宝纯穿的那种大号孕妇裙，下摆敞口，方便穿脱，没想到太方便了，直接把孩子漏了下去。一群爷们儿手忙脚乱，大呼小叫，都没见过这阵仗，都吓着了。就那个穿军装的排长不怕血，厉声指挥道：“这位师傅，你娃……你快把你娃给拾起来啊！！！”

    孟建民恍悟，把掉地上的孩子捡起来，像捧珍宝一样双手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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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 e" I# Y! M3 ?) c1 E    “连着呢，当心点儿！”

  |# e  ~; T0 s! B# f. @    “还、好像还有一个？！”

- ]# s" F, z/ K& ^& q    “快兜起来，兜住了，别再漏了！”

    众人惊恐发现，隐约又有一颗小脑袋往外固应。几人抬担架飞奔进医院，孟建民紧跟着后面，手捧着脐带另一头连的孩子。他跑得一口气几乎把心脏从胸腔子里拔出来，生疼生疼，透着极度喜悦，那情形他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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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双胞胎生在这么一个夏天的傍晚，都是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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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l$ w  l. h    马宝纯年轻，头胎，身体健康结实，母子皆平安。孟建民临当爹了，啥都不知道准备，还是靠医院护士与工会大妈们的好心，给裹襁褓、拿衣服、找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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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家里就两口人，都没有第三口，两口子双职工，各自岗位奋战到娃出生前最后一刻。后来同事说起这事儿，都乐这家人，说孟建民可真有福气，也有运气，啥都没耽误，还抱上俩大胖儿子。老孟你两口子真叫个劳动模范，年底评先进，俺们都投你票，厂里要是不评你两口子先进，都对不起你家老大从娘胎里掉出来，头点地，在地上那一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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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Z8 F: d- D. v3 y) l; {    当然，磕在地上的那孩子，当时还没有长记性，不知道有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8 m# p+ M* y# ]1 d. F$ G/ D8 P    孟马两家父母亲戚全部远在北京，过不来，只有两口子与一对儿子，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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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0 p5 M; f7 U& o6 _- _    孟建民和马宝纯都是“老三届”学生。当年那一拨初高中毕了业的学生，正赶上文革，全面打倒反动派走资派，国家号召学生造反闹革命，上山下乡，全国大串联。六六、六七、六八届的学生积压三年，生生被文革耽误了。这些学生临近毕业，无学可上，整日在社会上晃荡、闹事儿。后来国家包办分配，部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东北新疆建设兵团，另有部分去到大西北大西南，支援三线建设。孟建民那时初中毕业，没有机会念高中，十八岁时与许多同龄青年男女一道，扛行李，坐火车，背井离乡，去了山沟里的岐山兵工厂。

    当时的背景，内有政治动乱，外有中苏决裂核武的威胁，依中央精神在西北秦岭山区的山沟沟里，搞起这么三座兵工厂。一个军用齿轮厂，一个军用汽车厂，还有一个是枪炮厂。三个厂子呈瓜蔓式布局，彼此沿着一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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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人123

这干爹还得好多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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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y  |. |& @' o河，像一根藤儿上的三根丝瓜连络在山坳间。孟建民是在汽车制造厂做技术工人。“好人好马上三线”，“备战备荒为人民”。这批身体单薄、脸蛋子上尚挂着懵懂青涩表情的男女学生青年，十八九岁、不满二十岁的青春年华，就这样被禁锢在深山腹地之中。

    这些兵工厂在地图上根本不存在，十多年里隐秘不为人知，力求一旦爆发侵略战争，军队都进不来，核武器都打不着他们。

# B: N4 J2 f4 F* N2 |& ^: p$ N  c    当然，鸟都不拉屎炮弹都打不进的地方，人一旦进来，轻易就甭想再出去，就憋在山里。一座兵工厂，数千名全国大城市奔赴来的青年，汇聚一地，连带附近的家属宿舍大院、医院、合作社，就是一座封闭的小社会。

7 c' ?4 ]! T- Y  i    生不在此，死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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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建民年轻时实打实是个帅小伙子，浓眉大眼，家属大院里人称瘦版“赵丹”。

* b# I8 ^/ J+ w8 P! i    他来的时候才十九，离开亲人八年，如今自己娃都有了。这批知识青年即便吃黄土喝西北风，人总要长大，都到了婚育年龄，又憋着出不去，于是内部交流发展，繁衍生息。孟建民就在厂里找的对象，同路从北京过来的一名女青年，名叫马宝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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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姑娘相貌一般。俩人站一起，男的英俊女的平庸，乍一看都不像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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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偶尔有人会说闲话，姓马的人家家里是回民，回汉不婚，孟建民你怎么偏找个回回。

( @. g9 I* d  _2 l7 O    可这帮年轻人，都多大岁数了，能上哪儿找去？那年代，那旮瘩大点儿的地方，还管什么回汉婚不婚呢，只要是个女的就成。山沟条件极其艰苦，粮食副食基本生活用品都要每月大卡车从外面往山里运。年轻人一个个儿饿得颧骨凸出，眼球外暴，脱了衣服肋条起伏。缺肉吃的时候，哪顾得上猪肉还是牛肉，只要不是人肉，抢着吃，抢不着的偷着吃，谁不抢谁就饿着。

    孟建民考虑过。他觉着俩人都是北京过去的，老家在一地方，有共同语言。

# c3 w7 X1 E2 V    结婚时，两口子就在家属大院合作社里，请人给捏一张黑白小照。工会送了脸盆暖壶和牡丹花图案的床单。仪式简单，厂内技术骨干先进分子孟建民送给老婆一本“红宝书”，说“祝你革命到底”，马宝纯接过小红书，照例回答一句“毛主席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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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z0 r/ n( u: O3 W2 S    孩儿他妈还没出院时，在医院里喂奶，俩儿子抱不过来，喂了这个那个哭，喂完那个这个又饿起来了，奶都不够吃。

    孕期缺乏营养，又怀的双胞，俩儿子生下来都有些羸弱。哥哥甚至比弟弟还要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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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4 ^3 M+ M$ E) {    大的那个因为脑袋点过地，从胎里滑出先给土地爷磕了个响头，脑门儿留了一道疤。医院里又没暖箱，条件奇差，厂领导过来说情，给喂了高级乳粉和营养液最终喂出了院。

+ `7 C: {: M( M    给娃起名字时，孟建民一胳膊肘抱起一个，把俩儿子抱怀里看着，想了想，说：“这个腿稍微长些的，是弟弟，叫孟小京。”

( w; Q6 ~4 \4 O! N    “这个半路掉出来的，腿脚贼快，性格活泛，脑门磕过，命还挺大！……就叫孟小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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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左胳膊，亲了孟小北，亲在红通通的额头……

    孟建民是老孟家唯一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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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9 K2 P0 @; \( a1 E9 {5 y4 l* h    他初中念的八十中，是班里尖子生，班长。朝阳区两所重点校，男“八十”，女“朝阳”，是当时特好的学校。倘若没有十年浩劫，他初中毕业应当留校，顺理成章念完高中，能考上首都很好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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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5 F) K  N# q, p    八年离乡，与世隔绝，孟建民这时还惦记着，有朝一日他还能回去，下半生携带妻儿家小重归故土。

    当年主持西北三线建设的是林彪。林彪都成反动派了，早就从天上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灰飞烟灭，山沟里这些制造厂却还存在，荒山中如同被朝代更迭湮没遗忘的遗迹，一段历史的见证。厂房生产日以继夜，机器声隆隆，此间人心浮躁，度日如年。他们这批人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能上学，这辈子能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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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O4 @: N* {9 Z8 j    孟建民做梦都想回北京，因此为一对宝贝儿子起名“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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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皮孩子

+ `6 F: @1 c1 s+ d+ h% J3 A) _$ b/ _    孟小北这皮实孩子，在兵工厂家属大院内一直长到五六岁，从小额头带煞，疤痕醒目，像从正中豁出一道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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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_. O5 h1 }# b    这娃从娘胎里就特会“钻营”，明明他是那个个头稍小的，会钻，竟然钻成了哥哥。用他亲妈的话说，老大好动，精，贼精贼精的，从小蔫儿有坏主意。

    别人家养一个孩子，奶水尚且可能不够吃，孟家一下子养俩，别说奶不够，什么都不够，全靠厂里工会同事接济。

    牛奶凭票领，限量供应，谁家有新生孩子才给奶票。奶粉更是难得一见的高级珍贵东西，有钱都没处买。物资物品极度匮乏的年代，什么都限量，而且国家的政策风向标忽地一转，从“人多力量大”一转眼就变成鼓励少生，厂里还开始给独生子女发每月两元钱的营养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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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g. U! l) G0 k0 P    孟家就因为一不小心生出俩儿子，不是独生，结果就没营养补助了！

  ^8 Q9 r' Y# x! q7 w$ b    越是缺口粮，越不给优惠政策，还没处讲理去。

    那年恰好有一批城市青年支援大三线，厂里新来十几个学生，被当成宝贵人才加以优待处理，每人给打一针胎盘球蛋白。

, @1 N- j6 V3 [, r$ x4 _5 ]- Q    外面运来的“特供”给学生的胎盘球蛋白。剩下几只针剂拆装了没用完，卫生室一个大夫跟马宝纯私下很熟，悄悄给开个后门，说，“你家两个娃，不好养活吧！哪个娃身体弱长不壮的，傍晚下班你悄悄领来，我给他打一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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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N$ A/ L0 B2 f! f1 d# w+ V) x    马宝纯问：“这什么蛋白，好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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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F4 ~9 c2 ]1 M( W9 F& _  f    那大夫眼一翻：“这就是你不懂吧，新来的年轻人才给打呢。这是给国宝打的针，咱们刚刚赠送国外那对儿大熊猫，听说出境前每只熊猫给扎三针，增强免疫力，打完就不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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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宝纯：“哪能那么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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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G# j- y. K, Z( a' K    大夫那语气特在行，特牛：“你给孩子试试就知道管不管用。”

    马宝纯还真当回事，转脸摸家去领孩子去了。她从床上一手扯一个，瞅瞅孟小北，又看看孟小京，愈发觉着哪个孩子都瘦弱，都是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肉，都疼得紧，俩孩子都需要国宝熊猫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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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d  k; F  g    她拎着俩都去了，人家一看说不成，剩下那几针都给别的“后门”了，你家就趁一针，多了哪有啊，你又不是领导子女！那一小瓶针剂，珍贵得跟液体黄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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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宝纯跟人好说歹说，然而只有一针。

    就一针给哪个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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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G8 h: d0 i/ W) d    当天恰好这工夫，马宝纯临时让他们科长叫出去干个活儿，临走丢下一句：“算了，拉倒……给那个矮的、小的打。

爱片小子

第三章
她走得急，大夫其实没听得太确实，到底是给哪个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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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E, c/ v" [( M: \    或者是当妈的哪个都舍不下，故意没讲清楚，从心底不愿分出孰轻孰重。

    最后是大夫抱过娃儿，那一针戳进孟小京胳膊上，因为孟小京是“小的”那个，是弟弟。

3 X8 D3 b1 }: b  `( y    打完针，孟小京照例咧嘴哇哇哭了半晌，孟小北在一旁坐着看，也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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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拿棉花球给孩子揉：“不哭……来不哭了……打高级蛋白针喽。”

: Q) O1 i2 ]* c2 L$ e    “就这一针，当弟弟的多美，瞧瞧，就给你，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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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生室另一个大妈搭茬，故意逗孟小北：“弟弟打针，你没的打，乐意不？你乐意不？……不高兴了吧？！”

    一群上岁数的大妈，就是闲得无聊，嘴欠，不停地逗，以为孩子听不懂，可以随意编排。

    孟小北坐凳子在一旁盯着，突然问：“这个针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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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s# `8 t+ W/ u6 f- I    大妈说：“可不是特好么，新来的学员和领导子女才给打，一般人都捞不上，没那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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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 i. E) ~6 g6 M, K    孟小北嘴一撇，眼皮下闪过明显的落寞和不悦，别过脸去，不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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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北当年没打上这针宝贵的胎盘球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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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来若干年间，他一直惦记这事，耿耿于怀，这针是给大熊猫打的，他妈妈偏心，给弟弟打了，没给他。

    后来他也确实爱生病，隔三差五闹个小病痛，生病难过时就更加记仇。孟小京上臂留下一块针疤，他自己胳膊上没有，疤痕嵌在他的脑门上、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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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B7 J# R$ L/ W7 a" Y3 [$ u1 j5 E6 n    ……

! x) j0 c9 T% x( m* A# N    从小吃东西要抢，穿的恨不得劈两半。

! [5 _! _( P  @/ b    一条绒布新裤子小哥俩儿轮着穿，这个穿上另一个恨不能就光屁股了。孟小北再时不时把裤子尿脏，就哥俩都没得穿。

    他别看那时年纪小，话都说不利索几句，可有心眼儿了。他从外面玩回来，该把新买的裤子换给弟弟穿，他不乐意，又必须得换，咬着下嘴唇跟他妈较牛劲，在最不高兴处，突然下身一湿，直接把裤子给尿了……

8 Q. ^, G) K4 Z' \! d    尿脏了洗掉，孟小京就也穿不着新裤子，不能出去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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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c9 ]0 l' B3 z    孟小京蹲在床上，委委屈屈地盯着小哥哥：“哥……哥、尿、尿了。”

    孟小北挨了他妈妈几句凶话，也无所谓，斜斜地一瞥弟弟：“我就尿，我的裤子。”

+ l& k- g1 z" K    孟小京含恨一咧嘴，正是要哭未哭的小可怜样儿：“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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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v  K) n7 u, c0 J- D, G6 _6 Z    孟小北嘴角浮出笑意，一字一字地调戏：“小——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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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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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哭哥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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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北扑上床，捏光屁股的孟小京，捏得床上一阵吱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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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的心眼子是天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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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京乖巧文静，孟小北淘气野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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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 i' u" |( Z- u    孟小京爱哭，孟小北从来就不哭咧吧，打小就不会哭。山沟里可玩儿的新鲜物件不多，童年乏味，孟小北那几年的乐趣，就是闲着没事欺负欺负哭包小弟。

# p* q2 \5 x1 b) Z' m9 D% r8 \    这哥俩是家属大院出了名儿的双胞胎，没人不认识。

    然而两个长得并不像，孟小京双眼皮大眼睛，睫毛卷曲修长，像极了帅气的爸爸，整个儿一个幼嫩版的小号赵丹。孟小北呢？孟小北天生一双小眼，薄薄的单眼皮，眼角微微下耷，看人的时候，那小眯眼儿眼神竟然酷酷的，有几分早熟，小男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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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代的传统审美观念，是流行五官深刻双眼皮大眼睛的正直男女，日韩风刮过来那是十五二十年之后。孟小北长得赶超在潮流前列，生太早了！他已经习惯周围人说他长相不漂亮、不好看。

; j( J# D3 B& d9 d( j# v    周围人一瞅就知道，都说，“你们家老大真可惜了的，眼睛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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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1 B$ \7 v# m, ?7 r    马宝纯倒是无所谓，大大咧咧一乐：“老大长得像我，我们家就我最不好看呗！这娃长歪了，还是像他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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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I& U! S2 y  T. H    孟小北打小性格活跃，身体却又极瘦，又爱折腾，又爱闹病。他从未满周岁起开始大病小病，别的孩子隔三差五去医务室打防疫针，就孟小北不用打，因为他把所有儿科传染病挨排儿得了个遍，从荨麻疹到水痘，从水痘到腮腺炎猩红热，就这样还能活蹦乱跳一路长大，已是百毒不侵，身体自带免疫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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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9 F3 d  T$ \7 Q    他夏天跟大院里一帮孩子去游泳池泡澡，一脱衣服，两手并拢身侧，直上直下往池子里一蹦，故意溅后面人一脸一身，得逞后哈哈哈地乐。大人瞧见了都说，“孟师傅家那猴孩子又来了，瘦得真像个猴儿！”

    孟小北小时吐奶，长大还挑食。一桌好几样吃食，难得数出一个他乐意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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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n, X' M+ c- k    马宝纯给他夹菜，孟小北下巴将将能抵在桌子上，赶忙把碗抱在自己怀里，“不吃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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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皮儿里有香菜，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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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1 @. W% Z  C    “圆白菜炒肉……不好吃。”

7 J1 H3 R$ q5 Q0 J$ j8 `; _* ^    马宝纯是急脾气：“唉这猴孩子，香菜不吃圆白菜不吃，大肉也不吃，你还吃什么？你饿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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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妈是伺候不起了，什么年月行情，连她个正宗回回都改吃大肉了，隔三差五去厂里食堂转悠，跟熟人大师傅偷偷要猪下水回来做杂碎汤。现在这孩子起什么哄？

( T  g- U- m" @+ i  B' U. O    孟小北拿薄薄的眼皮一扫，作势呕了一口：“饺子馅儿，圆白菜配胡萝卜……恶心死我，饿着也不吃。”

' M4 E  S& ~6 @8 N5 G3 t+ g% J    孟小北对胡萝卜“过敏”，皆因为他小时在兵工厂幼儿园里备受老师残害。煮蛋没有，苹果没有，穷山沟里就趁一车一车的胡萝卜。幼儿园孩子每日午饭后没吃饱，每人发一根大胡萝卜，还是白水煮出来的胡萝卜，不吃不行，强逼着完成任务必须吃掉。打那之后，他一闻胡萝卜味儿就想吐！

! ^- U$ Q  R3 D+ W# f# p& h    人家孟小京这时就显示出情商优越性，老实听话，饭桌上给啥吃啥，把孟小北不吃的胡萝卜圆白菜饺子全扒拉吃了。饥荒年代这种孩子才能活得下去，倘是孟小北这样的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早就直接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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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6 e' ?- B8 ?: @& ^    孟小北就盯着那一大碗酸汤羊肉饺子，每月只有一天的晚饭最开心，因为月末领钱这天他妈妈会包羊肉饺子。他爱吃羊肉，鲜美带膻的羊肉浸泡在酸辣浓汤里，一口喝下去余香满嘴，回味无穷，可美了。

    “别都吃了，也给你弟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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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宝纯把饺子分到俩孩子碗里。

    羊肉很贵又难买到，多了没有。

    可是弟弟都吃了圆白菜，吃了胡萝卜，连香菜都吃了，熊猫蛋白针都打了，为什么还要分我唯一爱吃的羊肉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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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S1 R4 u  S2 B    孟小北吃着自个儿碗里，还眼巴巴盯着他弟碗里，吃都吃不踏实，眼睛都盯疼了，小爷最爱的酸汤羊肉呦……

爱片小子

第四章
孟小北在羊肉饺子上跟弟弟结下梁子，晚上吃香瓜的时候，就从对方身上连本带利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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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N2 j. U* Y$ w: [0 o; S. t9 C, p    他爹从工会领了半个小香瓜回家，咔咔一切，切出薄薄的五片，一人一片，还富余一块，随口说：“谁先吃完不够，就再多吃一片瓜。”

    当爹的话音刚落，屁股还没沾椅子，孟小京那边儿没来得及拿起瓜，一家人就瞅见孟小北一人扑到桌边，吭哧吭哧吃起来，西北风卷走云彩的速度干掉自己那一片香瓜，迅速又抢过一块，眼底都闪出一丝小小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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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慢了一步，自然没捞到优惠。一家子随即算是开了眼，全家都吃完了，就剩孟小北。孟小北这猴孩子，接下来，捧着那块黄澄澄泛着金光的瓜，也不急也不燥，慢条斯理儿，一小口、一小口，在他弟弟面前抿这块瓜，把弟弟馋坏了……

; B$ d- l+ o4 y  r% G7 b    晚上两口子私下聊天，马宝纯说：“你今天瞅见了吧，孟小北这孩子，多有心计，他就故意的，这孩子怎么这么逗啊！”

* L- G: ~& i8 x& V  k2 S    孟建民也说：“他就故意等他弟弟把瓜吃完了，咱大家都没的吃了，所有人瞅他一人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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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宝纯：“瞧刚才给他得意的那小样儿，就跟啃一块金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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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建民：“这孩子从小就那心眼儿，还特别霸道，不让着人。”

0 O0 S7 H8 x( o9 S    马宝纯：“霸又没霸到点子上，挑三拣四，啥都不吃，瞅他弟长多高，他才多高？”

    孟建民叹口气：“唉，当初没想到有俩……”

4 O% K. L9 W0 D+ m' u5 s    马宝纯：“俩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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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建民想得很多，说，“好是好，都是心头肉，可是养不起。”

    马宝纯还在琢磨她家老大这个心性，总结道：“咱家这老大，爱犯小心眼儿，简直又贼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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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4 K( y# H. K' M6 g6 @/ P% g" R    当妈的是刀子嘴快，豆腐心软，说孟小北“又贼又霸又傻”，也是说这猴孩子从小就心思敏感，早熟，心里自有一套主意，打娘胎里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好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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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爹的临睡前忽然说了一句：“送回北京让我妈给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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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宝纯一听，直接从被窝里翻出来，眼睛瞪得直：“不成！不送走，我舍不得……我养一个也是养，俩也是养，我不把孩子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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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年时的孟小北不仅难养，也是那个顶着黑刺头每天在家属大院里疯跑浑身是汗、晒成黄褐色、整个人瘦得像一根江米条儿在全大院都出了名的猴皮孩子。他穿一身旧运动服，一双别家孩子淘汰掉的尺码不合的球鞋，跑起来身形格外欢脱、矫健，用邻居大妈话说，这娃啥时候看不是翻在墙头就是挂在树上，就没个老老实实站地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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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活跃，他好动，他爱诈唬，他遮遮蝎蝎很能给他爹妈整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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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 F* B" ~    农历大年，厂里放五天假，工会举办春节联欢会，还组织男女职工去部队慰问官兵、表演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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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的全厂歇班休假，张灯结彩，扭秧歌鼓，大联欢。

) r$ L" ]6 |' J" B4 z/ V: S    孟小北跟他弟弟一人穿了一身新衣服，下边儿套大棉裤。孟小北是孩子头，带弟弟和一群小傻孩子在大院里疯跑。数九寒冬为他冻出一道鼻涕，也舍不得用新衣服的袖口抹鼻涕，就一直吸溜着，脸蛋显出两坨兴奋的红。

- L* \, _: t( |' H9 ~1 x2 o    刚在家属院电影院里看完电影，一伙孩子意犹未尽，孟小北自封“小兵张嘎”，歪戴一顶旧军帽，指挥冲锋，其他人跟他后面打鬼子。

9 B9 D( j, T: `2 L7 \; m    孟小北从小在同龄人中间就有一股子领袖气质。他说话算话，有威望，而且他特别会玩儿，特别能耐。小孩其实都心智都单纯，没心计，谁会带大伙玩儿，大伙就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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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年大人提着东西在远近一片家属区内走亲访友，孩子们就胡天胡地。孟小北带小伙伴们躲在单元门洞里，拿玩具水枪往路过的人身上喷水，他们这楼来一个客人，就喷湿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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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L* [2 I: z4 x    孟小北隐蔽门后，压低声音：“鬼子来了！领头那个就是胖翻译！瞄准那个胖翻译！”

    哗啦啦，又一个过路的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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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孟小北说：“不过瘾，不这么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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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忠实喽罗，邻居家一个小胖子问：“嘎子哥，那咱们玩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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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小北说：“我那天瞅见邹大大用白颜色在墙上刷大字，你们学我的。”

    他带小胖子从合作社后门溜进去，偷了工会主席邹师傅刷标语用的白漆。于是那天从单元楼下路过的人全忒么倒霉了，滋水枪里竟然掺了白漆，路人气得又打不得骂不得，指着孟小北，“回头告诉你爸爸，让你爸爸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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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t4 R4 V7 K( A7 }' A9 V    孟小北哈哈哈地乐，一抹鼻子，薄薄的眼皮下透着聪明得意。

    晚上家家户户出来放炮仗。那时没有花哩胡哨的高级花炮，只有小鞭儿。孟小北才不跟别人那么土，点一挂，噼啪响。他指挥一群小伙伴，把小鞭儿插到一楼某户人家窗台摆的一溜冻柿子里，露个捻子出来，然后一个一个点了……

    嘭！！！

    啪——

    柿子炸得果肉四溅，如愿以偿地溅到窗玻璃上，红彤彤一大片。一群孩子捧腹狂笑，开心，童年里压抑的乐趣得到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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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h& Z6 K. w+ G& ]% q) g    孟小北兴奋高喊：“炸掉鬼子炮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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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大婶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骂：“炮楼你个瓜怂！这饿滴柿子啊！饿还留着吃呢！”

% n; W. l2 a2 P( d9 T& F& Z5 e    孟小北遥遥地喊：“柿子您冻着老不吃，饿替您点了，还听个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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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3 s( q# U) I6 t    大婶怒吼：“孟小北！！！！！！！！”

    当晚他们单元楼里传出孟小北杀猪般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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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的瘦版赵丹让这熊孩子给逼得，快变成“泼夫”了，拎着笤帚疙瘩，满楼道追着揍孟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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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建民喝道：“站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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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J7 K0 N7 D; K, x    孟建民即便发怒瞪眼，仍是个很帅的爸爸，完全不够威严凌厉。孟小北根本就不惧怕他爸。

5 G" v2 R. @: U    “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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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0 [) ^1 }: ]+ u" d    “你站不站住？！”

    孟小北歪套着大棉裤，捂着屁股，撒欢似的跑出去，不走大路，偏要爬他们大院后墙的铁栅栏门。棉裤臃肿，耐不住这皮孩子手脚十分利索，真爬上去了，撅着腚挂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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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建民一看急了：“唉，你给我下来！摔着你！”

) L4 I; z1 [- I1 l    “摔”字话音刚落，孟小北果然大头朝下，折过去，摔到门那头了……

    孟建民扔下笤帚，三步并两步爬上大铁门，跳下去，着急着慌把他的娃抱起来。这年冬天刚好下了一层厚雪，雪刚化，门那边儿就是个堆满雪泥的泥塘，是软的，皮孩子结结实实摔到烂泥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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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Z8 ^/ v' A! d$ c  ]    孟小北糊了一脸泥，被爹活逮了，还傻开心着，爸爸难得陪他玩儿一回呢。

无梦人

加油，感觉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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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下文

laofengtou

谢谢分享

benjerry

不错的小说，加油写啊。

Wtesse

十年暗恋，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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