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版 论 坛 使 用 答 疑
搜索
查看: 4282|回复: 3

[激情 H文] 乱世三章 (转)7 完结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09-10-24 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注册/登录后可以看到图片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Register/登録メンバー/회원가입/การลงทะเบียน)

x
第三章   下
4 _+ j1 r" A8 A& i马德全喝了口朱晓东给他续的热茶;说,累了,累了。朱晓东听得正来劲,见师傅不讲了,便说,讲啊,什么好戏?马德全端着茶缸子喂了朱晓东,嘿嘿地笑。朱晓东咽下师傅喂他的浓茶,也明白了师傅的意思,就说,还说我跟你讲条件呢?得,我跟就你说了吧;但是,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啊。马德全也不知道朱晓东想跟他说的是啥,就顺口应着,说,不说,不说。他说,我一个老头子,能跟谁说?7 \. W" J' l; ?3 ]
  朱晓东说,第一个开我的,是盘锦的那个转业兵李哥。可第一个叫我喜欢上男的,是我妈。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鸡把,更喜欢上了老头儿。
' s8 Y" u, z6 A+ N  啊?马德全看着朱晓东说,你妈?0 v0 d; x. O* u* h
  朱晓东说,我妈搞破鞋。他说,头一个男的是个老师,40多岁,戴个眼睛。进屋,那男的先哄我。那阵儿我也就7、8岁,还上小学呢嘛。我妈给那男的沏上茶水,那男的喂我喝,他把我搂在他卡巴裆那,使两腿夹着我,端着茶缸子叫我喝,还给我糖球吃。跟你刚才喂我喝水时一样,也那么笑嘛滋儿的。我妈就撵我走,说,大人说话,小孩子玩儿去吧。我有点儿看出来那男的跟我妈直飞眼儿,可也不敢说呀。出家门,我猫咱家房后,扒窗户看。就看见那男的光腚拉叉地趴我妈身上,玩命地拱。我妈也啥都没穿,叉巴着两条大白腿,叫那男的拱得瞧叫唤。我看着心里直哆唆,可还是盯盯地看。不一会儿那男地叫了一声,趴我妈身上。我妈就用手打那男的后脊梁,说,这还没来呢,你咋射了?那男的一站起来,拔出胡萝卜似的鸡把,喘着粗气说,你也太抗造了。我看见那男的鸡把贼亮,贼红,真想摸摸;再看我妈那旮瘩,淌着白的东西,我心里这个恶心啊。还有一个男的,是火车司机,有50来岁吧,贼膀。那天我放学回家,一进家门,就看那男的一身黑毛,叫我妈撅炕上,从后头干我妈。我这一进屋,就看我妈亲爹亲爷地叫,说,大哥,肏死我吧,你大鸡把真好,比谁的都好使。那男的可能听见我进来的动静,一惊,抽出鸡把回头看我。我看那男的,大鸡把贼粗,头儿贼大,黑得油光锃亮的,鸡把毛那沾着水,油乎乎的。我妈撅在炕上叫,说,大哥,咋拔出去了?。我妈扭头看,就看见了我,她冲我叫,说,你进来干啥?那男的笑,他冲我抖喽着他的大鸡把,说,好不?我蒙了,站在那盯盯地看那男的,盯盯看那大鸡把。我妈冲那男的说,你干啥?那男的说,你儿子?真招人稀罕。这就端着大鸡把走我跟前,说,来给爸裹裹。我被吓傻了,真就张开嘴,叫那男的把他那跟沾着我妈那旮瘩淌出来的水的大鸡把搁我嘴里了。从那开始,我做梦老梦见男的,老梦着我也撅炕上,有个男的拿大鸡把肏我嘴。
  b; D, Y* E. }9 M( I  e  马德全问朱晓东,那你爸呢?朱晓东说,开始我爸跟我妈老打架,后来我爸也不跟我妈挨着睡了。我爸挨我睡,有一天晚上,我好像做梦,醒了。就觉着,我爸被窝里总动弹。那时候我都懂事了,也总自己撸出来。我看我爸被窝动,就知道,我爸是在自己撸鸡把。我也胆大,也是憋不住了,就把手伸往我爸被窝里伸。没想到,我爸抓住我手就按他鸡把上。我爸的鸡把不大,还没你三分之一大呢,也不咋硬。那我也喜欢,就给我爸撸。从那开始,我就总去厕所,我不上咱家跟前那个一个门一个坑儿的厕所,专上那大的,有一长溜小便池的公共厕所,找个能看见别人撒尿蹲位,一蹲就是一、两点儿,就等着看鸡把。有撒尿来的我就盯盯瞅,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包的翻的黑的白的我是没少看;有的还没等站尿池子跟前呢,鸡把已经掏出来了,哗哗就尿。有的不紧不慢地掏着鸡把,站尿池子那,等半天才尿。有的尿长,见我瞅他鸡鸡,也低头瞅瞅,然后,抖喽抖喽鸡把,塞裤子里,系和裤门,怪怪地看着我,走了。也有的尿完了也不走,就站那抖喽着鸡把叫我看;我就看着那鸡把,再看看那人的脸,使舌头舔我嘴唇,有时也张张嘴。那人瞅瞅厕所里就咱俩人,就端着鸡把走我跟前,我就张嘴吃那人鸡把,一直到给他裹射了为止。不长时间,有个老头儿,我一去厕所,他准保来。来了,就站我旁边那蹲位那,也不上台阶;没尿,也掏出鸡把站那不动。我就盯盯看他鸡把,一会儿就给他看硬了,他就走我脸前把鸡把往我嘴里送,那老头儿跟你这阵儿岁数差不多吧,腰板挺直,胖乎乎的,稍微有点肚子,头发有点白;一说话先笑,挺慈祥的。你看那老头身上挺白,鸡把贼啦地黑,比那个火车司机的还黑,就是不像火车司机的黑鸡把爬那么多蚯蚓似的血管,但那火车司机,鸡把毛重,黑乎乎地都爬到肚脐眼上边了,前胸后背胳膊大腿那也满是黑毛连屁股上腚沟里都是毛。那老头儿的鸡把是那种光光溜溜地黑,鸡把头肥,粉嘚噜的,毛不重,就鸡把根儿那有一堆,还有不少白毛毛,像你似的。$ b# O4 O- Y0 d
  马德全看看自己的鸡把毛说,赶明儿你老了,也得白。
, V4 ^- f0 ?6 z5 p  真的,师傅。朱晓东说。那老头儿的鸡把是好看,摸着,裹着也得劲儿。他的鸡把没你的长,粗细跟你差不多,一拳撰不过来,卵子大。你这卵子就不小了,跟鸡蛋似的,那老头儿的大卵子比你的卵子还大两圈。卵子皮上干干净净的,一根毛儿都没有。我就愿意一边裹着他的鸡把,一边揉着他那两大卵子。那老头儿射得也多,一射,不想咱,一股一股地喷,他是先射一股,紧跟着,就像撒尿似的一个劲地往外窜。一来二去的,那老头儿就跟我说话,他跟我说,他姓周,是商业局退休干部。他说他喜欢我,叫我跟他叫周大爷。还问我多大了,家在哪住。我就跟他说,我上初二,家离着不远。后来有一天,周大爷领我上了他家,他家住楼,带地板的,睡床,还有暖气。咱家一直住平房,睡炕,还得烧炉子,瞅住楼房的,咱老羡慕了。周大爷说他家就他一个人,老伴死了,两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叫我有空就来玩儿。我这就逮着了,反正那暂学校也不咋学习,我一有空就往他家跑,他不在家,我就坐他家门口等他,等到天黑我也等。周大爷挺疼我,净给我做好吃的。那暂,跟周大爷玩儿,就是使手,使嘴。周大爷也不使后头,他教我,俩人一颠一倒一起裹,是挺好的,裹出我的来,他就一点不剩地都吃肚里。开始,我见他吃我的精液,也不得劲儿。就跟他说,你不嫌乎脏啊?他说,脏啥?我喜欢你,就不脏。他跟我说,这是人的精华,是高蛋白,营养价值极高。他还跟我说,你说脏,那鸡蛋是啥,你打开鸡蛋看看,鸡蛋清里有个小白点,那就是鸡的精子,谁都吃。打那儿,每次我打鸡蛋,就盯盯瞅里头有没有那个小白点,看见有了,鸡把就想硬。以后,我也喝周大爷的精液,头一回,是不好咽,腥。喝着,直干唷。慢慢地,啥邪味儿都没了,含在嘴里,粘粘乎乎地,在加上周大爷射得也多,就跟喝没放糖的土豆羹似的。对了,那年,青年点没粮了,点长也不知搁哪掏换着了一袋子淀粉,这就熬了锅淀粉粥,搁上盐叫大伙吃。这帮小子就叫,这个说,这他妈赶上牤牛熊了,喝了,还不得怀崽子啊?那个喊,说,怀崽子,也得怀上个土豆崽子。那阵儿,我喝着那淀粉粥,就想起喝周大爷精液的劲了,呵呵呵呵……
- Y3 p2 u$ O; z  马德全说,臭小子,这点学问都用这了?给我说的直眼馋。朱晓东撰着马德全的鸡把“嘿嘿”笑。马德全问,那姓周的后来咋样儿了?朱晓东说,后来他说要去天水看他儿子,就走了。转年,我就下乡了。我在青年点探家时,也去他家找过他几回,哪回去都是个大锁头。我从青年点回城后,还去找过他呢,还是没看见他,问邻居,邻居说,他搬儿子那,再就没回来。再以后,我这就有了你这么个臭师傅,呵呵呵……3 Y/ V1 s: e4 [$ {
  马德全说,有了你,我可是沾了包儿了。朱晓东说,咋的?我就沾你。他说,师傅,你说我看的鸡把那也不算少了,真头一回遇见你这么大的。马德全喝了口水,说,你呀,就得意大的,是不?朱晓东抓着马德全鸡把就亲,说,还喜欢你人。马德全呵呵笑笑,他拽起朱晓东说,说正经的,你也该找媳妇儿了,光这的,也不是长事。朱晓东说,师傅,你说的,女的上男的,那能是那回事吗?我堵着我妈乱扯那么多回,一次也没见我妈上男的,都是男的干我妈。马德全说,看看,看看,还是想媳妇儿了。朱晓东粘着马德全说,还给我讲,还给我讲嘛。马德全故意说,讲啥?朱晓东说,讲你年轻时的事,讲你咋娶的第三个媳妇儿呗。马德全搁下茶缸子说,这大天白日的,就这么光着腚讲啊?马德全提上裤子,往椅子那一坐。朱晓东也赶紧提上裤子,整了整衣服,人就又成了个利利整整的文化小伙儿,这就坐在马德全对面,听马德全再接着讲师傅咋娶第三个老婆的事——- V  C* y9 C3 ~  A2 H: k
“哎呦,大哥啊,可是有日子没来了。”紧跟着叫声,师娘挺着个大肚子,拍着巴掌进了屋。我这就赶紧站起来叫师娘坐。师娘也不瞅我,她扒拉开我,一屁股坐我那椅子上,跟川子舅说:“你再不来啊,我就得叫虎子他爹叫你了。”
+ W  h+ ]8 C9 {3 C& O6 g  “叫你说的。”川子舅说:“这不来了嘛。我叫你过来啊,是……”
/ ]/ g( N% I1 e2 y# q1 U% g( \0 D' C  “来了就好。”师娘抢着川子舅的话茬子,说:“我可得跟你告一状啊,你这个小全子,没活活把我气死。”2 f0 R& g) ]0 i7 E
  川子舅说:“那邪唬?”
; A; T* m; u4 J+ @  师娘这就问小雪:“你哥呢?”
5 Q, f) H, V/ S' ~  c( o  小雪冲厨房叫:“哥。哥。我师奶叫找你。”
5 o2 S" I( H; ?$ H/ L8 [4 M  栓子从厨房那出来,问师娘:“师奶。叫我呀?”+ S/ v; H2 x% [
  “栓子。”师娘说:“去,领着你妹子,上咱家跟虎子他们玩儿一会儿,大人说会儿话。”* ]) r% Z9 k% l- P
  “嗯。”栓子擦擦手上的水,就叫着小雪走。
9 e- C( Y, M5 s  小雪一拧哒身子,说:“我知道你们要说啥。不叫听拉倒。”这就跟栓子出去了。4 P8 L5 [& i( `7 G, p
  王桂莲也从厨房那出来了,她笑着跟师娘说:“干娘来了,正好,大爷带来的鱼,我正整呢,呆会儿搁这吃吧。”说着,她就又要回厨房。
  y0 f  |# ?9 U7 O  a  “桂莲儿啊。”师娘叫住王桂莲,说:“先别急着忙和。过来,坐下。”+ z8 Z+ t$ m3 B
  “哎。”王桂莲说:“我看看锅。”她上厨房转了一圈,这就擦着手,坐栓子那炕沿儿那。
1 h' t0 x/ e; S  师娘瞅一眼我,说:“你也别在我眼前杵着,我瞅着眼晕。”
, R6 ~. F4 O1 E: w+ X1 F( d3 ]  我一瞅,屋里两椅子,川子舅坐一个,师娘坐一个,都占着呢。王桂莲坐栓子炕沿儿那,小雪那炕沿儿,我也不敢坐啊,就上老叔那屋搬了把椅子,坐川子舅旁边了。
& w. j# d! Y$ `  s" j) \& [  川子舅坐那抽着烟,问师娘:“铁头他娘,你这是要把全子咋的啊?”
% d; R2 A% x. Z3 c) _  “咋的?那是你的儿,咱能把人家咋的。”师娘说着,叫着王桂莲,说:“桂莲儿呀,过来,上干娘这来。”
7 U: [: H" W4 {& u5 {1 B  王桂莲笑巴叽儿地走到师娘跟前。师娘拉着王桂莲的手,瞅瞅王桂莲,近近乎乎地那么一笑。
0 i* [2 J5 H  Q+ r0 w( d, A+ l  我没吱声,一低头。这屁股就像坐在了针垫子上。
& o8 l7 C0 q8 D  川子舅瞅瞅我,又瞅瞅师娘,说:“铁头他娘,我来呀,是想跟你说说全子的事。”
1 r7 [1 R" O$ T  “咱先不说什么全子不全子的。”师娘拍拍王桂莲的手,跟川子舅说:“大哥,瞅见她没?我新认的干闺女。姓王,叫王桂莲。属大龙的,今年32。老头子死了,孩子叫大伯子都送人了。娘家没人,婆家关上了门,给撵出来了。”
/ h) W) K9 C3 j6 |  q! D  川子舅说:“哦,这就是王什么莲?”
+ q" C6 K& y( \% O  “王桂莲。”师娘这就指着川子舅,跟王桂莲说:“闺女,这老头儿啊,你别瞅他胡子拉茬的,好人啊。这是栓子他姥爷,栓子他娘没了,这老头儿就认你男人做了儿。”0 `6 A* e0 @# _7 N1 \- T: H/ C1 n
  “干娘。”王桂莲说:“才刚,雪儿都跟我说了,我瞅大爷这人也挺好的。”' o2 \  o' I0 |
  “啥玩意儿?你跟他叫啥?”师娘跟王桂莲说:“这是你公爹。快,跪下,叫爹。”
' H, r, F0 {+ N% y  c  咳,你说这王桂莲还真听师娘的话,她走到川子舅跟前,跪地上,就了声“爹”,咣咣咣又磕仨头。
% U5 c5 n8 Y1 l  “呦呦呦呦呦。这他妈的咋说的?”川子舅赶紧站起来,想拉王桂莲起来,又不敢伸手碰。这就拽了我一把,说:“赶紧叫她起来呀。”,9 N5 j1 v4 z, C  e9 h3 g
  我一拧哒,坐那没动。
( x  ?- m2 S% V- P+ i  王桂莲给川子舅磕完了头,也没用谁拉,自个儿站起来,转身又坐栓子炕沿儿那了。
+ R  i  g+ b  m& Q, B  川子舅红着脸,跟师娘说:“铁头他娘,你看看你,这这,这整的。这不还没到拜天地吗?”+ c* V' }* K% r$ r# Y3 w
  “那入完了洞房了,还不得赶紧给你这老太爷补上这空缺。”师娘拍拍自个儿的肚子说:“再过两天,像我这样了。挺着个大肚子,再给这老公公磕头,那也哈不下腰啊。嘻嘻嘻。”+ D. X; O# |" S/ y$ x9 e
  我激激歪歪地跟师娘说:“师娘,你瞅你这是干啥呀?”% G6 v5 y/ D3 w! g3 ]: P
  “你别叫我。”师娘一扭脸,说:“我不是你师娘。”# ~: t7 |) ?9 L2 m  s. H
  “你个小全子。”川子舅的脸涨得跟猪肝似的,他紧瞪着我,呼呲呲地喘着粗气,冲我说:“你,你他妈叫我说你啥好啊。”这就强压着火,小声说:“去,谢谢你师娘。”
! h- X5 E5 B' n7 D, m' a) h6 P/ I2 E  我坐那没动。! G/ m( M. A( X7 `8 x- c( L& ]
  川子舅使脚踢我腿一下,狠歹歹地冲我说:“快呀。”
; w, k% G; w/ F% K# p' N  我坐那还没动。
# j7 [0 ~& i; M7 W( s: E  “我肏你个妈的。”川子舅嗷地一声叫,一个大巴掌搧我脸上,说:“这脸都叫你给我鸡把丢净了。”# n0 I0 X4 [$ B/ ]) h
  “爹。”我捂着脸说:“你咋打人呢。”* A" y$ Q; Z+ m$ C% f; v
  “你个小鳖羔子。”川子舅拽过扫地条帚就往我身上抽,说:“我豁出来偿命了;今个儿,我就他妈的打死你,我鸡把陪你一块儿死。”+ s% L; z% d4 T7 U" V5 L
  “大哥。”师娘站起来,拍着桌子冲川子舅叫,说:“你这是打我呀。”
2 r0 R9 A5 X; f( b. n. j  王桂莲见事不好,跑了出去。2 Q8 c! {+ W0 \; F* `
  我躲着川子舅的条帚疙瘩,说:“爹,你看看呀,咱早起不说好了嘛。”
8 \- }$ ~5 k7 V  q2 L0 k: o  这功夫,王桂莲跟二倔子边走边说地进了屋。二倔子冲过去,抱住川子舅说:“大哥,你要这的,那我跟虎子他娘就没法做人了。”7 d+ _' ^* T* L) T
  川子舅扔下条帚,坐椅子那呼呲呼呲地喘着粗气,说:“这个小鳖羔子,没鸡把他这气人的。没鸡把他这气人的。”) Q0 y9 d  ~/ ?( R
  “败家老娘们儿。”二倔子冲师娘骂,说:“哪有你他妈这整的,谁能抗得住你这么将啊?”
: C- t9 R2 B/ k3 E9 K; b  “那,那我也没曾想大哥他,他火气这么大呀。”师娘这也有点儿慌了神儿,她跟川子舅说:“大哥呀,快消消气。我就寻思别别全子这犟劲,你说这把你还别炸了。那咱不是都想承全俩孩子这桩好事嘛。”
/ x3 N+ \1 w5 G( ^6 K  ~  川子舅冲我点哒着,跟二倔子说:“你说这个鳖羔子肏的,今个儿一大早儿,他就找我说他妈的这个事,我是左鸡把劝、右鸡把哄,是他妈的求也求了、骂也骂了。你说说他这个犟鳖种,一倔哒,甩际子就走了,我能放心吗?”
8 f% }' |% `' |& a6 }  C  二倔子掏出烟,给川子舅点上一根儿,自个儿也点上一根儿。他拽我坐下,回头瞅瞅,也想找个地儿坐下。我要站起来,让二倔子坐我这座。二倔子按着我,不叫我动。那边师娘赶紧起身,挨王桂莲坐栓子炕沿儿那。二倔子坐师娘腾出来的那椅子上,跟我说:“全子,你也别赖你爹打你,你也真是犟到家了。我寻思你跟桂莲也是个好事,你师娘呢,是有点过火,那天她不该借着你喝醉了,叫桂莲上你那屋去睡。可你师娘那也是瞅你一个人,心疼你冷清嘛。”
6 H, T( b! ~7 g" ^1 @0 j% O" X8 m  师娘咣地给了二倔子一句,说:“别再那瞎嘞嘞,那天是小雪撵着撵着,叫桂莲儿上他爷那屋睡的。你赖我呀?”
: E* ]# W: T' \/ Q: P  “你拉倒吧。”二倔子说:“你俩人要不合着伙地窜拢小雪,她一个小孩子,知道个屁。”
8 H/ i7 g) C' G8 \5 ]$ m3 `  师娘瞥了二倔子一眼,跟川子舅说:“大哥,全子是啥禀性,那你比我清楚。你说他见着个女的,一躲八丈远,我要不使点啥法子,强把他头按槽子上,那这事他能成嘛。”这就跟我说:“全子啊,咱娘俩儿呢,是打也打了、吵也吵了。师娘气头子上的话呀,你也别往心里去。”
( o, E( v" z8 {% ?" b! I; v$ V& u  “是呢。”二倔子说:“全子,你别听你师娘跟你说,灶坑打井房顶开门啥的,那都是气话。你说她半夜睡不着,粘扯着我陪她说话,说是想起你跟你叔这俩光棍子,就想哭一场;说是,你叔一个人在外边遭着罪,你又拉巴着俩孩崽子,这么干熬着。这就掐巴我,说我还有心搂着老婆暖和地睡。你说这老娘们儿,那你叫我咋整?我说,我也是个爷们儿,咋也不能给全子焐被窝去啊;你说那硬碰硬的,非但消不了火,那更得噌噌冒火星子。全子啊,你师娘是疼你呢。”5 z1 n8 a0 ^. n: w) u
  这边师娘坐那,还真抹开了泪儿,她说:“全子,真呐,想想你这叔侄俩,我这心就揪揪着。你说人家谁家都是孩子老婆热炕头的暖乎儿地过。惟独你这叔侄俩,这么多年啊,也没个女人知冷知热地围拢着你这个家。身边没个女人,那就像女人身边没个爷们儿一样,贴心的话,暖心的话,跟谁说去?这屋没外人,你说咱都是爹妈生父母养的,还都是生过儿养过女的,你就说被窝子里那点事,说都想;真就想闹心了,身边儿也得有个知深知浅知冷知热的活的吧;那咱也对得起爹吗给咱这身子不是。你就说那要饭的,都知道搂着个老婆,下晚儿暖暖脚呢,那咱差啥?”
5 d0 z$ c4 J1 y  |2 n  我心里说,师娘,这哪跟哪啊?其实我一点都不恨你,你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呀,我那边有老叔呢。我想那事了,有老叔抱着我;我是不得意女人的。* E# A+ s1 C8 F  q# ?" f9 k
  师娘还是说:“……你跟你叔、还有你爹,那对我、对虎子他爹都是有恩的,我前思后想地总觉着是对不住这些个好人啊。你说讨老婆这事吧,你爹坐你跟前呢,他就是有那个心给你找,那他一个大老头子,也没法儿张这个嘴;只能瞪眼儿干着急;那还就得我张这个嘴,别人呢,我还真不放心。”师娘擦了把眼泪说:“全子,师娘心里啥都明白,今个儿,你爹这一巴掌啊,你是挨得屈。你说这上上下下的都虎着个脸,也没一个跟你唱点白脸儿的,护着你说,也是难为你了。只要你应下了桂莲儿,那你再埋怨师娘也不晚啊。”5 f  h. R. Y  @( J/ g5 i( b
  “行了。”川子舅说:“说啥也是鸡把白费,我瞅全子这鸡把小子,比咱谁都明白。”他跟我说:“全子,爹动手了,不对。那事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就是再说他个八天八宿,那也是鸡把这点子事。咱就别他妈磨叽了。今个儿,这当这你师娘俩口子的面,也当着桂莲的面,是叫桂莲吧?”( _9 y' B# M2 |8 c
  “是。是。”师娘说:“是叫王桂莲。”1 }6 T. f" D( F6 y4 @& z- A
  川子舅说:“这桂莲也给我磕了头,爹也叫了,那就说你到底是他妈咋想的吧。”
8 W) P6 G( ]$ Z& E  我瞅瞅川子舅,也瞅瞅师娘跟二倔子,我说:“我还是要找老叔。”3 d  z8 F$ U7 h# W3 c; O
  “这他妈的。”川子舅说:“这可真是咬着根儿鸡把就不撒嘴的主儿啊,他妈的是犟到底了。”8 C5 R. a7 \+ K# _8 R
  “全子。”师娘说:“那天下晌儿,你不是给你叔打信了吗?”
1 U% m! o  x5 }2 Z9 m- F( G8 p  我说:“我写信,没跟老叔说这事。”
5 ]5 J# x0 U* l% D3 ]( l6 F4 F. S  “你瞅瞅这他妈的。”川子舅说:“我真就他妈的整不明白了,那你费哪个纸、费那个啊笔的,写那个鸡把信,干鸡把啥?学电影里,写信,你添呵我、我添呵你、忽悠忽悠地扯猫蛋玩儿?”
, G! A& _6 O* Y& Y0 [3 @  o7 M  “大哥。”师娘说:“你瞅你。你当是咱这些个粗人呢?亲了也是恨歹歹地骂,恨了也是恨歹歹地地骂;心疼起个谁来,心里就是再有话,干这急,还就是倒不出来。那咋说咱全子跟他叔,也是念过书的人,识问断字的。人家爷俩儿那跟咱就是不一样,心里是咋想的,人家都能说明白了的;你没瞅关大哥在家那阵儿呢,爷俩儿没事儿关上里屋门,是没完没了地唠啊,唠得那脸儿啊,是红扑扑水灵灵儿的,两眼都直放光儿,比那电影里的小青年搞对象还近便。为这,我没少骂虎子他爹,你说说人家全子这爷俩儿,就没听人家吵过、闹过;遇事,就那么和风细雨地商量。人家爷俩儿也逗,人家逗得文明啊,叫你听着,是还招笑、还暖和、还叫你心痒痒的不行。你再瞅咱家那爷俩儿,见天跟个大叫驴似的,睁开眼是老的骂、小的叫,那老的也知道疼孩子,你说这要是疼上了孩子,逮着孩子不是给一巴掌,就是给一脚,惹得孩子吱哇瞧叫唤,他搁那边咧腮帮子嘿嘿笑。哪赶全子爷俩儿一手指头。你再看人家全子爷俩疼孩子……”+ E/ |$ e% H* s& X8 u$ l; Q. m( J
  “我说,你这老娘们儿啊。”二倔子在一边说:“这说正事呢,你瞎扯啥呢了?”3 M8 ~# q; I/ h+ Q
  “妈呀,这说哪八家子去了。”师娘这就拐回来,又跟川子舅说:“全子打信,没跟他叔说,那就叫他上克东去一趟。再则说,这事儿,信上也说不一准能明白。咱咋的也得叫关大哥明白这是咋回事啊。没准儿,全子这一去啊,一说桂莲儿这事,不光是关大哥高兴;那领导上听了,背不住还能开开恩,准个假,叫关大哥回来瞅瞅这新来的侄儿媳妇儿呢。你说,那岂不更好?”. m& F  i" I" R$ \* Y* `9 _
  “行,谁叫我鸡把摊上了。”川子舅冲我说:“那就他妈的都依着你,啥都鸡把依着你。咱大家伙儿都可你一人祸害,行了吧?上克东。”( C8 Z  [! y8 A  g! t
  我瞥瞥川子舅没吱声。( n; }" K; O* v. Z
  川子舅缓了缓气儿,跟我说:“全子啊,全子。我说你是我活爹,我他妈的一点儿都没鸡把说错。我这整了个的都叫你给我鸡把磨没模样儿了。你说吧,啥时去找你叔,我鸡把豁出来了,陪着你去。我这张脸啊,在你那旮瘩,也就不叫张脸了。”4 }7 I8 t# k- `/ i  }
  “看大哥说的。”师娘说:“要去啊,赶紧去,那你跟着去呢,我就更放心了。我跟虎子他爹早核计好了,趁我还没猫下,还能帮桂莲儿忙和忙和。你爷俩儿呢,快去快回。事妥了,咱谁都煞心。”
: ~' t: z. t$ I3 D5 x# |; n  “可不。”二倔子跟川子舅说:“大哥,虎子他娘是腊月里的月子,我看皇历了,进腊月得过了阳历年半拉月呢。咱就赶阳历年。”
: j6 r; |, V8 c8 ]9 D2 q  “呵呵,现在不是从前了。”川子舅说:“现在是新社会,那不是像在早似的,说个媳妇儿,拜上个天地,喝上个酒,就万事大吉的了。那得有手续。”; B* I. i$ d5 R' {* f7 C' w& {) ~$ ]6 j
  “你看看。”二倔子说:“说了半天,那我跟虎子他娘,这是跟你爷俩儿商量啥呢?”
# x& y% T  n  H# S- I3 x9 F  “急哪门子啊。”师娘跟二倔子说:“你瞅全子都吐口了,上克东跟他叔说了,回来就办。赶趟儿。”这就冲我说:“全子,这回师娘没说错吧?”7 A" O9 B, P  u% W* ]/ Y; }. \
  这可真实叫我哭不得,笑不得,说不得,是叫不得啊。我只好硬着头皮说:“那等上克东回来再说吧。”
1 g2 L, L7 ]- X  i! w# q  “哎呦你这个气死我的好全子,叫师娘可是喘匀溜儿了点这口气。”师娘这就司令官似的叫,说:“桂莲儿啊,赶紧整饭。老头子,马溜的,把咱家那酒拿来;哎,想着把他郎师傅也喊过来。全子,痛快的,把那话匣子打开,捡你爹乐意听的,啥来着?对了,《王二姐思夫》;大点声,叫话匣子唱给你爹听。”
2 P* g; X" X- H7 {  你瞅瞅我师娘,心说,这可咋整,还真把这天当过年了。
0 P  ?  g6 O: c( L6 d( B那天喝酒,我是长记性了,二倔子那么灌我,我就是拿个盅子在那旮儿跟着比划。郎师傅问我:“兄弟,你他娘的这是要忌酒啊?”川子舅说:“哼,他忌尿吧。”郎师傅喝着酒说:“娘的了个屄,两个小子,恨不得把俺掰巴了,是一个人一半啊。你说说俺都这个年纪了,哪他娘的经得住他俩那么折腾俺哩。
% d' m; _7 Z% X  川子舅没听出郎师傅那话是啥意思,他闷闷地坐那喝着酒,总核计事。; G! B" s! [- `3 d& P9 D( z* e5 j
  我是明白郎师傅说的两小子,一个是小疙子,一个是小材子。他说在厂子里,逮着他就叫他放的那个小子,那就是小疙子。我瞅着郎师傅,心说,这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一屋子人,郎师傅,你可别啥都说啊。我就紧着给郎师傅辄,我问郎师傅,说:“大哥,三姑娘的婚事定了没?”8 I& J; }' G- F0 b4 P1 e3 f% \6 |  J
  “定了。那边儿说1月1号。他娘的,赶紧走,利索。”郎师傅这就又接茬儿,说那俩孩子的事。他说:“……厂子里那个,是不管俺在哪啊,逮着俺,这就得逼着俺,他娘的放呀。”8 A4 B4 \' O6 d3 i# z3 b  z( S0 ^& y
  我这就又紧着给郎师傅打岔,问:“大哥,三姑娘出门子,你得请咱们喝酒啊。”( j2 K) f& K8 Q( c& y' l% d( F
  “中。”郎师傅说:“他娘得,叫两个小子闹腾得俺,这腿都他娘的直颤悠。”" F2 I/ m( S; w1 _+ W
  二倔子也不知郎师傅是咋回事,他醉熏熏地问郎师傅:“谁,谁熊你了。我,我消他去。”) ?: K4 o" ^( g9 M! I5 i0 ]! l
  你听听这话,二倔子这又是喝多了。你说我瞅郎师傅也没喝多少啊,这咋还骂开人了呢。”那天,二倔子还是叫栓子跟虎子,抻胳膊拽腿儿地抬回家的。川子舅虽说没少喝,可他没打膘儿,自个儿骑车回家了。
2 ?8 o  s4 v" G7 c4 V, o  人都走了,桌子也都收拾利索了。郎师傅又在咱家坐了会儿,说有话要跟我说,这就紧拉我去老叔那屋,说就想说给我一个人听。我这就跟郎师傅在老叔那屋说话,王桂莲给我和郎师傅倒上茶水,就出去了。
7 b  |) j. a3 p% h( z: C  郎师傅关上门,跟我说:“全子哎,俺这心里总是慌慌呢。”6 J  F, _7 ?1 l  E4 S
  “咋的?”我说:“哪不舒服了?”
; N, a9 ]8 k* B( v* R4 e0 R  “咳,”郎师傅说:“俺跟谁也没法子开他娘的这个口啊。你是俺兄弟,俺就是待跟你说嘞。你给俺拿个主意,俺听听。中啊不?”. G% z. {; X, q
  我问他:“啥事吧?”$ V; m; S) f* i5 r
  郎师傅说:“你说说,小财子说的那个老白……”
, S! _5 \* H1 M7 I( Y  “老白?”我说:“那个苏家屯的白副矿长。”
) N% g: U" c( U9 Y7 K  “他娘的。”郎师傅说:“是呢。俺就是动了想见见那个姓白的心思。俺还拿不准主意,这就待跟你说说嘞。”
, z  F4 z5 [1 T& N/ }) e  “咋的?”我说:“小材子一说,那老白紧着打听你,你动心了?”
& _" X% D  c. b1 z! m  “兄弟啊。”郎师傅说:“俺这也是顾不上那个脸了。你就说是,有老婆子那阵子哩,俺这心里还没这慌慌。那二年日子累,光忙和嘴了。还有个小材子搂着,又有个老婆,十天半拉月地还能有那么一两回。你说这二年哩,就是有小疙子缠着,俺心里就是不踏实。这又加了个小材子,俺这心里头可就更慌慌嘞。”- |' v5 O3 K' `
  我说:“那有两个跟着你,你还……”0 A+ N' \" s( }" ?8 H
  “咳,俺那兄弟嘞。”郎师傅说:“俺说的要是不中听哩,你就捞着俺这张脸,他娘的狠掴。”  j: T1 x) \$ S+ n3 j
  “看你说的。”我说:“大哥,你信得过我,我高兴。你说吧,看看到底是咋回事,我能帮上你的,保准不含乎。”
: s  ]2 D1 m+ J) t4 M; I  “你是不知道啊。”郎师傅说:“那个小疙子,外头早就有了人了。也是俺厂里的,比俺年青,40出头,办公楼里的一个科长,人精瘦瘦,卡着个眼镜,家伙儿大,嗯,比你的小不多少;俺是比不过哩,有俺这两大嘞。俺也看出来了,那小疙子,一小儿是俺养着、俺搂着,那暂,那孩子没花花肠子;这大了,他是事是都抢尖儿不说,他是拿着俺玩儿哩。这不,仗着他爸爸当上了副厂长,仗着跟那个大屌科长睏,车间不干了,上了局里的甚么个大学,也挎上了个女朋友。那天他来俺家,俺就看出来了,他是拿着俺当个玩物耍嘞。你说是,你来了,也没个贴心的话,就是忙和着叫俺放,俺一个老头子了,能有多少放的,一宿叫俺放了三回,还不中,叫俺放了五回哩,哪还能放出来嘛;这就捶巴俺,说俺是诚心的要留给小材子;俺可是得躲着他嘞。”
4 P- r% j7 b% q, A5 j/ g# H  咳,这事我能咋说?我就核计,郎师傅啊,你压根儿就不该拽着两个人,哪还有不打架的?可我还不能不说话,我就说:“那你就注意点儿呗。小材子又不常来,他来了,你就别叫小疙子知道。也许是小疙子不乐意你再有别人。”, h3 ?7 S4 ~3 `5 T3 r
  “他?”郎师傅说“他还给俺找别人呢。”
. ^: e0 |. F; l, G! V2 x, t  我说:“有这事?”- e1 i8 K1 k3 s. l
  “要不,俺怎么知道那科长的大呢。”郎师傅说:“那一天,这刚要下班,小疙子就给俺来了个电话,说是想俺了,叫俺上他那宿舍里去。俺这也是馋啊不是,这就去了。你说是,这一进屋,小疙子就把俺脱光了,这就没了还歹地叫俺插他。俺这就给他插上了。可你说说,这还没捣咕两下子呢,扑楞楞,打床底下钻出了人来,也是一丝不挂啊。就是那个科长,那大家伙就竖竖在俺的眼前,他对道俺说,你是想上厂部啊,还是老实儿地撅着,让他插。俺吓傻了,就望疙子,心说,俺那孩儿,这是咋了?他娘的,你说说,疙子他说甚么?他说是,爹,他的大,好使着嘞。俺那亲娘嘞,可把俺气煞嘞。俺这就要去打疙子。那科长,他一把抓住俺的手,说:你也别打,咱这就去厂部。你就说,要去了厂部,俺没好,那就没好了;俺那疙子还年轻,可咋办嘞。俺就问道那个人,说,那你待咋?那人说,老实地撅着。俺可是胆小嘞,这就老实地把个腚撅给了他。那人端着他那个大家伙,一下子就给俺捅进来了。亲娘哎,疼得俺嘞,眼泪花子都掉下来了。俺那疙子,就抱和俺那头,说,爹呀,你吃着俺的鸡,丁煞儿就舒坦了。你说那个人就没了好歹地捣啊。俺这就抱着疙子的腚,吃着疙子的鸡,说,孩啊,爹没法子见人了。你说说那疙子,他说甚么?他说,爹呀,俺也待叫他插哩。这就趴下,朝着那人,撅起他那个腚。那人就捅俺两下子,再捅疙子两下子。疙子挨着我,撅着个腚,琢俺的嘴。你说他这一琢怎么着,俺就觉着,俺那后头也不疼了,这心里也是舒坦了,这就没了好歹地,后头挨着捅,前头跟疙子亲啊。”
3 i% p7 y3 M" {$ I  我听着心跳,说:“这样。”
2 m/ m* \# E3 e- F3 b, J; c0 _& e  “兄弟啊。”郎师傅说:“那疙子都把俺恨煞了。可你说是,那怎么说,疙子也是俺搂大的。俺也没法子恨他嘞。俺就想哩,这疙子怎么说也不是俺的个儿呀,跟俺不是一回子事,这又当上了干部,上了大学,又有了女朋友。俺呢就躲着点嘞。他既是来了,俺还是舍不得他,他捣咕俺,再捣咕旁人,俺也认了。他不来,俺也你不去撩巴他了。俺这好歹地还有个小材子;可你说那小材子。咳,俺也听出来了,那这个孩子在外头,也是没闲着。你也听见了,他说那个姓白的,老白,那个甚么矿长,那就是跟小材子一起捣咕的。那天黑夜,喝了酒,你跟俺师傅都叫栓子他们抬回家了。俺跟小材子钻了被窝里,俺就问道他,说那个老白是怎么挡子事呢。小材子可是不说嘞,还就要俺捅着他,他才说。俺这就给他搁上,叫他说。赶情,那个姓白的,就是小材子说的,跟别人一起捣咕自个儿媳妇儿的那个老伙计啊。”, Y# |+ P  T% z7 ?+ O6 ?
  “是吗?”我问郎师傅:“那你要见他是……”下边儿的话我没说出口。人家郎师傅是正八经地跟我说事儿,咱不能拿人家取笑。可你说郎师傅说的这事儿吧,说不好就有点那个。三个人一块儿堆的,我也经着过,我、川子舅、大头,那咱也没像郎师傅说的那样,一个人同时做两人;更没像小材子说的那样,两人一起做一个人,还多了个女的,四个人一齐忙和。郎师傅这是咋的了?咋琢摸起这事来了?图新鲜?还是也想找那姓白的,有男的、有女的地一齐那样?不能吧,瞅郎师傅这为难劲儿,不像是那样。姓白的?我这又想起来了,大头说的那个副矿长,也是苏家屯的,也姓白。我恍惚儿地觉出来点什么,可这一想,心里就一哆唆,我赶紧在心里骂了自个一句,说:真完蛋,想哪去了?啥意思?大头说的老白,是关系到老叔往沈阳调的事,郎师傅说的老白是又一回事,咋硬给往一块堆儿扯呢?嫌郎师傅说的那姓白的不乱?还是也跟郎师傅似的,觉着那姓白的新鲜、胆大、能豁出脸去?这一想,我脑袋瓜子转了转,又转回到郎师傅的话茬子这来,我给郎师傅续上茶水,说:“那小材子临走,咋跟你说的?”* W, L) B. e, Q* x
  “咳。”郎师傅说:“兄弟啊。那小材子咋说也是个孩子,夜里跟俺撒了个欢儿;早起,天没亮,就走了,说是赶车。回头,俺就核计,你说俺实心实意地守了小疙子这么多年,这整得小疙子的亲爹也瞅我不顺眼。这俺到不埋怨,那谁叫俺愿意嘞。可眼下,小疙子心长了草,开始耍摆俺了,俺这一把年纪了,也该有点儿深沉?这不怨孩子,怨俺,你说这老了老了,拿捏不住自个儿,又稀罕上了小材子,那人家小疙子能乐意嘛。换谁,谁也得核计核计啊。俺就是担心小材子啊,你说小疙子跟俺分心了,俺也没法子。那小材子也是个好孩子啊,怎么就沾上老白这号人了呢?你说你这才20,将来还得成家,还得干事。那俺是知道,被窝子里那点事,要莫别沾,这沾上了,就跟抽大烟似的,上瘾啊。那要是一上了瘾,将来娶个媳妇也那样,可是怎么整好嘞?”# p4 a4 T0 J3 T' ]; x$ |% l
  我说:“那你是说?”0 F2 U+ y5 U5 K  |7 O% J
  “兄弟呀。”郎师傅说:“你哥俺没坏过人,俺就是胆子小。俺是想啊,俺见见那个姓白的,叫他撒撒手,放了俺那小材子。那他咋做,俺不管,俺也管不了。俺就想别叫那姓白的把俺材子也搭上。那不把俺孩儿给毁了嘛。”; F# b0 J6 K. D9 E$ W, m( k4 D
  “哦。你是这想的。”我听明白了郎师傅的意思。我跟郎师傅说:“大哥,你这想没错,这说明你是个忠厚的好人,材子要知道你这想,他要真懂事的话,他会感激你的。”我说:“大哥,咱哥俩儿这么多年了,你这么信得过我,这么难出口的话,你都跟我说了。那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的,我要说得不对呢,你是哥哥,你也别生我的气。”3 u% T& b7 j& M# N2 q+ W
  “兄弟。”郎师傅说:“俺真是拿你当亲人嘞。这话,你叫俺跟谁说去?”8 S/ l" G  `3 i
  “大哥。”我想了想说:“这事儿,要我说呀。你不能去找那姓白的。”
8 H; O# W* x+ g& u  郎师傅愣了一下,瞅着我问:“那就干瞪眼儿,叫材子……”7 R8 l) i* i+ s0 |' D  a+ y
  “大哥,你听我说。”我说:“这事没有摇街喊、摇处讲的,也就是小材子,他跟你心实。那姓白的是个矿长,就打他是个副的,那也是个矿长;他也有脸,他做那种事,咋的也得背着人点。你要去问,人家说,你看见了,人家不承认你咋整?换我,我也不能承认啊,搁你,你能承认吗?你要承认了,你的工作,你家里,你的孩子咋看你?”3 ^. Q% h, I1 S9 d  o5 @
  “哦。”郎师傅说:“也是。”* A3 u" }2 c$ R5 `! T, J
  我说:“小材子说,那姓白的紧着打听你。大哥,不是我说话不好听,那你要是真动心了,我也就不说啥了。再说,被窝里的事,得意咋做的都有;只要做的人都乐意,人家又不是强迫谁,那也不算啥,一个人一个喜好嘛。那你要没那个心思,要我说呀,你趁早别沾那姓白的边儿。大哥,你比我大,经的事也比我多。这事儿,不沾上、没看见,也就那么的了。真就沾着了、看着了、再摸着了,那就说不好了;上来那劲儿,自己都说不好自己是咋回事,跟着了魔似的。”
5 v4 o- u) z% `+ [  “一点不假,”郎师傅挪挪屁股说:“兄弟,你说的是那么个理儿。俺说句心窝子话,你别多心。俺呐,心里装着你好几年了,打俺在老道口那住,你头一回上俺家,俺就……。这么多年,俺为啥不常来你这个家?俺真是想来,俺又怕来;俺想见着你,又怕见着你。俺一见着你,心就跳,就想……,咳,俺就忍着,管怎么地也少见点你。俺说实话,那天喝酒,俺摸了你一把,你说俺这心就乱了,做了好几回梦,就梦见你啃着俺、捅着俺,俺躲被窝里想着你,是自个撸啊……。全子,好兄弟,你可千万千万别生气,俺这话你就当是狗放屁。可你不叫俺说,俺是憋的慌嘞,俺也不敢说,就是憋着。今回,俺说出来了,俺心理舒坦了。俺是知道你有你叔,俺也不配跟你。俺是想,就这么心里装这你,也好。”( ]+ A' F. s4 v3 C9 r
  “呵呵。”我说:“看你呀,大哥。在这事上,我真的是只有我叔。你呢,就是我哥哥。”8 V- |# e2 f+ ]
  “俺知道。”郎师傅说:“俺能跟你做弟兄,知足了。”
' @% o" ?( W) y+ Q! ^7 N4 u% w  “呵呵。”我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看,你就岔开了。”  v! m& H7 g% W* D5 D5 \
  郎师傅说:“你说你说。”7 C$ N+ X( Q# b0 {. u
  我说:“刚才那事,我还是想。你不能去找老白。你要是不乐意小材子跟老白那样,那你就得多说着点小材子。咱把小材子拉住了,也就没事了。小材子跟你,真是诚心的,他准保听你的。”! h! V  K+ w! n, n" Z
  “中中中。”郎师傅站起身说:“天不早了,歇着吧。俺也回去歇着了。”$ y8 J8 _+ q$ g1 A
  我一看挂钟,说:“呦,快十点了。”这就起身送郎师傅回去了。
8 A8 T8 o1 ]/ r, x1 J  到外屋一瞅,灯都闭了,俩孩子都睡了,王桂莲也躺小雪那炕上睡下了。我回屋,到厨房那,悄没声儿地洗了洗。又回老叔这屋,插上门,上炕睡了。. u$ }0 H3 `$ u  J9 K+ K
  也不知是跟郎师傅说话,说痛快了,还是咋的?白天,川子舅跟打我那出,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似的,这脑瓜子里还真就没咋核计。没准是跟郎师傅这一说话,再加上,下响儿,师娘招呼这一帮子人,来咱家喝酒,把我这心里的闹腾劲儿给冲了。这一宿,我还真睡得挺踏实。
0 B( {' T8 Z3 O0 d. C! A在班上,咱是每天开三顿饭。三顿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写纸上,往饭厅大门外一贴;早饭七点半到八点半,午饭十一点半到一点,晚饭五点点半到七点。时间一到,准时开门;到点,准时关门。来晚的,对不起,街上自个儿解决去。要光是机关里的人吃饭,晚饭也就不用开了;机关的人一下班,就都回家了。可局里还有个招待所,有百十来张床位吧。招待所哪天都住着三、四十号人,这些个客人也在咱食堂吃饭;那咱食堂这三顿饭就得天天不误。赶上礼拜天是两顿饭,早饭八点半到九点半,晚饭三点半到五点。一般赶上礼拜天的班,就是再咋收拾卫生,那咋说也是能比平常上班晚一个点,下班也能比平常早个一个多点。
' D6 S* N& k. c# j! `3 O  礼拜一那天早上,我到食堂挺早,别师傅们还都没来。昨个儿下晚儿,我跟郎师傅唠到挺晚,唠得心还挺痛快,睡得也挺踏实。早起,我起的早了点,本想在王桂莲起来之前,把饭给俩孩子做好了,再上班去。可我等穿好了衣裳上厨房那一看,王桂莲正蹲厨房那生炉子呢。见了我,王桂莲还是上赶着跟我说话。我哼了声,上外屋穿上棉大衣,戴上手套和棉帽子,这就比每天上班早了点儿出了家门。到食堂,我挑开炉子,在面案子那口大海锅里烧上水,准备熬粥、馏干粮用。这边我洗洗手,就忙和着拌小菜。这功夫,食堂其他的师傅们也就前脚跟后脚地都来了。早饭好张罗,都是上个班预备好了的,一般开早饭前,咱都是先吃。吃完了,就该忙着堵饭口了。" u+ B1 @2 x+ r  |) {% X* i% F
  到了晌午,打兑客人们们吃晚了,咱一帮做饭的也喂完了自个儿的脑袋,师傅们这就该扯蛋的扯蛋,该下棋的下也有睏激眼的趴餐桌那眯着。我坐面案子那喝着水就核计,小雪说今天叫我上学校去一趟,你说我这要是等明个儿休班再去学校;这下班回家,小雪还指不定咋闹我呢。大头也跟我说,最好,去学校问老师是哪个部队老招的兵;我听出来大头那话的意思,是怕因为我伪满那点破事,耽误了小雪。我心里这就咕咕拥拥地想跟管理员请假,可还就是磨不开张这个嘴。那边儿,面案子大吴就都我,说:“老闷儿啊,这一头晌也没听你咳嗽一声,咋的?又挨闺女熊了。”我也没吱声。大吴这就跟身边那几个老娘们儿说:“瞅瞅,这熊样儿的,整天把个脑袋耷拉胩巴裆那,就没见他乐呵过,我都替他愁得慌。你说还能叫个孩子熊得缩脖端腔儿的。我那秃小子,敢跟我顶一句嘴,我逮着他那大腿里子,往死里掐。掐他一回,看他长不长记性?”! i0 s) r' D- W  z9 D! p; O
  我不乐意听这些老娘们儿瞎叨叨,就端着茶缸子,想上餐厅那风凉风凉儿。这刚一进了餐厅,还没坐下呢。管理员老胡端着盘棋子,叫着我说:“来,老闷儿。咱俩整一盘。”
# I0 G, Z% [% ^8 w; U' J  我说:“你找别人吧。”
. Z3 I5 A+ |2 H* ?5 y  t  “来吧。”老胡把棋盘搥我跟前,说:“那天你将我那把,我咋就没鸡把整明白呢。”
6 K: C8 m( h" h  我一扭身,坐那干喝水。: F; h4 d1 g) A
  “灌大肚呢?”老胡冲我叫着,说:“我咋又得罪了?还给我个后脊梁。”
4 k, K- w+ _' t  “不是啊。”我说:“孩子说学校老师叫我去一趟。你说……”
3 Q, [% `8 p8 m0 I( N  “咋的?你孩子惹祸了。”老胡说:“那就是说赶紧去吧。”
9 \/ i; }$ }, [# E9 w  我去了学校,接待我的是小雪的班主任老师,还有一个军人。那老那班主任老师我人得,姓姜,一个戴着眼睛的孩子妈妈。姜老师给我介绍说,那军人就是招兵的。
4 g( h7 r( O# N9 r0 w: V  我跟那军人握了握手说:“叫你们费心了。”
& x$ b- O. E# T, s  这就都坐下唠。那军人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我们主要是在全市的初中生中,挑选条件合适的女同学,去军校学习通讯技术。为部队培养过硬的技术力量,为祖国的国防建设服务。马小雪通过了初选,这是件好事。但是,我们部队的纪律是很严格的,有些必要的训练也是很辛苦的;尤其对于女兵来说,需要有坚强的毅力。所以,我代表部队,征求一下家长的意见。这也是我们这次征兵工作中的一个必要环节。”
; O4 `  S( a. f% ?  “哎哎。”我说:“孩子去当兵,我没意见。我同意孩子去。孩子自个儿也乐意去。就是孩子还小,不懂事;希望部队领导多多教育、多多帮助孩子。”# n& L+ Q) D0 _  J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那军人说:“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有这么几个问题。你跟孩子都要有思想准备。”他说:“经过了初选,我们还要对每个学员进行政审,这是一。第二,学员入学前,要经过相应的文化考试,一定得考试合格了,才能正式学员。还有第三,在学习其间,部队对每一个学员都要有一个严格考察期,主要考察学员的心理能力和掌握技术的能力,时间是半年。如果有学员不合格,那也是很正常的;我们就要把不合格的学员送回地方。当然,我们还是非常希望。马小雪同学能够经受住这些考验,成为一名有坚定共产主义信念,有过硬技术本领的解放军战士。所以,家长一定要配合我们部队,做好学员的思想工作。学员和家长,都要有各方面的思想准备。”
/ f+ m: e/ _- l3 u4 r+ u  “这我能明白。”我说:“回去,我跟孩子说说。”
  U) n0 u6 j' Q  “姜老师。”那军人说:“我就说这么多。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5 h3 F, N, x: F; Q  我赶紧问那军人,说:“我想问问,你们是哪部队的?孩子要去的军校在哪块儿?文化考试都考些啥?”& R# y! r% z- S  D
  “哦。你问得对。”那军人说:“我们是沈阳军区的一个通讯部队。”他跟我说了个部队番号,告诉我不要对外人说。
. ^2 v: i, f3 w- s$ w# r  “好好。”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9 f$ K( g, N' f  那军人接着跟我说:“这批学员要去哪个军校,我还真说不好。因为,这得等到学员全部到部队后,由部队统筹安排;去向大概是面对全军在各省、市的军事院校。考试的内容主要是初中文化。”
, l4 i( _% A8 X5 E5 x- o  “哦。”我核计,初中文化考试小雪不打怵,心理啊、技术啥的,也就创大运了。唯独这政审,没准儿又得翻腾我在伪满那暂的那点破事了。真要为这事,耽误了孩子,我这可就对不起两个孩子了。再说了,那小雪可不是栓子,要因为我这事儿当不上兵,那丫头还不得要我这老命啊。听那军人说,他们是沈阳军区的,我就想,这事儿还得去找找大头。我跟那军人说:“不管咋说,我是家长,我还得谢谢你们。”
5 ]. V9 T! A( l: h& x9 O- Z& P  这会儿,姜老师跟我说:“马小雪同学通过了这次初选,作为她的班主任,我非常高兴。”她跟我说:“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正在紧张的复习功课,同学们马上就要面临升学考试。马小雪的学习成绩不错。如果他被部队退回来,那么就错过了我们的升学考试,这一点,做为家长,你也要考虑到。”  “哎哎。”我说:“我回去都跟孩子说。”5 g6 P& F7 j3 B1 j
  姜老师说:“那我们今天就谈袄这吧,家长也挺忙的。”
7 F$ ?" N1 d5 I. A- w( Y  趁着姜老师送我出办公室,我又跟她打听了一下栓子。姜老师说:“马寻(栓子的大名)表现得不错,前一段,团组织又对他进行了审查,他入团的事,估计校团委很快就能批下来。”
9 y* y3 o4 F0 A+ g  _- r  我心里一阵高兴,心说,这总算没叫栓子孩子受委屈。你说这个臭小子,回家一点也没跟我叨咕。' |3 q+ l+ _5 g/ \7 I8 ?
  姜老师说:“马寻这孩子很内向,他跟马小雪完全是两个性格。这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不错,这次考试,你应该多鼓励他考个好高中,将来上个好大学。马寻做事认真,稳重,这孩子适合做学问。”
: P9 G% m3 k: H) ^( Q; {  从学校出来,我急忙又赶回单位。到了下班回家,我一进家门儿,小雪扯着嗓子叫我,说:“爸,你上咱学校去没呀?”
) d$ u/ C* ?9 i! P: [  我说:“去了。去了。”
! n' {. G- w, p; R' G, n  “那我咋没看见你去呢?”小雪说:“我盯着咱校大门,都盯一天了。”
4 i0 r6 |5 k% z  “哎呀。”我说:“去了就去了呗,你没看见,那我能咋整。”
$ g& G0 o0 i% t7 A8 n& W/ ^  “那你跟咱老师咋说的啊?”小雪拽着我胳膊说:“爸,你快点说啊,这急人劲啊。”
, n- c+ o) `; M: k& p6 _% |  我这就把老师和那军人说的话,跟小学说了说。也告诉小学要有两手准备。
' l7 L, w  L2 [( v6 D3 W  小雪一拧哒说:“我不管。去不上,我也得去。”4 Z* z0 D  e* n& E8 E
  我又问栓子,说:“栓子,你入团的事老师跟我说就要批了。你也不跟爸说说。”
7 \6 ?- j, J" Y  “还没批呢。”栓子说:“我寻思等批了再跟你说呢。”# A6 D% n3 C( H# y
  “看见没。”小雪在那边吵我,说:“我紧着跟你说我的事,你总是带搭不理的。我哥啥也没跟你说,你总上赶子问我哥。说你偏向,你就偏向。”
4 x/ O* z/ M+ L- s0 m8 Q) O  “哎呀。”我说:“爸不是那个意思,”
3 }' t1 X; Q  `' H! x" M0 ]! B  “啥不是那意思。就是那意思。”小雪爬上炕,焐上自个儿的被,说:“睡觉。”她说:“赶明儿,看你有事要叫我的。”6 e6 H* c4 C8 v# Z7 z
  我瞅瞅这也八点多了,就打开戏匣子,想听听20点的“新闻和报纸摘要”。. }; \+ y% d7 K$ C
  小雪趴被窝里,探着脑袋冲我说:“爸,八点半有电影录音剪辑《铁道卫士》。”
4 D5 A: O. }7 P, n& Q  这会儿,王桂莲给我倒了碗水,说:“德全,你那身衣裳从我进家,你就一直穿着。明天换换,我给你洗洗。”这就也催着小雪跟栓子换衣裳。
) V4 R/ Q5 b+ o, j3 V  我这一瞅王桂莲,心就堵得慌。得,啥也不听了,睡觉。我叫栓子说:“栓子,去上你爷那屋给爸拿床被,爸还搁你炕上睡。”8 Q$ [) r4 }7 C3 J
  第二天起早,王桂莲还是比我早起的。等我穿上衣裳上厨房时,王桂莲把饭都整差不多了。见我起来了,王桂莲还是催我把里外的换换,我也没吱声。等打兑俩孩子上学走了,我这就赶紧捧着大盆,洗俩孩子换下来的衣裳。王桂莲收拾完了厨房,没话找话地跟我说:“德全,晌午咱吃啥呀?要不,我煎点咸菜饼吧,小雪挺爱吃的。”我没吭声,心说:“我都叫你给我闹死了。”见我没吱声,王桂莲爬上栓子那炕,找出做了一半的棉袄,说:“我得赶紧跟栓子把这棉袄做上,栓子身上那见忒薄。孩子多冷啊。”你说这屋子里,她坐炕那做着棉袄,我在屋地那洗衣裳,俩人儿谁也不说话,就听挂钟嘎嘎地走;这心,跟蹲监牢狱没两样儿。" V) T3 w% t* q- _3 M( m1 f- L" a: F
  我洗完了衣裳,拧干,凉巴外头绳子上,又上后院把小煤棚子收拾收拾,瞅瞅,劈柴还够烧的;我就撮了点煤面子,和了点湿煤,寻思封炉子用。忙完了这些,我又上井沿儿那挑两挑水,这也就快十一点了。我坐那歇了会儿,就要上厨房去给俩孩子整晌饭。王桂莲见我要上厨房,急忙搁下手里的针线活儿,抢着抢着进了厨房,说:“你歇着吧,我整。”我一扭身,回了屋。想躺会儿直直腰吧,一瞅栓子那炕上,摊着一炕面活儿;核计老叔那屋吧,这几天她睡着。我就趴小雪那炕上眯了一会儿。6 v) i) G' A9 X& M% K3 a: m- h: J
  不大功夫,俩孩子都回来了。小雪进屋就叫,说:“爸,谁躺我被落了,瞅给人家躺个大吭,早起走还好好的呢。爸,是你不?”
5 z4 b# q! ^# `+ m- }& O3 C" i  “哎呀。”我说:“爸就搁那躺一会儿。
8 {3 A" G$ ^- X' E  “那么多地场。偏上那儿躺着。”小雪翻楞着我,说:“诚心的咋的?”- Y. u, C' f6 G: A/ z+ J3 {! b
  我也没敢吱声,心说:“这丫头啊。”
$ e& H7 Q: s/ Q1 j$ }  王桂莲往桌子上端着饭菜,说:“你爸就躺一会儿。没事儿啊,躺埋汰了姨给你洗。”
5 X- I3 J$ n9 o7 ]4 T) l  吃着饭,我跟俩孩子说:“下晌我上你姥爷那去一趟,要回来得晚,你们就先吃吧。”8 q2 }1 o1 G  o$ B% L- @8 `
  栓子说:“我姥爷前天才来的,你咋又去呀?”$ w: R) v( d, u) ]* W
  我说:“小雪的事,我得跟你姥爷再商量商量。”
8 [4 Z- a* ^) m1 f  “爸。”小雪说:“你是不是不乐意我去呀?”
+ ?6 U$ i9 o" M  “你看这孩子。”我说:“爸昨个儿跟老师都说了,爸乐意你去。”
: B0 F% [5 ]7 a. z% [/ R  R* @  “那你还找我姥也干啥?”小雪说:“你不问我姥爷了吗?我姥爷不说也乐意我去吗?”! k" I7 e4 z6 Z. h6 R- Z3 t
  “爸是怕你去不上。”我说:“我寻思,去问问你郭爷(大头),看他有啥办法没。”
' T7 g* D8 ]' ^7 Y5 }4 ]0 \  “嗯。”小雪说:“这嘛,还像我爸。”! A* w* n* l! S, o/ E
  吃了晌饭,俩孩子都走了。我也出去了,可一核计,这阵儿,川子舅跟大头都在上班,就是上他们家,也得碰个锁头。得,我就骑和车子,去了北行,上澡堂子那洗了个澡。不是礼拜天,澡堂子里人不多。泡完了,也洗完了,我躺澡堂子床那,光溜儿地盖着浴巾,睡了一觉;你别说,是挺舒服。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就听澡堂子里叫:“先客(qie)让后客(qie)啊,赶紧洗嘞。”我睁眼一看,四点多了;这就急忙穿上衣裳,上了川子舅那。6 c/ I- _* t/ ~1 h( A
到了川子舅那,正好川子舅刚进屋。见我来了,川子舅就骂骂咧咧地问我,说:“正事不干,又鸡把往这出溜。你那事,就鸡把那么楞耗着?”
8 l) L2 o- k2 E) g; ~  “你看你呀。”我说:“昨个儿,都说了。等我见了我叔再说。”/ T! {' P6 c* ~7 y
  “我真拿你没辄了。”川子舅说:“屋里晃悠着个娘们儿,他妈也好说不好听啊。昨个儿一宿没撒手吧?”
: l+ I+ j  v, m  “爹。”我说:“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现在一回家,就跟进了监牢狱似的。瞅哪都不得劲。”
' f' z) s: P& H( A5 n3 @  “就你叔鸡把得劲。”川子舅这就问我:“吃了没?”" }: v: F& [& G! G! n
  “没吃。”我说:“我刚洗了个澡,就直接过来了。”我问川子舅:“我师傅还没回来?”
( m0 b0 E' D3 k+ T  这正说着,大头推门进屋了。他脱了棉大衣,冲我叫,说:“这一巴掌,一顿酒儿就给哄过来了。咋的?还没挨够;又找上门儿来了。”他挂上大衣,坐椅子那夹过川子舅正抽着的烟,说:“全子,要叫我呀,就跟这老东西拼了。你还打不过他个老糟头子,逮着他那二两肉,一薅,他立马老实儿的。”
+ c& _+ [( s6 z- t$ B" K  “肏。你鸡把还嫌事小,是咋的?”川子舅说:“得,你俩唠吧,我整点吃的去。”
* J1 X$ Y; y! A, f0 r+ e* W5 z  “你在单位没吃啊?”大头问川子舅,说:“我可吃完了。”  L  Q, t: S7 w0 g7 a* L
  “这小兔崽子不没吃嘛。”川子舅说着,穿上大衣出去了。
1 |6 I3 h  W1 w  ?$ }  大头这就问我,说:“王桂莲那事,你就真干等着找你叔啊?”) e+ }2 V2 s2 |
  “今个儿我来,不是为这事。”我说:“昨个儿,我去小雪学校了。”0 g/ G, t: |+ E" M6 T- g/ R; f
  “哦。”大头说:“你问招兵的是哪的了没?”" b$ m* z5 z4 ?
  “问了。”我说:“那招兵的说,他们是沈阳军区的。”我把那军人告我的部队番号,跟大头说了说。& X& ]* G. M: ?, l3 B8 F  u
  “是那的啊。”大头说:“等我抽空去一趟。”
2 J& @, W4 T( w! d  这功夫,川子舅拎着酒菜回来了。
+ m/ y! `+ _$ F& h8 M" f  我一瞅酒,说:“又喝啊?”& j% q& x7 R4 i& U+ ^  ?
  “喝点。喝点。”大头说:“我就得意你爹喝了酒那劲。整着舒服,闻着也贼上劲。”这就紧着张罗拿酒盅、拿筷子。
) X. V3 J- ]3 N1 r# `* ^  “你个老杂毛。”川子舅倒着酒,说:“喝点酒,瞅你那鸡把臊劲。”2 ^& m9 c3 N$ G4 G8 ]3 w9 @! q
  “哈哈。”大头说:“全子,你不知道,你爹呀,长出息了,借点酒劲儿,叫得老痒痒了。”/ l0 U' _2 [3 f7 |" o
  “得得。”我说:“你俩进被窝再扯吧。我这愁还愁不过来呢。”, f  x  Q- B' R6 a" D% T
  “对了。”大头跟我说:“那个白副矿长又来了。我跟他说了你叔的事。”/ G5 L0 X8 v* m4 C4 R! {/ b
  “是吗?”我说:“他咋说的?有指望没?”
8 t" F8 L0 }7 c  `  “他妈的,这个老小子。”大头说:“他说要咱去一趟,说领咱跟公社书记见见面。那公社书记是他连襟;老白说,没问题。”. j, [: W9 F& k2 a
  “那你就去鸡把一趟呗。”川子舅说:“还啥咱啊咱的。那关凤翔的事,不是他妈的你的事咋的?”
* T* C! {" ?3 p  “你看你。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大头跟川子舅说:“那白副矿长是点你名叫你去。”他说:“我核计吧,这事要办,就得全子来回跑。那咋说也得叫全子认识认识老白那边那人……”
$ q* A0 q. w" N  “那就叫全子跟你去呗。”川子舅抢着大头的话说:“扯上我干鸡把毛?”* H$ @$ Z9 ~7 K  \
  “你看看你,我哪知道。”大头跟川子舅说:“这你得问老白。”3 W& ]2 c# G8 R  {1 _
  “他妈的,这也是个老臊货。”川子舅核计了核计说:“我不去。看他鸡把能咋的?他爱给办就给办;不办,拉他妈倒。缺他这臭鸡子,还不做槽子糕了呢?”9 T2 c; h- }5 f4 ?
  “我核计也是。”大头说:“要不,哪天我跟全子先去一趟,看这个老白到底啥意思。”他说:“咱这不是办正事嘛。也别往坏处想人家,我瞅老白那人还挺实在的。”. R$ ?& W! L5 a! J
  我是急着办成老叔这事,就紧着问大头,说:“师傅,那咱啥时候去?”
. V: `7 L) A9 v. ?; v  “他妈的,这阵子我还挺忙。礼拜天吧。”大头就问我,说:“礼拜天你啥班?”% n& V; \/ F9 w1 p# O( G0 j
  我算了算,今个儿礼拜二,我休班儿;二、四、六,这扯不扯。我说:“礼拜天,我正当班儿。”
5 D* [; M  u/ D7 H5 M  “那就下礼拜。”大头说:“这也不是着急的事。”9 Q7 J. \* e0 H# z  ?& |3 ~/ F
  我是急啊,恨不得马上就把老叔这是办妥,就说:“再等下礼拜,眼瞅就年根儿底儿了。”0 G$ ]* R% F* k8 e: m0 H/ |& {4 B
  “你等着要上骄,是鸡把咋的?”川子舅说:“这事儿,能是一句话两句话的事嘛。”
7 @$ x% t4 ~& H, U8 Q1 \! ~$ h  “就是。”大头也说:“这事要有撇儿了,正好你赶新年放假,就去克东走一躺,顺便就把王桂莲的事,跟你叔说说。咱也不能为自个儿的事总耽误工啊。”3 G' V- }+ d0 j( A) E
  我蔫蔫地说:“那行吧。”- K$ D) F5 }: y" Y/ ^* Z
  在川子舅那,我是啥也吃不下去。自打蹦上来个这个王桂莲,这都好几天了,我是吃啥,啥不香;不吃也不饿。我跟川子舅和大头,比划着喝了一盅子酒,吃了点菜,就急着回家了。
/ ?6 P$ d6 ~8 g: F) S; x  进家门儿,屋里亮着灯,一个人没有。你说这黑灯瞎火、大冷的天儿,人都上哪了?我核计,没准儿是在师娘家,这就上师娘家去找。推开师娘家门一看,师娘家也亮着灯,也是一个人没有。怪了?我关上师娘家门,扒郎师傅家窗户瞅瞅,屋里也没人。这人都上哪去了呢?我又回到咱家,想上后院看看,这就听后院叽叽咋咋地吵吵。我开门上后院一瞅,我天啊,人都在这呢。是大人小孩、男的女的站了可院子,也听有人舞啦嚎疯地叫:“……你个臊货,啥事没你不管的。就是那天王老子,他也挡不着男婚女嫁……”
9 a0 W: {3 i1 J  这是师娘的声儿啊,我老天也啊,这是跟谁呀?我拔开人群,这一瞅,全乱套了:1 o( v9 u9 t' }" P7 v& B; o' p
  小雪跟小珍子,还有三丫儿、四丫儿在往秃子妈上上扑……" s8 h$ E% E7 Y' O- r: p
  秃子妈在叫:“靠一边去……”' d$ s3 u, F  {* W+ z2 j7 J
  小虎子在往张保生身上扑……; l: X6 v- U) |( }5 P
  张保生这就抬脚,要踹小虎子……$ i6 q0 R% X2 w) M$ E
  二倔子指着张保生喊:“我肏你个妈的,你动我孩子一下子,我跟你玩儿命……”就要往张保生那奔…….4 P' Q! O9 L& y9 Q+ `8 _4 K
  张保生就站住了……2 a3 }/ W+ C4 N
  郎师傅这边儿拉着小虎子,那边拦着二倔子叫:“伤了和气啊,伤了和气啊……”也紧拉他的三闺女、四闺女喊:“家去……”" ^" _# X2 \; u. J" y0 ^" c
  张保生也喊:“你们这也太不像话了……”7 h& T# n* e0 q; \+ O1 [
  “像画,贴墙上。”二倔子冲张保生喊:“赶紧把你娘们儿整回去,别鸡把叫她瞎屄屄……”4 K* E- d# Q5 b8 D4 J
  “你少在那旮喷粪。”秃子妈冲二倔子叫:“鸡把老爷们儿,也跟着瞎参和,啊呸……”
; F5 S$ |! a- X/ L: W, h  师娘抢过话茬子,冲秃子妈叫:“你眼馋了?咱家爷们儿就有根儿鸡把,还就好使。”她拍着自个儿的大肚子冲秃子妈叫:“瞅见没,一炮一个准儿。你痒痒了?有能耐,你也叫你家那瘸子也卯上啊……”& E* i9 p' N: M6 k
  “你个老臊婆子。”秃子妈甩开几个女孩子,冲师娘叫:“……就显摆你那个老臊屄能挨肏。你还叫孩崽子也跟着起哄……”% ?6 T/ @9 l! i9 d. o6 e+ O  ^, s
  “你那臊屄叫那些野汉子们,千人骑、万人搥地都肏成死屄了。你痒痒,就拿自个儿擀面仗搥去吧。搥烂乎了,也是个不了下崽子的死屄。”师娘跳着脚儿地也骂:“你自个儿也不瞅瞅你是个啥德性,那孩子们都看出来了……”( s/ P! y3 @( M& P0 r, u: d
  我这就赶紧问郎师傅:“这咋回事啊?”
( ^9 ^' {3 y* t! n  “全子。”郎师傅说:“俺那娘哎,你可是来了。”他说:“刚吃了晚饭儿,秃子妈上你家,说是查户口。问道那个王桂莲,是哪里来的。王桂莲说不上来,秃子妈就说王桂莲是卖屄的,躲挨饿。你师娘这就窜了……。咳。”
/ [8 z8 \7 v$ s$ M) V6 g  那边儿,师娘跟秃子妈还在对着骂……
5 v0 ]' |5 `/ C  r  我这就赶紧过去拽师娘,说:“师娘咱回家吧,看伤了身子……”
' w2 ?# s, w2 @; B- {  秃子妈看见着了我,她一把捞住我大衣领子,说:“正好,全子在这。咱谁也别费话。你说吧,那女的到底是哪来的?干啥的?”8 P7 i; _  \# T( \
  我也来火了。你说咱不管谁对谁错,我这不是紧着拉吗,你个女的,咋还拽上我脖领子了?我紧瞪着秃子妈,说:“你把手松开。”4 m3 {; o: W9 s2 J
  “你他妈的疯了?”张保生扑上前,拽掉秃子妈薅着我的手,跟我说:“全子,你这往家整个大活人来,也不大对劲儿。”
+ E% k" q6 }9 ?# G* o( F  “你少在那,装他妈的洋相。”二倔子过来,冲张保生说:“你刚才还说王桂莲是卖的呢。谁是卖的?你问问你老婆子没?”9 D. ^' ]' ^% f' s8 K4 R- Y, U
  “我这也是为你们好。”张保声说:“你们这么破口大骂的,成啥样了。”1 O* h$ ^5 `6 F9 y
  “我就骂你了。”二倔子指着张保生,说:“我肏你张保生俩口子的血妈,我肏你俩口子的活奶奶。。”说着,他抡起拳头就去打张保生。
7 x& T$ \# O2 E5 T& Y! \; j  郎师傅冲过老一拦,抱住了二倔子,说:“这是干甚么?”二倔子那一拳,也就实惠儿地砸在郎师傅的眼眶子上。
3 f; [) p" ^+ u7 J  张保生指着我,冲二倔子叫,说:“你叫全子说。看他有脸说没。”3 \( w& k  Q9 z0 t: M, W
  “甭难为他。”就这会儿,只听王桂莲一声了一嗓子,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她往秃子妈跟前一站,对秃子妈说:“按理儿,我该叫你声大姨。可你要这的。我就啥也顾不上了。”王桂莲抬着头,挺着胸,跟刘胡兰从容就义似的,冲满院子的人说:“当着左右邻居们的面,我就跟大伙儿实说吧了。我叫王桂莲,是虎子娘的干闺女,也是德全的新媳妇儿。”她回头问秃子妈,说:“你还想问啥?”. w/ Q4 G, l" t  Q& i
  “啊呸。”秃子妈冲王桂莲狠啐了一口,说:“挺大个臊老娘们儿,也不知道坷硶了。你支着个屄胯子,就等着老爷们儿这口呢。”她冲王桂莲一伸手,说:“有手续吗?”
' R8 @5 O' J5 Y4 A2 b" B9 E  王桂莲也不含乎,她呼地往秃子妈脸前一叉,掐着要站直了,冲秃子妈说:“大姨,长这么大,我就怕软乎的。你这一整,我到要问问你,你是个干什么的?”4 d, f, e% v" G3 w& E" Z
  “我。”秃子妈一拍胸脯,说:“街道干部。我有权……”# v* b& C2 V2 ~, M- j" U# ~
  “你拉倒吧。”王桂莲说:“那村干部、社干部的,咱也见过。也没想你这泼的,也没像你这张嘴就骂人的啊,你妈生你,用粑粑褯子揩的嘴啊?你说我臊,我臊谁了?我臊你家爷们儿了?还是臊你了?我跟我自个儿的爷们儿臊,害你啥事?你眼馋了?”4 t0 v4 k( V' v+ Z/ V9 ^
  秃子妈冲王桂莲叫:“你个臭不要脸的。上这来跟我叫号?”- _  `7 j8 Y2 L5 s! ]# C6 z
  “你咋的?你比谁多了鼻子、多个眼咋的?”王桂莲冲秃子妈说:“我跟是实说吧,我跟德全睡了,是我主动的,我乐意。你要眼馋你也叫全子整你,你问他稀罕不稀罕你?啊呸。”说着,王桂莲冲满院子的人说:“告你们吧,我已经是马德全的人了,是我乐意给马德全的,我就是喜欢上了马德全……”
! t( K8 |: {) ^6 |5 M) z  “你这欠肏的野娘们儿。”秃子妈指着王桂莲叫:“没手续,你就是搞破鞋。”
/ r; f4 G! m6 K! I: T) u& D# ^  “我搞你奶奶那个屄。”师娘嗷地一声叫,扑上去就抓秃子妈的头发,抓住了就不撒手,也紧着骂:“你个养汉老婆,就得意谁家两口子睡觉的事。你家爷们儿搞破鞋,把你搞痒痒了,没鸡把使换了吧?没爷们儿肏你,你个臊屄娘们儿赶紧言语一声,我肏你,我把你屄给你肏烂乎儿了,我肏掉你底儿……”
7 z; u! t& _: Q: i) z/ M  “你个老疯婆子。”秃子吗也紧薅着师娘的头发骂,说:“美得你,你长那家伙什儿了吗?”5 L2 L" n' G6 d% x* [
  “我没有,我使洋镐把子、使胳膊肘子。我叫我儿子使大鸡把肏你。”师娘疯了似的叫:“我肏死你个老臊屄。”
! {: ~& e; a' T% a& j  王桂莲也扑上,往秃子妈脸上一把一把地抓。" m0 D' `$ E7 c4 L2 |3 q3 R. {9 ]
  仨女的撕巴成了一团儿,是上头挠,底下掏的,拉也拉不开。我生怕师娘的身子有个闪失,就跟郎师傅说:“叫派出所吧?”: R9 q! U' x) q% E
  “俺那娘,那派出所是咱家开的?”郎师傅说着,就钻出了人群。2 p" S; i* N9 g0 A" n
  我这就紧着去拉王桂莲,紧着喊:“快别打了。”也紧护着师娘的身子。
2 F& t/ ~6 L! a! g+ _+ N9 ]# ^" q  二倔子跳着脚冲张保生叫,说:“姓张的,我老婆子要有个好歹,我灭了你全家。”这也扑过来,拉这仨女的。4 ^6 \) `2 X; r
  张保声也瘸着脚,跟着紧拉。可这仨人,拉开这个,扑上去那个。几个孩子也跟着凑热闹。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忙和,是这劝了大人,那边拽着孩子,这满院子就乱了套了。我扭头一看,郎师傅又回来了,就跟郎师傅说:“这也拉不开啊。”
4 X9 C! }+ H/ P  “快了。俺给你找个人,说话就来。”郎师傅说着,把自个儿那俩闺女连麻带搡地撵回家去。1 j( N2 q5 V' g
  就这工夫,我见师娘把秃子妈头上,那一绺子头发都薅了下来。秃子妈“妈呀”一声叫,说:“我肏你个祖宗的。”这就抬起一脚,胡乱地踹,有一脚正踹师娘肚子上。就听师娘“嗷”地一声叫,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
. E3 Y8 _6 e; p1 _3 h# i  王桂莲一头撞开秃子妈,叫了声“干娘啊。”这就扑到师娘身上。
8 n) [, d! u0 i/ _. G  我拽过小雪跟珍子说:“还闹?快看你师奶啊。”
" X( A& H1 h  Z% U: B  王桂莲叫着,说:“妈呀,流红了。”+ i: S6 k. j" c; N
  “我肏你个妈啊。”二倔子捞过一根儿棒子,就往张保生那冲……- I& ^7 |: O; W
  张保生抄起把铁锹,向后退着,冲二倔子说:“你别胡来啊。”
. g. @% `9 S; Y9 |+ E/ h$ ~  “师傅。”我紧抱住二倔子的腰,说:“快看看师娘去吧。”
* i, p* Z9 e$ J% u: t  秃子妈站那,喘着粗气,捋着自个儿的头发,指着张保生骂:“没血性的玩意儿,就看着你老婆挨打?”
: i$ N( z% O8 b2 f5 f  “你少他妈的放屁。”这就举着铁锹要砸秃子妈。
5 w+ }# h& I3 n3 F5 c1 u6 D  就这工夫,院子里一声喊:“放下,还不快救人啊?”
( K2 Z. z) o0 S4 |4 ?" e' D师娘被大伙抬到了第四医院,大夫马上把师娘推进了手术室。我、二倔子、郎师傅、王桂莲,还有小疙子在走廊那等了足足大半宿。昨晚儿,郎师傅说他找了个人,那人的就是小疙子。到了满院子忙和得乱了套那会儿,那“快救人”的一声喊,就是小疙子喊的。事都过去以后,我跟郎师傅说:“你找他来干啥呀?那不更乱乎嘛。”郎师傅跟我说:“你不知道,秃子妈最望着小疙子害怕嘞。俺就寻思,叫小疙子来震乎一下秃子妈,俺就去四院小铺儿大了电话。可哪曾想啊,小疙子还是来晚了。”
- P4 k# Y6 a: A4 p+ }  后来,我还听说,咱把师娘抬医院后,小疙子把张保生家的盆盆罐罐都砸巴了。
2 a" W% L7 U/ h2 L2 Q6 L; t  下半夜两点多,大夫把师娘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到了病房,打兑不省人事的师娘躺下了。大夫跟二倔子说:“孩子死了。”. m6 T7 Q" R; R& F# }" w2 s! B
  二倔子急着问大夫:“大人咋样?这咋还闭着眼啊?”% o8 }0 v' ?/ N" X( J# C% ?; ~
  “这是麻醉反应,过会儿就好了。”大夫说:“患者恐怕以后不能生育了。咳,反正也这么大年纪了,你们好好照顾她就是了。”
8 Y  X0 Z( w0 I& }) z! w  知道我跟二倔子,还有郎师傅、小疙子,天亮还要上班,王桂莲就叫咱几个回家去眯一会儿,说她在医院守着师娘,说要有啥事,她回家叫一声,二倔子也说:“都在这耗着,也是耗着。家又不远,过马路就是。”这就拽着咱几个都回去了。走到医院要出大门的走廊那。见张保生跟秃子妈,也坐在走廊长凳子那等着呢。
6 ~2 y- F/ y0 }8 k  看咱几个走过来,秃子妈紧着推张保生上前来。张保生搓着手,往咱跟前走,是一脸的磨不开。二倔子虎着脸,就要往张保生那够。我一下子抱住二倔子说:“师傅,别这样。”这就推着二倔子往外走。
) b; l/ o) f2 U" J" x  郎师傅赶紧迎上张保生说:“张厂长,快回去吧。”/ F3 v, v& m3 c8 ~
  “咋样了?”张保生问郎师傅:“没事儿吧?”
( H  L8 f4 @) V+ w  “咳。”郎师傅说:“孩子死了。大人还没醒。”
7 w5 ]3 c' {5 L% T  张保生回头就骂秃子妈,说:“个败家娘们儿,你就等着偿命吧。”
0 d: u1 a) s* P5 m; J  秃子妈捂着脸就哭。; }. R3 i7 X2 o9 H
  “你们还想咋得?”小疙子冲张保生俩口子叫,说:“又闹到这来了?”8 o4 K# P- \2 j: A. s! b
  走廊上一个房间的门开了,一个女大夫站门口那说:“你们干啥的?这是医院。上外边叫去。”
, s. {- J6 p9 N/ J5 n/ p7 N  师娘住了五天医院,大夫说没啥大事了,叫回家养着,这就回家来了。师娘在医院那五天,白天,下晚一直是王桂莲守着,家里,这几个孩子吃饭的事,赶我休班,就我整;我要当班呢,就郎师傅的闺女三丫儿给整。0 I- {& V% U8 n/ q/ G/ x0 i
  师娘是礼拜六那天下晌儿出的院,我休班。等我在医院上上下下地办完出院手续,交上看病的钱,跟王桂莲捂巴着师娘回到家,天都黢老黑了。打兑着师娘躺下了,我跟师娘说:“我先回去看看那几个孩子,一会儿再过来。”, ]: b! ]# U, b5 ?) e4 J
  师娘冲我扬扬手,说:“想着,给桂莲儿整点吃的来。”这就躺那旮儿骂二倔子,说:“你说这死老头子,明知道我这样了,他就跟没事人似的,到这暂还不回家,净叫你俩口子忙和了。”
  h& w' \8 Y1 K2 C  你说我这师娘啊,这还没咋的呢,就跟我和王桂莲叫上俩口子了。得,瞅师娘那样,我也没跟她掰掰,就回了咱家。" @* [* V1 J  \$ t2 ^
  咱家屋里,郎师傅的闺女三丫儿,正招呼着栓子、小雪、虎子、秀珍、四丫儿,这一帮半大孩子吃饭呢。我一进屋,小雪就跟我叫,说:“爸,我师奶没家没?。”- M0 X- o% f+ }, D
  我说:“刚回家。”1 k( E/ H$ ^" r
  “那我去看看。”小雪说这就要往外走。# J4 m8 m; g: {$ y( O- I( Q: u) L8 E7 y2 M
  秀珍一听我说师娘回家了,她叫了声:“我娘回来了”,这就撩下筷子,滋溜跑了出去。
& A0 {9 {- Y9 f) ^/ |  我赶紧叫住小雪,这就问三丫儿,说:“三儿,给你师奶整饭没?”5 v3 H; }6 @* V+ d
  “早整好了。”三丫说着,这就上厨房端出个小轻铁锅,说:“我这就送去。”+ {% ~( z; t4 K: _8 o8 \- c
  小雪说:“我送。”这就抢三丫儿手里的饭锅。$ T7 i/ h4 m) H, a
  我跟小雪说:“雪呀,你说你这一惊一乍的,再吓着你师奶。”
/ Q: O8 M9 q6 z  q  “谁一惊一乍了?”小雪说:“我看看我师奶都不行了?”
0 _$ H- }7 |8 D7 C  我紧叫着小雪,说:“给你姨也带点吃的去呀。”" n; D0 i4 M$ s7 v
  “哎。”小雪回身,拿上吃的,跟这三丫走了。( F$ x5 Q% b% t) A
  这会儿,栓子就叫我,说:“爸,你也吃饭吧。”
: _$ U& ?3 Z1 s3 w  “哎哎。”我这刚要拿起筷子,门一开,郎师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叫我,说:“全子,你来一下。”& v% |- c) D7 X9 _* u+ N' `
  “呦,大哥,下班了。”我起身,跟郎师傅说:“快洗洗,一起吃吧,孩子都在这吃的。”
6 Q: d* G. f1 ]# F  “哎呀。”郎师傅说:“你快煞地吧。”
# w+ C9 z. a' j) S+ j  我问郎师傅:“啥事啊?”这就跟着郎师傅出了门。" W7 a0 E9 A( i! `' I
  郎师傅把我拽到他家,关上门,指着炕桌上一篮子鸡蛋,说:“你看看,这可叫俺怎么办嘞?”& S$ q6 P0 d7 j. E( k
  我问郎师傅:“哪来这些鸡蛋?”
0 @6 a6 }  n; ?4 Y/ i  “咳。这丁煞煞的个事啊。”郎师傅说:“下班,俺一进家。脸还没顾得上洗呢,秃子妈擓着这篮子鸡蛋,跟着俺就进了家门。她搁下鸡蛋,跟俺说,这是她花了高价钱,偷着上黑市上买的啊。她说是,这是要给虎子他娘的。俺说,那你就快煞地送过去吧,这都到她家门口了。秃子娘就紧着跟俺叫师傅,说是,张厂长对道她,叫她把鸡蛋送俺这来,叫俺替把这鸡蛋她给虎子他娘。俺说是,俺就有那么大的面子嘞?秃子妈这就不住嘴地求俺,说是,她没那个脸进虎子娘那屋,说是怕再气着虎子他娘,说是怕虎子他娘把鸡蛋扬了她脸上。她说是,虎子他娘要把这篮子鸡蛋收下了,她改日再上门给虎子他娘赔不是。这要是虎子他娘没把这篮子鸡蛋收下,她就再等等。等甚么时候虎子他娘消了气儿,她上门给虎子他娘磕头啊。”
+ q6 m) [, S3 l  我跟郎师傅说:“那你就给师娘送过去吧。”
* n  a2 q8 k3 J/ i% f. w& B2 m( A; y  郎师傅说:“俺也是不敢嘞。”他说:“孩子没了,这摊在谁身上,也是忘不了的个事啊。俺寻思,俺先跟虎子他娘撒上个谎儿,说是鸡蛋是俺的,哄虎子他娘把这鸡蛋先收下,等住住,俺再慢慢的把秃子妈的那些子话,说给虎子他娘听。俺是看秃子妈那俩口子,也是害了怕嘹,那俩口子是想给虎子娘赔不是,也是诚心的。前个儿,在厂里,张厂长还跟俺透露个话儿,说是叫俺在虎子他娘脸前儿,多说上他两句中听的。咳,也就是嘞。那再怎么的,孩子也是没了,抬抬手,邻居还是邻居啊;那要是压压手,也就多了个冤家了不是。可你说是,俺就是撒上这个谎儿,说这篮子鸡蛋是俺送的,那虎子他娘也不能信俺啊。兄弟啊,你说说,就俺这个样儿,上哪能掏换着这一篮子鸡蛋呢。俺就寻思,这好人还是你当吧,你住食堂,说你有这一篮子鸡蛋,虎子他娘信啊。”% ~  b! Y+ X" c& B5 K1 K
  我听郎师傅说得是在理儿,冤家易解不易结,这连小孩子都懂得。可你瞅瞅,秃子妈前前后后干的这些个事,真是叫人憋气又窝火。年轻那暂,她在家开暗门子那事,咱就不说了。你就说,从撩巴川子舅、撩巴老叔,到不叫小材子进家门;从批斗会上,瞪眼儿说瞎话地糟践老叔,再到今个儿借题发挥地查户口。这把师娘气成这样咱不说,还活生生地把个孩子也搭进去了。是,凤香生栓子那暂,秃子妈也跟着诚心诚意的前后忙和过;我带着俩孩子跟老叔过,秃子妈左一次、右一回地给我说媒。那我也明白,是为我好;她也不知道我不得意女的,人家给咱说这事,成不成的不说,那咱也应该谢谢她。可你也不能把旧事新事地搁一块儿绞和啊,你说,你男人瘸了,那也不能把这事记老叔身上吧。咱就说你来查户口,那你查就查呗;那王桂莲没户口,你就叫她走,我是正巴不得呢。那你也别有的没的啥都说啊,啥叫卖的?啥叫搞破鞋?这话谁听着也有气。那我就不明白,你秃子妈到底是看着王桂莲在咱家,你闹心,想借着查户口撵王桂连走啊?还是想借查户口这引由子,把这事团巴成啊?你想撵王桂莲走,我是拍着巴张乐意呢;可你说,你这一整,那王桂莲理直气壮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跟我是俩口子;我这边还正为这事闹心呢,正愁打发不走她王桂莲呢,这到好,那王桂莲更不能走了,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是,咱说俩人打架也不能光赖一个人,一个巴掌咋也拍不响,师娘呢,也不该那么舞了嚎疯地当那多人面骂人,那你秃足妈的嘴也没老实啊。再说那张保生,我就更有气。他张保声跟老叔的交情,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我知道的,从抚顺老叔介绍我去奔他,到老叔在沈阳铁道北开“祥和铁工厂”,那可都是互相拉扯着过来的,那咋一到了国营工厂,就跟老叔隔心了呢?老叔落难了,你帮不了,咱也能核计开,那也不是谁都能帮上的事,那我去厂子找老叔的事,你说不上话,也别给我脸子看呀,我也不是三对的孩子,我能不明白你是在躲老叔,你是在躲着我。你说,我能不生气嘛。咳,生气那到是小事,这回,闹吧,把个好好的孩子楞闹没了。那可是个大事,那叫一条命啊。这一想,我就核计,二倔子虽说是个直筒子,那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儿;他自个儿的孩子楞叫人家给踢死了,他能善罢甘休?反正我是吃不准,就说这几天二倔子出来进去地闷呲闷呲地不说话,跟秃子妈俩口子也没整出点啥大动静,那是瞅着师娘趴下了,是怕师娘上火着急,你等师娘好了的,那还指不定能整出啥事来呢。一想这些个,我就跟郎师傅说:“大哥,你乐意替秃子妈送,你就撒个谎,把鸡蛋给师娘送过去。你要是不乐意送呢,就把这鸡蛋扔大街(gai)上去。”
0 g+ ]/ a) S& \1 ^  “那多不好。那多不好。”郎师傅说:“中了,俺豁出这俺这张老脸,送一趟。”他拽住我说:“兄弟,你得陪着俺去。”他说:“那真要是俺师傅翻了脸,你也能给俺接着点,给俺个台阶下。俺这是求你嘞。”
( u, Z1 j5 ]$ \3 m- }; h4 i+ S  一听郎师傅把话都说这份上了,我也磨不开再推脱啊。一核计,就冲着郎师傅跟我的这份交情,陪他走一趟吧,反正我正要过去,瞅瞅师娘吃的饭够不够、可口不可口呢。我这就跟着郎师傅去了师娘家。
  G- o8 b& ?$ m$ F0 a5 F7 c  进屋一瞅,师娘好像吃反饭了,正躺炕那跟王桂莲说话。二倔子也回来了,他坐椅子那就着块咸菜饼,喝闷酒。见我跟郎师傅进来,他闷声闷气地说了声“吃没”。
- u3 N* {2 u# q- A+ w  “就这么对付啊。”我跟二倔子说:“咱家那还有热的,三丫儿整的。郎大哥也没吃呢,呆会儿咱仨一块儿吃呗。”8 P8 f8 E+ g* J2 N9 O1 X
  二倔子没吱声。我就问师娘,吃了没,饭还可口不。是娘说,挺哈好挺好。9 s  Y8 f/ ]1 l
  郎师傅这就把那篮子鸡蛋轻轻地搁桌子上,嘿嘿地笑。
+ b2 [5 t* I) K9 M; I, x4 \  T4 i, W1 G  二倔子一立眼说:“这是干啥?”  \( z. ~6 {- r2 M, y
  郎师傅就紧搥哒我。我也没吱声。
! x% {* i+ O0 e1 l  二倔子冲郎师傅说:“老郎,你那日子瞒不了我。哪整这些个鸡蛋?赶紧给我拿回去。”
1 }/ M. y. c# ~2 g; q% |  师娘也躺在那说:“老郎啊,可不兴这的。咱这可是过日子呢,不是过了惊愕儿,明个儿就不过了。”
, o. c$ B* {' V  “哎哎,俺知道……”郎师傅脸憋得通红,想说啥,又说不出来,这就又搥哒我,紧着给我使眼神,意思是叫我说。
& g6 M4 M. E. R  我一拧哒,拔拉开郎师傅的手。
# n( E& ?/ [8 V& B  “你俩那捅捅咕咕干啥呢?”二倔子撩下筷子冲说:“有话就说呗。说完了,鸡蛋给我拿回去。”3 Y( z- `5 ^4 F* r
  “师傅啊。”郎师傅跟二倔子说:“那这是……是俺……不是。咳。”
' Q; H* o) o2 m  这个郎师傅啊,是“这个”了半天也没“这个”出来啥。我就跟凉师傅说:“得了,就实话实说吧。”
6 y( M/ X8 A1 i  “咳,他娘的,可难为煞俺了。”郎师傅跟二倔子说:“俺就实说了。这鸡蛋啊,是秃子妈……”
/ z7 i3 E/ w1 L. i& P( _$ f8 I/ @  我瞅二倔子眼眉那一跳……
: l4 F; B) v" _& K  “桂莲儿啊。”师娘在炕上叫王桂莲,说:“快,扶干娘坐起来。”2 q" B5 n0 j+ i( c* b9 F& l6 A
  王桂莲扶起师娘,叫师娘依在她身上靠着。; @/ o: \* }% V- e! `! v
  “你看看。你看看。”郎师傅冲师娘说:“你快煞地躺着吧。”$ @. @2 Z% k3 p
  “秃子妈?”二倔子问郎师傅:“咋回事儿?”+ `& ]0 J1 T; F
  郎师傅就把才刚跟我说的那套话,跟二倔子和师娘说了。
8 {, s, C& ]! D* W/ R% R  等郎师傅一说完,二倔子坐那旮瘩,愣了老半天。. F  p9 [" Y, ^
  师娘也紧瞅二倔子……9 R7 B" x. y" s+ F- V
  我瞅着二倔子,就觉着,他像似马上就要站起来,把那篮子鸡但给撇出去。我核计,要那的,郎师傅可就真挂不住脸了,这就想跟郎师傅圆圆场。那咋说,郎师傅也是好意啊。我就跟二倔子说:“师傅,郎大哥也曾想,秃子妈能把鸡蛋……”& K. @- u, y0 U8 m* l
  二倔子冲我摆摆手,说:“别说了。”他说:“鸡蛋搁这吧。”9 P( d. z" T8 `" O7 d
  “老头子,你跟我想一块去了。”师娘靠在王桂莲身上,说:“这鸡蛋,我收下了。叫你为难了怪不落忍的。”
/ Y( z4 M  B; _. t5 M- i  郎师傅睁大了眼,愁着二倔子,这有扭头跟师娘说:“好啊。好啊。”4 G; H! h0 J/ }6 U2 P
  我冲二倔子说:“你真收下了。”也跟师娘说:“师娘,秃子妈那俩口子……”5 U; G# d1 a% E" R
  “全子。”师娘说:“啥也被说了,还是那句话,这日子长着呢。”她这就叫二倔子,说:“老头子,我对不住你啊。”0 z+ Q& o0 j. [! m
  “咳,快别说那些个了。”二倔子说:“虎子他娘,这两天我是核计来核计去,啥都核计到了。这当着全子、老郎的面,还有桂莲,这也都没外人。我呀,孩子没了,我是心疼。可再心疼孩子也是没了,咋的也心疼不回来了。虎子他娘,我知道,孩子是当娘的肉,那最疼的还你这当娘的。你也别怪我,这就应下了秃子妈这篮子鸡蛋。我就核计,我二倔子来这家前,那跟个花子没两样。你要了我,还住屎抓尿地伺候我娘到老,我记着。再核计,我这半辈子,要是没有久川大哥的帮衬,那到不了今个儿;我要是没有凤翔大哥的接济,还是到不了今个儿,没准儿早也就……。咱赶上过那么多善人,咱有了难,人家帮了咱,那他们帮咱那会儿,自己个儿的日子也有难;咱不能只图别人帮咱,受了点委屈,就反过来来给人家添难。今个儿,我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我知足了。做人得跟那大度大量的人学,咱不能得理不让人。虎子他娘,你说得是那个理儿,咱这日子,那不是一天半天就拉倒的。咱孩子没了,咱是有理,可咱这理也不足兴啊。就打是,理全在咱这,那咱就去闹个天翻地覆?闹个你死我活?那这个疙瘩也就越系越死了……”
, n* T8 v8 [7 r' y  我瞅着二倔子跟喝醉了酒似的,就这么说呀说,说了那么一大堆。再瞅他那脸,眼泪就在眼窝里打转转。我听这些个话,心里就核计,这个二倔子啊,这个师娘啊,他们俩口子是大子不认识一个,可心比我敞亮。. ]* e. l8 o- }! |
  “拉倒吧。”师娘叫王桂莲扶她躺下说:“我也累了,歇歇,歇歇。”她躺在那,叫着二倔子说:“老头子,又你这心思,我也知足了。”她叫着我说:“全子,我这你猫下,孩子是没了,那也是坐月子。这伺候月子,你们男的也整不了。叫桂莲儿搬过来,叫虎子他爹带虎子上你家那挤挤,也就个吧月,我也能下炕了,就好了。”
: N! v7 E1 @' K5 P5 X0 q& i0 C. {  “行啊。”我说:“师娘我听你的,叫虎子跟栓子一铺炕,师傅接就跟我,睡老叔那屋。”2 {* ]3 N8 N/ _& W% S
  郎师傅说:“上俺那,也中。”
  z, R& b! M( w' P/ i  “别介了。”二倔子说:“你那有俩丫头呢。”
9 K- g* c7 u1 @, U# D  二倔子搁我这睡,我到是没了王桂莲在屋里晃悠那暂的别扭劲。可二倔子这呼噜我可真受不了,打得那是房梁都跟着直颤悠。我这越是睡不着吧,他那呼噜打得还越邪唬。我这就紧搥哒他,搥一把,消停一会儿。我这刚要眯着,他又来了;我就再搥哒他一把。搥哒激眼了,他坐起来就跟我激歪,这就捶着枕头叫,说:“我那亲娘祖奶奶呀,搁你着睡会儿觉,你咋这磨人呢?”
0 E4 v8 M( y1 H3 A1 Q! T/ l* F) d' {  “你磨我,咋不说呢?”我说:“你那呼噜打得跟跑火车似的,别人咋睡?”9 H/ F: d# p- t9 N  l
  “虎子他娘啊,你可快下炕吧。”二倔子就叫,说:“再有两天,我就叫这个小全子给我磨傻了。”0 m2 ^3 p; ]# m/ Q5 a9 n- n5 |
  又过了不到一个礼拜,师娘能扶着炕沿儿下炕了。二倔子就抱着被窝赶紧回家。师娘说:“不行,这还有桂莲儿呢,你先在全子那,叫他再磨你几天吧。”
8 F. Q! W6 a% C+ \  我说:“搁我这睡,行。咱得说好,我先睡;等我睡着了,你再睡。”
2 {: z- v! \$ I: A  “行行行。臭小子,那你到是快点儿睡呀。”二倔子说:“这他妈的,赶上万人烦了。”这就抽着烟,坐那等着我快睡着。
2 `% t. K# e/ E8 I! K/ T  就说家这边再乱乎,我这心里还掂记着去克东看老叔。大头说,这个礼拜天要上苏家屯的事,找那个白副矿长说说老叔的事;明天就是礼拜天了,我是光顾着家里这一摊子了;这这事,也不能等着大头来问我呀。下了班,我就上川子舅那站了一脚。
* X! y/ n( l- {  那天下班还挺早,到大头那还没到八点。听见是我的叫门声,川子舅可真图省事了,是一丝不挂的,扎煞着满身的黑毛,噹啷着那二两玩意儿就来给我开门。你说我这一进门,就又进了澡堂子,大头趴被窝里,露着白花花的肩膀头子,问我:“又来看西洋景了?”小铁子光着个腚,披着个大被,骑大头后脊梁那冲我叫,说:“全子哥,我骑我爸大马呢。”川子舅跳上床,滋溜钻大头被窝里,就问我:“明天上苏家屯,你鸡把望后脑勺去了?”0 s, P( V7 d1 F% Y
  “这不,我这来就是问问师傅嘛。”我说:“明个儿,我休班。”' x: W/ A9 d2 U7 {/ O
  “正好。”大头说:“明天,起早八点,我在南站坦克塔那等你。”6 K, m1 }' @& A5 b, c" O+ o2 T
  “爹。”我问川子舅:“你去不?”
& w6 }% C& y1 M& ^3 h. P7 n/ d: A  “我他妈的可不去。”川子舅拽过小铁子,把孩子搂怀里,说:“明个儿,我带我儿子逛花园去喽。”
: Q0 a( w9 K7 [7 O  我问大头,说:“师傅,咱去,用不用带点啥呢?”% S5 S( f- A# x
  “带耳朵就行。”大头说着,就上川子舅怀里抢小铁子,整得孩子吱哇瞧叫唤。
( j8 Y7 _, c3 ~5 y  瞅川子舅他仨那样儿,我也没在那多呆;又说了两句话儿,就骑车回家了。刚到家门口,一下子跟二倔子走了个顶头碰,我要进门,他出门。
+ J0 x* o9 q3 k( ?( i9 O  二倔子说:“回来了?”9 ^# V$ |+ M/ c0 C4 X. \) I
  我说:“你干啥去。”
9 w' Q! f" A9 a! L& B: ]- B5 ], J  “他妈的差点忘了。”二倔子边走边说:“郎师傅今晚儿回不来了。我得跟三丫头说一声啊。”' F+ K9 O1 F+ s) p
  不大工夫,二倔子回来了。我正洗着脸;他在那嘟嘟囔囔地说:“小材子把电话打咱单位了,说郎师傅上他那去了。这他妈的,吓我一老跳,我还寻思,家又出啥事儿了呢。”8 k  V% p+ g* ~  ?
  我洗着脚,就核计,上苏家屯找老白,那咋说也是咱求人家办事;大头说啥也不用带。你说我跟人家还头一回见面,这空两爪子去,能好嘛。我这正核计着呢,二倔子就叫,说:“瞅你这个磨叽呀,洗个脚,洗半年。你赶紧先死觉啊,我这都睁不开眼了。”5 U' Q- N& g6 t, E
苏家屯是沈阳南边的一个郊区,隔条浑河,紧挨着市里的和平区和沈河区。川子舅跟大头就住在和平区“医大”旁边,要从他们那骑车去浑河,也就十分钟、二十分钟的事;咱家是在皇姑区,要搁咱家去浑河,花八分钱,坐咱家门口的3路大辫子车,撑死也就四十分钟;到砂山,下车再走两步,就是浑河边儿上的罗士圈,从罗士圈那过浑河铁路桥,就是浑河上的工农桥,过桥就是苏家屯。可我跟大头是要去苏家屯街(gai)里,那就得坐火车去;头一站是浑河,再一站就是苏家屯;苏家屯下一站,隔着四方台,就是李家纯住的林盛堡。, T; K, c; r1 o" M; A" U' `) d
  我跟大头八点十五上的火车,不到九点就到了苏家屯。出了车站,一个白白胖胖的小老头儿,走过来跟大头握握手,问大头:“何大哥呢?”
7 p) t( J9 Z: w( W% j8 j  “哦,真不巧。”大头说:“他今天加班。”
0 u$ w! p/ k2 @! [2 m! ?  “这扯不扯。”小老头儿说:“我还寻思他能来呢。”
0 g* ~. @: E% }  “老白。”大头就给那小老头儿介绍我,说:“这就是我徒弟马德全。我大哥关凤翔就是他表叔。”* r; \7 ^/ u; }% u
  “哦哦。”小老头儿跟我拉拉手,冲我说:“老江跟我说过你。”小老头儿说的老江,就是大头。大头现在的名,不是叫江铁铮嘛;在外头,人家都跟大头叫老江。
5 T6 o3 V2 f: P: v: X/ y  大头跟我说:“这就是白副矿长。你该叫叔。”- k. `4 f0 y. X7 r' o
  哦,这就是老白,我跟小老头儿叫了声“白叔”,说:“叫你费心了。”
! T% x+ H# l5 z$ F0 ^7 [8 v  “应该的。应该的。你师傅也没少帮我。”老白招呼过来一挂马车,。他冲车老板子说了声“走吧”,这就叫着我跟大头上了马车。他笑着跟我和大头说:“挤着点坐,省得颠屁股。”他说:“咱这屯部儿可赶不上你们城里,出门就是大马路。咱矿上还行,比庄稼院强多了。呵呵,那也赶不上你们城里啊。”4 z- }7 i" p* T  h% G. ~
  我瞅这老白,人是挺和气,总是笑巴叽儿的,像是总上赶子谁;个头儿也就大头那么个个儿,你说他白吧,那也不是城市人那种文诌诌地白,他是那种红扑扑地白,一看就能看出是农村人,可你要说他是农村人吧,瞅他那宽脑门子,再瞅他下巴颌收拾得溜光的,还沾着点城市人的洋气儿。坐马车上,这就听老白叨叨叨地说,他说:“咱这矿正在苏家屯、林盛堡中间,坐火车,要从林盛堡下呢,就得往回走十来里;要从苏家屯下呢,就得往前走十多里。有市里在咱矿上班的,人家都有通勤票,他们都搁林盛堡下,多少能近点。一般人呢,图省俩钱儿,就搁苏家屯下。赶明儿,你们再来啊,要不怕多花那两毛、三毛的车钱,就搁林盛堡那下,那旮瘩,比这旮儿好走点。”这老白话还真不少。
! L8 x3 Z% S  E' K  听老白说着话,也就半个多点吧,马车带着咱下了大道,又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咣咣当当地拐了几个弯,就在一片红砖瓦房跟前停下了。
0 D; U5 \2 Z3 C0 I* V2 g8 n4 P/ C  “到了。”老白跳下车,跟车老板子说:“今个儿家有客(qie),哪天咱哥俩单喝。”, H; R1 A5 M) v3 E% l
  “跟我还用得着这外道?”车老板子跟老白说:“有事儿言语一声,缺啥?我叫媳妇儿给你送过来。”这就赶着马车走了。
. }& d$ ]) F% {: Q  {' Z5 t: l5 p  眼前这片房子都是一排一排的,挺齐刷;各家前门脸儿,都栅着小院,也有院子里压着小棚子啥的。这是冬天,要换开春,没准儿,家家小院里都能种点啥。老白领着我跟大头拐进第三排房,靠东头第二家的小院。他推开院儿门,叫我跟大头先进,说:“走走。”这就关上院子门,紧倒了两步,走我跟大头前头,往屋里让着咱俩,说:“屋里还有个客(qie),呵呵。都是朋交儿,赶上了。呵呵。”8 N; I! y, a: b3 s; J: J
  屋门一开。一个细溜儿、大个儿、白净儿的女的站门口,冲老白叫,说:“妈呀,这快就到了?车咋这顺溜呢?”
2 k4 }% w: V! ?% @  “呵呵。”老白跟我和大头指那女的说:“我媳妇儿。”这就问那女的:“庆忠还没来呀?”) H, X* f0 U$ C5 P; E3 {9 X
  那女的给我和大头拉开里屋门,说:“快到屋。今个儿,这天儿多好,一丝风都没有。”这就跟老白说:“谁不说的了,你说这庆忠啊,没他那稳当的。这眼瞅晌午了。”2 P) i- G) c# q8 w
  大头撩开棉门帘子,走进屋,说:“这小屋,收拾得挺利整啊。”
: E$ h; S( i4 _/ n3 I  我跟在大头身后,就瞅里屋有个人,站屋地那冲大头点点头。9 j) A: h9 ]  G4 M* g9 @
  “哎呀妈呀,利整啥呀。”那女的说:“这旮儿灰大,哪哪都是土,一天扫八遍,摸一把还是一手黑。”
2 q: V" R7 `% V5 a7 |2 x8 n1 T  我随着大头进了屋,一瞅站屋地那人,当场就愣了。哦天啊,这不是郎师傅吗?
& N4 F) t, s9 }2 ^- @8 E  “郎师傅。”我冲郎师傅说:“你咋在这?”- A; [7 w. D! B! x/ [. a
  郎师傅红着脸站那旮儿,手都不知道往哪搁了。他跟我说:“俺在窗户那望着,就看是你。那,那你怎么也来这了?”
$ v: M7 l) r. Z6 `2 o0 ?. w  “呦呵。”老白瞅瞅我,又瞅瞅郎师傅说:“你俩认识啊?”7 X. {% b8 X- x: A
  “可不。”我跟老白说:“真没想到在这遇上了。”3 e* J' s/ ^. _) `* B
  大头就问我,说:“谁呀?”
+ ~" o$ P* l& W9 n  我拽着大头的空袄袖子,说:“师傅,他就是铁头的师傅。”( `# v, f1 B! Q* V7 H
  “铁头的师傅?”大头好像没挺明白,紧瞅我。
5 r! w5 t# x3 e7 a. x! @- l! E# t  P  “是啊。这就是带铁头干活儿的郎师傅。”我跟大头说:“铁头在老叔‘祥和铁工厂’干活儿那暂,就是跟着郎师傅干来着。”, r% a+ q# v* C1 u, x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大头抓过郎师傅的手,说:“我听铁头叨咕过。哎呀,哎呀,我早该看看你呀。”
) M. m9 v( i, B* j1 o  郎师傅瞅瞅大头,就使眼睛问我。
9 R+ x: V% A1 d; \6 Y* u$ O  “郎师傅。”我说:“这就是铁头的亲爹。”
9 m6 P/ B6 D& O# @5 y; M8 ^- i  “俺那娘嘞。”郎师傅两手抓着大头的手,说:“俺说是怎么看,怎么就像看见谁了呢;这一着急,蒙住了。你看看,你看看,这跟铁头还真爹俩儿的模样嘞。”! b; f5 A  u! w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老白说:“快快,赶紧的,上炕里,热乎儿地唠。”这就叫那女的,说:“媳妇儿,茶呢?”
2 t, p. z4 u6 V  “瞅你呀。”那女的说:“茶缸子都瞅见你了。”
  Z! H8 U! t% E2 k# ?3 Z  x  老白端起搁炕头那旮儿的茶缸子,冲那女的说:“再续点儿。今个儿,我咋这高兴呢。”这就进推着我跟大头上炕,自个儿也先爬上了炕。+ w- V% k, n8 X3 J! c) e, r; U
  我跟大头脱了棉大衣,上炕里,坐炕桌前,见郎师傅坐炕沿儿那,歪着身子跟大头说:“铁头他爹,俺还记着铁头那模样嘞。这一见着你,就跟又见着铁头是一个样儿啊。俺这是……咳。”
% {8 r* c. i5 c0 t+ \+ {; E' h5 H  “大哥。”那女的把茶缸子搁炕桌上,冲郎师傅说:“瞅你呀,总搭个边儿干啥?多凉。上里啊。”说着,她蹲下身就给郎师傅脱鞋。我瞅那女的还在郎师傅大腿那掐了一把,也搥哒着郎师傅说:“还磨不开是咋的?到咱这儿,就到家了。”这就把郎师傅推上了炕。
; N( J: l( n7 i' {  “来来来。”老白端着茶缸子倒上茶水,说:“喝水。喝水。”
6 h4 Z/ K6 E, d! `) e  大头捧着茶碗冲老白点点头,他跟郎师傅说:“师徒如父子,一点儿不假。你瞅我跟全子,这都多少年了,还是打不断,骂不散的。铁头没了,嘿嘿。那臭小子活着时,没少跟我唸叨你。”* s( U( U/ R8 Y6 @9 O1 X
  “咳。”郎师傅说:“铁头那个孩儿啊,就是倔巴点儿。”4 j3 n( h3 K7 B2 k, a1 _  v. p
  我问老白,说:“白叔,你跟郎师傅咋认识的呢?”
. j6 n* @4 N2 C/ O  “呵呵。”老白就笑,说:“呵呵呵呵,你叫他自个儿。”
: {+ l/ k$ w" K+ g$ j  郎师傅这就紧低着头吭声。- J( P' }! _1 F6 e/ Z* y) I& @
  “缘分呗。”那女的在一边说:“郎大哥这人老好了。那啥……”" o; A$ b  K9 `9 ~/ Q, O9 }/ B
  老白瞪了一眼那女的,抢着说:“就是个巧啊。”他说:“矿上有个工友,跟我处得不错,叫我叔。那臭小子是市里技校毕业,分矿上来的。郎大哥呢,是那臭小子在沈阳认的干爹。昨个儿,郎大哥来了,咱一块儿喝了点儿。你说,昨个儿,正赶那臭小子上零点,夜班。我也不忍心,叫郎大哥一人睡独身宿舍啊,就把郎大哥拽家来了。我估磨。这阵儿,那臭小子在宿舍闷觉呢,一会儿准能过来。”说着,他就叫那女的,说:“你在瞅瞅去,这庆忠到底咋回事。江大哥老远来的,人家可是市政府的,比他官大;哪能这么总等他呢。”! Q% g5 g  R) M
  “哈哈。”大头说:“老白。不带这样的啊;咱那,见了面都是朋友。”* k8 o- O( u4 |
  “可不。”老白说:“老江,咱哥俩儿老早就是朋交了,那比我认识郎大哥还早。你说,今个儿就差我何大哥没来,他要来,我他妈的得放挂鞭。”0 q3 x8 R1 V! s7 B7 A
  大头说:“还扎骄呢。”5 M7 X' z% s9 R& T
  老白跟大头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闲逗着,几个人也就把一暖壶水都造了。2 \+ g: c/ B0 u5 D0 H) V
  我坐那喝着水,就核计老白的话:那个工友,在沈阳念技校,认郎师傅做干爹,这说的就是小材子啊。那你说,这郎师傅他真是叫小材子领他来见这个白副矿长了?这不废话嘛。郎师傅人都坐老白家炕头上了,还啥叫不叫的;你再瞅那女的,老白的媳妇儿,那瞅郎师傅的眼神儿,还掐了郎师傅一把,还那样儿那样儿地搥哒郎师傅。得,啥也别说了。人啊,谁都有自个儿的打算,郎师傅也一样儿。再说我这是来干啥来了?我这是来说老叔的事来了,别有的没的瞎核计。' x- g* Y. A: m( _
  看大头跟老白唠得正热乎儿,我跟郎师傅也插不上嘴。我这就端起茶缸子,给几个人倒了一圈水。我瞅瞅郎师傅,郎师傅呢,紧躲我眼睛。我跟郎师傅说:“喝水。”, G4 k; \0 G4 _, Y3 e4 w! m
  “哎哎。”郎师傅喝了一口水。; t  I4 s  m1 z6 G. M- }
  我冲郎师傅指指坐我身边的老白,小声问郎师傅,说:“他说的是小材子?”
5 ^& H. C8 E" ^* l1 z5 t0 F* B2 n  郎师傅红着脸点点头。* h5 Y. O+ r* z3 Y; E& n
  这会儿,就听外头叫:“……啥事都有你,这边还拉架子等你呢,你还跟没事人似的。你寻思还在你公社呢?没你不行。”
- s/ ?7 u/ P- B  “吵吵啥呀,叫人家听见。”3 X6 _! g$ G6 I4 W
  我往窗外瞅瞅,见那女的搥着一个40多岁的男的正往屋里走。( a2 w& w; d( i. v5 S. P7 }
  老白叫了声“来了”,这就赶紧下炕,往外去迎。: e& U8 C8 U- E" R3 [, U- b
  来人进了屋,老白赶紧地介绍了一圈,说这就是他的一担挑,公社书记,叫郑庆忠。几个人也就认识了,郑庆忠也上了炕。老白俩口子这就忙和着往炕桌上端菜拿酒,跟着就开喝。可这一瓶子酒都下去了,我听着这桌上的话,还是不往正题上唠。老白就直劲跟大头说川子舅,大头也就陈芝麻烂谷子地说起了,他跟川子舅跟这么多年的交情,也说老叔是川子舅的俩姨兄弟,还是亲家的事。郑庆忠呢,就直劲跟大头打听市政府的事。我就有点儿坐不住了,这就紧捅咕大头。大头明白了我的意思,就把话往老叔身上拉。可大头这话一出口,老白就拦住大头说:“关大哥的事都在我心里装着呢。咋整,庆忠都有数。”回头,他又起开一瓶子酒,还是跟大头往川子舅身上扯。这功夫,郎师傅就要下地。
/ W$ _' i# Q# ?  老白问郎师傅,说:“干啥去?要耍熊啊?”
  E; S9 T2 [) x8 t# [2 a& S  郎师傅说:“俺去解个手。”
, h0 Y' F; Q3 ]5 ?' B  “快去快回啊。”老白跟郎师傅说:“今个儿,你要不给我喝好,看我咋治你。”+ y7 r! U% m, S. g( F2 w2 W2 x
  “胡咧咧些甚么。”郎师傅穿上鞋,就往屋外走。3 p+ O) o. f2 m
  一听郎师傅要解手,我这也来尿了,就叫住郎师傅说:“等我一下,我也去一下。”1 u4 ~* @' z# w
  出了门,郎师傅就问我:“你跟铁头他爹来这里,是做(zou)甚么?”
0 c* Y9 W* ^6 U! o3 Q- e) W  我没瞒着郎师傅,就跟他说,我跟大头来是想叫老白给塔个桥,把老叔从克东迁这旮瘩来。2 r$ }/ m* D" a  E8 ^4 [; w3 `
  郎师傅说:“为你叔的事,这个老白怎么还往栓子他姥爷那唠啊?俺听着可是不大对劲呢。”  j' y/ U: Y8 b
  “咳。”我跟郎师傅说:“老白是看上川子舅了,他要拉川子舅来。川子舅没来。”
6 ]+ E1 W0 W, }& n  郎师傅没吱声。+ y/ |% l7 Z$ M2 a. R& b+ [2 `
  “真没想到,这个老白就是小材子说的白副矿长。”我说:“不行,这事不办了。”7 S0 h: `1 R! I% t- M! Y2 b' I
  “咦。”郎师傅说:“那可不中。北边儿那罪,可不是好遭的。”* f# M# p) J3 ^  o6 E8 D
  说着话,我跟郎师傅就站院子墙脚儿的茅炕那撒尿。这尿还没撒一半儿呢,抽冷子,有人在我后背“啪”地拍了一巴掌。我一激棱,这撒了一半儿的尿楞给拍了回去。我扭头一看,是老白;他挤在我跟郎师傅中间,也掏出家伙儿撒尿,还跟我说:“生气了?”
* q) Q+ r. `  R+ I+ |  X/ v  我笑笑,说:“没。生啥气呀?”
) T7 S, L1 A$ d! }) ?/ w  郎师傅站那边,边撒着尿边跟老白说:“你看看你,好人你就做到底嘛。”
' w- n4 W2 S0 p, A+ t  我这尿还没撒完啊,这就稳当稳当神儿,仰着脸,接着把那点儿尿撒完。* a/ V; |5 \3 }' `; a
  就这功夫,就听我身边的老白“哎呀妈呀”一声叫,说:“这也……这也太撩人了。”我扭头看老白,见他盯着我鸡鸡,瞅愣了神儿;从他家伙儿里尿出来尿,都跟着乱哆唆……
% p  e/ `/ ?9 @6 j' x( }9 T; B8 a  我赶紧尿完尿,都没顾得上嘚瑟嘚瑟,就把鸡鸡塞进裤子里,系着裤门儿,扭身往屋里走。
, h6 U, ~& j& w) e8 G7 t  我听身后郎师傅跟老白说:“俺待走啊。”% f) U8 \9 J3 t! O# g: W- w
  老白跟郎师傅说:“哎呀,我那亲哥呀。你就……”
2 d% C; G1 x+ l- V3 S: q9 J  我也没稀得听老白下边儿要说啥,开门进了屋。
2 U# n8 z& V; A" N" `/ k6 @  等我再进屋,郑庆忠跟我说:“你师傅刚才都跟我说了。你叔的事,我一定想办法,现在就得看你叔那边能不能放人。”9 ^" [7 B. Z! {3 B% D; n
  “这不嘛。”大头跟郑庆忠说:“你这跟我交底了。全子就准备上克东去一趟。”
; C) d5 M0 j& H: V# c. x+ L( w  郑庆忠说:“去一趟对。”
' L, G+ o" J) Q  “是。”我说:“我才给我叔写了信,把这事也跟我叔说了。”
, W# |+ ^  z7 M' M  我跟郑庆忠正说着,就听老白跟郎师傅在那呛呛呛的直吵吵。跟着,门一开,老白推着郎师傅进屋了。他把郎师傅往炕上一按,自个儿也爬上炕,说:“这酒,咱还得喝啊。”说着,他抓过酒瓶子,先给我倒上了酒,说:“来,大侄子,咱爷俩先整一个。”
+ N5 ?% B, K6 C  “行。”我这就端起酒盅要往嘴里倒酒。. j( V- p9 U) [" W' {
  “别急,你先听我说。”老白端着酒盅跟我说:“咱这真叫有缘啊。哈哈。”他说:“你叔的事呢,你师傅早跟我说了,今个儿你跟你师傅来,我是真高兴。才刚我听郎大哥跟我说,你跟他还是把兄弟,这就更近了。我呢,也不管你跟郎大哥咋论,反正从你师傅那,从你丈人那,你得叫我。你师傅呢,是我哥,我不能叫我哥谢我。可你得先谢我。”他扭头问大头,说:“大哥,你说是这么个理儿吧?”1 R" Z9 w& \& o7 c5 j7 Q9 v: ]
  “是。是。”大头说:“事就这么个事;成不成的,咱交情在。我呢,也得谢你。”& ~3 y/ t* \8 i2 E8 @5 [5 \
  郑庆忠搥了老白一杵子,说:“说啥呢。”
2 |" ?- X" i  y, k6 `% O$ y  郎师傅也在一边儿紧嘀咕,说:“这真是的。这真是的。”
$ O* f; d) d0 t4 e0 }, B  “都别打茬。”老白端着酒盅,瞅着我,说:“我这胳膊可要举折了。”
- v- q. Z4 X. H0 x  我核计,不管咋说,咱是求人家来办事的,就是他老白再有啥想法,再不往正题上唠,那郑庆忠都有话了,真动真格的,还得郑庆忠办。再说,就是办不成,咱也不能撕破脸啊。我就跟老白说:“白叔,我谢谢你。”这就一扬脖,把酒喝了下去。
* ]" H/ p) q) j! e. C4 J  “哎,这就对了。”老白又给我倒上酒,说:“得仨啊。”  p9 X: @$ X2 i' Y- I
  “咋的。”大头说:“光你俩整,不带咱几个了?”+ C) i1 e/ Q/ K- W$ J' C  V6 r
  “江大哥。你得叫我说。呆会儿,咱俩单喝。”老白跟大头说:“大哥,你身边真是藏龙卧虎啊。你这个徒弟,我可是刮目相看了。好。好。好。”他连喝了三盅酒,把空酒盅伸给我看。* z$ w% E6 e0 e
  我也只好又喝了两盅。4 }  Z$ K) H9 p, ^6 O
  老白拿着酒瓶子给大头和郑庆忠倒上酒,说:“庆忠,你是领导,你说这酒,咱俩跟大哥咋喝?”
3 T9 P& c4 n8 q  m0 W* P  “这见面一唠扯,我在江大哥身上长了不少学问啊。”郑庆忠端起酒盅,冲郎师傅说:“郎大哥也一起来吧。”/ k; l0 R. h2 y' g& ?9 x
  “他,等会儿。”老白拦住郑庆忠说:“一会儿我跟郎大哥单整。”
& _) g. K: s- T' m; j. r+ Y8 Y  郑庆忠这就跟大头说:“大哥,那咱也整仨。”
2 ?  k* b1 |4 f  j" I9 \# X# H  又是仨盅酒下去,老白的脸红得像关公,他给郎师傅倒着酒,跟大头说:“江大哥,你就把心稳当地搁肚里,关大哥这事呢,以后就叫德全多跑跑,一个是他年轻,身板儿硬朗,胳膊腿儿啊、家巴什儿啥的好使。再一个……”
& |2 j( v/ i, o% C- y# h  “瞎说啥呢?”郑庆忠冲老白说:“有点深沉啊。”, q1 z3 O$ d* A( b& [- }+ x% ^
  “哈哈,我一点没说错。”老白端起酒盅跟郎师傅的酒盅碰了一下,说:“哥,德全这事,你也得多帮忙啊。”! E. R* S/ M; Q$ o: T: n6 Y& }
  郎师傅给接那茬儿,他端起酒盅说:“就这一盅子了。”这就喝下了那盅酒。8 B3 W/ P5 S5 r; m
  “是啊。”大头说:“喝不少了,哪天咱再接着喝。”
! Y4 I+ p! _$ t0 `( B1 R  _  我也赶紧抢着说:“时候不早了,咱还得回去呢。”
1 {* f7 r3 {3 I0 Q  k6 P/ K# U  老白喝着酒,接着我的话说:“咋的?不在这存啊?”: m0 y, Q# c( m) n  X
  “哈哈,你这个老白呀。”大头说:“你个副矿长,就这么告诉你的兵,喝起酒来班都不要了,啊?哈哈哈。”" W8 h7 b# v* C9 d% }( U
  那天,郎师傅没等小材子来,就跟我和大头坐下晌两点半的火车,一齐回了沈阳。一道上,郎师傅没咋说话,我也有点眯眯糊糊的,就大头坐那说这说那地没个完。说的啥,我也都忘了。6 [5 k- h# [4 p" T: S8 ~1 B- o# m
  从苏家屯回来,又过了一个礼拜。栓子跟我说,他考上11中学了。这我挺高兴,11中是个好学校,90%的学生都能上大学。转天,我接到了老叔的来信。信上,老叔说,在克东他遇见了个在奉天讲武堂时的老同事。老叔还说,他还遇见了我跟玉良的一个老同学。这可真是个大好事,我同学啥的,到不打紧。那个奉天讲武堂的老同事,没准儿能救了老叔的大急。大头不是说,要证明老叔不是反动军阀,得有在奉天讲武堂时的老同事给老叔出证嘛。我这就赶紧拿着信,去告诉川子舅跟大头。大头一听,说“好”。川子舅跟我说:“这眼瞅就到阳历年了,别鸡把拖了。你窜两班,加上公休,咱他妈阳历年就去克东。我那边儿好说。”
6 h$ A5 B* I3 U7 E# X; r  到了年根儿底儿,我跟师娘商量,说要去克东。师娘还寻思我去克东,是跟老叔核计王桂莲的事,就说:“赶紧去。我这也出月子了;孩子们吃饭啥的,有桂莲儿呢。”她说:“就是赶不上三丫头出门子了。你瞅,我这正忙和着给她做新被窝呢。”师娘这一说三丫儿结婚的事,我忽悠一下子又想起来,小疙子也是元旦结婚。我这就买上了两块布料子,一块给了三丫儿;一块给了郎师傅,叫他给小疙子带过去。30号,我跟同事串了两个班,把单位发的电影票给了小雪和栓子,这就跟川子舅去了克东。0 |, x4 [9 M- J2 C: a; z! r
《乱世三章》第三章(下) 99) ]( J6 n( Q, c( ~. _% ]5 d* H
  这回,我跟川子舅去克东,事先没告诉老叔准日子,怕大老远的又叫老叔上车站去接咱;我跟川子舅起了个大早,坐一早六点半去哈尔滨的火车,不到三点就到了哈尔滨。下了车,我跟川子舅在小馆儿吃了口饭,又坐了两小时的公共汽车,就到了克东。那会儿,天也就擦黑儿了。川子舅说:“不行,就找个店先住下,等明早儿起来再往农场赶。”5 R/ v2 c' W% @  z9 |" K' U
  我心急,就说:“要有车,咱就直接上农场。”: w: T& w6 `5 M
  川子舅就骂我,说:“瞅你这鸡把样儿的,要见你叔,你是啥他妈的都豁出来了,恨不得这就钻你叔被窝子里。我这在车上咣荡一天了,腿跟棒子似的,你就不说可怜可怜我?”* m  T- [( z4 n: O
  我也不吱声。川子舅就倔哒倔哒去找车。赶巧儿,有挂马车正好要往农场那旮儿去,川子舅也不知咋跟那车老板儿唠通了,大老远地紧着叫我说:“沙楞儿的啊。”
1 u4 O1 N% C2 ^/ G6 [/ }+ @  我拎着东西跑过去,跟着川子舅上了马车。马车在雪地上吱嘎吱嘎地又跑了两个多点,在道边那停下。借着月亮,车老板儿指指道东边儿那片七扭八歪的泥房子,说:“那就是,道不好走,牲口不行。走也用不多大功夫。”& V3 K* r  `9 M9 k0 h' N6 V
  川子舅跳下车,说:“谢谢了。谢谢了。”这就要给车老板儿钱。6 K+ q. q! X0 g. R) L' T8 Q, ?5 S8 j
  车老板挡住川子舅,说:“我着也是梢带脚儿,要不,我也得回家。”说着,赶上马车,就走了。我跟川子舅趟着雪往东边走,就嘀咕,说:“这哪是啥农场啊,就是一个屯子。”川子舅说:“要都想你叔信上说的,还他妈的还不打破脑瓜子往这挤啊。”9 Y! O+ [3 I/ v+ H* |4 ?
  进了屯子,家家都黑黢黢的,八成都睡了。我在屯子边那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院子里有了狗叫,跟着,好像全屯子的狗都叫了起来。一个黑汉子披着棉袄,系着棉裤来开门,他冲我跟川子舅问:“找谁?”
3 U" {- ]6 j+ N' m; m  “打扰了。”我赶紧说:“这农场有个叫关凤翔的……”* m7 B  g& D5 }% o
  黑汉子说:“关老师啊。”
3 B# l& B: d( I0 {+ Z  “老师?”我没明白。% x6 C  S" e) y, ?; t) l7 N
  黑汉子说:“沈阳下放来的关凤翔吧?”
) z9 K0 b. p9 c  ?2 s& L: _4 P7 h  “对。对。”川子舅说:“是沈阳的。你知道他住哪不?”
/ @# S9 ]$ l7 o7 Y2 A1 Z, G2 a3 o  黑汉子回头冲屋里喊:“给我留门啊。”这就裹上棉袄,跟我和川子舅说:“走,我带你俩去。”& i0 U% H2 @4 z! X7 w
  我说:“谢谢了。”
3 d: t& T1 H: Q  {1 O: z  “谢啥。”黑汉子说:“我老疙瘩就跟着关老师念书呢。”他说:“关老师来咱屯子有大半年了,老头儿人不错。”这就问我跟川子舅是关老师啥人,打哪来的。
+ J& y$ t  ~; t  我跟黑汉子说了说。黑汉子说:“妈呀,这可不近乎儿啊。”0 |' r2 a5 Y1 e( O; M: R  M
  黑汉子领我跟川子舅穿过屯子,在屯子东头的一个大院套那站住了,他跟到了自个儿家似的,翻身跳过院墙,就去开院儿门。院套里也有了狗叫,跟着,院套里那排泥房子紧把西头的窗户亮了。
% D6 u8 N: x& {  “谁呀?”紧跟着说话声,一个魁魁实实的老头儿,穿着棉袄棉裤,披着件老羊皮袄从泥房子里出来。
4 I2 ^8 Y& ]$ Z# {/ Y7 T  黑汉子冲出来的老头儿叫,说:“关老师,沈阳来人了。”
. W9 O' I. }1 y3 p: n  我一看,出来的人正是老叔。我叫着“老叔”,心里一阵难过。
( G, q/ s7 ^& M" o1 n  老叔往我跟前走着,说:“全子啊。”. P8 d5 H3 i5 ^
  我走过去,抓着老叔的手说:“老叔。”
4 g. j4 ^& u8 s% f( i) i  “呵呵。”老叔拍拍我,冲穿子舅说:“久川也来了。”* \9 z  q0 g" o3 H- I: Y
  “得,我回去了。齁冷的,你们也赶紧进屋吧。”黑汉子说着,就走了。* w# l; c: X3 |; P
  老叔冲黑汉子叫:“有空过来啊。”这就叫我跟川子舅赶紧进屋。
7 q$ e  h2 G, X. O! y( B) K  川子舅也冲黑汉子叫着说:“谢了。”他拎着我扔在地上的东西说:“这他妈的,见着你叔魂儿都没了。”) t% q) h: ]9 }8 \. U" |
  老叔的小屋不大,一铺小炕,炕上铺拉着被窝,炕里那有个木头箱子;炕沿儿犄角下有盘炉灶。屋地那,靠墙有张课桌,两把椅子;课桌上落着两个洗好的碗、一双筷子。椅子边那有个水缸,盖着盖帘子,盖帘子上搁着个水瓢。水缸那戳着一口袋土豆子和半袋子苞米面。
- p6 Z7 Q) \$ {! ?$ s! s  “快上炕。快上炕。”老叔说:“我再烧把火。”这就又出了门。
5 N" S) e& m( `4 F- a6 y) R, |  我追出去,在月亮地里那,拽住老叔,一把抱上去说:“爸,想死了。”这就捧着老叔的脸一顿亲。
  X% v* v4 b7 {2 l0 S  “哎哎。”老叔逮着我嘴,一个狠亲,说:“儿子,爸也想啊。”这就推开我,到院墙根儿那,抱起几根儿木头柈子,撰着我手说:“赶紧进屋,看冻着。”
2 z. X+ e+ j3 n0 J  我抢过老叔怀里的木头柈子,跟着老叔进了屋。
1 e- c  [: v+ R) v3 x+ X* I  川子舅坐炕头那,把大脚丫子伸炕上的被窝里,跟老叔说:“老哥,你这小屋整得挺暖和呀。”跟着,就紧挪屁股。
& y2 ]5 q& ]+ G7 E: F  老叔跟我说:“烧点水。呆会儿,叫你爹烫烫脚。”
; j0 E; _# o; J  “嗯。”我把老叔推上炕,又往大锅里舀上水,蹲灶坑那烧火。; t) a9 _% h# h! Q* o8 x
  这功夫,外头又有狗叫,老叔这就又要下炕;他这刚穿上鞋,才刚那黑汉子,抱着抱被窝进了屋。黑汉子把被往炕上一搁,冲川子舅叫着说:“大叔,别嫌乎咱家被有虱子,呵呵。咋的也比没有强。”这就冲老叔说:“回去了,缺啥,吱声。”说着话,就推门往外走。
  S$ u$ v+ W3 a! o% @4 i5 c  老叔送黑汉子出了门,回身又爬上了炕,也把脚埋在被窝里,跟川子舅说:“这冷冷呵呵的,你来干啥?”
9 H5 Z& C" n; ?1 w, U2 Q: `  “你这老东西。”川子舅说:“就兴你一个人在这旮瘩享福,我他妈的就不能来享受享受?”5 }: l9 S5 p1 |. ?' a
  “破嘴。”老叔说:“家里都好吧?”
0 [, W7 p2 Y( K/ P( q4 `0 q  我烧着火,瞅老叔。老叔胖了,身板子好像比以前更宽更厚了,大脸蛋子黑红黑红的,下巴颌、腮帮子刮得黢青,腮帮子也鼓溜儿了,没了眼袋,大脑门子也有了亮光儿,就是头发都白了。我说:“老叔,你胖了。”' a( e+ Y) `$ [8 f( r% j9 B
  “是吗。”老叔摸摸自个儿的脸蛋子,冲我说:“你爹说我享福了,还能不胖?”6 L5 v7 \. u7 z; y4 f7 }
  “家里还行。”川子舅说:“小雪那丫蛋子给选上了兵,说话就能上军校,学打电报。他妈的,你说那丫崽子跟我似的,上来劲,还不得给电报砸了啊,嘿嘿嘿。”, j# @- w/ |  j0 M5 ^) \+ f+ m
  “是吗?”老叔说:“学通讯,那可是个耐着性子的活儿;正好板板那丫头。”: |; q- |/ i2 r. @. u) \
  川子舅说:“栓子说话也考高中了。”
( o  R% K$ T4 q5 C2 O  抢着跟老叔说:“栓子跟我说要考辽大附中呢,离家还近。”
9 V( `7 H6 e4 ~7 ^% C/ ?  “看火。”川子舅冲我叫,说:“烧脚面子了。”他这就紧挪着屁股,跟老叔说:“我说他一见了你,就鸡把没魂儿了吧;一点儿都不带屈了他的。你瞅他那旮儿早痒痒上了,赶紧钻被窝粘乎粘乎吧。我就当没看着。”( O# Y# A4 g3 {& j( X, K
  “呵呵。”老叔跟川子舅说:“你呀。”
1 A* e, I9 C4 a- D; ]# y  “不行了。不行了。”川子舅抬起身,跟老叔说:“咱俩赶紧换换,我得上炕头那烙烙。颠哒一天了,这他妈的,腚眼子又掉出来了。”这就爬炕头那一坐,点上了根儿烟。
9 s' ~1 p7 J+ m, I7 n! C* t  “看你,有褥子,你不垫着点。”老叔爬炕梢儿那,拽过黑汉子送过来褥子和被铺炕上,坐炕梢儿那,问我,说:“水热没?”' f/ Z  {" j3 _$ G) F
  我说:“开了。”$ Y2 s* l- E( U. e- z
  老叔说:“先整点,叫你爹烫烫。”
: D% B- D% x2 j3 j% W; o  “赶趟儿。”川子舅叫着我说:“全子,翻翻你叔这,有茶叶没?”
+ |# e0 H% ?7 D8 s; u5 a3 k) U  “呦。”老叔说:“还真没预备,我也不知道你俩能蹦上来啊。”
* C/ R7 {  L+ ^( F  “哦肏。”川子舅抽着烟,说:“一瞅你这屋,就知道你是啥鸡把也没有啊。”他冲我说:“拿我的吧。”- x( y( R" ]( D
  我从川子舅的包里拿出一大包子茶叶,跟老叔说:“老叔,这是我爹给你买的。”这就拿过课桌上那两碗,沏了两碗茶,端给了老叔很川子舅。0 Q: u+ ^: B1 ~: q( `
  老叔跟我说:“你也上炕吧。”
3 m- G0 }$ W: k  W. y% I  我脱了鞋,爬炕上,坐老叔身边,问老叔,说:“你信上说农场都是军队编制。我瞅着,这旮儿跟屯部儿也没两样儿啊。”
$ l& x  }# d( U7 S+ Z  “呵呵。”老叔说:“那还得往里走,都是抗美援朝下来的转业兵,拿工资,吃供应粮。‘五一’,来了个新场长,就给我调这来了。这旮儿都是坐地户,挣工分,挣口粮;不在农场干活儿。”
3 Q' N, h% X. j. c8 @) \  “你信上说,农场挺好啊。”我跟老叔说:“上这来干啥?”
% \0 F9 R/ e0 P7 F' L  “呵呵。”老叔把话岔过去,跟我说:“你猜那个新场长是谁?你肯定猜不着。”
( u; o  G# O: P7 M$ M6 ?  我问老叔:“谁呀?”0 a' N5 k) {6 K  \; k' G
  “你的老同学,省一高的。那年,你跟玉良,还有一个跟你们同校的高年级男同学、一个女同学,从林甸跑出来,叫你爹截住了……”# `& C9 N5 [3 F
  “啊?”我说:“是尚丛义。”. {  L' F& d* t
  “就是他。”老叔说:“他在我档案里,看见了你跟玉良的名字,就把我整这来了。”- L! F1 @  y+ k$ G
  这一提起尚丛义,我就想起在安东刑讯室里的那一出,我、玉良,还有老叔都给四脚拉叉地扣着,我鸡鸡被吊着,叔老还叫那个高里棒子警察给……。还有那个姓金的警察,那就是尚丛义的表哥。你说我这心里就油叽咯柰地不得劲儿,说恨吧,还有点别的也;说恶心吧,还有点遭人可怜,咳,反正也说不清是啥滋味。原先我就想,这辈子,我是再也不提那事,也不想那事了。那几年,玉良还想不开,总拿那事埋怨老叔,自打玉良上朝鲜之前,跟老叔叫了爸,我更发誓再不提那事了。可你说说,这节骨眼上,尚丛义他蹦出来了。那尚丛义还楞了老叔,也许是老叔压根儿就没跟尚丛义说那事?可我是记着那事呢。0 R! s2 ?" E' x; Q
  “对了。”川子舅跟老叔说:“我听全子说,你在这旮儿,遇见了在奉天讲武堂那暂的老同事。赶紧叫他写个证明,交给组织……”8 \# t8 e" H" t- R; m! g; G6 R
  “呵呵。”老叔说:“这事儿,我都办了。要不介,尚丛义也没办法把我整这来。”
2 X- R3 u, n% }8 N9 x  “你办了?”川子舅跟老叔说:“你这老东西,老实得跟个客(qie)似的,你咋不鸡把跟咱说呀。不知道家那边儿一大堆人惦记着你嘛。”8 T# K/ _7 `# _. F* t( V6 k
  “就是。”我说:“郭师傅为你这事,拿着市委组织部的介绍信,上你单位去问。”" j3 u+ d2 s, V4 S' K5 N
  老叔低着头,没吱声。/ E$ B1 x5 V& A
  川子舅问老叔,说:“那你这事现在到底是跟什么鸡把性质?”
: {; i) W1 }4 {  老叔说:“有了那份证明,组织上给我摘了军阀的帽儿。我就从专政队里出来了,改成接受贫下中农监督……”
: U$ i7 W0 h* W; b- T/ ^1 M) L  我跟川子舅说:“那就有门儿。”. l3 k1 J$ Z  F2 u7 l. _" U1 O
  “老哥。”川子舅跟老叔说:“我这次跟全子来,是要跟你说个正事。大头那边活动了个人,在苏家屯。想把你整苏家屯去,那旮儿近,放屁的功夫就到家了;有个事儿啥的,也他妈好整。我核计,明个儿天亮,咱仨找你们这管事儿的说说,把你的户口调出去。看能行不?苏家屯那边答应了,能落。”
6 r3 ^8 B' S* [- V  “离家近是好。”老叔瞅瞅川子舅,又瞅瞅我。他端起碗喝了口水,说:“这事,我也说不准组织上能不能同意。”- n2 J2 t9 I4 r1 F3 E/ _5 I: d
  “得。管他鸡把能不能的。”川子舅说:“咱他妈的大老远的来了。明个儿,你给我引见一下你们这管事儿的;你不好意思张嘴,我她妈的跟他们说。”1 ~3 n% Y# L; x' ?5 F9 K
  “是啊。”我这就下炕,又给老叔和川子舅续水。心里还是核计,那关事的,不会再是尚丛义吧?说心里话,我是不想见尚丛义。你说真跟尚丛义见了面,我就得核计刑讯室那室,不说吧还咯应,说吧,还恶心。直巴楞蹬地就说把老叔整走的事,还就没法说。" K7 [8 ?. j& c& T
  川子舅看老叔耷拉着个脑袋,就说:“你这老东西啊,我就他妈看不上你这磨不开劲儿。你呀,吃亏就鸡把吃在这磨不开上了,耽误多少事?”
/ s& ?" Q# d' T* ]8 d/ s# ~  “得了。”我跟川子舅说:“你就不能叫我叔核计核计?”其实,我也是替老叔挣口袋,没准老叔也整核计到这茬儿了。
; V. N" v! d. v6 L# m) G  “呵呵。”老叔说:“不早了。坐一天车,你也累了,歇着吧,有啥话,明天再唠。”
8 q" y) `/ ]( X6 c* k( e* [  “那咱就这么说好了。”川子舅下炕洗了洗,爬上炕,脱着棉裤棉袄,跟老叔说:“他妈的,我还真嫌乎那小子送来的被里有虱子。”
8 C, S; p  s( a) T# r  j  老叔跟川子舅说:“那你就盖我那被。”
3 Z# q1 M) t, u4 a  “嘿嘿。”川子舅说:“你说我他妈的这身毛,真猫个虱子,哪鸡把逮去?等回家,大头还不得把我这身毛秃噜了。嘿嘿嘿。”这就穿着秋衣秋裤,拱老叔那被窝里了。5 n. U; b3 ~4 q  [- n; Z; K
  我这就收拾了收拾,赶紧洗巴洗巴,上炕脱光溜儿地钻那黑汉子送来的被窝里,仰头瞪着眼瞅老叔。
* _( Z% `4 J$ `8 Z  老叔闭了灯,摸黑上炕脱了衣裳,悄没声地钻进了我被窝。我呼地抱住了老叔,嘴贴着老叔耳根子,小声叫:“爸。爸。爸。爸。亲爸……”
3 p* N* v- V7 s7 X7 \) q8 p; i, m  老叔搂着我,掐我屁股,不叫我吱声。" o& q7 Q; b4 T( C- g
  “消停点儿啊。”那边川子舅背对着我,嗡声嗡气地说:“我这鸡把正闹心呢,别整啥鸡把动静,撩巴我。”' W6 h) n4 L8 e- m4 ?6 q; u
  那一宿,我和老叔躺被窝里,谁也没敢吱声;就那么脸贴着脸,嘴亲着嘴,胸口窝挨着胸口窝,紧紧地抱着。我有老多的话,像跟老叔说,可有川子舅在,我又不敢说。我把当当硬的鸡鸡贴老叔肚皮那,大腿根儿紧夹着老叔那根儿肉乎乎的大肉枪,死死地抱着老叔,整个身子都直哆唆……% R1 W" x: @- m- T3 p
  早起,一睁眼,见川子舅正在屋地那洗脸。我四下瞅瞅,没瞅见老叔,就问川子舅:“我叔呢?”2 A/ E! X2 }! N& p# [
  “肏。你叔上哪了,你他妈都不看不住。难怪别人钻你被窝,你鸡把还装傻。”川子舅擦着脸,冲我说:“赶紧穿吧。还等着你叔回来,再收拾你一回咋的?”8 E0 x4 k: O3 g! I3 O
  我穿衣裳,卷起被窝,下了炕,说:“我叔上哪了?”) P  |0 U7 p; {( E
  “我哪鸡把知道。”川子舅说:“没准是找村干部去了。”  w+ P3 B+ @* a( \
  我就着川子舅的洗脸水,洗了把脸,说:“咋去这早啊?”" |7 K( T8 l* T8 ^7 T3 J
  这正说着,老叔回来了。他一手拿着两个空碗和几双筷子,一手拍打着身上的雪说:“这雪下的。”就把饭碗搁桌子上,说:“多亏你俩昨下晚儿到了。要不,这一下雪,道老难走了。”
  p$ n0 Z- L4 ^9 ?* M0 s: @$ {9 D  我问老叔,说:“一大早儿,上哪去了?”' I# B2 }: I, O6 v2 C: Z
  “赶紧吃饭吧。”老叔掀开锅,盛着刚熬好的苞米面粥,说:“今个儿学生还有半天,明个儿才放假;我还得去一会儿。先垫巴垫巴,过午,咱喝酒。”这就端着饭碗呼噜呼噜地就着咸菜喝粥。* ~# A0 D5 B2 n1 M
  我和川子舅也跟着坐那喝粥。
, W( `$ _% \: T6 p) a; Y  吃完了饭,老叔叫我把筷子碗收拾收拾。他跟川子舅说:“你倆在屋先歇歇,我一会儿就回来。”这就推门要往外走。' K. ], g" Z5 B( x0 R! ~
  这边老叔还没出门呢,就听外头有人叫:“凤翔啊,客在哪呢?” & K2 m9 @( }/ y
跟着就声,门一开,连风带雪地进来个小老头儿。5 f- _; z, |- i% O: P/ B
  “哎呀。”老叔赶紧给那小老头儿拍打身上的雪,说:“咱都说好,晌午我就去叫你;你看你呀。”* ?- ?  d8 q8 k* Y% X, C/ }
  “我能等得了嘛。”小老头儿说着,就瞅我。他一把抓过我的手说:“这就是全子?”0 v- a5 i# _9 c6 l
  老叔就笑。5 k3 f' I! f4 G- x0 D8 b
  小老头儿上下端详着我,跟老叔说:“凤翔啊,你真没走眼。这可跟赵教官是丁点儿都不差啊。”
- ?+ ^( W& Y. L0 z0 H  老叔跟我说:“快叫尚大爷。”4 y: g: k. e, c7 k- H, s
  尚大爷。这小老头儿姓尚?我给小老头儿行了个礼,叫了声:“尚大爷。”* K% L. V) |' D9 I$ y- |, o
  老叔又拉过川子舅,说:“久川,尚大哥是我在奉天讲武堂那暂的老同事。”他扭头跟尚大爷说:“尚大哥,这就是川子兄弟,全子的丈人;我跟你说过的他川子舅,那个大熊瞎子。”
6 w& G: q' ~% M- I8 L# p  “哎。”尚大爷双手扶着川子舅两胳膊肘子,说:“真是个黑铁塔呢。”
3 d& r' q; D9 W6 {" @  “嘿嘿。”川子舅冲尚大爷叫着说:“老哥,你做了件好事啊。”这就拉着尚大爷上炕里坐。
7 J* |( H! T6 e1 F3 n6 H  “得,你几个先唠着。我得赶紧走了,一会儿看孩子们乱营子了。”老叔跟川子舅说:“久川,别叫尚大爷走啊。”说着,就出去了。' u! I0 X4 k5 u& L2 @; C" d7 Z
  川子舅跟尚大爷坐炕里那;他拽过被,盖俩人脚上,就叫我,说:“全子,赶紧整水啊。”# x8 J: i. L% m
  我这就赶紧倒水。
/ ^+ ~$ r  E1 K& X0 y- p1 @  川子舅掏出烟,递给尚大爷一根儿,说:“大哥,高寿啊?身子骨还结实不?”' O; `5 u% e- ^8 G9 u
  “你那个,没劲儿。”尚大爷笑笑,说:“啥高寿啊;小哩。再过个年儿,才满一个花甲。这身板儿,扛个百八斤儿的,还凑和。”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个烟荷包,卷上一根儿大老旱,把烟荷包扔给川子舅,说:“尝尝这个,味正。”/ q! k- G* S/ I% g* t2 m) c, Q9 u+ `9 l
  “行。我尝尝。”川子就也卷上一根儿大老旱,点着,抽了一口,说:“嗯,不错。”这就跟尚大爷说:“大哥,听凤翔说,多亏你给他出了证明,他这才……”
. P: g2 G- W1 D4 b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换谁,谁都能。”尚大爷抽着大老旱。拍拍跟川子舅的大手爪子,说:“兄弟,别看咱老哥俩这是头回见面儿。那你的事,全子的事,你们一家子的事,凤翔都给我讲烂了。”尚大爷冲川子舅竖着大拇指,说:“佩服。佩服。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啊。”5 \0 j  k7 e; d& S! ^- `& ?/ n5 ]: N
  我听着尚大爷的话有点悬,老叔都跟他说啥了,叫他一个劲地佩服佩服的?咱这一家子有啥好佩服的?我细瞅尚大爷那长相,去掉他那白发鹤须,去掉他脸上那皱纹;再瞅他那尖下颌,那薄嘴唇,那两个离得贼近的小眼睛,那就是个活灵活现的尚丛义啊。那眼前这个尚大爷能是……?我给尚大爷和川子舅端上水,问尚大爷,说:“大爷,听我叔说,新来的场长叫尚丛义,你老也姓尚,那你们……”
8 _+ q! Z1 X* e( O6 q( ?  “哈哈哈哈。尚丛义是我儿子。”尚大爷拉我坐他身边说:“你叔早跟我说了,他儿子玉良跟丛义是同学,跟你也是同学。你说这不是缘分,是啥?就是缘分,是天意啊。”9 _9 K0 h. R! ]2 f  [! M, U
  “大爷。”我说:“这是真的?”
7 x! h6 d/ X5 x* Q  “这孩子,儿子还有假。”尚大爷赚着我的手,跟川子舅说:“兄弟,我说咱这见了面了,那就是天意,你还别不信。”
2 o2 B6 \( W( v3 D4 g  “嘿嘿。”川子舅抽着烟笑。; Y* O, F, t6 |2 A9 R
  “你看你笑。”尚大爷说:“当着真人,我不说谎话。我这一辈子啊,心里核计的,就是关凤翔……”
" r7 `; C# U. K! M  “嘿嘿。”川子舅说:“你这不也有老婆孩儿嘛。”# H5 t5 R+ a/ W) j$ Z6 S( |; e
  “咳。”尚大爷说:“兄弟呀,我就照实里跟你爹俩说吧。我呢,你看着是个老头子;可我自个儿知道,我跟你俩、跟凤翔那是一样的,也是个不得意娘们儿的主儿。咳,我这辈子啊。这要不是凤翔跟我讲了你们的事,我还没核计,这世上哪能有我这路人……”, G  Y3 z& Z; R
  我心一紧。3 C- v8 _9 L0 @- }8 c2 W
  “哈哈。敞亮。”川子舅说:“大哥。那么说,凤翔跟你也是老铁了吧?也钻过一被窝?”$ m6 I! c% A6 }; v) {' @
  “那赶情,我做梦都想来着。”尚大爷说:“咳,兄弟呀,咱这都不是外人,还都是一套号儿的。今个儿,我是非要跟你爷俩儿说说不可啊。”
, |! @8 @2 z& W9 q' A  “是。是。”川子舅说:“说说,心里痛快。”
! ^9 i9 g* N+ N. x+ B: @% V  尚大爷喝了口水,说:“民国十年(1921年),家里穷,我从克东上奉天投奔一个远房亲戚,那亲戚托了个人,介绍我在奉天讲武堂干杂役。那会儿,我就乐意瞅讲武堂里,那些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你说我就盯上了凤翔,有事没事得就等凤翔出来,核计能跟他搭个话儿。第二年,那个亲戚给我说了个姑娘,我也就稀拉糊涂地结婚了,跟着,就有了丛义。可就说是身边有了媳妇儿,我还就是跟媳妇儿整不上来;媳妇儿就跟我闹。又过了一年,凤翔毕业留在讲武堂当了教员,我心里这个乐啊。可咋说凤翔人家是有文化的,咱是个干粗活儿的杂役,我还是没敢跟他说上话。民国十四年(1925年),郭松龄反奉露了馅,讲武堂里有个叫赵泽霖的教官也给瓜连上了。那年的12月23号,赵教官和他老婆在奉天小河沿被砍了头。出事的前几天,是个下晌儿,我收发室分邮差送来的信。赵教官的老婆来了,她叫我替她找一下凤翔,说赵教官让凤翔上她家去一趟。我一听,美得心砰砰直跳。心说,到底能跟凤翔说句话了。我搁下手里的活儿,就跑到凤翔讲课的那间教室,敲了敲教室的门。凤翔开门问我,啥事?我说,关先生,赵教官让你上他家去一趟。凤翔不冷不热地跟我说,知道了,谢谢你。这要换别人,咋的也不能把这事搁心上;可我不行啊,就说凤翔是不冷不热地跟我说了句,知道了,谢谢你。你说我这心里头是咋想,咋都觉乎着,凤翔是乐着跟我说的那几个字。我是白天想着凤翔冲我乐巴叽的模样,心痒痒;夜里我梦见凤翔抱着我说,我想亲你。我拱被里美得直淌眼泪,直跑马。可谁曾想,打那天以后,凤翔就离开了讲武堂。我也多少知道了点儿,凤翔跟赵教官的事;这心啊,忽悠一下子就掉进了冰窟窿,跟老婆干那事,更没兴头子了。那二年,老婆也不跟我打了,是转着磨磨地偷男人。我呢,明知道老婆偷人,楞是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就像老婆压根儿就不是我的一样。到了民国20年,9月18号,小日本炮轰了北大营,我就打谱要回克东老家。老婆说死不跟我走,我就领着10岁的丛义回了克东。”
% i) l  O" i  \8 Q; M5 k  “是啊。”川子舅说:“那你就一个人扯着孩子干熬着?”
$ l/ i1 e! Y8 S2 x# G6 ^  Z  “兄弟呀。”尚大爷说:“你是不知道啊,咱这旮瘩是乡下,那就是真个搞破鞋啥的,满屯子是没有不知道的。你说我又不搞破鞋,就得意爷们儿,总觉着坷硶,也不敢找爷们儿。这心里头有凤翔,想急了,唸叨着凤翔的名儿,自个儿整出来,也就得了。你别看我没多大文化,我可是记住了一个词儿,‘单相思’。我这可算是明白啥叫相思了。丛义小那暂,也有人给我提亲,都叫我挡回去了。屯子里的人都说我有纲,说1能憋得住。我心里话,你们知道个屁。万万没想到啊,35年,整整35年;我这临老临老,又见到了凤翔,这都是老天爷看我心诚,看我没坏了名声,老天爷知道我想凤翔,这就把凤翔给我送来了。我呀,这心,是哭了又乐,是乐了又哭啊。我哭我打年轻就想凤翔兄弟,是想了这一辈子,他都不知道;我呢,也没敢跟凤翔张这个嘴。我乐的是呢,我这辈子还能见着凤翔,还能跟他当面说,我想他啊。”他说:“这从打去年,我又见到了凤翔;凤翔又跟我唠了你跟那个大头兄弟的事,也跟我说了他跟全子的事。川子兄弟,你说你有大头那么个好兄弟,你说你歪歪咧咧的,话都说不全乎了,咋扎咕也没用,还就大头兄弟那一声吆喝,你就好人一个了。你再说全子,跟了凤翔这么多年,是从林甸追到安东,从安东又追到沈阳,这又从沈阳追到克东。真啊,这要不是凤翔跟我说,要不是今个儿我亲眼瞅见你俩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信,这世上男的跟男的,也有这样的好事啊。我就说是老天爷有眼,没叫我白核计。我呀,我跟凤翔那真是……,值了。哈哈。哈哈哈。”5 ^4 d1 M$ ]* ~: y$ J
  听尚大爷这一说,我这心里那酸劲儿真没法儿提了。脑瓜子转得都是老叔跟尚大爷在被窝里抱着搂着地啃,吭叽吭叽地滚着叫。2 ~; u2 c3 O# k3 D; {0 [* [( o+ B. ?
  “嘿嘿。”川子舅说:“你这也是老来俏,凤翔老哥那也不是说谁抱,就能抱着的。你抱着了,是值啊。”
% B% ^9 V, s8 A6 Y, G' L  “我到是想。哈哈。”尚大爷跟川子舅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啊。”他说:“去年开春,我听儿子丛义说,他新去的那个农场里,有个在奉天讲武堂干过事的人,问我认得不。我问我儿子,那人叫个啥呢?我儿子说,叫关凤翔。我这一听,脑瓜子忽悠一下子。这就说啥也等不得了,赶紧叫我儿子领我去看看。到了农场,远远地见一帮人正搬的搬、扛的扛地卸木头,我儿子就跟看管的人说了说,那人就把正扛着大木头的凤翔叫了出来。我看着凤翔,叫着他的名儿,说,你不认识我了?凤翔摇摇头。我说,我是老尚,是在奉天讲武堂当杂役的老尚,那年,赵教官出事,是我……。我这话还没说完,凤翔拉住我手,说,是尚师傅,哎呀,这么多年了,你好啊?我抹着眼泪说,好好。其实,我这心里难受着呢,心说,我可不好咋的,想你都要想死了。我就拉着凤翔的手唠啊唠,这三唠两唠的,也就知道凤翔是为啥给发配到这旮瘩的了。我一看,凤翔那,睡的是地窨子,干的是没人干的活儿,吃的就更甭提了;我就跟儿子说,赶紧想啥发子把凤香给我整出来。我儿子打发人拿着我写的证明,是又上地区,又上沈阳啊,跑了一溜十三招,费了有小半年的洋劲,这点才把凤翔整咱屯子这来……”
0 p1 ?. ]# K; ^! A" F; [+ E  川子舅又给尚大爷点上烟,说:“这事儿,可不他妈的费劲嘛。”
1 R5 J; s6 ~% W" Z7 ~5 e  “我这说到哪了?”尚大爷抽着烟,说:“……到了咱屯子,凤翔没地场住,就先搁我这存,存了有一个多月吧……”  d8 p# y3 F, U* U# M$ d: a
  我这心咯蹬一下子,说:“那你跟我叔……”# n+ K  ?; ^, M+ i& l
  “瞅把你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尚大爷跟我说:“我知道凤翔是你的。”他说:“凤翔来我这头一宿,我是真想叫他光溜地抱抱我;干我,我都乐意。”; i+ K; M0 O0 ?2 W+ I" @5 t
  “那你……”川子舅说:“你帮了凤翔那么大的忙。”
) r- P& c  |# e# j4 ?: K; K  尚大爷像没听见川子舅说啥,他接着自个儿的话茬子,说:“……头一宿,我跟凤翔喝着酒;借点酒劲儿,我跟凤翔说,兄弟,35年前我就看中了你。凤翔一愣,紧瞅着我说,我咋不知道。我说,我没跟你露过,光搁心里头想,你咋知道。凤翔说,你看,你咋不早说,咱男人跟男人投脾气,做个朋友,拜个把子啥的,多好。我直着眼瞅凤翔,说,我想你,想了35年;是想,跟你能比把子还近乎;我是想把身子给你。我跟凤翔说,我知道点儿你跟赵教官的事。我说,我也是跟你一样的人。这整天介地想着你,跟老婆就做不来,老婆也走了。这么些年,你没少在我梦里做得我直跑马。凤翔盯盯地瞅着我,两颗眼泪瓣子顺着大脸蛋子滚了下来,他跟我叫了声大哥,站起身,走到我跟前,一把搂住我,说,苦了你了;好哥哥。凤翔这冷不丁地一抱我,还给我抱蒙了,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委屈的,我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紧搂着凤翔的腰,脸拱在凤翔的肚子上,哭出了声。我哭着说,凤翔啊,我多想把身子给你啊;真能跟你睡一宿,叫我死,我都不带眨吧眼儿的。我说,我这辈子,就指着你,指着丛义,才活过来了。我说,我高兴,高兴能跟你抱着了。我仰脸看着凤翔,够着够着要跟凤翔亲个嘴儿。就这会儿,凤翔端起酒盅,说,哥,我敬你一个。喝了酒,凤翔跟我说,他已经有了全子了,这就把全子跟他的事,还有你这个老黑子跟大头的事都跟我说了。我一听,啥都明白了。这我跟凤翔说,兄弟,你老哥还没糊涂;今个儿能给你抱抱,我知足了。我说,你就是真想用我的身子,我也有愧呀……”
, L. ?5 T% N/ n" ]- |1 i# ^# G* e  S  我这心刚松快了点儿,又吊吊起来,说:“咋的?”
6 N8 t  C' T# L) @  川子舅听愣了神儿,夹着的烟卷上,停着那老长烟灰。
! u5 @6 q! p& e6 p  “咳咳。难得咱都是一样的人,我也就不怕你爹俩儿笑话了。”尚大爷说:“……那天,凤翔也挺为难,是又想跟我近便,又拿咬不下牙。我就跟凤翔说,好兄弟,能跟你抱抱,我这35年就没白等;能闻闻你身上的味,我就是死了,也阖上眼了。凤翔跟我说,他也是等,等全子。凤翔跟我说,大哥,咱俩就做个哥们儿吧;就像跟川子兄弟那样。我跟凤翔说,哎哎。我说,我想了你35年,真要给你,也该给你个干净身子,可我这身子埋汰了。不是跟娘们儿,那不算事。我说,我这身子跟了,跟了我儿子……”
0 s: [, a5 V/ a' _- P# g. u  “啥?”川子舅一楞,老长的烟灰掉在炕上。# T; v# i7 C3 x9 _! p! ]
  尚大爷跟他儿子。跟尚丛义?那个领着女朋友逃出林甸的尚丛义,那个新来的农场场长。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2 t0 M2 ?- o$ N1 f/ D" X" V2 ]/ @  “……我跟凤翔说,我身子给了我儿子。”尚大爷说:“康德九年(1942年),丛义领着他对象跑出了家,到林甸那会了他同学去了关里。以后就一直没了信儿。到了1950年,抗美援朝那暂,我接着了一封信,是丛义打朝鲜邮来的,说是在朝鲜打仗。这就又没了信儿。到了仗打完了,丛义挂着奖章回来了。他是受了伤,转业到了克东的一个林场。要命的是,丛义伤的不是地方,正伤着了命根子,两肾子没了,老二到是还能硬;可打不了籽啊。媳妇儿一听这,走道了;丛义也不找了,也没法儿找啊。丛义临去林场那天夜里,我眯眯糊糊地就听丛义躺被窝里爹呀爹的叫。我扭头看,见丛义闭着眼,呵呲呵呲地喘,被窝那旮瘩紧着动。我知道我儿子在干啥,我常那么干。心里这滋味就别提了,你说我那干,咋地也能放出来,去去心里的火;可我儿子丛义,他放不出来,他的火总得那么憋着,憋得都不长胡子了……。我呀,一心疼儿子,也顾不得啥了,就悄没声地挤进儿子被窝,说,儿子,难受,就用爹吧。丛义抱着我,哭了。打那儿,丛义隔三差五地就回家来看我,咱爷俩也就又是父跟子,又是俩口子了……”3 J  g1 Z3 n# p1 [4 [2 {/ z8 n
  我听得心里直冷。6 a( U$ U( E  v& z, \+ v! P9 R
  “咳。”川子舅说:“啥罪都得遭啊。”# J3 c9 m3 X' ?, g3 g( k
  “我不那想。”尚大爷说:“我得好好活着,心里揣着凤翔,活得棒棒儿的,好好伺候我儿子;我多活几年,我儿子就能多高兴几年。你看,我这还又见着了凤翔,多好。”他说:“凤翔一听我说这事,还是过意不去。我跟凤翔说,这不挺好嘛;我想了你35年,总算听见你跟我叫哥哥了……”
# ~( _+ [9 J1 |4 t  “哈哈。谁叫哥哥了,久川吧?”随着说话声,老叔推着门进了屋。他拍打着身上的雪,把手里拎的一刀猪肉和两瓶子酒递给我,跟尚大爷说:“老三家整了点肉,我去匀了点。呵呵。”+ i6 Q0 Y8 z8 A9 ~- e' z
  “那你留着明个儿吃吧。”尚大爷说着穿上鞋下了炕。; d) l7 _/ Z- `# L" o
  川子舅紧着叫,说:“咋走啊?”
' y( n# E# j0 f( w! u! k  “走?”尚大爷说:“赶紧穿巴上、戴巴上,都上咱家去。”; t' G6 L) p9 {% d* [  ^. F$ l
  “大哥。”老叔说:“在这吧。”: I; j3 I( v2 }( h: V
  “跟我外道,是不?”尚大爷说:“早起我就都安排好了,没准儿这都做好了。丛义下晌儿就能到家,正好,全子跟久川也赶上了。赶紧的吧。”+ S; `4 M: m: N  p8 N* W
  “好好,赶紧的。”老叔这就招呼着我跟川子舅说:“快走吧。”1 U" s( w% [" B- _& }3 p% W
  临出门,川子舅叫我把那两瓶子酒拎上。
+ n/ U! b% U3 O$ u尚大爷家可是真热闹,三、四个姑娘媳妇儿的正在外屋忙和着做饭,见尚大爷领咱进来了,这就叽叽喳喳地冲尚大爷叫。这个说:“饭都做好了,正要去叫你呢。”那个说:“咱也不能白做啊,得先吃头一口。关老师,你说是不?”
! q! S  i/ F: H6 p  “是是。”老叔说:“我说也不能叫你们白忙和。”
: x5 U0 i& O, E6 {& ?  “谁说白忙和了?”尚大爷说:“摆上桌子,都上炕。”
1 {6 g! ~* D' s9 k4 ]1 S  A  几个女的跟尚大爷逗着闷子,把饭菜、还有烫好的酒摆炕桌上,就你推我、我拽你地都走了。
3 P5 O) i3 W# L8 u  尚大爷也不拦那几个女的,他推着我跟川子舅说:“赶紧上炕吧。非叫我拽啊?”) d. Z1 \% n/ C
  “好好。”川子舅说:“我上炕里。”/ Q9 u" y5 p) q. s
  老叔跟尚大爷说:“不等丛义了?”
. c* T8 c0 L. O: V- F  “边喝边等呗。”尚大爷说:“还少了他的呀。”说着就拉着老叔爬上了炕。0 s) M- [" T; I% `! {: X
  “老哥。”川子舅坐炕上问老叔:“你没去找你们这管事的啊?”, m5 y; _  ?4 t1 f( _2 C
  老叔指了指尚大爷说:“这不在眼前嘛。”
8 [) t5 r& ~& u' d# w; \  “呵呵。”尚大爷:“不像,是不?”- T* r5 T+ [% ]1 E! U$ C5 L
  “哎呦呦。”川子舅说:“这咋说的。”这就要给尚大爷倒酒,说:“我这真是有眼不时泰山了。”0 n* ?- H- ?0 o6 k* N) a
  老叔抢过川子舅手里的酒瓶子,说:“这酒啊,还得我倒。”他说:“我就借花献佛了。一呢,我得谢谢尚大哥和丛义。二呢,久川跟全子大老远得来了,我这……”
+ e  C( }( X# W& |- T  “看看。”尚大爷说老叔:“这是在家,又不是在你那教室,哈哈哈。”, \- J4 n- x1 R) l; t, s6 F
  这会儿,就听外头院子门响。我往窗外望了望,见一个穿军大衣,戴棉帽子的人正往屋里走。/ ~( S3 E2 J( `; d
  尚大爷说:“这不,回来了。”
# I4 m0 B0 S  S4 ]; _  老叔扭头也往窗外看看说:“是丛义。”; m! w$ B9 z! C2 n$ I7 f6 f
  我这刚把鞋脱了一半,就又穿上鞋,往外屋去迎。
* T+ o& P4 e1 T. D5 O1 v& z! B1 d  “爹。”随着叫声丛义进了屋,他摘下棉帽子,脱着军大衣。冲老叔叫了声“关叔”,就瞅我。# U# E" r4 N8 I
  “丛义啊。”老叔笑着冲丛义说:“看看你的眼力,看认识不。”: U) {0 a3 I9 \; j; R1 t8 q, c
  “马德全。”丛义把大衣往炕上一扔,一下子给我来了个大拥抱,说:“没变。没变。就是老了。”
8 k: l1 a. Y- V3 J( J: a7 ^  “呵呵。”我说:“眼瞅40了,能不老嘛。”
' j; \6 _; _& I3 p) M: p- ]: T; H  丛义紧眨巴着眼睛,强笑笑说:“19年了,19年。”这就伸手在脸上擦了一把。
  x9 I+ R7 A$ j/ f' ?3 p( S  “这俩臭小子。”尚大爷坐炕那说:“搁咱这三个老头子跟前,就敢说老了;也不怕闪了舌头。哈哈哈。”
. G$ F, z, U$ G- {& R8 f  “快坐。快坐。”丛义拉我坐下。他瞅着川子舅,问尚大爷说:“爹,这位是?”
$ _+ P. A# u+ }# m6 R# q  尚大爷说:“这是全子的丈人,也是你关叔的生死兄弟。来看你关叔的。”% A! a2 u# u( ], x
  “大叔。”丛义站起来,给川子舅行了个礼。1 P1 Q' D, v" ~/ ?9 _
  “嘿嘿。”川子舅说:“那年你跟玉良几个人出关,还是坐得我当班的火车呢。”3 P% j+ m5 I; `1 e" K$ g3 Z
  “是吗?”丛义说:“那么说,那个把德全跟玉良截在义县的人,就是你了。”" i" Z& E+ d& Q1 X6 d
  川子舅说:“那还有假。”5 t7 X. F$ S, @, n  V
  “哎呀。”丛义说:“德全,还真多亏了大叔把你跟玉良截住了。那次,车到了锦州,抓了不少;到了山海关,抓得更邪唬了。我到了北平,‘一二九’运动结束了,心里压抑的不行,就去了延安……”
6 \% S1 ?7 x# u  “丛义啊。这酒,你是不叫咱喝了?”尚大爷说:“光听你俩人唠啊?”: r2 q5 |! W6 |; v
  “哎呀呀。”丛义端起酒盅,说:“大叔、关叔、爹,还有全子。咱干一个,过年了。”这就忙着给川子舅夹菜,说:“大叔你吃菜。”回头,他问我说:“玉良还在锦州?”他说:“关叔都跟我说了。玉良他还没信儿吗?”
, G; R% z. S" u& t  j3 F# d  e  我看着丛义那高兴的劲儿,心说,丛义没忘了我跟玉良。我再看丛义的脸,那脸上真是一点儿胡子也没有,连个胡茬子都找不找,脖子那也没有喉咙;说话也是尖声尖气儿的。我这心里一酸,要不说这人啊,就怕见面;才刚,老叔跟尚大爷一提丛义,我还核计刑讯室那一出,还核计那个姓金的警察那事呢;这会儿,真见了丛义的面,我就觉着丛义不是姓金的那种人,刑讯室的那一出是不该跟他挨边儿的。我这就问丛义,说:“这些年,你也吃了不少苦吧。”
& p9 V2 E+ j0 U* ?) c  “呵呵。”丛义说:“今个儿过年,我又见到了我老同学,高兴。”这就端起酒盅,冲三个老人说:“我再敬三位长辈一个,再跟德全喝仨。”' i3 h& a& a- A, T9 X
  喝下酒,老叔就跟尚大爷说:“大哥,该谢你爷俩的是我呀。”
: t. q, ?1 F$ g7 I& v1 {  “看你。”尚大爷说:“净说那外道话。”  {1 m: V7 `0 U
  “哈哈。”川子舅对尚大爷说:“今个儿我这是没白来啊。大哥,我先个你喝一个,就算我替凤翔谢谢你,也带上丛义。”这就一仰脖把酒喝下。3 H& r! Z" l' W% [" ~: h- m1 j
  “好好。我喝。”尚大爷也一仰脖,一饮而进。
& L8 S0 A$ b7 ?  N# ~/ G; _  丛义喝了酒,又给川子舅倒上,说:“大叔,来了,多住两天。”
$ e- d0 X5 I% m" ^0 B( f- @: C# l  “呆是呆不住啊。”川子舅跟尚大爷说:“大哥,头晌儿,听你那一套嗑儿,我这心里啊。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了。”他说:“就冲你这实在人,正好还是这里管事的,这还有丛义在这旮儿。我呢,也就跟你实话实说了。我跟全子来这,这一是看看凤翔,这巧了还认识了你这老哥。二是想把凤翔办回沈阳去。”
4 l4 U8 t1 H. O2 G( X3 c  尚大爷问:“回沈阳?”% X; i- X( S( Z3 i, C+ ~& D" M; M
  “呵呵,沈阳是回不去呀。”川子舅说:“沈阳那边,大头兄弟找到个朋友,想把凤翔整到沈阳郊区,离家近……”; Z5 Z' p7 e6 o( u" M
  “哦。”尚大爷端起酒盅,说:“喝喝。”
0 r; u9 O( _3 Y& S: l% L5 f5 T  我跟丛义说:“原先,还核计我叔没摘帽儿,不好整。这一听尚大爷说,老叔现在这样,心里敞亮了一大块。”! o+ g: z; C4 b; q
  “这事我在大听打听。”丛义说:“能行,我一定当回事。”
( `1 e2 W' R1 y  “来来。”老叔端起酒跟尚大爷说:“光说话了,咱还得喝呀。”
( E* d  J' v, g. h, x  那天的酒真没少喝,天擦黑儿,我跟老叔、川子舅回了老叔那个小屋。老叔问川子舅:“还垫巴点啥不?”川子舅说:“睏了。”就自个儿钻被窝躺下了,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7 X9 t4 q; I, c0 E8 C
  我跟老叔说了会话,就洗了洗,也躺进了被窝。老叔抱着我亲我嘴,裹我舌头。我叫老叔躺平,趴老叔身上,从脑门到腮帮子、从眼睛到嘴唇地亲着老叔。老叔抱紧我,使劲憋着不出声。我亲老叔脖子、亲老叔喳喳、亲老叔肚子,我亲到了老叔草丛,亲着了老叔的大枪;我舔老叔的大枪头,舔老叔的蛋蛋。老叔蒙上头,“哦”地叫出了声。我含住了老叔的大肉枪,一上一下地裹。老叔拽我,他拽我的胳膊,叫我转过去,我知道老叔想要啥,我含着老叔的大枪,倒着骑在老叔身上,老叔拽着了我鸡鸡,他一口含住了我鸡鸡,抱着我屁股往下使劲。我抬起身,转过头,趴在老叔身边,拽老叔,叫老叔趴我身上。老叔翻身压在我身上。我撰着老叔的大硬枪,往我后门儿那送。老叔抓了把口水,抹我后门儿那,把大枪对准了我后门儿。我撅起点屁股迎着老叔。老叔慢慢地、轻轻地把大枪往我后门里顶。我掰着我的屁股蛋子,想叫老叔快进来……
: v$ e( a, t4 O  老叔的大枪进来了,他慢慢地把大枪送到底,一下子搂住我,狠亲着我脖子。我扭头亲住老叔的嘴。老叔铁着我耳朵,小声说:“儿子,爸想。”我撰住老叔的手,用老叔的大手指头插着我嘴。老叔压在我身上,动了。他先是抱着我,一下一下地往里杵,接着就有两手撑着,把个大身板子抬起来,不段线地搥。我咬着自个儿的手,不让自个儿叫出声。老叔杵得更快更猛了。就在我憋不住要叫出声来时,老叔呼地抱住我,拔出大枪铁我后脊梁那,紧贴在我身上一阵颤动……
3 C& u) i% r1 v  停了一会儿,老叔亲亲我脸,就弓起大身子亲我后脊梁,也不停地舔我后脊梁。我要翻身抱老叔。老叔扶住我,没叫我动,他从枕头底下拿出快白布,擦擦我后脊梁,又擦擦他的大枪,这才脸对脸地抱着我,把那个白布给我看。我看清了,那是老叔留着的我的那个白裤衩。我抱着老叔贴着他耳朵,说:“爸,你的那个篮裤衩,我把它改成了枕头。我天天枕着它,天天能闻着你的味。”
; O4 E' h" ^$ {0 A9 p  川子舅一直睡着,呼噜还是震天响。, K, }2 u* @; P2 l7 Z0 t
  老叔亲着我,大手不停地撸着我的硬鸡鸡。他抓了把口水抹我鸡鸡上,栓身侧着身子,躺我身边,把屁股撅给了我。我去板老叔的身子,就核计我鸡鸡太大,怕老叔疼。老叔没转身,他冲我又撅了撅屁股,使劲拽我鸡鸡。我抱住老叔,亲着老叔,慢慢地把鸡鸡送了进去……0 j3 _( T; S2 r# h
  要说也怪,那天,我跟老叔折腾了那老半天,就说是没出声,那多少也得有点儿动静。可川子舅别说是啥也没说,他还就一次没醒,就那么呼噜震天地楞睡到天亮。
, M. ]! Z8 B2 F, l  早起,吃了早饭。老叔带着我跟川子舅上大老远的街(gai)里赶了趟集,说是买点啥,给家里人带回去。道上,老叔指着茫茫一片的雪地问我,说:“全子,你看这像啥?”: B  X! Z4 o! s. o: h
  我没想出来。9 Z5 A/ E+ B. g9 J: T3 E
  老叔说:“这真像一幅苏联风景油画。”说着,老叔哼起了《在乌克兰原野上》:
6 ]; a4 Q  U; g% X; C  在乌克兰辽阔的原野上,在那静静的小河旁;! M3 C( D+ i5 S: E6 z6 P
  长着两棵美丽的白杨,那是我们可爱的故乡……
" r9 U8 o2 i+ M8 ?( s+ P7 [% H" }  老叔的哼得声贼粗、贼沉,像快石头压在我心上。我看着老叔,心里就核计尚大爷说的,老叔在这旮瘩吃苦遭罪的事。
. Q0 {& i! W$ I8 _; s  “哦肏。”川子舅在一边说:“还有心思唱呢,我鸡把都替你愁得慌。”
# g: u2 i) v! }0 [; E6 L" t  “来这五年头了,头发也愁白了。”老叔笑笑,说:“这五年里,我不离儿就看着天边儿,一个人发呆。今个儿你俩这一来,也说不上是咋的了,就想哼哼。”
# ~2 T7 @. t* ?  E. ?& R( B  “你这老东西。”川子舅说:“是昨个儿全子给你伺候乐了吧。”
, b% A/ W; T( @! B  “嘿嘿。嘿嘿。”老叔笑笑,跟川子舅说:“久川,小时候在林甸那暂,跟这旮瘩一个样,我还真没觉出点啥;现在……”
" [* L8 x- ?1 I0 w8 \, o  “快拉倒吧。”川子舅说:“你再搁这呆上几年,全子非鸡把魔症了不可。”
2 B6 w  ?1 j* w0 ^4 d5 U5 s  我紧瞅瞅老叔,手就拉住了老叔的大手。
  _6 p4 }2 j- G  N  我跟老叔、川子舅从集上回来,都快晌午了。咱几个刚进屯子口,丛义就跑了过来,说:“你们这是上哪了,我爹都跟我激眼了。”这就连推带拽地把咱几个又整到他家。
/ A/ F' \+ @0 P3 ^# F% r6 k) D3 T  一进门,尚大爷就说:“我还寻思你们瞒着我,偷着回沈阳了呢。”
3 Q! A, @5 F5 F" k' j; V  川子舅说:“正事还没说妥呢,哪能走啊。”. K) ?, ~0 x7 d# A" V% w
  尚大爷就又把咱几个推上炕,摆上酒菜,又开喝。这顿酒没那么磨叽,下晌儿两点多就喝消停了。尚大爷说,老叔往苏家屯调的事,他准百抓紧去问,川子舅说:“那行,我就跟全子回沈阳听信儿了。”他说:“我跟全子还得上班,明天就想往回走。”
  q) j2 I' w6 a# R  R' x  回到老叔那,川子舅跟老叔在屋里说着话。我核计明天就要走了,就在院子里给老叔劈了一大堆劈柴。到了傍黑儿,尚大也和丛义又来了,手里还拎着些个山木耳、山蘑菇啥的。老叔那边早就张罗了几个菜,几个人就又喝了一气子,接着,尚大爷跟丛义就回去了。我跟老叔收拾了桌子,川子舅铺上被,还是自个儿先睡了。这一宿,我跟老叔躺被窝里,都悄没声地抱着,稳稳当当地睡了一宿。4 g1 y& l: h' Y  {
  第二天,天刚亮,老叔打兑我跟川子舅吃了饭,又把该带的都给我和川子舅装巴好。我给老叔留了点钱,就打谱要走。丛义赶着挂大车来,尚大爷从车上跳下来,拉着我的手说:“全子,别忘了你叔。”他又跟川子舅说:“大兄弟,我就不送你了。可得来啊,咱老哥俩儿挺对撇子。”
- d* O; Y2 ~* W+ X  ?; R  “哎,来。”川子舅说:“闲着时上沈阳逛逛,上我那住两天。”- e' `+ u# M6 ^1 A' c5 `2 a
  老叔也要送我跟川子舅,叫川子舅给拦住了。我也不乐意瞅着老叔送我的揪心劲,也跟老叔说:“别送了。”老叔走到我跟前,他给我正了正棉帽子,说:“王桂莲的事,别腾着了。”' j+ j9 V" q( f! B2 {9 C- `
  我瞅着老叔说:“你知道了?”* L( b8 b& j6 i" ^  d4 ]5 Q
  “你爹跟我都说了。”老叔点点头说:“你是啥心思,我都明白。”, d* b! d0 M' v
  “老叔。”我不知该说啥好,心一酸,直想哭。
7 s% u$ e$ ]  b; ]4 h  “行了。”川子舅搥了我一把,说:“净鸡把整那没用的,就会他妈的哭天抹泪。”他跟丛义说:“赶紧走吧,晚了,赶不上火车了。”9 s4 I. R* ^5 B$ C# B. T3 L* F
  2号半夜,我跟川子舅在沈阳南站下了火车。从南站到大头那不远,走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川子舅就直接走回去了。我坐6路大辫子车,回了咱家。到家一看,家里黑着灯。我敲敲门,屋里灯亮了。来开门的是王桂莲,她披着衣裳问我:“回来了。咱爹呢?”
: q6 C5 d9 T: B* e  我“嗯”了一声说:“他直接回家了。”说着话,我瞅瞅炕上。见炕琴那边,空被个窝;栓子这炕上,睡着小雪跟郎师傅的闺女四丫儿。我问王桂莲:“栓子呢?”( Q3 U' R: s) M$ Q
  中年同志情感驿站“睡咱叔那屋了。”王桂莲说:“咱叔还好吧?我这就给你热饭去。”5 L+ R! ^- o8 W- s5 W( k: u
  “不用了。在火车上垫巴了点。”我搁下东西,脱了大衣,问王桂莲:“四丫儿咋睡这了?”
& }6 ~: `9 x: _& z% E6 q2 N7 S1 n  王桂莲说:“郎师傅两天没回来了。我怕四丫儿一个人在家睡害怕,就叫他上咱这来了。”2 S; Q# r2 k; I0 l
  我“哦”了一声,心核计,明天还的上班呢,就说:“不早了,睡吧。”这就洗了洗,上老叔那屋睡了。3 W  t( U7 C+ N; U+ M# W0 P
  第二天一大早,我爬起来就上班了。到了下晚儿,下班回家,小雪缠着我问老叔这、问老叔那,还跟我说。上军校的事有信儿了。我说:“那好啊。啥时去?”$ C: ]. ^! b8 G- G
  “过了春节就走,上武汉,坐火车去。”小雪说:“爸,我坐过火车没?”
9 P6 d) B/ G2 x3 ]) L. s  “坐过。”我说:“那年我带你跟你哥,上锦州参加你玉良舅的婚礼,不就是坐火车去的吗嘛。”
0 |/ W$ T# @5 K  “是吗,我咋忘得一点儿影儿都没了。”小雪说:“爸,武汉是不贼热?”- }# h/ A2 `) l4 p
  “可能吧。”我说:“那是南方,爸也没去过。”
% R+ ^, ~) g: M  “爸。”小雪说:“那我要想你咋办啊?”
% q2 n8 U+ I. G4 `1 B  我说:“那你就别去。”
$ F3 u3 M6 Q' g7 S8 T; y! {. A  “我就知道,你准保得这说。”小雪说:“你就不会说给我写信啊?”. g6 \6 j+ S& J
  “咳。”我说:“爸这不是逗你玩儿嘛。”
2 f' T9 h( s5 H  “谁叫你逗着玩儿了?”小雪说:“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
  F4 s  C) U! S  b: T* g7 L  “好了好了。”我说:“爸过去看看你师奶。”这就拎上点儿老叔给我带的山木耳,上了师娘家。推开家门,我一看,见郎师傅家也亮着灯,就跟小雪说:“雪呀,你包上包木耳,给你郎大爷送过去。”这就去了师娘家。
! ], [- L4 \$ |6 {8 [' {; j+ u" i师娘家还没睡,俩孩子炕头一个、炕梢一个,都躺被窝了。师娘坐炕上在缝衣裳。二倔子坐椅子那抽烟。见我来了,师娘停下手了的活儿,紧着问:“多暂到家的?你叔好啊?”
2 i: V, @: n# _. {: f5 B: |: [) Y  “老叔给带的。”我把木耳递给二倔子,跟师娘说:“昨下晚儿回来的。我叔挺好,在屯子小学教书呢。”
: \! W& J) {+ \2 l! [& ^9 u  二倔子把木耳搁桌子上,给我倒了碗水,说:“给你叔往回办的事,有眉目没?”
; x; e" ~6 K! Y' c* a0 _5 q' g, u1 j* O  “教书好,累不着。”师娘就问我:“桂莲儿的事,你叔咋说的?”0 ^2 J( g- S/ O" t" u9 b& |
  我坐椅子那,跟二倔子说:“往回调的事,我和川子舅都跟老叔那边说了。老叔他们正张罗办呢。”
" ^! E' g, r9 Y7 a- b+ K4 X  “好好。再教书,也是远。能调回来最好。”二倔子说:“对了,你走那天下晌儿,我受着玉良一封信。”说着,就拽开抽匣,拿出信递给我。
! D& S* l4 a# n  W+ z9 b5 F  我接过信,说:“咋邮你那去了?”$ X7 ~6 h+ i5 C9 z6 Y, V' {
  二倔子指着信封说:“你瞅瞅,连回信的地址都没写。”5 r* j/ p- W, q, c- U
  玉良的信不长,意思是说,他太高兴了,才给我写了这封信。玉良说,他知道我跟老叔都不大顺心,怕再给咱俩添乱,就把信邮到二倔子单位了。他说,他有孩子了,他想叫老叔早点儿知道这事。玉良说,他被划成右派后,一直在朝阳山区的专政队里劳动。老婆跟他离了婚,但一直没再找。前几天,老婆忽然领着个小女孩,来朝阳看他。老婆跟他说,那女孩就是他的女儿。玉良还说,他写信挺不方便,叫我也不要给他写信。他说,只要我们彼此都想着,总会有团圆的那一天。玉良告诉我,要多多保重,多多保重,多多保重。他跟我说,叫我替他好好照顾老叔。我看着玉良的信,眼泪巴搭巴搭往下掉。
: s7 P: A, L6 [; P+ i  “这可真是的。”二倔子说:“你说说这都咋整的呢?”0 p) v" k6 {- ~6 w* |
  “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师娘说:“前世的债都还利索了,日子也就好了。”
! h6 t5 J3 f0 \; l: k% N( n  “别难受了。”二倔子说:“抽空儿给你叔写封信,也叫你叔高兴高兴。”; E, S" N# [, i5 Z$ r4 ?; r
  “就是。”师娘跟我说:“眼下还是桂莲儿的事最打紧。”
4 _' c5 i: W* L' M2 a9 d, O  我低着头没吱声。
- V+ y( _6 j* d" X! D$ t6 A  “全子。全子。”师娘叫着我说:“你瞅瞅这孩子,急不急人?我跟你说话呢。那你光掉泪能顶啥用?”她说:“我可告诉你啊,桂莲儿她这个月可没来事儿。”6 x: T0 P8 F, ?8 `
  “啥?”我抬头看师娘。
& g+ C9 y5 k9 Y( ~  “瞅我干啥?”师娘说:“桂莲儿没跟你说呀?”
. ]9 T/ I: b- [  我问:“说啥呀?”
6 [- W  p* |2 ]7 E" n  “怪事。”师娘说:“昨晚儿,你没跟桂莲儿睡一屋?”
  D5 ?+ d/ \: j% P. w  “哎呀,师娘,我这都闹死了,哪有那心思啊。昨晚儿,她跟四丫儿睡的。”我问二倔子,说:“四丫儿咋睡咱家了?郎师傅上哪去了?”
6 W2 _" `4 f% I* t3 }0 }4 U, h  “这个老郎啊,也不咋的了。”二倔子说:“1号,三丫头结婚。老郎酒也没喝多少,就没人影儿了。这不,昨个儿头晌,小疙子结婚,他都没去。”
& q0 W% e! |+ q; j# _  我说:“那我叫他给小疙子捎的布料,他没带过去啊?”
' Q/ x# S# g" N) f; y  “我带去的。”二倔子说:“那天,老郎送完三丫头,这就吭呲瘪肚地跟我说,他要出趟门儿;说是小疙子的婚礼他不能去了,给了我五块钱,叫我带给小疙子,也把你那快布料叫我给小疙子捎上。这不,今个儿要没班儿,我咕磨他还不能回来。”
- {" @5 b' N/ m" o) b; X3 T3 Q' S  我说:“他能上哪呢?”1 }% {0 W4 X: A) ?! O1 e! R
  “那谁能说得准啊。”二倔子跟我说:“小疙子结婚,秃子妈也没去。张保生跟秃子妈打八刀了。”
6 R: u- H' {, G( }4 N( L- R  “哦。”我说:“张保生又跟谁了?”: g/ ~& D- H+ I" u/ j- ^
  “他厂子里的那个技术员。”二倔子说:“小疙子结婚,那个技术员也去了。”
! q% E3 B& W' Q) a1 ?. ]  “别提那个瘸子,我不乐意听。”师娘跟我说:“我这跟你说正事呢。桂莲儿这个月可没来事儿;我估磨,八成是有了。”
3 m! n5 y2 A$ g9 u( ]  N2 v4 s  “有了。”我说:“有啥?”
# ~) n$ F$ a1 D; ^: x% p) X  “你傻呀?”师娘说:“怀上你的孩子了呗。”
2 C# b) C) M6 U' u  “哎呀我的老天爷呀。”我说:“这不雪上加霜了嘛。”% l0 E; o2 @; S
  “呦呦,妈亲呀。还整出个雪上加霜?”师娘绷脸儿,说:“叫爷?叫奶奶也没用。趁着桂莲儿还没显怀,赶紧的,跟你爹说说,选个日子,把事办了。再给你叔打电报,叫你叔回来一趟,看看这新侄媳妇儿。”
; A* w; u3 v7 |# j, M  这,这,这下可真没整了;你说就打是我跟王桂莲有那么一回,这也太巧了,她咋还真有了呢?我心里这个窝囊啊。可再咋窝囊,生米也做成熟饭了,你就是再咋咬牙楞挺着,也躲不过去了。没辄,这事儿也就得去找川子舅了。/ z# {$ |# g' A3 X! U
  那几天,我还得连班,哪天都是下晚儿七、八点才到家。我不想再深更半夜地去川子舅那,看川子舅跟大头唱二人转似的瞎胡闹。就等着赶我休班,再去川子舅那。
7 I- o. F. Z9 {" s$ q' y  我这一连项儿上了四个班儿,到休班儿那天,正赶上是礼拜六;那天我在家,紧着找活儿干。王桂莲跟我说,她给我做了双棉鞋,叫我试试。我说先搁那吧,也没试。晌午,栓子跟小雪放学回家来吃饭,小雪叽啦呱啦地跟我说:“爸,过完春节我就要上军校了,你说我咋还有点儿舍不得咱同学了呢?”
8 I' ~$ C2 B+ C& F+ f$ {1 `1 J- t  d  小雪说:“爸,咱班那么多同学都送给我贺年片,你说,我也得给他们吧?”9 I1 [% ^2 x' L- {9 w
  小雪说:“爸,我走了,你能给我写信不?”
( O# C6 W& y& m- {; e' k" c/ m  小雪说:“爸,我说啥,你听见没啊?”  u; C( o. Q9 Y" ?( G$ q$ \. |
  “听见了。听见了。”我说:“爸给你写信。”
1 F& ^* [- y0 p6 O/ Y7 A( i. @  “看你要不给我写的。”小雪说:“哥,你给我看着我爸点儿,别叫他老喝酒。”
/ f# n2 M4 i& k3 G6 l6 i9 o  栓子嗯了一声。
$ R& G7 N: O+ N2 {7 `  我看栓子一直闷着头吃饭,就没话找话地问栓子,说:“栓子,你们多暂放假啊?”+ e( ^, C- u( x9 r# r
  小雪抢着说:“这几天咱班正评三好学生呢,我哥得票最多。”; g( M1 G9 P7 p% ~6 x; J$ _
  栓子瞅瞅我,想跟我说啥,又咽了回去。
: ?) z: g3 ]3 _$ m+ B  我问栓子:“有事啊?”4 A- r3 ~# P) n! Q
  栓子低着头没吱声。7 `: {! h+ D" e( r# e
  “这孩子。”我说:“有事就跟爸说呗。”
1 I$ B: a: s' L5 h" g+ k$ G2 Q  “爸。”栓子说:“我看好了一本书;两块三,太贵了。”0 e* `; p# y. |7 p; K7 O& W' y7 K
  我问栓子:“啥书?”, d2 B& C0 }# Q% @
  “《林海雪原》。”栓子说:“我爷呆的那地方,就是林海雪原吧?”, }$ [2 X& x( g7 L4 [
  我心一动,说:“呆会儿,爸给你买去。”# J/ P) U! B+ _( V! v/ g. X
  这功夫,四丫儿来了。小雪撩下饭碗就拉着四丫儿坐炕沿儿那唠。
, j# m# B6 v1 s; [- P7 g  四丫儿说:“雪儿,我想好了,没考上高中,就没考上。我想上乡下去;听党的话,建设新农村。”5 d! _  z  d2 h# \
  小雪说:“哎呀,你觉悟真高。收音机里都说了,现在农村就需要我们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 C. G+ T# D( ^/ B4 o; `7 [' H# t
  “就是啊。”四丫儿说:“你去部队,我去农村;我给你写信,你也给我写,咱俩互相鼓励,多好。”
  ?# A/ X7 B" K2 v9 r! i  我在一边问四丫儿,说:“你不管你爹了?”1 N1 Z9 I; P+ v/ T0 P# ]$ H
  “我爹还用我管啊?”四丫儿说:“他休息都不着家。这不,今晚儿又不回来了。”
% a- t9 I. x! ]2 V  “那你今晚儿还在咱家睡。”小雪看看挂钟,说:“到点了。”这就围上围巾,拉着四丫儿走了。
9 J  ?8 b0 p' V5 X  栓子戴上帽子也要走,刚走到门口,他站住了,跟我说:“爸,那书太贵了。”
# p1 b' H' b) ^& |$ c  “哎呀。”我拍拍栓子肩膀头,说:“你就甭管了。”; G" y& l9 z8 {0 x& d: a$ j) q
  孩子们都走了,收拾了桌子,我就去了北市场的新华书店,给栓子买了那本《林海雪原》。又给小雪买了十多张贺年片。看书店里挂着那么多年画,一想,咋的也是要过年了,就又买了两张年画。我心里还惦记着要上川子舅那,可一看时间还早,川子舅跟大头也不能下班;再说,我也不乐意早早回家,跟王桂莲大眼盯小眼地干糗着,别扭;就在北市场那多逛了一会儿。北市场那有好几家电影院,我站电影院那看电影海报;有一张是苏联的《在荒凉的河岸上》,我看了老半天,好像又听见老叔在唱《在乌克兰原野上》,我心说,老叔啊,你本该平平安安地过自己喜欢的日子的,啥时你能回来啊?
- A  f3 f2 A# I$ Y" J  从北市场回到家都三点多了,我把买来的东西搁家里,跟王桂莲说:“我上川子舅那去一趟。”
2 |  M" Y6 p& b1 j$ ?. `  王桂莲说:“不等吃了饭啊?”9 R* y& {* E0 a3 x
  “你们先吃吧。”我说着,骑上车就走了。等我进大头家门时,川子舅正在忙和着做饭,小铁子跪椅子那,在桌子上叠烟宝。见我进来,小铁子拽着我给他叠烟宝,说他自个儿叠得不齐刷。0 c& M/ h; {; E1 k6 [) E
  川子舅忙着手里的活儿,问我:“吃没?”
! ^5 i6 m  A- l! c4 t+ e  “没呢。”我给小铁子叠着烟宝,跟川子舅说:“掐点儿来的,我出家门,栓子跟小雪还没放学呢。”* N. \. w" @& a" B3 K
  “这我他妈的也离不开。”川子舅说:“快,给我打点儿酱去。”
7 d9 c5 T) O1 A# [/ W  我这就拿上碗,领着小铁子去买大酱。等我买完酱回来,川子舅把菜饭都摆巴桌子上了。不大功夫,大头也到家了。几个人吃着饭,大头就问我:“咋的,上了趟克东,不想见我了?”
8 ^6 h  L( `& z' D; V2 y, f  “哪呀。”我说:“我上克东,是跟人家串了两个班去的;这一回来,得赶紧给人家把班补回来,这就连上了四天的班,一点没闲着。”
1 p& y4 i0 W2 T  “呵呵。”大头跟我说:“全子,这躺去克东,你给你爹吃啥药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H( y! ]* R4 ?: n  “吃药。”我说:“吃啥药?”& G' D% d4 y/ D/ w' v; Z
  “这一回来,是紧着围拢我。”大头说:“我故意撩巴他,他就跟哄小铁子似的哄我。给我整得还挺不自在。”, u7 B5 l; V9 s
  “别鸡把又气我啊。”川子舅说:“我呀,是叫尚大哥的事给说服了。那叫35年啊,我他妈的是真服儿了。你说这人,谁不想好?谁都想。可人家老尚头儿楞想了凤翔35年,临到头,伸手就能够着凤翔了,还就是没死磨硬缠地用上凤翔。那劲头子,一般人是比不了。”
/ x7 ~3 @9 F0 V  “哪天,我还真得见见那个老尚头儿。”大头说:“我到要看看,那老尚头儿到底是哪路神仙,楞把你这个猛张飞给归拢老实了。”& y& \# P8 X* j; G, l' g
  我跟川子舅说:“尚大爷也没说你啥呀。”
. C7 O+ a$ M7 ~! {  “他说我干啥?”川子舅说:“是他做的那些个事,叫我打心眼儿里佩服。”+ i1 v. b' I; e% I3 l. D, e; k
  “哈哈。”大头说:“我还寻思,你这辈子谁也不服儿呢。”
" z' @) Y8 I! }% i  川子舅没吱声,他伸着大手爪子,给小铁子擦了把嘴。
% L2 K4 t. e6 Z) C  “全子。”大头这就跟我说:“你说,我跟你爹打打闹闹的这么多年了。他这冷不丁的不跟我打了,我这心里直犯嘀咕,总寻思在外边儿没做啥亏心事了,哈哈哈。”5 B1 w# M2 [$ E8 W% v
  “你个老东西。”川子舅说:“明个儿,我就给你领回个大姑娘来。”
- x1 T8 S. t5 _+ ~7 N6 O8 ]' G* J  “哈哈哈。”大头说:“领回来也没处搁啊,小铁子还得等几年。”
- b& M' O; ^4 X% q5 p* F  川子舅这一说大姑娘,我就核计王桂莲的事。这就跟川子舅说:“爹,我这回可真完了。”
( ^. z' l. c0 c3 y  “这话叫你鸡把说的。”川子舅说:“啥玩意儿,又完了?”0 E$ e8 n  x* {/ ~
  “王凤莲有了。”我说:“师娘跟我说,王桂莲可能怀上了。”
5 B$ d1 c( }5 M- P  大头跟川子舅都瞪着眼瞅我。
+ Y$ x5 k# c" M: i  我急着说:“咋整啊?”
* P  z4 U3 u9 ?  “哈哈哈。”大头笑着说:“那有啥不好整的?痛快登记、结婚呗。”( Z3 c1 @. Z/ I" Z# G# q
  川子舅自个儿点上根儿烟,也给大头点上一根儿烟,说:“这回可不是他妈的谁逼你;我也犯不上再跟你治气了。大头这不都给你点名了嘛。”
- E0 [0 \* e" D2 G( k; C  \  “想要个丫头?还是要个小子啊?”大头逗我说:“小雪说话就要走了,我看还是再来了丫头好。哈哈哈。”
; J  I; S6 X0 g; X  我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啊,坐那干发愣。& s$ W; \) Q6 u7 `
  “傻了?”川子舅冲我说:“出腊月就办了吧。你叔那边也都明白是咋回事了,你这他妈的又一马挎双枪了,也就别再鸡把拿着个小样儿给谁看了。”3 Z2 F# x% D6 A" [7 b+ x& t7 v( Z0 G
  “就是。”大头跟我说:“对了,老白那边催我好几回了,问我你叔的事,我跟他说说了你叔那边儿的情况。他说最好你能过去一趟,我看也是,你就上苏家屯去一趟。老哥,你看呢?”
' p$ V- F3 w" _, k" b  “去一趟吧。”川子舅说:“咋的也是咱求着人家了。”; ]+ E* x0 X5 G8 @9 a
  “嗯。”我核计,还是把老叔办回来的事最打紧,就跟大头说:“下礼拜天我休班,我一准儿去。”
( h: g/ b: N$ A! m6 S4 }1 t+ \0 o  川子舅说:“王桂莲的事儿,你也抓点儿紧;别鸡把再腾啊腾的,整出点啥笑话来,谁鸡把都不好看。”
$ K6 [- ?, F) x) _! u  又过了一个礼拜,我去了趟苏家屯。那天我是自个儿去的,一个是,老白家我也认得了;再一个是,大头那边去旅大开会没回来;川子舅呢,还说死不陪我去,他说那个姓白的跟他没安好心,我就自个儿坐上车直接去了老白家。进屋,老白两口子热情得了不得,又是酒又是菜的,拉着我坐炕上就喝。我这就一五一十地把我跟川子舅去克东的事,跟老白都说了。) e; G1 Z6 k6 E- Q9 h! Q9 m
  老白说:“那你就去信,跟你叔说,就说我这旮能落。”
' }5 S2 _) J' K7 q& _  我心里一阵高兴,没想到老白这人这痛快。我给老白倒上酒说:“白叔,这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t" b. k& j; P9 v7 l3 X0 l( c( A
  老白说:“我给你出个证明,证明我们这旮儿同意落你叔的户口。你呢,打个挂号信,把证明给你叔邮过去。”这就端起酒,说:“来,干。”
, S3 `0 r6 u% R7 Q" ?  “太好了。”我喝了酒,说:“白叔,有了这旮儿的证明,我叔那边准行。”
2 ^% [, v" w2 W4 ~  “哪还能不行?”老白抓过酒瓶子给我倒着酒,说:“为了你叔的好事,咱爷倆儿可得多喝点儿。”说着话,他一仰脖儿又连干了两,这就端着空酒盅,紧瞅我。
! P1 ?+ M4 |" U6 v' B8 g  我也没含糊,一口气也喝了两盅。
! L+ t% R' b+ V, e; B( P$ G& R. C( B  这会儿,老白就叫他媳妇儿去找小材子,说也把老郎大哥叫过来。老白媳妇儿答应着,出去了。
5 Q1 U0 R9 o; `& z% b* S) N0 S. s  我挺纳闷儿,就问老白,说:“老郎也在这旮儿?”,
5 Z5 y) @$ X3 [  “哈哈,这个老郎啊,馋猫似的,见个礼拜准来。”老白说:“我呀叫他整得都快拉胯儿了。”这说着话,老白的手就紧往我大腿根儿那拍,眼神儿也越来越不对劲儿。3 O! A+ \. s( k- C& I3 ~4 A, r
  我觉着事儿不好,可心核计,为了老叔的事,我也不能伤了他老白啊,这就端起酒盅,借引子说:“白叔,我叔这事没少叫你费心。来,我敬你一个。”
) v( s7 ^8 @! M) f( W& Y  老白没端酒盅,他叫了声“全子”,一把就抱住了我腰,头拱在我裤裆那,说:“叔想喝这个。”说着就解我裤子。
3 `9 k. K7 m( r  “白叔。”我客客气气的推着老白,说:“那不行。”
# D" x/ r3 n- V) u, H/ y! y0 u  老白死抱着我不撒手,他喘着粗气说:“你的太大了,叔都想疯了。”
1 f0 B0 S: a% r$ c+ u8 y  E  我躲着老白,说:“这不好。”
( \( P( C3 m4 I( _% |% n" C9 G  老白的手到底还是伸进了我裤裆里。他抓住了我鸡鸡,眼巴巴地瞅着我说:“全子,叫叔裹一下。”
& f% b1 L6 `; Y7 P# T, o$ s; _  我搁下酒盅去拽老白的手。
: i6 s9 r" o8 V: O% b  “活爷爷啊,这么大,稀罕死了。”老白紧抓着我鸡鸡,就亲我的嘴,说:“叔叫你肏还不行吗?”这就腾出手,脱了自个儿的裤子,把个大白腚撅给了我。
* @8 n# T: N: P* k' B. u$ |  正这功夫,就听外头院子门一响。我回头看,是老白媳妇推着郎师傅进了院子。
: d& l8 D' i( r  \1 X* [# P' t  M  我赶紧整了整裤子,也跟老白说:“快穿上吧。”
- y; |, H) P$ _  老白他一点没在意,反倒把裤子都脱了,往炕上一扔。
+ R7 V/ @( C% R2 ^- T, R) {8 d  郎师傅进门,站那一愣,他叫了声:“全子,你咋来了?”2 ^" P1 j4 m) E$ n2 [* p
  我也愣了,一时不知该说啥好。0 g# ]$ `7 Y9 |
  老白光着腚坐炕上,冲郎师傅说:“快上炕吧。”这就给郎师傅倒上酒,说:“全子的真大,保准过瘾。”
( M  R; ?( r# i  “老白。”郎师傅站屋地那跟老白说:“你这是……”
. n' h9 {# |2 {" ?- I: o4 t  老白不瞅郎师傅,他拽过条被盖腿上,这就问他媳妇儿,说:“门插好没?”2 G) T9 f! y. J2 e, ]( ]+ \
  老白的媳妇儿说:“放心吧,没人来呀。”
& E7 y% I- Z0 D+ t  老白再倒上一盅酒,跟他媳妇儿说:“你也赶紧的吧。”7 Y3 `& C) e1 I1 }3 u$ c" G& x
  老白的媳妇儿马溜爬上炕,她坐在老白身边,就把手伸进老白盖着的被里。
. \- L' o% o% s( o$ ^! d9 v7 N$ f  老白亲了一下他媳妇儿说:“今个儿叫你尝尝啥是大的。”$ N+ c# c8 X9 a5 D7 t: A+ H8 z0 z' M0 z
  郎师傅还是站屋地那没动。
4 X! X3 f, D1 T- H& g5 v; k  “白叔。”我跟老白说:“你要这样,我真不知该咋的好了。”说着我就要下炕。
7 a* _( h! p0 S  老白没瞅我,他跟郎师傅说:“老郎,你跟我咋说的来的?”
: E7 M( C+ f3 \. n% e  郎师傅一愣神儿,他挡住我,把我推在炕上,冲老白说:“中中。啥都中”这就呼地脱了裤子,端黑黢黢的大家伙儿,站老白眼前。
, I& s) g- b- W5 n1 i0 w  老白扑楞一下子趴在郎师傅跟前,撅着个大白腚,抓住郎师傅的大家伙,张开嘴就滋溜滋溜地裹……
, ]3 _7 J2 ~+ H" t$ V& u  再瞅老白的媳妇儿,她不紧不慢地也脱了自个儿的衣裳,上下没一根儿线地荡啷着两个大奶子,跪老白大白腚那,伸手从老白的两腿中间拽过老白那二两肉,是连鸡把带卵子的一顿舔、一顿裹……
! A- _, o+ r# K7 k  }8 u  我实在是瞅不下去了,急着下炕要走……
+ n4 \) L4 g( L  F9 }: c& L  “全子。”郎师傅瞪着眼跟我叫,说:“俺求求你了。”
8 f5 |  R' ?1 {  我愣了,紧瞅郎师傅……8 H: F6 g) F7 t
  老白那哼着,亲爹亲爷地叫。他一转身,把他媳妇儿拽身子底下,撅炕沿儿边那,骑他媳妇儿身上,就把个湿漉漉的鸡把搥进他媳妇儿的身子里,这就回手拽郎师傅的黑家伙……
# j; R' D  ?4 X$ N" k  郎师傅端着当当硬的大黑家伙,对准了老白的后门,身子一挺,一闭眼……
* o- T/ j+ @# g" J0 e- x3 G: Z. u  “活爹啊。”老白一声叫,说:“全子,好全子,你也来肏肏叔吧。”
  ~+ z( Y% p8 `# ~7 ~% }% X* y  天啊,这咋瞅啊?我穿上鞋,戴上帽子,跑出了老白家的门。( e: K2 ?" f- d, c: e
我这一走,我估计,老叔的事,在老白这旮儿就算完了。谁都是无利不起早,老白他想要从我这旮儿得到那样儿的利,我没给他,他也就不能给我办事了。这也好,真就叫我跟他那样那样的,就是把老叔真办了回来,我成啥人了?那不跟卖身一样嘛。我核计,咱也别等着他老白说话了,我这边儿,先把这事从他老白那块儿拉倒得了,就当没这回事,以后在想别的法儿吧。3 X6 o6 K5 b% V8 E* J3 M
  那天,我从苏家屯回来,直接去了川子舅那。大头还没回来,我把在老白家的事跟川子舅说了。我说:“这事儿咱不求他办了。”( u! ]) g+ S4 u
  川子舅没发火,也没骂人,他坐那点上根儿烟,核计了老半天,说:“老郎,挺老实个人啊。”& B; d# Z( {/ B8 g6 Z* W
  “咱也别管啥老郎老白的,他们是咋回事,咱也掺和不了。”我说:“老叔这事,咱想别的法儿吧。”8 W; l( _) j- z/ t( j, N/ w
  川子舅说:“等大头回来,我再跟他核计核计。”
9 U1 Q1 }& D4 A# b7 {  “有啥好核计的?”我说:“太恶心了。”
3 }8 g2 S9 I# N  “咋说,老白也是大头的朋友。”川子舅说:“兴许,老郎也正得意老白那口。这看不惯的事儿,多着呢;你不是没叫他们怎么着嘛。咱办咱的事,才是真格儿的。”
5 X" b: @' i7 c  “那也没这办的。”我说:“这要是叫老叔知道了,他不得活气死啊?”7 E$ [9 S' [; R+ X; j! v
  “你瞅你,又鸡把钻牛犄角。”川子舅说:“我不都说了嘛,兴许,老郎正得意老白那口呢,那他妈是人家的事。那老白盯住我,也是这点子鸡把事;我是没答应。他这又盯上你,你不是也没答应嘛。要叫我说,这是就叫大头去办。他老白总不能也他妈的黑上大头吧?真那样儿,大头还不他妈的跟他翻槽子?这事儿要扬出去,他老白的副矿长还不给撸了?那他也得鸡把哆唆。”( x7 m, q4 _# }7 E9 G$ p
  “他哆唆不哆唆的,咱也挡不了。”我说:“反正这事儿,我是不想从他姓白的那旮瘩办了。”
! T' _: i4 P' z- v+ W  f. {2 d  “这事儿整得我也没谱儿了。”川子舅说:“得,等大头回来再说吧。”4 I0 v/ E/ Y' f! ~8 m) b. j; K0 w, N
  事儿过了三天,还是赶我休班,师娘过来催我说:“全子啊,那你倒是跟你爹咋说的啊?”
+ l( U: ^7 r( J) s  我说:“说啥呀?”& q, p- u" m/ T, f
  “你瞅你这孩子。”师娘说:“说你跟桂莲儿的事呗。”& Q! X3 A: e1 G! r. Y5 h. d
  “啊。”我耷拉着脑袋,说:“我爹说,出了腊月就办。他说别叫外人看笑话。”# L  R" [% w1 i
  “哎。”师娘拍着巴掌说:“这就对了。你说你,早这样儿,那有这么多啰唆儿。”这就叫王桂莲,说:“快,拿上户口本,上街道登记去。”
4 e  _2 C1 }. c% q  “哎呀,师娘。你瞅你这个急呀。”我跟师娘说:“我这还没上单位开介绍信呢,咋登记?”
1 O4 u& {  K/ d3 B# B* I/ \4 ^  }1 _  “行。”师娘说:“明个儿上班,头件事儿,就是给我把介绍信开出来。听见没?”7 j; Q4 Q' p5 i7 s" ?9 z
  “听见了。听见了。”我这心里还为老叔的事窝火呢,王桂莲的事已经这样了,没办法,登记就登记吧。改天,我还得找大头另想辄,就是没有他姓白的,我也得想法把老叔给办回来。
- a' f6 @4 A$ I1 d  b  “瞅你这激歪劲儿,人家娶媳妇儿都美得不得了,到你这就跟要抽你筋似的。”师娘说:“得,我该回去整饭了。”这就开门往外走;迎面,就跟要进来的郎师傅走了个顶头碰。8 w" b7 w1 f1 z" A8 r' p+ T, Q
  郎师傅缩头缩脑的就要退回去。! C8 a" F! W- [8 M
  师娘冲郎师傅叫,说:“这咋还偷偷摸摸的?全子这挂杀人刀了,还是咋的?”
; R2 e2 N- j) }  “哎哎。”郎师傅进也不是、站也不是地红着脸说:“俺是……”
3 i: o, O/ M/ U! I4 n8 W5 [  “你个老郎头儿,今个儿咋跟个娘们儿似的。”师娘说:“有屁就放,有话就大大方方地进来说呗。”. i$ O, L2 Y% b* D- j+ [2 O% F
  我一瞅郎师傅,就又想起那天在老白家里的那一出,这心就堵得慌,我也没跟郎师傅搭话。
2 R' ~! E9 y2 K  郎师傅瞅瞅我,一低头,就要往回走。, N2 d) j8 S8 I0 n4 B- O4 C
  师娘一把拽住郎师傅说:“对了,我正有话要问你呢。”这就把郎师傅按在椅子那坐下,说:“四丫儿说要下乡,你真舍得?”
, V: g( ~8 F  _" |9 q9 s" U  “咳。”郎师傅说:“那死妮子,死犟死犟的。俺能怎么办嘞?”这就跟我说:“全子,俺……。咳……”
. d2 @/ X% |9 ]  “瞅你这咳声叹气的。”师娘问郎师傅:“又有啥事儿了?”
3 f3 K; G' v2 a! h  郎师傅站起身,哆哆唆唆地从怀里掏出张纸,搁在桌子上,跟我说:“全子兄弟,这是你要的那张《证明》。”+ l6 k+ n* `% J
  “《证明》?”我站起来,盯盯地瞅着郎师傅。这《证明》咋跑郎师傅手里了?是老白给的郎师傅?还是郎师傅从老白那要出来的?老白是跟我有过节儿,郎师傅咋还能把这《证明》拿回来呢?我问郎师傅:“咋在你手里?”
2 N) I" x, _# h4 E6 X) ~2 e0 L  “别多说了。”郎师傅说:“赶紧打个信,给你叔邮了去。”
  X. q1 f8 ^8 o/ q( x/ _6 a  “郎师傅。”我说:“你要是不说明白,就把这《证明》给我拿回去。”
1 {' @' K8 \! Q$ D  “全子哎。”郎师傅说:“你就别再难为俺了,俺那也不叫个人嘞。”6 ?- q3 Y0 n- ^# l( ]  @% a
  “咋啥话都呢?”师娘拽了一把郎师傅说:“这张纸片子是干啥用的?”
8 ]& ?, |* {$ n0 w0 u* U  郎师傅没吱声,他低着头往外走。
; v* w9 B" `4 d3 N" ?4 ^0 F  “全子。”师娘问我,说:“啥《证明》啊?”! y0 ~! v) X  Y3 J$ R( U. q
  我没接师娘的话茬儿,抓起那张《证明》就去追郎师傅。
6 y% d  T) i9 a  I  郎师傅进了自个儿家,就插上了门儿。我这边儿是咋敲、咋叫,郎师傅关着门儿,一声也没吭。
& a8 i: n- j$ x4 {' @  吃了下晚儿饭,我心里老是觉着不是个事儿,就又去了郎师傅家。郎师傅没在家,四丫儿说,郎师傅吃完饭,就上厂子加班去了。我在屋地那转着磨磨,心里更是没了底,这就穿巴上,拿着那张《证明》,骑车去了川子舅那。我把《证明》往桌子上一搁,就把才刚的事儿跟川子舅和大头都说了。大头一拍巴掌,说:“有了这张玩意儿,凤翔的事,成了。”
8 x; |; k, ~5 D  我说:“那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啊。”" E2 S' _* s, E* ?6 p
  “得。”大头说:“明天我打电话问问老白。”
1 t2 K9 D# X$ a  e+ s' V/ q  第二天,大头给我单位打电话,叫我下班上他家去一趟。下了班,我就去了。一见面,大头就劈啦啪啦地给我一顿损,说我神经过敏;说我没事儿找事儿;说我痒痒了,要跑臊。他跟我说:“人家老白说,啥事儿也没有;人家那边儿,你去的那天就把《证明》预备好了,还核计叫你带回来呢。你可到好,喝得好好的,驴脸一呱搭,走人了。”
- L4 P! r2 v" }  “哪是那回事啊。”我说:“他要我跟他那个……,还……还当我面就扯那事儿……。我还能呆吗?”4 m. X: T9 n) f
  “你是不是做梦瞎核计的?是不是看上老白了?哈哈哈。”大头说:“人家老白可说,没一点儿那事儿啊。”
' a% [; H8 F: P7 b. p: b  “啥?我看上他?”我说:“他都抓着我鸡鸡了。他跟郎师傅、还有他媳妇儿仨人都滚一块堆儿去了,都都……。他还亲爹亲爷地叫。他……”
: D! E- {) E  v5 E  “你得了吧。”大头问我,说:“谁看见了?”- H/ o0 W4 ]' N3 \+ V& P
  我跟大头瞪着大眼,说:“我看见了。”
4 P5 ]- Z; s& m' y$ [  “你。”大头说:“光你一个人看见了,人家还说你瞎掰呢;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1 w/ {5 O0 F) W9 R  我说:“还有郎师傅……”/ P8 Z1 n! w0 K+ b$ G
  大头说:“人家老白说,那天郎师傅压根儿就没进他家门儿。”
0 I1 c5 A) g0 J  “胡说八道。”我说:“他都裹郎师傅的家伙了,还叫郎师傅插他后……”
1 V% U, B0 x6 X# i! B) d. [; ]  大头说:“你别有的没的啥都说,好听是咋的?”
; b+ Z9 Q4 Z9 \7 A4 I  我跟大头这么鸡逗架似的呛呛,川子舅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他听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拦住了我跟大头说:“拉倒吧。这事儿,有也好,没也好;老白那边儿一口咬准了说没有,咱就当它是真鸡把没有。”他问大头:“那你说这事咋整吧?”2 Y6 _" p: [0 H( }# t1 F" X
  “这有啥不好整的。”大头说:“把《证明》赶紧给克东邮过去。”
0 [# _9 Y+ S9 [0 i9 K  “这整得叫啥破事儿啊。”我气得站起身,《证明》也没顾得上拿就跑出了门。8 M; k: U9 @- G
  转天,我休班儿。天傍黑儿,川子舅来了,他跟我说,大头已经把那个《证明》用加急挂号信,邮克东去了。师娘见川子舅过来了,也跟了过来,她张嘴就问我开没开介绍信。
' c3 ]; ?( E8 T) X& T6 [9 _  我说:“开了。开了。开了。”: O' b& W  t( d" B( b7 C$ x) _2 V
  “开了是好事啊,咋跟踩了电门似的?”师娘搥了我一句,这就问川子舅,说:“那你没跟他叔说说,全子要结婚的事啊?”
5 h( m3 T5 M% x, w; L: D  “说了。”川子舅说:“日子我都定好了,雪儿不是年初六走嘛;咱就大年初一办。我叫凤翔也回来一趟。”
  G% v  R4 n  [. _6 j  “好。”师娘说:“被窝、褥子啥的,我早预备好了。”
8 C9 A5 |1 Q$ k% o; r9 u$ m  一连好几天,我心里一直堵得慌,就想找郎师傅问问,问问那个姓白的,他到底是咋回事儿。可大半个月过去了,到了也没看见郎师傅。四丫儿说,郎师傅一直没回家,说他一直在单位加班。下晚儿,四丫儿要不就上咱家来,跟小雪一块儿睡;要不就叫王桂莲上郎师傅家,陪四丫儿睡。1 ^$ [0 P) {9 {. v# l! z1 C. G
  你就说我一直没见着郎师傅,这心里总是咯咯应应的;可还是惦记着,老叔那边儿到底能不能把事儿办妥。下晚儿做梦也是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老叔给埋雪窝子里了。一会儿是郎师傅拽着我,硬裹我鸡鸡。一会儿又是那个姓白的把我扒得溜光儿,叫大头闻我鸡鸡那,说他压根儿就没裹我鸡鸡,说我鸡鸡那根本就没他姓白的味儿。一会儿又是小雪疯丫头似地跑回家,说部队太苦了,说打死她也不回部队了。
! f; S' D3 b$ k& P: l: L( y  这眼瞅就到年根儿底了,大头那边儿也没接着老叔的回信,我这旮儿也没老叔的动静。到了腊月二十九,(那年是个秃尾巴年,没三十儿;腊月二十九也就是年三十儿。)那天还赶我休班儿。过了晌午,我跟栓子把红对子、福字、年画啥的也都贴好;心里就核计,这会儿要老叔能进家来,那该多好啊。可天头都要黑了,还是没有老叔的影儿。我核计,老叔这是回不来了。% \* A: j# O( V5 _9 {
  转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师娘跟二倔子就过来了,俩人一进屋,这就张张落罗地忙和上了,说是要给我办事。: G! K3 l% e9 x" v. J
  我问师娘:“办啥事?”2 ?) _/ q$ C. t$ c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师娘说:“办你跟桂莲儿的事呗。”2 `1 K7 o8 d' h$ X' @9 @# [7 q
  二倔子在一边说:“今个儿起,你就名正言顺地搂媳妇儿睡吧。”( U! H% G5 o7 ?) F: D
  哎呀,我心说,我哪有那个闲心啊。, ^0 x/ \0 V, v0 C0 }9 C
  傍晌午,川子舅跟大头领着小铁子也来了。二倔子逮着小铁子就是一顿啃,扎得小铁子吱哇瞧叫唤。师娘就捶巴二倔子,说:“吓着孩子。”二倔子这就叫小铁子跟他叫干爹,小铁子就瞅大头。2 o5 T. k+ ^# ]- {. o0 t
  “哈哈哈。”大头冲小铁子说:“儿子,多叫两声,叫一声就跟他要一块压岁钱。多暂给他叫服了,多暂饶了他。”小铁子也不含糊,冲二倔子“爹呀爹”地叫了十来声,真就把二倔子叫得捂着小铁子的小嘴儿,说:“小祖宗,你真要把爹的兜儿叫个底儿朝天啊?”一伙子人就笑。师娘也躲一边就笑。大头拨拉着小铁子的脑袋说:“光认干爹了;去,也认认你干娘。”这就把小铁子推师娘跟前。小铁子这就扯着嗓子叫“干娘”。大头在一边笑着说:“儿子,别忘了,你干娘可是个小老太太啊。哈哈哈。”师娘打了大头一巴掌,说:“老东西。狗改不了吃屎。”这就跟王桂莲一齐,带着小雪和秀珍忙和着整饭。咱几个男的就忙着打烧纸、串纸钱儿,预备天黑了给过世的老人们烧点纸,小虎子就领着小铁子零揪着放小鞭。/ z$ E- o' O# N9 `+ i1 }0 B# U
  不大会儿,四丫儿来了,她红着脸递给我五快钱,说:“叔,这是我爹叫我给你送过来的。”
% r( c9 \* Q. f+ h  “这边是干啥?快给你爹送回去。”我推着四丫儿的手,问:“你爹哪?”
8 h4 I+ A3 c5 o& x  四丫儿说:“我爹在家躺着呢。”这就把钱塞给王桂莲说:“姨,你拿着吧。”
$ n3 ~) u' O/ X  g0 Z4 }$ {  “这个老郎头,大过年的在家挺尸。”川子舅跟我说:“去,把他给我抻过来。”: y2 C  p1 Y4 N7 d6 c
  我就去了。进屋一看,郎师傅头冲里,趴炕那不动。我推了郎师傅一下。* H; J" s: m% B, g" X% O
  郎师傅头也不抬地一声吼,说:“别动俺。”
, d  j. K6 O; k0 V7 J- x  “吃枪药了?”我冲郎师傅吆喝了一声,说:“起来。”
# ^( l5 G& h" m/ n0 |: w  郎师傅回头一看是我,这就坐起来,说:“俺当是谁嘞。”: G7 ?& H+ i0 K) J2 H3 p
  我低头瞅瞅郎师傅说:“咋的了?找你找不着影儿。这大过年的,你猫家里,不出门。”
! b0 D6 m% g+ Z& W" D/ t  郎师傅说:“咳,啥年节的。”话一出口,他瞅瞅我说:“你看看,俺这是……。”郎师傅拉住我手,说:“全子,俺知道今天是你的喜日子,俺哪……俺就不过去了。”  d' z: }: [! |, P% i6 M
  “咋的?”我说:“知道是我的好日子,还不过去。栓子姥爷他们都来了,就等你呢。”
1 L! C, M+ @! M' ?; H3 \  “咳。”郎师傅说:“俺是……”5 E8 F/ S3 s; O; U/ C
  “你瞅你,有话就说呗。”我说:“我还正想问问你那《证明》的事呢。”
% V: a/ G2 Y- R& K; i, f$ y" t  郎师傅瞅瞅我,想说啥,没说出来。
9 p0 c/ s. L9 z: p+ }  我坐郎师傅身边,说:“老白咋把那《证明》给你了?”2 }7 u/ {" p; r6 ], @* \
  郎师傅说:“全子。你就别问道俺了。”这就站起身,拉上我,说:“俺过去。俺过去还不中嘛。”
' h: |* j% s  b1 W  家里饭菜早就摆巴好了,栓子那炕上一桌子,是孩子们的;屋地这桌,是大人们的。川子舅见郎师傅进了屋就叫,说:“你这个老郎头儿,挺难请啊。明知道今个儿你兄弟娶媳妇,还不赶紧早点过来。”这就呼嚎地招呼大或坐下,说:“开席。”
1 i0 W/ V6 u* t: }! P, V  大头一把拉川子舅坐下说:“没见老公公这么乍撒的。”他站起来,空着根袄袖子,扬着一只手冲大伙儿说:“今个儿,我是证婚人,都听我的。”这就举着结婚证书,说:“今个儿是马德全、王桂莲喜结连理的好日子,老蒯(师娘)呢,就是他们的大媒人,这还有《结婚证》为证;往后,马德全、王桂莲他们二人就是合法夫妻。我呢、跟我老哥(川子舅)就是婆家人,老蒯跟二兄弟(二倔子)就是娘家人。来,咱都把碗举起来,祝福马德全、王桂莲今后的日子幸福美满,白头携老。”
( c8 c% k5 ]( ]' w6 G- B7 q  “对对。对对。”川子舅举着碗嘿嘿地笑。
, C% l6 e3 |5 J+ q: O  师娘端着碗,瞅这王桂莲眯着眼笑。1 e5 H. _8 [7 B' V1 l: P' y
  小铁子坐炕上拍着桌子叫:“还不放鞭啊?我都急死了。”
- z/ I1 ]$ \. P2 r  川子舅喝下酒,说:“还没拜天地呢。”& q# V0 O7 C- M4 t/ u* v, V
  二倔子也在那帮着腔叫,说:“得拜啊。得拜啊。”  c+ h+ g/ I9 h3 ~! b8 l; G/ [9 J
  王桂莲害羞地拿起酒瓶子,要给大伙儿倒酒。郎师傅抢过酒瓶子说:“俺替你倒。”这就把我跟王桂莲拽到一块儿,冲川子舅、师娘站好。  s+ P9 E& R  g
  大头站在那,扬着手冲我跟王桂莲叫:“向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一鞠躬。”
% M- ^( G' _9 `" x# W  我跟王桂莲冲墙上的毛主席像行了个礼。
/ I' V/ q/ S* F7 y" ]6 z6 U  大头又叫:“向你们的父母大人,二鞠躬。”' H0 c" r- V7 R9 \/ O
  我跟王桂莲跟川子舅很师娘叫了声“爹。娘。”也行了个礼。
$ B3 G2 b7 u" R  大头再叫:“夫妻对拜。”
5 D, _  K6 G: a% [  王桂莲羞得一扭脸儿。6 w. g) s* w/ q2 G
  “错了。错了。”我跟大头说:“该是向各位来宾三鞠躬。”
( \0 }( f: M; E4 Z5 e, @  “我还不如你?”大头说:“我就叫你俩来个夫妻对拜,谁叫我那暂,你爹可劲收拾我来着。我得报这个仇啊,哈哈哈。”
$ V: {. @2 F( U" D) _4 v  那边儿,一帮孩子也跟着起哄,是叫着嚷着地喊:“拜呀。拜呀。”你瞅那小雪叫得最邪唬,她站炕上蹦着高地叫:“爸,像电影里那样拜。爸……”
$ i$ t9 g0 R' g) j, m  满屋子的人是这顿笑啊,可我跟王桂莲到底还是背对着背拧拧着。楞是连脸儿都没敢照。
' e* @% @9 d$ V" Y* D- d& R  “哈哈哈。”师娘站起来拍着巴掌说:“行了。行了。脸儿一红,就算数了。”+ u3 u4 d" ]. V$ b1 ~8 I$ l
  川子舅一扬手冲炕上的孩子们说:“小的们,放鞭去吧。”
" h( K2 A4 c6 ?: f) s  “哦。”孩子们一窝蜂似的跳下炕,跑出了门。1 F7 @- v+ n" z$ O8 f
  师娘这就冲孩子们叫,说:“四丫儿哎,可得给我搂着小铁子点儿哎。珍儿哎、雪儿呀,可得躲着虎子点;他虎了巴叽的,看蹦着……”师娘这边还没叫完,外头就劈啦啪啦地响了起来。
( ]; L! l1 q. t( M! B  “好好。”川子舅端起酒碗,说:“来,喝啊。”
9 P' B% f( I# F+ O' l- T8 w  就这功夫,就听外头“爸”地一声叫。我一听,是小雪的声,这心一下子揪揪了起来……" p3 q% L4 _; k2 x
  师娘搁下筷子就往外跑,说:“我说躲着点躲着点;也得听啊……”4 \  r  q1 m) U# R0 J' T" B
  我也紧跟着师娘跑了出去……( H2 V/ l/ M& y: g
我跑出家门一看,一挂小鞭儿就要放完了,可只有栓字一个人在看着劈啪乱香的小鞭。小学、秀珍、还有四丫儿正围着一个半大小子紧撕巴,小虎子也举着小铁子抓那半大小子的头。师娘在一边紧着叫,说:“妈亲呀。大过年的,这是跟谁哎?”这就跑过去拽。我瞅着那几个撕巴成一团子的孩子不像是打架,细一看,那个被撕巴得抱着头猫着腰的半大小子是小材子。我过去拉开孩子们,拍了把小材子说:“你小子,来了不进屋,先撩孩子?”
6 y; ?7 o+ F; Z& G3 H  “哎呀妈呀。”小材子拎起掉在地上的包,跟我说:“全子叔,我可是碰上了一群虎羔子了。”这就赶紧给师娘行礼说:“师奶,过年好。”
8 i; S$ \- V1 Z& b  “好好。你也好。”师娘抱过小铁子,亲着小铁子的脸蛋子,说:“看看吓着我儿没?”
5 ]& k3 Z( J, g' Q3 K0 J  小铁子挣着挣着跑进了屋。
0 ~* O, L0 u. [+ L* S( w  师娘这就点哒着小材子说:“你个混小子,就知道疯。快进屋吧,你干爹也搁这呢。”
$ \$ W% F5 f4 m+ j$ x( z  “我就知道我干爹能搁这。”小材子扭头问我,说:“全子哥,我新婶子好看不?”
& h: |7 T" _. L1 S+ W  x6 U4 l  “臭小子。”我给了小材子一撇子,说:“你还没给我拜年呢啊。”
- h4 f8 C" X! B4 ]  小材子说:“我得先给我新婶子拜年。”9 g9 }; t( u, ?% c& x3 Y/ t9 ~8 e
  小雪一把抢过小材子的包,说:“我看看,带啥好吃的了。”
! @  a4 s; W" ^2 t$ `# h4 H  “猪蹄。”小材子说:“我还没啃呢,就叫你几个给我挠扯了。”% k) ^* r" `6 G7 {! m* d  ]
  一伙子人呼呼啦啦地进了屋,几个孩子爬上炕,叽叽嘎嘎地要吃饭。小材子忙着又是行礼、又是做揖地给屋里的人拜了一圈年。师娘这就吆喝着叫孩子们洗手。几个大孩子抢着就往厨房里钻,小铁子赖在炕上不下地,王桂莲这就起身要给小铁子去整水。小材子一把拉住王桂莲说:“婶子,今个儿就看你能不能给我敬好酒了,我可是拉架子等着闹你的洞房呢啊。”1 W. l& `8 ~0 N+ c4 ]
  “我可是你婶子啊。”王桂莲说:“酒,你是敞开了喝。就怕你喝多了尿炕。”( |* V+ e' z5 p5 z
  小材子说:“真尿,也得尿我叔洞房里。”这就拿过包,掏出酒,往桌子上一搁,说:“今个儿我真得喝尿了他,给我全子叔冲老瓜堡去。”
" X6 Z$ ^+ i! ~* s4 \  师娘打了小材子一巴掌,说:“虎啊?啥都说。”
" O9 _' j* P1 g# z  “三天不分大小嘛。嘿嘿。”小材子这就冲川子舅叫,说:“何爷,我坐哪呀。”  ~) d6 |; V; A( L8 c4 {- q
  “这臭小子。”川子舅说:“上炕跟栓子他们吃饺子去。”
* D% j: b2 {+ Q+ v5 n6 W  “还拿我当小孩儿呀?”小材子挤郎师傅身边,往椅子上一坐,搂着郎师傅的肩膀头子,说:“就挨我干爹了。”
1 n7 ~! \( F" A* y: W( B9 f  郎师傅甩开小材子的手,说:“老实。”
$ g+ c6 M! ]/ k1 ~. H0 r5 `  “嘿嘿。嘿嘿。”小材子把酒瓶子起开,递给王桂莲,又拿起个酒盅子,跟王桂莲说:“婶子,这酒老好了,给倒一盅呗。”
1 N: n1 e2 F9 A8 \" ?  王桂莲接过酒瓶子,说:“这桌上你最小,等着。”这就从川子舅开始,挨个给大伙儿倒满了酒。
  b& C0 o7 ~$ ^$ Q+ Q: G$ G  小材子正宗其事地端起酒盅,说:“何爷、江爷(大头)、师爷(二倔子)、师奶、干爹(郎师傅)、全子叔、婶子(王桂莲),今个儿过年了,我小材子咋长的这么大,你们都知道。我真谢谢你们了,我敬你们。”这就一仰脖,喝干了酒。
& |/ C, Y0 a. t7 U* G' c  师娘喝了一小口酒,她“呵呵”地在嘴边搧着哈气,说:“不行了。不行了。”这就把酒盅推给了二倔子。& q' _2 k, G* M; c/ P; [, ]' N
  王桂莲在那边也拧着眉毛,端着酒盅直瞅我。
* l3 F3 m/ T; g+ o  师娘拿过王桂莲手里的酒盅,说:“咱可不喝了,给全子吧。”说着,就把王桂莲的酒盅塞给了我。
& k3 Z6 S- y: V4 f  “哈哈哈。”川子舅仰脸大笑地说:“那你们都有靠山,我找谁去啊?”
  p) x2 R& e4 v$ A0 i' v( x  师娘说:“你找你自个儿的肚子呗。”
5 S8 M2 X3 z7 ^' a; r' Z$ U  “这话有理。”大头坐那拍拍川子舅的肚子,说:“就他这肚子,能装一坛子酒。”9 R7 k" r( K& g  {1 f# A
  小材子把王桂莲的酒盅又端给了王桂莲,说:“不行。不行。”他叫着王桂莲,说:“婶子,这就是药,你也得喝。这是我敬你的,祝你跟全子叔早生贵子。来,我陪你喝。”/ [/ p$ E& h7 O0 M4 t
  王桂莲给过酒盅,说“得,今个儿我是呵出来了。”这就一闭眼,一仰脖,把那盅酒倒进了嘴里。$ w5 G$ [1 x) h' p) m3 O9 Z! w3 p
  师娘拍了一巴掌小材子,说:“你个死小子,跟咱老娘们儿膘个啥劲?”她拽过王桂莲说:“过来,桂莲儿,咱娘们儿不跟他们扯了。”这就拉着王桂莲去了孩子们那桌。# y/ y9 I9 R' ?1 h+ J
  “婶子。”小材子要去拽王桂莲,说:“这大喜的日子,你得喝呀。”0 P! ~! ]7 V+ l
  二倔子在一边拦着小材子说:“叫她们吃去吧。”0 y& Y! [5 b1 C# O
  小材子这就又给大伙倒着酒,说:“那我再替我关爷喝一个。”他喝了酒,在郎师傅身边坐下。他叫着川子舅,说:“何爷,都赖我懂事晚,现在我是真想关爷。我不大点儿就跟着我关爷,还净惹他生气。”% W. I% A& m9 u" {
  “哎,小子。”川子舅说:“有你这话,你关爷就知足了。”
* H+ a4 Z  l- R, |0 c* U  大头跟小材子说:“回去告你爸,他给咱送的萝卜缨子,咱吃了;他给全子送来的王桂莲呢,跟全子是一家人了。哈哈哈。”
# G: z/ b5 [3 u* i, o* H. I  我回头看看孩子那桌,见孩子们吃得差不多了,师娘正低头跟王桂莲说话。2 ]* M6 v' d" K2 l1 o  `' f( I/ o
  “我就懒得提我爸。”小材子气哼哼地说:“全子叔办喜事,我都跟他说了,他说过来,也没来。”3 @7 A1 V! k0 O; |! M! q
  “啥喜事呀。”我跟小材子说:“是我没叫你爸来。哪天我去看他吧。”要说我跟王桂莲这事,都是二婚头,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川子舅跟师娘他们也没张落着找这个来、找那个来的;正好借着过年,身边的亲人吃顿饭,就得了。李家纯那边,我也没告诉。我端起酒盅跟大伙儿说:“来,过年了,咱都乐乐呵呵的。”
. b0 @- x4 O9 t' @  喝下酒,小材子就瞅郎师傅,说:“干爹,老半天没听你说话了,这大过年的……”
1 }1 f- Z$ d; J/ @5 ~/ E" C  “过年了,想老伴了。”大头也冲郎师傅说:“是吧?老郎。”
2 H: f1 d: F/ O# `9 B) L- Z  “哎。”小材子一抖精神儿,冲大伙儿说:“我得跟你们说说,我关爷要往苏家屯调的事,还得给我干爹记一功呢……”
7 U, d1 H) U2 {6 d# o6 V$ c: f  我一听小材子着话,心里就添堵。心说,这大过年的,提这干啥?我拦着小材子说:“来来,咱喝酒喝酒。”4 m7 ~' V" j7 ?1 r
  “呦呵。”川子舅问问小材子,说:“你关爷的事,你咋知道?”& b' \, s* |, ]
  郎师傅搥了小材子一把说:“你胡咧咧些甚么?”
* H! b- H1 s" ?5 u( x  K6 |  “你叫他说。”大头也问小材子,说:“你干爹咋立功了?”
5 l9 n4 C& w4 T# r! Z! @  小材子说:那个白矿长……”7 M' e) u. A  h( s9 K
  我是真不乐意再提那个姓白的,就叫住小材子,说:“喝你的酒吧啊。”2 _0 `+ ^/ f; f0 w
  这功夫,小铁子就在炕里那叫大头,说:“爸,我有尿。”
4 `( ^9 `$ N" m: O+ o  “这臭小子。”川子舅起身就要过去。叫大头一把拉住了,他冲川子舅说:“那么多人,显着你了?”这就吆喝栓子,叫栓子领小铁子去撒尿。栓子给小铁子穿巴上鞋,出去了。师娘扶着王桂莲,冲咱这帮人说:“桂莲儿是真不担酒,你们喝着。我领她上咱家歇歇。”这就叫上一帮孩子说:“走啊,小的,都跟我走。”这炕上那帮孩子就叽啦咕噜地跟着师娘都走了。, Z+ Q# T% x+ ?
  这会儿,屋就剩咱几个男的了,我就怕小材子再提老白的事,这就紧着劝酒。川子舅喝下了酒,他拿出烟,扔给郎师一根儿,自个儿点上两根儿,拿过一根儿点着的烟,给了大头。大头接过烟,抽着,紧瞅郎师傅。/ D5 s' D& q$ x) B) `9 h
  川子舅抽了口烟,核计了核计,他眯缝着眼,问郎师傅:“老郎,你跟那个白副矿长早就认识?”
/ s% s2 F2 `/ o% c4 U+ Y  “咳。”郎师傅说:“他姥爷,你就别问俺了。”
) z5 j/ M- q8 q; c: k2 G9 ~3 {% P( L  “是白叔想认识我干爹,我给搭的线儿。”小材子说:“白叔喜欢男的,喜欢大的,也喜欢黑的。我跟白叔说我干爹的黑,白叔就天天追着我要见我干爹……”
1 J6 d5 r. I: d, r9 f: A# w  郎师傅冲小材子瞪着眼,说:“你胡说些甚么。”7 v& Z, F9 M8 u* Y
  “哎呀。又没外人。”小材子就跟上了弦似的,呱哒呱哒地说:“……我见白叔追得紧,就叫干爹去了白叔家。白叔啥都跟我说了,他说我干爹没看上他,他是干眼馋。何爷,白叔跟我说,他还喜欢上了你,你没应他,他生气了;原来说好要给关爷往苏家屯办的事,也不张罗跑了。这功夫,我就跟干爹说了关爷要往回办的事,干爹一听是关爷要往回办,就答应了白叔;这一答应,一给白叔。白叔才又叫你们上他那去;可你们这一去,白叔又看见了我全子叔的大家伙,这就想叫全子叔收拾他。全子叔不干。白叔就求干爹。干爹更不干了,说要那样,他也不来了。白叔怕一下子丢了俩,就跟干爹说,全子叔不整他也行,那得叫全子叔看着干爹跟他整,他才给关爷办事……”
5 v8 Y2 I  o0 h9 E$ C: ^- ]  “你这个孩儿哎。”郎师傅站起身,叫了声:“俺可是没法子见人了。”说着,他转身就要往外走。7 L! R6 L1 c1 s: X) M9 Z+ Q
  我赶紧拦着郎师傅,跟小材子说:“你瞅你,啥都说。”
- Z7 U, |2 B+ ?1 L  “你起来。”郎师傅推开我,出了咱家门儿。川子舅跟大头紧着叫也没叫住。
4 O7 h& Z8 S' `" ~  “我干爹啊。就这点不好,啥都憋肚儿里。”小材子还坐那说:“咋说,《证明》咱也拿到手了嘛,都是为了关爷……”. Q; w0 W- g8 w  F
  我叫着小材子说:“快去把他拉回来呀。”
& f# r9 ]6 j" G0 P7 |  “嘿嘿。没事儿呀。等一会儿,我多亲亲他就好了。”小材子说:“你们是没看见我白叔跟我干爹那一出呢。”他跟我说:“那天,你一甩际子刚走,我就到了,白叔还叫我带过去跟我去两矿上的人,对,那个家伙儿跟你差不多的爷们儿,也去了。我一进屋,就瞅白叔、还有他媳妇儿跟干爹整得正欢呢。那家伙大的爷们儿,一下子把我干爹按白叔身上,亲了干爹一口,就脱了裤子,拎着当当硬的大鸡把……”# ]9 ]0 D* e. J2 b" ?2 E5 M% q0 p
  “你还在那胡吣。”我猛得给了小材子一巴掌,推开门,跑了出去……3 T, a, F+ C3 o: _* {% k( `  \
  出家门,我站街(gai)上瞅瞅,没有郎师傅。再趴郎师傅家窗户那瞅瞅,屋里也没人。我又上师娘那屋去看看,见师娘那,一屋的孩子叽叽嘎嘎地闹着,王桂莲躺炕里墙根儿那旮儿睡了。我问师娘:“看见郎师傅没?”师娘说:“不是跟你们一块儿喝酒呢嘛。”我又跑到茅房那瞅瞅,茅房里也没人。
7 A# P5 c3 t; F( P) E  我回到咱家,急着说:“郎师傅这是上哪了?哪也没有啊。”" n3 d( j# J' M3 `* k
  “没有。”川子舅说:“那他去哪了?”1 T$ F2 i" G7 }8 }# y0 n
  “真哪都没有啊?”大头问我:“你都找了?”0 a$ M* C) s( f3 h* Y' B/ s/ ~( k
  “是啊。”我说:“我都找遍了。”' p+ e7 s6 m1 k1 _! T
  小材子扑楞一下站起来,撒腿就往外跑……
" p+ t5 L: e. x  郎师傅死了。
6 p4 M. s/ ?) h$ n( T0 S1 J' m) H  咱一帮人撒出去摇哪去找郎师傅,也没瞅见郎师傅的人影。天傍黑儿,我跟川子舅找到爱群医院旁边的小毛道那,就听一男一女两个过路的人在说话。" P+ L6 E- E& {% j3 _
  女的说:“……缺老德了,我说不搁这走,你偏不听。”
: A' G7 _' h+ v# \% x  男的说:“这不是近嘛。”
. a. a% Y$ ]; z# x; H3 h  女的说:“都说北树林有吊死鬼儿,这大年初一的就碰上了。没把我吓死。”
1 g1 o0 C6 d% O* b  男的说:“我瞅那老头儿听好的,这大过年的咋走这步……”
, ?8 U' J9 k1 D1 z' s* ^6 u  吊死鬼儿?一个老头儿?我心一哆唆,赶紧跟川子舅往北树林儿那跑。
; |8 [5 z7 f& q' b& @8 N6 D& G  U  北树林儿跟爱群医院就隔一条道,挨北树林儿东头是陵庙,灰围全墙,里边一个绿屋顶的大庙,原来是小日本的一神社,搁骨灰的地儿;现在也没人管了,慌得除了怪树,就是蒿草。北树林儿里也净是怪树,还有几个坟包,阴森森的。平常儿,大人孩子都绕着走。" r, X7 Y* ?2 w+ y; ~9 G9 M( }
  我跟川子舅跑到北树林儿儿,四处寻摸;就看一棵大树根那有个坑,坑下边露着个人脑袋。我急忙跑过去一看,正是郎师傅。郎师傅没戴帽子,他斜依在坑里,脖子上栓着腰带挂树跟上,像睡着了。川子舅跳下坑,一手抱住郎师傅,一手堵着郎师傅的后屁股,叫我把郎师傅脖子上的腰带解开,就对着郎师傅的嘴使劲吹气;可忙和了半天,郎师傅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跟川子舅把郎师傅抬出坑,平放在坑边儿那。川子舅摸了摸郎师傅的手腕子,摇摇头。都说上吊的人死了都伸着舌头,郎师傅没有,他紧抿着嘴,闭着眼,看不出和活着那暂有啥不一样的,就是白了点。脸上有点土,胡子露着白茬儿。- D) j# a" L/ s3 A2 D/ q
  这会儿,我才觉出冷,风嗖嗖地,刮得树枝子乱叫唤,满天的星星跳得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挺圆、挺亮的一个月亮,也叫怪树枝子撕巴得支离破碎的。6 x( t7 g. B. i3 J( H
  我从口袋掏出手绢,给郎师傅擦擦脸上的土,也拍了拍他身上的土,拉平他身上的衣裳,说:“大哥呀,你咋走了呢?”2 M( t+ [* I: }! [/ z: I+ n' _: t
  川子舅坐在坑沿那,看着郎师傅。说:“你这老头儿,这是何苦呢。”7 t" {; H6 I9 ^
过了春节,王桂莲真的大肚子了。0 @, F4 k$ _5 }4 E
  正月初八,我接到了老叔的来信,信上,老叔说,《证明》他收到了,尚丛义爷俩儿正一级一级地往上跑这个事,说估计“五一”前就能有信儿。1 |! S8 ^1 L5 V& j5 I
  我给老叔回了信,告诉老叔,我真盼着他回来,做梦都想。我跟老叔说,大年初一,川子舅跟师娘把我跟王桂莲的事办完了,王桂莲怀孕了。还说打从克东回来,川子舅跟大头不打架了,俩人粘乎儿得就像称杆跟称坨,谁也离不开谁;小铁子也上学了。我也把小雪去部队的事,跟老叔说了说。郎师傅的事,我没跟老叔提。
5 T( E& u: L3 M& S5 F  郎师傅走了,小材子也没咋再来。0 A+ g6 Q1 g# ^& ^9 r7 s$ H2 {
  四丫儿没了爹,师娘就把四丫儿拽过去,跟她一起过。过了清明,四丫儿还是下乡了。师娘跟打兑闺女出门子似的送走了四丫儿,叫四丫儿想着回家来。
" N2 j4 T1 M( P, I9 q; M  四丫儿走了都有一个月了,老叔的事儿还是没信儿。我又给老叔写了封信,问他到底是咋回事。过了端午节,老叔来信说,那事还得等等;说等有了准信儿,他直接带着户口回沈阳。我心里高兴地等啊,盼啊。可说是高兴吧,我心里还是犯核计,你说就是老叔真的把户口整出来了,那还是得落姓白的那旮瘩。你说就打是像川子舅说的那样,人各好一套,你瞅着不得劲,人家就是得意,哪有啥法儿。可你就是说出大天来,一想郎师傅,一想我搁姓白的他家看见的,他跟他媳妇、跟郎师傅那一出,我是打心眼儿里咯应那个白副矿长。我这就没少跟川子舅还有大头核计,咋的也不能把老叔落在得那姓白的跟前。大头说我是小孩子,说我啥也不懂。他说姓白的在矿上,人家是城镇户口;老叔就是想落在镇里,也落不上。我这心里才算踏实了点。  O  ^0 P2 q) ?2 t8 ]9 J
  栓子放暑假,王桂莲猫下了,添了个小子。我想老叔,就给孩子起名叫“马翔”,关凤翔的翔。
1 Z" v0 H- |- [8 ^- |8 A, X- [  王桂莲一猫下,又忙坏了师娘。王桂莲没奶,小翔子全仗着喂。师娘是忙了大人、忙孩子,一天得做七、八顿饭。可师娘还是乐乐呵呵地跟我逗哈哈。她抱着小翔子,跟我说:“趁年轻再生他个仨俩的,你叔瞅见了,不得乐成啥样呢。”% @( P5 X# Q4 a, f8 o* J- `
  “师娘。”我说:“这一个就要命了。”
& R4 k% G8 q- W; N  b' v- V  “呦呦呦,妈呀。还要命了。”师娘说:“抽你筋了?还是扒你皮了?过日子,过的是啥?不就是过的人嘛。儿女一大群,老了才有福享。”3 ]5 b2 c$ V$ X9 |$ q
  要不说有的事,你就别唸叨。你这一唸叨,没准你烦啥来啥。这不,那天我正吭呲吭呲地在屋地那洗褯子,门一开,咱家劈拉啪啦、叽啦哇啦地蹦进来仨孩子。我愣了,说:“这是谁家的孩子?你们找谁呀?”
" u' ~( \& [- F  “找我妈。”仨孩子叫着,这就往王桂莲身上扑。
7 @  l( Y" L7 v- Y* g  师娘扔下饭锅,就问:“咋回事啊?”
* V+ _; B3 v5 W5 ~: |  王桂莲按着仨孩子,就给师娘磕头,说:“叫姥姥。”- F: G  @8 |; w- n5 ^& Y
  仨孩子就齐刷刷的冲师娘叫姥姥。
0 E/ y' p0 x0 `. r3 q& |7 L  王桂莲这就又叫仨孩子给我磕头,说:“叫爹。”6 Q4 ]. _, [. I7 t# {
  仨孩子也齐刷刷的跟我叫爹。
3 z0 S4 O8 _8 ?" V, {" d* n4 ~  哦天爷啊。一瞅这三个嘎蹦豆似的孩子都跟王桂莲叫“妈”。我这心里忽悠一下子,就问王桂莲:“你孩子不是都送还人了吗?”- R, F1 ^- M3 Y2 \
  “他们自个儿跑回来,我能咋整。”王桂莲这就跟仨孩子抱成一团,这就开嚎,她哭着叫:“我那苦命的孩儿啊。把妈都想死了,……嗷嗷,你们是咋找来的呀?……嗷嗷,妈这心啊都要碎了。嗷嗷……,嗷嗷……,嗷嗷……。”
$ t- n' A$ ]$ }1 T  等王桂莲跟仨孩子都消停了,我才知道,仨孩子,一个11、一个9岁、一个7岁;11的大丫头,叫大兰子,上五年级。9岁的二丫头,叫二兰子,上三年级;7岁的小小子,叫柱子,上一年级。仨孩子是都给人了,大兰子不甘心,跑了一年多,可下把下边儿俩小的给拢齐了,这就找到咱家这来了。你说我咋整,一瞅仨孩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再瞅瞅王桂莲还没出月子,我能咋整?
2 b, M9 b. ?2 s& p, y4 i  师娘那边儿呢,还跟着紧抹泪儿,说:“小全子,我可是看不下去啦。你要是真为难,仨孩子都归我,我砸锅卖铁也养着。”
" [4 y% Z! e) Z8 G+ `7 `' A  天啊,这可要血命了。师娘跟我就够受累的了,我咋还能叫师娘把这仨孩子领过去呢?得,啥也别说了,都是命啊。我这就把仨孩子扯过来,叫他们洗洗,热上饭,说:“吃吧,这就是你们的家了。”" ?( Z1 @/ q( F9 P
  王桂莲扑通一声跪地上,“咣咣胱”地就给我磕头,说:“活菩萨,我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你一辈子。”' M, K" {! b* J+ X( D. R
  打那儿,王桂莲是见天下晚儿搂着我就不撒手,是亲哥亲爹地叫;我鸡鸡不支楞,她就给我撸起来,再不就使嘴裹起来;我不上她,她坐我身上整,多暂给我整射了,这才抱着我睡。我说:“你这么玩儿命,别又整大肚子了。”王桂莲说:“大就大,谁叫你这么心疼人来着。好人儿,我就想叫你舒坦。”这就呱叽呱叽地搂着我啃……
- z2 B9 h; u: i9 s  那仨孩子呢,也处处事事地瞅着王桂莲眼神儿,紧跟我打溜须。我还能说啥,算上这刚来的小翔子,加上栓子跟小雪,再加上这仨,我也就干瞪着眼儿给这三窝六个孩子当爹了。
+ m5 u! ^6 F( p. t. M8 X/ I  “十一”前一天,礼拜六,我正当班儿。川子舅给我打电话,说:“你叔回来了。”$ Z" q9 y' m7 Y! m- N, W
  “是吗。”我高兴坏了,捧着电话问川子舅,说:“他啥时到家?他是走着来?还是坐车来?坐车,坐哪趟车啊?他的事咋样了?他跟你说没呀?”
/ V- }+ ~8 k( I9 ?' q7 |  “魔症了?”川子舅在电话里跟我说:“下班上我这来吧。”' }) |% r/ u# j( l5 z! N
  我哪还能等到下班呀,挡完晚饭的饭口,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我骑车就往川子舅那跑。进门一看,见老叔正坐在那跟川子舅和小铁铁吃饭呢。7 X* Q! `6 p0 ?" M" l$ w
  “老叔”我一下子扑过去,抱住老叔,就把脑袋往老叔怀里扎。
* L. j1 K$ ~4 j+ o6 u9 A; f  “看看。看看。”川子舅说:“又鸡把疯。”
/ \. M0 h0 T  b$ B; H4 x3 m9 M  小铁子就在以羞我。2 D- b2 n4 d0 k1 g4 N
  我过去搂过小铁子就是一顿啃,说:“臭小子你羞谁呢?”3 x$ k* U0 T0 @7 {1 E
  小铁子就哇啦哇啦地就拽着川子舅叫“大爷”。
- q& Y' W' l% `) u% q% n' W  我扭头看着老叔,说:“你啥时到的?咋不早告我?”
, t4 ^8 Q: p8 l1 B  川子舅说:“你叔怕你活吃了他。”
$ H# ~- l% K, ?* t9 K: d1 ^  “我先到的你爹单位。”老叔捧着我脸,顶着我脑门儿,问我:“吃了没?”6 y9 l, u7 ]* p6 F3 J
  我拽了把椅子,坐老叔跟前,说:“你咋不直接回家啊?”
% C+ O+ q8 H) \! \  “呵呵。”老叔说:“直接回家,你也是在班上啊。”
  t% }  f5 |% j6 D5 {3 @% @  “咋的,我这就不是家了?”川子舅冲我说:“去,自个儿盛饭去。”. p( }* @: v: r9 b$ i. ~: ^) E" m
  我上厨房盛了碗饭,拿了双筷子,又坐老叔跟前说:“叔,你的事妥了吧?”9 j  b. \, v1 N6 U- B' F3 y" V3 P2 X; P5 X
  “嗯。”老叔给我夹了口菜,说:“吃吧。”: ?( d1 k: V4 H* q
  我问老叔:“那你户口起出来没?”
, F7 D3 R/ v2 G9 G. s  “嗯。”老叔说:“我算计着,你媳妇可能要做月子了。就没敢直接回家。”
6 a, G3 P: K, h, `1 e& M  “孩子都两多月了。”我说:“叔,我给孩子起名,叫马翔。凤翔的翔。”9 v3 Y& `; f' a( Q! o
  “肏。又叫我骂你。”川子舅说:“哪有孙子跟爷爷叫一个名的?”
5 O# ^" w/ |/ n. {* ~% E  “就叫了。”我冲川子舅说:“就叫了。咋的吧?”
; Y( X; `) A! N5 N5 x  “行行。你有文化,你有理。”川子舅说:“反正我的名,是谁也别想叫啊。”2 Y# ~' K6 Q; Z( N% S6 ]% d! Q
  我呼噜呼噜地吃着饭,跟老叔说:“叔,我写信跟你说,我爹现在可老实了,你瞅是不?”8 K# e, E: F7 x5 v: S( [, B
  “呵呵。”老叔说:“搁以前,你这么冲他,他能绕了你?”
9 F. W" r( \, g& o( s4 h  我问川子舅,说:“我师傅(大头)呢?”8 J* e$ p  m& R. ^2 }2 ?
  “他值班,明早儿才能回来。”川子舅说:“呆会儿,我也走?留你俩人在这旮儿粘吧。嘿嘿。”* Q8 U, k# @0 W
  老叔说:“你也值班?”
3 z" O5 y! ^" Q( o6 ]7 u. {  “那不正好给你俩腾地方嘛。”川子舅说:“不嫌乎我被窝子这臊就行。哈哈哈。”
# i/ R, P3 c7 q! ~/ f; ~; Z  我瞅着川子舅,也不知哪来的那股子劲,搂住川子舅的大脖子,“呱叽”一声,就在川子舅毛扎扎的大腮帮子上狠亲了一口。2 D0 t3 K, h) V
  “真啃啊?”川子舅捂着腮帮子看着我,有点愣;过了不大会儿,他伸出大手爪子,在我的脸上轻拍了拍,冲老叔说:“凤翔,有了这小子,你该知足了。”这就穿上外衣拉上小铁子说:“走儿子,跟大玩儿去。”4 s. L3 `/ [! g6 B$ {) h7 L
  小铁子呜嗷的叫着,说:“哦,玩儿去喽。”3 E6 n) D. x! C8 x2 U, R5 G' Z
  川子舅说:“走了,你俩人扯吧。别给我尿了炕。”( U# a7 t2 V- l* x" T' L
  川子舅一走,我盯盯地瞅老叔。老叔的头发全白了,胡子刮得溜干净,额头那溜光,就是眼角那多了一堆皱纹。我抓过老叔的手,说:“爸,你胖了。”这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2 |& P# P9 R' j" V  “哭啥。”老叔给我擦了把眼泪说:“吃饱没?”, D; u! x) H3 t* C5 c* A
  “嗯。”我说:“你吃饱没?”
* e  P+ r! g- L- y& m- i: t4 o5 T: }9 x  “吃饱了。”老叔说:“沏点茶。走,上院子里坐会儿。”
: B  z7 a4 r' m& U$ ~3 n  我收拾了桌子,沏上茶,跟老叔坐屋檐下,看月亮。
0 n+ A/ R0 y0 V, e( n  那天的月亮真好,个儿大,也圆,锃亮锃亮的。我给老叔倒上茶,说:“明个儿,又是个响晴的天儿。”
: o% h; P% i* F0 j7 q5 t2 Z  老叔喝了口茶,说:“全子,在克东,我一个人坐那总看月亮。圆的弯的我都看,都好看。”8 ^) F4 o) `9 x+ ^
  “你还有哪闲心?”我坐老叔跟前,说:“我在这旮儿,天天发愁。瞅你多暂能回来,愁我啥时候能抱着你。啥月亮啊星星的,我心都给掰八瓣儿了。这又添了个王桂莲,又来了……”2 v9 h% e$ ]' g9 b
  “呵呵。”老叔说:“算小翔,又来了四个孩子?”
" z0 ~) G# y: y" e7 e. ^( u8 I  我说:“你都知道?”
5 O4 f* M* ^( a3 M$ f  老叔说:“你爹都跟我说了。”$ N/ b" W" I1 o+ a, \
  “爸,你说我这是不是命?”我说:“你一走这就是五年。这五年里,我就挂着你。可谁曾想啊,咳……,都给我憋屈死了。你说这小雪、栓子也都大了,我本寻思,死活把你办回来,我就是扔了食堂的工作,煞心地守着你过,也心甘情愿。咱爷俩都有手,有手,就能吃饭;有手,就能撰着。爸,不行我也下乡,上你那去……”
4 z2 t& b7 d, K' p: @: g9 Z' R$ a  “傻孩子,乡下是那么好过的?”老叔说:“你光盯住我这个老头子了,也该为孩子想想啊。”
* @8 S: T+ X) x  我说:“我这辈子,就盯上你这个老头子了。”9 N: S0 C- J* s' i: z% A- A6 Q# M
  “别那么犟。”老叔说:“开始啊,我也划不过这个拐来,就觉着我委屈;你说我这辈子也没坏过谁,咋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呢?可细一想这前前后后的,你说你坏谁了?不就是跟上了我嘛。你说你川子舅坏谁了?大头坏谁了?郎师傅又坏谁了?都没有。在克东,你尚大爷没少跟我说,他说人不能强拧着,遇事得匀乎着点儿。你尚大爷在心里头装了我35年,到真见着我了,也没强拽着我咋咋的,还为我跑前跑后的。这回我回来,你尚大爷知道我再没机会回克东了,这就送我啊,一送,送老远,就那么一声不吭地跟着我走。我心不落忍啊,就跟他说,大哥,我给你吧。你尚大爷笑笑,他摇摇头说,凤翔,你有全子……”8 B, {' i& M% b# y
  天上那个大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老叔在院子里跟我说话。刚上秋,风不大,吹得人浑身清凉凉的。
% b5 ?1 Z( ?5 L3 h  “……全子啊,爸心里啥都明白。你为我的事去上访;为我的事,你跟你爹、跟大头操心费力地四处跑,爸心里都有数。”老叔看着月亮说:“爸在克东,没事儿就坐那看月亮。就瞅着你清清秀秀、透透亮亮儿地在月亮里冲我笑。就瞅着你川子舅舞舞扎扎地指着我说,你这个老东西啊;也瞅见大头晃荡着个空袖筒子,圆鼓咙咚地回头那么一笑,忙去了。我也能在月亮里看见你师娘,看见二倔子,看见你郎师傅。我这心里头啊,是酸甜苦辣都有了,也像你爹刚才说我的,我该知足了。我看着月亮,想急了,就在心里就哼哼你爱听的《乌克兰原野上》;哼够了,我就叨咕叨咕地在心里头唸叨:千里共蝉娟,千里共蝉娟啊。你说有这么多好心人围笼着我,我还委屈个啥?我不委屈,真的不委屈。”, X+ D) A6 p! {; B8 g2 h
  “爸,你别不回家。”我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想的是啥;你看我有了王桂莲,看我又有了那么多孩子,你又没了工资,没了……。你是不想拖累我。可你咋就没想想,你是我叔,是我爸,你是我的……”
6 P" D+ D" E' O2 ?  v4 u9 G  “好儿子。”老叔说:“你尚大爷说了,我有全子。这辈子,你就是爸的;爸就是你的。咱爷俩是打不散,隔不断了啊。儿子,你知道我最难的时候咋过来的吗?说了你别笑话爸。你留给爸的那个小裤衩,爸闻闻那小裤衩,啥都忘了。”
, K8 j4 z2 \% e3 i  “爸。”我说:“这回你到了苏家屯,近。我休息就上你那去,我也跟你像川子舅跟大头俩人那么过。”
+ u- h( }9 t9 [4 l. ~6 o. d  “呵呵。你呀。”老叔说:“明个儿你休息,带我看看郎师傅去,给他烧点纸。”" ]. q: X& Q4 g# R- f% H) a
  “爸。”我说:“郎师傅是好人,可他的事我就是别扭。”; O* G8 I8 L* H4 d3 q% j
  “别这样。”老叔说:“是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可真是为了别人好,就该谢谢。我得谢谢老郎。”
$ C5 j  U3 J+ W, T/ z9 G- C2 A  那天,老叔跟我说了老多的话,一直说到半夜。后来,还是老叔说:“明天还得早起,睡吧。”我这就收拾了收拾,洗了洗,抱着老叔,盖着川子舅的被睡了。( b3 R6 F/ u  z: ^0 P: e0 j. a' C
  那一宿,我又给了老叔,老叔也给了我。我跟老叔亲啊滚啊,也说了不少疯话,整了一身的汗。老叔射了一回,我射了两回。老叔叫我把我鸡鸡搁他身子里,搂着他大后背睡;我不干,我就要亲着老叔的嘴睡。我两手撰着老叔的大枪,跟老叔亲了一顿子嘴儿,就那么脸儿贴着老叔的大脸,紧拱在老叔怀里,一直睡到天亮。
7 }3 P- k3 d6 \5 W6 v9 S  打那儿,老叔就去了苏家屯,开始是落在四方台官屯喂马,住生产队。我是照打不误的一个礼拜准去一回;头天下班就去,跟老叔实惠儿地存一宿,转天傍黑回来,也不耽误第二天上班。过了不到一年吧,老叔就搬李家纯那屯子去了。我跟川子舅、大头、二倔子,在沈阳掏换的砖、沙子、木料,给老叔盖了三间瓦房;李家存给争取的地场。
: c0 e7 s7 {5 S9 h  到了1968年,单位又翻腾我伪满那暂在抚顺的那点子事,街道这边儿也说王桂莲没工作,就给王桂莲念《毛主席语录》,说:“我们都有两直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王桂莲没了注意,就跟我说:“咋整?”我一气,说:“不就是叫咱家下乡嘛。咱走就是了。”我跟王桂莲说:“身边这几个孩子早早晚晚也得下乡,还不如跟着咱俩下去,在眼巴前,也省心。”其实我心里核计,下乡,正好能跟老叔一起过。我就带着老婆孩子去了苏家屯;也就跟老叔出来进去地真在一块儿了……0 K# D/ L: T+ f2 [" G
乱世三章  尾声* I9 U/ i% y, ?8 X8 n* M' W
  朱晓东在锦州读硕士的那个暑假里,听师傅马德全给他讲了第三个老婆的事,就趁开学前没事,把马德全的故事写成了小说。当时,文学界思潮四起,文化热/意识流/寻根热/生命意识此起彼伏,朱晓东在构思那篇小说时,想得很好;到下笔时就有点乱。后来,好歹算是写出了,可回头再看,连他自己都不住地叫,说,惨不忍睹!惨不忍睹啊!这就把稿子扔书柜里了。
  v, t; D) B. `  回到学校以后,朱晓东还是有事没事的上肖副校长家去下棋。9 f. t; ?; Z4 A0 W
  朱晓东要毕业的前一个学期,肖副校长离休了。朱晓东想继续念本科,但他是定向代培生,得需要原单位同意。原单位的意思是,组织培养是有意图的,让他不要辜负了组织对他的期望。这会儿,可能他朱晓东早把临上学来时,和书记发的誓忘光了。他还是想继续念书。肖副校长给他出主意,让他先回单位,然后,再带职考研究生,说这样可以带薪,有了女朋友手里也宽裕。朱晓东没同意,他估计回了单位,领导绝对不会同意他再考研究生的。肖副校长又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甩开单位,直接考研究生。朱晓东底气不足,担心外语过不了关。肖副校长告诉他考本校,其他问题他想办法解决。朱晓东还是犹豫,他担心三十好几了,没了工资,再念书,有点对不起家里苦巴巴的老妈。肖副校长的意思是,只要你朱晓东舍得丢掉原单位考本校,费用的事他的离休金还富富有余。这让朱晓东心里有了底,他一咬牙,真就报考了本校研究生,而且还真被本校经济史专业入取了。当然,学校入取他的缘由,他朱晓东是最清楚不过了。他跑到肖副校长家,骑老肖头儿身上,狠狠地报答了这位原副校长老肖头一把。7 c5 r; u  C# }
  读研究生的第二年,朱晓东要做毕业论文,他选的课题是《东北沦陷时期的日伪经济》。导师说他的题做大了,但方向很好,如果深入一个领域或一个行业,难度会小点。朱晓东自己也感觉抓这个题目时,兴奋得好几次天没睡着觉,真去做了,块是大,资料难找齐,挺难整。“十一”放假前,朱晓东决定不回沈阳了,他想再钻图书馆抓点资料,早点把论文草稿拟出来。- \9 {/ H. p: S/ n3 @  Q- w) }, W
  9月30日那天,大部分同学上午就都走了。朱晓东坐了一整天的图书馆。到了天黑,他脑袋都僵了,这就去了老肖头儿家。他想和老肖头儿下下棋,想借此轻轻松松。可一进老肖头儿家门,还是让老肖头儿看出了满脸的阴郁。老肖头儿问他怎么不高兴。朱晓东就把他为论文选题闹心的事说了。老肖头儿一听题目,说,这个题目,最好找当时的文献记载;咱校不行,锦州也不如沈阳,沈阳资料能多点。朱晓东说,那是,沈阳毕竟是省会;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老肖头儿想了想,说,我这有一本书,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说着,就从床底下拽出一个柳条包。老肖头儿打开柳条包,里面有个小盒子;再打开,是一些发了黄的书和零星的纸片。他拿起一本书拍了拍,很感慨也很惆怅地说,都烧了;那时候的东西就这点儿了。便把书递给了朱晓东。朱晓东看看,书是由(伪满)南满铁路株式会社出版的《第六次满洲发展报告》,出版时间是康德六年,也就是1939年。朱晓东翻着那本书,忽然,从书里掉出来一张发黄的照片。当时,老肖头儿正要把盒子盖上,他看见掉在地上的照片,抢在朱晓东之前,抓宝贝似的把照片抓在手里,凑眼前看着,激动地说,老伙计,你在这呢!老肖头儿深情地看着照片,嘴里不住地叨咕着说,我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你知道吗?这个老肖头儿啊,眼角浸满了眼泪。他看朱晓东正在看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站起来,拿着照片去了卫生间。+ m$ z& j/ l5 y# ?
  老肖头儿关上卫生间的门,许多往事涌上他的心头。他看着那张照片,哭出了声。% Z. U: i/ J6 u* X7 C. X; ^
  朱晓东没看清那照片上的人,只看到是两个年青人的合影,他还以为是老肖头儿和老伴儿年轻时的照片,以为老肖头儿是想他去世的老伴了,就没敢多问。他低头看那纸盒子,翻翻里面的书。那都是些年代久远的笔记和一些书信。他拿起了一封信,看上面写着:关凤翔父亲大人亲启。0 J* p' ~1 B; V; ~* x
  关凤翔?这个名字让朱晓东的心里一动,他想起来了,师傅马德全的老叔就叫这个名字。, t$ e: M" _$ a- R2 |: G
  这时候,老肖头儿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他看朱晓东在翻盒子里的东西,说,小伙子,看到什么了?朱晓东说,这笔记是你年轻是记的吗?老肖头儿逗着笑话,说,要审查我啊?朱晓东说,字写得真帅。老肖头儿说,人也帅啊,哈哈。朱晓东说,能让我仔细看看吗?就在这看。老肖头儿说,这可都是个人隐私啊,呵呵。朱晓东也笑了,他说,那我更要看了。老肖头儿说,好好,臭小子;看了,可得给我保密啊。朱晓东说,一定。/ {! |. g% z' U! P  C5 R( q9 T7 f
  朱晓东先看了看那些笔记,发现都是些看小说或政论书籍的读书笔记,没有涉及经济方面的事,再看仅有的几本书,也就这本《满洲发展报告》涉及到了经济。再看那些信,朱晓东逗老肖头儿说,情书吧?老肖头儿刮了朱晓东鼻子一下,说,特爱看别人的情书,是不?朱晓东在这些信里,看到了很多他听师傅马德全说过的名字,心里便一阵阵激动,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点什么。- o2 {# x1 e+ l9 i, {. V6 [
  朱晓东问老肖头儿,这个关玉良,是你什么人啊?# m- s9 X- B. U2 F
  老肖头儿爽朗地笑着说,哈哈哈。关玉良就是我。我就叫关玉良。: a1 }1 d" j) \3 u( ^- D
  朱晓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眼前这位愿意被别人抽打的前副校长;这位背头锃亮、红光满面的老肖头儿,说,关玉良就是你?
* [+ {2 g* [; S! B1 L  老肖头儿说,关玉良是我以前的名字。45年光复,我进沈阳做地下工作,改名叫肖石。”
( G  D7 k& g. v# }( [: u) T  朱晓东激动地站了起来,说,是吗?那你信中提到的全子,一定是马德全了?!8 Z/ ]3 ^, C* V/ P8 W
  老肖头儿诧异地看着朱晓东,问,你怎么知道?他拿过那张照片指给朱晓东看,说,这就是马德全。我的老伙计。' c+ O- U+ M- h6 A
  这回,朱晓东看清了。眼前的这张照片,和师傅马德全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他兴奋地大叫,天啊!他是我师傅!朱晓东便把师傅马德全的事跟肖副校长说了。& [2 y: k$ m% t& ?6 z# I# ?8 f
  老肖头儿抓着朱晓东的肩膀,激动万分地说,他在哪?他活着吗?他好吗?他没跟你提起过我吗?他……7 a2 G- x% f* X& }, Q! F5 r# x
  朱晓东高兴地说,我师傅还在在沈阳。他很好。
1 s' S0 ~; [3 B- {1 J  朱晓东说,我也不知道关玉良就是你啊。6 N6 u( |+ f- _0 [9 f
  老肖头儿喋喋不休地说,他在沈阳,他在沈阳。他激动得在屋里转着圈儿,说,不行,我得去沈阳。老肖头儿搓着手说,你必须领我回沈阳,你一定要领我去见他。! C( j0 u% e' z% z
  朱晓东一脸坏笑地看着老肖头儿,说,你命令我。$ \; J: o& i- [# X% I7 y$ Y" l
  老肖头儿说,对,我命令你。马上,他又一变脸,小孩子似的跟朱晓东说,不不,我求你。好小子,求你了还不行吗?面子事。
. M9 s& B! P! T3 w) J  其实,从朱晓东看到那些信,就预感到眼前的这个老肖头儿,就是马德全思念了这么多年的爱人;当时,朱晓东便非常想让这两位老人见见面。他看到老肖头儿急得那样,更感到这两位老人那颗挚热的心,也就更期望他们能早一点、再早一点见上面。何况,这次回沈阳,对他写论文还是有帮助的,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朱晓东和老肖头儿便一起去了沈阳。在沈阳,朱晓东做完了他的论文,老肖头儿也见到了他的老友马德全。
/ O9 C8 e; ~% \3 Y/ J3 T  2002年12月31日午夜24点整,朱晓东的师傅马德全因病在沈阳去世,享年78岁。就在朱晓东为师傅马德全守灵时,他接到了一个手机短信。短信的内容是:肖石同志心脏病突发,于2002年12月31日24时,在锦州不幸逝世。朱晓东心一沉,他默默地看看窗外星翰灿烂的天,然后,默默地在师傅马德全的灵位前,点了三柱香,插住;再点上三柱香,再插住。朱晓东看着马德全师傅的遗像,在心里默默地说,好人们,走好!; v  d2 e) m; V7 w' r
  时间真快,转眼朱晓东也到了看文字的东西需要戴花镜的年龄了。别看他满头没有一丝白发,那是染的。他现在是沈阳一家地方史博物馆的副研究员,仪表堂堂得像个教授,富富态态得跟个大白熊。自从师傅马德全和肖副校长关玉良都过世后,年富力强的朱晓东,忽然间苍老了很多,内心也增添了不少基督山伯爵式的灰色。除了工作,他偶尔也去公园、浴池里转转,打个野食儿,消消火。女儿大四那年,领回家一个进家门脑门子就碰门框子的南非人,说是准备和那个油黑锃亮的南非人一起去北欧发展。朱晓东只说了句,祝你们幸福,就再也没说什么。当天,女儿就和那个油黑锃亮的南非人双双飞走了。0 A& p8 r7 }0 L6 }# W% O
  一个人生活的朱晓东内心的灰色愈加沉重,他走马灯似的换情人,隔三差五地来个419。他在公厕里和人做后活儿,被人偷去两部手机;他开房间和网友玩三P,被保安抓了个现行,交了两千元罚款,才满足了他不要通知单位的请求。他在公园给一个爱死他了的老头儿做前活儿,也让那个老头儿为他打飞机,被两个小伙儿一顿胖揍,还讹去了五百元钱,做为那老头儿的感情补偿费。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做“帅男孩跪求父爱”的体院大学生,两人在浴池的桑拿房里69后,大学生说死也要认他做干爹,白吃白喝地在他家住了两个多月不说,那大学生竟然不习外地招来了十来个同志,在他家开起了裸体party……
* D; J3 p1 p/ X. Y  N3 H  这天,“五一”长假,四处都在闹“非典”。朱晓东没处去,他坐在家里的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
+ b' I" E+ R2 L5 X6 z  朱晓东换了个“不谈感情的小老头”的网名,进了那个他常去的同志聊天室。很快,有个“一夜清风”,点了“不谈感情的小老头”,说,你好。8 K$ x' `# A9 ^7 h0 U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回答,你好,请介绍。
9 ^% I( A0 Q+ }+ x; g! L  25/179/68,你?8 H: k! t' l7 {: L+ T" A
  52/170/82。+ J. Y" g4 [( u, v' ?
  1/0?3 s& |! c# ?" M' [4 s! w
  纯0。
, j" }, Q% c- k3 j7 R# l8 E& n  喜欢!我恋老。纯1。
- q/ F, L, z# P  JJ大吗?
  U  r9 Y  N. E8 B, a  18/6。
6 C2 @" L. ]/ d: k) R  能看看吗?7 D. u/ x! r1 w- C8 b* w
  QQ?
2 v9 Y- y! M5 q( w9 |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打出自己的QQ号码。又很快,视频上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阴茎特写,那阴茎在不断地抖动。
8 b7 s3 v# d: Q7 b# C9 y- I  “一夜清风”说,看到了吗?
; Q9 x5 _1 [) n. c9 J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说,不错。怎么看不到脸?* ?# x3 Z8 G2 U  ?$ ]/ H% R
  用的是下边。有脸,多累赘。
3 s* U# j# W# ^) a# L/ o: `  寓意深刻。寓意深刻啊。呵呵。
: s. t% ?( ]6 @1 O1 }0 r5 I. X  朱晓东在心里骂,说,脸都懒得露,比我他妈的还现实。这么骂着,他又笑了;心说,孩子说得是实话,不就是下边那点事吗?他说自己,你朱晓东不也是开板儿就问人家鸡把大小吗?鸡把大了怎么说?鸡把小了怎么说?现在的孩子,智商高着呢,比你朱晓东明白。孩子来找什么?恋老,恋什么老?你朱晓东又来找什么?情欲,什么是情欲?. |1 F  A8 e7 s6 h, V
  朱晓东呆呆地看着视频上定了格的大阴茎,忽然,他有点伤感;也很奇怪地想到了那一幕——9 t* k9 I& ~+ S5 v! I" p
  1987年“十一”,朱晓东和副校长老肖头儿回到了沈阳。2 B& C& n% F; L# V0 C5 C
  下了车,朱肖东领着老肖头儿直接去了师傅马德全的家。马德全没在家,马德全的老伴儿说,他去溜弯了。朱晓东问,师母,我师傅能到什么地方去。马德全的老伴儿说,走不远,一个是中山广场,一个是马路湾,再就是中山公园;别处,也没他的地儿。师母看着眼前这位仪表堂堂的肖老头说,这不是玉良大哥吗?这可有年头没见了。0 P9 V+ y% P3 k2 X. g: w) w( {( M
  老肖头儿笑笑说,可不,61年我来家。那会你刚跟德全结婚。' [3 E* ?8 N# x, O  m" }3 g
  师母说,哪呀,是刚怀了小翔子,还没办结婚手续呢。说着,师母就让肖老头儿进屋,说她去找马德全。3 }3 V0 N$ s$ o# x" b& H# b
  我拦住师母,说,你们说话。我去吧。$ K7 ]) s8 [6 |6 h" e/ t
  老肖头儿一把拽住我说,我跟你去。
0 q+ ?) r4 r4 F- h2 S0 P* L  师母说,找着了,赶紧家来。我这就买菜去。
7 L7 }$ ^. b6 R( V- I3 o  朱晓东和老肖头儿一起上了大街。他们先到了中山广场。正是“十一”,广场上正在举行文艺演出,人山人海的,没几个老头儿。老肖头儿四下看看,说,肯定没有。他说,全子就不爱凑这种热闹。朱晓东又领着老肖头儿顺南京街往南走,想去中山公园找找,走到省总工会大楼那,看正门台阶上坐一帮老头儿。省总正门早就封了,办事的都走大楼东面的侧门。老头儿们在台阶上有的打扑克、有的侃大山、有的晒太阳。朱晓东一眼就在老头儿堆里叨出了师傅马德全。
) `( x5 g% b# l+ B0 A0 w0 k  马德全正坐在省总门前的台阶上。他没打扑克,也没和别人侃大山。他坐在马扎子上,闭着眼,像在核计事;上身还不住地晃,很自得的样子。4 {# j3 Y, \$ W2 ^) X9 D
  朱晓东拉着肖老头儿悄悄走到马德全面前,叫了声,师傅。
% d% F+ b% |+ V- G  马德全没睁眼,身子还在晃。
# o6 {5 M* U7 ~- h; \  朱晓东走过去,拉了马德全一下,又叫,师傅。
. a- [; k# r* ~! `( z# Y/ I+ m  马德全睁眼看,见是朱晓东。他说,你小子,还知道来啊!0 O. g! j/ l5 X  m* M
  朱晓东把老肖头儿拽到马德全脸前,说,师傅,你认识他不?( V' |& w( }# q2 R1 Q
  马德全坐那,使手在眼眉那搭着凉棚,仰视着眼前这个穿西装,打领带,满面红光,背头铮亮,还戴着金丝边墨镜的健壮老头儿,说,这是谁呀?他眨巴眨巴眼睛,细看看,心说,我这不是做梦吧?咋又看见老叔了呢?
  S* d6 ]; y1 ?  老肖头儿摘下墨镜,哈下身,盯盯瞅着眼前这个身穿领口已经打了卷的人民装,没了眉毛,脖子上还有一大片烧伤的疤痕,头发花白的沧桑老头儿,说,你就是马德全?- H7 _+ B; @  U" f" s' C; \
  马德全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像似看到了梦中的老叔;但他知道,老叔早就不在了。他也像似看到了他梦里的良子,可他还是拿不准眼前这人就是玉良。他说,看着可眼熟呢,你就是?
! Y+ Z6 _) g0 q* m7 u  老肖头儿掏出了那张照片,他指着照片上的人说,这就是我啊。
% R$ M& e' b: R; ]" b  马德全一拍大腿站起来,他一把拉住玉良的手,说,我的老天爷。真是玉良!真是玉良!你跑哪去了?这么多年也没个信儿。跟着,就抻着袖子抹眼泪。- \9 F  ?  c) U3 K
  玉良也掏出手帕擦眼睛,说,全子,你让我好找啊!* j) v* M1 t9 v' c' ]
  马德全拎起马扎子,递给朱晓东。他撰着玉良的手说,走!家去!5 @, n3 \- i0 X, {, \
  玉良说,哎。哎。
/ i8 ^1 e1 V5 v1 v  朱晓东望着眼前这两位紧拉着手,并肩而行的老人,心里全是感慨。( l: [- U$ k& Y" \; ]% r
  一路上,马德全把关玉良的手紧撰在肋下,始终没松开……
/ v0 X. u* f7 v  朱晓东随着马德全和老肖头儿又回到师傅的家,师母早已经买好了菜,正忙和着做饭。朱晓东说,师母,你去跟着唠嗑吧,我整。便把师母推进了屋。朱晓东做着饭,也断断续续地听屋里三个人热乎地唠。
4 f5 B! L0 ?. E6 K6 y" {  d; W  师母说,大哥,瞅你比以前更壮实了。你说跟咱叔那是一模一样啊。
/ D0 q1 ?' f' q, d% [  肖老头儿笑笑说,呵呵,也老了。他说,这么多年我真想你们,也真怕连累你们。你说,我这个老运动员,来个运动就挨整,来个运动就挨整。我到是给整习惯了,打啊骂啊挨斗写交代啥的,也都跟家常便饭似的了;可为这再连累你们,我就不落忍了。这也就断了这么多年的音信。他这就问,川子舅咋样了?' Y9 _; U! L9 ^* b
  马德全说,文化大革命,造反派闹武斗,川子舅在区政府看收发室。出来扫院子,一个飞子正打他头上,当时就没了气儿。/ Y& X: n* D& [
  肖老头儿“哦”了一声,问,那大头跟小铁子呢?
& n2 V6 [* @  ~' @8 P8 [/ Q, `/ x  马德全说,大头挨斗,关在里头,不叫回家。0 a1 k, |6 L8 t8 x7 @+ K' z( p
  师母说,那二年,可苦了小铁子那孩子,你说没爹没娘的,瞅着就叫人揪心。郭师傅给关起来了,一个12的孩子,就跟着川子舅过。可谁能想到啊,川子舅也没了。那会儿,咱一家子正搁乡下。川子舅走的第二年,单位又抓住了老马伪满那阵儿的事儿不放,这就把咱一家子给下放了;还多亏了李家纯拽咱去了林盛堡。老马也挺高兴,离咱叔近啊。看小铁子成了孤儿,我催老马把铁子叫乡下来,跟咱一起过,铁子那孩子是说啥也不干。干娘就叫二倔子就把铁子领了她家去。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会儿,铁子插队下乡;还行,没几年,上了工农兵大学,跟那个张铁生是一拨的。现在,铁子是在那个139厂,技术员,保密厂。铁子不离儿就拎东西来看咱。& i2 ^4 z' n" U# L: @
  老肖头儿问,二倔子一家还好吧?* n9 o1 P" H, X$ \5 }! r- |
  马德全说,赶情,顶数他家好了。二倔子退了,还整了个建国前的工龄,劳保高我一倍还拐弯。他娘的,我在建国前那段儿,楞没给我算,哪天我还得找啊。师娘也有了劳保。俩孩子,虎子成家了;珍也有了婆家。$ Z4 s* T5 g5 v. |- V9 U6 B
  师母说,你说人家那孩子咋养的,是一个比一个孝顺,一个比一个听话。小那暂,你瞅虎子淘得,老鸹窝也给你掏一把;现在,当工段长了。还有那秀珍,小时候那个娇气儿啊;现在,妈呀,就跟那穆桂英似的,在厂子开大吊车呢。你说,个闺女家,那么大的大吊车,我瞅着都眼晕;那秀珍,她就敢招量。我跟干娘说,这闺女哪个男人敢要啊?可临了,人家还就找了个好女婿,人好不说,那模样老周正了。
% x5 m/ T) c, t1 i7 C  马德全就说师母,说,秀珍找那对象,我瞅就就是好;白净净、文诌诌的,军装一穿,领章帽徽一卡,带劲儿。& y3 f) }. E& H: L0 ~
  老肖头儿问,一说孩子,你这几个都咋样?3 F) `% ~' Y  {' g) h0 n( S
  马德全说,栓子在西北,研究卫星上天的;有个小子,两岁了。雪,跟他男人在南京,都在部队里,也生了个小子,上小学了。这几个……
1 J; h! r0 V8 O# s# Q. z, q  师母抢着说,大兰子跟女婿去了哈尔滨,生了个丫头,5岁,二兰子在乡下找了婆家,离李家纯他们不远。
; X8 M; X) I9 x  马德全说,柱子接了我的班,学炒菜。找了个对象,你说活气死了的;找对象,你到是好好找啊,偏认准了这个,跟个大洋马似的。小翔子呢,你说这咱单位,冲着我救了火,这才给他安排了个事;可人家,自个儿又考上学,飞了;这一下子就飞西安去了。咳,孩子大了,翅膀硬了。那你家里……; i5 g8 D+ M0 ~( E- t+ V
  肖老头儿说,呵呵,“文革”我挨斗,老婆跳楼了。一个闺女,跟女婿上了国外。我也离休了,一个人在家享清福。没事时,总想我爸……) `' K/ N: v" ?
  马德全瞥了一眼肖老头儿,说,你还知道老叔啊?
) C2 i. o, L3 H  肖老头儿深知理屈,他冲马德全干笑了笑。
% e' K" F+ \: P, h8 v1 B  马德全跟肖老头儿说,不是我说你,良子啊,你可吭老人了。一提老叔啊,我这心就直哆唆。他到临走,还叫着你的小名儿啊。
" I; b- y6 _8 r/ u3 n  肖老头儿说,我爸啥病走的?( f* Y' P2 _8 j: C2 V; ?
  师母说,啥病啊。地震那年,咱还搁乡下。屋塌了,咱叔砸了头。# q- z( T8 ?+ K; n8 U  v
  马德全说,老叔临走,说不出话了。他嘎巴着嘴叫我,我趴他嘴边听。他死拽着我手,叫,良子,良子。咳,别提了。说着,马德全拿快手巾就擦泪。
) l) e/ v' p0 r4 J' e% r# F  师母说:瞅瞅,又哭又哭。你说这老了老了。还添这多毛病,动不动就哭。跟咱叔似的,那么刚强个人,临老临老,说说就抹眼泪,哭得跟孩子似的;我都瞅不了。
2 Z7 U, q  k; x! w/ R* a  马德全抽哒了一下鼻子说,临走,老叔嘎巴着嘴跟我说话,叫我把他那本工作日记拿来。这就哆哆唆唆地打开那本精装的“红星”日记本,找出你跟我照的那张像片和几张发黄了的纸片子。我一看,都是从皇历牌上撕下来的纸片子,一张是1924年2月9正月初五的,背面上写着:子时二分孩子出生,起名,关玉良……0 S8 l6 a5 y% x2 I) l
  肖老头儿掏出手绢抹眼泪。! V9 U4 F8 E! o6 r: d5 r
  马德全说,……一张是1942年2月19号正月初五的,背面写着:全子来家存。那是那年,我去你家,给大爷大娘拜年,头一回抱着老叔的日子。再就是:1942年6月15号的,是你在营口,进了日本人的监狱,给判了死罪。一张1952年4月2号的……
  s  n3 P( @/ ~  老肖头儿擦着眼睛说,52年4月2号,我去朝鲜。这都是我生死未卜的日子啊。
! S* u! C& l$ Y# {; o( p  马德全说,还有就是:1954年10月1号的,你结婚;1944年10月1号,阴历八月十五,我跟凤香结婚。1961年2月15号正月初一,我跟桂莲结婚……
( W# D* P! k6 j  Y+ O! N- r8 u  老肖头儿哭出了声,说,我爸啊,记得都是咱俩的日子,他自己的一个也没……没有……3 b: n$ A; L5 R) P9 A
  马德全说,我啥都明白。他跟老肖头儿说,老叔跟我说,他叫我给他带走这些个日子,叫我给他带走你跟我的那张像片……9 R! ?0 m, x! t: N7 z) p* h, X
  老肖头儿止住了眼泪,点点头。他说,全子,你不知道。我爸跟我林甸的爹不是亲弟兄。关凤翔,是我爹在林甸县大道上捡来的一个小奶孩儿;捡来时,裹着个小被儿,差点就冻死了。小被儿里掖着张纸条……& R; y; {5 \2 [( d
  马德全说,老叔跟我说过。他说,他老家是山东潍坊高里镇桥东村,他爹姓曹,叫曹瑞清。姥娘家,是高里南乡,花园……村,村……
  `8 c/ T3 X# g: U4 C  老肖头儿说,全子,你小儿子叫翔;知道我女儿叫啥不?我女儿叫凤,叫曹……曹小凤,凤……,凤翔的凤……。呜呜呜……。呜呜呜……。  Q6 X) H. Z) F
  好半天,俩老人就这么沉默着,没再说什么……& d0 V0 {  k, Z
  半晌,师母说,瞅你这老哥俩儿,见面了,该高兴啊。我这就给你俩烫酒去。( m. R, D2 B6 g9 X" ]
  老肖头儿长出了口气,说,全子,明天我想去看看我爸。你带我去。( a- [: E  A3 E* g5 j# R
  马德全不动声色地说,老叔埋在李家纯承包的苞米地里。; S7 [, w- T6 z$ M3 `  F
  电脑的音频在不住地“呱呱”叫,
' s& h$ u$ Q, f: ]/ m$ X  “一夜清风”说着,叔叔。在吗?
4 L. S; x% e+ ~" s! X# G  “不谈感情的小老头”不语……# c% l+ v7 m, {6 \) R5 Z
  叔叔,做0好受吗?4 x& L  X( p( w
  叔叔,做0好受吗?
: H* ^* m. z( k  朱晓东关了视频,也关了QQ,退出了聊天室。他打开了一个保存在自己文件夹中的同志小电影,音频中传出了憨重而夸张的淫叫。屏幕上,两个毛绒绒的外国胖老头,正裸着白里透红的肥硕身子,在蔚蓝的泳池旁纵情地肛交,狰狞的阴茎没带套子,在被金色汗毛包围着的菊花中恣意地抽插着。朱晓东看得性起,他找出那只巨大的“快乐器”,急不可耐地插进了自己的菊花;然后,按下了“快乐器”的开关……
- U) R5 N6 }8 Y- J  朱晓东亲了一下屏幕上那根沾满淫水的阴茎,额头抵着冰凉的银屏,自己握住了自己的手。朱晓东非常清楚,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委委懦懦、鸡把不大的父亲早已不在了。朱晓东想不起来有谁还能像师傅马德全那样,用能搁七根儿火柴棍的大鸡把做完他,再抱着他,继续给他讲三个老婆的事;有谁还能像他的老肖头儿那样,让朱晓东使家伙儿抽完他,接着给他讲,伪满挨日本人的打、民国挨国军的打、反右挨革命群众的打、文革挨红卫兵打的事;有谁还能像那个转业兵李哥那样,坐在那火红的苇塘边,看着燃着的夕阳,给他唱《延边人民热爱毛主席》;还有谁能像那个周大爷那样,耐心细致、疼爱而又急切地教他一颠一倒地做69。甚至,就连和他母亲乱搞的那个酸了巴叽的男教师、那个黑巴溜鳅的火车司机,也都没了踪影。朱晓东很想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他多么想也有个人,能像马德全跟老肖头儿俩人儿那样,知冷知热、心照不宣地说说话啊。可是,没有,他身边一个能说真话的人都没有,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他也只有自己握着自己的手,默默地自己跟自己说,他妈的。" W* i6 `0 J! ^" e: S% m
  朱晓东自己握着自己的手俯在电脑桌那,心里空落落的。他看着屏幕上,那两个毛绒绒的外国胖老头儿,舞动着肥硕的阴茎,在蔚蓝的泳池旁纵情地肛交。伴随着音频中憨重而夸张的淫叫,那根电动的橡胶“快乐器”嗡嗡地在朱晓东的身体里撒欢地唱着。朱晓东鼻子有点儿酸,眼睛湿了;他感受着菊花里寒凉的快意,把自己的手指紧含在嘴里,裹着;也把另一只手伸向裆部,可怜巴巴地爱抚着他那欲火不熄的鸡把、卵子和阴毛,任那根没有热、没有血的橡胶“快乐器”在自己的菊花里没头蒼蝇般的尽情欢腾……
: M5 m: {; M0 x9 k& Z$ {& h: G  (全篇完)
发表于 2019-5-27 13:54 | 显示全部楼层
系列精彩好文,不要沉底呀!
发表于 2019-5-27 15:4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3秒划到底还好没人回复。
发表于 2019-6-27 11: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真的是一篇好文章。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搜 同

GMT+8, 2025-10-13 17:39 , Processed in 0.049604 second(s), 8 queries , Gzip On, MemCache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