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千里苦行路漫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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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逸胃中闪过一阵痉挛,挤压得自己胃口大减。如果只是寻常流民草寇,他自负不会落了下风。但如果是另有武林高人前来盯他的梢,以他今时今昔的本领,恐怕前途难卜。极乐宫,虚空,心因....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然树敌不少,倘若再不小心应对周旋,连小命也要岌岌可危了。
2 h* _" r8 W' \3 f: z& K. K; o而最要紧的是,他的臂膀,他的依靠,他的兄弟,没有一个跟随在身边。他只能以孤身之力,来对抗这些不速之客。
# o: v K8 r+ t6 ?胡乱吞完了馄饨,杨逸假装去一旁小解,用余光打量了下旁边几桌的食客。或许是心有所惑,竟看谁都有些可疑起来。东首桌上几个衣着狐狸毛皮的猎者,正互相展示着彼此的战功。靠近他们一桌的是祖孙二人,小孙子裹得跟粽子似的,晶莹的鼻涕还是如出洞的蛇一般蜿蜒而下,他的爷爷忙不迭用手帮他揩去。而最里面那一桌,俨然坐着两个谨慎的官府衙役,小声地交换着对当今朝政的意见,不时还四处张看一番,生怕有隔墙之耳。9 v2 m6 b' T4 u+ o& w+ G7 x- ~6 x8 c
重回到张弘升身边坐下,杨逸笨手笨脚地打翻了一碗面疙瘩汤,忙起身自行收拾。趁机用手指在桌上划出是谁二字。张弘升指尖开阖,回应着划出一个全字。, m3 k: G4 C: U
杨逸心下骇然,闭目回思,刚才他们到来之前,已有猎手和衙役在此,莫非是守株待兔?而那爷孙二人后来姗姗来迟,难道是增派人手以保万全?也难说他们并不是一伙的。从外表看起来,这些人根本没有一点相类之处,也没有丝毫彼此交流的眼神,说不定只是各怀鬼胎,碰巧凑在一起罢了。# R0 J! O$ V E
如果真打起来,郝老大和他的几个手下怕是都帮不上忙的。郝老大冷得像一块石头,沉默地能让北风喑哑。张大哥为人还不坏,可也只有机警这点长处,武功尚不及自己。其余的两个赶车的小伙子,更是指望不上。姓黄的小子是个瘸子,骑马赶驴的本事倒比走路强一些。另一个宽肩膀阔胸膛的大壮虽然看上去彪猛,可头脑却不灵光,张弘升说是小时候掉茅坑里给憋傻的,见人就傻乐,从嘴里迸出的词句不超过十句,其中还有几句是粗俗不堪的交欢浪言。那是黄瘸子教他说的,杨逸不止一次地撞见黄瘸子鬼鬼祟祟地拉过大壮爬到货车里胡搞一通,他那麻杆一般枯瘦的残腿,搭在大壮肉墩墩的肩膀头垂落下来,随着交合的剧烈节奏一下下轻轻敲打在大壮的肉背上。杨逸还收到过瘸子的暗示让自己加入他们的幽会,不过他都婉言相拒了。他宁可在漫漫长夜里,幻想着他心仪的男子,搓动起自己早已躁动不安的鸡巴。
' C% i. o' S* l* P# P6 ~“还是静观其变吧。”杨逸定下心神,“如果敌人已经到来,只有勉力一战。再说万一,张大哥错了呢,岂不虚惊一场?”5 y8 h/ Q1 W) D! @* l0 [
猎人那一桌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连镇远镖局都完蛋啦,你们说这镖局还有什么用。”7 c; _% C# u) o6 f: o' M
杨逸实在忍不住循声望去,只见其中一个紫面皮的方脸汉子叫道,“我看也不用找镖局护镖了。镖局里的镖师都是半吊子功夫,自己都难保喽。还自作聪明地把镖旗挂出来想威震敌手,其实这不等于明摆着告诉大家,我这里有好东西,快来抢吧。”- s4 l: P, Z- Q! U$ N- D: ^* }% R
旁边一个鼠须盖颌的汉子一挑眉,“那你有什么高招?”* j+ k8 U1 Q' {3 A: y4 C6 B0 C
“我要是有钱家的老爷,要运值钱的家当,最重要的就是掩人耳目,谁也不能告诉,更不能找大摇大摆的镖局,反而是伪装成越不起眼的商队最好。故意找些寻常的布匹或者劣酒,把好东西都藏在里面。就算有响马来劫道,看一眼也不会有什么兴趣。”
* D6 C: |: s* k) S d E+ b: R+ @杨逸心道,这汉子也说的颇有道理。然而,他却惊异地发现,郝老大此时一改平日如霜的面色,身子甚至不安地蹭了一下。
! `3 e# X) _& C: c! N# y1 q& j4 R6 _鼠须汉子哈哈笑道,“果然好计谋。眼下在你我面前,不就是有这么个商队么?”' K' e- x8 c* N7 t; ]/ L# d
杨逸旋即明白了过来,张弘升和黄瘸子渐次醒悟,一齐都把迷惑的目光射向了郝老大。只有大壮搞不清状况,嘴里不合时宜地喊着,“好爽,好爽,要上天啦。”
; E8 n7 S3 r' M" |0 I郝老大立身一抱拳,声音却出奇的沉稳,“郝某只是个赶车的小生意人,不知得罪了哪位朋友,可否明示一二?”& G- g+ {% y$ `! M+ f$ c1 f1 d3 u
紫面汉子依然坐着,也不拿正眼瞧他,“你自己车里的东西,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 {/ T6 U9 h- p6 {郝老大皱眉道,“只是些残砖破瓦,给天京的达官贵人们解解乡愁的东西罢了。对旁人那是一分钱也不值的。”
- W% f0 ?( {% v9 G8 u8 b) P鼠须汉子冷笑道,”这砖头和砖头也是不同的呢。有的砖头命不好,只能去盖茅厕,天天闻屎臭,而有一些则可以因为藏有秘密而身价万金。“ A/ N, {) O6 Q- {* v
郝老大沉着脸,”我不知你在胡说什么。“1 ^# g) R" `6 N! S
紫面汉子把粗手指塞进大嘴里,舔着满手的油沫,”咱们开门见山。玉阳真经其中一卷很大可能就藏在这些砖瓦之中。这你总是心知肚明的吧。“- y6 n3 |2 S% y" k1 c
郝老大僵硬的表情令杨逸猜不透他内心所想。他心里有些厌倦,“怎么又是这破经书,像个恶鬼一样缠上自己了,甩也甩不掉。”+ [5 r, n! U, `: ?
黄瘸子此时开口道,“我们都不是江湖中人,赚的都是跋山涉水的辛苦钱。你们要的什么狗屁经书我是一无所知。你们要的话都给你们拿去,小人命虽贱,但好歹比这几车破烂值...”1 `- i6 e2 ?4 B; f
郝老大狠狠瞪了他一眼,黄瘸子见状不妙,立马低头收声。
) `: i, H# \4 J: a紫面汉子笑道,“还是这位小兄弟明理,比你们头头懂事多了。不过呢,对于几个死人来说,明不明理也不那么重要啦。”
6 n/ s/ y4 i: ~2 T$ [鼠须汉子也道,“没错,只有死人才最听话。”说罢猛地一撑桌子,身子已冲入半空,背后抽出一柄利剑,直奔杨逸一行人而来。而紫面汉子和另外两个同伙则同时施展轻功,射向停靠在路旁的几辆大车。
+ Q- Z4 G: l0 K6 q杨逸拳头攥得紧紧,大腿用力蹬着地面作蓄势之力。他的兵刃在伽蓝寺中早已被收去,如今只余一双空拳。虽说这些敌人目标并非自己,但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商队一员,也并无甚差别。* T, y4 l) Z( ~+ \' \! h
这时,张弘升在桌子下把他按住,要他不可轻举妄动。杨逸扭身躲开,暗道,“已是生死存亡关头,张大哥怎么还能沉得住气,我可不会坐以待毙。"9 c2 c& R& [$ J1 O
然而,未等他出手,只听得扑通扑通数声,宛如落雁沉沙,气势汹汹的四人竟齐刷刷从半空掉了下来,四肢抽搐几下,再也没有了生机。: t: C: P9 f* m5 i/ p
旁边一桌传来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小乖乖,你的小鼻涕还挺管用的哩。”; R3 u& O$ x g6 o9 b0 r* X7 k0 h
那小男孩用力吸一下鼻子,忽闪着眼睛,困惑道,“他们怎么都掉下来啦?”& t7 |# I1 `/ y0 d! `
老人摸摸男童圆滚滚的脑瓜,慈祥地道,“那个叔叔是个大骗子,要抢人家东西。爷爷看不过去,就拿你的小鼻涕甩了他两下。”+ u7 {4 ~: [5 n7 O( N* h T# H2 ~
鼠须汉子的尸身就滚落在杨逸身旁,他这才注意到,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汉子刹那间毙命,只因喉间被沾上了几滴来路不明的粘液。原来,那小男孩的鼻涕便是致命元凶。如此诡异的杀人手法,真是闻所未闻。而这老人出手之快,手法之准,简直非人力可为。7 R: J4 v2 J; D! u0 U% l
最里面那一桌的两个衙役服制的人站起身来,稀稀落落拍了几下巴掌,”原来是青城山血谷魔手高临津前辈,失敬失敬。“" H9 r2 T8 d" D* K4 Q4 M
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也不理那俩个衙役,兀自对那男孩叹道,”孩子啊,大人的话你可千万别信。那边的两个官爷叔叔也是假冒的哩。“
* p! {- q- i7 m b2 i/ N. y衙役中一个鹰钩鼻子,身量高大的汉子嘎嘎一笑,”高老前辈的暗器手法天下无双,如今随手拈来,连小孩鼻涕都能杀人,晚辈佩服之至。只是不知这孩子还有几天可活?“
0 l3 R S* R/ A* j" K: g! q小男孩吓得缩起了肩膀,”好爷爷,我要死了吗?“" L, i8 r7 `* z( N! G8 C$ W
”诶呀,不是刚给你说了么,大人的话可信不得。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6 d( H- h; _% z* ~7 ~
鹰钩鼻用严峻的声音道,”血谷魔手以男童为引,喂养毒虫,把无辜孩童变成行走的毒罐。开始孩子尚不察觉,可不出几日便会毒素累积,毒虫全身游走,吃光他体内脏器,然后从皮肤破茧而出,把他全身上下开无数小口,全身溃烂流脓,死状惨不忍睹....“
6 T! x2 ?0 S' \男孩子哇得一声哭了出来,“爷爷,原来你是大恶人!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 |* R. g2 v1 X4 X z5 N杨逸肚中翻滚得如惊涛狂卷,刚才吃下的馄饨在他胃中搅成一团,伴随着可怜男孩震耳欲聋的哭声,随时都会吐出来。 C4 j( e7 l$ C. Q
“不听话的孩子最讨厌了。”高临津纠起满脸的皱纹,轻轻在男孩脑门一敲,那孩子随即止住哭声,头软软地垂了下去。
9 J2 O. ?& y7 @' r# T& L”说吧,你想要什么。也是来抢经书的么。“鹰钩鼻冷冷道。
+ K" A' I) C$ y7 S; \' g”我一个老头子老眼昏花的,要书干什么,擦屁股么?“高临津对此不屑一顾,”你们这些后生争来争去,还抱着天下第一,独步江湖的指望。而一个糟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抢来又有何用?跟着我下葬么?只怕在地底下还会被你们盯上,让我永世不得安宁呢。”
& |1 P" t/ S/ r3 r) t; Y鹰钩鼻半信半疑,”既如此,高前辈何必出手杀人暴露身份?“" Q( e( r. p7 V. a5 ?0 E5 s6 [% Y
高临津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个人优点一大堆,偏偏有个讨厌的坏习惯,总爱说实话,心里搁不住东西,别人一问我,我总要老老实实回答他。跟你说吧,我来这里,是要带一个人走的。“
- d7 q _( V( n( o& Z鹰钩鼻警觉道,”你要带谁?“/ o3 i" d9 W" A8 @) u' g, m x
高临津用拐杖指指杨逸,“ 小伙子,来爷爷这里吧。爷爷疼你哦。”
, r# X# S8 p9 u! S* N- X在场的人的目光都向杨逸扫来。他心里一憷,“张大哥的眼光是对的,果然还是找到我头上来了。”
* ^ o& e7 ?2 a3 Z/ N) i鹰钩鼻神色略微轻松,“那正好,高前辈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这几车我们拿走,人归你。"
2 K5 n! e+ A( }0 f$ _/ x高临津摇摇头,“那可不行。老头子虽然自己嘴上不把门,但是又得让别人不能走漏风声。想来想去,也只能把听到我的话的人都杀了。真是对不起大伙了。”说着作了个四方揖,似乎颇为过意不去,又单独对杨逸笑道,“年轻人别怕啊,爷爷保证先不杀你。”8 H: g! n; U0 d! v7 F5 f: m1 d
鹰钩鼻怒道,“老不死的莫要在这里大放厥词。我们五...”他的同伙忙拽了他衣角,鹰钩鼻自觉失言,半截话生生止住。" z5 V% C: i ]' A) ]$ R& p6 F0 N1 x
”你们五毒教也不是好惹的,对吧。“高临津帮他续完,”五毒教淡出江湖已久,大家都以为早被璇清道剿清了呢。想不到却做了朝廷的狗腿子。“
! W, z3 {! j5 E8 s) X5 `他俯下身来,轻轻爱抚着趴在桌上昏睡的男孩,慢慢道,”老朽眼神看别的东西不太好使,可是谁要是在我面前使暗器叫板,那可是瞅得门儿清哪。适才那四个蠢材兵分两路,三人抢车,一人灭口。灭口的那个是被我宰掉了,而抢车的三人明明不干我的事,怎么也稀里糊涂地死了呢,可不就是你们下的手么。五毒教的魅影神针,江湖上大多数人皆不曾见过。但老朽可是靠暗器吃饭的,怎么又会瞧不出来呢......“
3 T/ z; [- l) _抢车的紫面汉子和他两个同伴的尸体全身无丝毫异状,杨逸刚才还在想这几人为何同一时间也殒命当场,原来是这两个官府衙役搞的鬼。
7 C# `3 g, J& A& \/ \* j1 O鹰钩鼻自知身份被揭穿,索性挑明道,”老不死的,算你眼尖。既然你知道我们来历,那还不赶紧滚蛋,谁敢碍了九千岁的大事,管你前辈后辈,唯有死路一条。“. n+ h# F1 `: j3 F
高临津作出个困惑表情,“老朽活得越久,越是好多事情搞不明白啦。江湖里抢经书都乱成一锅粥了,怎么朝廷也来凑这个热闹。”
0 O! y! D/ k0 Y9 ]”糟老头子,屁话不必多说,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那就各以拿手绝活比试比试!出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