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站》末班车续集

玉川子 · 发表于 2011-12-11 21:18

【二十一】
下了班，我鬼使神差跑去菜市场买了个牛鞭，卖肉大妈在切下那条恶心的东西的时候，用诡异的眼神瞄了我一眼，我脸颊霎时一股燥热，恨不得拔腿就跑。
回到家里，切好下锅炖了一个小时，终于捧出一碗热腾腾的牛鞭汤，谁知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一股怪异的味道让我几近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于是端起来打算去卫生间把它倒掉，谁知，这个时候大门哐当一声打开了，肖炜炜背个旅行包走了进来。我一阵慌乱，急匆匆端着牛鞭汤冲进卫生间，倒进马桶，按下冲水按钮。看着一粒粒牛鞭随着一个漩涡全部灌进下水道，才舒了一口气。
转过身打算走回客厅，肖炜炜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他靠在卫生间门口，愣愣的看着我。
我心虚的问道：“干嘛？”
“我还想问你在干嘛呢，怎么我一进来你就像贼似的躲进卫生间里去啊？”
“我尿急不行啊！”
“你撒尿就撒尿，捧个汤碗干嘛，想边喝边撒啊？”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滚开！”说着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走到厨房洗碗。
他坐到沙发去，问我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开心吧？没人烦你。”
“废话，你能从这个世界消失我更开心。”
“呵呵，说真的，我倒是挺想你的，一直想回来看看你。只是太遥远，回不来。”
“太遥远？你去外太空了么？”
“跟那老女人去了一趟新马泰，我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看看，你肯定喜欢，那可是我精挑细选的呢。”
这时候我也洗完碗了，走过来坐到他身边，说道：“我这人很挑剔，一般的东西可不接受。”
他从旅行包里翻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我说：“打开看看。”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横躺着一串蓝宝石手链，犹如水珠般晶莹剔透，闪烁着美丽的光泽，看得我眼都直了。
“喜欢么？”他笑眯眯的问道。
“虽说一般的东西我不接受，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接受不了。”说着我把手链还给他。
他塞回我手上说：“这段时间来，你救了我两条命，我还没得好好感谢过你。那时嘴巴笨拙，想感谢一下却惹你大发雷霆。所以我琢磨了很久如何答谢你，刚好这次老女人让我陪她出去游玩，就趁这个机会买了这个这个手链想送给你。我知道你很喜欢蓝色，所以选了这款蓝宝石。希望我的良心用苦能让你感受到我对你的感激。”
“原来你也不是没心没肺的啊。”
“我也是爹妈生的好不好，谁好谁坏还是辩得出来的。”
“那我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的了。”
“可我一直对你都是恶言相对啊。”
“你嘴上确实是不饶人，可行动上却是比任何人都好。泽睿，遇上你真的是我三生有幸。这一生，有你这个知己，足矣。”
“你话别说得太早，说不定哪天我把你全部家产都给骗光了。”
“你骗好了，我甘愿受骗。呵呵！”
“好了，不扯了。像个娘们似的，说得这么动情，听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这个东西我收下，不过以后你可别乱买东西给我了哦。要给就直接给我现金，省得跑去当铺，麻烦！”
听我这么以说，他一脸发愣说道：“你不会真拿去卖吧？”
“你还真没点幽默细胞，说笑也当真。不过别再买东西给我是真的，我不喜欢收别人礼物。收下你这个我已经很勉强了。知道么？”
“知道了，但你要是买东西给我，我绝对不拒绝。”
“你美得你，打死我也不会给你买任何东西。”
“呵呵，今晚叫林晓凡出来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我今晚没空。林晓凡最近也失踪了，可能在谈恋爱。以后我们想聚，难了。”
“你要干嘛去？”
“应酬。”
“哎！怎么我一回来，你们都在忙。”
“你怎么不说我们不忙的时候你都在忙，难道就你做牛郎忙，我们都是闲人啊。”
“别说得这么难听，她对我挺好的。”
“不说你了，我洗个澡就要出门了。”

我走进卫生间洗澡，心里乐滋滋的，像个小孩子新年穿到新衣服似的。

肖炜炜说老色嬷对他很好看来不假，因为我发现这次他回来脸色好了很多，以前一片惨白，现在透着红润，不知道老色嬷给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如此神奇。也证明他真的有一手，别人做牛郎受尽折磨，而他更像是一种享受。要是我也入这行，那得跟他取点经。不过还是免了吧，他天生是神仙命，我是苦行差，还是好好做我的设计吧。

洗完澡出来，我刚要穿衣服，手机突然想起，拿过来一看，是台巴子。我一接他就在那边叫道：“你好了没有啊，我在你小区门口。”
我赶紧说：“好了，好了，马上出去。”
匆匆穿好衣服，想喷点香水，可那瓶好久不用的范哲思不知丢哪去了，情急之下就向坐在客厅的肖炜炜喊道：“拿你香水来用一用，我的不见了。”
一会儿他拿他一瓶香奈儿递给我，说道：“你这应的什么酬啊，打扮得这么隆重。”
我没时间跟他废话，拿过来在脖子上喷了两下，再还给他就冲出门去了。

跑到小区门口，台巴子的大奔果然就停在那里。我钻了进去，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启动了汽车，向番禺路方向开去，说道：“今晚就看你的了，要好好表现。”
“哦，我尽力。”我唯唯诺诺应道。心里在骂自己：真他妈的够窝囊，明知道他拉着自己去卖了，还要在他面前装孙子。

玉川子 · 发表于 2011-12-11 21:19

【二十二】
不知道上海的夜色是否都如此妖媚，反正坐在台巴子的大奔里，一路过去，我看到的灯火都像女人发情的眼睛，尽显迷离而诱惑。
跟台巴子驱车到长寿路，在一个霓虹闪烁、金碧辉煌的夜总会门前停下。下了车，台巴子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用说，肯定是打给老色嬷的了。
“我们已经到门口，你们到哪了？”……“哦，好的，那我们在门口等您。”

几分钟过后，一辆宝马在我们面前停下，即刻钻出老色嬷，除了一身尽显高贵的衣服，她没怎么打扮。不认识的人还以为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妈呢。
台巴子马上迎了上去，又是一番阿谀奉承。而老色嬷依然是飘忽的眼神向我这边瞟，我也尽力挤出一丝笑脸相迎。
老色嬷的随从依然是上次在昆山会所的那两位。他们把车停好，然后我们五个人就浩浩荡荡向那个厚重的古铜色落地大门走去。老色嬷和台巴子走在前面，我和老色嬷的两个随从紧跟其后。
刚走到门口，大门就豁然打开，不是自动，是人工，因为随之传来门童亲切的声音：“欢迎光临。”
走进大厅，映入眼帘的是一派欧陆宫廷般的豪华气派，最醒目的是那个晶莹璀璨的法式水晶大吊灯，缠绕着金绸的罗马圆柱四处井然有序的伫立着，天花满是欧式浮雕，尽显繁冗而奢华。置身于此，不由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深情款款的贵族绅士。但随着一排青春靓丽的迎宾小姐发出悦耳而甜美的“欢迎观临”，又激发荷尔蒙暴涨，恨不得自己即刻变成金刚怪兽，唰的一下把这些小绵羊都按在身下，尽情蹂躏。
但是，就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面孔把我拉回现实。
她站在那排迎宾小姐中间，非常显眼，因为她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纯之美盖过身边任何一个女孩。一绺如黑瀑布般的发丝，倾泻于裸露在外娇嫩的香肩上；柳叶般的黛眉下面是一双有些迷惘的眼睛，却也显得流盼妩媚；雕刻般而小巧玲珑的鼻子，让人感觉很不忍心碰触；娇艳欲滴的两片樱唇，像沐浴在晨露中的玫瑰花瓣；面颊粉腮，白里透红，尽显楚楚动人；身姿绰约，圣洁高雅。
如果不看她固有的冷漠表情，我真的无法相信这个人就是我认识的林晓凡。
我脑子有些错乱，好像自己进入了另一个时空，不是过去就是未来，总之不是现在。因为眼前的林晓凡彻底颠覆了她给我的印象。她不应该是站在这里的人，她那高傲孤冷的性格和这里格格不入。她怎么能到这里来，我很想上去一把拽住她，然后亲耳听到她说：“我不是林晓凡。”只是，为什么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这不是在告诉我一个不想承认的事实么……
在一个拐弯处，我离开了她的视线，她也离开了我的视线。但是她的影像依然在我脑海里，只是有点模糊，因为我怎么也无法把平时的她和刚才的她重合到一块。我现在辨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为什么她要在这里取悦于那些专门来寻花问柳的男人们，为什么我堕落了，肖炜炜堕落了，她也堕落了。谁能给我答案？难道这就是纸醉金迷的大上海么？它给予了我们什么？给予了我们大把的钞票和无穷的欲望，而我们为之付出的代价是出卖了灵魂，也出卖了肉体，我们值不值？连一向清心寡欲的林晓凡也都如此了，我这个满脑子都是金钱和成功的俗人又怎能得到答案……

来到包厢里，和上次在昆山如出一撤，我又是把自己的自尊心踩在脚下，陪着老色嬷强颜欢笑。连去酒店也是一个章程，只是这次不用我自己去开房，台巴子早已开好，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就把房卡给了我。

一宿鏖战，无眠无休。我就像一个充气娃娃，任由老色嬷蹂躏摆布。我无法想象，如此强度的劳作，肖炜炜半个月下来，竟然还能完整无缺，他真的是一个奇迹。要换成是我，陪她过上两天，估计就精尽人亡一命呜呼了。

早上醒来，老色嬷又是早已离开，只是这次她留下了一张名片和字条，字条上写了简单几个字：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随时可以联系我。
这就是我的收获，一字千金。相对于我的身体，简直就是一个随手可丢的垃圾。

离开酒店，一个人走在冷飕飕的长寿路上。林晓凡的影像又开始在我脑海里浮现出来。拿出手机，给她打了过去，但依然是关机。
呼了一口长长的气，拦下一辆从身边驶过的出租车。
回到法华镇路，已经是10点多钟。走进家里，肖炜炜竟然还在，他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着电视，一见到我就问到：“昨晚喝蒙了么，怎么不回来？”
我没回他话，而是问道：“今晚你还在么？”
“在，这两天我休假。怎么，有什么事么？”
“那今晚跟我去一个夜总会。”
“去干吗？找小姐啊？”
“是的，一个不一般的小姐。”
“好啊，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小姐让你如此夸口其言。”

我走进卫生间洗了个澡，再洗漱一番就上床睡觉了，
我不想去浦东冒然找林晓凡，因为我不想让叶子琪知道这件事。我希望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把林晓凡拯救出来，最好是除了我和肖炜炜，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这样以后她才能继续她的孤傲，回到原来的林晓凡。

玉川子 · 发表于 2011-12-11 21:27

【二十三】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窗外一片祥和，万家灯火，好像整个上海都沉浸在一片幸福的海洋，每家每户都过着“新闻联播”式的生活。

我爬起来，走到客厅。肖炜炜已经在做饭，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催促我道：“快点去洗把脸，马上可以吃饭了。”霎时让我恍惚感觉自己也成为上海幸福人民的一份子。

我走进卫生间，用温水冲了一下脸，然后对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发愣，发现自己变得异常憔悴。或许，我真的不适合侍奉老女人。

回到客厅，肖炜炜已经摆碗筷，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忙碌的来回端菜端汤。看着这温馨的画面，真有几分家的味道。要是他是个女的，我们去参加模范家庭比赛，肯定捧个冠军奖杯回来。

我坐到餐桌上，他也把菜都上齐了。还真够丰盛的，四菜一汤，清炒白菜、糖醋排骨、清蒸草鱼、酱爆猪肝、小鸡炖蘑菇。
我说：“你把我当饭桶啊，做这么多。”
他坐到我对面说道：“慢慢吃，总能吃得完的。”
“你跟那老女人天天吃山珍海味还不腻啊，回来还做这么多荤。”
“跟她吃和跟你吃是不一样的，跟你吃，即使是粗茶淡饭，也比跟她吃山珍海味好吃得多。”
“别净拣好听的说，这种话留着给你老婆讲。我听了反胃。”
“呵呵，不说了。快吃吧。”

吃完饭，才七点多钟。我拿出手机拨了一下林晓凡的号码，不出所料，又是关机。

九点多钟，跟肖炜炜打了个车到长寿路，就是昨晚那家夜总会。

当我带着肖炜炜来到富丽堂皇的夜总会门前，他愣愣的看了一下，喃喃说道：“这么高级的地方，你消费得起么？这里的小姐最少也要5000起价吧。”
“废话少说，跟我进去。”
“你钱带够了没有？我身上可只有几百块钱。”
我没理他，向大门走了过去，他紧跟上来。

当厚重的大门打开，我直盯那排青春靓丽的迎宾小姐，连门童亲切的声音好像都是九霄云外的闷雷，毫不入耳。
我边走边看，来到大厅中间。我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因为我没有看到林晓凡，她没像昨晚那样站在迎宾小姐中间。我满脑子疑惑，她去哪了？难道陪客去了?
肖炜炜站在旁边狐疑的看着我问道：“你找什么？”
“林晓凡。”我看也没看他答道，继续环顾四周。
“林晓凡？她怎么会在这里呢，你有没有搞错啊。”
“没有搞错，昨晚我就在那排迎宾小姐中间看到她。”
“啊？”肖炜炜一声惊叹。
这个时候有个领班模样的小姐向我们走来，问道：“先生，请问您定好包间了么？”
我看了她一下，说道：“没有，我是来找人的。”
“哦，您要找哪位？”
“林晓凡。”
“是客人还在这里的员工？”
“员工，应该是迎宾小姐。昨晚我就看到她站在那里，怎么今天她不在了？”
“不好意思，我们迎宾小姐不定时的换。”
“那她还在这里上班么？你能帮我找到她么？”
“我也不知道，而且您说的应该是她的真名，而我们这里的小姐一般都是用艺名。您知道她在这里的艺名么？”
“不知道。”
“那即使她还在，也很难找，毕竟这里的小姐有几百号人。”
这时候，我手机突然响起，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林晓凡。
我一接起，还没等我出声，那边就传来她的声音：“你们先回去，下班了我给你电话。”
“晓凡，你在哪里？你出来。”我急切的说道。
“你们先走吧，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
“你出来，跟我们走，别呆在这里了，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挂电话了。”
“别，那你几点钟下班？”
“两点左右。”
“好，我等你电话。一定要给我电话哦。”
“知道了。”
嘟嘟嘟……她挂了电话。

我对站在一边发愣的肖炜炜说道：“走吧，回去。”然后起步向大门走去。
肖炜炜紧跟上来说道：“原来是真的啊？”
我没回他话，继续向前走，满心忧虑。

在我眼里一直是超凡脱俗的林晓凡，怎么就坠入人间地狱了，而且还执迷不悟。我似乎看到一群荒淫无度的魔鬼在她冰洁如玉的肌肤上肆无忌惮的蹂躏着，她依然是那么冷漠的干瞪眼，连滴眼泪也没有，毫无反抗。那是多么凄惨的画面，我不敢想象。可我已经阻止不来，只希望等下见到她，她依然奇迹般的完美无缺，我才有机会让她重新飘在天宫，做回她只饮风霜、只踏云雾的仙女。

走出夜总会，我问肖炜炜：“这附近有什么酒吧么？”
“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一带不熟。不过应该有吧。”
“那我们走走看看。”

我和肖炜炜并肩走在灯火阑珊的长寿路上，他不再质问我什么，想必也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此时的上海已经褪下它温馨祥和的面具，变得颓废却又性感十足，洋溢着风情万种，四处散发出荷尔蒙的气味。
我们走到长寿路西康路路口，看到一家酒吧，于是走了进去。
酒吧里更是把上海妖媚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这里充斥着激情澎湃的音乐和群魔乱舞的节奏，陌生的身体，陌生的眼神，陌生的男男女女像原始动物一样尽所能及而夸张的表现出原始的冲动和欲望，难闻的汗臭味、烟味、酒味及无处不在的喧哗嘈杂空间平添诸多挥之不去的暧昧。
我和肖炜炜在一个吧台前坐下。肖炜炜本来要点酒，但是我阻止了他，只要了两杯果汁，我说：“我们要保持清醒，等下才能说服林晓凡。”
我们碰了一下杯，然后各自抿一口。
肖炜炜说道：“我想，她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去那里。我们未必能说服她。”
“如果是她自愿堕落，我不阻止她。但要是她因什么难处而无可奈何才去，只要我能帮到她，我绝对把她拯救回来。你可能对她只是以普通朋友看待，但从她大老远跑去青岛找我们那一刻起，我已经把她当做不一般的朋友。我相信她也把我们作为最可信赖的朋友。我们不帮她还有谁帮她。”
“我不是不想帮她，我和你一样，把她当做亲密的朋友。但是我怕我们把她拖出来了，她背后却有一堆麻烦事无法解决，这样就变成害了她。”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事情弄清楚。要不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想看到她呆在那种地方。要是是叶子琪，我可能还能理解，毕竟她就是一个那么世俗的女人。而林晓凡，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真的和那种地方格格不入。要不是我亲眼看到，打死我也不相信她会到夜总会做小姐。”
“好吧，等下她出来了再说。但你等下见到她最好不要咄咄逼人的姿态去追问她，如果她不想说也不要太勉强，要不很容易翻脸把我们关系搞僵的。”

我沉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保护她是我应尽的责任。记得在青岛的那个晚上，我们坐在海边，她强忍泪水，诉说着她那段逝去的爱，那时她是多么的悲戚而无助，可是她都挺过来了，是我们陪她一起走过。而现在，她又遇到了什么不可逾越的困难，宁愿不跟我们说，也要放下她那在我看来比天还高的自尊，去迎合那些丑恶的嘴脸。难道她不把我们当做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朋友了么？不会，绝对不会。

在酒吧里，我不停的看表。时间却比蜗牛蠕动的速度还慢，身边的喧嚣和躁动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下来。
肖炜炜也跟我一样，变得很安静，好像也在想着什么。多少带着挑逗性而火辣辣的眼神向我们投来，甚至是一些肉体有意无意的碰撞到我们，我们也视若无睹。

再难熬的时间始终也会过去。凌晨一点多钟，我们离开了酒吧，沿路向那个夜总会走去。
我拿出手机，试探性的拨了林晓凡的号码，关机，还是关机。怎么突然觉得她就从来没开过机似的。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收回手机。
肖炜炜看着我说道：“别急，她说过给我们电话，总会来的。现在还没到两点钟呢。”
我知道，急也没用，只是我心里难耐。

时钟不紧不慢的爬到了两点钟，依然没有她的来电。我开始抓狂，再拿出手机打了过去，这次竟然通了。我一阵狂喜，响了两声，她接了，我急切的问道：“你下班了没有？现在在哪里？”
“下了，在车上，去你们家的路上。”
“啊？我们在夜总会门口。算了，你继续过去，到我们小区门口等，我们现在过去。”
“哦。”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和肖炜炜直奔法华镇路。
肖炜炜说道：“刚才应该直接回家才是，她都说让我们先回家了。”
“我以为她一出夜总会就给我们电话，这样就能尽快见到她，谁知道她直接跑那里去。”

来到法华镇路，下了车，看到林晓凡孤零零的站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落单。她已经卸了妆，一如从前那么冷冰冰而纯净无暇。
走到她身边，我说道：“走吧，回到家再说。”
她没吭声，低着头跟我们向家里走去。
来到家里，我和她坐到沙发，肖炜炜过去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拿一个椅子坐在旁边。
我和肖炜炜看着她不说话，而她双手捧着一杯热水，依然低着头，一脸落寞，还是没吭声。
我心急如焚，但还是压制着不先开口，希望她能自己说出来。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昨晚见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你今晚肯定去找我。但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我希望你们就当没看到，不要追问我为什么，也不要再去那里找我。”
果然如肖炜炜所料，她真的不跟我们说。
我一时无语，我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逼供她。她现在把我们置之千里，不希望我们插手这件事。但是我真的很不甘心，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我说道：“既然我看到了，我就无法做到置若罔闻。你应该给我们一个理由，就算是编造也好，只要能让我们信服。除非你已经不把我们当朋友了，你才可以什么都不说。”
“那我们就别做朋友了。”她幽幽说道，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
她说得那么轻松，我一片嘎然，随之心里有些怒火。

原来她从来就是把我们当做可有可无的朋友，而我竟然那么在乎她，那么怜惜她，甚至想过就算为她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我这是干嘛，拿热脸贴她冷屁股啊，这不是自讨没趣么。我算什么，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到处乱勾搭女人的流氓。哪配得上管她的事，她做她高贵的小姐，与我这个臭流氓何干？

我噗的站起来，振振有词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没必要再问什么了，你自己好之为之。我睡觉了，你们还想聊就继续聊，反正已经不关我的事了。”说完，我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进了门，砰的狠狠关上门。

倒在床上，我脑子一片混乱，我企图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就是无法熄灭满心的怒火。
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是肖炜炜的声音：“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泽睿他生气了。你这么走了，以后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那我送你回去，”然后是关门声。
整个屋子彻底进入一片死寂。
此时的上海已经入眠，而我依然像猫头鹰一样清醒……

玉川子 · 发表于 2011-12-11 21:28

【二十四】
第二天早上醒来，窗外阳光灿烂，但看起来却感觉天凝地闭的，或许是因为已是深冬的缘故吧。
我爬起来，蓬头乱发一脸颓废的走到客厅。
肖炜炜坐在客厅看电视，我走过他面前的时候，他看了看我，可是没说话。我也没跟他说什么，径直走进卫生间里去，关上门，洗了个热水澡。

我洗完澡出来，肖炜炜说道：“跟我去超市一趟吧，冰箱里没什么存货了。”
我随口应了一声：“好的。”然后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走进房间，发现手机在响。拿过来一看，是叶子琪。我接了起来，她问道：“你在干嘛？”
“刚起床，你呢？”
“我在家里陪晓凡，今天她心情很不好。昨晚她半夜回来，竟然泪流满面，我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没说，估计是失恋了。”
“哦，那你好好陪她吧。今天我也不想出去，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放假？”
“放什么假？”
“还能有什么假，年假啊，还有半个月就到春节了。”
“啊？这么快又要到春节了？”
“你是猪头啊，就算你怎么没时间观念，看看大街上的气氛也知道啊，很多饭店老早就打出年夜饭的广告了。”
“我很少留意这些东西。那你过年要回家么？”
“当然要回。难道你不回家么？”
“回，我以为你想跟我回我家呢。”
“我是想，但我爸肯定不答应。每年他都要我必须回家跟他过。不如你跟我回我家吧。”
“不行，我已经好几年没回家了，今年再不回去，我妈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那没办法了。今年就先分开过吧，不过记得给我电话哦。”
“知道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超市买些东西。”

挂了电话，我穿上一件大衣，围上一条围巾，回到客厅，跟肖炜炜说：“走吧。”

走在阳光普照却是寒风凛冽的街上，我缩着脖子，把头深深埋在围巾里。可肖炜炜却是葛屦履霜一身单薄的衣服，冻得浑身瑟瑟发抖，鼻子通红。
我看着他说道：“你不要命了，天寒地冻的还穿这么少。”
他牙齿咯咯打架说道：“我以为有太阳是比较暖和的，谁知风这么大。”
我看不下去，一把围巾解下来，围到他脖子上。他给我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竖起衣领，继续向前走。
他说：“你不要生晓凡的气了。她不是真的想跟我们绝交的，只是她不愿意告诉我们原由才那么说。”
“如果她真心把我们当做朋友就不会轻易说出那样的话。她根本就从来没把我们当一回事。”
“你误解她了，昨晚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哭个不停。虽然她还是没跟我说什么话，但我知道她是因为你的生气才哭。”
“谁知道，也有可能是因为被我们发现她那见不得人的事才觉得委屈。”
“泽睿，你就别跟她过不去了。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你就体谅她一下吧。”
“我体谅她？谁来体谅我？我为什么要知道她去做小姐的原由?不就像想帮她走出那个淫淫众生的地方么，可她倒好，把我好心当驴肝肺了。还说不做朋友好了，好像我很稀罕她这个朋友似的！去死吧，我才不稀罕，”

我越说越气，好像她昨晚那句看似轻飘飘、而对我来说却是千斤重的话还沉沉的压在我心里，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一直以来我最痛恨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当你诚心诚意、不惜劳苦去帮她，她却对你嗤之于鼻。这种人不值得你去疼惜，管他是死是活，你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了，连朋友都不要做。

肖炜炜好像被我的疾言厉色给吓住了，他没再吭声，缩着脖子，盯着地面向前走。

我们来到超市，到处挂着火红的年货宣传牌，连电视机里也都播放着诸如《恭喜发财》这种都听得耳朵起茧的春节歌曲。
看来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了，而我一直没有意识到，或许是我这个人对节日向来很淡薄的缘故吧。

在回来的路上，我向肖炜炜问道：“你春节回家吧？”
“不回。”他用迷茫的眼神看着前方，显得有些落寞。
“那你跟那老女人过？”
“不，她春节很忙，那天去旅游回来的时候她就跟我说春节期间不用陪她了。”
“那你一个人过？”
“哦。”
“不太好吧？”
“没所谓，习惯了。”
看着他一脸凄凉，心里不由有些酸涩。我可以理解他，一个人的春节并不好过，以前我春节不回家，最害怕听到连连不断的炮竹声，那时的自己感觉就像是被整个世界孤立起来一样，倍感孤独而寂寞。我想肖炜炜应该也是那样吧。
我幽幽说道：“如果你愿意，跟我回我老家过年吧。”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下，说道：“我是不是真的很可怜？”
“不是，我只是想有个人陪我一起回去。”
“可我是个男的，跟你回家过年，像什么。”
“没关系了，就跟我家人说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一直担心我一个人在外没人照顾，你跟我回去，刚好可以让他们知道我在上海有个亲如兄弟的好朋友，他们也放心一些，所以他们见到你肯定很高兴的。”
“我怕对你家人失礼，”
“我家人很随和的，不用担心。”
“那你什么时候放假？”
“不知道，台巴子还没提过这件事，但还有十几天就到春节，想必也是下个星期了。”
“那我要好好准备一下。”
“你准备什么？”
“礼物啊，总不能空手跟你回去吧。”
我冁然一笑，说：“不必那么注重礼节，你就当回你自己家好了。”
“即使回自己家礼物也不能少，更何况是去你家。”
“那好吧，不过你别买太贵重的东西，随意买一点就好。”
“我会看着办的。”

回到家里，做了午饭，吃完就悠闲的看看电视上上网过了一个下午。
林晓凡的事彻底抛到脑后了。想到昨晚她那么轻松的说出那句话，怎么感觉我跟她的关系从来就是轻如鸿毛，而我为何要去对她多管闲事呢？或许，我跟她从来就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不过是前后房客罢了。
叶子琪说她哭过，肖炜炜说她哭过。她为谁而哭？真的是我么？

吃完晚饭，肖炜炜就走了，肯定又是去侍奉老色魔。他在这条道上似乎混得如鱼得水，也乐在其中。有时候想想，人，何必有贵贱之分呢？只要自己乐意，过得开心就好。我现在开始越来越觉得他走这条路是对的。
（此时，我不由想起小三，如果她能有肖炜炜这样的心态，或许她就不会命断天涯、香消玉殒了。）

周一早上去上班，台巴子又拉我去了昆山，因为今天是开标的日子。
不出所料，台巴子的机关算尽以及我的血汗和精液没有白费，我们中标了。也证明台巴子对我威逼利诱这步棋是下得对的。
下午在从昆山回上海的路上，台巴子满心欢喜，好顷刻间像整个世界都属于他了似的。
刚进入上海地界，他一手伸到后座拿过一个挎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说道：“辛苦你了，这个酒店能接下来你功不可没。快到春节了，我给你提前放假，下个星期你就不用来上班了，在家好好过完年再回来。这几天我帮你算一下年底奖金，也会给你多算点。你也要再接再厉，争取明年做得更出色，别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厚望。”
“谢谢毛总。”

其实我想说：谢谢你把我卖了，请继续把我推销给更多的老女人！

玉川子 · 发表于 2011-12-11 21:30

【二十五】
台巴子果然说到做到，这次他给了我两万块钱，比上次多了八千。但这32000块钱并不是我真正想要的结果，我的身体应该不止这个钱，老色嬷留给我的名片和潦草几个字才是终极目的，只是现在暂时还无法退换成真正的利益。我想，总有一天能用得到的。我开始野心勃勃的规划自己的宏伟蓝图。

上完这个星期的班，我真的就不去上班了。当我跟后面那个胖妞道别时，她疑惑的说道：“台巴子对你怎么如此宽宏大量啊，这么早就放了你。”
我说：“反正现在我手头也没什么活，又刚帮他做成一个大单，他还乐在其中，也就爽快答应我提前走的要求。”
“你就这么急着回家？年终会餐不打算参加了嘛？”
“不参加了，没什么意思。”
“有摸奖哦，听说今年最大奖是惠普笔记本。”
“到时你帮我抽个号，若是有奖，归你好了。”
“呵呵，好啊。要是小奖我拿，大奖还是给你吧。”

肖炜炜上次离开后就没有回来过。
周日下午，我去商场采购了一堆要拿回家的东西后。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我已经放假了，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脱身。
他说：“再过几天吧，其实这两天她一直不在，等她回来我跟她说一声就可以走了。”
“好的，回来之前记得先给我一个电话，我好定机票。”
“知道了，我会提前一天给你电话。”

晚上我约叶子琪出来，到淮海路逛了一圈，我在百盛给她买了一件大衣。她给我买了一条围巾，还买了两件老人的衣服，说一件给我妈，一件给我爸的。她的体贴周到让我感动不已，霎时感觉有女朋友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充满温馨和浪漫。买完东西带她一起回我家又是一阵翻云覆雨，差不多九点钟才送她回浦东。
林晓凡依然不在家，我也没再当回事，反正现在我也不想再见到她。

从涵合园出来，走到蓝村路地铁站，突然心血来潮，想去肖炜炜以前驻唱的酒吧坐坐，看看没有肖炜炜的时候，那里是怎么样。或许也是因为心理对某个人还有一丝留恋，但我不想承认。
打了辆车到那个酒吧，也差不多到十点钟了，陆陆续续有客人填满整个酒吧，摩肩擦踵，人声鼎沸，跟以往没什么两样。
我在一个圆形吧台的一个位置坐下，点了几瓶酒，就喝了起来。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曾经的过往，那淡漠的眼神，那愤怒的面容，那冰冷的表情，似乎还是昨天的影像。
这一路走来，我们有过憎恨，有过融和；有过谩骂，有过笑语。如今，都化成白云流水，萧然远去，谁也不把谁放在心上，就像蜻蜓点水过后，留不下一丝痕迹。
这一路走来，我似乎也都很顺利，不管是情场还是职场，都有不俗的收获。也许，失败，真的离我越来越远了。成功，只是一步之遥。我开始跃跃欲试，开始一段属于我的灿烂人生。

两瓶酒下肚，膀胱开始有些发胀。于是起身向卫生间走去，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我的眼帘。
她坐在那个圆形吧台的另一面，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喝着，一脸怅然而迷糊着，看来喝了不少。身边有个看起来很猥亵的男人正用淫荡的眼神盯着她看。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认识，只是脑中充满疑惑，她怎么在这里？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长寿路的那个夜总会么？难道转移阵地了？
我站在离她两米远的距离盯着她看，她没有看到我。我正琢磨着要不要上去跟她打招呼，但最后还是放弃了，不想自讨没趣。她已经彻底堕落，不是以前我认识的那个林晓凡。

从卫生间出来，不由自主的又瞟了她一眼。这一眼看过去，竟然看到那个猥亵男把一只手搭到她肩膀上，对她淫笑，嘴里还说着什么，她使劲一抖肩膀，把那只肮脏的猪手甩开，然后用凌厉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那个猥亵男，可猥亵男没有一丝退缩，而是变本加厉给她一个熊抱。瘦弱的她在猥亵男怀里不断挣扎，可没有叫喊出一个字。
我看得眼都傻了，即刻冲过去在猥亵男脸上打了重重一拳，猥亵男瞬间杀猪般的嗷叫一声，一倒在地。我一把拉起林晓凡，冲出酒吧。拼命的沿着马路向东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们都已经精疲力竭，回头看看没有什么追兵才停下脚步，站在那里，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一会儿缓过气来才站直身体，看看身边的林晓凡。她也已经站直，正在愣愣的盯着我看。
我一时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只是跟她直目相视，感觉我们好像有一个世纪没见过面似的。
良久，她出声了，向我问道：“你怎么来这里？”
我没回答她，反问道：“你怎么在那里？”
“我说过我们别再做朋友。”她也答非所问。
“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想告诉你。”
“为什么？”
“都说不想告诉你！”她突然咆哮起来。
我被吓得直愣眼，从她嘴里发出这么惊秫的声音，我真的从来没有想到。

“我不知道你是想跟我过不去还是跟你自己过不去，如果你想跟我过不去，那就免了，以后我不会过问你的事。你若是跟自己过不去，我也阻拦不了。但是看在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别再一个人去酒吧混了，更别去做小姐了。你以为那是很刺激的生活啊？那是婊子才去的地方。你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高级白领，有必要去那种地方玷污自己的身体么？你若感觉空闺寂寞，以你的条件，完全可以随手抓一个优质男人来谈恋爱。而看看现在你自己，浓妆艳抹，混迹各种夜场，跟婊子有什么区别。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父母着想一下啊。他们辛辛苦苦送你上名牌大学，难道就想看到你这幅摸样么？若你那个什么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还在，我看他也会吐血而死！”
我连吼带骂噼里啪啦叫道，此时的我，面对这个妖艳的堕落天使，真的客气不起来。
她傻愣在那里，眼里有些泪光，随之两滴晶莹剔透的水滴从她惨白的面颊滑落下来，一脸茫然。
我心里一阵酸楚，怎么感觉这张向来冷冰冰的脸，隐藏着很多内容。可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们就那样在冷兮兮的街上站了很久，她没再说话，我也没出声。最后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推她进入后座，自己钻进前座。

来到涵合园大门口，她下了车，我没下，让司机掉头说到法华镇路。
出租车飞驰离去，我从后视镜看到她默然的站在路边目送我离开。
我心里很矛盾，感觉一夜之间，她变成了另一个人，让我从心低极度鄙视的一个人。而之前我是多么崇敬她那种清心寡欲、淡漠红尘的高雅圣洁。

玉川子 · 发表于 2011-12-11 21:31

【二十六】
三天后，也就是星期三，肖炜炜给我来了电话，说星期五回来，于是当天我就定了两张星期六的机票，再打点好自己的东西等他回来。

星期五下午，肖炜炜回来了，还带着大包小包，有衣服，有补品，有红酒，有香烟，还有一堆零食。
我埋怨道：“不是叫你随便买一点就好么，你买这么多怎么带回去，我东西已经够多了，再带你这堆东西，那不累死啊。要知道，我家离上海，可是有好几千公里的。”
他傻笑着说道：“不是坐飞机的嘛，拖上去就完事，又不是跋山涉水走长征。怕什么。”说着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件黑色大衣递给我，“这是给你的，穿穿看，合不合身，我试穿了一下刚刚好，你身材跟我差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没接，而是摆出很愤怒的样子说道：“不是叫你别再给我买东西了么，你怎么又买了！”
他依然笑呵呵的把大衣套到我身上。
我本来就没真的生气，还开心着呢，所以也就装着不情愿的样子穿上走到镜子前转来转去自我欣赏起来，还真蛮好看的，搞艺术的人眼光就是不一样，显得儒雅却又不缺时尚。
我说：“我可没买东西给你，你若是觉得吃亏就从我的旧衣服里自己选一件，内裤也行。”
他拿起我放在沙发上的一条围巾，也就是那天去超市我给他围上的那条，然后说道：“要不把你这条围巾送给我吧？”
“有没有搞错啊，这么烂的围巾你也想要，我都带了两年了。”
“我就喜欢这个款式，这个颜色，这几天我去逛街，想找和这条一模一样的，可就是没找到。”
他这人还真够奇怪的，喜旧厌新，我说：“这不是很普通的一条围巾吗，我也没觉得有多好看，估计厂商卖得不好，早就不做了。”
“可我就是觉得很特别，你就送给我吧，”
“你真的很喜欢？”
他点点头。
“让我想想。”
我歪着脑筋在那里陷入一片沉思。
（其实这条围巾就是柯琳在佛山给我和郁川买一模一样的那条，我一直舍不得丢，也许是因为心里还留有一份情。但现在，我真的想让自己彻底忘掉，也好从那片阴霾走出来。）
片刻，我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就给你好了，虽然我是个吝啬鬼，但这么烂的围巾还是舍得的。”
他即刻露出灿烂的笑脸，欢天喜地，像捡到什么无价之宝似的。
我一片云雾，实在无法理解如此稀奇古怪而高深莫测的他。

星期六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
来到虹桥机场，到处人满为患，每个办理托运和登机卡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我说我们来得够早了，竟然有这么多人比我们还早，看来昨晚他们都不睡觉的。
也不奇怪，中国人家的观念强得震惊世界，每到春节，不管多远，都要赶回去跟家人团圆，哪怕只是吃个年夜饭也不惜劳苦来回奔波。
倒是我，成为一个异类，很不像中国人，家的观念非常淡薄。以前每次我说不回家过年，我妈总在电话里大骂一通，说是不是等我们死了你也舍不得回来一趟。可她再怎么骂我依然还是没回去，一是我实在不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面，二是我有一种寂寞瘾，就是喜欢在喧哗中寻找一份宁静，即使每次都泪流满面，却也还是把自己关闭起来。说得文艺点的是享受孤独，说得难听点就是一种怪癖、装B！

排了足足一个钟头的队，总算把托运和登机卡都办好了。
我们过了安检，坐在候机大厅等登机。虽然是多年没回家，但我心里也没什么兴奋。倒是肖炜炜，从昨天到现在，像打了鸡血似的，时不时在那里傻笑，一脸幸福状。我看不过就给他拨了一盆冷水：“你就那么兴奋么？这是回我家，不是回你家。你高兴个啥啊。”
可他依然傻傻痴笑说道：“你不是说让我当成回自己的家么？我真的把你的家当我家了，要不这次回去让你爸妈认我做干儿子吧。”
“别，我爸妈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已经够伤脑筋了，要是再有你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儿子，我怕他们迟早抑郁而死。”
“不用担心，我对老人很孝敬的。”
“那你怎么不去孝敬你爸你妈。”
这次他真的收住了笑脸，怅然低下头去。我顿时发现自己说过头了，于是赶紧死皮笑脸对他说：“开玩笑的，就算我爸妈不收你这个干儿子，我也收你为干弟弟。来，叫声哥。”
他噗呵一笑，说道：“你应该叫我哥才对。虽然你比我大一岁，但我看起来更成熟。”
我先是很爽快的说：“好吧，那让你当哥哥。”然后忍着笑捏着嗓子装热乎的叫道：“伟（炜）哥！”
他霎时愣住了，随之说道：“我就觉得奇怪，你怎么就变得如此豪爽，原来心里有着邪念，耍我来的。”
我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还做不做我哥？”
他装出愤怒的样子愤愤说道：“去死，才不跟你称兄道弟，你这么坏，老占我便宜。”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有你一路陪伴，这一趟回去就不孤单了，你也要开心哦。”
“我是很开心，可你干嘛泼我冷水。”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喜欢拿别人开刷，并非恶意。”
“那你对每个人都这样么？”
“当然不是，只是对跟我关系比较好的人才如此。”
“那就是说我们的关系不一般罗？”
“废话，我都叫你伟哥了，能一般么？”说着我又笑起来。
他也发出爽朗的笑声。

将近两个小时的飞行，我带了个帅哥回到我阔别已久的城市。
刚走到出口，看到我爸远远站在出口处向着砸口张望，我不由停下脚步盯着他看，蓦地心里不由涌起一阵酸涩。
多年不见，我突然感觉他苍老很多，记得上次见到他好像还很健硕，而现在，他已经变得皓首苍颜，额头上刻着一道道岁月的痕迹，原本一头浓密的黑发也变得斑驳像是沾上了霜露。
肖炜炜站在一旁愣愣的看着我说道：“怎么了？走吧。”
我洵着满眼泪水，重拾脚步，向我爸走去。
我爸爸是一个不善表达感情的人，当我走到他面前，只是露出一些惊喜以及带着一丝疼惜的表情缓缓说道：“路上还顺利吧？这么多人，应该很辛苦，还带这么多东西。”
我抱住他，哽咽着说道：“爸，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才回来看你。”
我爸拍拍我肩膀，说道：“好了，回来了就好，走吧，你妈还在家等着。”
我松开手，抹了一把眼泪，看了一下身边的肖炜炜，说道：“这是我的室友肖炜炜，也是我的好朋友。他今年不回家过年，我就带他回来了。”
肖炜炜马上微笑着对我爸说道：“伯父，你好。”
“哦，哦，你好。欢迎你跟小睿一起回来。”

我爸帮我把东西拉到停车场，再装进车里去，然后就向市区开去。
本来我说我来开，可是我爸不让，说我一路奔波，太累了。可我感觉他要比我累得多，他已经为我劳碌奔波几十年。而我却还这么不顾家，真的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回到家里，我妈妈早就烧好满满一桌佳肴。
我妈也变得苍老很多，但她依然一如从前那么犀利，一见到我就骂道：“我还没死呢，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上去一把抱住她，撒起娇来：“妈，我好想你的。只是往年都很忙，没时间回来。”然后笑着向她介绍肖炜炜：“这帅哥是我路上捡来的，本来想拣个姑娘回来让你开心一下，可姑娘都被人拣光了，就随手拣了个男的回来，你不介意吧？”
肖炜炜在旁边笑着说道：“伯母，您好，我叫肖炜炜，是泽睿的好朋友。”
我妈顿时变得一脸慈祥对肖炜炜说道：“来的好，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一样，别拘束哦。”
“谢谢伯母。”

吃完饭，我妈把我拉进房间，说道：“我不介意你带个男的回来，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谈个女朋友啊，你以为你还小啊。你看看你那些小学同学，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妈，你担心这个干嘛，你把我生得这么帅，还怕找不到老婆啊。”
“别跟我耍嘴皮，你若是还没有女朋友，这几天我去打听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让你相亲一下。都要奔三了，总得尽快把婚结了，再晚几年，我和你爸就走不动了，谁给你张罗婚事。”
“不用了，我这次回去马上交个女朋友，你别瞎折腾，我不喜欢相亲。”
“你别跟我倔，你好好准备一下，这几天给我去相亲。说不定年前就可以把婚定了。”
我哭笑不得，她干嘛不说年前就可以抱孙子了。
我不想把叶子琪跟她说，因为在我心里觉得叶子琪还没个定数，要是吹了，让她白高兴一场也不好。所以说道：“好吧，好吧。你喜欢的话就去找吧，若有看上眼的年前我就给你把婚都结了，还定什么婚。”

第二天，我妈还真给我找到了相亲姑娘。看来她天天泡在棋牌室里也不算不务正业，她在那里布下的人脉关系比如今的互联网还宽。她的人缘看来也不赖，那些牌友们一听说要给我安排相亲，马上联系各家亲戚找个姑娘出来，好像即使没有也要马上生一个似的。一天时间愣是给我找到了四个，我妈喜上眉梢，跟那些牌友们说，一个个来，虽然我儿子一表人才，但也不能同时接应四个啊。我很想跟我妈说，没关系，四个一起来，我应付得了，五P我最喜欢了。

下午一点多钟，我还在睡觉，我妈就把我被子掀开，说跟那个姑娘约好两点半在附近一家咖啡厅里见面了。
我只能幸忪忪爬起来，拍了拍睡在一旁的肖炜炜说道：“起来吧，陪我去相亲。”
可我妈说：“小炜不用去了，在家陪伯父下下棋。”
我大吼一声：“不行！是我带他回来的，我走到哪他必须跟到哪，你若不让他去，那我也不去了。”
我妈看是拗不过，就答应了。把一张纸条递给我说道：“这是她的电话号码，你过去了就给她打个电话。她应该在那边等着了。”

为了遏抑老妈上窜下跳的情绪，我跟肖炜炜出门了，他问我道：“你还真去相亲啊？”
“没办法，你看看我妈那个样子，若我不去她会跳楼的。”
“要是你看中那个女孩你会跟她马上订婚么？”
“什么啊，怎么可能，即使我看上人家，人家也未必看上我，哪有这么简单。就当去玩玩好了，我本来就是应付我妈，不指望有什么结果。”
“哦，那我等下在附近逛逛等你好了，你跟她见完面给我个电话。”
“干嘛，你跟我一起去见啊。你还真以为我想结婚想疯了，你去了给我打个岔也好尽快脱身。”
肖炜炜在一边一脸坏笑，说道：“没见过你这么相亲的。”

来到那个咖啡厅门口，我拿出老妈给的字条，拨了一下上面的号码，响了两声，那边就挂掉了，我正纳闷着，突然有个穿着时髦、老气横秋一脸像扑克牌上的老Q那样方方正正的女孩向我走来，站到我面前问道：“你是不是李泽睿？”
我赶紧应道：“是的，你是易婷婷？”
“嗯。”
“进里面坐吧。”
她即刻起步像咖啡厅走去，我紧跟上去，可肖炜炜原地站着没动，我一手拽他过来跟上。

在一个靠窗位置坐下，我问她“要喝点什么？”
“Cappuccino。”她说着，肆无忌惮的在我和肖炜炜的脸上扫来扫去。看来是个相亲装业户，如此老练。
她不止穿着洋气，连说话都洋气，我一直不知道卡布奇诺英文怎么读，现在她这么一说，就学会了。看来要给她交点学费才行。
我自己要了杯拿铁，肖炜炜也跟我一样。

喝着咖啡，我不知道说什么，感觉和一个陌生女人面对面的坐在一起很别扭。再说她也不是什么美女，一脸老相，身材走样，跟她走在一起别人都可能认为是我妈呢，激不起我搭讪的欲望。
最后还是她先开口，向我问道：“你是不是很不想来相亲？”
我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若有诚意，就不会还带个人过来。”
“我这人害羞，所以带个朋友来壮壮胆。”
“我怎么看不出你像是害羞的人。”
“不像么？好像我脸都红了。”说着我摸摸自己的脸。
她无语，我更无语，怎么感觉我们在吵架似的。肖炜炜坐在一边喝着咖啡偷笑。
她瞪了肖炜炜一眼，然后噗的站起来，拿起包就向大门走去，走出两步，回过头来，横眉怒目，愤愤说道：“你算哪根葱啊，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吧，随便拿别人当猴耍，过来之前你妈没好好教你怎么珍重别人么！”
她说完，还没等我回话，就大步流星走出了咖啡厅。
我和肖炜炜傻愣在那里，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随之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样，第一次相亲以失败告终。
我老妈知道后痛骂我一顿，没敢给我再安排别的姑娘。

（这里插播一下《爱，没那么简单》的相关情节。
第二天我带肖炜炜去了一个地方，就是柯琳家。我家在城东，她家在城西，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个多钟头的公车可以到，但在平时，不是特约，也很难碰得到面。
当我走进她家，柯琳的妈妈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感觉有些悲伤。她把我和肖炜炜领到客厅坐下，倒了两杯水过来。然后坐到我旁边说道：“小睿啊，你好好告诉我一下，你和小琳到底发生生么事，为什么小琳那么难过。”
我心里一咯噔，问道：“柯琳回来过？”
“是的，你那天打电话回来后一个月，她回来了一趟。但是她变得很憔悴，总是哭丧着脸，有时候半夜里还默默的流泪。我问她到底怎么了，她也没说。在家呆了三天就走了。她这孩子啊，有什么事总喜欢憋在心里不跟任何人说，我们也没办法，只能为她干焦急。她走后两个月，郁川也过来了一趟，说要找小琳。可是我们只知道小琳在佛山，具体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

当我和肖炜炜离开柯琳的家，心里不由一阵唏嘘。真的恨不得跑去佛山把柯琳找出来，然后让她把我给杀了。
我没有告诉柯琳的妈妈真实情况，只是一再对她说对不起。她也只是默默的流泪，没再逼问我。
原来郁川还真的一直在找柯琳，或许，他早已看透柯琳，没有了我的柯琳，绝对不能再没有他。我只希望他能尽快找到柯琳，让柯琳早日走出阴霾。）

继续插播《爱，没那么简单》的情节。

因为柯琳那次离开后就换了手机号码，所以这次去柯琳家，我跟她妈妈要了她新的号码。但我迟迟不敢给她拨打过去，我一直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像所有话语对她来说都是一把把锋利的刺刀，只会伤得她更痛。我已经没有任何权利去靠近她，至始至终，我一直给不了她想要的爱，只是给她带来无尽的伤害，难道我还要继续在她伤口撒盐么？我怎么忍心，我怎么可以。我对她来说是一种毒药，慢性毒药，而解药不在我这里，我希望在郁川那里。

肖炜炜经过几天和我爸妈相处后，彻底融入了我的家。他真的如他所说，很会孝敬老人。没事就陪我爸下棋，帮我妈做饭烧菜，嘴巴还很甜，很会讨老人欢心。我爸妈也就对他疼爱有加，比我这个亲儿子还亲，有时候我妈出去买菜还要捎上他。我妈对肖炜炜总是柔声细语的，对我还是大吼大叫，外人不知道还以为肖炜炜才是她亲生儿子，而我是捡来的呢。

除夕夜，吃年夜饭的时候，难得多了个惹人爱的肖炜炜，所以显得格外热闹，其乐融融。虽然我表面上也谈笑风生，可心里却是涕泗横流。
吃完饭之后，肖炜炜陪我爸爸妈妈看电视，我悄悄下楼了。
一个人走在灯火璀璨的街头，我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喷涌而出。泪流满面的我，迎着瑟瑟冷风，只感觉到骨冷魄散、哀凄魂断。
柯琳，在这个万家团圆的夜里，在你冷冰冰的脸上是否泛起一丝快乐的涟漪，还是如我这么泪流满面……
郁川，你是否一如从前那么忧郁，紧锁的眉头是否舒展了一些？还记得去年的这个夜晚么？当湿漉漉的你出现在我面前，那时候，我恨不得把你捏成一粒丸含进嘴里。我对你的爱是那么的纯粹，却也是一种犯罪……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我只知道我来到了江边。我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找起封存已经的郁川的手机号码，犹豫了很久，终于哆嗦着拨了过去。
“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是我。”
那边沉默。
“郁川，你过得还好么？”
还是沉默。
我也沉默。
良久，那边传来抽泣的声音。
“郁川，你别哭，你一哭，我也会哭的……”
我瘫坐到地上，彻底崩溃，痛哭流涕。
“我…我现在在禅城，在惠景城，在你家楼下，你下来吧……”
我一下怆地呼天：“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那边传来悲痛欲绝的哭声：“泽睿，对不起，我还没找到柯琳，但我知道她还在佛山，你相信我，我会找到她的，我会照顾好她的，你相信我，真的要相信我。”
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跟着他在电话里一个劲的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天崩地裂。
对岸的CBD烟花在尽情的绽放，却再也影印不出他那张色彩斑斓的脸……

良久，眼泪枯竭了，哭泣也慢慢停止。
我说道：“你回去吧，你不能就这么倒下了，柯琳还需要你，你要学会坚强，更要学会忘记，有些东西就算再怎么难以割舍也要把它彻底抹掉，因为我们生活还要继续，漫漫人生，我们不能因为一次的跌倒就不再爬起来。”
他幽幽说道：“我还是跟你说那句话，我永远也不会放弃柯琳，她身上有太多东西值得我去珍惜，包括她对你深深的爱。”
“曾经童话般的生活早已结束，我已经无法面对她了，但你可以。因为最伤她的人是我，我不能再给她带来重复的伤害。我也还是那句话，找到她，帮我好好照顾她。”
“我会的，一定会的。”
“你知道么，小三死了，是因为我。徐小姐和她老公感情破裂，也是因为我。我身上背负的罪实在太多太多，这一生，我注定无法平息，将在无尽的悔恨中走下去。”
“你也要学会忘记，大道理你比我懂得多，我就不说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坚强的走下去，而且要活得更精彩，不再让身边的人因为而伤，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尽量去避免。”
“我相信你，你是李泽睿，不是别人，所以我相信你。”
“这是我上海的号码，你要是找到柯琳了给我个电话。平时最好不要联系我，和以前一样。该断的，就让它断得彻底点吧，也别再为我做傻事了，知道么？”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我不知道说什么，感觉说什么都那么的残忍。我只能痛下决心说道：“回去吧，快回去吧，我挂电话了。”然后啪的挂掉了电话。

两腿在发麻，我用力撑起，站直后，踏步向家里走去。而我的眼睛早已迷糊，街上影影绰绰。

回到家里，肖炜炜和我爸妈还在看电视，我妈看到我骂道：“你这兔崽子跑哪去了？”
但我没回应，低着头走进我的房间，关上门，瘫倒在床上……

玉川子 · 发表于 2011-12-11 21:34

【二十七】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年味也越来越淡了。记得小时候，为了一件新衣裳，为了几块压岁钱，从年头盼到年尾，恨不得天天是春节。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期盼了，除了责任式的给父母带来一丝天伦之乐，心里亦是没什么期望了，倒是盼望这春节能尽快结束。

除夕夜里那满满一桌的佳肴，对我来说，和家常便饭没什么区别，只是添加了父母的笑容这道菜罢了。可我还想要吃到什么？千里迢迢、不惜劳苦赶回来，不就是为了吃上这道菜么？当你感觉身上背负的负担越来越重，你会忘乎自己是否拥有真正的快乐，转而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露出灿烂的笑脸，心里也才变得阳光。

老爸老妈越来越老了，好像重拾了童心，很容易得到满足。一件普通的新衣裳，便是让他们欢喜上几天。或许又可以做另一种诠释，那就是你的一滴感恩，便能抵过他们在你身上注下的一片海洋。他们也不是因你的阳光才变得灿烂么？

我决定，以后不管有多忙，逢年过节，一定要赶回来跟他们团聚。我可以不是“中国人”，但他们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寂寞瘾”而让他们在万家团圆、普天欢乐的夜里饮泪下饭。他们对我的爱是无私的，而我又怎么能自私。

大年初一，捎上肖炜炜陪同两老去逛街，逛公园。
大年初二，肖炜炜一个人闷在家里，我跟父母去走访亲戚。
大年初三，我跟肖炜炜独自出去玩，游遍整座城市。
大年初四，在家好好呆了一天，吃喝玩乐尽享其成。
大年初五，我，离开了，还有肖炜炜。
老爸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不绝于耳；老妈收回凌厉的面容，垂泪如帘。在恋恋不舍的道别中，我再次踏上漂泊的旅程。只是带走的，多了一个行囊，那就是感恩。

（再次插播《爱，没那么简单》的相关情节。

离开家，我登上的不是去上海的飞机，而是广州。
再次出现在广州白云机场，心理满满是酸楚的泪水。
在广州一个酒店安顿下来之后，我给郁川打了一个电话。
一个多钟头过去，在酒店房间门口，愁眉锁眼的郁川出现在我面前，我泣不成声，只是噗的上去紧紧抱住他。而他茫茫然，纹丝不动的伫立在那里，连一滴泪也没有流下来。
我把他拉进房间，关上门，再把他按到床上坐下，然后坐到他旁边。
我抹了一把眼泪，说道：“郁川，你听我说，你不能就这么倒下了，柯琳还需要你，你要学会坚强，更要学会忘记，有些东西就算再怎么难以割舍也要把它彻底抹掉，因为我们生活还要继续，漫漫人生，我们不能因为一次的跌倒就不再爬起来。”
他没有说话，默然盯着我看。
我继续说道：“你知道么，小三死了，是因为我。徐小姐和她老公感情破裂，也是因为我。我身上背负的罪实太多太多了，你不能再给我罪上加罪。我怕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垮掉的。对于你、我以及柯琳，曾经童话般的生活早已结束，我已经无法面对柯琳，但你可以。因为最伤她的人是我，我不能再给她带来重复的伤害。我还是那句话，找到她，帮我好好照顾她。你也要幸福、快乐。那才是对我最大的宽恕。你能明白我的话么？”
他依然沉默，但我知道他肯定能醒悟过来。
……
这一天晚上，他跟我住在酒店里，我们紧紧相拥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他送我去机场，在临别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我也还是那句话，我永远也不会放弃柯琳，她身上有太多东西值得我去珍惜，包括她对你深深的爱。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也会照顾好自己。没有我们在身边，你更要多保重。”
……
肖炜炜至始至终就像看着一部悲伤的电影，从未跟我问起相关的一句话。坐在飞机上，他才感叹道：“原来在你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相比之下，我的人生感觉就像一张白纸。”

<这次插播到此告一段落，下次继续>

……)

其实我大年十二才开始上班，所以回到上海后基本也踎在家里。而肖炜炜也还没有得到老色嬷的号令，估计也是过完元宵才开始“上班”吧。
叶子琪来电话说元宵后才回上海，林晓凡我是不再给她电话了，感觉我跟她已经没什么好联系。倒是肖炜炜给她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答案竟然是：她早就回来了，连除夕夜都在上海过。
我问肖炜炜：“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她没跟我说为什么。也没什么了，要是我不去你家，还不是一个人在这里过。”
肖炜炜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我就是觉得有些蹊跷。从在长寿路的夜总会见到她，再到酒吧里碰到她，如今她又没在家过年，种种不寻常的迹象让我开始感觉有些不安。
正当我陷入沉思当中，肖炜炜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吧，她现在在家里。你也别跟她闹别扭了，怎么说以前我们关系也是那么好，怎能说断就断。”
我说：“好吧。你去拿点我妈给我们的糕点，给她带一些过去。”

我又重拾好奇心，很想知道她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一夜之间变化如此之大。

我和肖炜炜提着一袋东西来到涵合园，楼下大门的密码还没变，所以我们直接上楼了。
肖炜炜按了一下门铃，良久，没回应。我就问到：“你确定她真的在家？”
“应该在的，刚才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她在家里睡觉。”
“那可能她刚出去了，你再打一下她电话看看。”
肖炜炜刚要拿出手机，突然，房门洞然打开，眼前的景象让我惊愕得倒吸一口气，心里一阵恐慌，就像看到恐怖片里最惊悚的镜头一样。
林晓凡蓬头乱发，就像一堆杂草，脸上凝结着斑驳的污垢，色若死灰，面目惨白。一身松松垮垮的睡衣皱巴巴的就像丢弃在垃圾堆里的一块抹布。而最让我后怕的是她那呆滞的眼神和从她身上发出的一股怪异的气味。
要不是大白天，我真的以为我撞见鬼了呢。
肖炜炜也呆住了，跟我一样早已惊慌失色。
林晓凡一动不动继续用她死人一般空洞的眼神看着我们。

少顷，我缓过神来，直冲进她家里去。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但是一片狼藉，沙发上的抱枕东一个西一个躺在屋里各个角落，以前整整齐齐放在书架上的书本也洒落一地，地板上还有一些玻璃碎片，餐桌上堆着一堆用过了没洗的碗筷，餐椅东倒西歪，没一个放正的。厨房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估计水龙头没关紧。我走进去，里面堆积着很多方便面的空包装袋，灶台上油腻腻的让我不由一阵恶心想吐。
我脑里一片换乱，无法想象这会是一个住人的家。

我走回客厅，肖炜炜已经扶着一脸憔悴、摇摇欲坠的林晓凡进来，我一个大跨步站到林晓凡面前，然后抓住她双肩摇曳起来，叫道：“你这是干嘛！你还是不是人？你过的是什么鬼日子啊。你说，你必须给我说清楚，到底放生了什么事！”
她愣愣的看着我，两片干裂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可没有发出声音，倒是从她迷惘的双眼里溢出了两滴泪水。我心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缓缓说道：“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情，也不管我们是否能帮得上忙，我都想知道。”
“我……爸爸死…死了。”她的声音就像从一片阴森森的丛林里传出来似的，飘飘渺渺，带着一种万念俱灰般的哀怨。
我不知所然，一下不知从何问起。把她拉到沙发坐下，才说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一回事，你爸爸怎么突然就死了。”
她还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幽幽说道：“他得了肺癌，前段时间住了院，可是病情越来越恶化，最后只能开刀，就在过年前几天。可是手术不成功，已经无法挽救……”
我一下什么都明白了，她为什么去夜总会，为什么去酒吧…..
如今的医药费是多么的昂贵，而叶子琪也跟我说过，她家并不富裕，凭她的工资怎么可能付得起一个肺癌晚期的病人躺在医院里的费用。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她不愿意跟我们说，连叶子琪也不说。
我问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虽然我也没什么钱，但总能帮得上一点，你又何必去夜总会。”
“我不想看到你们同情的目光，不想得到你们的施舍，不想在你们面前变得软弱而卑微，我也想象子琪那样在你们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你为什么这么想，真正的朋友不是谁高贵就趾高气昂，谁卑微就低三下气。难道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什么困难，向你借钱，你就会觉得我很卑微么，我就要在你面前低声下气么？”

她茫茫然的愣在那里没回应。
我说：“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我让你知道，不管你贫贱还是高贵，你依然是我的好朋友。你也别再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吧。”

她还是没说话。
我又说道：“你怎么不留在家里过年，你妈妈应该比你还难过，你应该多陪陪她，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现在是个孤儿。在哪过还不是一个人。”

她彻底让我震惊，我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世如此悲惨，父母双亡，连青梅竹马的爱人也早已离她而去。我一直以为这么惨绝人寰的身世只有电视剧才会出现，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的存在。相比家世显赫的叶子琪，她能不自卑么，她的自尊心能不膨胀到如此扭曲么。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先去好好洗个澡，你不能就这么倒下去，天还没塌下来呢，就算天塌下来了，还有我和肖炜炜为你顶着。你必须振作起来，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不想让叶子琪知道也可以，我们不会跟她说。”
她还是坐着不动，我一把拉她起来，推进浴室里去，再叫肖炜炜去卧室里找两件干净的衣服过来丢给她，然后关上门。
一会儿，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才舒了一口气。

我和肖炜炜开始收拾乱糟糟的房子，从里到外，每个角落都清扫一遍。

林晓凡在浴室里洗了将近一个钟头，她出来后，吹干了头发，说好累，就躺倒床上去了。
我跟她要了房门钥匙，然后跟肖炜炜到外面买菜。

回到家里做好饭菜，叫她起床来吃，她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倒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糕点能吃上几块。

她一直还是一脸没落，没说什么话。
晚上，肖炜炜突然提议去酒吧，于是我们就到了以前肖炜炜驻唱的那家。

坐在酒吧里，她喝了很多酒，边喝边流泪。我放任着她，她还能哭出来，证明她开始缓过来了。
肖炜炜到舞台去唱了一首歌。

别哭我亲爱的人
我想我们会一起死去
别哭夏日的玫瑰
一切已经过去你看车辆穿梭
远处霓虹闪烁这多象我们的梦
来吧我亲爱的人
今夜我们在一起跳舞
来吧孤独的野花一切都会消失
你听窗外的夜莺路上欢笑的人群
这多象我们的梦哦别哭
亲爱的人我们要坚强
我们要微笑因为无论我们怎样
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有时我感觉失落感觉自己象一颗草
有时我陷入空虚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时光流走了而我依然在这儿
我已掉进深深的旋涡
宝贝看看远处月亮从旷野上升起
求你再抱紧我我感觉冷
我感觉疼你看车辆穿梭就像在寻找什么
他们就象我们的命运
哦别哭亲爱的人
我们要坚强我们要微笑
因为无论我们怎样
我们永远是这美丽世界的孤儿

weilemingt · 发表于 2011-12-12 01:14

终于更新了谢谢

乐乐20101105 · 发表于 2011-12-12 12:00

更新得真多谢谢

wangjiahui · 发表于 2011-12-13 08:07

快共享更新啊

账号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注册（Register/登録メンバー/회원가입/การลงทะเบียน）

[同志言情] 《终点站》末班车续集

浏览过的版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