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孽缘 (连载)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19

第十八章

“那我先走了哟，”
我笑着朝他点点头：“谢谢你的山东大煎饼。”
上个月刚来的大学生，叫张扬，人也像他的名字，充满着活力，又很勤快，而且机灵，多亏他的照顾，我自己开的一个小网站才撑得住。我这个穷老板其实给不了多高的薪水，难为他还这么卖力地做下去。
我一个人的话，其实做事很费力。大概年纪大了，继续做编程序这样的扼杀脑细胞的活动实在是力不从心，再加上植物人般的半年多过去，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多少都萎缩了。虽然看起来很工整健全，腿脚却还是不像以前一样灵便，还在恢复当中，脑子也比以前要慢，做点什么都要慢半拍儿。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有点儿残废了，微微的灰心。但死过一次的人，就什么都觉得珍惜，就算是一天只有一碗泡面的人生，也要小心翼翼过下去。
电话铃响了，是韩冰冰。自从得知我出院以来，她几乎每几天都会有一个问候的电话。这让我感到特别感激，尽管每次聊的都是一些重复的内容，还带着不少时段无语的沉默。
“冰冰，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你真的不想回来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是个真正的男人，真正的丈夫，我不能再耽误你了！对不起！我们还是离婚吧。”
“你还是放不下他？你……”
“和他没有关系，我和你分开也不是要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想补偿我亏欠你的。你还年轻，不能把一生都浪费在我身上！”
“那，那你明天下午3：00到家里来吧。我要见见你。等我们面谈后，你再做决定！”
她挂断了电话。我一直想不出她为什么要坚持当面谈。面对面不是更加的让我无地自容么？直到我见到了冰冰，我才明白了她要面谈的原因。以前身段婀娜的韩冰冰如今却挺着个不大不小的肚子出现在我面前。
她，怀孕了！！
我傻呆呆地望着她，就像又变成了半年前的植物人。
“你出院后我一直没有去见你，就是想等一段时间，让你的身体恢复恢复再让你知道这个消息，我怕你承受不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避孕，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都没说什么。可是我是个女人啊，我渴望有个完整的家庭。上次我让你亲近我的时候给你带的安全套上，我扎了一个小孔。结果就……”
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还在一点一点消化这个突入起来的事实。
“宇轩，回来吧。我不在乎以前的。你有孩子了，你要当爸爸了，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正常人的生活，不好么？”
是啊，这是我不知幻想过多少次的景象。但是每当我疲惫的时候，每当我孤单的时候，我想起的那个人却不是你，而是他！我不能在自欺欺人了！！
“冰冰，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虽然我不知道和他还会怎样，但是在我的心里，他始终无法消除。我再和你在一起，只能会让你更痛苦！我们……，我们还是离婚吧。” 我咬着牙，终于从嘴里挤出这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比不上他呢？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尖利了。
“我…………”
“他有的我都有，我能给你更多的，难道你就甘心和他这样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冰冰，对不起……，我错过一次了，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韩冰冰掩面伏在沙发上哭了出来。我走过去将他揽入怀中，红着眼睛对她说，“冰冰，忘了我吧。你应该值得拥有一个比我好上千万倍的真正的男人。孩子以后的事儿就要多多靠你操劳了。我会尽一个父亲的义务，有什么需要我的，你一定要告诉我。如果你愿意，我还会定期来看你们。但是你不要告诉孩子我是他的爸爸，我不想让他蒙羞。你给他找个真正的父亲，让他快快乐乐地成长吧。”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0

虽然我离开的时候，韩冰冰还是紧紧抓住我的衣角不放，但是最终我还是走了。这次我好像变得特别的决绝。我以前是多么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啊，为了这次决定，我好像把我所有的勇气都用光了。因为我知道，一错再错，是不行的。
签协议那天，韩冰冰本人没有来，她委托她的律师办理了相关的手续。从民政局出来，才走两步，就看到停着的那辆深色的宝马，还有站在打开的车门前的男人。
“你好。”我朝他礼貌点头致意，态度和对我的得力助手张扬并无分别。
“手续办完了？”他没了印象里的高傲，虽然还是刚硬，但温和很多。
“嗯。”
“你……，还好吧？”
“还好。”
“接下去……有空吗？”
“啊？”
“一起吃饭吧。”
“我中午剩了饭菜，晚上不吃会坏。”
“不是有冰箱吗？”
“坏了，没修……”
我们已经只剩下这样平淡简单的对话，他也很习惯。
“我送你回去。”
“谢谢。”
车里很温暖。有这么一位故人，其实真的不错，我买不起车，受不了挤，享受这样四平八稳的舒适和便利，只能是沾他的光。

等他准备发动车子，我突然记起来一件事。 “对了，你等一下。”
“恩？”
“我今天取了钱，”我翻着口袋，“你帮我建网站的钱，这个月先还你一部分，喏，这些，你数一下。”
“……”他的脸瞬间僵硬，眉尾微微挑起来，发怒的前兆。
“宇轩，”他说，口气还是平静，“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计较这个？”
我没有吵架的意思，把钱塞进他西装口袋里，诚恳地微笑一下。
当然，他是打算送我很多东西，而除了搭便车这类的便利，其他的我都不能收。他无非是想补偿，为了以前我受过的伤害。他有理由送，可我没有理由收。过去的经历并不是筹码，可以用来自由换取现在需要的东西。连吃苦都变得这么商业的话，我会很想苦笑。我早就过了可以撒娇的年龄了。挨了鞭子以后就该去讨糖果，这对我来说没那么理所当然。而且我受伤后，记忆力也不像以前了，以前的事，不去想的话，可能就，不记得了。
他一路都抿着嘴唇，不太愉悦的表情，很多人都怕他，这个叫邓皓东的，什么都有的，强势的男人。但我在他面前很坦然，什么都没有的人特有的那种坦然。
“可以上去坐吗？”
“好。”

打开租用的公寓的房门，就听到哗哗水声，我怔了怔，然后跌足：“坏了，忘记关浴室的水……”
整个客厅都已经惨遭水祸，幸好我没钱铺地毯，光秃秃的地板好处理一些，只是家具就糟了点，最让我眼前发黑的是堆在一边的书，办公室里放不下才先存在家里的，现在都浸在水里变了形状，就算晾干了，搞不好也成手纸形状了。
我已说不出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只急得满头是汗，弯腰伸手，不知道是该先抢救哪一些。手指刚碰到冰冷的水，就听到他在旁边沉着嗓子：“你别动。”
轻而易举就被打横抱起来，放到一边沙发上，还剥了鞋子。
“你坐着就好，脚也给我放上去，对。我来收拾。”
他的确是一如既往地高大，而我比以前更瘦更小了一点，在体力差距下我只能沉默着服从。看他脱下西装卷好袖子，开始在客厅和浴室进出着整理这一地狼籍，搬东西，清水，拖地板……看着看着有点走神，以他现在的身份做这些，很不搭调，也不知他觉察了没有。
但诚然他干得很漂亮，不多久，屋子基本上恢复原状，我担心的书也摆到阳台去吹干。我边说着感谢，边在努力想，招待客人用的一点上好茶叶究竟到哪里去了。
“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没了，谢谢。”
他没有告辞的意思，还是坐在对面用微凹的深邃眼睛望着我，我顿时为泡不出一杯好茶来表示谢意而冒出点冷汗，完全没有可以待客的东西，实在是很失礼……
“你……”
“要一起吃晚饭吗？”
同时开的口，他立刻闭上嘴，随即又“哦”了一声。而我立刻就懊恼了，请客人吃剩饭剩菜，我多半是脑子有问题。
“我出去买菜。”
“不用了，那些再加点米饭就好。”他说得很急，好像很高兴。
晚饭很快就上桌了，我实在羞于端出那些简陋不堪的东西，临时又炒了盘鸡蛋，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如我所料地皱起眉毛。
“你平时就吃这些？”
“真抱歉……”我低了一下头。
让人知道“邓皓东”这号人物现在坐在这种破旧公寓里吃剩饭菜，只怕都会晕厥过去。
“宇轩。”
手突然被按住，我吃了一惊。
“你不用受苦的……”他说得又重又慢，好像在发怒，“多好的，我都能给你……”
这样就算在吃苦了吗？我恍惚了一下。那我以前，以前……
还没来得及回想以前究竟是怎么样，两只手都被他抓住了，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而且有力，我动弹不得。
“宇轩。”
我被他盯着有点紧张。
“跟我走吧，住在一起不行吗？我不会要你做什么，在一起就好，你这样子，我真是……”
手被抓得生痛，看他眼神开始失控，我连忙说：“邓先生。”
他的激动一下子就消失了，手掌却还是没离开，固执地覆盖着我的。
“宇轩。”
我紧张地直着背坐着，不敢轻举妄动。其实说完全不怕他，那是假的，他如果要动手打人之类，我是真的再也经受不起。而，不怕你们笑话，我是再也不想草率地结束生命了。我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没做，比如我未出世的孩子，比如，我年迈的老妈。我每个月都有省下一点钱寄给她，也寄给韩冰冰，虽然我知道韩家不缺这个，我只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些。。
僵持着沉默了很久，他把手收回去，声音低沉：“没关系，我会等。”
我舒了口气。
两人又重新缓慢地咀嚼晚饭，直到把最后一点残渣都吃干净，他放下筷子，说：“谢谢款待，很美味。”
“啊……”我好歹还有点羞耻之心，“实在抱歉，让你吃这种东西……”
“真的，你做的，都很好吃。”他想起什么似的笑了笑，“从第一次吃你煮的面，我就这么觉得了。”
恩，年轻的时候，也住过这样简单的公寓，用电饭煲烧速食面给我那年轻俊朗的老板吃，汤汁廉价却浓郁的香气，到现在似乎都还能清楚闻到，他也不见得衰老，只是没了那时候的生涩，英俊依旧是一样的。
多少年却都已经过去了。而我到现在，也才，活过了不到三十个年头。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1

第十九章

“宇轩。”

“恩？”

送他出门的时候，他到门外就站着不动，只低头看着我。

“今天是情人节。”

“哦……”我模糊地。

“很高兴和你一起过。”

“……”

塞进手里的盒子光凭触感我猜不出是什么。

“给你的礼物，讨厌的话，丢掉也可以，我明年还是会继续送。”

“……”我讷讷地缩了一下。

“你记得我在等就好。”

“……”

“可以要回礼吗？”

“……”我想到提早买好的巧克力，刚要转身去拿，眼前一晃，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上温暖潮湿的触感鲜明，整个人被抱进怀里，动弹不得，探进唇缝的舌尖也没法推出去，只能被压着吮吸亲吻，眼睛本能地闭紧，全身紧绷。

等他从我口腔里退出来，我比平时更木讷了一些，怔怔的没有半点声音，他反复摸我的脸，我的头发，我的嘴唇，我都没有反应。

“下一次，就得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吗？”嗓音嘶哑，低沉得很。

我往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太过吃惊，没来得及想好该怎么应对，只本能地顺势用力关上门，把那个人的脸挡在门外。

一直认为他只是在补偿，提及欲望，感觉好像天方夜潭。我已经伤得谈不上爱情了。尤其是他和我。他做过的那些，在我步履蹒跚地复健的时候，都已经听他说得很清楚，当时的感觉，现在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我们之间，再说爱情，真是太远太远了。

盒子里装的是枚戒指，我惊讶地拿出来看了一会儿，又放回去，觉得难以置信。改天该带去退回给他，请他不要这么轻率，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他好像忘记这已经是十年以后，忘记我们和当年那两个厮守着幸福不已的高中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自觉又想起他。的确，他依旧高大强壮，精力充沛，不比以前差多少，目前单身，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就会怀念那些比较遥远的回忆吧，所以突然想到我，打算重温一下。而我现在却这么落寞。

无声叹口气翻过身，晚上睡不着，白天总打瞌睡，越来越糟糕，好像除了看起来还年轻，整个人都老化了。没有欲望的生活，究竟是容易幸福呢，还是容易腐朽？

不管是哪种答案，总之缺乏锻炼的生活导致多病这才是正解。第二天起来就感冒鼻塞，用掉一半卷纸。自我厌恶达到最高点，吃了储存的感冒药，晕晕沉沉又睡过大半天时间，总算醒过来。

眼皮上那层浓重的睡意花了不少力气才抹去，坐起来发一会呆，意识清楚了，饥饿感更是贴着肚皮栩栩如生，只好套上衣服，准备去为自己弄点东西裹腹。发现冰箱空空如也，而且依旧是坏的，稍微心酸了一下，单身男人的日子真的不大好过，要是有个人陪着就好。折腾了一番，最后孑然一身，大概我以前那十几年，实在活得不怎么高明。也许去捡只流浪猫回来养也不错……可我能记得给它喂食么？

边胡思乱想着，边盘算该喂自己什么，突然灵光一闪。上次张扬给我一张餐券，是家蛮昂贵的餐厅，不知道他怎么弄到的，只叫我有空就去帮他用掉；我一直夹在钱包里忘记拿出来，今天倒派上用场。节俭了很久，反而是靠替我打工拿微薄时薪的大学生来奢侈一把，自己也觉得好笑。

不过现在我的自尊心很少出来作怪了，独自坐在角落里吃着送上来的套餐，很是坦然，有着美味茶树菇的热汤喝起来很舒服，从喉咙到胃都像被熨过一遍似的，平整暖和，人也精神了不少。

所谓幸福的生活，我也只要这样，就好。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2

餐厅里有轻微的骚动，好像是服务生添茶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杯子，几个大个子揪住那个服务生就嚷了起来。经理立刻出来道歉，表示支付衣服干洗费用，并免费赠送哪道菜之类。和我的角落有好几张桌子的距离，看不清楚脸，只听得到声音。

“算了，算了，大龙，放了他，以后小心点儿，毛手毛脚的小子！”

我是真的被烫到了，心脏通通乱跳，顾不得擦手上的汤汁就站起来，拼命往那边望。只是听着像而已，也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句。或者刚才听到的只不过是我的幻觉…… 可我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背，伸长脖子努力想看清楚。那桌是两个人，说话的男人面朝着我的方向，但脸被挡住了。

接着他站了起来。

还是那么黝黑，还是那么健壮。

我听到自己失态地绊倒椅子的声响，然后那个人也不经意地朝这边抬起眼睛。

“谢军！”

“宇，宇轩？！”

谢军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我身边，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满脸都写着喜悦和惊讶。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任由他抱着，就像在高中时候打闹抢被子时扭抱成一团一样的温馨。

谢军还是以前的谢军，虽然被磨平了棱角，沉稳很多，但仍然是我热情倔强又嚣张的好哥们。只要看他在他的兄弟面前有多拽就知道了。比如说，他都是用下巴指挥他们，朝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弟一指，他就忙不迭地跑去定酒店的房间了。

在酒店的房间里，要把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全说完，一个晚上似乎远远不够，我也糊涂着不知道该从哪件开始说才好只好闭上嘴光听他讲，他问，我才答。

“我从你们家刚回到北京，就听到你爸的事情。偏偏当时帮里出了点儿乱子，非要处理不可，害得我没能脱身去看你。等到我都解决了，就赶到杭州，没想到你们家却搬了，邓皓东那小子也像蒸发了一样没影儿了。我当时简直都要把你骂死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你从来不听。这回倒好，整个给我玩了个失踪！”

谢军边说边在我的脑门上用拳轻轻捶了一把。

“后来我通过帮里的关系到处打听你和邓皓东的消息，竟然一无所获！也奇了，你小子是藏哪儿去了？”

“呵呵，谢军，我当时和韩冰冰，就是我大学的同学，结婚了，我们一家都迁到了这里”，我傻笑了一下说。

“你……，你结婚了？那……，那他呢？”谢军的眼珠子又要弹出来了。

“……”

“宇轩，你出什么事儿了？”

“啊……，没……，没啥事儿，当时为了满足我爸的愿望就结婚了，但后来证明是个大错误，前一段时间刚刚又离了。”我喃喃地说。

最初的兴奋过去，谢军也觉察出我的异样，捧住我的脸认真和我对视了一会儿：”宇轩，你生病了么？”

“啊，生病……”我含糊支吾着，”对，生了场病，有点久，所以变得反应慢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会想维护邓皓东。

谢军叹了口气，接着说到：”我在杭州呆了一个月，找不到你们，也只好回北京了。就这样你们俩都消失了两三年。后来邓皓东突然在新闻上出现了，成了什么十大杰出商界新星。我当时还在纳闷儿，他老子本来就很有钱，继承家业有什么杰出的？”

“不是，他……，他后来脱离邓家了，变得一无所有，然后有自己白手起家的！”我插了一句。

“哦……”谢军看看我异样的表情，还是忍住没有继续问下去，又接着说：”我当时想去找他，问问你的下落，但是，你知道的，见面大家只会尴尬，毕竟以前……一点也不愉快。我也就没好意思去找他。”

我没回应，他也不再说话，静静靠着，睡眠般的寂静。在我疑心他是不是已经熟睡的时候，他突然摸了一下我的头：”你们现在到底是……”

“哦……”我几个词在喉咙里反复滚了一圈，才七零八落拼凑起来，”分手了。那时候就分手了，你知道的。”

“然后呢？”

“然后……就这样”

“那你现在在干吗？”

“我开了家网站……”

“宇轩，要不你跟我回北京吧，网站在哪里都可以开得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在北京我可以照顾你啊！”

“恩……”他说得对。但我总觉得不安。

“有顾虑吗？”弟弟忧心地，”也对，你的前妻在这里。”

“恩……”我微笑着接受了他为我想出来的理由。

“不过就算不在上海，你要来看他们也很方便。你也说了不经常和她见面，跟我一起不是更合适吗？”

“恩……”他说得都对。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要离开这里，就会很难受。

“还有什么你舍不得的吗？”

我苦思冥想的表情看起来已经趋近呆傻。

“难道是邓皓东？”

我的心又咯噔一下，真的是他么？我不想离开这里的原因，就是不想离他很远么？我眼睛望着飘动的窗帘，虽然象平时一样拼命忍耐，这次视野里的阴影还是慢慢慢慢变成邓皓东的脸。很想像真正相处时一般迅速把眼光掉开，可是控制不了，忍不住直视着错觉里他深黑的眼睛，反复端详自己用记忆拼凑起来的，他稍微有些沧桑的面容。知道不应该，但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仍然静悄悄想着那个人。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2

“你居然住这种鬼地方。”谢军踉跄着站稳，努力挽回自己的翩翩风采，”两个人一起上楼，搞不好楼板会塌……”

“怕的话你就走后面。”我多少有点不高兴，刚预付了一年的房租，我可受不起他的乌鸦嘴，”到了，就是这里──”

洞开的房门让我目瞪口呆，两个人也鸦雀无声。

才一晚上没回来……就遭窃？

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示意谢军不要出声，悄悄走到门口，确定没有动静，才壮壮胆抬脚进去。

并没有我想象得凌乱，但被人破门而入是肯定的，还不知道到底丢失了些什么东西，嫌我不够穷么？愤懑不已，忍不住开始出口诅咒：”该死的……”

才骂了半句，就听到有人豁然立起的动静，本能地要惊叫后退，看见站起来的男人，原本的惨叫就纳闷地噎在嗓子里了。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3

第二十章

“……邓皓东？”我迟疑地。

他的反应稍稍迟钝，苍白的脸色和眼里的血丝吓了我一大跳：”怎么……”

才一天不见，下巴上就一片青，不要说刮胡子，连西装都是皱的，满脸满身整夜没合眼的狼狈，乍一看去还真有些惊吓。

跟我视线相对，他方才清醒过来一般，把正放在耳边的手机丢开，站起身急促地大步过来，伸出胳膊的姿势我觉得应该是个拥抱，我往后一退，结果就硬生生转成双手搭在我肩膀上的动作：”你，……你回来了？”

我如坠云雾里，小心翼翼地：”请问，你在我家里……做什么？”

而且还撬了我的门锁。

“抱歉……”他舒了一口气，但脸还是紧绷着，”我并没弄乱东西……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收拾……”

“没……关系。”我茫然，”你怎么了？”

他很紧张，好像在怕什么。

邓皓东略微尴尬地闭紧嘴唇，低头和我对视了一会儿，自我嘲讽一般笑了两声，干巴巴的。

“我以为你走了。”他苦涩地。

“啊？”脑子里那根筋还是卡住了，转不过来。

“网站没你，也不在家。我以为是那天那么对你，把你逼走了。”他低声喃喃，”抱歉，我答应过不再碰你的。你放心，以后不会了。要是你不高兴，我连手指都不会碰。请你……”

“……邓皓东？”

开口的不是我，邓皓东的眼光这才越过我的肩膀，吃惊地挺直了脊背：”你们……”

“宇轩，他怎么会在这里？”

“啊……”素来少撒谎，更不擅长圆谎，我一时大脑空白，随口遮掩，”他，他偶尔会来坐坐，我忘记告诉你了……”

不用回头也能预见谢军怀疑的眼神，幸好沉默一会儿，他的声音还算心平气和：”很久不见了，邓皓东。”

邓皓东没说话。

“都进来坐吧。”我招呼着，走了两步，然而那两个人却都一动不动，对峙的姿势。

“你来干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同时发问，却无人回答，静默里气氛愈发僵硬，我吞了一下口水：”你们，先坐吧，我泡茶给你们喝……”

肩膀却猛然被抓住，我趔趄了一下，听到邓皓东声调平平地：”他跟你回家，是想带你走吗？”

“我，我不能走吗？”

“我就知道你一心只想着怎么离开我，”他扭曲地苦笑了一下。

“真的这么恨我为什么你不干脆杀了我？！还是你情愿自己去死也不想让我好过？！你连死都不肯原谅我……”他嘴唇微微发着抖，”你一醒来我就求你跟我在一起，只要你肯留在这里，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不逼你，不缠着你，你觉得讨厌的话我就不见你，叫我走我就一分钟都不敢多留……我都不敢再惹你生气…… 只要你留下来，我……”

“……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了……你实在厌烦的话，我也可以不在你面前出现，只是请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嘶哑地撞击着我的耳膜，”……你不要再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实在是……没办法……没办法……”

我恍惚地站着，只听见谢军变调了的声音：”你到底对宇轩做了什么？”

接下去爆炸般的骚动里我无所适从，视觉和听觉都混乱起来，隐约有困兽般绝望的嗓音在说：”是，我是强暴过他，折磨过他，让他差点连命都送了，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那我用下半辈子偿还他，不行吗？！我什么都可以赔给他，可是他都不要！”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4

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站在大街上，手臂被一路扯得隐隐作痛，谢军正粗暴地把我往车上推，可我的另一只手腕落在邓皓东手里。

“宇轩，宇轩！”

腕骨像要断裂开来一般刺痛，他抓得实在太用力。

谢军在叫司机开车，可是车门关不上，邓皓东的手指还深深陷在我的皮肤里。

车还是开动了，猛力一扯之下我差点摔了出去，谢军朝紧抓着我不放的男人怒吼：”你还不松手是想害死他吗？！”车门强行关上，狠狠夹住他的胳膊，那些手指颤抖了一下本能松开，他终于被关在车门之外了。

“宇轩，宇轩，你不要……你……我什么都……”

他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到达我耳里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片段，我没能听明白。

“宇轩，会很痛吗？” 谢军查看着我手上形容可怖的像用刀划出来似的鲜红痕迹，倒吸一口凉气，从牙缝里咒骂，”那个疯子，根本就是不正常！幸好总算找到你……不然不知道还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宇轩？怎么了？是不是痛得很厉害？？？宇轩？！”

我摇着头。

“可是……”他担忧地，”你……你在怕吗？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再碰上他。”

我并不觉得手有多痛，眼泪慢慢不受控制地淌出来的原因，我也不清楚。

“不要紧，我很快就带你走，你不用再怕他，他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你……”

心里空荡荡地难受，可是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才这样被挖空了一般地心酸。那个人的影子，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了。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5

“他到底想怎么样。”

经过那个独自坐着的男人身边，谢军嗤了一声，并不激动，只是不愿多提似的厌恶。所有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在提起邓皓东的时候都是这种表情。所以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其他的神情对他。

他已经在酒店大厅坐了很久了，有多久我不知道，这两天每次走过都能看得到他，无论在什么时间，给我一种他从来没离开过的错觉。我不敢直视他，只能模仿谢军那样，急匆匆从他旁边走过。

和他对视过一次，他也只是默默看着我，眼睛里没有特别的波动，似乎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一直是如此，眼神从没变过。

我会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看他，他很疲惫，又总是绷着背坐直，一言不发的认真，姿势让我幼稚地想起书店存货里的儿童画册中守护着自己财宝的巨龙。

强大又孤独。

“机票已经送来了。”

“哦。”我站起来，看谢军在为我收拾。

“今天就走吧，”他舒了口气，”要是没遇到麻烦……”

“其实……”我犹豫着，”你可以不用特意带我走的，我在这里……也还好，没你想的那么糟，那个人，他对我很客气，没再做过什么，”

对上谢军抬头诧异的眼神，我有些结巴，”他还，还借钱给我开网站，帮了很多忙，平时也，也照顾过我，他其实……”

谢军垮下肩膀，叹了口气：”宇轩，这段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总该清楚，用不着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心软。”

他双手握住我两边胳膊，往上用力让我站直：”谁都不会轻易原谅他那种人，你也该有自尊一点才行，别太软弱了。”

我闭上嘴巴，对他的责备回应以愧疚的微笑。

这次我们再从酒店大厅里走过的时候，邓皓东站了起来，警觉的姿势。我们带着的行李和到前台退房的手续，都再明显不过。他刚一动，谢军就忍无可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拦住他：”喂！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吧！你还想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啊？”

他没回答，也没看着谢军，只越过他望着我。

“是你自己说过不会再强迫宇轩。真有这么磊落的话，就别再缠着他，给他惹麻烦。他若是想走，就算你派人把我们全都挡下来，也没用，反而更糟，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吧。”

谢军严肃起来的时候总是那么冷静又清晰，邓皓东脸上的表情动摇了一下，求证似的盯住我。我忙转过头。只要看着他，手不知怎么的，就会发起抖来。继续往前走，真的没有遇到任何预料中的阻碍。

“宇轩。” 后面传来的他的声音并不大，也不凶恶。

“宇轩。” 刻意讨好似的温和。

我突然走不动了，回过头看他。他果然没有跟上来，还站在原地，但身体前倾得厉害，脸上接近乞求的渴切。我突然发觉，他虽然还是那么高大，但真的很清瘦，那样孤零零一个人站着的时候，其实很软弱。脚开始发软，好像怎么也迈不开。

“宇轩？快走吧。”

上车前的一刹那，听见他在后面远远地喊：”你说出来啊！亲口说你再也不想见我！你说啊！！有多恨我你就都说出来，越大声越好，越狠毒越好！不然我没办法死心，我还是会想跟着你，你说啊！！高宇轩！！”

他的声音听起来，像被刺伤的野兽一样，盲目又凶狠。可是痛得可怜。

“你说啊！！哪怕一句也好，你说啊！！！”

也许他的声音太尖锐了，听起来，胸口微微有点刺痛。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6

车很快开远了，可那点痛楚像滴在纸上的墨一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我终于听到有人抽噎的声音，被哽住了似的不停咽着气。谢军愕然地转过头来。

其实，早在谢军找到我之前，我就完全可以离开的。搬到更偏远的地方去，清净贫瘠的乡下也许更适合我，房租更低廉，食物也便宜，更容易活下去。网站经营并不是很轻松，打点起来很多事要做，总是会觉得太劳累，市中心的一切都很昂贵，维持那样破旧的公寓都很辛苦。真的，很辛苦。可是，即使那样，也苦苦挣扎着在那里生存下去……的理由…… 虽然对他很淡漠，却也从来没阻止他来找我……的理由…… 客气地说着”以后不用麻烦你”，却还是每次都会坐上他的车……的理由
其实，我还是……偷偷希望，能看得见他。我知道他不是好男人，我知道再爱他的话，就太没骨气，轻易原谅他的话，就缺乏自尊，如果不冷淡地对他，就会对不起他伤害过的那些人，…… 我知道我应该远离他，不能为区区的爱情折腰。那，那么，我不爱他，也不原谅他，彼此再没什么联系，只当是”故人”，偶尔可以遇到，轻轻点个头…… 就好。

如果只是这样，可以吗？我只是，想留在他身边。我还是只想，留在他身边。

“宇轩！你脑袋少根筋吗？说这种话！你不要因为他对你好一点，就……”

我不是因为他对我好才舍不得，我只是，不论怎么怨恨他，责怪他，都还是会偷偷爱着他。知道那样不对，不应该，所以拼命忍耐，可终究没办法。

我断断续续地坦白，谢军没有说话，微微发着抖。车再开了一段路，靠着路边慢慢停下来。

“宇轩，你觉得跟他在一起对吗？你不会后悔吗？”再开口他的声音有些过于高亢。

我哽咽着：”谢军……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没做对过……”

静默只剩下他牙齿磨动的声音。

他突然一把推开车门，转身钻出去，再重重摔上车门。

“谢军？！”我忙降下车窗，”别闹脾气……”

“我懒得管！随你们高兴好了！”他又泄愤似地踢了一下车身，”去啊！反正最不通情理最多事的人是我，你们尽管去！”

“谢军，算了，你上来吧，别这样……”

“上什么上！他妈的，我才不会亲自把我你送回给那个混蛋，要去你自己去！”

谢军愤怒起来的时候，脸颊跟小时候一样，会微微鼓起来，他别过头不和我对视，那一瞬间他的眼睛因为委屈而发红了。

“司机，里面那个白痴我不想跟他说话，你把他送回刚才的宾馆，还有，你告诉他，再遇到什么事就要赶快逃出来，别再呆在那个混蛋手里等死，让我想救都救不活！”

腿酸软着发沉，胸口也憋闷，我从受伤醒来之后，就没有走得像现在这样快过。路上堵车了，前后都是长得没有尽头的车龙，动也不动，我跳下车步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那么急切。大概是，清楚我跟他剩下的时间，并不会很多，害怕再这样在无休止的等待里都白白浪费掉了。

很努力在不停地往前走，腿慢慢已经不觉得酸，而只觉得麻了。周围似乎已经寂静下来，一切声响都被我鼓动着耳膜的喘气声和心跳声盖了过去。

最后还是，不行。好像走不动了。我的体力，只能做到这样而已。再沉沉迈了一步，自然而然就蹲下来，按着胸口费力调整呼吸。

没有关系，就算这样，慢慢来，也还是可以回到他身边。多花一点时间而已，还是可以……

我突然听到除我以外另一个人急促的沉重呼吸声，由远到近，最后出现在眼前的鞋子和长裤都很眼熟。

是的，虽然我一直不正眼和他对视，可我连他当天袜子的颜色，都会很清楚──总在自己都不肯承认的时候，偷偷认真地，一遍一遍看着他。

我没有抬头，在举手擦掉淌出来的眼泪之前，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死死地抱紧他。

从来都认为，勇士杀死丑恶巨龙，把他抢来收藏着的所谓珍宝带出沼泽或者山洞，是天经地义的事，值得称道。只是，如果巨龙的珍宝会说话…… 如果它懂得好好思考…… 也许它只想陪在巨龙身边，也说不定。虽然沼泽里腐臭，山洞里暗无天日，守着它的巨龙丑陋凶恶，并不温柔，世上的人人都痛恨。可是对它来说，其实只有那里，才是它最温暖的地方。

juarrygao · 发表于 2009-11-19 20:26

第二十一章

“老板，偶下班啦！”

张扬的声音让坐在办公桌后面打瞌睡的我清醒过来。

“什么?”掩饰着自己偷睡的卑劣行径，我尽量若无其事

“老板，你真的很过分耶！偶在这里忙的团团转，你居然睡着了！” 对于他的不满，我只能讪笑。

“我年纪大了…… ”

“借口！你顶多三十吧，”张扬在我身边坐下，“男人这个时候，正值虎狼之年耶，你这么软趴趴的，分明是偷懒！”

“什么叫软趴趴，我昨天睡的晚，也是正常的。。。。。”

“骗人！”

“真的啦…… ”

“你啊，要不是有偶在，这个网站早没人点击了，”张扬一手支住下巴，俏皮地望着我“我不做了怎么办?”

“咦?”我抓住到某个字眼，忙转投看他，“……你要辞掉这份工?”

“这个阿，”他抓抓短发，有些为难，”我也是没办法，虽然对你很不好意思……”

两人都沉默下来，方才轻松得气氛变的微微发沉。愈发觉得疲倦，却完全没了想睡的心情，我只能苦笑。

“这样啊，……没关系，你已经帮了很多忙。到次我这老板，只给的起那样低的薪水，一直辛苦你了。”

“啊，别误会，并不是钱的问题，”他忙摆手，“偶是很喜欢在这里工作啦。跟你在一起，偶很舒服。真的。只是偶家里出了点儿事儿，要回去一段时间。”

“嗯，那，我先多给你两个月的工钱吧，要是很急需的话，就跟我说！”

“老板，你人真的很好！偶不缺钱，不用的。等偶处理完了，如果你还需要偶，偶还来帮你啊！”

“哈哈……，难得你看的起我，我一定给你留着位置！ ”

张扬走了，我的心更加沮丧。网站估计要撑下去非要我用心拼力才行，可是就我现在这种状态，怎么可能！

刚走到公寓楼下，出现在面前高大男人神色温和，我却笑的有些尴尬。

那天下了谢军的车，跑回来见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死死搂他。而他也没追问什么，只把我带回去，静静的抱着我，一生不吭。好像他什么都明白。现在想起来难免觉得丢脸，这种年纪的人了，还情绪失控，像个小孩子。

因为一直无法镇定下来，当天晚上我就在他家过夜。说真的，不怕被人笑话，那时是做好了“被拥抱也没关系”的心理准备。因为他实在很温柔，这个叫邓皓东的，总是一张魔性的冷漠脸孔的男人，他少有地温柔起来，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得了他。或者说，即使他一点也不温柔，我也会偷偷地有那种可耻的希望。只是从来不敢承认罢了。

当时被他小心翼翼抱着，恍惚又想起他后来那些类似表白的话，朦胧觉得他大概应该还是有些在意我的，不由就有些从憧憬起来。实在很多年没有这样靠在他怀里过了。闻着他身上那种熟悉又陌生的体香，一点点揣摩所靠着的肩膀的轮廓，听头顶上他沉稳的呼吸声，渐渐心里就被某种期待填的满满的，连手也紧张的发起抖来。

结果却什么也没发生，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他的确变成体贴礼貌的好男人，只是为了让我冷静安心下来才耐心地抱着我，半点其他念头都没有。相比之下，抱着奇怪期待的我，就太可耻了。幸好他也没有察觉到，不然我恐怕没有脸在他旁边多呆一分钟吧。不过也好，过了那么一个晚上，我也可以证明自己之前那种自我催眠式的不为所动，是对的。他那种让人误会的体贴执着，只不是出于补偿的心情而已，没别的原因。如果因为他的善待，就终于忘乎所以地继续动心，那我这把老脸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都成熟了，最需要做的功课就是把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争取做到一笑了之的豁达。还敢想什么情啊爱的，只会招人笑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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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言情] 情牵孽缘 (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