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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千鹤2011

[同志言情] 【连载】二人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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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4-15 22: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3 章 初见秦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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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九点多钟。我睁开眼时,满屋都跳跃着金一般耀眼的阳光。北方的秋天,天空格外高远,格外纯净,格外湛蓝,阳光格外明亮,朝霞和晚霞都格外绚丽。站在阳台上仰望着明丽的天空,总让人有飞上天空的冲动。我花了一个上午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大体知道了教学楼、图书馆、食堂、操场等主要设施的位置。我还补买了一些日用品,吃过午饭依然回来睡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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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7 q( z+ k. e  我在梦中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靠着床头坐起来时,就看到一对依偎着的男孩和女孩站在门口。那是个典型的北方男孩,一米七几的个头,骨感的长方脸,浓眉毛,单眼皮,鼻子又高又直,像把锋利的剑。铁青的络腮胡子长到脖子下面去。他的肩膀又宽又厚,两块健壮的胸肌在T恤衫里鼓起来。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衬出修长匀称的腿。女孩比他低一个头,头路梳得笔直,两束滑溜的头发鸡尾巴一般翅起,摇晃个不停。她穿着白恤衫,领口上绣有些花叶,下身是紫红色方格的吊带裙子。细腰,胸脯却相当丰满。右腰上一个白皮袋子,长长的袋带挂到左臂上。粉嫩的一张脸上,狡黠的大眼睛溜转个不停,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翘起,好像老在生气的样子。
& s; {# B6 a  N3 F, _, _2 ]1 H  “你好!”男孩冲着我笑道。
6 R: H3 e# |' ?  我将被子拉起来,护在胸前。我那时还没有穿衣服。女孩的手套在男孩的左臂里,往外拉了拉,笑着努努嘴。男孩会意地点点头,朝我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顺手带上了房门。0 l. t0 Q# ^3 I& K% [: G5 O

2 o5 ~9 h( y0 E( ?7 c( Q4 M  我身上只有一条三角内裤。我掀翻被子,迅速穿好衣服,叠被子,梳了一下头发,就去开门。“你好,小何!”他冲我伸出了右手。1 ?8 b  |" B- c6 K% x$ q
  “你知道我是小何?”我有些奇怪,我并不认识他。  J" F' {- M6 G  W
  “住房部的花名册上看到的,——你就是何沫书吧?对了,我叫秦伟,这是我的女朋友,杨蛮。”; B2 u" w, J* L: @4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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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蛮!这个名字让我心里发笑,嘴里却说:“你好!”我伸出手去,谁知杨蛮仍紧扣着秦伟的左臂,脑袋一侧,并没有伸手出来。“这肯定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刁蛮姑娘!”我心里想道。秦伟带来了一个大箱子的衣服。T恤、衬衣、西服、西裤、牛仔服、休闲服、风衣、领带、皮鞋、球鞋等等,一件一件地往壁柜里挂。我注意到他的衣服非常考究,款式新颖,作工精良,全是牌子货。- \5 s. h) S; D; P: ^+ z

+ _6 Z9 q! o& M% h5 \0 k$ \% V  “你家是哪儿的?”秦伟一边挂衣服,一边问道。
# e9 s8 l+ L' ?; L+ \4 ?6 c" m1 a8 d  “广西的。”,
: R8 q/ B+ K/ b' z% R/ X2 \5 G! z* \7 `  “那你准是个少数民族了。”杨蛮大声说道,表现出对我的兴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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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是汉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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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那里有没有少数民族啊?”杨蛮作了一个包头巾的动作,双手摆了一下,意思是跳民族舞蹈。/ t6 }1 b& D7 o$ v9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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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我们家附近都是汉族的。”我不喜欢干什么都一惊一咋的姑娘,而且杨蛮身上有一种叫人受不了的霸道和优越感。& ~* E' X6 t7 n$ {7 V% U+ O
  “听你的口音倒不像南方人。”秦伟说道。5 z) K& S- {% b- f1 ^
  “也许我在语言上特有天份吧。”我笑着开了个玩笑。
) p0 T6 p) w, N  “怪不得你读中文了。将来你当了大作家,把我也带到你的书里去!”秦伟说道。对于别人的夸奖,我向来觉得很不好意思,心里却非常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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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中文的人都那糖作醋,酸不溜秋的。”杨蛮脱口而出。
) v, s+ r5 v# D! p$ y% f! ]  我想不到杨蛮会这样抢白,脸一下子又烧了起来。秦伟显然注意到了我的窘态,责怪杨蛮道:“瞧你这德性!”# x6 d% [5 o9 x6 `4 P
  杨蛮的嘴慢慢地嘟了起来,她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秦伟也不理她,看来早习惯了她的脾气。“我是法学系的,我从小就挺喜欢法律。”+ X0 T" I/ a9 U% }  z9 ], x6 V
  杨蛮在秦伟的床上坐下来,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c" F4 z) e# m& l( H4 G( D"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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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读中文交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讨厌数字,听说读中文不用学数学。”我说的是实话。填报志愿时,我对着五花八门的专业目录不知所措,但我在高中三年吃尽了数学的苦头,所以就填了中文,那时心里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看你数学再奈得我何?”/ }5 u: E7 h/ t+ v! ]

$ A+ C# ?8 |8 O$ Q  秦伟停下手里的活:“你听谁瞎说的呀?数学和英语都是必修课,什么专业都要学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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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吧?天哪,那我不是亏大啦?”2 @- O: F) t% p& \5 q/ Y+ u
  “走,赶紧找个喜欢的专业转系去。说吧,你喜欢什么专业?今年的新生都允许转系的。”秦伟拉上我就要走。
* w( o& s3 M6 Z  “算了吧,转系多麻烦。算了吧,学什么都一样。”" }; ]; s/ F* s; U$ D! {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要怕麻烦,你只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专业,全包在我身上。喜欢不喜欢,差得远哪,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业,你仔细考虑清楚!”8 t! _+ B4 B7 d! o
  我觉得这男孩挺有意思。都说北方人热情豪爽,这次我算领会了。秦伟必定是一个热情、乐于助人的人,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亲和力,做事又非常直接,是容易和人相处的那种。我庆幸有一个这样的同室。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杨蛮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我心里偷着乐,觉得她活该。这种女孩不给点颜色她看,她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F1 @2 d$ B( _  J/ {
  秦伟挂完衣服,冲着杨蛮说::“喂,你让一让,我可要铺床了!”杨蛮低着头,一动不动。) h- _: }" W4 N. s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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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伟弯下腰看杨蛮的脸,好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怎么啦,你?”他把手搭在杨蛮的肩上,杨蛮用力一挣。“谁惹你啦,小蛮蛋?”秦伟温言软语地讨起好来。“我根本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傻蛋,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呢!”; i3 t2 B& P$ r0 L- c" w
  我向来怕看见别人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尤其厌恶一个男孩低三下四地讨好一个女孩。因为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男孩生来就比女孩尊贵些,独立些。现在秦伟诚惶诚恐的样子让我很不舒服。8 |( n' T+ B7 G, D
  “我要是说错了话,你就打我一个巴掌吧!”秦伟拉起杨蛮的手,凑过脸去。“来,打我一嘴巴,以后它就不敢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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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蛮挣脱手,鼻孔里很不屑地干哼一声,站起来就往房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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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W' y  l: X. C  “喂,小蛮蛋,你去哪里?”秦伟连忙追了出去。我的心里很是窝火。秦伟太没骨气,杨蛮的小伎俩竟然轻易得逞。我走到阳台,看见秦伟和杨蛮已经走到楼下的路上。杨蛮一个劲地往前奔,秦伟拦着路,她就绕道走;秦伟扳她的肩或拉她的手,她就用力地甩掉。他们的背影终于不见了,我怔了一会神,想这事与自己无关,大可不必为此烦恼。
$ z- Z6 w" n  p. N) L5 Q& f* b  晚上我出去逛了一圈,十点多才回来。在楼下看到房间是黑的,不由得暗暗失望。回到房中,看到秦伟的床没有铺好,衣柜里的衣服也没有动过,卫生间也不像有人用过的样子。“他会去哪里呢?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我的心里隐隐不安,“他是新生,论理在这里不会有什么朋友。难道他跟杨蛮去外面开房?”我的心里“格登”一跳。极有可能。他和杨蛮。我想到杨蛮凭着一股刁蛮劲儿和那丰满的胸脯,轻而易举地俘获了秦伟,心里禁不住一阵阵难受。我怏怏地躺下,眼前尽是他们亲热的样子。十一点了。现在他们……我不敢往下想,心里骂自己道:“人家爱谁跟谁,关你屁事!”  l& v. T6 b7 l: L
  睡吧!我开始在心里数羊:一、二、三、四……0 I( W2 B8 A3 e. o/ t
  第三天上午是学校的开学典礼,下午是系里开会。一直都没有看见秦伟。我的心里暗暗失望。晚上我去图书馆看杂志,一直到十点钟闭馆了才回来。仍然没有看见秦伟。开学典礼时我尽往法学系那边张望,却根本没有秦伟的影子。明天早上就要开始军训了,他怎么还没有来呢?-$ |& h/ {4 _/ A' K- `
  我感到怅然若失,灯光都好像苍白而落寞。我对着镜子顾影自怜,陶醉于自己忧郁的模样,心里想起一句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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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谷中水仙,月里嫦娥,夜夜碧海青天,“寂寞开无主。”5 E' l/ ~' ^7 o9   T: \- T' H5 ~/ R. S8 ~
  我就要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我感到心里狂跳,血往脸上涌,身体燥热起来。秦伟打着招呼,走了进来。他穿了一件花哨的长袖衬衣和一条灰色的西裤,显得十分精神。
; l1 w* |, |* g, Z0 V  “你去哪里了?”我若无其事地问,其实心里跳得要命。( F; K+ O; g! I) l: b  W- O& t$ V, M
  “回家呗。”秦伟开始铺他的床。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和语言有什么不妥。 : a  @4 {+ u6 h0 M
  “你是天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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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h% R/ Y( K9 `; G: Z  “是的,我是天津人。我家在大港那边。大港,听说过吧?”6 \3 H' _7 y# \$ z! L6 Z5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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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里释然。起码昨天夜里他没有和杨蛮去开房。我躺在床上,屏心静气地听他铺床,进卫生间洗漱。我听到小便冲击马桶的“哗哗”声,禁不住浮想联翩,爱具迅速硬了起来。他从卫生间里出来,就径直去拨电话。“喂,小蛮蛋呀?干嘛?赔礼道歉呗!我没有骂你呀,那哪叫骂,我疼你都来不及哪。什么?嗨,我当然疼你啦,比我的心肝还疼哪。我开学典礼不参加,就是为了送你,知道吗?可你一路上都不理我,我心里甭提有多难受了。对,我们明天就开始军训。封闭的,连续一个月。对,要一个月不能见面了。你忍耐一下。我每天十点半给你电话。对,都说好了,以后周末或者你回来,或者我上去。好,你要保重啊,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好,好的。挂了。”他挂了电话,静坐了一会,叹口气。接着悉悉地脱衣服。我听到他裤子的拉链“丝”的一声响,心又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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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R2 m& ]  l  “关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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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我假装睡意朦胧的样子。我怕他知道我一直在偷听他。: v; B/ V0 n0 K5 m3 V
  “你还睡得挺快!”他笑道,关了灯睡下。我就睁开眼来。窗帘没拉。外面的灯光照进来,相当明亮。一会就听到他的鼻息声,似乎已经睡着。我悄悄起抬起头,看见他安详的睡姿,又幻想起来。但我就暗暗自责,心里想道:“他是一个正在热恋中的正常的男人,你发了疯了!”
 楼主| 发表于 2013-4-17 00: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4 章 伤痛与照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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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太阳非常狠毒,特别是中午的时候,曝晒得石头都能点出火来。我熬了一个星期,到第七天头就有点痛了。晚饭后洗完澡,不知怎么就流起了鼻血。这不算什么大事,小时候我晒了太阳也会流的,不过上高中后就很少流了。我对流鼻血简直是久病成医了,轻的时候,拿冰冷的井水拍拍额头,拍拍后颈,几分钟就止了。稍为严重的,就到河边扯一束辛辣的野草,揉碎了,塞在鼻孔里,也能很快止血。这一次却流得挺多,用手拍打了半天,还是不止。鼻血滴在净盆上,鲜红一片。我是见惯不惊,却把秦伟吓得半死。他的脸色都变了,跺着脚,青筋暴露地逼问我怎么了。我暗暗发笑,但非常喜欢他这样子。他急坏了,要去打 “120”,我连忙拉住他。我又用冷水镇了一会,血终于止住了。他扶着我的腰,说话都带着哭腔,问我到底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我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将笑声压了下去,又恨这鼻血止得太快了。我忽然决定将计就计,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含糊不清地说:“我……我头晕得很,眼前发黑,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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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x  G& b+ e7 n2 O' d( @  “啊,你还不让我打“120”,你怎么了你!”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我一个踉跄,他用力地勒着我的腰,“你挺一下,我们马上去医院!”他扶着我出了门口,我的心里又喜又怕。喜的是他对我如此紧张,怕的是上医院要花钱。但到了这一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要花钱,到时候我就说没事了,不用治了。
' d; _# u) w! U5 Q" y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将我扶上车去,跟着也上了车。他坐在我的旁边,仍扶着我的肩头。我心里暗暗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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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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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H# n: h9 U  “早两天头就疼了。”!8 @" v8 Q* C1 s6 j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P) I$ P% q: c+ F+ d( S. E%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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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生病,我在这里没有一个亲人。”我说着,心里充满委屈。
9 f$ ]7 D" A- [+ n  “傻瓜!”秦伟爱怜地搂着我的肩,“你靠着我,你感觉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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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看得见吗?”
9 s) g: R# P0 s2 M6 H) ?6 @- i  大概是七点钟的光景,满城灯火渐次亮起来,路灯在飞驰的车窗外一闪而过,满天灿烂的彩霞火一般燃烧,燃尽她生命的力量,迸溅出热烈的激情。“看得见了。”我将头埋进他的肩上,看窗外美丽的景象,心里一阵绞痛。我从来没有如此被有关心过,泪水涌上我的双眼。; 8 t1 r1 O& D1 b' k
  “傻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你如果有什么事,那怎么办啊?”他的手用力地搂着我。我心潮澎湃。打出生起,我就在别人的白眼、嘲讽甚至辱骂下长大。我母亲怀上我的时候,我的父亲正被批斗。母亲白天要下地劳动,晚上被揪在台上,面对八百多号人的漫骂围攻,整天都生活在劳累、饥饿和屈辱之中。她后来上山伐木,被松树撞伤了胸口,久治不愈。对着六个饿得面肿体浮的孩子,她觉得无法养活更多了,就决定把肚子里面的我打掉。好心的二婶哭着拉她的手,要她把小孩生下来。她于是生下了我。我生来就非常忧郁,几乎不会笑,我母亲以为我是傻的,后悔极了。但我的眼睛非常明亮,一点都不像个傻孩子。我成天睁着一双明亮、忧郁的大眼睛,不哭不笑,一动不动。到我大了一点,附近的小孩就打我,骂我是“T•W犯”的儿子,是“T•W种”。我睁着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哭声凄厉得让人心碎。我母亲就再也不让我去跟别人玩了。从此,我天天坐在屋里,看姐姐们编竹笠子。那时,我五个姐姐都在小阁楼里,一天到晚编竹笠子,一天到晚都唱歌,一天到晚都说故事。父亲被批斗后,性格非常内向,一天到晚都下地劳动,不下地时就将自己关在一个小房子里,不见任何人。他从不跟我们一起吃饭,总是等到大家都吃饱了,他才悄悄地溜到厨房里,吃那留给他的菜饭。我儿时的印象里没有父亲的影子,只有母亲的影子。母亲非常坚强,那年八百号人都斗不倒她。她又非常勤劳,种地养活一群儿女,送我们上学。极度劳累的她性情非常严厉,我看见她粗暴地打骂我的姐姐,听着姐姐凄惨的嚎哭,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于是学着乖巧的样子,不择手段地引人注意,惹人怜爱。小小年纪,我就会给劳累的母亲端凳子,打饭,然后装痛装痒。让母亲抱我,亲我。我尝到了乖巧的好处,尝到了装出可怜样的好处。我的母亲极疼我,不让我干一点活计。我一言不发的父亲看着我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的模样,总将饭菜分一点给我。对于天天都吃不饱的我来说,这是多么喜出望外的收获啊!我尝到了甜头,变本加厉。我用忧郁的眼神、楚楚可怜的模样和乖巧的语言,一点一点地化解旁人对我父亲的仇视、对我家庭的仇视、以及对我的仇视。我得逞了。尽管我遇到的还是白眼、讽嘲和辱骂,但毕竟有几个人喜欢我了。他们给我好吃的、好玩的。直到我六岁那年,非常寒冷的冬季,那个青年的男老师将我带到了他的床上。外面下着绵绵的雨,吹着无边的寒风,黑暗里面,男教师鼻息非常沉重,将我越搂越紧。他用双腿夹着我,用胡子蹭着我,使我感到被人爱的痛快。我感到教师的棉被暖极了,带着香味。他大口地呼吸着。我感到教师伸出舌头舔我的唇,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感到教师的鼻息像打雷一样,呼呼地喷到我的脸上。我感到新奇而害怕。教师没穿衣服的身体滚烫的,非常刚硬,非常有力。他终于蹬掉他的内裤,也摸索着脱光我的衣服,一只手用力地揉捏我的全身。他捏我的下体,痛得我十分难受。但我一声不吭。因为我渴望被爱的感觉。他终于耸身上来,将一根极粗极长极热的阳具顶着我的肚子。他冲击着,发出沉闷的呻吟。他将我的手拉下去,抚着他的阳具用力按、用力揉。我感到他的阳具非常坚硬,下面有一丛浓密卷曲的毛,我感到好奇而害怕。他终于低声地吼着,阳具里喷射出一滩滚烫而粘稠的液体。他喘着气擦干净了,仍紧抱着我,吻我,然后呼呼大睡。我感到他全身都出了汗,空气里有香味、汗味、体味和喷射出来的粘液那种说不清的味道。: C  E# ]8 Q) Y9 V! q' k: E1 J: V5 Q9 l
  这个夜晚造成了我一辈子无穷无尽的痛苦。我心潮汹涌,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啦?”秦伟扳着我的头,奇怪地问道。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烧得厉害,忙擦了泪水,强颜欢笑,“对不起,我没事。”, K" o0 Y3 i2 \! s  Z. I1 K+ ]) [: l  i" E
  秦伟的眼要喷出火来:“你想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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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F; `+ ?9 C2 [% W) W0 p: e7 n  我将计就计,点了点头。“你不要难过,小书,我就是你的亲人!”"  他叫我小书,他愿做我的亲人!我的心里狂喜。我点点头,依顺地重新靠在他的肩头,顺势伸手揽住他的腰。秦伟往我耳上紧靠,一手搂着我的肩,一手爱怜地抚我的手背。他将脸俯在我的头顶,轻轻地闻我头发上散发的气味。我很愿意这车一路开下去,开下去,永远都不要到达终点,永远都不要停下来。- K2 @, e- J" v) w, t9 x(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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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开完药方,秦伟执意要他开一张证明,说我晒不得太阳,起码要休息一个星期。我心里暗喜。我觉得军训的强度实在让人受不了,休息就休息,何乐而不为。回来后秦伟忙着帮我请假,语言极尽夸张,什么“流了大半天血,净盆都全红了!”等等,把老师给吓坏了。不大一会,系辅导员、班主任、教官、学生会干部和班干部都来了,挤了一屋子。刚好前一年武汉某大学一名女生在军训时猝死,各学校正是惊弓之鸟的时候,所以各方面都十分紧张。秦伟添油加醋,说我“眼睛都看不见了,路也走不稳”,把年青的军训教官吓得脸都变了。众人问长问短,唠叨个没完。我骑虎难下,只得将戏演到底。我装出极虚弱的样子,心里发笑,很高兴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系里批准了我的请假,叫我注意休息,就走了。秦伟安顿我躺下,帮我按摩了一会,也去睡了。到夜里两点钟,又起来给我倒水,吃药。; y5 U9 Q. [5 a& g
  我又喜又愧,觉得秦伟是紧张我的,但我这样骗他,心里面很过意不去。我觉得这简直是一种堕落,一种罪过。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因为我不是恶意的。再说,到了这份上,要不骗都不行了。% C, S; |. e/ T) \7 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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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秦伟服侍我吃完早饭才去军训,午饭和晚饭都是他帮我打回来。他老问我想吃什么,觉得身上怎么样。他甚至要帮我洗衣服。我觉得自己演得太过分了,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凡事都推拒着,不让他帮我做成。谁知他反而更加坚持,一副不容分说的模样。我暗暗得意。我问他去医院花了多少钱,打饭花了多少钱,他就十分生气,说我门缝里看扁人。我又好气,又好笑。
 楼主| 发表于 2013-4-17 23: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5 章 伤痛与照顾(2) 2 n0 Y1 T. }' o: U  b# f4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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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三天,我实在没法装下去了。中午我早早打好饭,等着秦伟。等到十二点半,仍不见他回来。我心里焦急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一分一分,拖泥带水地走得很慢,我急得一头大汗。到了一点钟,电话终于响了。( n% ?6 y6 Y% I%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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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书吗?”是秦伟的声音,“我有点事,一时回不来。你自个去打份饭行吗?”0 X7 |! ]0 W  |5 y  A

- e" _9 L" Z: K! ^. c2 Z1 M  “早打好了,等了你半天,你快点回来吃饭吧!”
. w% F6 h% k/ m* K& l- v8 z/ H  “我……可能没有这么快,你先吃吧!”;
7 B5 o& u0 |& H5 T  他出去干什么?杨蛮?我一阵紧张,嘴里说:“你在哪里?2 M, ]) d$ \; A3 |# t& N
  “我……在医院,”他笑了一下,补充道:“军训时不小心,出了点意外。”# B* a- O) ^% L2 ~. M+ p
  “什么?你怎么啦?我过来看你!”
& ?4 c) O( n, g8 i  “不用,只是拉了一下肌肉,一会就没事了。你一定不要出来,太阳这么烈!”0 T0 g6 s, F7 B8 ]& e4 M

; g( {. w+ S) Y5 I. k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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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充满了酒精味和药味。我查到秦伟住在骨科,心里想他一定伤得不轻。上上下下都是拄着拐杖、打着石膏的病人,医生穿着白褂子,戴着白口罩,来去勿勿。这让人有一种强烈的恐惧和不祥之感。我冲进病房,一眼看见秦伟背靠着病床的床头,盖着雪白的床单。床沿坐着两三个同学。我看见他的头发和军服上都沾满了尘土,双腿直挺挺地伸着,恍惚觉得他是从火线上下来的战士。死的意念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 L2 I4 f2 T/ G& e1 J: i( a

% w8 ^3 H% F. s' n/ x  “你怎么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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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5 K5 a$ \8 E3 ?/ D  “你怎么啦?”我奔到床边,关切地问。  1 q& s. [6 [  r; ~( W' E: N$ Z
  “没有什么。跳马时拉了一下肌肉,一会就好了。你怎么真来了,太阳多毒呀,看把你累的!”7 M" h2 [  f$ n: _( ]; {; y
  “我没事。让我看看!”我掀开床单,看见秦伟的长裤已经脱掉,左大腿淤了一块紫黑色的血,有点肿,上面涂了一层膏药。他今天穿一条蓝底鲜红大花的T型紧身内裤,我忍不住扫了一眼那高高隆起的部份,和八爪鱼一般探出来的黑毛,下面禁不住又激动起来。我连忙坐在床沿,不让那竖起的部份那么抢眼,心里痛骂自己下流。9 K5 G) U+ r+ r9 [1 M( e' K/ Y
  “跳马时教官说他作得好,动作到位,让他给大家作示范动作,不知作了多少遍了,后来一不小心,左腿抬得不够高,挂在木马上,硬生生摔了下来!”他的同学解释说。 0 r) |% [: J9 n9 i  o6 t; a: g
  秦伟哈哈笑起来。“你还笑,妈的,那教官就是变态,都把人往死里整!”我咬牙切齿地骂道。我伸出手,用指头肚子轻轻地按捏,他痛得倒抽一口气,额角都沁出汗珠来。我心痛得不得了,真恨不得代他受过,让这伤移到我的身上来。3 D& Z6 ~! [' _# s: a
  一会护士来了,拿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纱布,纱布里衬着厚厚的棉花,醮着土黄色的药水。她把纱布铺在秦伟的腿上,包扎一圈,秦伟疼得一头汗水,额上、脸上挣得通红。护士说:“你忍耐一下,这是刚熬的药水,挺烫的,不烫就没有效果了。”我坐在旁边,看见护士白嫩的手几乎触碰到秦伟的关键部位,心里醋意大发,很不是滋味。-  “你们谁去交费?交完费,领药就可以走了。”护士说。
5 [, r9 m6 J5 m5 x+ _: G$ m  几个同学争着交费。秦伟阻止着他们,从自己的裤里掏出钱,让我去交。 我接过钱的时候,脸上烧得厉害,我觉得很羞愧,为什么就忘了带钱来呢?  我领了一大包中草药、棉花和纱布。护士说:“每天熬一小包,用棉花和纱布醮了铺,坚持每天按摩一小时以上,用不了几天就好的。”我心里窃喜,心想这按摩的美差非我莫属了。众人扶秦伟下了楼,他说要回家去。我大为紧张,劝他回学校,他们说:“回学校不方便,还是回家算了。”
: g7 k& m  Y! M0 |! Y  “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我休息,我照顾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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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i. ~; M, u) u: k  “你还少个人照顾呢!”秦伟笑道。
1 e, [# p) E- U4 V4 h" L) {( t  “我没事了,真的!”我挺挺胸脯,显得精神得很。  “算了,还是回家吧。”$ ^1 `+
& N7 r& w) W, ]6 o6 i7 ]4 v  “你这点小伤根本就不应该让家里知道!他们要知道了,觉得上学才几天就出了事,那多不好啊!”我见一计不成,迅速转变策略。5 G# H) r, f7 N2 H
  “也是,我妈妈挺迷信的,她要知道我这样子,肯定又疑神疑鬼的。”秦伟若有所思说。
- t, q# X$ d5 ]  “捱几天也就过去了,这样你家里不知道,你也乐得耳根清静,正是两全其美呢!”我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的同学也劝他回学校  “我只是怕麻烦你。”秦伟还是犹豫
2 u8 ]+ n8 o4 n5 `  “嗨,我还要你回去呢。那天晚上多可怕呀,现在还没有痊愈,我真不敢一个人住哪!”我心里庆幸得逞,嘴里信口开河。
  r% @( g# U& c  “哟,真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我都光顾着自己了!”秦伟一副挺难为情的模样,好像觉得自己太没有义气了。我暗自得意。2 q  G# ?% e' t. ~; h1 V% T# T/ ~5 x
  回到房间,他执意要洗澡。天热得很,洗凉水应该没问题的,我就帮他脱了衣服,解掉纱布,扶着他进了卫生间。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坐到浴缸里,我心里“砰砰”乱跳,嘴里却若无其事地问:“要我帮你洗吗?”9 i  K4 k# _4 H6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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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我自个来就行了!”他一口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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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E6 d+ |; {; Q! n' G- x  我脸上一阵发烧,担心被他看出破绽。我将洗发水、浴液和干净内裤放在他够得着的地方,说,“你慢慢洗,我出去买个熬药的电壶。”) j0 _, |: U) X! h$ C
  我回来时发现他已经坐在床上,感到很吃惊。“你怎么出来的?”  “我单脚跳出来的!”他笑道。;  “天哪,要是摔了怎么办?”我责怪道。
6 L, E+ c4 H. V; i* m" V! j+ V' L$ t  “不会的,我扶着墙呢。”  “我买了饭回来,咱们还没有吃饭哪。”& o+ H9 A& {1 s1 k  W7 s/ I% K" t
  “这不有两份了吗?干嘛还买?”
. p6 T# c! G! \: `4 g! d  “那冻了,吃热的吧!”我看着他吃,心里充满了柔情,温柔地问他:“饿坏了吧?”8 U/ 3 {, J, I  p6 F/ W7 }, {+ w

/ n% g& H. C: A; z( M6 G, O6 y  “唔。”他解嘲地笑。我一边吃饭,一边熬药。吃完饭,药也开了。屋里弥漫满了药味。我让他躺着,在他大腿上轻轻地揉、捏、压。我看着他咬牙的样子,笑道:“才几天功夫,我们就全军履没了!”5 n$ Z/ M0 u" b

. s% i0 x* a  k& O3 [3 `- N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打饭和睡觉,我都在床上陪秦伟谈话,并且不时地给他按摩。我觉得他咬牙强忍的表情很像高潮的样子,禁不住欲火中烧,下面整天都热辣辣地膨胀着。我近距离地看他的眉毛、眼睛、他挺拔的鼻梁,我发现他说话时嘴形非常好看,那结实的、紫红色的双唇充满诱惑力。特别是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总刺激起我强烈的欲望。我无数次幻想能吮吸他的双唇,亲吻他紫黑的乳头,舔他乳晕边浓黑的汗毛,幻想我光洁的腿能夹着他长满黑毛的腿,幻想能尽情吮吸他下体隆起的小丘,然后除掉他的内裤,尽情地享用他饱满雄壮的爱具。强烈的情欲常常焚烤得我一脸红晕,浑身发抖,但我总努力克制着,不让他有所发觉。我有时假公济私,按摩他的腿根时,利用职务之便碰一下那高高隆起的小丘,我感到里面是柔软的,充满弹性的。每一次幻想之后,随之而来就是强烈的自责、深重的负罪感和焦虑不安。我明白秦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沉醉在热恋中的正常的男人。我没日没夜的按摩激不起他任何反应,这令我的自尊深受伤害。我感到身心被沉重的东西压得透不过气来,良心的谴责、理智的警示,深深地折磨着我 。3 z% k* \; y! M$ {  C& O
  每晚十点半的电话对我都是一次警示。我听着秦伟甜言蜜语地哄杨蛮,心里就像燃烧的火炉浇了一盆冰水。我所有的欢乐都瞬间熄灭,仿佛掉进一个无底的、冰冷的、黑暗的深渊。在这深渊里面,我无法呼喊,无法呼吸,甚至无法动弹。理智一次又一次告诉我,他不可能是我的,我绝不可以再陷下去,我决定,等他的腿伤一好,我就去找唐主任,要求搬出这二人公寓。- K8 O. k5 H8 K% s7 y3 W
  那草药的效力果然很强,三天过后,秦伟就可以走路了。一个星期后,一切恢复如常。我暗自失望,因为再也没有机会与他肌肤相亲了。我对他冷淡起来,经常爱理不理的,我看出他有些纳闷,但他不问我为什么。后来他也一天比一天冷下去,这令我十分绝望。我时常一个人发呆,有时静静地坐在床上,有时对着镜子自艾自怜,有时又一动不动地倚着阳台,凭栏远眺,有时长吁短叹。他问我怎么啦,我就一声不吭。他问得多了,也就不问了。
发表于 2013-4-20 01:25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啊 期待中
发表于 2013-4-20 05:12 | 显示全部楼层
zenm meil
发表于 2013-4-20 09:13 | 显示全部楼层

标题

期待更新
发表于 2013-4-20 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标题

很好。。期待中
发表于 2013-4-20 10:46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觉不错!!喜欢!!!
 楼主| 发表于 2013-4-20 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6 章 分离之痛: i+ v; }* a2 N1 O+ p
'  我们又参加了几天军训,军训就结束了。这时是九月初。老学生纷纷返校,校园里热闹起来。军训结束前一个晚上,秦伟打电话给杨蛮时,神情十分兴奋。说第二天下午去东站接她。从以往的电话,我早知道杨蛮去北京读大学了,现在一个月不见面,好容易盼到军训结束,两人都甭提多高兴了。温言软语聊了一个钟头,说了无数海誓山盟的话。我一动不动地躺着,觉得身必都麻木了一般,痛楚的感觉一点一点腐蚀我的心。我终于流下泪来。我也不加控制,任那泪水汩汩地流到枕头上,不大一会就湿了一块。秦伟居然问我要不要去他家里玩,我一声不吭,假装睡着了。
# Q+ `- m) q, C+ e! F2 i8 {  第二天下午,一个月的军训终于结束了。新生们欢呼雀跃,庆祝解放,我却面无表情,像一具行尸走肉。班上的同学约我去玩,被我冷淡地拒绝了。我不敢回房,因为我怕看见秦伟兴高采烈的模样,怕他笑着跟我道别。我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穿着一套被汗湿透的军装。我看到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唯有我的心是死的。我想知道,秦伟不见我回去,会不会在意,会不会怅然若失。我不停地想象秦伟和杨蛮在车站见面时会怎样地拥抱亲吻,今夜他们又会怎样彻夜狂欢。我不知道他们到了哪步,看样子他们应该上过床了。我的心里刀刺般一阵痛。我想到秦伟完美的身体怎样奉献给杨蛮,就心痛得站立不稳。我坐在一块石头上,十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面,不敢往下想。夜幕降临了,晚风将我身上的汗水吹干,我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我想秦伟应该走了,就往回走。我心里“砰砰”乱跳,希望有奇迹发生。但我又一次失望。因为我远远地看到房间是黑的,显然没有人。我走进房间,疯了一般寻找秦伟留下的痕迹。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什么都没有。我拉开他的抽屉,看见一个电话本,一个相册。我翻开电话本,第一个就是杨蛮。我心里燃起一股怒火,眼睛却依然往下看。我在寻找有多少女性的名字,幻想每个名字后面是怎样一张脸。种秦伟又是什么关系。他的交游很广,电话本里九流三教,什么人都有。他的字体非常好看,刚健的,像他一样。我颤抖的手打开相册,全是他和杨蛮的照片。杨蛮的独照都摆着千娇百媚的狐骚样,两人的合照更是楼搂抱抱,无所不用其极。几乎所有的合照两人都笑得皮开肉绽。我的手发抖,祈祷着,不要发现证明他们已有床第之欢的照片。但我终于耳边“嗡”的一声, 双眼差点昏黑过去。我翻到了这一页:两张放大的激情照片!# x) E% {  u3 T3 Q4 [
  在海边照的。金黄的沙滩,湛蓝的海水,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杨蛮身着鲜红的比基尼,双乳和臀部露出大半,秦伟穿着蓝色三角泳裤,下部山一般隆起。左边一张,两人都站着,秦伟从后面紧抱着杨蛮的腰肢,俯下头来亲吻她的脖子。杨蛮双手高举,仰面开嘴,大声浪叫的样子。右边一张,杨蛮侧身卧在沙上,右手支着脑袋,脸正对着镜头,秦伟侧身卧在杨蛮的后面,探头过来亲吻她的前胸。他的下体紧顶着她的臀部,她双眼微闭,双唇微启,一副欲仙欲死的样子 。  H! z1 C& @% @1 t- L: {. T! w
  我迅速合上相册,我不能再看下去了。我撑着桌子站起来,感到天旋地转。我努力平静下来。我洗澡时,看见浴缸的水渍,净盆的水渍,镜子的水渍,幻想不久之前他就在这里洗澡。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裸体,想着镜子刚刚影过他的裸体。我晾衣服,看见他的军装还滴水个不停。是的,他刚离去,可他跟我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我心里一阵一阵绞痛,欲哭无泪。我颓然倒在床上,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D& e, M# A  G1 H& E6 L5 U

4 [* U3 @$ H$ Z1 w4 }% I2 s  星期六早上,我的心情平静了很多。我尽量不去想秦伟,这样我的心就不会生疼。课本已经发下来了,星期一就上课。我去图书馆预习了一天功课。到晚上我的心情更好了。我想,用不了几天,我就搬出去,从此就和秦伟一刀两断,永不再见面了。6 _+ l1 i* r% r: v#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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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 章 夸父逐日(1)2 }4 p9 z# [' \& l! R5 \+ l
  星期天,我在图书馆里看到秋季文艺汇演的海报,鼓励全校同学报名参加。我非常兴奋。我生来就是舞蹈和音乐的天才,中学时每一台晚会我都是理所当然的主角。我的独舞《逐日》曾获省级一等奖。毕业晚会时,我唱了一首邓丽君的《再见了,我的爱人》,煽动起全校的大合唱,许多人都掉了眼泪。我几乎是跑着去校里的“星河艺术团”报了名。我报了一首歌,一个舞蹈,团里让我星期一去试唱、试跳。我马上跑去音像店,花二十块钱买了《逐日》的伴乐光碟和一张邓丽君的光碟,满怀激动地等待着星期一的到来。, z" z' n" N' b7 p! t8 `
  晚上秦伟回来时,满面春风的样子。我心里又酸又痛,神情十分冷漠,对他的说笑爱理不理的。我一想到他和杨蛮度过了一个鱼水之欢的周末,就感到十分难受。但我并不恨他们,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都有权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没有恨他的理由。所有的过错都在我自己的身上。我不该爱他,根本就不该。我已经决定要搬回四人公寓住。我想只要离开了他,不再看见他的身影,不再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就可以逐渐平静,我就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就会拥有正常人的快乐。, f2 P; i* F* Q1 y' W1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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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会的。我又想道。这似乎是我的宿命。两年前我就确定,我终生都要忍受这种炼狱一般的折磨。我几乎可以和所有的女人交很好的朋友,但我绝不会爱上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女性的身体令我本能地畏惧,就是平时的握手都会令我毛骨悚然。我觉得那柔软的肌肤很像一条温暖的蛇,而女性充满爱意的眼神更是令我退避三舍,令我的内心感到极度的恐慌和紧张。我是一个俊美的男孩,我的忧郁、我的温雅令很多女孩折服,但只要谁用暧昧的眼神看过我一眼,我就会立即回避她,疏远她。但当我面对我心仪的男人时,我的情欲之火却烧得如此狂野,如此热烈!
( [# }4 V2 u0 U- m$ q5 @8 b  秦伟均匀的呼吸又响了起来。我意识到,自己这一生注定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了。我觉得自己像掉进了漆黑的大海,到处都悄无声息,到处都毫无生气,我感到寒冷、孤独、绝望,我不能呼吸,不能呐喊,甚至不能死。我明白,离开了秦伟,还会有李伟、张伟,不管我到了哪里,也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我一刻不死,只要我一刻不与这世界隔绝,我就都会遇上生命里的某个秦伟,我就要忍受情欲之火无情的煎熬。5 [1 N, A# L0 L* D
) m/ [* X, J( k* e3 h. T  不想也罢,不想也罢,一切都随它去吧。既然自己无力改变,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如何发生、如何发展、如何结束,就当自己是一个旁观者,心平气和地观看这幕长达一生的惨烈悲剧!
2 H3 e' l' n2 f; I' Q/ v  星期一晚上,我依约来到“星河艺术团”,试演的人挺多,快十点才轮到我。我要求灯光师将灯光调暗些,暗到我眼前朦胧而迷离。我闭着眼睛酝酿了一会情绪,脑海里立即就浮现出秦伟的脸。我的心里酸痛起来,我感到眼圈一热,泪水涌满了双眼。我听到了熟悉的音乐,那音乐透进我的心里,连同我的心房一块跳动,随着我的血液渗透到千肌百骸中。我听到自己纯净而苍凉的声音响了起来:“Good bye,my love ,我的爱人再见,good bye ,my love,相逢不知在哪一天……”我想到撕心裂胆的离别,刻骨铭心的思念。我的声音微微颤抖。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我的歌声,纯净而苍凉的歌声,主宰着一切,“……我的爱人再见,不知哪日再想见。0 R) D5 h: X# }
  掌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我像惊醒了一场梦。灯光突然大亮,我突然想到自己满眼泪水,十分窘迫,当即低头离席,走上舞台。我背对观众脱去去上衣,顺势擦干泪水。我脱了鞋,仅剩一条紧身的裤衩。我十分满意自己近乎完美的身段和雪白光洁的肌肤。我叫灯光师过来,简要交待一下剧情和动作的寓意,教他怎样调节灯光。灯光师是个内行人,已经预听了音乐,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灯光暗了下去,几乎全黑。我俯卧在舞台上,酝酿感情。我的心房开始猛烈跳动,我可以听到它“砰砰”的声音。血液肆意奔腾,冲得太阳穴隐隐作痛。我全身燥热起来,尤其是手心,沁出汗来了。我幻想全世界都在注视我的身体,我的美可以让全世界都为之疯狂,我陷入一种疯魔的创作状态。8 l1 a# m+ e& O* y: v, m3 ^1 D. n& n
  一丝音乐轻轻飘起,轻忽得让人难以觉察。众人都屏息静气。音乐一个转折,如被风吹散。又是一丝。像是从地心里透出来,柔韧尖细。那音乐打着颤,牵动我的右手。我的右手慢慢抬起,附和着颤动的音乐瑟瑟发抖,像一名垂危的病人期待着什么。一条顺溜的声音滑过,一抹莹绿的光芒从舞台底下幽灵一般飘起,承着一阵潮一般渐渐涌起的音乐,水银一般在空中跳跃。音乐的潮水渐涌渐近,似乎强忍着分娩的阵痛。我全身抽搐。来自天国的灵异光芒刺透了我的躯体,唤起生命的萌动。音乐像来自空旷原野的疾风,蟒蛇一般卷起,巨龙一般腾飞,一轮红色的光晕在莹绿的光芒中透现。我抽搐的身躯像受了电击,我的头抬了起来,我的手痛苦地往上企求着。一声震撼魂魄的鼓点响过,红色的光晕迅速扩大,鼓点疾风暴雨一般刚劲。我起了身,艰难地爬起。我像一株狂风暴雨中娇嫩的幼苗,跌倒,折断,再跌倒,再折断。音乐像咆哮的骇浪,像轰鸣的雷霆,压得我抬不起头来。我是疾风里的劲草,是骇浪里的孤船,是一名踉踉跄跄的醉汉。我承受万般痛楚,我抗拒千种磨难,只为追逐那光明热烈的太阳。, ^/ B( G, a* [' P* R- \, s9 e
  我终于站稳了脚跟。太阳热烈得像一轮金,像一团火。音乐里的阴风去尽,尽是清朗明亮的音符。我跳跃、摇摆、扭动,附和着轻快的、富有韵律的鼓点,庆幸阳光赐予生命,庆幸黑暗之魔的败退。我的躯体无比舒展,动作无比流畅,是赞美生命,赞美自由,赞美爱情,赞美真的、善的、美的生活。  音乐骤然沉重,超重低音强烈地搏击,像深渊的潜流在万钧重压之下澎湃汹涌,舞台下的一排红灯全部点亮。红灯熄灭,舞台红得发紫,红得发黑,红得像一团血。这迂回曲折、势同千钧的音乐,这浓得化不开的阳光热浪,裹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的动作沉重迟缓,势同千钧,充满了重压之下的无限张力。我旋转,我撞击,我奔跑,我要冲破这沉重的厚茧,我要破茧成蝶,我要飞。那飞翔的渴望在心里熊熊燃烧,纯粹的自由朝着我召唤,我要超越时空的阻隔,追逐这太阳,我不再考虑生命,不再考虑尊严,我要燃烧,我要自由,我要扑进这热烈的火海,在烈火的焚烧里永生!在紫红的光幕的重压下,我的躯体毫不屈服,像一张拉开的弓,像一支射出的箭,像一羽俯冲的鹰,像一头扑食的虎,我是力量的化身,我是意志的象征,我就是追逐太阳的夸父,为了光明和理想,豪情万丈,百折不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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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乐再次激昂起来,紧凑鼓声的大量运用,烘托出一种胜利来临的凯旋氛围。一道金光刺破暗红的天幕,十分耀眼,光华夺目。我的舞姿骤然轻盈,仿佛抛下了身上的万斤重担,像小鹿一般蹦跃,像麻雀一般轻灵,我在赞美,在歌颂,在抒发解脱的狂喜,在倾泻梦想成真的狂喜心情。鼓点更加紧凑,更加密集,金色的光芒继续扩散,整个舞台成了一座金黄的殿堂。我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挣脱了一切灵魂和肉体的束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火!燃烧的火,光明的火,热烈的火,愤怒的火!我疯狂地搏动的心房变成一团火球,我奔涌的血液变成一簇簇火舌,我的灵魂在燃烧,我的肉体也在燃烧,我的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一件事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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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6 s# \0 i. _' ~: o1 v  火燃烧着我的躯体,我感到滚烫,我感到灼痛,这更令我极度疯狂。我追逐太阳,追逐梦想,用尽我的生命,用尽我的力量,追逐的就是这种切肤的痛楚,这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只有这痛楚,才能让我深刻地体味生命的存在,生命的价值,才能让我的生命,像流星一样,在经过的轨迹里扯出一道绚丽夺目的彩色光带!我的耳边“呼呼”风响。我是一只蛾虫,走上了扑火的不归路。光的海洋在扩展,在澎湃,淹没了我的眼睛。我似乎听到了神的宣谕,我似乎听到了光的礼赞,我的痛楚膨胀到了极点,我的生命燃烧到了极致,全世界都在屏息静气,我是主宰。;: r0 N) q3 T( J. ?/ a* [/ d
  “轰!”最后的鼓声落定,金色的光芒爆裂一般,霎时大亮。我跪在舞台上,身体向后弓成一座桥。我的头向后仰着,双手斜斜直刺苍穹,我的肌肉花一般绽放,高高隆起的下部,骄傲地展示着撼人心魂的阳刚的力量。在拥抱太阳的瞬间,我的生命得到永生,我的灵魂已经升华,我的肉体却在这瞬间定格。这是力量的象征,这是美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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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声怒涛一般响起,夹着潮一般的喝彩声。我十分得意。我的精神之美、力量之美、躯体之美,终于赢得了满堂喝彩。我为这喝彩而无比陶醉,我脸上笑意绽放,忧郁的眼睛里光芒闪动。我身上流了汗,累得气喘吁吁。艺术团的几个干部纷纷握我的手,连声赞叹:“你跳得太好了,谢谢你,太谢谢你啦!”我看到无数羡慕的目光,感到自己被荣誉的光环包围。我展开优雅的微笑,像高贵的王子接见他的臣民。
发表于 2013-4-21 10:30 | 显示全部楼层
还有吗!!不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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