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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gfqcoffee

[同志言情] 转帖~~~《未名湖畔的爱与罚》~~·感觉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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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35、陈可的新年新希望; a3 n( l5 D3 O2 F' n& ^9 r' g
  过了元旦就是国家四级考试。
% l0 r' y) n$ h! s  按照京大的规定,只有通过了京大三级的人才有参加国家四级的资格,但因为陈可在分级考试里就跳到了四级,所以第一个学期就可以参加考试。
, |1 e9 O9 m7 B" s. P3 F# Y  至于于雷么,还是延续了上海考生在英语能力上的神话,免修大学英语,故而也要参加今年的国家四级。 9 Q# F1 b; i, O( B$ m
  陈可的考场在于雷隔壁三间,等他交卷出来的时候,于雷已经在走廊里晃了一刻钟了。两人直奔图书馆复习明天哲学史的考试,路上于雷对CET委员会的智商大发议论,说从阅读理解的选项上判断,委员们的平均智商决不会超过80,在医学分类上大概是属于"痴愚"那一级的——比白痴还是要好不少,但普遍来说,较正常人为低!
! C) ]0 @: X5 B7 X  第二天的哲学史考试也十分顺利,几乎没有什么没复习到的。 ) F- |) c3 n  u* ?: o0 ~
  在名词解释里,有一题要求解释"乾"这个概念。陈可提笔便写了"元、亨、利、贞"四个字,后来觉得实在太过简洁,就又在旁边画了六条横线,以充图释;而于雷则是充分发挥法学生罗里叭嗦的天性,什么"至尊纯阳"、"君子终日乾乾"的写了一堆废话,估计能有三五十字,这才打住。
- ]2 P1 B8 w5 s5 w& s" R  于是,这两个人的卷子形成了很有趣的对照。陈可用笔纤细,飞动飘逸,外加惜墨如金,从不多作赘笔,因此通篇试卷简洁雅致,留白甚多;而于雷的钢笔字遒劲雄浑,法度严谨,又好二一添作五,两个小时下来满满的两篇龙飞凤舞,却也煞是好看。 2 U2 W8 r4 Y. D4 R
  成绩在于雷最后一门专业课考试之前就上网了,两个人倒也没差多少,陈可91,于雷92,反正绩点都算4.0,于雷那多写的千八百字也没派上啥大用场。7 p6 v- h2 V1 V' u
   金融系大一的专业课程以基础类为主,高数上也主要用的是高中知识,所以复习起来还是挺容易的。比较麻烦的是政治课,又要写影评,又要交论文,最后还给你来个闭卷考试,搞得一帮小新生七荤八素。
0 m6 u8 V" s4 S+ b  14号全校停课,27号本科生寒假开始。25号下午光华和法院的专业必修课考试就全部结束了。 0 e  p; n' x; C, L0 H) n0 {  o
  那位曾经来送于雷他们上机场的孔叔已经给他买好了26号晚上的火车票;而陈可回青岛的机票也已经定好,同是在26号,不过是白天。
$ N# e3 s: W( _0 t8 r8 a0 X  周四下午,考完了最后一门试,于雷到312串门,张树和海斌现在都已经拿他当自己人看了,只有何进因为经常不在宿舍,又不爱和别人耍贫,故而也没和于雷有过什么接触。 9 G2 w* t2 e  o3 @9 \& R
  陈可宿舍一向很干净,但这会儿却乱糟糟的,衣裤鞋袜到处都是,各种京大的小纪念品摆了一桌,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京大纪念品专卖呢。
. k0 v9 |( l# i* X+ ]5 ]  "你们这是准备逃难呢?鬼子又进村了不成?" 于雷说道。
  e: o2 H/ d1 b, ^4 L7 G  "你丫少说风凉话,有闲工夫还不帮大爷拾掇拾掇!"张树在一边骂道。 1 I$ X( T, x! T  D) W
  "爷管你那破事!这北京烤鸭是你的不是?看你也没地放,孝敬爷了吧。我来帮着陈可弟弟收拾东西~" 于雷把烤鸭往腋下一夹,朝陈可的书桌走去。
2 T/ d9 {3 h6 s2 @) [  "得了吧,你就添乱上最行。"陈可也在一边打趣,"快把那烤鸭放我这箱子来,我这儿空,全家男女老少过年就指着这点荤腥呢!"
' V  G1 o% F/ d3 I; i7 w" H3 i  "你那是空!"张树怒道,"那大一箱子,就装俩烤鸭岂不可惜?干脆把于雷哥哥也装进去,回家给丈母娘行个礼,就是做几顿饭也是好的!" / N2 |, _4 j& D: u- J
  陈可有点脸红了。说实话他倒不怎么讨厌这种玩笑,至少这说明大家都觉得他和于雷的关系比一般朋友亲密一些! # A9 u1 Y* n& _$ d) s: \% J
  他朋友那么多,交游广泛,我有啥值得人家老跟自己待在一块呢?可这就是事实,他就是和我关系特铁,而且愿意做我特别特别好的朋友!说我们是一对?呵呵,我虽然不满意这种形容,但就其中关系亲密的这一点来说,还是挺让我高兴的……不过……等等……
# L! ^  ]3 D7 q3 @7 w0 B  "慢着!"陈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对张树刚才的话提出了质疑:"丈母娘不是岳母的意思么……凭什么!凭什么随口一说他就是男方?我怎么就成了媳妇了?你什么用心!" : g4 F- o2 C" X8 }
  张树怔了一下,大笑了起来:"好啊,你们一对奸夫淫妇!我老树干子琢磨了这些日子,今儿可算是抓着口实了!嗨!既然已经成了,谁还管你们谁当媳妇谁当老公的,爱咋玩咋玩呗!"
# h1 _" J2 f5 y' G6 W1 L  陈可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了,涨红着脸,从衣服架子上抄起一条裤衩就往张树嘴里塞。于雷刚才就已经听得兴高采烈,心满意足,这会儿也跟海斌一块在边上兴风作浪,助纣为虐。 ( K% R7 b9 n7 K+ c1 n  y
  张树吃了半截内裤,大恶,强争着把裤衩吐了出来:"我操你家祖宗!这上头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猴精马尿的,你就往里塞!"
2 @, C& q8 R  x+ j$ X6 Z4 d/ t  这时何进刚回到屋里,莫名其妙地看着宿舍里的场景,指着张树嘴边的内裤说:"那……那是我的。" & E, r- q4 c6 Q
  众人狂笑。 4 p% E  ?  O, B6 f% e5 }/ q
  何进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直直地走过来要把裤衩拿回去。
5 f% W5 S1 ^) z  "抱歉啊,我给你洗了吧。"陈可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说道。 1 E* t. `' [, b* C
  "不用了。"何进撇下一句话,拿着裤衩回自己铺上去了。
$ F: g" X6 _6 A  张树、海斌和于雷对看了一眼,都耸了耸肩。倒是陈可自己没觉出啥来,下床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J: D/ U$ r. i% T
第二天上午九点,于雷把陈可送去机场,替他办了机场建设费,又在办票处托了行李,领了登机牌,这才依依不舍地向他道别。
( Q0 N) V; B4 n, v2 ^! K$ r  "这去就是一个多月见不着你了……" 于雷可怜巴巴地说。
/ e4 k- z8 Z7 z. q! t  "哇~你要不要’执手相望泪眼,无语凝噎’啊?我这边可是’兰舟催发’啦。"陈可笑着扫了扫于雷的头发,揪了一下。
! X% A! S. n, Q  p. U! U3 r  "你个无情的家伙!" 于雷有点恼,"你见不着我都不觉得寂寞吗?"
5 }6 m2 ~: L) N6 P0 t  `" D) B  陈可见于雷语气硬了,有些发蒙,脸上热乎乎的,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8 `% W# Z8 [/ E% o; e  T  于雷你个该死的,一张臭乌鸦嘴。我真的寂寞了,因为我知道要有一个月都见不到你。唉……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要再过一个月我就又可以见到你了,哈哈!
4 j8 P; d  j0 f1 C& e  陈可关了PS2,随便挑了一个台,依然爬回床上躺着。
/ K% e$ K, K2 @3 O4 `  盯着电视发了会呆,又拿起书瞟了两眼,翻出张CD放着,把音量开得很大。 1 n* f7 B( D- ^
  忘了是什么时候买的了,这是张帕格尼尼的专辑,里面有陈可最喜欢的小提琴作品——《无穷动》。陈可就那么百无聊赖地躺着,等第七首曲子的到来,他懒得连遥控器都不想摁。
1 ^+ @$ |( U: B+ g/ U; T  不知道是在演奏哪一号小提琴协奏曲的时候,陈可的手有些"不在位置上"了。他很少很少做这件事,只是偶尔在梦里会有一两次自然的发泄。他对那种快感没有强烈的需求,加上每次要自行解决的时候他总会无中生出一些内疚感,这就更阻止了他经常去从事这种行为。 8 F, j$ g/ n5 {9 p
  于雷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玩吧!有空想着哥们点就成了。"
8 C% P5 x! n. r  他们留了彼此家里的电话,便互道珍重了。
/ X2 M8 c2 ~" _$ L  P1 t' B3 T  飞机在一万米的云层中穿梭,陈可乱七八糟地想着于雷说的话。
5 Q7 b) z" t! G1 m# J2 d' w  你见不着我都不觉得寂寞吗? 4 ^- O6 y! q) \) O& r; h/ ~4 n
  于雷,你不会明白的,是因为见到了你,我才重新知道了什么叫寂寞。在这之前,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个词的分量了。
, ~& N5 o& c" u  人在世上就是孤零零的,我本以为。 + Q8 x$ s# N+ i: _+ C# D
  一个人走上舞台,一个人演戏,一个人谢幕,一个人离开。再多的喧闹,再多的浮华,不过就是布景而已。有人上来跟你对戏,与你唱和,同你交响,那也无非是一段小小的变奏,最终,还是要回到一再重复的主题上来——寂寞。 3 q9 F0 @8 V# @* s8 L
  生命的主旋律,只有自己。 " ^8 f  y. `% A" `( ^2 q6 ?
  而你来了。 * p$ p4 q. L8 R/ Y- M
  带来了从未有过的音符,用不同的旋律线,编织着相同的主题,让我惊诧,让我感动,让我沉醉。 - M- g, ?  \9 J9 p7 L
  我明白了。
9 M9 e' j' f8 g0 U! O7 V4 j  一个声部,是寂寞;
( o' q  w) l/ ?, N  两个声部,就成了复调的美。 & T3 b" H7 i8 p; E" {  d. |: }% j
  我想这就是世人所赞颂的友情吧,就像伯牙子期。
5 `0 A# ^# M& G4 Z  高山流水尚在,七弦瑶琴不存,我鼓之为谁? + f0 H1 h# n. g4 ^$ d& j4 E
  你让我明白了,也许我"只是"一个人,却并非"只能"一个人。   g" Q. ?" p+ P$ w) E
  在见不到你的每一天里,我都会想着你,向满天的神佛——如果他们在的话,祈祷你平平安安,因为我还想和你把这首曲子弹下去。断弦再美,也终归是悲剧。我用不着离别来知晓你的重要性,让我们就做活着的伯牙和子期吧!
1 b+ l2 o0 m- n" x  飞机平稳地着陆了,陈可又重新脚踏实地地站在了他熟悉的土地上。 ' R+ `% W0 u# Q% H) X( T
  母亲来机场接他,陈可从上衣口袋里拿了一个京大的校徽递给她,她开心地把它当成胸针一样别在厚厚的大衣衣襟上。
4 {8 o/ i7 N& O% e( U0 K  家里还是一样的冷清,只有老阿姨的脚步声,沉重而又迟缓,让陈可想起了外婆在的时候。母亲把他接回家就直接去公司了,她就是这样的人,放着清福不会享,非要替陈可父亲管着点事情,天天上班上得不亦乐乎。至于他父亲么,更是不用提了,基本上陈可越清闲的时候他就越忙。要不是他的信用卡帐单每个月都有确切的着落,陈可有的时候都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父亲。 ( B& k6 v" |! ]* Y" L0 O, j1 ]
  他是搞工程的,到了年底,总免不了要忙着答谢各处官员,和上下游的企业老总吃饭,偶尔还要犒劳一下员工,家里的饭桌前基本上是见不到他人的。不过这对陈可倒是有好处,由于从小形成的阴影,只要父亲在他旁边坐着,他就心里发毛背上发凉,一口饭都咽不下去——谁知道为什么事又会挨上一顿臭揍。 ' \0 |% w1 p3 V
  早已习惯了的生活。一个人看书,弹琴,看电视,打游戏,到篮球场去蹭球,再不行了就干脆睡觉,或者出去跑上一小时,先累个半死,然后再回来睡觉。
1 a: r4 ?0 H  Q/ v& R  现在他正坐在地板上,电视机前头,开着PS2,打实况。 ) v; @* [+ Q( V' p- k2 Z
  比赛正是激烈的时候,齐达内已经处在了射程之内,而他却垂下了头,把手柄放到了两腿之间。电视里法国队的小人都傻了,任由西班牙狂灌狂灌……+ s, p8 `9 w! d7 t
  于雷你个该死的,一张臭乌鸦嘴。我真的寂寞了,因为我知道要有一个月都见不到你。唉……不过我还是挺高兴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要再过一个月我就又可以见到你了,哈哈!
% H: K" z5 y, V  陈可关了PS2,随便挑了一个台,依然爬回床上躺着。
! X& y, y, g! v9 p4 [4 Q8 }  盯着电视发了会呆,又拿起书瞟了两眼,翻出张CD放着,把音量开得很大。 5 F1 R4 C, Q: F% D" w+ p; {, N5 q
  忘了是什么时候买的了,这是张帕格尼尼的专辑,里面有陈可最喜欢的小提琴作品——《无穷动》。陈可就那么百无聊赖地躺着,等第七首曲子的到来,他懒得连遥控器都不想摁。
2 ]& [9 U1 A6 W* Z) e. V! ~4 I  不知道是在演奏哪一号小提琴协奏曲的时候,陈可的手有些"不在位置上"了。他很少很少做这件事,只是偶尔在梦里会有一两次自然的发泄。他对那种快感没有强烈的需求,加上每次要自行解决的时候他总会无中生出一些内疚感,这就更阻止了他经常去从事这种行为。 - \1 \* H' S  A+ `% I& G% ?9 f3 T
  说出来都有点可笑,他之所以会去做这件事居然常常是因为无聊!
0 R2 F' n9 `5 P# W7 v! l6 G  他现在就很无聊,所以他做了。他全身的肌肉渐渐绷了起来,喘息也渐渐粗重,他的左手搭在脖子上,身体略微向上弯曲着……
: l4 D  R0 [: t  他捏起一把雪,塞进了他的领子里,雪是凉的,手是热的…… ! c6 m% O6 e( Q( N4 k0 {$ \
  他也把手伸进他的衣服,手是凉的,脊梁是热的…… 7 r" x; W/ |0 i! _1 n
  他把衣服脱下来,扔在他脸上,一股汗臭味…… $ E7 }3 \# N1 P3 s7 s/ B) w( b
  他嗅了嗅,挤了挤鼻子,又给他套上……
+ w. z9 S' s; c7 {% g3 {: |  他站在他旁边,脱了衣服,从脏乎乎的篮球鞋开始,白色的运动袜,衬衫,牛仔,底裤…… $ h& y4 r" R/ z% O0 o
  他站在他对面,一丝不挂,对视着,双唇稍稍向前凸起,围成一个圈,吹着口哨…… . k4 E# l8 ?8 l) J* d! v9 U
  他压在他身上,嘴对着嘴……
6 r; W% X2 W1 U4 Z, \# y, j: x  他被他压着,嘴对着嘴……
  Y, f6 T/ j2 w+ K& W当无穷动的高潮迭起正一再穿透着他的耳膜时,他从没有呼吸的状态中解放了出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象散架了一样躺在床上。
* a) a5 [/ n# V* R  他从衣柜的内橱里翻了一件内裤出来,光溜溜地跑进了两步开外的浴室里,身上还都是刚才奋斗的成果。这个挨着卧室,只有淋浴房的浴室是他专用的。
" b; R* Q9 E! v  "吴奶奶,水不够热!我要洗澡!"他冲外头喊。 , Q. S" d' ~( t( c7 ]4 A  u+ U
  老阿姨赶紧给他调了调水温,一会儿就正常了。 * P' e4 f+ t2 O6 G" a
  天哪!于雷,打死你也想不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你吧!哈哈,还真的是满好笑的,你肯定愿意听这个笑话。不过我决不会跟你说的~否则还不知道你会怎么损我呢。看来咱们关系是太密切了啊,要是我以后打feiji的时候也老是想到你那还了得!陈可一边冲着水,一边想着。 8 f. @/ M! S8 k8 l6 _" s6 {
  转眼就是年三十了,陈可他爸终于歇了下来,关了手机,和家人一块吃了年夜饭。这是陈可自回来以后第二次见到他。第一次是二十六号当晚,全家人在银海给他接风;后面几日陈可起床的时候他爸已经走了,他爸回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或者至少已经关进他自己的房间去了),一个多礼拜居然硬是连个照面都没打。
' Q' @  v. ]5 ^% k0 Q3 ~/ m- j  年夜饭是在外头订的——从年三十到初三吴妈放假,因此也就没人做饭了。
& v: ]$ S' e1 ~  ^' s/ b  陈可他爸最近似乎对车比较感兴趣,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居然提了三次(他把一件事说得超过一遍就很不正常了)——也是,那辆本田还是他好几年前买的,现在连他的小跟班都不屑去开了。但他似乎倒也无意给自己换车,就象他在任何自己的事情上一样——还能看得过去就行了,只是说了好几遍:"陈可(他就叫他陈可,十几年都是这样)明年就能考照了吧,我看也整辆车给他开开,本特利怎么样?还是你们年轻人喜欢三菱宝马什么的。平时就停学校,放假就开回来,走高速也就没几个小时。" 9 y! k) p9 ~1 c; U: L# y2 H
  他讲话的时候从来不看陈可,"你"啊"他"啊的又乱用,陈可总是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也就没吭声。直到他爹说到第三遍,才吱了一句:"不知道本特利是什么车。"
# |1 H" @5 w! A  他爸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9 W8 o/ O; O- c2 z5 ~6 J* J  不要对陈可的言行感到奇怪,因为他根本就是恨自己的父亲。 2 }% u! a5 U( Q4 W: @5 P
  无数人都告诉过他:"不管你父母怎么打你,骂你,他们的出发点都是爱啊。"但他始终不相信那个经常没事找事把自己儿子拽出来一顿胖揍的男人会爱自己。爱有必要用那么暴力的方式表达出来么? ( H, M7 q! |1 {8 N5 G9 t- b8 f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和他父亲修好,但时间一长,当彼此的沉默成了习惯,这种机会也就不复了。 ! z4 T4 a2 J* |! u& |: v& |! f
  这么多年过去,亲子关系这个议题早已无法在陈可心中占据显著的位置了,大概是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而他现在经常想到的就是那个叫于雷的男孩,也许是因为他害怕会在这个人身上失去他所能期待的全部。 ' p) u" h& R# S+ T
  我到底有哪一点引起他的注意了呢?我和他是多么不同的人啊。他在哪里都是焦点,在什么地方都吃得开,在任何组织里都是中流砥柱;人人都喜欢他(包括我在内),他一个学期交的朋友就比我十年还多……我和他比起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孩子。他总有一天会发现,我就是这么一个怯懦的,幼稚的,孤僻的,不招人喜欢的怪胎…… , B& ?3 o& M! k  ~  f' G5 }* {8 R
  我想要改变……想要自己变得更象他一些,和他多一点交集,多一点共同语言——虽然我们无时无刻都有话说,但谁知道哪天就会说完了呢? 9 S& g8 g1 s7 L7 \- k, J4 m
  好吧!这就是我的新年新希望!陈可,不要犯懒,不要退缩!为了你和他的友情,努力一回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01 | 显示全部楼层
36、于雷的寒假
, j) S$ X" d; U  于雷站在机场大厅,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越变越小。 ' I% [# X% I) R/ L( G: ~  [
  他一次次地转过身来冲他挥手,于雷也一次次地回应着,直到他消失在安检通道的后方。
3 M% A9 ~/ a' {! o$ j  于雷的心里说不不出的难受。他坐上了一辆车,一边胡乱地回忆着方才的场景。
* m# g8 I$ Y/ X0 }  V  他不知道那句话怎么会就脱口而出了:"你见不着我都不觉得寂寞吗?" 3 \6 r( X% V4 }" b, F0 k
  于雷,我知道你自恋,可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呀!难道只是因为你见不到人家会寂寞,人家就也必须为见不到你而寂寞吗?
( S9 _: _8 p" V, t1 X! Y  他想起来陈可白里透红的脸颊,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一阵酸楚。
6 k4 W  c/ J4 k4 Y2 E3 s% R$ \  他拂了拂自己的头发。啊……这是陈可刚刚摸过的地方……他的指尖,他的掌心,曾经在这里逗留……心里顿时又充满了幸福。于雷仔细地回忆他所认识的陈可,似乎也没有发现他对谁还曾经做过类似的动作,这一点让于雷异常地高兴——就算他没有爱上我,但至少我在他心中已经是个有特殊地位的朋友了!
% I/ [; Q8 [- Q! X# d6 D- s  我们还有三年半的时间,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开始啊! 8 a& p  w' |5 E% \+ U
  带着这样简单的快乐,于雷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 |6 r/ L  q  u$ f/ M  于雷很愤慨为什么自己不是坐飞机回去——在路上就得多耽搁十几个小时,这不是谋杀我的青春么!但他爹坚持说驻京点的规模很小,火车票比较好处理,又不好为这个事麻烦外单位的人,便还是打发他从铁路走了。
; J% Q& z8 W3 [" i6 [  其实火车上的条件还是很不错的,13次京沪特快的软卧车厢在每个铺位前都安着一个小电视,放一些新闻和电影之类的东西。
( n' @0 B+ \4 M3 B  当时火车提速才刚开始,从北京到上海要在路上晃荡15、6个小时,途中经停三站。于雷在餐车里一直呆到九点,才回到自己铺上,带起耳机看电视里放的憨豆先生,一个人在床上笑个不停,对面睡着的一胖哥们常常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要在全封闭的软卧车厢里碰上个神经病那可不是好惹的! / ^3 D$ F! {$ l7 T8 r* t
  包厢里就于雷和他俩人,晚上胖子呼打得狂响,于雷带着耳机睡也没用,只好拿空矿泉水瓶子在桌上死砸死砸,把他砸到没了响动为止。
8 o6 S7 A+ D0 w, x# ^  好容易熬了一夜,闸北林立的高楼已经映进了眼帘。列车很快就要进站了。 & v8 a( u) M2 g1 b1 a* Y  `
  胖子赶在厕所锁门之前出去撒了泡尿,回来摇着头对于雷说:"唉……火车上睡得就是不塌实,昨晚上净梦见被人拿板砖砸了。" 7 a$ a; _5 r% u8 X
  "我净梦见砸人了。" 于雷没好气地说。
1 V/ K3 O4 v: i: K  P  13次列车开进了一号站台。一辆贴着进站证的黑色别克挨着站台内侧赶了上来,和于雷的车厢平行着缓慢行驶。于雷认出来是他爸的座车,很高兴地冲车上挥了挥手。
2 t& T" g, \0 H. i/ J6 y  当然了,他爸本人是不会来亲自接站的,来的是一个于雷以前没见过的小战士,长得清清秀秀的,一开口一股山东味。
8 q, `9 V" V& I& r1 {( n6 V  "于雷哥哥,我是新到您家里的公务员,您父亲让我来接您。"小战士赶紧从下车的于雷手里接过行李,结结巴巴地说。
) ]* d0 `5 V2 Z1 m! J( W  "别您啊您的,咱们都差不多大," 于雷笑着说,"你怎么认识我的?"
0 f( h) Y' Q, E! n8 y6 o  "我见过您……你的照片,您家里到处都是。"小战士边说边笑了起来。
1 n+ N3 X1 b2 f: K  这个老妈!不知道又把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挂出来了!于雷见他笑得诡异,心里不住地有些发毛。   t' z8 G" s3 [! \) l
  小公务员打开车门,把于雷让了进去,自己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他介绍说自己叫王立蓉,还有一个高严,也是新分到于雷家的。
. ~: l% J4 S8 p9 t: N  开车的大潘于雷是早就认识的了,从他们一家到了上海就负责给他爸开车,到现在也六年多了。于雷他爹今年在地方上给他谋了个职务,只等明年开春手续一办好就可以开路了。 , t* O" Z! G4 k
  在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正午时分,车子开进了沪郊的一座大院,院子里草木山石俱有,气象颇大。别克在居中的一幢楼前停住了,于雷兴冲冲地跳下来,朝一楼的花圃奔去。这底楼的一层,连着前面巴掌大的一片小园子就是他的家了。
2 E! M, V, ]- w: i, ]  他爹正站在阳台门口冲他微笑着招手,于雷叫了一声"爸",高兴地快步走向前去。这时门里又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长长的耳朵耷拉着,好奇地一动一动;于雷他爸示意他可以出去,他便嗷嗷叫着飞奔向于雷,逮着于雷的手肘一阵猛舔;屋里还有一个小家伙,听见外头有动静,也迅速地跟了出来,于雷蹲下身子搂着他们一阵狂吻。 ) Y' x+ ~: t5 U% d, F# b
  这两只金毛猎犬都只有四岁大,一只叫"呆子",一只叫"黄毛",从小就养在于雷家里。当然了,这么优雅的名字除了于雷本人还有谁能起得出来呢?他们俩也没啥别的毛病,就是喜欢舔人,而且精力十足。最初是于雷他爹心血来潮要养的,后来发现根本没功夫跟他俩折腾,就把散步、训练、做运动等诸多事宜都扔给于雷和勤务员去做,自己只拣便宜占,比如喂他们一日三餐啊,跟他们逗趣等等——真是个老狐狸!
: C: q; V0 R: M( j& Q! M  呆子和黄毛原本都是于雷他爹的"儿子",但后来于雷对这种让两只狗和自己平起平坐的称谓心生不满,便把他们往下降了一格,做自己的儿子,既解决了名分问题,同时也圆了他妈抱孙子的梦想。
* t! b+ F; y+ u  刚步入家门,于雷就傻住了。只见主客厅里满墙都贴着自己的照片,有的放大了好几倍,用画框给裱了起来,有的也就是直接从相簿里翻出来的,用图钉摁在墙上。几十个于雷正对着他自己傻乎乎地笑,其中还有一张他满月时洗澡的照片,那可真是三点全露啊!
! q- i* y) x' x( l! F0 ^# X$ n  再看组合柜的橱窗里,上百本奖状证书围了一圈,把高考成绩单供在中央,就象满地的和尚在对着菩萨顶礼膜拜一样。 : a4 I5 R( n6 }, p$ O6 A* X
  "这是干什么这是!简直成了灵堂了!我还想多活几年!!!" 于雷叫道。
5 b3 L( s5 Y0 m# m+ q  "小孩子不要胡说!"他爸呵斥道,"这不是你妈想你想得不行了么!多挂点照片显得你好象还在这儿似的。哦,你妈还说了,让你下次多拍几张在学校和宿舍里的照片,也挂这儿。" 7 M$ D/ L8 j6 W5 h6 p2 |0 O% t
  于雷不说话了,低下头去逗黄毛玩,心里酸酸的。 $ [- p& c1 x( O: O
  大潘和小王把行李送了进来,就恭恭敬敬地告辞了。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叫高严的小公务员送了一堆饭盒过来,说是在食堂打的菜,他爸让于雷中午先在家里凑合点,晚上再上外头吃顿好的。
- h0 m, v% A$ K7 n, ?$ @  这让于雷很怀念住在他外公家的那段时光。他外公退下来的时候享受兵团级待遇,家里厨师、警卫员、勤务兵加一块有七八号人呢!嘿,刘师傅那手艺,简直就是神了!他的两手绝活是水晶肘子和炒八件,到现在还时常馋得于雷口水直流。甚至就炒米饭这一项,于雷都再没吃过更好的。 9 F) W8 P! m$ j: K& [6 Y2 f
  于雷他妈在市府上班,晚上六点多才到家,进了家门就"雷子"、"鱼儿"的一阵乱喊,抱着他眼泪哗哗地流。他妈在感情方面特别夸张,动辄就又哭又笑的,不知道她认识陈可以后会怎么样呢?于雷暗自想象那幅场景,觉得有些好笑。 2 }1 j# t9 g3 s. c$ V7 s( V" f
  除了陪家人,就是要参加形形色色的同学聚会。于雷的高中同学很少有去外地的,因此也就对于雷的归来表现出格外的热情,几乎每天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活动。 # ]0 |  A% h2 c$ j3 O
  寒假里添置了手机的同学不少,纷纷都从校友录上找了于雷的手机号,把自己的号码发给他。
* g) n- _0 [. ]$ f" x' q  那天有人发了条短信给于雷,非要他猜自己是谁。于雷觉得很好笑,这又不是打电话,我也不是神仙,怎么猜得到你是谁?但对方不依不挠,给了一堆限制条件,非要他猜,直猜得于雷满头大汗,连手都摁酸了。绕了两三个小时,于雷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点,对方这才公布答案——是一个于雷根本就忘了他名字的白痴。
$ t8 @* h7 N3 i: a  猜!猜你个头啊!回去猜你自己的头好了!真是神经病!于雷差点就摔手机了。
' b9 r* _/ p& u+ ]; g6 F- J% Y  结果不一会儿又有一个笨蛋发短信过来,消息中写道:"在家玩得爽吧?我挺无聊的:(昨天刚买了手机,这是我的手机号,有空联系我吧。" 7 d% O# _  y8 Q! t3 t
  你真是挺无聊的!我知道你是谁啊!难道又要让我才猜不成?
- O1 L* @# G' G; }  很没好气的于雷于是回了一封:"您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啊,但没关系,我以后都会用’笨蛋’两个字来查找您的姓名,哈哈!" 4 a* U( B7 C# d& t% r+ ?* u4 F
  出了口气,于雷便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玩电脑去了。等吃完晚饭,他妈看见桌上他的手机一闪一闪的,问他是不是有短信没看,于雷这才慢吞吞地翻开了手机盖。
- G' }& D, Y8 ~  哈哈,还是那个没写名字的笨蛋。于雷苦笑了一下,选择了查看信息。 ! d% Z! p8 r% v; l* E
  "你这只死狐狸!编派我你最行!哼,笨蛋就笨蛋,大不了以后不给你发短信就是了!" - `  G" r0 R( x) U9 g
  于雷心跳猛得加速,手脚发凉。这么熟悉的语气,这么熟悉的字眼,这个笨蛋难不成是……啊!!我拖了这么长时间没给他回复!就算他刚才是开玩笑,这会儿也一定是真生气了……
2 [& j/ g" ~+ m# |/ x) x- z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小松鼠你啊!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吧!要不你把我的名字改笨蛋得了!千万别不给我发短信啊!没你的短信我会死的!" 于雷赶紧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短信,发回去。
9 ^& f2 p) `. [5 t( P( ]  这是有史以来于雷等短信等得最心焦的一次了。他频频地抬头看时钟,反复地检查手机有没有调成震动、是不是自己没听见铃声……陈可,你怎么还不给我回复……你真的生气了么?
) N; u5 t: ?9 \* B* o+ J  于雷只好可怜巴巴地又发了两封短信过去,求他"千万千万不要生气","要气就开学了抽自己嘴巴好了","怎么都好,就是别不回短信啊"……诸如此类。 ) z* z$ E! f2 q. N! S7 Y
  手机终于响了!于雷一把拿了过来,屏幕上显示着"1新短消息 来自 陈可",他舒了一口气,赶紧在手机上摁了几下。正文一上来是一个笑脸,于雷的心情顿时开朗了几分: " g* k1 x( z. u# l/ N
  "你丫手也忒快了!我一条没写完你都发三条了!我就是生气啊,怎么样~要不你来青岛陪我吧,哈哈~开玩笑的,你还是在大上海好好享受吧~咱们开学再见。"   j+ m' s( j% R* g  e: t
  要不是大年夜就在眼前,于雷当场就会吵着让他爸订去青岛的机票了。他又甜言蜜语地琢磨了百来个字发回去,摁得指甲都疼。从此,于雷的寒假就多了一项重要活动——给陈可发短信。他从一早上起来就发,一直发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 C: ?1 S# h7 w  w  "早上好啊~要吃早饭哦。" "我在恒隆喝咖啡呢,下次你来了也带你来喝。" "刚打了篮球,好冷,手都拍得直疼!" "不要无聊啦!无聊的时候就想想我啊!" "还是无聊啊……CMFT……来,亲一个:)把第二个KISS也给我吧。" "我上床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9 l; R4 p7 z+ M  B% N* U
  短信的功能就是让人说一些平时断然不敢说的话,于雷把它发挥到了极至。 ( ?7 X# M7 r2 V3 C& b% g/ ?8 U
  今年春节于雷的爷爷奶奶到他大伯家去,因此春节休假期间于雷全家就去了西山疗养院,吃吃鱼,看看湖光月影,清清净净地过了这个年。只是于雷他妈有一次很不识相地问他"朋友"的事情,于雷很不好意思地答了一句"八字没一撇呢",就匆匆把话题移开了。 ; C+ d& C; v( E! i. b0 f. A
  他爸斜眼看了看夫人,说道:"不是跟你说了么?那个叫陈可的!好象你没见过一样。" 0 o" u, ~/ [' F: ~% ?+ x
  "你见过?" 于雷跟撞见鬼了一样,惊讶地问道。
0 l. v/ A) }9 P% o" v  "你藏地图册里那张照片不是他的是谁的?从小到大也不长进些,我都用不着猜就知道你放什么地方。"他爸不屑地说道。
+ m& C/ D/ z, ~: D7 u8 m4 k9 y  他爸所说的照片就是张树在司马台拍的那张,是于雷琢磨了一个星期才从张树那儿骗来的。 / ?" T. {; v1 S" N  ~6 {
  "你这是侵犯我受到宪法保护的隐私权!" 于雷嚷道,"你小心我以后起诉你!" 3 d9 ?; O5 t2 n
  "哎呀,你爸对你够可以的了,再说咱们也没有过什么二话呀。不管你喜欢谁,只要你开心,我们都支持的……"他妈又要抹眼泪了,于雷狂晕。
$ {/ L" E8 n- H* r  至少等我把他追到了再说这些话成不成!
7 S/ ^5 d! w. n1 |( S0 N3 [2 @  陈可啊陈可,连我家人都已经批准你我这门亲事了,你就快点投入我的怀抱了吧!我实在是等得心焦啊!
4 H9 q( Z2 q/ c0 s; U9 D  但看情况,于雷还是得先心焦个一阵子了。( E" a0 R6 Q7 O- t" c+ e
第二学期开始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04 | 显示全部楼层
37、画外音•新学期新气象- \) v0 L6 G: Z$ I
  转眼就是我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了……恩,不对,是本科阶段的最后一个学期了。
4 @2 X! r- \( D; x; g  所谓天道酬勤,但象我这样的懒人也是经常能得到老天眷顾的——谁想到这厮也能保研呢?得亏了几位牛人姐姐,一心要出国,把保送的资格拱手送出,才有了俺今日的优哉。" m, a4 ?' A5 ]+ k! B
  学分上个学期就修满了,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攒篇论文,然后就是带着老婆整天吃喝玩乐,花天酒地,到处看考研大军奋战的身影,心里暗暗地偷笑。
8 w+ w- h1 P" R: P. O! o, R  b  当然,我也不是一件正事不干的,毕竟还有一个社团可以让我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
6 M+ v" b1 _% h3 ?/ d/ _( x) Y  我们社团的人手不多,拢共也就是不到三十号人,但正处于上升阶段,招新情况年年都在改善。你看,这个学期中期招新的情况就很好嘛!居然一下进来了四个小子,包括我那位师弟的超可爱小男友。
. z- u1 b/ Y" s; D0 ?( G$ O, v+ F/ `) Q6 Z) j  那天中午我正站在桌子后头,看见他一个人傻乎乎地在三角地晃来晃去,就招呼他过来。1 ]" A  A  a1 c4 I
  “师兄。”他认出了我,笑着和我打招呼。9 S- q; {; e8 x+ E- c4 M! ]* W# J
  “要不要到我们这来玩玩?”我热情地说道。
& R2 M3 h+ ^( }( S2 x: ~; o& u! m, C  “你们这儿是……”. V2 M1 V' y6 L* K8 H3 l
老弟,你这话还挺伤人的哦。我指了指桌子前面横的宣传板。
, O) W2 P0 @. V  “好啊,那以后请师兄多指点啦。”他很痛快地说道。
/ n! Y% |3 w* X" z$ W5 w0 M8 t! }5 y  我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运气真好!居然招到了一个大帅哥!哈哈,我老婆肯定要气死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对他动歪脑筋的,因为要抢我也抢不过我师弟啊,哈哈……
/ j7 b& z' U. e5 `/ k2 Y  开玩笑的。老婆我最爱你了!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呢?别……别拿板砖啊……) w' J8 s9 K6 {

3 I7 G6 y8 c  \; P9 A5 Y' u: [7 f38、陈可  Z7 V4 T* o7 N$ u1 X- P
  这个寒假过得漫长,望穿了陈可一双清澈漂亮的眼睛。4 E, u- s7 f* w: H; e5 @
  终于又见到了,在国内到达的候机门前,他是前一天到的北京。陈可在百十米外就认出了他,嘴角没有理由地大幅上扬,象是脑袋里有个开关不小心给人碰了一下。
/ g+ P# e, |8 F5 h0 Z  呵呵,真是怪事。这个见面的情景和他预想的没有任何不同,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笑了,忍也忍不住。他见对面的男孩也正傻傻地笑着,于是放弃了要使上下嘴唇靠拢的企图,任由下巴跟脱了臼似的吊着。
3 b/ w5 d7 Q  D  他伸手接过了陈可的行李箱,还是那个红色的ELLE。' g, _' \" l" G1 ~1 ?
  陈可从兜里掏出一个用黑线串着的小贝壳,伸手递给了他。6 X$ P2 @# d0 N9 i4 X
  陈可还记得入学第一天他脖子上系的那条黑绳,他很喜欢那种简单。这个贝壳是他半年前泡海澡的时候从海底捞上来的,没什么特别,但形状十分规整,色彩也比外头卖的丰富一些,他一时兴起,就把它别在游泳裤里带上了岸。这次返校之前,他一心想着要给那个人带点什么见面礼,于是就把贝壳找出来,钻了个洞,找根绳串上,也算是一条项链了。
! ]* |" r. q- t! Y8 k( I5 d  “你给我带上吧。”
* T" k  q+ J' H& V" N( N  陈可笑着给他套上,贝壳挂着他的鼻子。
3 _' m- C! L! ~1 o4 E9 X  H6 S/ r! y  “我自己做的,很有才华吧~”陈可得意地说。# z' h! D; T( X* C
  “真有才华!没想到你一个假期就进化成这样了啊!”    他把贝壳从鼻头上摘了下来,轻轻地放在胸前,笑着说道。+ D' H, j, u+ k/ N, \9 y5 j
  “恩,是比你快些。”陈可撇了撇嘴,径直往对面的停车场走了过去。5 P/ Y8 u2 F/ g9 y4 p# V
  他赶紧在后头跟着,上了出租车。5 F0 A# |$ ^6 _" d1 w6 ^! V
  他就是陈可想了一个月的人,名字叫于雷,法学院一年级本科。
: U5 r$ d, ~1 k1 |6 T5 d* A& S  于雷一路上不住地跟陈可嘀咕寒假里的事情,陈可微笑着听,欣赏着他眉飞色舞的表情,就象是走进了他的那个与自己极为不同的世界。
& V* g' {; b) C( ~+ W" C- {  回到寝室,屋里只有何进一个人,张树他们的行李都还不见踪影,显然是还没回来。何进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见陈可推门进来,赶紧翻身下床,把自己摊在下铺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冲陈可打了个招呼。
+ a2 @" |" z% |, O  “年过得还好么?”陈可问道。
: m) L0 X$ {* p. @3 x, @  “哦,就在屋里待着,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何进有气无力地说。
& ^* ]( ^; Q; P0 K, j  “屋里?你没回家?”陈可很是吃惊。
8 N: `2 O5 L" z  “没有。”何进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又翻身到了上铺躺着。8 f- O0 l1 l% T4 t* ^5 ?
  陈可也没再问下去,自己收拾了一下行李,把床单被套拆下来准备送洗。3 X$ R# W! v  g) L" s
  “我没睡过你的床。”何进在上铺探出头来,看着陈可。! Z% w4 }' D5 q% o
  “哦。”陈可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回答了一声,就拎着要送洗的东西出去了。
& D2 f# i: l. V0 b3 M, R  背后的目光是冰冷的,但他并不知道。3 ]/ B4 ~! k& K$ A( G! X9 s9 ~
  晚上自然是免不了要和于雷欢聚一番。在学校药膳吃过晚饭,两个人去民大旁边的华星看了场电影,情节一般,无非就是些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画面倒是极其精致,很是让人心情舒畅。6 E3 m- s3 q/ B0 |% T
  看完电影,于雷吞吞吐吐地建议两个人是不是一路走回去。
% e1 E/ u3 j) t! ?+ x/ ^  虽然路程不近,但陈可是这世界上头一号不怵走路的人,这对他当然不构成什么负担,于是两个人就晃晃悠悠地溜达回去了。走过一路的霓红,进了南门,于雷又提出想到湖那边去绕一圈。
1 l6 c; y0 w) h6 \- W) [4 k# U  “还没走够么?”陈可微笑着问。$ g! N2 c2 m$ J7 Y7 s
  “你……你累了?”    于雷今天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说话老是结结巴巴,或许是分别了一个月,再见面时略略有些生疏了吧。
( S6 ]1 }) i$ o1 h1 l$ C  陈可摇了摇头:“没有,我也挺想那个地方的。走吧!”7 W: ~1 u# c/ h9 R: O
  他牵起于雷的手往前顺了一下,又赶紧地松开了,两个人于是笔直着往北走去。) e  {! Q0 c8 H* b' Q0 O
  还有两天才开学,校园里的人明显比往常要少,博雅塔孤单地独立在景区和校区的岔路口,静静地注视着湖面,人影。9 `6 c8 {+ K% F
  从斯诺的墓前缓缓地走过,陈可想起来他们上次的那个“吻”,想起自己寒假里的“小游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有些发烫。; d: Y1 w) m! ?
  于雷似乎是看出来他发笑的原因了,歪着头粘了过来,坏笑着问:“想什么呢?”
/ P) _/ j$ J! T4 g$ }  “想什么还要汇报啊!想你~行不行?”陈可怪腔怪调地说。
! c5 v; I% M* I1 H/ y. X% m  于雷笑了笑,从书包里掏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出来:“以后你想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 g- R; K6 t0 r( H& {  陈可低头一看,是一只红色的卡通小狐狸。
) a& h2 k1 z9 I7 ~9 [: G& L- y  “好可爱啊!”他把小狐狸拿在手里,在于雷的脸上蹭来蹭去,“你以后要是敢惹我我就拿它胖揍一顿,哈哈。”
- Y9 y6 v8 A! O0 n/ {2 d  “喜欢么?”    于雷驻足问道。
! T" K0 E4 ]# H7 Q. [+ e- T3 K  “喜欢啊。”- U: |  c6 m: V) L0 d
  “那你亲我一下吧。”    于雷一本正经地说。
# G8 C) S6 B( E/ G- |  陈可拿着狐狸娃娃一把堵在于雷嘴上,笑着骂道:“靠,就知道你个老狐狸没安好心!”
; g  Y# @3 g9 X& p: \1 ?2 C) u+ k  于雷摸了摸鼻子,不吭气了,直直地往前走。
& i1 f" M; W) Z6 \& Z. h+ z  陈可心里有点慌,他怕看见于雷的沉默,怕自己猜不透对方的心思,怕在无意间让他嫌弃了自己。不过当下倒是还好,毕竟于雷也不可能真的要自己去亲他,大概也就是逗着自己去哄哄他罢了。& M9 }' }# ?! `$ z+ {
  陈可于是拿着小狐狸在于雷的脸上啄了两下,稚声稚气地问道:“他替我了行么?”
# I$ o7 u8 ]0 \, X+ p  于雷笑了:“别他替你啊,他替我得了,你亲他一下,这次就算是放过你了。”
4 J( {! U2 ?3 d! P- v! M5 b  就在陈可正对着小狐狸张开血盆大口之时,斜下里杀出了一道黑影,把两人唬了一跳。# c0 S! d* W  w! R
  是个小女孩,好象是在卖什么东西。这可真是希奇了,冬天周末的时候湖边上倒是有人在租冰刀,卖饮料啥的,晚上怎么也跑出小贩来了?还是这么一小孩?, y) j/ ~3 c9 _
  陈可定睛一看,小女孩胳膊上挂着一篮子花,手里还举了一支,朝两人递了过来:“五块钱。”4 [# e7 W! e) J+ R# m# X

: E4 F$ Z, x2 e7 W1 W7 N  a  于雷和陈可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于雷掏出五块钱买下一支,递给陈可,笑着说道:“也应个景吧。”
" {: ^: n1 p4 p: \  “应什么鬼啊,冰天雪地的。”陈可接了过来,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 k8 D+ j3 D# b8 }2 t7 v6 G  回到宿舍,张树已经到了,收拾好了行李,正灌水灌的来劲。在宿舍里陈可和他关系最好,于是心里平添了几分温暖。
+ P% a+ |( L8 a: W7 M6 x! A& B  “小可~~~~”张树高兴地站起身来,快活地搂了搂他,注意到了他手中的玫瑰,“怎么你拿个玫瑰进来了?难不成还让人家张韩买给你不成?”
( z9 `& ^. q! k$ g$ c  “张你个头啊,今天也真是邪了门了,跟于雷走半道上被一小女孩拦着,非要卖花……”( \" Q' G: M6 R
  “敢情是于雷哥哥买的呀~”张树拿腔拿调地笑道:“那也难怪了,这情人节的,你们小夫妻还不得浪漫浪漫~”" a5 V1 f6 ^, s" k! [5 x# Y  F
  “还想吃裤衩是咋的?”陈可一边反击,一边在暗地里恍然大悟。, R0 z8 R* J, g/ z4 U; D' ]. g' o
  又是一荒唐的节日,这么多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国人,非要跟一八杆子打不着的洋鬼子攀亲带故的,真不知道想干什么。或许又是想找个机会给自己喜欢的人送礼吧……# r5 }/ g+ f$ d# U" `( h
  陈可坐到了自己窗上,从兜里掏出那个毛茸茸的小狐狸,在脸上蹭了蹭,冲他扮了个鬼脸,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上。
2 P- q0 n' K: z2 c& N  陈可从来就是一个有决心有毅力的孩子。1 i8 l/ c; b& q% B2 f, w, o
  甫一开学,他就努力地实践起新年里许下的诺言了。8 Y+ U; j  T( O5 ]4 r( y8 c( i
  在BBS上晃了一大圈,从A到Z一百来号社团看得他眼花缭乱,心灰意冷。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和一大群人挤在一块,热热闹闹地参加金融协会或者什么投资论坛的场景。人群是最让他头疼的概念。0 ?. T* b5 [+ a, e1 \1 f1 `4 C
  三角地也有不少社团在做中期的招新,最醒目的是团委某个部的招新广告,霸气地填着一大块地方,更显得其他民办社团的寒酸。% Z8 v: `. I4 F6 w
  陈可一个人在街上溜溜达达,随意地接几份传单瞅着。这时耳边有人叫陈可的名字,他扭头一看,是在中国哲学史上认识的一个师兄。因为此人和于雷是高中校友,他便莫名其妙地对他格外多了一分好感。* }/ Y/ m& G! O1 P3 w$ c$ P
  “师兄!”陈可也随于雷的称谓笑着跟他打招呼。师兄似乎正替棒球社招新,于是也招呼陈可进去玩玩。
: }2 ]/ s- y1 @9 l1 F+ U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闪过,就把陈可深深地吸引住了。陌生的运动所带来的趣味冲销了他对“人合”类社团深深的反感,他于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师兄的邀请,在报名表上填下了自己的名字。
7 R$ ?4 b! X$ s4 N4 Q  师兄告诉他每周三、五是训练的日子,让他后天来一体报道。陈可答应了一声,冲着师兄甜甜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 |* }, A  l9 n6 O- [- s$ G  这个学期的课程和上个学期差不多,还是经济学原理,还是高数,还是乏味到了极点的政治课。
" E" r+ {* n. y7 E( l% H$ s& E  那天看电影的时候,陈可和于雷两个商量着一块选了三门通选,一门法学院老孙头的心理学,一门影视艺术,另一门是A类的理科通选,好象是叫脑科学概论什么的。
7 y* r" l) j' D, _3 x5 w  第二周,选课结果出来了,于雷的影视艺术没能选上,陈可便也毫不犹豫地把这门多少人等着要的课给退了,又挑了一门没选满的历史类课程,跟于雷两个一块选了。, @2 M1 y" W, N5 s* e
  共同的选修课使得两个人时常腻在一起的行为有了更加合理的依据。甚至有的时候,选修课前后正好有于雷院里的必修或者限选,陈可也就跟着一块去听,然后再和他一块去吃饭或者自习。9 b! @. l( ^) ^2 J2 f
  这种至交好友之间的亲密感让陈可觉得塌实、平静、幸福。
6 ~0 G% o/ j+ p# c4 I8 I( Y8 W  I  周五,陈可去向棒球社报道,于雷也跟着一块去了,因为队里除了他高中的学长之外,还有一个大二的队员是学生会体育部的成员,这多少也算是和他有点渊源了。
  M% u' A4 b- \- Q7 u- A3 Z  当他们来到一体的时候,棒球队还没来几个人,只有三三两两的队员穿着球衣或者便服在一旁整理球具。
$ q: j( |% K* c  \0 L8 U  “你也整一套衣服穿上吧,你穿那个肯定好看。”    于雷说。
8 c# K* u. p4 `: r( |  z$ \, p  可惜,穷酸的棒球社不是每个队员都有球衣的。因为赞助稀缺的关系,只有选手球员才有自己的球衣,而且往往还不是太合身的。1 f5 ?0 V6 [9 O. z
  过了一会儿,师兄穿着一件背号7的球衣过来了,很热情地跟他们打了招呼,问了些身体素质之类的基本情况。他一听说陈可是新生杯的最佳射手,当即表现得十分兴奋:“速度和反应在运动都是少不了的,木根说的。”
9 `, H8 m. r. M+ C  I: R! b  “木根?”陈可没听过这个名字。& B. ^3 ]; H# \; T
  “H2?没看过?赶紧去看看吧,绝对经典!咱们队上有好多人就是看了H2和《棒球英豪》才进来的呢。”师兄吵吵着说道。
+ u& |' {  O4 _( J+ i7 R  “呵呵,我先替他看着,”    于雷笑道,“你还是先好好栽培栽培你们队的明日之星吧。”
8 ]6 y% P2 B( G* I$ r& X$ R7 [  第一次训练,内容是传接球练习,因为陈可还没买手套,师兄就把他的借给了他,自己拿起棒子练习抛击去了。
& h% O# c. H8 [$ j4 u& A9 X  教练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戴着顶旧旧的棒球帽,白白净净的,有点不象是在棒球场上晒出来的人。他似乎也为新队员的加入感到有些欢欣鼓舞,亲自上阵指导陈可的传接球动作。9 d. B! E; |8 y/ {& \$ I
  陈可的身体协调性很好,领悟力也强,很快就抓到了握球、传接的要领,球来去的频率也渐渐流畅了起来。教练戴着手套陪练,不时地在一旁吆喝几个“好”字出来,看样子是对陈可的学习能力相当满意。
3 X/ l( t3 t8 g) ?  训练最后安排了一场一队二队之间的比赛,二队先攻,师兄在一队司职二垒。尽管还是个外行,陈可还是能够看出来他在技术上的优势——运动美学是和运动水平是直接相关的,一个人架势漂亮不一定技术高,但一个技术高的人架势一定是非常漂亮的——因为人体在达到了客观的美感时最能够发挥出力量。
% b. C% F! W7 p1 K1 G  教练让陈可多注意师兄传接球的动作和位置意识,他身体灵活,视野开阔,防守范围广,在全队是数一数二的。陈可觉得师兄的体形和自己差不多,于是觉得这也应该是自己今后发展的目标。
$ W: n. T/ l% i2 C! D) n& ^  教练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觉得陈可身形瘦,动作灵活,脚程也好,应该往二垒或者游击的方向发展。
# ]+ }* Z: o) D, l" _  “好好练,肯定有前途。”教练在陈可的肩上结实地拍了拍,口气十分坚定。6 g1 l6 W# [" J1 u- I8 k: f" P
  师兄是第五棒,第一轮打次完了以后,站到了陈可身边,跟他讲解一些基本的概念和战术,象是内外场、触击、高飞、好坏球等等。但陈可比较有兴趣的却是棒球场上充斥着的叫喊,不太象人话,倒象是暗号啥的3 D7 p2 e. ?; Y9 j( S9 N3 x, |: I7 w
  “他们都在喊什么呢?是给打击员的暗号么?”陈可问。$ g3 ]3 O( @, Q2 ^- x1 I9 ?2 w
  师兄大笑了起来:“这么给暗号还不都叫人家听去了!”他身出胳膊来在关节上比了几个手势,“这才是暗号呢。”$ U+ c. M# B" @! a
  “那这是喊什么?怎么听着不象中国话呢?”" n  I* ^- l8 E  ~; W+ ?# C
  “好投!好捕!好打!这是给队友的鼓励,算是术语吧。以后你也要喊啊!要打棒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必须得和队友做好交流才行,尤其是象捕手、游击这样的位置。”1 V# j4 `0 s. k& f2 v1 ]
  “我也要喊……”陈可有些沮丧。早知道不如去参加篮协算了!谁在篮球场上这么多废话我就一颗球塞他嘴巴里!选来选去,居然还进了一爱说话的运动社团……唉……# |; c! f; B' U& c& j
  不过……也许这才是我参加社团的目的吧……要让自己有所改变!
8 n' c( z  I& b$ @* m! E8 L  就在这时,近处传来了金属球棒与棒球撞击的声音,第七棒把二队投手的球打出去了。7 C# U& J( l. u7 n4 T7 p  d2 p
  “好打!”沉思了许久的陈可憋足气喊了一声。
/ w. _. S$ H/ ~  Y  师兄扭过头来,笑着说了一句:“好喊!不过以后要学会看球啊,这是外野高飞,看看,被接了不是?”: ?, {0 m8 V% \+ ~7 {: M9 x1 n+ N
  周围的师兄也都笑了,过来善意地拍了拍陈可的肩膀或者屁股。( H; e1 W3 T$ Y. h; U- ^
  好丢人……陈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脸,好烫……不过,他确是暗自喜欢上了这种叫喊的感觉——那是一种具有合法性的宣泄。* v8 X. n4 i2 t' S# B. W
  训练结束了之后,陈可帮着球员们和经理把球具收拾了起来。师兄说会去替他订手套,并且嘱咐他从下周一开始,每天晚上十点来一体参加一队的空挥练习。
7 P6 t1 H* W  }8 P( R4 |! v$ e% M  _" V. c  痛快地出了一身汗,陈可披上外套,走出了训练场。
. X# B1 G, O6 c8 F  M4 {8 m7 g  他独自走过湖畔,走过斯诺的墓,走过路旁的石阶,走过小巧的牌楼。
3 R( O- h9 w. b( J) u$ }  树木仍然凋零着,但他却听到了春天的声响,不是斯特拉文斯基的混乱,而是韦瓦尔第的欢快,是施特劳斯的奔放——那几乎从来不是他的旋律,可他却听得真切。
, A# z, o9 v8 |% Y3 S8 I" R% Q  他扬起孩子般的微笑,走上了一条通往教学区的路,向前行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06 | 显示全部楼层
39、于雷
# k0 r; U9 x* d  于雷的心情很复杂。
! ?0 _, C3 ^. a; V, U  2月14号,他站在候机厅里,不安地晃来晃去。4 ^- n  S+ ^* E
  和他的上一通短信,是两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M& {1 q6 R' R. h0 Q* \
  “咱们两个小时以后见啦~”他说。" E& m: J  p- T, r3 Q) L
  ARRIVED。紧跟在航班号后头的状态栏终于出现了令人惊喜的改变,严重刺激着于雷的肾上腺。
) Y( @! R+ }  b. {- r$ E  其实于雷本来没打算这么早回来,上海那边还有好几个聚会等着他呢。但他一听说陈可要在14号当天抵京,便火急火燎地订了票,提前一天回来了。他要在情人节当天的机场大厅里,亲眼见证他最心爱的人回到自己身边的情景。. r- l5 n/ p% f; J, D
  远远地,他看见了他,站在行李传送带的旁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米白色的外套是在和于雷逛街的时候买的。
* Q+ t+ F6 W0 g' e7 Z  他从传送带上拿起了红色的旅行箱,朝出口走来。7 ^0 r- I; R# Q% j2 \8 n
  于雷准备好了一个最自然的笑容,迎接他的到来。可刚一张嘴,脸部肌肉就开始严重抽筋,嘴角一直往眼角方向撇哒。他只好把肌肉收缩的强度减弱一些,好让自己不要在他面前表现得太白痴。其实于雷一直都怀疑自己在他心中是不是就这么个白痴的形象——尽管他一直努力地配合着对方的价值观,可他那种优雅、释然、洗练的人生态度实在不是自己能够模仿得来的。/ j4 e3 T$ W* i' f: x; H
  他来了,看见了于雷,脸上浮动着醉人的微笑。2 F) F6 j, q: `6 n  o$ g
  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自然得体,其动人心魄之处只应天上有。所谓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宽而不群,和而不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5 T2 v/ O& Y9 l$ C  于雷暗下决心,这回一定要张开臂膀,把他搂进自己的温暖的怀抱里——情人节的机场,还有比这更暧昧的情景么!我现在就要他了解我的感情!现在!
. k* T& ?( d5 {& K4 D. J  他走出了大门,朝着于雷来了,于雷犹疑着伸出了手,接过了他手里的旅行箱。
2 G: o3 I8 M3 b% {& f  没用的东西!& g' @6 J: m& S. }4 n( z
  就在于雷深深鄙视着自己的时候,他却伸出了左手,递过来一件小小的礼物。7 Y' `4 q* W. d' P/ D
  于雷低头看时,一个漂亮的小贝壳,穿着一根黑绳,映入了他的眼帘。. T- ~0 H! Z# [: b) X
  于雷惊讶极了。这是重逢的见面礼么?还是为它赋予了这个节日特殊的含义?心花怒放的他在当下根本无暇考虑这许多。
: j6 D, k3 P0 p+ G9 ]. X  “你给我带上吧。”    于雷温柔地命令道,他喜欢在这样的口吻里实现自己对那个人的独占欲。/ P" j& H, c  z# C
  “事儿他……”他皱了皱眉头,拿着项链一把套上了于雷的脖子,贝壳滑稽地搭在于雷的鼻子上,他轻轻地伸手拨了一下,笑了出来。7 ^1 |# x  r% f4 v  d- [; G: ~
  他是于雷的心上人,光华管理学院的Freshman,名字叫陈可。
/ i( @, D; v! _9 A+ D; s  他们现在只是朋友,很好的朋友。但于雷相信,这半年来陈可不可能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丝毫的察觉,而陈可现在的态度也让他对两个人的恋爱前景充满了乐观的估计。6 C$ i! `: W6 i6 |
  把行李交还给他,于雷推门拐进了自己的宿舍。7 w8 C' J9 _1 c7 b7 i  i& p
  宿舍里李明正逮着张勇臭骂:“你就是牌再屎也不能胡给别人添分啊!这一局一百八十分的,是人打出来的牌么!”
7 F$ a5 O1 `2 E7 r9 P$ h  由于张勇现在已经不再受“新手”身份的保护,经常被当成孙子骂得狗血喷头。/ O. e  q2 W9 D- p7 |
  “怎么跟老大说话的!有没有点牌风了还!”    于雷一本正经地训斥李明。+ ]- F' s. m1 t" ?2 S4 \
  “狗屁!让你拿这牌试试!俩姐妹给他妈拆了!三个鬼硬是没保住底!没法打了我!”李明仰天长叹,张勇委屈地在一边看着,304的两个哥们笑得跟花儿一样。
' ?+ y9 K. H, N5 t  “操!你们两个B笑起来比B还难看!都他妈给我收了!”李明已经是恼羞成怒,什么话都往外撂,硬是没看见婀娜多姿的梦雨同学走了进来。% `. J& w: J1 N% ?
  “你们别理他!”刘梦雨在李明脑袋顶上狠狠摁了一下,“我老远就听见你鬼叫了,也不注意点影响!”' @1 f5 \& J7 H- G
  “就是,跟杀猪似的,嘿,你还没听见他晚上打呼那声呢!整个一禽兽!”    于雷也在一边插嘴。4 y: E2 d" F, M/ l
  “你怎么知道她没听见过?”李明绷着笑反问道。- F; _6 R: T7 p% n# l
  “要死了你!猪头啊!”刘梦雨跳起身来,在床上跟李明打情骂俏。
9 g; Z( y7 C4 g  R# ?& N3 v) W  于雷看着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有些不齿,却也实实在在地有些羡慕。他在自己电脑前边坐定,掏出了手机,看假期里留着没删的短信。
5 x. Z+ f! \7 j" B) b' l7 a  1月23日,12:34,陈可。8 |; v  S& w$ R0 [
  “刚吃过饭啊,你呢?要有好吃的就替我多吃一点啊~”
. V/ X: B- s& b( M4 `* T* e  2月1日,9:11,陈可。- K( Z* Z4 u/ p3 j! ]
  “上海下雪啦?你们那儿没暖气,你要小心身体啊。”. A3 \; B5 e6 n
  2月6日,22:03,陈可。. m& |; u6 ?2 I3 ?
  “没收多少红包啊……你要我请随时都可以,还用得着等这一年一次的么~:)”
& C! z6 w% S1 B: ]5 B( B; A, e; i  普普通通的话语。这里面有什么吗?没有什么吗?
6 ?" {5 H! e. _; |  y! p! z: V  它可以意味着一切,只要你愿意想象,而且不怕受伤的话。
. y( b, k+ G6 {3 i4 T7 P; Y  还是想见他。于雷跑出了宿舍,装着穷极无聊的样子晃进了312。门那边没有陈可的影子,只有何进一个人躺在床上。7 \9 N; q% ~# F' ^( C
  “陈可呢?”    于雷有些奇怪。7 ^8 o' Q/ c; `9 ~: t5 D# ~
  “我怎么知道?”何进的口气里有些愠意。9 v' P3 r+ x* Y  S" G6 A
  于雷耸了耸肩,转身退了出去。一回头,发现陈可正站在走廊的尽头,朝他走了过来。
: ~% ?8 S% `; q) W  “哪去了你?”
$ c) j4 l' V6 H5 U( f% F7 J  “把床单被套送去洗了,你又来祸害我们寝室啦?”
0 c) E+ `5 g" Z  “滚蛋~让你们生生辉还不愿意了~不跟你扯,问你啊……”* t0 f2 k- L6 k
  “问啊。”
: c4 `. ?! ~. f' y1 Z8 G  “晚上没事吧?”
) I/ y* T% Y4 ?$ {* M  “好象你不知道我有没有事似的~”
9 C9 r) g8 G( p  “去看电影吧。”
7 n1 z% z8 p4 Y; J) ^  “好啊,你请我吃饭,我买票。”
6 k& c# x. G0 z5 n! u; V0 V0 Z: w  “成。”! {+ Q# I  o* v% E
  “帮我套被套。”* A  T: z* f9 {- l/ @4 d# z' g
  “成。”
0 d4 w, S" s+ T4 f" z0 Z5 h" a, c  满心欢喜的于雷对什么要求都愿意痛快地答应。1 n. _0 F* @2 B8 e
  情人节的电影院啊……这意思还不够明显么!新学期看来果然是有新气象啦~哈哈!) a7 v0 r8 q" J3 O1 M/ j4 ^
  晚上六点半,两人走进了华星的大厅。, f! b( F+ {+ Q* n& u) C/ g' `& I
  情人节夜里的电影院人头攒动,情侣们亲亲热热地牵着手,拧得跟麻花一样。线上的主打片都是爱情喜剧,满足着顾客们对于特殊节日的偏好。
9 Y  E3 |8 V6 _7 Y* y, H  “看什么呢?”陈可站在离柜台五米开外的地方,抬头看着电子屏幕上的排片表。" l: T. J6 L* K" c$ |- O3 D; k% Q3 Q
  于雷心跳得厉害,扭扭捏捏地问他想不想看一部炒得很热的、今天刚上档的爱情片。
( [5 k4 X  {2 N6 X  “好啊。”陈可答应了一声,掏钱买了两张票,位置还不错,在第六排中间偏右的地方。( F8 S1 e* \% l% `- Z
  于雷松了口气,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和快乐——一切迹象都隐隐地表明陈可正一步步肯定着自己对二人间感情的“定性”。
5 X! r' y# t8 k: Q2 s% N  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于雷根本无心于屏幕上的演出,只是一个劲地找机会紧紧地凑在陈可的耳朵旁边,小声地找些话跟他说。他们的头发互相扫着对方,陈可身体的温度穿过了薄薄的空气温暖着他,让于雷兴奋得难以自拔。. L0 W7 U* B1 K
  “咱们这个学期再一块选课好么?”    于雷问道,画面上男主角正抱着女朋友伤心流泪。2 _% R/ Z* }( H6 m# H7 x0 l
  “好啊,你想选什么课啊?”陈可的声音伴着一股甜甜的风吹进了于雷的耳朵。) }0 {4 v+ d  l* k; H
  “你选什么我就跟着选。”    于雷把手放在了陈可的腿上。1 C2 D" X8 ~. j, y, |, i
  “好吧,咱们回去了再商量。”陈可在他的手上亲热地拍了拍,于雷不敢久留,迅速地把它移回了自己的腿上。
6 R0 G8 J2 g) ~+ T  一切都在顺利地发展着……于雷被接二连三的喜悦冲得有些晕眩。
2 C7 t7 v0 I: |6 R" }: A  柔和的灯光亮了起来,电影结束了。陈可揉了揉眼睛,冲于雷笑了一下:“挺好看的。”
8 a/ [, ^. y8 n) O. w2 M9 K7 g  接下来的是属于他们二人的剧本。
) x7 V1 o4 P* W8 e" X( i  不知道为什么,于雷今天隐隐地预感到一些美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摸了摸书包,在突起的部位轻轻地拍了拍。  }2 u, b, `0 I
  你也要加油啊。于雷在心里对睡在书包中的小狐狸说。, j* \! S' w3 a
  这只小玩偶是于雷在地铁商店里发现的。他第一眼就爱上了他,连价都没还就买了下来,好象生怕会有人来跟他抢似的。他想把所有的温柔和爱意都具化到这只象征着于雷的小狐狸身上,然后把自己送给他。
# k/ n8 V0 N7 {3 U9 s( {+ U) \  于雷的心里有个冒险的脚本。当他把这个小礼物送给陈可的时候——在情人节的晚上,在无人的湖边,在普世的浪漫之中——他要顺理成章地向他请求一个真心的吻,然后一切都会开始……
$ H- Z/ Z3 D7 Y% g2 _5 N- T  这个计划在平日里他是断然不敢实施的,但今天他就是有一股莫名的成功把握。于雷相信,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和天意。7 a1 F$ a! X  c# P- u  P: k$ G3 V
  手心一直在冒汗,于雷需要一段足够长的路程来鼓起自己的勇气,他于是建议陈可用走的回学校。他极力地保持平静的语调,可舌头就是跟打了结似的,坚决不合作,气得于雷简直想把它揪出来暴打一顿。- Q1 e1 X# t" n7 x
  罢了,以后还用得着它呢。没准一会儿就需要……5 @: ^/ [* E% K+ L8 ~
  几公里的路,一会儿就走完了。两个人已经步上了关键的路段。
- e. H8 {( j/ p; q4 A  前面就是斯诺的墓,他曾经在墓前淌过不争气的眼泪;再前面就是熟悉的石阶,他曾经在那里快乐地抖落满身的冰渣;右手边是仍然冰冻的湖面,空荡荡的,几个月前的笑闹声依然在上空盘旋着,不肯离去。
( u7 X& h! |$ ]1 y  前前后后依稀走着几队人马,但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来到他们附近。
: ]% M$ n" C! |, {" `  于雷吸了口气,台词到了嘴边……
1 l$ F$ F' b$ M. k  “噗嗤”一声,陈可先笑了。
4 o4 s' Q, y3 \6 H  于雷猜想这大约是和上次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关,于是就顺着这段剧本外的情节发展了下去。
1 b7 M& X8 d  z1 s, o: }" i  其实这样倒是更自然,更美好——如果在成功的前提下。只可惜,于雷满脑子的计划和对革命成功的信念很快就土崩瓦解了。$ o6 G0 b, y6 Z9 A4 L
  “靠,就知道你个老狐狸没安好心!”; g! O1 x7 k: ~/ L
  陈可的口气和平时没什么变化,甚至还多了好几分快乐的意思,但它毫无疑问地把于雷从幻想的高处无情地拉了下来。陈可的平静残酷地告诉了于雷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在认知上具有多么巨大的不同。7 \1 R/ y" c# X: R9 D2 n9 h
  于雷的心情一落千丈,就象在酒后纵欢之后迎来的难忍的头疼。
8 r1 h% m( n! ^0 ?  唉,他还不明白,这种痛苦是邂逅的同性爱情之中最基本的真理。* }2 O4 F; Y# \/ c8 j5 z" g
  别人拍你一下你高兴,别人搂你一下你也高兴,你拍他他又拍回你高兴,你搂他他也搂回你你更高兴。
* z5 d, {2 V5 w1 ]+ {. t  高兴吧,开心吧,尽管去乐。可在这一切的背后,真实的只是孤独和痛苦。* `' ?8 V3 o' ], h% I- \
  你搂他是因为你爱他,可他搂你呢?
2 v! g% x! E" O& k. k$ f  人总是习惯于把自己的情感模式移植到别人身上,用自己的脑袋来代替别人思考,其结果只能是亲身体验一遍什么叫做蹦得越高摔得越狠。
. ~' S+ @! D1 V; z+ W# S  人与人之间的不理解永远存在,这是痛苦的源头,是一切爱情的症结之所在。只是,在两个邂逅的同性之间,表现地更为明显,让人心疼。
4 @6 h5 t( S- E, l: X  绝少有人能够逃脱这种经历的洗礼。眼泪流掉一缸,灵魂死过去两三次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涅磐之后,大多数人选择了另一种不需要揣测的方式来代替生活中真实的快乐,或者直接走进了老僧入定的境界,从此甘愿背负起自己的十字架,忍受痛苦。6 I* P  z8 \1 @5 [
  我不知道有没有第三条路,我相信是有的。但这就象是游戏中的隐藏关卡,非得要触发了某种情节才能开始。而这回,做游戏设定的,是上帝。& `6 Y, _! U: {+ `/ F6 W
  于雷闷闷地往前走,之前的欢乐陡然间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 ?2 p1 J7 L# p1 G+ K7 ]+ p  脸上被个毛茸茸东西碰了两下。于雷扭头看,是陈可手里的小狐狸。; W1 A, }" k9 r: t5 D/ i) M
  “他替我了行么?”陈可有些怯怯地问。
1 B  a/ S! y- V! m" P  这般的口气,在于雷听来,能够让他原谅一切事——哪怕是被那个人给杀了。这只象征着于雷的小狐狸,转眼又成了陈可的代言人,不对,应该是代吻人。
9 u: E( U' k; A0 o6 V  “别他替你啊,他替我得了,你亲他一下,这次就算是放过你了。”    于雷笑着纠正道,把小狐狸的身份恢复成他的初衷。
. g4 Q! O5 ^4 l3 d3 X% F. O! K  于雷有些受伤的心重生出了一种带着些自嘲的快乐。" `4 e' M) K* ]" {  I
  看来我对革命形势估计得过于乐观了些啊。算了,要他就这么亲我也太过分了,说不定他只是不好意思呢!他跟我在情人节的夜里一块吃了饭,看了电影,答应要一块选课,我怎么把这一切都忽视掉了呢?谁也不会和一个完全没感觉的人做这些事吧!
2 B! }) Z5 u, m% y  心下释然,于雷迈开轻快的步子陪着陈可往宿舍走去,中途还买了支鲜红的玫瑰,完成了情人节最有象征性意义的举动。
+ v$ J9 X) V+ r$ [% `) y- J1 |  不要急,于雷,属于你和他的时刻会到来的!) g1 i( T! m, v3 |, f; R% r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好,但它确确实实地将要来到。
% Y' W" `' U2 B0 v) E  于雷的生活在乐观主义情绪的主导下,间杂着一些忧郁和难过,一天一天地向前。. N5 B9 W3 z* {2 v8 H) E6 j
  五月间,将举行京大一年一度的校学生会主席团选举。按照惯例,由院系代表组成的选举人团要在候选人中选出五名主席团成员,再由这五人选举协商以产生学生会主席。4 n* s2 x. `$ Y2 U
  这次选举的战况空前激烈,但是,大家的目标并不是主席,而是副主席。因为中华全国学联的主席(副部级)是由京大和华大的学生会主席轮流担任的,五年一换,而明年恰好就是华大主席任期届满的时候。所以,要想在明年登上全国学生领袖的宝座,就必须先在今年选上校会的副主席。
* |. U+ M/ M4 a& ~, D0 x2 R+ `* l% Y4 V  于是,一众削尖了脑袋的活跃分子就开始汲汲营营了起来。离选举日还有三个月,各院系的主席就已经频繁地受到拜访。请吃饭的,送礼的,介绍自己熟识的助教的,阿谀奉承的,溜须拍马的,动之以情的,晓之以理的,诱之以利的,十八般武艺招招都使了出来。/ ^7 [% x' g, o) h* I) i' C) I! |
  而在主席的候选人方面,陈言则是占据了明显的舆论优势,熟悉情况的人都已经退出了战局,不熟悉情况的人自然就是更加没戏。! {4 L) G) z6 B* `
  开学前一天,陈言约着于雷一块吃饭,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作为她钦选的“内阁”名单,于雷被列在了文艺部的名下。
/ h% q/ I2 N! U0 i- b- |: f  “文艺?!”    于雷几乎要叫起来了,“我啥都不懂啊!就K个歌还行!”( c- `! F5 Z- H0 H" ]  d3 E, H
  “谁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懂的嘛。说穿了,文艺部每年也就只干一件事——十佳歌手,报名一个月,初赛一个月,复赛一个月;决赛计划写一个月,赞助拉一个月,宣传一个月,四月下旬放票进百讲,这不就是两个学期了么?”陈言故作轻松地说道,“这个学期就有决赛,你要好好地跟着学学晚会是怎么运作的。”% ~! w: S2 X' E& K4 h$ j4 \
  “虽然就这一件事,可学生会一年的脸面就全在这上头了,全年的预算得有一半是砸在这上头的。我想来想去,你们这一级里头就你最合适干这个活。”陈言很懂得怎么说服别人接受工作。
* Z) z. A+ k# u0 X! f) e  于雷本来也没有真心推辞的意思——人么,就是要做多方面的尝试,更何况这是燕子姐的安排,便点了点头,答应了。“燕子姐”是臧玉酒后的发明,现在所有的人都跟着叫开了。
% f5 Y$ n" l  k7 F, g' A  虽然已是胜券在握,陈言仍然不敢大意,该请的客还是一个不落地请,该花的钱还是一分不省地花,于雷和臧玉也常常跟在旁边陪着。燕子姐正努力地争取让臧玉也进入主席团,她说这样会节省许多与其他副主席彼此磨合的时间——当然,其间更多的好处是那些不能明言的部分,此处便按下不表。  q# `) W2 P0 v0 L, u- H
  关于学生会的事于雷照例是不向陈可汇报的,因为这种事说出来都嫌污染了他周围的空气。陈可不喜欢社团,不喜欢制造无谓的人际关系,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于雷坚信自己对他的了解是足够深刻的。
0 z4 d% U' r7 F) P; P& F2 g7 E  周二的心理学课上,陈可说他加入了棒球社。: X+ J/ r1 h3 x7 C: i3 M
  ……7 h$ p, X6 r6 |$ S+ X: h3 _
  周五,于雷陪他向球队报道,一队队长是于雷的同门师兄,就是他在哲学史课上碰见的那位。于雷把陈可托付给了师兄照顾,便逆着队员行进的方向,走出了一体。他回头看时,见陈可的队友和教练都说笑着上来给他指导动作、说明规则,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m% O) k1 Q+ l+ o
  烦得慌,一种难以抑制的念头老在于雷脑袋里绕来绕去;他便也信着步子,在依然冰封的湖边绕行。
* n6 n8 [' W: e; w  我希望他快乐……可我不希望他在没有我的环境下依然快乐……
, o" ^; p  _$ n- u6 U% h8 i: F  于雷不敢正视这个念头,他甚至尽一切努力去否定它,但他知道它存在。6 n+ G0 b( e1 k; c
  他知道的。2 P6 h9 z0 J! Z" }- K5 h8 M4 k
  他太想太想成为那个对于陈可来说特殊而不可或却的人;& |9 I1 l& |) ?  i3 A% z1 `
  他努力地实现,艰难地求证;
; R' {& w' X( i# m; u  只有这样,他才能留住爱的可能。
3 @4 d; c0 O+ g7 v% x  我知道,有无数人都曾象他这样一步步走进了痛苦,我不知道他会怎样。
8 s6 t6 I% v# g% P  于雷,好运。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40、陈可! |& `; t1 d6 Q% h
        雪化了,就成了春天。        
( A8 p3 k% u$ g9 C3 A% B0 r        对京城来说,这是个多雪的冬,纷纷扬扬的,从年尾飘到年初。久久地不化。: X6 |5 w" o6 _4 ^) c. D; |3 Z7 d
        陈可喜欢这种白色的诗意,带来了寂寞的芳香。可当诗意消融的时候,就象寂寞得久了,淌下了泪,浑浑浊浊的,搅得人心神不宁。
5 h$ m( z( E  F2 ]        的确是这样。就连走在路上的时候,人们都必须得带着三分留意,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溅上一身的泥点子。
8 ^0 U0 B+ T" z; c; M! g" t        五四球场的雪早已被清扫得干净。球撞击地面的优美旋律,夹杂着年轻男孩的吆喝,欢笑,掌声,传得很远。在他们之中,常可以分辨出陈可的身影,跳跃着,奔跑着,在朋友和陌生人之间。4 w& F  [$ x9 ~  t8 L5 C% j
        棒球队里有不少好手,有空就约着一块打球。陈可是场场不落的,也因此很快就融入了队上的气氛,而如果正好能凑上时间的话,于雷也常常愿意加入战局。; D+ o- s6 I( k# a+ {
        陈可常说于雷是Kobe的伪劣产品版——他的动作很具观赏性,无论是后场防守还是带球突破都很出色,急停、后仰、勾手也都是有模有样,可奈何就是进球不多!& a9 n) t& l5 ]. m3 [* P" o
        于雷则称陈可是Duncan的变本加厉版——他得分占去了全队的一半,助攻也是频频,跑动,挡拆的意识都不错,但打得就是没有激情,让人吆喝都吆喝不起来,整个一股找抽的劲!  p3 p" u/ ]$ A0 |9 e- z5 r6 ^7 W
        “你真行!上去打了三十分钟楞是跟没上似的~”打完了球,陈可拿着瓶水和队友们一块晃悠,笑着讥讽于雷可怜的得分率。  `- F# R1 S$ b5 p' c+ K1 {1 y
        “你好!上去得了三十分楞是跟没得似的!”于雷反击道,引起了众人一阵赞同的笑声。
3 P( b5 m% p4 X  m) F" \0 u' I        “可见于雷是属于外野高飞型的啊,看起来象是HOMERUN,其实根本上不了垒~”于雷的师兄也在一边打趣。0 r) s# g; F/ v) M$ F
        棒球队的一帮小子闻言大笑,连声称绝,只有于雷在一边听得莫名其妙。8 X& h( R2 C/ i9 ^" ]( ^  z
        陈可在一边笑着捅了捅他:“咱们说上垒就是那个……那个意思,明白了吧~”1 T& |% W* N) Q/ ~
        “靠!”于雷大怒,气势汹汹地冲着师兄比划,“有本事拿出来咱们较量较量!你二大爷绝比你那火柴棍强!”
! e5 ~1 N4 C+ S6 J" I        陈可和一众人等在一旁笑得好开心。
6 h$ b/ Q7 X8 m8 q  Q0 Y. T        三月里,杨树最先复活了,榆叶梅,山桃也陆陆续续地开了起来,未名湖迎来了她的第不知道多少个春天。
! H  [1 b" @# g/ K9 A, I9 S+ }        因为练球的缘故,陈可去弹琴的频率大不如以往,也没怎么和怪先生照面。. G4 A% t- O- ^1 @9 _: U
        一个周六的下午,陈可刚从一个长长的懒觉中爬起来。
$ u% Z) o9 m  w- j! P% O        打开手机,屏幕上冒出来了五条新短信,都是于雷的。第一条问要不要一块吃午饭,第二条是催问的,第三条表明了放弃的意图,第四条报告了一则讲座消息,第五条问陈可要不要一块去听。
1 e: m. H7 U/ m! x% x* G        讲座是心理学系团委给社会科学研究所的一个教授办的,似乎是他们的某个文化节的一部分,题目是“现代社会性和性文化的存在状态”,星期一晚七点在电教114。$ }! t7 {% N8 w6 r
        “好火爆的题目……去听听吧,好让你接受接受教育。”陈可回信说。
% i# n9 S/ Q# `5 R$ O2 p# ?        “好,那我到时候就先去占座啦~”于雷不忘在末尾加了个笑脸,让陈可想起了他脸上时而鬼灵精怪,时而迟钝呆傻的表情,不禁忍俊。
; T  @2 E. ^* c8 K/ p( J( Z3 x- h        于雷也没说自己在什么地方,陈可便也放弃了去找他的打算,收拾起了手机钱包,上院里去看看能不能弹琴。
/ ?: V% r" ?' R: S9 ~        好在,院里的教室使用登记表上没有中心的记录,陈可便从管理处的阿姨那儿拿过钥匙,径直走向了他的“琴房”。  v. v9 l* l/ P! k2 @+ Z
        刚走过一条回廊,突然听见了一个飘渺的男中音:“弹琴啊?”
- C# l/ \9 x* y        陈可扭头一看,是久违了的怪先生,他冲先生笑了笑,点点头。- X! m  c8 F' D. X4 ~: P/ U& d
        “不给我拜个晚年么?”先生笑道。: w1 _9 D6 h& W& Z
        “您也不缺我这一声啊。”陈可也笑着回应。
: N3 Z0 o' {8 \        “你这小子……”先生摇了摇头,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0 ?9 |+ m- C' N* F        陈可弹琴的间歇,先生拿了一个纸袋过来给他,说是前一阵到美国出差时买的,算是份小礼物。' T1 z7 j  b7 M5 M
        “巧克力!我最喜欢了!”陈可接过袋子,打开,赫然看见了Twix的商标。" K# z+ S: q  _
        惊喜之余,陈可也没忘了全个礼数。
9 w, m! I* F1 b2 w( U        “给您拜个晚年啦。”他说。' Z, g: N+ M- @/ O
        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6 b/ v) a8 G* c5 }3 C4 G/ o
        陈可在嘴巴上唯一一点离不开的嗜好就是巧克力。他最钟情的是象LaMaison,Godiva这样的经典黑巧克力,对手上这种美国佬的大路货并不是很感兴趣,尤其是Twix和Snicker’s这样的牌子,几乎就是和麦当劳、肯德基一样泛滥而不值钱了。但不管怎么说,Twix的众品牌中除了m&m以外很少能在中国看到,也算是物以稀为贵吧。
' }* S, B+ Y- A3 i7 N6 A        纸袋里,在一包夹心的旁边,还安静地躺着两条黑色包装的巧克力,幽幽地闪着红光。
. `* N( B0 ^9 m& z/ Q& b: N       陈可定睛一看,这两条巧克力在Twix的商标旁还加印了一行大字,“LimitedEdition,AmazinglyIntense!”
# D3 O5 v0 w8 j8 n" s; _( P% D5 h        限量版的高浓度黑巧克力……这真是一个巧克力发烧友不可多得的大礼了。高兴坏了的陈可格外破例,降尊迂贵地请先生点了两首曲子,一鼓作气地弹了。
* W2 Z, y0 I6 j9 l5 j8 N7 c" |+ g        先生走了以后,陈可把巧克力拿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又搁在鼻子跟前闻了闻,咽了口口水,咬了咬牙,一狠心,还是放进了书包里。
1 g* m5 A9 D* _        星期三的讲座很有意思,电教114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人。教授先生滔滔不绝地谈了两个小时,从异性癖到同性恋,从心理解放到生理改变,从性解放运动到性别沙文主义,招来了一片片笑声和掌声。
4 Q4 E* x0 V( Q, `        陈可不知道在中国原来也有人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以前看关于福柯文章,里面用了很大的篇幅旁征博引来论证他关于性和同性恋的观点,那是陈可第一次知道性原来也是西方社会学的一个分支。可那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就象经济学里的各种曲线——需求,成本,边际,最优……他知道有那么些东西存在,而且有人在做专门的研究,却从来没有用到自己身上的机会。$ E. \6 N7 U5 k) G
        讲座完了以后,他和于雷一边在通往静园的路上晃荡,一边交换着对今晚讲座的看法。
* u! L6 Y8 |3 _. z/ W1 X: Q5 N        于雷对教授本人和他的讲座赞不绝口:“要三月不知肉味啦!”
2 w. u7 s- [; h# c" m1 L        “要你一天不吃肉你都受不了,还三个月呢~”陈可说,“我倒是觉得这些东西承认它的存在就行了,没必要费那么些心思在上头,就比如为什么非要去研究同性恋的成因呢?最后无非就是变成一场没有结果的考古学游戏,永远地这么争论下去,成了社会学家吃饭的家伙而已。”4 `, ?: M7 r+ R
        于雷沉默了片刻,眼睛斜斜地看着杨树上冒出的新芽,貌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但是可以改变很多人的生存状态。”
- M: V  U5 b5 @" ?. B" A- V        “什么叫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啊?”陈可看样子很有兴趣就着这个话题再说两句,“人的生存状态经常就是被人自己的智慧扭曲着的。存在的总会存在,消亡的总要消亡,市场需求会决定一切,不是靠思想能够改变的。”
3 r' w9 H' e0 z$ [( [        “存在的就是存在,可难道就没有一个价值判断么?比如说……同性恋。”于雷迟疑了一下。" l$ E( R8 _) b5 j# I4 J7 p
        对话里两个人的用词已经很有各自专业的色彩了。. g4 F- P  l1 D0 n  z
        陈可抿了一下嘴唇,停顿了两秒:“有些东西就是不能做价值判断的,比如说……比如说爱情,一个人可以为了这种东西去包庇犯罪,甚至自己去犯罪,去杀人,那你要怎么去判断呢?你可以说它是美好的,但至少被杀的那位老兄肯定不会这么想吧。所以……感情这种东西根本就是经不起实证分析的,分析透了就没有美感了。所以……同性恋么……我想不管一种互相爱慕的关系有没有生殖基础,它既然存在了,就没有是非好坏可以评说。没有价值判断可言。”) z" D# I2 u7 ~& D) q: x
        “靠!牛B啊,什么时候出口成章了,看来很有研究啊~”于雷笑着把手搭到了陈可肩上。
  n  X' }8 l8 ?: H        “什么呀……”陈可有点害羞,“知道什么叫‘读书破万卷’不?”* l3 ^  Z* ]. a; z8 h/ Q& j/ @( t  i
        “知道什么叫‘理论指导实践’不?”于雷冲他挤挤眼,搂着他的肩膀晃了晃,“要不要实践一下~”
9 f) F$ r6 ^4 {3 i        陈可笑了一阵:“实你个头!我前几天还看了本世界酷刑史呢,要不要给你实践一下!”
# j( ?. F; @/ f4 G        “来啊!看我先来一招猴子偷桃!”于雷笑着在陈可运动裤的档下轻轻撸了一把,飞快地朝前跑去。
9 J$ Y, r* u" i        “流氓!!!”陈可涨红了脸,追了上去,一阵好打。
# }" z+ n# S; T2 W4 P        “真是轻薄惯了!”陈可一本正经地教训于雷,“估计上辈子也是个偷胭脂吃的。你知道现代汉语管这叫什么么?”
5 B2 j" B5 Y# [+ U        “变态?”
. a/ j0 P8 P7 n  p  G        “犯贱!”陈可没预料到于雷的回答,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笑弯了腰,“没……没错,你这个词用得更贴切!好哇!”
3 v+ d2 V% Z3 b  d! a2 Y        今天他们没往湖边走,而是从图书馆南边的小道插向西北,往静园草坪去了。
" i5 G( L. Y1 O; ?  F# W        静园是全校唯一一片开放给师生踩踏休憩的草坪。其他的草地上都插着禁行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些貌似工整的标语,其中最让陈可哭笑不得的是博雅塔西侧小道上的一块:“践踏会使青草枯萎”。
/ E! I5 Y9 ~* y7 d1 y% [        拜托!能不能不要让蔡元培他老先生丢脸啊!9 F  ]% {# D, V7 M1 V: R1 y
        从静园往俄文楼的方向走,一路上都是交错僻静的小道。路灯一盏,一盏,温暖地辐射着春寒料峭的夜空。
5 F. x9 D5 T" y2 p7 w0 E+ {        “咱们也真是够闲的了,张树他们现在才刚上完习题课呢。”陈可说。
# }0 Y7 E0 s/ n/ A, j- _* [% p        “啊!对了,你今天晚上有高数的习题课……忘了……是我不好。要紧么?”于雷关心地问。
5 k! ?3 U, e. {8 V3 c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不要紧的,我自己回去做题就是了,又不是不会。”陈可总得来说还是个不常逃课的好学生。7 e/ d. d+ O& m+ D
        “有点饿了,咱们吃点好吃的。”陈可边说着边伸手去掏珍藏了两天的限量版巧克力。# U* d& i6 o- m  y
        刚拿到手上,陈可便悲痛欲绝地大叫了起来。
$ C- c1 v2 W  s! A, E) r1 _        “不……不是吧!!!!!”
* Q/ M0 B7 A& n% H" I; I* a5 Z        不知道是因为天好的缘故,还是由于陈可的体温,宝贵的巧克力已经在书包里扭曲着变形了。
9 c" k  I& G4 @0 C; Q        于雷明白了陈可绝望的原因,伸手把巧克力接了过来:“形不好看了也还是一样好吃啊,不是么?”: ?  M" \/ d* v( L2 y5 m
        陈可白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好的巧克力是艺术品啊!唉……早知道就不给你留着,无论如何也先吃它一块再说……”
$ i1 B6 T/ |2 C% q        “给我留的?!”于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K# `0 t) N- r; |2 {. B
        “不是!给猪留的!”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 e# c( J, B! I7 {2 \4 \
        于雷拆开了包装,损害并不非常严重。他把巧克力递到陈可的嘴边。
) D/ a  N- s1 R* L8 A        “你先吃吧。”陈可不肯立刻就顺着于雷做这么幼稚的动作。, e9 R9 @8 `! Y9 @* O; T* G
        “不行。”于雷坚持。+ c, W# l1 r- O$ k
        陈可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在边上咬了一小口。于雷趁机在他头上摸了摸,陈可嘴里也是甜甜的,心里也是甜甜的。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排斥幼稚。偶尔地,陈可也希望有人把他当成小孩子,一万分地呵护,一万分地宝贝,任着自己耍脾气使性子,并且可以让他小小地撒个娇……
- C( N; ]. X5 H. h/ V( o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种想法渐渐多了起来,或许成熟的真谛就是不断认识自己的幼稚吧。# z. G  f/ G, _% ?5 U
        陈可和于雷。; u" N  D; B9 Y7 `( r* A/ F( R5 ^
        你一口,我一口。
7 G. @. K' O) G3 l5 J) a        在路上。" R( Z2 J4 s- m- K. A6 I. L$ j
        空气是甜甜的,是糖果的味道,是春天的味道,是心情的味道。
# g: y# @2 H! S& j        在相识半年之后,他们正在摆脱新生的懵懵懂懂、惶惶忽忽,正在寻找并逐渐发现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奋斗目标——也许就是没有目标。他们会各有各的忙碌,各有各的辛苦,在激情和幻想的退潮中回到平静的沙滩。但是,在真实的生活中,总也有着如是的幸福,因为那一路同行的精彩,二人为伴的塌实。
0 v# q! k) h7 Q  U3 K5 |) C   就象是于雷手里的巧克力。没有形了?还有味道呢。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41、于雷•In    the    rain
! u; n* W2 H- N+ `6 s  两种生活方式让时间变快,一种是幸福,一种是忙碌。
& T8 y+ t7 \) S+ K  于雷的日子就在两种状态的交错中飞快地向前。! g# a7 R  l: G3 B1 E: x% W
  幸福是什么呢?就于雷的眼下来说,就是能跟陈可贴得近近地上自习,看电影,聊心事,就是能挨着他的体侧,品位着他的温暖,从暮色下的小道上行过。这就是幸福。
6 m; M  W0 @4 K% \# h- c  嗨,在一个无心的人看来,这有什么稀罕的地方么?两个死党,你没女友,我没老婆,自然是没事就想着要凑在一起找乐子的,难道不是么?可在有心人的眼里,这一切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要多浪漫有多浪漫,甚至对方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可以引申出无数个暗示来。; A  [" q4 Y0 M; ?3 y) w% w
  但是,我亲爱的朋友们,你们一定要知道,这种快乐是建立在揣测和假象的高台上的。有朝一日,在猛然间,你低头一看,发现原来脚下什么都没有,那种痛苦和绝望就不是人事可堪的了。
* T6 e, P" k- r) p. k3 d) F  这种幸福啊,就象是毒品,因为害怕那种戒断的恐惧,所以宁可在虚幻中继续放浪形骸。但是,正如人的身体无法承受海洛因的长期侵蚀,人的心灵又能负载到几时呢?0 ~3 j' U# K# v9 n
  总有一天,有一天,有一天你会站到暴发与瘫痪的临界点上,在刹那间变得疯狂,然后迎来漫漫长夜,发现原来自己能够守住的,只是朗朗星空。
* |7 m5 N2 p/ t4 [: z7 A  于雷啊,有很多人爱慕他,有他知道的和他不知道的;可他就是死了心眼,宁愿在这种不确定的汪洋大海中折腾自己,去追寻那时而近在眼前,时而远在天边的幸福。幸福,你确定你看见她的身影了么?那难道不只是一座海市蜃楼?6 }2 \% c* L" O8 \2 P
  于雷的答案并不比任何旁观者的更有可信度。他很聪明,他的理性并没有完全沉溺在感情的冲动当中,他非常清楚他所看见的东西很可能只是幻象,但他不这么告诉自己,他瞒着自己!这并不容易,他必须经常地从陈可的言行中寻找继续支持自己的依据,好不让真相过早地浮现出来。那种脆弱的证明力啊,其间的好笑和荒唐之处需要多少次悲痛欲绝才能体会!6 @# A, R' J5 F2 l
  话太多,把人绕糊涂了吧。你也许要问我,于雷现在到底幸不幸福?我告诉你,他是幸福的。至少现在是。
9 W7 W+ u  ]0 Y( N2 I  好了,说了太多的形而上的内容,聒噪了。幸福本就是虚幻而又难以把握的东西,无须做太严密的论证。于雷的幸福,不用我们为他多操这份闲心。, u5 s+ n6 V& L1 }" U# h0 U+ N
  至于于雷的忙碌,倒是不需要多加证明的,只要看看他在宿舍待的时间,任何人都会明白。
: }* j/ B$ b, y+ C4 _# y  晚上躺在被窝里,李明和林闻正全力围剿于雷近期的可疑动向。$ f( Q" |* s& K7 d. F7 G
  “说!你小子最近为啥老见不着影!”李明率先开炮。7 |9 N  _4 F! K: W
  “肯定是撞着哪个小姑娘了!快点老实交代!”林闻也在一旁附和。. E# B5 n. f4 X% M
  “靠!你们饶了我好不好!整天忙得屁颠屁颠的我容易么我!”    于雷对这种猜想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K% ]. A% n. Z* w; o
  “别拿自习啥的搪塞我们啊!我找你上自习可不下三回了!”林闻找到了有力的进攻点。4 t' q  }2 A( Y' p6 D
  于雷心里明白得很,那三回里头有两回正跟陈可在图书馆,有一次是正在开会,当然是都被他给婉拒了——不过明白在心里可以,嘴上可不能漏风。( X5 [: c$ ^. t2 d9 D6 T. R
  “我拿什么搪塞你们了!我压根就没怎么自习这一阵!净忙他妈学生会的破事了,一会儿又是大学杯,一会儿又是十佳歌手的,简直就是把人当畜生使唤!”    于雷说着说着还真有点恼火起来了,就算是能者多劳,这么支使自己也实在是过了点!' y8 H0 }' r" y* S+ Q+ x# }
  “再说了,忙也就忙了,还得听某些同志五音不全地嚎歌,唉~痛苦啊!”    于雷翻了个身,趴着冲李明笑。他们俩的枕头是正对着的,晚上常可以说些悄悄话。! J9 Z1 J1 @7 w: y
  李明去年就报了十佳歌手的名,初赛的评审聋了狗耳,居然让他过了关。三月里复赛,宿舍里三个哥们撺掇了隔壁的一众人等去给他加油,结果害得老兄他过于紧张,音差点没走到天上去了,最后只拿了第二十四名(那一场一共就二十五号人),止步于N多强之外。. z8 h3 V" Q0 H3 F9 \9 K! [
  于是话题被成功转移,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李明虽说是有了刘梦雨,但还是贼心不死,话题老是围着美女打转。
8 a: X. \* L% p; [  “于雷,你丫好啊,俩女主持,介绍我一次的,你啥意思!是不是自个儿对那张啥的有兴趣啊~”李明在复赛时近距离观察了张韩,差点没当场流哈喇子。% O; E3 c9 j0 C( G% r% k: h
  “还不知足!我介绍?我介绍也得人家能看上你不是~”    于雷反唇相讥。1 J9 M1 D  U+ F$ _# |
  “哼!看不上我,就看得上你那哥们了!你敢说不是你给撺掇的?”李明不知道他的话就要让于雷难眠了。- [4 \7 U9 Q% O1 m4 l) n
  “什么那哥们……”    于雷知道他说的是陈可,但还是暗暗希望李明能另有所指。
& s% |& n9 B+ Y/ j  “就是那边312的哥们!是叫陈可不是?”" `  e2 p4 `! P, D
  “哎哟~要跟他你可就没戏啦,”林闻也插嘴进来,“人家那叫一帅,简直没治啦!”这虽说是为了激李明,但确也是事实。
+ M$ o) c7 Y; \& N) C1 ~& i- Z2 H- p; w5 U  “别……”    于雷有点急,“你先说清楚她跟陈可咋了?”
# t% ]% F( a! }5 E  “装!你接着装!我那天看见他俩一块在农园吃饭来着,那叫一亲热,你一口我一口的。诶哟!看得人眼酸啊~”李明自顾自地表现出一脸悲愤的神情,他不知道,有个人的心里可真是酸溜溜的呢。
  \0 O" C2 F4 s; I: ^" l  他和张韩一块吃饭……还亲密地……于雷光是想到那个情景就会觉得痛苦。是啊,平心而论,张韩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可说是个好女孩,才貌双全,温柔活泼……如果陈可有那个心,于雷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可以阻止他们两个在一起……$ p+ B* p3 Q6 s* u
  “于雷,我有女朋友了。”
0 d5 G) e7 ?/ v* k' o# e5 _  他想象着陈可对着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情景,眼泪开始打转了。于雷翻了个身,不再参加寝室的卧谈,一个人在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E+ k) Y3 L! p' @
  一夜过去。他从孤独的梦里醒来,窗外蒙蒙的,屋里一片黯然,是下雨了。
+ @7 U9 V) G: f  U- }  于雷勉强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上铺的床板。这张床已经换过几个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曾经在它身上做过这样凄凄落落的梦?也许吧。
- U. G3 ^% z3 D% H# X, f5 [# K  他坐起身来,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胸膛,瘦了些,不知道都被消耗到哪里去了。' v' {& R! M6 I4 x6 D& b- u6 I
  屋里的人都睡着,连张勇都还在床上。于雷轻轻地穿上衣服,拿着洗漱用具走出了宿舍。5 U1 O6 y! d: t# D/ m
  他朝41楼的走廊深处看了一眼,转身走向本楼的盥洗室。外头的雨真大,都盖过了龙头里流出的水声。于雷把头埋下去,对着龙头冲,冷冷的水浇了自己一个激灵。
; X9 Q6 R/ ]& N9 X' x6 M0 A7 \0 |5 v; P  他尽量不去做什么联想,拿干毛巾擦了擦脸,把牙刷了,回到屋里。0 ^/ B( v6 J8 m7 x
  张勇已经开始穿戴了,他睡觉很轻,一点声就能醒过来。: I/ \0 j& j/ w# C5 z4 K
  “这么早?”    张勇觉得奇怪。3 B; l- u) r3 j0 r1 D4 z
  “恩那。”    于雷被上铺的这位老兄带了一口东北腔,他现在迫切地需要有个熟悉的人来与自己交谈。
7 s( [3 A  M+ B% U  “甭急,我先占座去,还在老地方。”张勇示意于雷不用这么勤快。相处得久了,哥们们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老大的好。
1 r, U$ `3 I5 m/ N$ n: M! l  “恩,呵呵,憋屈的慌,想出去走走。”    于雷笑笑。
) ^) j7 F) ^' t- \4 j- \  “疯了?你看看外头的雨!”张勇把头往窗户外头甩了甩。
+ k3 c) {9 s: l" p/ B  “恩,就是这种天才好。”于雷跟张勇随意地小声聊了几句,挎上书包,拿了把伞就出门了。: o8 t  u! B% N. N  d5 F
  雨势十分惊人,天上炸响了春雷,震动了全京城的男女老少。" }" c. b& h; _2 }+ }
  雨点重重地砸在于雷的伞上,平日里沉默的道路此时也大作其声。
4 V* p" h" f) {) c  这样的雨,在上海的夏天是很常见的。上高中的时候,于雷常常招呼班上的同学到他家去玩,去看大海;又是夏天,在路上难免会遇上一两次惊人的暴雨。到了晚上,他们就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荤的素的混聊,最后谁也没睡成,谁也不想睡。
2 o; [' i' D# V1 w  那种幸福是多么唾手可得的啊!只要他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找到纯粹的快乐,烦恼和忧虑不属于这个上帝的宠儿。
& }1 K+ e' g  Q/ }  可是,为什么现在,要寻找一份幸福竟成了这么漫长、艰难的事情,而不安和忧郁又是那么容易侵入他的心房?# q& G- v! Q$ v* i/ q0 c. m
  雨斜斜地从伞的一侧打进来,于雷的肩上湿了一片。他把伞架在肩上,扬起脖子,想看看清楚头顶上的天。  H& _8 q% m" L" |/ u
  这片云总是会散开的,因为这场雨下不了太久。可谁来帮他排解心中的雾霁?* b! {8 b& G2 W" Y. ?
  他等待自己的太阳,却不知道会不会有升起的那一刻。
2 K; H0 ^7 G/ ~# h9 \  于雷走进教室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五十了。教室里坐满了人,张勇、林闻和李明正坐在第三排靠左的位置冲他招手。他朝自己的座位走去,浑身湿漉漉的。  G# Z' @" ^6 r
  就这么湿着挺了两节连着上的大课,到了饭点,于雷觉着脑门发热,手脚沉沉的,使不上劲。看样子是凉着了,于雷无奈地想。
* }  x0 F- |8 \6 K, Z* O  吃了饭回到宿舍,于雷昏昏沉沉地倒进被窝里,他不准备上下午的课了——和陈可一起选的脑科学概论,他还一节课没缺过。+ W% K7 k3 e+ X. y
  这正是适合补眠的天气。等于雷醒过来的时候,已将近五点。脑袋有种充血的感觉,涨得难受,他艰难地坐起来,看着四周。
) G* q! v6 }- d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宿舍里没有人,李明训练去了,张勇和林闻估计在上课或者自习。( A3 T. G8 Q$ n" }% u2 @
  于雷费劲地伸手拿过湿冷的裤子,从里头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 r; \% P- |5 Y4 h& ]  3条    新消息。
; F' ~, i9 _2 R; M* P. ~" a* |  陈可。, ]1 A1 [( h# S( H$ ?$ `1 y
  陈可。
; F* Y4 M& R2 A5 V( S  陈可。6 S3 N$ w% E* e; T7 K
  最上面的一条是两分钟前发的,于雷就是听见了它的响动才睁开了眼睛。; P/ D+ r6 t0 G* E2 [/ t! G
  “你是怎么了?连短信都不回啦~谱不小啊!不上课了饭还吃不?想去农园三楼~十分钟不回我就自个吃啦。”, T$ S1 p1 a- q! d* Y8 U# y6 t
  于雷大概也猜到了前面两条的内容,他赶紧回了条消息过去,保证马上赶到餐厅去跟他会合。) N. K; \) a) j. t2 V$ S& _
  身手顿时利索了不少,他翻身下床,找了身干净衣服穿上。可刚走到门口,于雷就傻了眼——中午雨停了一阵,居然就把伞落教室里了!2 G, @! i, n- @0 R$ m+ L" X  Q
  他冲到水房的窗户旁边,把雨势看看仔细。刚刚才小了一点的雨这会儿又下得猛烈起来了。
) D, K) ?( Q# |( x" T9 U  有什么呀!不就是离宿舍最远的食堂么!+ X* m( |% M3 v8 t. _5 k
  于雷咬咬牙,下楼跑进了瓢泼的大雨中。5 @" S! ?  Z2 F  o2 A
  等到了农园,又透了一身衣服。他走进三楼的餐厅,见陈可正坐在靠窗户的座上悠哉地喝茶,迷人的侧脸上似隐隐挂着一丝微笑。  @' s. h* H; }, R+ B2 f6 |- ^
  “怎么湿成这样!你是猿人啊?会用工具么!”陈可瞪大了眼睛盯着全身上下没一处干的于雷。
4 `& f7 ?: s3 O( P% l& k2 x$ ^  “伞丢了,只好用跑的。”    于雷在餐桌旁边站着,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坐下。
2 y6 {' t3 c1 v- _% s0 J  陈可站起身来,拉着他往厕所走:“你说一声我就给你带饭过去了!真是。”3 T! |: y3 b1 D: e  h0 p9 l
  “这是去哪儿啊?”    于雷的鼻子堵了,说话瓮声瓮气的。
) H1 y0 B9 ?8 J2 I7 V  “你这身衣服还能接着穿么!真是!”陈可又“真是”了一遍。& I" Z% b4 o6 L7 D
  于雷的心里漾起了一股暖流。
" U7 O3 K0 l; B* p  陈可把长袖衬衫脱下来给于雷换上,自己就穿着原来衬在里面的一件短袖T恤。
9 E/ |+ L1 H6 L8 }. M# H  “还是我穿短袖的吧,你这么穿会冷的。”    于雷继续瓮声瓮气地说。* x1 N  ?) H( G' Y/ |3 o& L
  陈可笑了:“你听你那声!跟我还客气什么呀。”
/ ?- `5 K0 g8 U1 h+ E3 R$ s  他伸手接过于雷湿透了的衬衣:“你身上好热啊,不是发烧了吧?”) C' k0 v; K8 u. e7 ]% y
  “可能有点,没什么大事。”    于雷故作轻松地说。
6 i8 _6 [7 I3 Z9 D. S. J  陈可贴近了于雷的身体,轻轻把手搁在他的额头上,然后又摸摸自己:“真的发烧了!你怎么……”
' `+ o$ j5 f5 Q; N  “我就是想过来,我就是要跟你一块吃饭。”    于雷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憋屈得太难受,他打断了陈可,一字一顿地大声嚷嚷着。
  K: G) U2 {. r& |8 }: f  陈可楞了一下,笑了出来:“好好好,你生病你最大。我喂你吃饭饭去,走吧。”: K7 S) A( A1 X* S9 B
  “你要真的喂我才行。”    于雷也笑着跟他一起走出了洗手间。
, K1 a# Q- X! N3 h, j. K  陈可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又要了些汤汤水水的东西,还真一筷子一筷子伺候着于雷吃了两分钟,后来他非说于雷老冲自己奸笑,死活也不干了。, W7 f1 d9 x2 s; \3 x9 h
  这病生得真值!病着的于雷远比健康的时候有精神多了。- p, ]9 [! F  Z
  “听说你经常跟张韩一块吃饭?”    于雷一边喝着汤一边酸溜溜地问。' ?- I6 [5 T! F; P- M
  “没有啊,就上礼拜五一块吃了一次。”陈可头也不抬地答道。9 L$ D7 x. p6 ~9 F9 i6 b
  于雷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这么问:“那……为什么?”( \2 V# `; x$ ]( l
  “也没什么为什么,就是她问要不要一块吃饭,我就说好啊。”陈可擦了擦嘴,很莫名其妙地看着于雷。
8 p" ?3 l- x* |* s& }7 ]4 d3 T  “那你是对她有意思么……”    于雷问得好不难受。- s1 {$ w, e: L6 z; O% o
  “哈哈,什么就有意思啊!吃顿饭就有意思了,那咱们天天一块吃饭又怎么说呢?”陈可的眼睛笑笑地看着于雷。! P! d1 N* ^/ h) j8 O" h: v" ]
  这……这不是在暗示我是什么!于雷心花怒放。
; A' [7 w& l( c$ v7 A  “我压根就没想过。”陈可接着说,“找女朋友啥的至少两年内不可能,现在真没那么多心思去想那些玩意,累不累呀!”! n- X9 I2 W, D2 t+ Z
  两年内……两年内你一定会和我在一起的,那之后你就永远不会想找什么女人了!于雷暗下决心。6 F0 y$ m3 ^. ~. H
  两个人一边吃着,一边看雨中人们忙乱的步伐,不失为一种乐趣。本想等到雨停——至少是小一点了以后再走,可一直坐到将近七点,老天依然没有丝毫格外施恩的意思。4 }8 c$ P5 K7 q! t& L; `( w- ^
  没辙,只好在一把伞底下挤着走了。于雷紧紧地搂着陈可,在夜色中冒雨而行。京城不比上海,不曾为雨季的来到设计完备的排水系统,于是街上到处是一滩一滩的积水,任谁都得跳着走。于雷常常跟陈可往不同地方向跳开以躲避水坑,以至于总要有一方叫着往另一方的伞下猛跑,然后又笑着搂在一起。& u4 R! M4 a5 @+ p
  于雷真是开心。9 w" O1 s3 I, b1 x- t, v
  这豆大的雨点,早上还是忧郁的蓝色,到了晚上却奏出了不一样的旋律。, V$ ?. }) K( G* w' x& l
  Kenny    G欢快明亮的大调式通过电台的广播在校园的上空谱写着幸福的乐章。) f2 M" L% K  c+ m. E1 [2 j
  In    the    rain,    In    the    brightest,    happiest    rain.
; ?- G' z% W9 k: L' |2 Y1 |- r  陈可把于雷送进宿舍,还没有其他室友的踪影。他接过自己的衬衫,嘱咐于雷要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赶紧把烧退下去。) g  d- c4 Y1 R8 w" K9 [1 ]" N! P
  “你怎么知道我发烧?”   
% J1 v" ?+ ?+ t. |9 s  “我试过啦,烫的勒~”; b4 b, n. w" ?/ l4 N: u' q
  “发烧不是用手试的,得用这儿~”于雷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两个人的鼻尖就隔了不到一厘米。
* r- i" j' K& S. X7 w: f  “你又占我便宜。”陈可没有动弹,只是笑了笑,轻轻地说,“还是烧。”8 A; m) g7 T0 h& ?% K$ \" s
  于雷从陈可的身上移开,替他开了门:“快回去吧,别再传染你了。”/ m8 s+ g  X% ?: z/ H
  出了门,陈可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过身来落了一句:“你又长个了知道么?”
6 ^# _" w7 ]" ]1 X! |) V4 q. `  “长个了?”2 `% Z0 h- W$ v6 `; N
  “恩。”陈可摒着嘴唇笑了笑,走向了自己的寝室。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42、陈可. D/ ^) t+ Q, }1 N2 X
        这颗快要满十八岁的心有一点动摇。3 ~2 K# u  `; X
        四月初的京城下了一场异常的大雨,持续了一天一夜,校园里泽国一片。
: r/ B9 H9 [# b! T+ C4 v        陈可在电教上完课,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他走到教室门口,见外头雨大风急的,就直接去了百十来米开外的农园。农园三楼是点菜的,在学校里算是档次比较好的餐厅。/ y& B7 E4 T6 \
        刚走进农园大厅,就感觉到了手机的振动,是于雷的短信。
5 J% m* t6 b! `# z. }; S. [$ I        你总算知道回短信啦!陈可心下有些暗暗地气恼——过去于雷一向是有信必回的,而且回得飞快。
4 ?* L% ^/ k( i. O, c        短信里,于雷说他下午睡过了,刚起,这就往农园走,让自己在三楼等他一会儿。
1 |* H  E: L; H' ]* r3 O        收起手机,陈可略略地松了一口气,往三楼走去。他还从没体会过别人不搭理他的滋味是什么样的呢(其实就算搭理他他也很少在意)!原来……两三分钟看一回手机是这么煎熬的一件事么……
. o* d0 ?* g" W2 G- |' X. a% A8 l0 g+ I        大概十分钟以后,于雷浑身湿淋淋地出现了。
+ R. h4 m7 r* k& r- C# Z7 }        因为没有雨伞!
* m1 ?! k) R, w2 W3 V( G        陈可有些心疼,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高兴。高兴……这个词用得可能不准确,因为就是他自己也很难把自己的感情描述清楚,反正就是那么一股莫名其妙的欣慰、感动、开心……
6 i8 m% g/ @) w$ h( @  v1 V        在于雷宿舍,他把衬衫脱下来还给陈可。他的手臂是这样的么……他的颈项,他的胸膛,他的肌肤……熟悉,却又陌生。* w, t8 W* j+ Z/ s0 [
        当于雷把头凑近的时候,陈可真的有些晕眩了。他原来是这样高的么?他略略地低下头,右手轻轻扶着陈可的肩膀,额头紧紧地贴着。他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急促,炽热;他甚至想起了圣诞夜湖上的那一“吻”,如果他的嘴唇象上次那样紧紧地贴过来……我……" m% Y% {) V7 ~+ |* g
        陈可晕乎乎地飘回了自己寝室。我在想什么呢……
5 d( Q* _. e* s& o8 R' Y        于雷……
, }* r( N# p; S2 z$ H' ~' ~        好在陈可不是一个好想心事的人,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就随它了。
+ {5 m7 j& O0 O6 k  ?1 B  x4 ?        是啊,要把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想明白,不也是件挺痛苦的事情么?很多东西,隔着三五十米朦朦胧胧地看就好,用不着观察得仔细,看得真切,那样也许会失去很多的乐趣,也未可知。
6 p4 e+ g: ^  |% e/ w( g  l4 d        下一次,下一次见到于雷的时候会有什么不同?不会,并不会,因为没有什么改变,什么都没有改变。感情的世界本就是唯心的,只要人没有感觉到改变,那就没有改变,没有。! A$ i$ J! S7 }* F* c$ Y9 @3 A
        四月的第三次训练,陈可终于作为正式队员进入了一队的训练比赛阵容。! T" f! t/ `  E8 A' W7 N+ T* a
        比赛是在一队和一个重点中学的棒球队之间进行的,目的在于锻炼新人,因此阵容尽量安排比赛经验不足的队员上场。陈可初次登场的位置是九棒中外,师兄说这也是他第一次上场时的位置。
- d/ i9 v; S( {5 y) w$ N        陈可练了两个月,基本的传接球动作已经很熟练了,加上他臂力很强,判断既快且准,又能迅速地跑位,目前让他来守中外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外行人看棒球总是认为外野高飞的接杀是理所当然的,可实际上,在水平比较低的比赛当中,因为外野的训练不够个人素质又不高,即使是高飞也常常会造成上垒和得分。所以,以目前陈可的训练阶段来说,这场比赛的守备水平已经算是非常完美了。
1 @7 r, I' J2 d2 }        在打击上,陈可有两轮打次,击出一支安打、一次上垒,尽管对方是高中生,但仍显得水平不俗。教练对他场上的表现赞不绝口,说他以后可以再练练投,看到底在什么位置上最为合适。
) T, e+ A# [! D  G2 ]$ Z        比赛的成功让陈可好几天都兴高采烈的。那种击球时的位置感,传接时的速度感,跑垒时的紧张感,一天天地越来越能体会,这种快感是任何一种其它运动都不能替代的。
0 v9 Q5 G2 L$ x2 b) Q        陈可真的爱上了棒球这项运动了,棒球队对他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社团,而是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很重要的一部分。$ `3 w6 m0 B8 i# n6 y# \
        和于雷聊天的时候,陈可经常侃棒球侃得忘乎所以:“抱歉啊,你听着肯定没什么意思吧。”陈可常笑着这么跟于雷说。
. s: J" I9 h; c! M4 \2 V% J6 O5 h1 t        “不会,”于雷总是微笑着摇摇头,“挺好玩的。”! @- W, M& w5 e. v! o$ B$ u" J
        那天于雷问起了张韩。陈可对这个问题已经不陌生了。
4 ^: ]! O/ l8 J9 C( `( j        这个学期张韩常常到陈可他们宿舍来玩。她是学生会文艺部的,平时和张树也时有照面,因此她的来访也就不会显得太突兀。
( ^, ~6 i+ A1 x2 B6 Q+ l9 s        关于陈可和新生文艺汇演漂亮女主持人的八卦早已经是传得满院皆知,连一向口风谨慎的张树有一次也忍不住问他:“你跟张韩到底确定关系了没啊?”4 J* B5 F9 g' }- b. V
        “什么关系?”陈可哭笑不得,只好明知故问。
8 P! w3 f8 W, ?8 z8 M) p; Q, j        “废话,还有什么关系。”张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按常理说这俩人应该早就在一起了,但又确实没见他们做一些情侣该做的事情,比如约会啦,自习啦等等。
9 U; C% r* b$ C1 ^# C3 s8 \        “没什么关系,就是朋友。”陈可很平静地回答。
! D! x6 _( H" M        “朋友分很多种啊,”张树接着逼问,“关键是你和她是什么类型的‘朋友’,至少是和比如,比如你和于雷那种‘朋友’是不一样的吧。”( q- ~3 D+ X0 R6 D2 w7 F
        确实不一样……但不是你想的那种不一样……3 J6 o% V8 E6 o" @
        “没什么不一样的,就是朋友啊。”5 ?6 k! ^" ~5 y0 i" n
        “难道一点暧昧都没有?”
2 B% G/ l. ^1 b5 ]' R( \) x$ I* E& ~        “没有。”
$ S/ s  K0 u1 f  C: P& V        “真是怪……那要是人家采取行动,把张韩追走了呢?你也不觉得什么?”
& r1 t- u0 F2 }2 k        “谁要谁就追啊,和我有什么关系?”陈可说得很肯定。" q0 b% J9 b1 K7 D. E
        张韩啊……
$ O8 T  h+ o6 }0 b  `        陈可就算再迟钝,也早已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好感了,也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开口,但既然她不明言,陈可也就乐得继续装傻——要她真说出来了,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9 X7 S, g9 [# w* m# f
        为什么不想找张韩做女朋友呢?陈可的答案很干脆:因为不想麻烦。
8 j, F) [* x; B        他确实已经受够了整天哄女朋友,猜那些九曲十八弯的心事的麻烦。但客观地说,张韩是个很独立的女生,没有那种故做姿态的娇羞,也不见得会给男朋友添多少烦恼——陈可的理由在可信度上显然是有瑕疵的。
5 J( A# ?# M8 m; l% X% S0 _        那如若不然,他还能有什么答案呢?& D; h2 j, W3 Z  \1 Z
        他说不好,也不好说。但他隐隐觉得是和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有关,和生活中已经成为习惯的某种平静和期待有关,和造成这种习惯的某个因素有关……
  Y2 |/ |( r5 N- ]        但至少有一点他是明确知道的:他现在不想做张韩的男朋友。以后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 L' i% j  R2 }6 \+ a6 w. _* \6 q        上课,自习,挥棒,抛击,看电影,打篮球。这样的日子不是挺快乐的么?不,不是,是非常快乐。等待于雷的短信已经成为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乐趣,他常常从阅读的沉静中醒来,神经质地在手机上摁两把,看看有没有MISS掉的短信,再接着看书。8 _) T: d! i4 r! T( J7 A% V
        他喜欢在图书馆的自习室或者借阅区和于雷一起坐着;他喜欢为了不打扰到别人而交头接耳的那种亲密;他喜欢于雷把嘴唇凑到自己的耳朵上,或者用臂膀环绕着自己的感觉;他喜欢时不时地跟于雷闹个小脾气,让他一路上说些有的没的傻话哄着自己;他喜欢没事跟他斗个嘴,对他的历史常识大加挞伐,然后把他噎得两分钟说不出话来。
+ O2 P+ w) W$ Z3 Y; ?% o        他喜欢那种肆无忌惮,他喜欢那种无拘无束,他喜欢……
0 u" P) F. o& H& M        走在路上,他常常叉出一只脚去,或者猛地撞一下,把于雷害得一个趔趄,然后等着对方报复性地把自己拦腰抱住,接着被胳肢得大笑……3 l* X* J2 N! s6 V  I
        上课的时候,他常会想起昨天或者更早些时候于雷说过的一句话,或者做过的一个表情,而莫名其妙地看着远方傻笑。
6 h# T3 B0 {7 ]: B2 l& X  M( a        在球场上,要是看到有人做了一个很帅的动作,却只见篮球三不沾落地,他就会笑着说:“你干吗模仿于雷啊?真没出息。”
9 }2 O( ?, e; p4 Y        在宿舍里,有时会看到张树在电脑上写体育部的新闻稿,或者做计划,他也会凑过去,撂一句:“是****的东西啊?我上次在于雷那儿也看到了。”6 b$ t1 ^5 ?1 _$ G
        于雷,于雷,于雷……充斥在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这是多么快乐的日子啊。要是有一天,这一切都成了过往,成了悲伤的反衬,陈可怎么能够面对呢?可是,人啊,永远都只有在失去的那一刹那,才能够揭晓历史的全部意义。
. U$ q/ C( }8 [4 M% C: W        没有那最后一根稻草,人就无法完成生命的质变。
! W1 t5 N5 x  Z4 d0 s& c( S        有没有有一种不那么惨痛的方式呢?
, i1 S3 H7 Q: U! O' W% y1 A" m, H        或许有的。7 ^  k+ P/ e& D# O; n
        还有两周,就是五一长假。
' _* q7 {8 t9 z8 T" k" e6 t        于雷最近都在跑十佳歌手的事情。十佳歌手几乎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群众性校园文化活动,总决赛的票即使在公共娱乐如此发达的今天也依然是学生中的抢手货。
* ]: t0 ~. w9 I         虽然最近见得少了,但关于五一假期的种种却早已在两人的安排之中。由于长假的祸害,在北京上海这样的地方玩纯粹就是找罪受的,所以他们决定趁着旅游旺季到来之前躲到陈可离海不远的家里去打发这八天的假期。5 Z# p# E# h1 }; W# I. o0 W; \
        于雷说他小时侯也曾经在青岛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那已经是十分久远的记忆了,但那仅有的一点残留却很是难以磨灭。5 e( @* L2 v* |8 Z3 j. ?  Z3 w% U
        陈可答应到时候陪着他去找找于雷以前住过的地方,虽然很可能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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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于雷和陈可尴尬的夜晚3 q3 ?4 o& |: Y: U: g) V; F
  《红楼梦》里有一回,叫作“尴尬人难免尴尬事,鸳鸯女誓绝鸳鸯偶”,这话说的到位。也是的,没有尴尬人,哪来的尴尬事呢?人要是尴尬了,事情也难免得要跟着尴尬起来。# V- I' g) d, i4 ^  m* A
  忙完了十佳歌手,赶了两篇期中论文,于雷终于可以一身轻松地和陈可站在青岛的海滩上了。# E' j* a3 C: ^- d* {
  青岛,一座已经陌生的城市,可那残留的印象却依然如海风般湿润而温暖。怎么能不是呢?他开始有记忆的前三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红色的墙砖,灰色的房顶,圆圆的野草莓,尖尖的避雷针,院落里的荒草地,沙滩上的小贝壳,孤井旁的钢琴键,隔壁家的小朋友,那脑海中的一切都曾经真实地存在,并且将会永远那么美好。
0 U4 H0 L/ k9 k' w5 c  这次旅行是早就商量好的,是于雷的主意,陈可当时就一口答应了下来,他让于雷就住在自己家里,除了来回机票啥也不用管,都包在他身上就是了。% V; E, C7 _# W& N3 [2 H4 M
  周五最后一堂课上完,俩人背上旅行包就去了机场。这是第四次了,天桥,树木,路口,都已经变得熟悉。
* S) L' p* [# j  同样越来越熟悉的,是这两个少年,而于雷的困惑也在这种超乎寻常的亲近之中潜滋暗长:普通的朋友,普通的朋友会一再单独外出旅行么?会象情侣一样在图书馆和教室楼窃窃私语么?会天天一起自习到十点,还去未名湖边绕上一圈么?    , R0 c& w. k& r) ?7 J! `; J
  于雷越来越难以说服自己不要急着行动。是啊,既然对方也有这个意思,为什么他还要在踌躇中浪费时间呢?
2 F& i+ r6 S" O4 i' B( A  于雷感到自己对他的欲望日渐膨胀得难以收拾,他无法继续满足于图书馆的暧昧。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的身体,想要他的灵魂,想要他的全部!
6 O; k, ]. q  P; F6 s& S3 O4 I  飞机降落在了青岛机场,来接机的依旧是陈可的母亲——一个保养得很好,看起来相当年轻的中年妇女,在眉眼间都散发着一股和蔼的气息。于雷和她寒暄了好一阵,才跟着往停车场走去。" y+ w$ d5 ?: }5 i
  陈可的家境于雷多少是有些了解的,毕竟两个人已经熟识大半年了,但他家里的豪华程度——包括他母亲开的LEXUS,都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c1 D, L1 G# o) t$ T8 x, P
  从这种浮华之中居然能走出象陈可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于雷暗自揣测他的父母断不会是一般的暴发户,而陈可母亲的言谈举止就已经印证了这一点。
5 s. E/ _  c2 E, O  F* W: t  “那边就是海了。”到了家,陈可把于雷带到客厅的落地玻璃前面。3 B+ s' Z% L. }2 h) z1 g  |2 }+ C
  于雷的胸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打从他会走路时起就和海滩打交道,六岁就开始下海扑腾,从黄海到南海几乎所有的著名海滩上都留下过他的脚印。上海自然也是有海的,但因为近海的污染太过严重,只有疯子才会下去游泳——这个海里泡大的男孩已经许多年没感受过被大海拥抱的滋味了。
) n! q# j& o* j/ Q% t  两个人放下行李,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公寓所在的院落,朝着海蓝色的天边走去。2 q5 B, E! Q* e4 Y2 x" M! k
  人果真少极了,而且没有京城里随处可见的灰溜溜跟蝗虫似的自行车——青岛起起伏伏的地形和说来就来的大风是骑车人的终极挑战。
) Y& M% h4 _7 r7 Q, y* x- v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好的空气么?于雷深深地呼吸着。
# `: U$ G* a) u1 q3 E, {, R' U" j  这就是他的梦想啊。( Q9 {; Q2 N: M. V0 ~
  和那个正确的人,在那个正确的地方,一起写下浪漫的诗篇。
" F- \+ b5 H7 c5 j8 ?' L  那份儿时的思念,一点天蓝色;那份少年的爱慕,一点桃红色;那份单恋的酸楚,一点柠黄色,缤缤纷纷的,是他天空中的彩虹。+ |5 s) n+ q6 c; N. o) U" L7 Z
  “我们牵着手走吧?”于雷说。' I' p/ L' w5 @0 ^
  “神经,你什么时候见男生牵着手走的啊?”陈可歪着头,一脸的不解。
) N% w8 [# l' ^) L  “小时侯啊,特别怀念小时侯的那个感觉,想要重温一下嘛。”于雷的口气里有点恳求,有点撒娇,半是实情,又半是托词。
5 B- ?$ d, b8 `+ a# C; c  “那……”陈可傻乎乎的信以为真了,他并不曾真地想要拒绝于雷,他愿意满足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
7 [8 ^7 p$ C4 J  不拒绝就是答应了。于雷把手伸向体侧,手心对着陈可,陈可笑了笑,跟握手似的牵住了于雷,狠狠地晃了两下:“你们上海男人花样就是多,哪天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呢!”- _( a5 ^2 j6 R5 Y# Y5 M
  已然如此,别无所求……于雷想。但他错了,他所求的,其实还很多。
) h, c, e9 d( A( r  晚饭就在一个路边摊打发了。两个人要了一大扎啤酒,两盘蛤蜊,几十个肉筋肉串,一气儿地吃了个干净。于雷一个晚上都在不住地盛赞青岛的蛤蜊,说是又干净又新鲜,比上海的好吃一万倍。
" [/ Q3 L* k* ^6 o/ R" `: [  回到家里已经八点多了,陈可的父母还没回来。陈可打发着于雷洗了澡,拉他坐在卧室的地板上一块打实况,之后又移师电脑上打了一会儿拳皇;于雷在实况上稍逊一点,在拳皇上则是略胜一筹,双方不分伯仲。
5 [2 X- z8 p5 d6 X# F+ A5 s  九、十点钟的时候,于雷听见外面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估计是陈可的父母回来了,本想出去打声招呼,却被陈可拉回了床上:“不用管他们,看电视啦。”
9 e( J& S6 X1 X7 ^4 z% E: r( S  罢了,别为了讨好岳父岳母连媳妇都丢了,于雷只好顺着陈可,躺回他房间里那张宽大的床上。虽然陈可家里已经给于雷收拾好了一间客房,但于雷很明白今天晚上他会睡在哪里。! q, Z8 l$ F6 a1 c4 i
  凌晨有一场英超豪门的关键之战,本来两个人说好是要等着看的,但是——正如于雷早就预料到的那样,陈可的熬夜功夫要多差有多差,还不到两点,就歪在枕头上,睡着了。
3 @. C  O) x6 O6 ]  该死的英超,动不动就是早上三点,让谁看呢!9 C0 s6 f2 A: b2 ?& ~( z
  于雷把电视关上,摁掉了床头灯的开关,把自己和陈可身上盖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青岛这两天还真是有点冷。
1 d) K9 F* X6 ^, L1 q, z  陈可背对着他。于雷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瞧着天花板。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他们两人今天的台词,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现着海边那幅醉人的暧昧景象。! h* I1 u* \; k; P
  “我小时侯没准还在这里走过呢。”他牵着他的手,走在石头堆砌的路上,可以听见潮起潮落的声响。
" `0 I1 z0 e* I6 x/ y  “有可能啊。这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不就是重归故里最大的乐趣么?”他说。/ y! N+ S$ H  V# ^# A; h
  “恩,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也牵着谁的手,比你小一轮多,但和你一样可爱的,从这儿一路蹦过去呢。”' d! f/ r" n- P) Q/ q% l
  “我可是可爱王啊,谁敢跟我一样可爱!”. p7 M7 j$ B* A7 _. H' W% c8 M
  “连三岁的小孩你也要计较啊!好啦,好啦~在十七到二十二的年龄段里就让你称王称霸好了。”
, J% @5 K; B5 U7 o' O+ k% ?6 N8 D: }  “什么话都是你说的!那什么王的又不是我自己封的!哼……”陈可佯生了两秒钟的气,“我小时侯没有来过这个海边,比较常去的是石老人。”! p8 u8 B5 v& ^$ q" m$ U/ Q9 X2 H8 J
  “石老人!”于雷叫了起来,“没错,这个名字我还记得!我小时侯也经常到那儿去!”他以前经常拿个小铲子和小朋友一块在石老人的沙滩上挖蛤蜊,一个下午能捡好大的一筐,得到大人们一致的赞扬……
; Y. R: `& X: V  “现在没有蛤蜊了,只剩下人了。”陈可说那些事他小时候也都干过,或许每个青岛的少年都有过这样的故事吧。- b, P; K( A' y" z3 s; i- b+ D
  于雷回想那个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嘴角的收扬,鼻翼的翕张,眼波流转,眉目生情……他转身贴近陈可,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 u1 ]' \1 c" l7 E  那股冲动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于雷把手环抱在他的腰际,刻意地把身体离得稍微远一些,免得发生一些不必要的碰触……* c( V# _, @8 T# c
  一会儿,他又把手抽了回来,翻了个身,强行用睡意去压制那种不可抗拒的欲望。' i& s9 H( C1 R& B1 ^0 z& z
  五分钟……
! n9 {1 {8 A/ a  i  十分钟……
* V8 d& T3 A# d% o; ^  于雷下面的那位兄弟抱定了不合作的决心,他的内裤都已经有些潮乎乎的了。
' n0 W8 A" `# F9 u* w- U9 l  他想起了自己高中里一起“游戏”过的一个同学。那个同学比他小一届,是他团委里的师弟,那天到他家来玩,晚了,便留宿了下来。于雷在床上一再地闹他,直到确认对方的那话儿已经和自己的一样硬得不行了,才正式展开进攻……
7 @$ p! U6 I% S1 o6 {  那个时候的胆子是哪儿来的呢?就这么爬到他身上,压住他,亲他,胳肢他,让他笑,让他反抗,让他起反应……这有什么不行的呢?( ^( b! E- g1 A# X) A: H- s: C3 `! f
  于雷的身上异常地躁热,他把自己半边的被子掀开,那种肾上腺素分泌而引起的慌张感不停地袭来。
( S; E8 J- s0 t* v1 ?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回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8 k! l7 _4 V. e: d! n
  他犹疑着,犹疑着,终于伸出手,探进了被窝,摸到了陈可结实的腰,细得那么性感;接着往下,是他的屁股,真翘,无论是弧度还是手感都好得没话说;然后,他的手指率先越过了髋骨,沿着大腿内侧往下……
8 ?; h) H0 F. G7 p1 z  v& y  那里的大小、形状于雷已经观摩过好几次了,这却是头一回得到触觉上的证实。
' G% ^! v5 Q3 O5 l* Z, Y  陈可的头向右侧埋在松松软软的大枕头里,于雷凑过去,轻轻地咬了咬他的耳朵,吻着他熟睡的脸颊……就在这时,陈可动弹了一下,略略转了个身,喉咙深处不清不楚地发了个音出来。2 K: R9 Z5 s; q( a# G
  于雷象触电一样弹开了老远,惊出一身冷汗。
2 a6 w- G: T- P- l& ?8 ]  尽管这样,他那位过于争气的兄弟依然挺立着,一点也没有投降的意思,这个男孩子的欲望一旦上来就非得找一个出口不可。他一动不动地躺了三四分钟,以确认陈可依然在甜甜的睡梦之中,而脑子里却还是照样跑着那些在光天化日里不能入眼的景象。
$ M) Y" J! B8 f  O7 d0 e5 _  于雷,你真的是要变态了!不行……不能这样,他随时都会醒过来的!
: }  L% `$ k, K5 s5 w& a  可他全身的肌肉却依照大脑的指令绷紧了,等待着那一刹那的爆发。
: b5 s1 S! J! \8 `2 z  Z" |  Q) m8 C* Y  床身的晃动和它所带来的偶尔的噪音究竟还是惊动了陈可。他转过身来,手臂搭上了于雷的肚子,头冲着他的肩膀挪得近了些,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就这儿睡吧……”
# \" z* c/ W$ p! S& {  就在那一刻,于雷的绝望到达了顶点。那股炽热的洪流以未有过的流量和速度从他身体里奔涌而出,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于雷想把陈可的手挪下去,以便于赶紧处理后事,一摸,却发现上面沾满了粘乎乎、热乎乎的液体。1 o8 Y: B7 t: e! A5 T
  这回是真的要死了……于雷躺在床上,后悔着自己的冲动和愚蠢,绝望地闭上了眼睛。5 \$ ~' }$ |" `1 G; {0 B
  他轻轻地从床边的面巾纸盒里抽卫生纸出来,希望把声音控制到最小。可气的是,这盒纸似乎是新开的,里面的面纸还没理顺,不管他怎么抽,就是不肯乖乖地出来。于雷气急了,揪着面纸狠狠地甩了两下。
' H2 F3 [$ N) u) r' P% B; ]  “啪!”面纸盒清脆地摔在了地板上,面纸被从盒中抽离出来,发出蟋蟋唆唆的声音。4 k" b8 v5 ~4 ~) Z% v5 n
  陈可深深地吸了口气,被耳边传来的声音吵醒了,他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于雷肚子上,赶紧不好意思地抽回来,顺势在眼睛上揉了一下。在他十六岁以前,于雷睡的那个位置上一直躺着一只绒乎乎的大玩偶——泰迪熊宝贝被从床上请下来,坐到书桌的一角,还是这一年多的事呢。
+ g4 d$ b8 k7 i4 k  x  咦?有什么怪东西粘在脸上了,是眼屎么?
7 x1 ]9 _5 ^2 y, I! G) \4 [# V9 K  那股男人特有的麝香味很快就让他明白了那种液体的成分。可是……哪来的呢……4 K1 O% S# H. u/ q, r6 d
  陈可确认了自己的安全性,扭头看着于雷,发现对方也正惊恐地看着自己。
! G, ]/ M" V0 Z- M- M! N  “我……”    于雷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B* v8 O) J- v  p
  “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穿内裤睡觉了呀?”陈可显然没有往别的地方多想,依他的判断,这是他气血旺盛的于雷哥哥一宵春梦的最终产品。他不想让于雷太尴尬,于是尽量用自然平静的语气说道,“男生都有的嘛,没什么的,你去冲个澡吧,我给你开煤气去。”
7 m; S: J/ s1 ~8 o1 g  陈可带着几分困倦从床上坐了起来,昏黄的床头灯随即放出了柔和的光芒。
0 V$ S8 y3 _6 @4 ?' q- k  于雷已经把内裤拽了上来,在灯光下,他看见陈可泛着橘黄色光芒的肩膀上居然还沾着一点自己的精液。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了。
% @$ }* ~- d) Q5 w# J- T( Y' r# K3 Y4 L  于雷不敢正眼看陈可,灰溜溜地钻进了浴室。2 l" U8 M$ S+ ~( @, O" x
  不远处的房里传出了水声。陈可在厨房里洗了洗手,回到了床上。
1 q8 ?+ q8 ?3 P/ c  ?  已经没有丝毫睡意了。他直直地躺在床上,只觉得有水从肩膀上流下来,他伸手摸了一把,正是于雷目睹的那一点残留的精液。
" O+ e' G+ i' ^/ q  他把手贴近鼻子闻了闻,和自己的没有什么不同。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底里冒了上来,他说不准那是什么感觉,但肯定不是负面的,是一种会使人快乐的感觉……可以称之为快感么?或许吧……
! L! p6 _& Y' l  C: c  陈可又感觉到了那种晕眩感。上次是他的唇,这次是他的……+ t/ N: C: P, a+ i, |
  陈可,你是怎么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期待什么。: G& }- r4 |8 j( @6 c
  他从已经捡起的面纸盒中抽了一张出来,把手和肩膀擦擦干净。
" ~" Q- C/ s/ }3 S: W% @  时钟指向了三点。; M0 }% i: E+ j% Z+ O* f
  他打开电视。球员已经出场了,解说员高亢的情绪预示着一场好戏即将上演。他决定就这么开着,把球看下去,否则……他不知道怎么能够和枕边的这个少年平静地过完这个夜晚。
; I6 @# c  R+ g  于雷从浴室里回来了,身体的动作不自然到了极点。他不小心和陈可对视,尴尬地笑了笑,立刻移开了目光。2 F4 M2 L& B- H( X5 _5 o5 g
  “起来得正好,咱们看球吧。”陈可把自己的困惑抛到了一边,他现在只是想让于雷赶紧忘掉这桩绝顶的糗事。
  u& l0 C% d# k; N) u. m; ~  “咱们”两字给了于雷极大的温暖——还好,我没有被讨厌!
$ x1 }) T& A! A1 H) Z  于雷在洗澡的时候恢复了一点思考的能力,他知道陈可大概是把自己的“壮举”当成是裸睡过程中的梦遗了。遗精能飙这么远吗?于雷但愿陈可没有刨根问底的思考习惯。
$ z6 R& k% ?5 Y2 j; h. c+ i9 C6 K  而这会儿,紧紧揪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来一些了,他爬上床,远远地安分地躺在了自己的一侧。# \5 c; }  Y3 D8 u+ G3 s
  陈可一边看着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侃着场上的表现,于雷极其恭顺地“嗯”着。- D5 `$ k$ j& S  j7 ~# S
  “怎么了?要是上课的时候话也这么少就好了。”陈可知道他还想着那个事,心里有点委屈——又不是我把你弄出来的,为什么我要变成冷战的受害者呢!. b8 A0 h. {3 @) O
  “没有啊,看球么……”    于雷支支吾吾地答应道。6 n1 y$ w. S% [; E! c8 A5 U8 }
  “那又没什么的……”陈可沉默了片刻,说道,眼睛盯着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  U4 B( o' T; F; |5 ~: U: e9 w* z
  “丢人……”    于雷也装着认真看球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2 n4 Q! x& J" X  陈可笑了,狠狠地在于雷的大腿上拍了两把:“什么时候又有大姑娘的做派了!恶心是恶心了一点,但我也没看见什么呀,就当是自己的好了。”
3 B1 E* f- G) f# \% z; t! Z  于雷也觉得自己要是过于纠缠这件事反倒是显得太扭捏,令人起疑了,于是也笑着打趣道:“要不你也弄我身上一回,咱俩算是扯平了。”9 q! F% |8 m7 U3 _# }- x
  “你皮痒啊!”陈可顿时觉得双颊发烫、头皮发麻,那股异样的感觉又荡漾了起来,让他有点胸闷,“我可是文明人,又不象你,不穿内裤就……”
( M3 y' N  ?" M' ~' l  陈可想到他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和自己大被同眠了好几个钟头,声音不住地小了下去。
, E/ |3 R* w# A4 b8 B  于雷不敢在这种近乎调情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不然那情形又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只好赶紧叉开话题,谈起了屏幕上双方球队的表现。好在,比赛相当精彩,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原本的话题,进入了足球的世界……( |  Z& e: P6 o" l; W- w9 j% c
  那晚他们背对着背睡下了。用“各怀鬼胎”来形容当时的情景,再合适也不过。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11 | 显示全部楼层
44、于雷4 K7 g( r$ v4 E5 E. [. \5 P
  他无法不相信缘分,因为它永远不能证伪。' w% w& r* _8 V9 C- K
  而有些人,有些事,将更加使他明了这两个字的分量,明了他们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的,难以逃脱的命数。
0 O- y4 q8 T# ]& Y  在哲学史上,中国人被认为是欠缺形而上的精神的。我们的先贤们绝少愿意去构造一个亚里士多德式的世界体系,用以解释产生、存在和消亡的原因。芸芸众生,爱恨情仇,无非是缘起缘灭,仅此而已。. {  B  T: S! E
  缘,最初大抵是因、循之义。早在荀子,就有过“缘之以方城”的话,而陶潜也在他那篇尽人皆知的名篇里有过“缘溪行”的记叙。可见,缘这个字是与现实或者非现实的道路有关的,有路,自然就有起点终点。于是,佛法东来之后,便有了因缘、缘起的概念,从此,缘就成为了解释人世间种种开始与结束最好的说辞。0 ]5 Q( K+ m: @* o( ~
  如果一个美好的开始或一个残酷的结束跳脱在自然规律统治的机械世界之外,那我们不妨(也只好)用缘这个字把它诗化一番,好让它永远停驻在我们本已十分脆弱的记忆里。
5 G0 U) m- U2 R! Y2 @  于雷和陈可,居然就在这个艺术化了的概率论游戏里,偶然地相撞了。# g4 n9 O$ S& k8 i- E# V' u. t) `2 W
  陈可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左手又不自觉地往于雷腰间抱了过去。于雷睁开了眼,把自己的左手重叠在陈可的臂上,轻轻地握着。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着当前的时刻,11:08。昨天球赛看晚了,两个人好好地补了一场觉。  i/ g) B$ T' Q; W' A1 ~
  他想起昨晚的事情,感觉就象做了一场荒唐的梦,又觉得象是和他的枕边人缠绵了一宿,身上轻飘飘的,脑子乱糟糟的。, d" ^# y9 Y! Q& p0 `. ^
  陈可的手指轻轻地挠着于雷的手心,他知道他醒了。
( b" v6 ?1 ?7 t  他把手抽回去,揉了揉眼睛:“早。”. V6 E. O) Y1 s2 g$ n* E
  “还早呢,都十一点了。”于雷哑着嗓子说。
4 h/ p7 F/ i* G. v2 z& t# A  等两个人都洗漱完毕,时针几乎已经完整地指向十二点了。老阿姨收拾好了一桌饭菜,招呼两个人过来就餐。
# K8 ?: R( l5 @1 v. P. K  “你爸妈说晚上要请你的小同学吃饭,让你们别在外头吃了。”那个陈可叫他吴奶奶的老阿姨交代道。' H! H6 R1 b# _  k
  陈可出了口气,不大情愿地“嗯”一声,算是答应了。于雷虽然觉得这种家人间缺乏沟通的状态不太健康,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多嘴。
# k& p7 p( `" R  @# H6 C8 h* {! C  吃了饭,陈可问他今天想去什么地方玩,于雷毫不迟疑地答曰:石老人。
0 ~3 h% I* o$ c  “这个时候下海的人可不多啊,要不就是那些一年游到尾的老头,要不就是不小心掉进海里去的傻蛋。”陈可一本正经地说。
) P2 t2 e! @8 |. ?3 A& H% l, ?* X  于雷被他那副神情逗笑了:“你要是怕冷咱们就走走也行,顺便掏几个蛤蜊晚上蒸了蛋羹来吃。”
, W- P' I4 A! ^  “不是跟你说现在没蛤蜊了?要游游呗,谁怕谁?”陈可让吴妈找了两条泳裤和沙滩裤出来。
1 _5 ?. k/ t& I! e2 o  “你身型那么小,我怕穿不下你的啊。”于雷说。. g/ R( b0 C3 y2 o( ~
  “直接就说你胖呗,还什么我型小~”陈可笑着说,“还有条沙滩裤呢,套在外面就看不出来了。”( {9 k/ Q: q) f- [3 _
  一会儿,吴妈把东西找出来了,陈可拿了其中一条红色的沙滩裤:“我要这条,别跟我抢啊。”
% B- G7 _% v" \6 ^  g1 U4 X: `4 j# f' H  “你喜欢红色?”    于雷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陈可的时候,他也是穿着红色的短裤。1 G9 |  ]5 `4 U6 p$ L, r+ `
  “越是Blue的人越需要一些刺激性的颜色,不懂吧?”陈可在于雷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转身进屋换衣服了。于雷本想跟着去,却猛然想起昨晚的尴尬事,挠了挠头,去了面南的客房。
0 g7 R3 F6 b( p' N, V( A0 _  换好衣服,陈可又找了双沙滩鞋给于雷穿上,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出了门,在小区门口拦了辆车,直奔石老人而去。
) e4 a: m, ?; M9 z7 }  青岛的街道和北京上海都不同,特别是在新城区,大片大片的绿化带都被安排在路的中央,走起来尤其觉得视野开阔。今天的云层有相当的厚度,太阳被挡在了人们的视线之外,倒比较适合下海游泳,只是有点冷罢了。
3 V, y. r& |0 h! N1 w  出租车停在了离海滩不远的地方。/ G2 ^, p- Q# Z1 U0 f" J
  夏日里喧嚣的石老人此时果真有些落寞,偶尔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细软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陈可租了个储物柜,放下挎包和沙滩裤,锁上橱门,把钥匙挂在手腕上,便和于雷一道朝着阵阵海浪卷起的地方走去。
! y( U7 Y. I4 m* |# i, g  向前走着,走着,海水触摸到了于雷的脚踝,冰凉冰凉的,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撩了几把水在身上擦了擦,快跑几步,朝可以自由浮起的深度进发。
( [$ R  E  _* u" E% z) z  “小心点,淹死了我可赔不起啊。”原本跟在后面的陈可向前矫捷地一扑,潜了几米出去,游到了于雷身边,“跟上啊。”4 w, ~/ s3 g2 @7 ?
  他把头再一次埋了下去,右手肘迅速垂直地伸出海面,和左臂交替着舒展向前。他游得好极了,就象他的任何一项其他运动一样,在技术超群的同时给旁观者带来赏心悦目的美感。
6 l. c' `$ [' o8 B  当然了,素有“浪里小白条”之称(自称)的于雷也不是徒有虚名的。他紧随其后,在久违了的大海里恣意畅游,直到逼近了防鲨网,才改采蛙式悠哉游哉地折回海岸。
% j! k- L; e- x; L4 x1 ?# E: s0 O' ^  其实,海里最大的乐趣并非在水而是在浪,所以好玩的海上客们都喜欢待在离岸不远的地方,享受“冲浪”的快感。今天的海浪条件很好:够大,却又不至于对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 g1 N# {; J6 _5 \4 {7 G
  陈可和于雷这半大不小的哥俩在一个个温和却不失刺激的浪里钻进钻出,玩了个痛快。丰盛的午饭所带来的热量在快乐的戏水中渐渐消耗殆尽,很快,他们就在五月初的海水里冻得发抖了。
) n5 m+ F, ?) G3 a. a  冷,自然也有冷的玩法。于雷和陈可面对面紧紧搂在一起,四只脚在海底叉开站着,一块摒着劲不被海浪冲走,谁先动了,改天就得多喝一瓶啤酒。
, A# O( Z5 l. [. ^/ i0 u  “你仗着自己胖,就欺负我!”陈可比于雷矮了七八公分,瘦了也不下十斤,自然下盘不稳,再加上于雷老拿脚捅他,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欠了三瓶了。# o0 d; o+ N3 x, P+ H4 P9 y6 P  S
  “少找借口!哥哥不壮一点,怎么保护你啊?你就准备老老实实地喝吧!”    于雷有来有往,在嘴上一点也不吃亏。
- G4 z0 U% P- k/ ^: f  y  冰冷的海潮涨落,海浪翻滚,温暖着于雷的,是紧贴着他的胸膛。3 K" S# w5 D& k1 Z
  多么奇妙的感觉啊。
% ~% i4 x% `/ G0 m$ a- N4 H& u  我在令人颤抖的寒冷中,却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人。你给我的热量,胜过太阳,更比任何人为甚。
; T& l$ X4 m3 p! o/ D, I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有这个勇气亲口告诉你,我爱你;而你,也将会投入我的怀抱,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因为你会知道,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6 B  J3 ~! F( f  H  It’s    meant    to    be.
( x) r  f0 O1 Q+ d- p  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会知道的。
; g% f/ E0 h0 \( z3 @6 E5 Z' k  陈可父母欢迎于雷的晚宴选在了一家他们经常光顾的餐厅,餐厅大堂里养着两只海豹,炫耀着它不同寻常的档次和格调。
: ^) y/ v3 v6 {- b8 I  这回,于雷终于见到了陈可的父亲——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他已经不止一次从陈可那儿听到关于他父亲的种种情状了。眼下,于雷正端坐在主座的左侧的位子上,安安静静地吃饭,一声大气也不敢出。
8 N0 ~$ q  ]7 [/ X& K- `  还是陈可的父亲先说话了:“家里是哪儿的?”( w/ {" A6 P% J& v" y
  这话显然只能是问于雷的,他赶紧咽了口饭,清了清嗓子:“上海的。”
' n! c7 ?: z, ~  陈可的父亲“嗯”了一声,接着吃他的饭。于雷终于明白陈可性格里的那股子孤僻劲是从哪儿来的了。
! X& w: P2 B8 u: @: p他鼓起勇气,还是想主动活跃一下气氛:“叔叔以前也当过兵是吧,我父亲也是海军的。”
. h( }' g7 I' w; Y- k  “哦?是********的吧?”他父亲报了一个海军的驻点出来。
7 ]" x, m" ?% ~0 z! L. ?: K  “对!叔叔对系统里的情况还这么熟悉啊?不过我爸以前也在青岛待过,十几年前了。”    于雷必恭必敬地回答。; a( l* \& T" n! R! @- G  m" u
  “哦?”陈可的父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语气中不免有些惊讶:“什么单位的?”( c. m& I$ c( S) Z6 ~- B, [
  “有点不记得了……番号好象是……”    于雷吞吞吐吐地报了几个数字,陈可坐在他身边,只管自己吃饭,并没有参加谈话的意思。
2 I, w5 |. r2 g6 ^) n1 ]  “你父亲是于……”陈可父亲抬起头,筷子悬在半空,迟疑地问道。) ]" e/ I1 c! W9 I5 I; q
  于雷赶紧报上了家父的尊号。- l1 n+ p: \* t
  陈可的父亲大笑了几声:“你跟你爸长得不象啊,你爸是……嘿,真是邪门。”
0 _; F  m+ ~/ w6 \6 C3 }  “你认识他爸?”陈可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 e* n) c2 P4 U/ F: T3 x" g% P6 o, u  “怎么不认识?你们俩小时侯还一起玩过呢。”陈可他爹嘬了一个海瓜子,瞅着他儿子,语气顿时带上了些温柔——这几年为了要弥合父子间的矛盾他可没少下功夫,虽然至今还没什么成效。/ S! \& D2 ^  ?/ w; Y) _1 ?- B) U
  陈可呆呆地盯着于雷看了半晌,嘴角挂着不可置信的傻笑。
6 A- U+ C3 ^# s: J, x  于雷也彻底地楞在了当场。世界上居然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在一瞬间知道了陈可的身份。那个跟在他屁股后头瘦瘦弱弱的小男孩,那个抓石块又快又多的小豆子,那个钢琴家老奶奶的小外孙,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4 Q4 w5 g# H; R  A4 d4 G  他冲着他笑了,他也冲着他笑,谁也没吭声,就象珍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方才被人捅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埋下头,脸红心跳地吃自己的饭去了。; H6 X/ f4 [+ {6 j6 N
  就象两条船,在时光的汪洋大海中漂散了,沿着各自的航线,借着来自异处的风,以不同的快慢,行了十年,却又在这十年后的某一刻相聚在一起……不可思议的人生啊,如果只是名字相同就可以称作有缘的话,这二人又算是什么呢?
7 d; l+ r# g1 N  你道他们没有认出彼此么?可十七岁的豆豆却早就在黑子的梦中唤出了他的乳名。这是梦么?还是预言?抑或,这所有的匪夷所思都出自于一个更大的梦,一个不存在,一个虚无?( |, l+ ]4 J1 F$ f  W0 u
  这是偶合吧……否则,这就是命中注定。它们两者本就没有截然的界限,彼与此,是与非,全决于当事人一心。
, t8 b$ m0 c5 Y/ G! ^: r  A; F: X# k  如果当初他的父亲没有离开部队,如果后来他的父亲没有远赴他方,如果他没有在图书馆见到他,如果他没有在课堂里遇上他,如果他或他根本没有考进京大……如果,有太多的如果,只要实现了其中一个,那么一切就将全部改写。你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但是,人的命运不是掷色子——扔多少次都是一个同质的过程,你活过一次,就没的重来了。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在生命中出现的人也好,事件也好,都没有几率可言;只要存在过,就是必然的发生,就是命定的结局。人的一生,就是在或者惊喜或者震怒或者平淡之中不断发现那些已经设定好的剧情,或许精彩,或许乏味,或许快乐,或许悲伤……它们,都是必然的、一定的发生。
$ v  g8 p2 b! x  l% h  而象于雷陈可这般,精彩如斯,绚烂如斯的生活,并非为人人可以体会得到,这就只能归功于上帝的恩宠了吧。; J% z' t% f3 l2 v. S% ]% E  S
  吃完了饭,陈可拉着于雷往餐厅外走,把他父母甩在后面。他的情绪有点亢奋,象是喝醉了以后,感情最为充沛的那种状态;他的眼睛水汪汪的,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显得更令人陶醉;他的嘴唇也撒娇似地微微翘着,嘴角上挂着常人难以轻易得见的温柔的微笑。' ]! l) ^5 @% z/ p9 n+ P* Z
  “哥,咱们自己去走走吧,待会打的回去。”这还是陈可第一次主动用“哥”这个称谓来称呼于雷。* B7 d. W& t- p" t7 e8 Y) Z
  于雷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d8 X$ \2 |2 `8 [- p$ s7 z* Z
  陈可跟他妈把单独行动的事说妥了,于雷诚恳地跟叔叔阿姨道了再见,两人便信步离开了餐厅。餐厅紧挨着海边,在二楼的露台上都能够清楚地听见海浪的声音。
4 G5 P* r# N/ ~9 W  今晚的陈可真地让于雷觉得有点不认识了。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可爱——神情,动作,说话的口气,摆脱了所有向成年人靠拢的姿态,更象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孩儿。于雷想起来,他醉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或许这就是这个十七岁的大男孩最真实的一面吧。7 Q- F+ ?# Z/ l" N7 Y; E
  这个晚上后面的时间里,陈可真的在生理上喝醉了。他和于雷另找了一个小摊,主动请罚上午欠下的三瓶酒。席间,他一直把“哥”或者“哥哥”当发语词用,那种孩子气的口吻直听得于雷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9 H& i3 X9 D2 }0 B- M
  好在陈可的意识还有几分清醒,否则他们今晚就只有睡沙滩的命了。" V, e! Z: w% D0 J! W! k, f& M) Y; X
  回了家,尽管满脸傻笑,走道不稳,他至少还知道吩咐于雷轻轻地、蹑手蹑脚地到卧房去,免得惊动了大人。/ V* B+ m" f8 z" C2 X! I( w
  陈可倒在床上,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了。于雷便也打消了刷牙洗脸的念头,因为他知道,现在只要两分钟陈可就会睡过去,他还不想就这么浪费这个晚上……/ x* Y3 W- {" g$ \6 E
  他帮陈可把衣服脱了下来。脱裤子的时候,他白色的贴身平角内裤“不小心”被于雷拽了好一截下来,陈可最下方的两块腹肌也完整地展露无遗。
+ |+ D' M4 r$ F- C- q  于雷把自己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地脱掉,翻身上床。他要做他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6 Y+ v6 R/ g0 p- d- k4 Z: T4 e  他伸手紧紧地抱住了陈可,他的后背也感觉到了有力的回应,这无疑是个好的开始。他的手在对方的背上游走,从后颈到臀部,不轻不重地爱抚着。陈可的手很自觉地卡在于雷的背上,一动不动。
% ?% k4 P- O# g7 J7 Y( W# S# f  于雷的唇似有心似无意地在陈可的脸上摩擦,眼睛,鼻头,双唇四周……7 m# e+ p& T1 f' w5 t2 _4 L' B
  他终于张口了,但不是为了一个深沉的湿吻,而是为了说话。
/ q9 O+ ?0 W- W- M6 f5 g  “哥,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他轻轻地问。$ v# O# ]: q3 f- A1 V3 m
  “当然了,我不知道谁比咱俩更有缘了。”    于雷三心二意地回应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渐渐地伸向了更为敏感的区域。) _( \" E  l* m
  “我们真的很有缘啊。”陈可重复着,“要是有神仙的话,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让我能见着你。”4 \: D: U% V4 L, Q! s( O7 y
  陈可的每一句话都成了燃烧在于雷胸腔里的火焰的助燃剂,他色胆包天,居然实实在在地吻起了对方的脸颊。
  s' m( n- T% u# u7 N8 j  陈可把脸移开了一些,避开了于雷的亲吻。他睁开眼睛,直视着于雷,于雷不由得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5 `! g' Z6 R- m( _0 x( `* M  “哥,咱们真的很有缘么?”他还是不依不挠地问。6 `0 H9 w4 a5 r+ u+ i3 m
  “真的……”    于雷有点发愣,不知道该怎么更加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2 _7 p- n. ^3 p/ C  I4 _) l  “哥,你真的特好。”他闭上了眼睛,钻进了于雷的怀里,“你一直做我哥哥就好了,一直做朋友,特别特别好的……”
- m  L) R0 |3 j) ]% U; v% S  “哥哥……”于雷也无暇去考究陈可说的话,只是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打算应完了这句话,就顺势在他的唇上吻下去,从此,他会把自己心掏出来给他,永远做他的好哥哥,好“朋友”……: K3 N3 L/ n; g* x: n! Y7 s
  可是,他噎住了。他感到脖子上湿湿的,有温热的水流,象小溪一样,从他的脖颈上流下去,流到了枕头上。! w' i# A2 a: U  Y2 d- K
  他的手停住了,只是紧紧地抱着他弟弟。他知道他心里有痛苦,有长期的忍耐,忍耐他家庭的冷漠,忍耐他父亲的性格,忍耐因为他的个性而给他带来的与社会的隔离感,忍耐这种隔离感所导致的孤独。他知道,他知道的……
7 ?7 C4 Z% X" G  他害怕失去我,他肯定是害怕失去我的,否则他为什么会哭泣?他需要我一直做他的哥哥,一直做他的朋友,特别特别好的。我要和他牵手,他不会不答应,因为他不愿意失去我。那……如果我要他的唇,要他的吻,甚至要他,他会给我么?他会的,一定会的。只要我现在做,不管任何事,他都会接受。我可以很肯定地做这个判断!但是……这算什么呢?友情和肉体的交易?他爱我么?我要他爱我!全身心地爱我!2 l6 ^# a' Z8 D& q3 U
  我现在的角色,是他的哥哥,是他特别特别好的朋友,不是恋人。我不能用我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哥哥对他的关心和爱护去交换相爱的某些形式,因为我所要的不只是那个简单的形式,或者动作。
4 J' W: Z" y& C, h8 Q5 g: g  我要他爱我,象我爱他一样。
) N3 g* [& G+ `' Y) w  于雷放弃了那个打算,轻轻拭去了陈可脸上的泪水,抱着他进入了梦乡。他秉持了那一点点不乘人之危的道德信条,也很理性地分析了他当前的角色,他坚信,这个“哥哥”的角色其实和恋人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因此,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有信心——在这段即将成型的恋情上。3 [! V. V+ Q' l5 M
        他睡得很塌实,在梦里,于雷看见了幸福的到来。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12 | 显示全部楼层
45、于雷
; ]7 }& q- q0 N7 S2 y5 X8 }5 T  一个礼拜并不象它听起来那么长,几个囫囵觉的功夫,也就过去了。
; L' x5 B) n2 `5 Z3 \  自从陈可的父亲知道了于雷的身份,他在青岛的旅程便更加惬意了起来,吃喝用住,行车代步,都是比照着国宾级待遇来的。于雷只道这是陈叔惦记着与他父亲旧日的交情,因此格外厚待,但其中的实情,恐怕并非如此。
5 d0 n3 v2 z; J5 w  一天晚上,在陈家宽大的客厅里,陈可的父亲点着烟,不经意地跟于雷说起道:“要不是你父亲,也没有我的今天啊。”别误以为这是感恩戴德的话,这是一个快五十的中年男人隔着一千多公里,在跟另外一个中年男人示威呢。* t. M) }% a: ^
  那另外一个中年男子,当然就是于雷的父亲。当年那个平步青云、屡屡晋升、妨碍了他军旅前程的高干子弟,就是他于雷小子的爹了。要说什么深仇大恨,这十几年过去,任什么小心眼的人也难再提了;可这因祸成福、创家立业的丰功伟绩,却是不能不向旧日的对手好好炫耀一下的——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他们往往最在意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要不当年全国人民砸锅卖铁也要在美帝国主义面前打肿脸充胖子呢!& z; w* D$ m. T( }! E6 e) U
  回到京城之后,于雷把这段奇遇如实向上级做了汇报,他爸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么个人想了起来。
/ P/ a# `# J% }5 e  “是有能耐的人。”他简单地给往日的同僚、下属做了定性。% }; b+ K# k* |7 m
  “定性”这种工作,越是在陌生人的身上,越容易实施,如果两个人靠得太近了,有的时候反倒难以辨认清楚。在和陈可“相认”之后,于雷作为“哥哥”的身份得到了大大地巩固,现在陈可在私下相处的时候都一口一个“哥”地叫他,叫得他心里比阿斯巴甜还甜;但只要添一个人在跟前,他就立马改口叫“于雷”了,甚至还故意添上了几分疏远的劲。
# r1 _4 J1 h3 h; [/ `' C5 Q2 K7 P  他也知道害羞了么?于雷暗暗觉得形势正朝着对他极为有利的方向发展。4 R. S# N$ m3 n) l/ m) Y. ^5 r
  可负面情报也时不时地传来。根据消息灵通人士,于雷在312的眼线,张树同学的报告,从五月初到六月初的这段期间,张韩频繁地和陈可接触,两人会见时的气氛也日见热烈,甚至还有过若干次不可考的共同行动,行踪至今不明。7 M7 t0 s$ N# l! N+ M* k
  担心归担心,于雷也实在不好拿这个去跟陈可说事,不然人家还不觉得他这人有病么?再说了,就目前来看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毕竟他还有陈可两年内不找女朋友的保证呢不是?  M/ r7 M9 u* w" K7 J
  五月中旬,大选举人团在京大理教211室隆重召开了选举大会,各院系的代表把300人的大教室填得满满的。于雷莫名其妙地被提名做了法学院的代表,在猪八戒主席张帆的带领下于法学院的席次上就座。- y4 ^9 ~: v. }- N9 X
  张帆在会前对院代表进行了动员,他那屡次让于雷失望的嗓门终于在将近一年之后再次发出了类似赵忠祥的声音:“咱们把票集中一下,待会儿投给陈言,啊,陈姐人很不错的。”
2 K$ l2 F2 I8 ?/ }# j9 P  这是实话啊!可这话毕竟是从张帆嘴里说出来的,其宣传效果实在得打个大大的折扣,只要不起到反作用,陈言就该谢天谢地了。" y! P8 v: l* E" z
  大会由校学生会常务代表会议的主席主持,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瘦高个。于雷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把他和执委会主席袁和平、“工委”领导马骏以及“一把手”、秘书长等人联系起来,心想,咱堂堂的京大,为啥非要搞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呢?他随即又会想到矮胖矮胖的张帆,黑亮黑亮的牛娴,以及多位院会校会的主要干部,最后便得出了一个重要的定律——过早地热衷于政治活动会使人变丑。是为于雷第一定律。' |8 u5 ]: R( O1 [6 g0 u$ o/ T
  竞选总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代表们大权在握,稳坐钓鱼台,看一群候选人一一上台,花招百出,跟马戏团里遛猴似的,不时地发出一些议论和窃笑。而候选人则分很多种,一种是象陈言这样的,胜券在握,心沉气定,言语间不事夸张,平和稳健,避虚务实;一种是象臧玉这样的,跟说单口相声一样,准备了一筐包袱,平均十秒钟抖一个,兜了一大圈却好象啥都没说;一种是卖肉型的,声也甜甜的,脸也甜甜的,跟涂了蜜似的,不招苍蝇,倒是招台下的那一双双色狼的眼睛;还有一种是没事凑热闹型的,拿着篇皱皱巴巴的稿,嘴巴好象在形成胚胎的时候就没完全裂开,在台上呜噜呜噜也不知道说了点啥,时间还挺长!- y6 u& {& f  }: b, ~9 m% e
  十一个候选人的陈述从两点罗嗦到四点半,投票总算可以开始了。于雷出去撒了泡尿,鼓励了陈言一下,松了口气,回到位子上坐好。
, F3 D' Y) ^7 y/ }. [! [  本以为总算可以开始行使自己神圣的民主权利了,不想这时台上又出现了一个什么选举委员会主席,跟唱戏似地念了十分钟投票规则,恨得于雷牙痒痒的——最烦的就是这些屁用没有还楞装人样的东西!
: Q/ T# o7 Z0 R9 {3 U  投票,唱票,选举结果在将近六点的时候终于正式出炉了。陈言以压倒性的多数进入主席团,臧玉也顺利过关,同时“入阁”的还有来自社会、国关和新闻的三个男生。
4 U% i" r- k2 b4 [  于雷在第一时间向陈言和臧玉致以祝贺,俩人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有旧交,也有新识,大家七嘴八舌地撺掇着要吃这顿庆功宴。袁和平猪油糊了大半年的小心眼今天也开了窍,表态说晚上要作上一东,向新当选的主席团成员聊表祝贺之意。4 }% P* ^7 W  J1 X( m% E8 a
  你也该掏一点了,吃进那么多,还没个足厌么?于雷心想。京大学生会这一年下来,外联口的赞助,加上各项活动的节余,扣掉各部的辛苦费和黑钱,净利怎么也是五位数。这笔钱哪去了?谁心里都清楚,但谁又没沾过其中的好处呢?于是大家也就都把嘴缝上,接着装穷装孙子罢了。6 l. u& q7 f9 }6 f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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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功宴上,院会主席,校会元老,新主席的幕僚亲信,再加上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数一数居然来了二十多号人,想必袁主席还是有点肉痛的吧。陈言已经被公推为下届学生会的主席,一顿猛喝猛灌是逃不了的,可好在她是女生,大家多少还是手下留情了一些,没让她当选第一天就醉死在酒楼里,于官不利啊!& D0 N9 [: W$ w7 K: W2 m) A/ A
  如此一来,于雷在文艺部的活计也有了着落,六月初招聘大会上走了个过场,也就定下来了。至于体育部,则是在臧玉和于雷的大力保荐下,由张树补了部长的缺。; p* U* M3 b2 Q3 ?3 f
  在宿舍里的三个哥们之外,当然还要去掉陈可,张树可以说是于雷在京大关系最铁的哥们了。起初他俩好起来当然是脱不了陈可的干系,于雷只要一跟他碰在一块就少不了要聊两句小可的话题——他于雷小子情报工作做得好啊!可相处得久了,于雷还真觉得这哥们值得一交。张树这人是颇有城府的,待人接物、谈吐举止都很有分寸,但他待朋友却从没二话,只要是哥们姐们交代的活,多难也一定想方设法给办成了。
( p. o8 @- {  {, e: l  “老树干子够男人。”    于雷这么跟陈可评价他的同事。“老树干子”是语气比较严肃时的称呼,私下里同志们一般叫他“树干儿”,注意,那个儿话音是绝少不了的,而且语调得往上走。读一遍,怎么样?够损的吧,于雷起的。
. ~) s; ?) L$ ]  在301方面,李明前些日子又好上了一个舞院的姑娘,刘梦雨一不在,就捧着电话猛腻味,话里话外的那叫一酸,可是把刘姐给比下去了。于雷看着不是自己该插嘴的事,也就乐得做做好人,帮他打个掩护。若是刘梦雨在宿舍的时候,电话就由其他三个哥们负责接听,只要一听是那姑娘的声儿,就说他明哥哥不在,如果实在混不过去,就干脆说声“打错啦”,然后拔电话线就成。
" ^# m7 @, I1 I8 I/ J/ O' L  “你丫也不怕闪了腰啊!咱刘姐够辣的啦,还不够啊?”林闻还有些没有彻底泯灭的人性,在卧谈会上向花花公子发问道。
0 i9 U" E/ d+ i7 M  “闪了腰?”李明很不屑地反问,“你也不摸摸,这是一般的腰么?别说俩,再多的俺也收下!”* V' M, D6 |" }) i- y. ~4 ?
  “林子,你就别跟这禽兽说理,谁不知道他小明哥是见人就想上,见‘缝’就插‘针’的主啊?”    于雷的攻击力一向是全屋最强的。
' `0 F! h- Q- M, V- W! H  “谁他妈是针了?俺兄弟那是金刚杵!”李明从床上坐起来,凑到于雷耳朵边上教训着,“你老四可要小心啊,没准俺哪天换换口味,找个洞钻钻,你……”4 V* ]& [( ]) z2 W1 z/ C1 d. ~7 q
  “粗鄙!”    于雷一巴掌往他嘴上摁了过去,“听听!这都不堪到什么程度了!咱们屋可是文明寝室,岂能容得此等败类!”
7 p2 N" R. i# g" Q, i  李明倒也不恼,只顾涎着脸爬到了于雷床上,逮着他的嘴唇一顿猛亲。于雷对这种戏码可谓是司空见惯,任他亲一阵摸一阵,闹上一闹,也就过去了。
3 x4 t; \  H' ?& K  但对陈可,于雷却始终也没法拉下脸皮来干李明干的事。他都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没趁着醉劲把事办了,没准现在就又是另一番光景!现在可好,俩人都清醒着,他没那个心,他没那个胆,只好又一天天地拖了下去。于雷这才知道什么叫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2 {, p5 }+ s$ w4 ]* K  于雷或许还没有认识到,他和陈可的共处方式已经形成了稳定,双方都难以,也不愿意,甚至害怕去作出任何改变。在于雷一方,其中的原因正是在于:不管他再怎么有自信,也还是无法排除那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陈可拒绝了他,他们再也没法做象以前一样的好兄弟,好朋友了——这个可能性是那么可怕,甚至只是隐隐地想到此处,都会让于雷不寒而栗。
7 _- d" m! |# p/ O& N; d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值得我去爱,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更怕失去他。”
$ X# n4 q2 H9 l* r  他在这个命题上的执着是如此坚定,以至于或许真的需要一些强烈的外力作用——比如一场大醉,才能给他破坏这个稳定结构的力量与勇气。又或者,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结构的内部会发生某些因为情绪的量变而引发的质变,并最终带来旧秩序的崩溃,新秩序的产生。) j, M6 y3 L3 ]1 q- x  H
  于雷的彷徨是符合自然规律的,因为上帝不允许凡人预测未来。当事人也好,旁观者也罢,都只能等着,看在命运的那一页上,写了点什么内容。无论是小心经营,还是任其自然,谁又能说得准,那最后的结果,不是出人意料的呢?  y1 {$ |) b" c: H: Q
  但是,总会有那么一些好事者,喜欢逆天命而动,用种种骗术和障眼法去偷窥自己和别人的将来,比如在下。我总觉着,联系着于雷和陈可的那种稳定,怕是没法维持多久了,就象平静得长了的大海,总是不禁地让人怀疑——, R6 G. {1 l0 [, [' w! T
  风暴,是不是已经近了呢?9 r4 \8 z& {, ~  J" g

. [: \/ Y4 I6 ?$ Q# t  H) L46、陈可) _1 R) q( i3 P( o
  事件,总是在不经意间成为事故的起因,而人们,只有在事后才能看清事实的真相。                $ D  V/ A& \) k9 I8 a# Z
  据科学家考证,人的性格是在胚胎时期就形成了的,后天的影响其实远比人们普遍认为的为弱。但要这么解释的话,陈可那古怪孤僻的一面或许就更难以被人所理解了吧。
! J% H8 B* _/ D' {  确实,很难说他的性格真的就是家庭原因所造成的,在思想上,他或许是天生的撒旦主义者——这也是他特别钟情昆德拉的原因。比如,他常常质疑亲情这个概念,只是因为生殖关系的存在,一个人就必须要爱另一个人么?父母就不会象恨一个路人一样恨自己的儿女么?当然可能,但人们不承认,因为这样他们就会活得不舒服;他也厌恶英雄,他觉得任何一个杀红了眼的男人都会是董存瑞,他对雷锋那种过于积极的人始终持不屑的态度,他高度怀疑伏契克非要向大家展示他绞刑架下的勇敢的动机;他还反感留影啦,毕业留言啦,定情信物啦等一干他难以理解其用意的东西,他觉得人不应该活在被设定好的意义里面。. \( _. ^9 B+ f, ~
  总之一句话,陈可不愿活在一个俗滥的世界里,俗滥的东西,俗滥的词语,俗滥的概念,俗滥的教条都和他的思想不兼容。可是,最近的一件事,突然让他意识到,他反对俗滥,也许只是没有享受到那种俗滥的乐趣。
1 Y! z- H0 u9 G9 C1 e7 l  缘分,多俗的一个词啊。不管是谁想和谁套近乎,都可以用这个词;甚至只是一同搭机的一个小荡妇,也可以把这两个字用到她和陈可的身上。它在陈可的眼中,实在有太多可以批判的地方。: _- ?2 Z7 R5 |
  但是,当事实把黑子和于雷两个形象重叠到一块儿的时候,他满脑子飞的就是这两个俗到不能再俗的字眼。他无法形容自己有多高兴——他最最珍视,最最宝贝的一段友情居然在超验的世界里找到了依据!在那一刻,他几乎就是确信对方永远不会离自己而去了,他再也不会一个人徘徊在孤独的阴影中了。因为他们有缘分啊!4 K4 A4 u7 V0 _, |4 v
  他那天喝了好多酒,以至于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在第二天下午,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但他知道于雷一直在他身边,他可以塌实地睡每一分钟。
7 T- g. J: ?% W  其实,做一个快活的俗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 @6 w. Z( c. w  返校后的生活还是保持着那平稳轻快的节奏。上课,自习,训练,交替往复,一日一日。
7 A4 u. x  y! N  陈可在球队里的打席一再地提前,从九棒到七棒、六棒,在五月中旬和华大的友谊赛上,他甚至被安排在了五棒的位置上,正式跻身于强棒之列。教练表扬他的打击动作非常有架势,很少有散下来的情况,在一个新手来说非常难得。+ t" \# z" j0 j' l; c! W
  队里已经决定要让他往游击的位置上发展,于雷的师兄专门负责他各项游击技战术的教练。而在每堂训练课的后半段,一队教头总会抽些时间教他练练投球的动作,但陈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地投过“球”,因为教练说动作还没练熟就上球的话会分散注意力,不容易使动作定型,陈可虽然觉得有点丢脸,但也只好乖乖地一招一式地空练。+ e* f" [; B* q; {3 }4 r  T; r: E/ B
  由于球队在四月的地区赛上打进了前四,因此获得了今年暑假参加全国赛的资格,教练本来一心想要陈可在全国赛作为主力出场的,但赛期正好和大一新生军训的日程重叠,便也只好作罢。
$ j+ X3 T7 B! E9 n, H  一天,在脑科学概论的课上,于雷说起了学生会的选举。他的老BOSS现在做了学生会的主席和副主席,所以他下个学期也还得在校会做下去,听说管的是文艺部的那一摊,现在正着手挑选得力的副手二三人,跟着他一块做事。前任的部头推荐了几个他认为还不错的,其中就有他和于雷共同的朋友,张韩。+ u5 t' w- m1 X8 {! |
  “你觉得她怎么样?”于雷问。
; L# B2 o$ C$ f( E  x6 M, K3 \; b; h6 C  “挺好的,又能唱又能跳,还会拉琴,够文艺了的了。”    陈可对张韩的印象真挺不错的,最近他俩还常能聊上几句,一块去看个演出,这对陈可来说已经算是非常好的朋友才有的待遇了。
6 O! O& z; q! a6 O4 c* H  陈可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也很难和别人在短时间内熟络起来,所以大多数人对他的热情很快就被他的冷淡给浇灭了。只有一些特别有“耐心”,而且气质兴趣也和他颇有相投之处的人,比如张韩这样的,才能进入他的朋友圈。但只要跟陈可熟了,谁都会惊讶地发现原来他根本不是一个“冰山美人”式的人物,要真说起来,那话也是滔滔不绝的呢!) u( [. b& @. b0 L
  五月间恰逢京大校庆,又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一个纪念日,因此京大的演出季年年都是以此时为盛。也正因为此,这一段时间学校里来了好几个中外著名乐团以及乐坛上的传奇人物,引得很多校外的艺术爱好者也都纷拥而至。
8 ~! ^, u2 j" F# c3 p! i" w8 q  t  如此丰富而且仅仅相隔百来米远的文化资源陈可当然是不愿错过的。青岛不比京城,要看一场高水平的演出谈何容易?但他又很难跟于雷开这个口,他知道让一个不热衷古典音乐的人去听音乐会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于雷常常拿一句美国漫画上的名言来开玩笑:“如果歌剧也叫做娱乐的话,那么从屋顶上摔下去就是交通。”4 P$ R* s# Q7 Q  H1 Y4 W) n
  陈可习惯性地想要避免任何拉开自己和于雷距离,或者让对方觉得自己无聊的事情,他并不知道,于雷愿意做任何事,只要能和他靠近一些。+ k  N  ]$ w. h; C& @
  正好,那天张韩打电话来说一个在大讲堂做志愿者的朋友送了她两张音乐会的票,而且是两百块一张的VIP票,问陈可愿不愿去。扯淡,就算是大讲堂的志愿者,又怎么能搞得到热门音乐会的高档票?但陈可当下也没细想,一口就答应了,毕竟和懂行的人一起去可以比较充分地享受专业的乐趣——和于雷去那就是享受另一种乐趣了……
8 r9 G; {3 m0 v8 L4 V, G  演出的确很有水平,难度很高的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陈可小时侯常常把它的第一乐章和《自新大陆》搞混)在钢琴师的诠释下显得行云流水,无论是指尖技巧,音色控制,还是对音乐风格的整体把握都堪称一流;尤其是在激情乍现的第三乐章尾段,钢琴师奔放的双手八度进行如骤雨般倾泻直下,连背后的交响都跟不上他的脚步,听众更是听得有些毛骨悚然。音乐会之后他们还一块到校外的一家水吧嚼了几根薯条,张韩就弦乐的演奏水平做了不少有趣的评论。陈可觉得和她聊天挺轻松的,也很有些乐趣,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和哪个女孩有过这种感觉的对话,包括他以前的女朋友。7 W6 w2 m3 e* {6 V
  分手时,他们说好下个星期一起去听瓦格纳的专场,陈可坚持这次应该由他买票,张韩答应了,笑得很灿烂。7 N( M" L8 @3 ]* F4 T8 y" E
  回到寝室躺下,陈可的心里有点困惑。这真是个好女孩啊,或许比她更适合我的女孩还真不多,但是……但是我喜欢她么?象今天晚上这样的感觉,这算是喜欢么?什么是喜欢啊……陈可糊里糊涂地睡着了,他怕再想下去,会得出什么骇人的结论来。6 L) c% \) o8 v8 [
  张韩毕竟只是插曲,于雷才是他生活中的主旋律,随着考试的迫近,他和于雷一起自习的时间又一天天多了起来。0 k2 x. ^7 h9 i; S
  “好好考吧,咱们学校奖学金可不少呢。”于雷从图书馆走了出来,转了转脖子,伸着懒腰说。5 x" h) n# R+ F8 y7 m; C
  “多少啊?”
# p! |$ w: i8 x- b  “听说最高有一万的,下头七八千的也不少,尤其你们商学院的奖学金,牛高!我下学期吃香的喝辣的全指望着你啦!”7 [5 H+ R. A. k7 m9 V( H
  “指我身上你就只有咸菜馒头的命了,为你着想,还是趁早找你别的弟弟妹妹去吧。”# l6 Z. I" D8 M- F. P+ W/ T
  “你这什么话!别的弟弟妹妹有鱼翅鲍鱼也是人家的,我就好你这口咸菜了,怎么着?”    于雷的口气有些不悦。
* e) q0 G* K: o+ Y# c  T1 S8 `  “行啊,咱哥俩就一块饿成干了吧。”陈可听着觉得特是味儿,心头甜得很。
- f/ |$ V6 G8 l# y8 W* N$ I  说到考试,陈可还真不怵这茬,本来他脑子就好使,加上平时也是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地学的,考试又有啥可怕?* H+ E. s8 h1 u; G2 O5 I: u' [- u) B8 P
  果然,几门课考下来,感觉都不错。这个学期陈可的通选、限选都在90分以上,他教务网上的GPA到现在还是漂漂亮亮的4.0,看得寝室里几个哥们都哑口无言。这在京大算是个稀罕事,但还够不上是故事,那真正的故事,却发生在全校停课后考的第一门专业课上。
0 c0 t& L, Y) n. X  要说这个事儿吧,其实也常见,但偏偏挨上了两个前世不知道结了什么冤孽的主,于是从此牵扯出一段离奇的公案,直到几年之后才有了个不算了结的了结,在此便暂且按下不表,只说眼下的事罢了。. c! f6 A% D- p$ r! k  F
  故事的开始,是在它结束的三年前,六月下旬的某一天。这天,是光华的大一学生进行高等数学期末测验的日子。光华的高等数学用的是理科教材,比一般的经济数学更难一些,因此被很多文科考生视为畏途。
: y% `3 x* f! L4 E& p  担任监考的是任教的那位数学系女老师,以及院教务部的一名妇女同志,根据坊间的传言,这两人的组合堪称是冷面杀手,所有想作弊的人都必须处于最高警戒的状态,时刻得担心着自己的处境。/ Q3 M* _) O! d5 V' N+ p
  考试在一个极其平常的教室里,极其平常地开始了,这种平静一直持续到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刻钟的时候,陈可这时已经交卷离开了教室。九点四十五分,在任何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数学系女教授突然从教室的一张桌子上抽起了一份试卷,冷冷地说了一句:“你出去吧。”
6 z# _, h% f, {: ^  教室沉默了大约三十秒,被没收了试卷的人突然站起了身,屁股底下的椅子猛得弹起来,撞在椅背上,再次惊扰了刚刚恢复平静的教室。
+ R3 \# O7 [# R% ~  “我怎么了?”学生大声地质问。. @4 E& F- {- L9 Q5 g9 i# F- e5 }
  “你作弊,现在请你出去。”女教授以非常冷静的口吻命令道。- b( x$ L; d! P/ I" S! Q
  “我作什么弊了?你有什么证据!”学生提高了音量。现在满屋的人,除了正在奋笔疾书的和焦头烂额的考生,都瞪眼看着他。% h; A% S+ r1 V; o
  教务部的女教工赶紧走了过去,好言好语、半拉半拽地把他请出了场外,并示意女教授继续在教室里监考。9 G" H! I& s9 `& ^  W* K& k! j
  当时留在教室里的张树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走廊里越来越大的争执声,争执一方的声音,来自他非常熟悉的人——何进。何进家里是山东农村的,在城市里上的中学,口音已经改了不少,但话一说快了,那股山东味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跑出来。1 X3 @" {; F$ k+ L; ^
  由于有学生被要求出席了事后在教务部举行的小型听证会,事情的经过很快就在年级里传开了:根据考试要求,所有书本都应该放在考场前方,但何进偏偏在桌子下面藏了一本高数教材,而且在教材的第一页上写满了微积分的主要公式;当然,单是藏书一条尚罪不至死,要命的是监考的女教授发现了他在桌下高度疑似翻书的动作,这一点得到了女教务的肯定;至于何进本人,则坚决地否认自己曾经有过任何作弊行为,并且在教务部作出了许多激烈的言辞表示……
+ Q3 {4 h3 d) M2 J2 }  陈可吃过晚饭回到宿舍的时候,何进仍然被留在教务办公室,没有回来。听张树说了整个事件之后,陈可第一个反应并不是同情也不是同仇敌忾,而是——何进作弊了。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比如于雷或者张树,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但何进……由于某些说不清的原因,陈可很肯定地认为他作弊的可能性比不作弊的可能性要大得多。1 v8 T! }# I/ W  R; k5 d8 S' V/ O
  八点刚过,何进推门进来了,一脸的自若,反倒是其他几个哥们显得有些紧张。他的平静仿佛是要向每个人宣告:我问心无愧!
7 ~. L& ~( _9 v3 u9 W+ j  海斌很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认为这个男孩目前还是需要安慰的:“咱几个哥们都相信你,只要你说你没……”6 n- ]; h1 N) U
  “什么叫我说我没!”何进的反应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估计,“我就是没看,就是没看!我说?我说你就信?放屁!”他把杯子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摔门出去了。
  ~4 z, `) O% K) [7 B7 N" l  海斌跟张树、陈可面面相觎,有些不知所措。
8 {3 A# |0 i) V+ i  “人碰上这种事,难免情绪有些波动的,何况前头已经说了那么长时间了。”张树安慰海斌说。
# i# N6 ^* F8 r2 s& g  “行,咱就不该管他的事!”海斌有些愤愤,他实在没想明白自己的话里有什么可以激怒人的地方。
; T0 ^. R! B4 ?) b" X) ]  陈可从一开始就觉着不该去插手何进的事,他十几年的经验告诉自己——和这样的人掺合,得罪他是早晚的事,而且还不自知呢。
& n2 E6 a- \# q% |9 R3 Y  第二天一早,张树作为院团委的干部和何进的室友,受到了教务部的传唤。张树平日里和教务有些来往,不算陌生,因此教务一见到他就跟放炮似的把何进臭批了一顿。尽管她平日里就没什么好气,但张树还是头一次见教务发这么大的脾气——而且都过了一夜还没消呢!
: J* ~0 F* D; S1 @. [  教务发了一阵火,张树慢慢地算是听出了事件的原委。在何进和女教授刚被请进教务部的时候,院教务是想保何进的——毕竟是大一学生,又是初犯,为了他的前程着想,还是能压则压罢了,因此,教务的打算是让何进写个检查,跟任教老师认个错,做不及格处理也就完了。谁想问题居然出在何进身上,这小子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没作弊,还说“就是把他杀了也不能受这个冤枉”! 
! v6 S7 f% @: \* Q8 N3 m  “那为什么两个老师都看见你作弊了,这还叫冤枉你么?”教务当时这么问他。
! b1 N% h" P; F+ g  “她们串通好了的!要不就是瞎了眼!当了这么多年老师,一点师德都没有!”何进当场就回嘴道。
% B6 f% E- ?" D  这句话彻底地激怒了教务和两个监考。数学老师当场撂了话,就是光华敢压这个事,她自己也要报到校教务去。要知道,一旦把事情通报了校教务部,除了取消学位就再没有他路可走了,教务毕竟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这才把张树叫来想了解一下何进平时的学习情况。. L7 h5 q7 [, U) v3 t  }
  其实何进一向独来独往,究竟在干些什么,张树也不清楚,但在当下的关节,他也只能为何进大大地美言一番,并且一再保证他决不是需要作弊的人。
2 v1 |$ U% [% z  “嗯,你说的我会再跟其他老师商量商量。”教务又跟他罗嗦了几句,就打发他走了。3 R7 r0 ?$ G" |' l
  张树心神不宁地上了一会自习,他觉得这个事情里头让人担心的已经不是作没作弊的事实了,而是何进这种近乎病态的偏执。如果一种执着是为了尊严,那它可以称为自尊;但现在,当物证人证都已经很清楚地反映出着作弊的极大可能性时,何进依然有前前后后种种不同寻常的“执着”,那如何定性恐怕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q& {/ d; B% f' G; m
  将近饭点的时候,他又去了一趟教务部,教务告诉他院里已经初步决定要把他通报校方了,拟议的处分是取消学士学位。张树感到自己象是替何进挨了一闷棍,一旦这个决定正式做出,他这位室友本来光明远大的前程就要不可逆地毁了。
& N% i2 [" d" i6 u: W  他闷闷地回到宿舍,除了何进,其他两个人都在屋里。
- {! G* @% x# V8 ]8 G9 ^  “咱们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的么?”张树把教务的话复述了一遍,无奈地问到,其实他也并不奢求有什么答案——何进到了这个份上,已经算是自己挖坑自己埋,别人想救也救不了了。
3 v, X) `/ `5 ]& X* A( D  “想什么呀!他自己该的!跟教务犯拧,不是找死么!”海斌在昨天就失去了对何进的同情,很客观地说道。
  @* Y/ c8 e3 z5 n& z4 ?; q  屋里一片沉默,海斌重新带上了耳机,看他的片去了。张树插着腰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转身去了水房。" N( j& t& _# S  ?. r5 n  q
  陈可一个人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右手不自觉地在腿上做了一套基本指法,站起身,走出了房门。1 c4 ^# \' \( D2 v6 z: b
  离开宿舍的时候,已经过了一点。
; a  ?6 l( t  w) {  他心里也没个主意,只是机械地往光华楼的方向走着,暗自想着何进的事。其实,对于作弊被逮住的人他一向是不同情的,诚实在他的价值体系里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这毕竟关乎一个农村来的孩子今后一生的前程,甚至还可能关系到他的整个家庭从此的命运。& q  E( z4 ^* K3 M1 M& L# G
  如果能帮他一把,陈可想,那一定是要帮的。不为了什么回报,也不为了图他一个感激,就是出自一种最单纯的同情心。
" p/ a, k% @; |: C  陈可想到了常常来听他弹琴的先生,他知道此人在学校里的地位。但是,跑关系托人情实在是与他处世的原则相悖,更何况,人家凭什么要为你的同学出面说话呢?就为了听你弹个破琴?陈可觉得他这是去自取其辱。9 }6 @) P  h8 F! L4 |0 S
  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先生开这个口,光华楼已经矗立在眼前了。他有些紧张,在门口转了两圈,还是走了进去。' R+ w7 [4 _8 V/ K
  经过管理室的时候,碰上了门房的阿姨,她认出了陈可,很热情地问他要不要去弹琴,说现在活动室正好空着。陈可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跟怪先生开口的事,糊里糊涂地就答应了下来,傻乎乎地拿着钥匙,朝先生的办公室走去了。
& ?& Y# g$ G7 s# j  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陈可握着钥匙的那只手都有些汗津津的,他敲了敲门。) O" G8 p: d  K: O* w
  里面有回应,看来他今天在办公室。京大的教授们大多不坐班,只有有事的时候才到院里转一圈。% k$ I. c$ {7 h/ O& P1 P. D
  陈可推门进去,先生正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后面,手里拿了几张A4纸正在看着。先生看见是他,显得有些惊讶,也带着几分高兴。; j6 v( N) X# S+ r, s
  他起身示意陈可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倒了杯水过来,也在茶几的另一边旁坐了下来。
) u( y; L- m7 Y$ w( e  倒水的时候,他问起了陈可的来意。) ]: E4 B, m/ s
  “也没什么,为了点考试的事……”陈可吞吞吐吐的说。# |! _( C; e4 ~# _
  先生的脸色显得有些为难:“要是成绩的事我可……”
: E5 E& A9 {" i  “不是我的事,是我一个同学。”陈可赶紧插话澄清道。
) |% {& F; u: }7 e  P( _  “哦?”先生把水递给陈可,自己在一旁坐下。# e6 A4 S) X% E7 D8 f) y
  陈可谢过了,把何进的事情始末跟先生说了一遍。: z( ~* q; ?0 I( o5 b
  “嗯,”先生沉吟了一声,“大一的学生,照顾一次不是没有先例,而且教务本来也是这个意思,是吧?但是你这个同学……嘿嘿,在做人上可是有点问题的。咱们京大的学生就是容易犯这个毛病,都以为自己跟什么似的!”# ~4 U+ B! A2 {9 G$ q" Z
  陈可在一边乖乖地听着,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继续表达自己的意愿。2 y3 T2 Q( G0 n: [# n
  “那你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先生大发了一顿大学生应该好好学习做人的议论,往沙发背上靠了靠,问道,神情上有点逗趣的意思。
* U' K' D( Z$ C# Y/ u& W  “就是……就是……”陈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求人,他从小就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您能不能跟他们说说……”3 ?* e! j: n% [, N4 K% A
  先生没动弹,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教你们高数的是……”
8 f7 x! x8 ]& o' {; @  “是个女老师,三四十岁的样子……”陈可突然发现自己上了两个学期还不知道那个老师的名字。# X  P4 q" j, G( x" d
  先生笑了两声,点点头:“你回去吧,我再看看怎么处理。”
0 M1 F8 f- Y- Z5 B  对方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承诺,陈可虽然心上有些忐忑,但也只得起身告辞。
6 s/ C) [8 L" P/ q) A4 o  要走的时候,先生看见了他手上的钥匙:“活动中心的钥匙?要去弹琴么?”
. W* z% B! i9 }2 L  “哦……”陈可都忘了自己手上还有个东西,一时语塞,“是……是啊。”! R6 h! e- {0 x1 z. o
  “你先去吧,我一会也过去听听,准备首欢快点的曲子,看一上午东西了。”先生命令道。
$ q/ E; e0 v6 |6 X4 O  陈可答应了。事办得成办不成,毕竟还是人家的事,不会影响到他对这位听众的尊重。他到了中心,在钢琴前坐下,练了回指法,给先生准备了首舒伯特的Moment    Musical,一支陈可素来很喜欢的曲子,后来还被一部很有名的动画片拿去做了插曲;先生对这首曲子也很是中意,连着让他弹了好几遍,又仔仔细细地记下了曲名,方才作罢。
; g0 V% o' P3 Q3 A9 N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陈可接到了先生的电话,这种事在他办起来是太容易了。教务那边不用说,一个电话过去也就能搞定了;比较麻烦的是数学系那边,理科的老师多有很坚持学术风气的,绝不会轻易向权贵低头。好在,那个女教授的儿子在进附中的时候似乎承了先生不小的人情,这会儿也就不好在小事上驳他的面子了。% L) m3 U1 b; ]
  陈可把手机揣回兜里,舒了口气,把自己的东西从于雷手上接了过来,接着往宿舍走去。
 楼主| 发表于 2009-6-10 16:13 | 显示全部楼层
47、陈可和于雷长大后的第一个夏天
' B$ Q  N  n. ?: r2 g2 l% A+ I, a        夏天是容易使人晕眩的季节,尤其在那流火的七月,常常给人恋爱的错觉。- T/ v: a, S* d  C( |. Q* F
  趁着暑假,学校正对校内的基础设施进行大修,路面上到处是一个一个大小不一的坑。+ |% C* f$ |# j8 I
  陈可刚和于雷从超市出来,走在京大到处因为施工而尘土飞扬的路上,他们手中的塑料袋里装了好些他们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东西。
% E) P: l& n+ Z6 w$ y  下周一,京大两千多新生就要出发,奔赴分处在京东京西的两个大营进行军训,此时学校所有的商店里都充斥着新生们忙碌采购的身影。根据于雷那位歪招叠出、没说过几句正话的师兄建议,他们买了很多卫生巾充作破胶鞋的鞋垫——“又软又透气,还防脚汗、防侧漏,特好用!”师兄如是说。
+ Q  ~( Q* U8 [8 V  好用是一码事,去买又是另一码事了。陈可哄着于雷去了超市,扭扭捏捏地不肯进去,于雷无法,只好自己埋着头冲到专架前面抢了一包“好东西”,赶紧塞进篮子里,再手忙脚乱地拿些零食盖住,才跟作贼似的一路小跑去了收银台;陈可则是离得老远冲他窃笑,装着不认识似的,一直到结完帐、出了大门,才又跟他走到一块。
. Q( G- h& y3 o% n  “靠!真不是人干的活。”  于雷抹了一把汗,骂道。( O/ G! [3 v" K% i4 w# ], I# W. j
  “看你干得挺利索的么,以前常帮人家买吧~”陈可本意是要打趣于雷,可话说出了口却有些不是滋味。0 b3 e8 |: u; L& L# y0 h
  “去!我可没干过这么猥琐的事啊!再者了,我又没交过女朋友,给谁买去啊?”  于雷说的确是实话。5 v/ B) [- A% q& c
  “你没有过?!”陈可错愕道。3 `: |' B5 I1 E2 A
  “我怎么就一定要有过?”3 t5 |+ w* k  i. d' W5 p: N; n4 s
  “你看起来就象……”" |$ X0 D% S+ y* d/ |
  “没有。”
9 \: d2 R. Q; N+ j$ a  “那你不打算找一个?”
1 ]8 N* H! Q* [  \+ i: p8 U  “以后再说吧。”
2 Z7 j$ b+ E. a  陈可乖乖地闭了嘴,虽然他还想再多打听两句;他觉得有点委屈,觉得于雷也应该给自己一个相应的承诺,比如多少年之内不找女朋友之类的……
+ p8 o/ ]% ^) r8 b/ u& x% {/ O  我他妈的这叫什么事么!
) b4 Z3 J, n2 }& @. c  唉,管他呢……反正我本来就不是个正常的小孩。陈可好象有点明白为什么别人都难以理解他了,因为他越发地连自己都不理解自己了!
6 m/ k9 n0 L& A' c( P3 O  跟于雷在楼道口定了吃饭的点,陈可转身朝自己的寝室走去。推开房门,屋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何进穿着鞋静坐在上铺,下铺陈可的床单上有一个大大的脚印,床边的地上散落着被人撕碎的纸,以其破碎和扭曲的程度来看,施暴人在当时应该非常愤怒。2 x0 F5 W; L$ G0 _
  张树和海斌坐在另一张下铺上,装着在看书的样子,见陈可进来,都象抓着救命稻草一样起身相迎。海斌小声说了一句:“别惹他,刚发完疯。”
6 Y# z- d3 S/ Q; |& V  陈可笑了笑,冲上铺的说:“你那个事压下来了,你明天上午到光华楼****室去一趟吧。”3 f: O; ~# Y7 h
  “什么事?”何进没回头,冷冷地说。刚刚大发脾气的人在稍稍冷静下来之后都是这个德行,又觉得难堪,又不能把态度转得太快,只好不尴不尬地跟谁都板着一张脸。
0 u! h" s! ~  {1 c! e! U+ b. c  “作弊的事啊。”陈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铸成了大错,只顾收拾着自己的床单,留下背后的两位兄弟头皮发麻,寒毛直立。
/ d% d. `7 N/ Q& M  其实在取消学位的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何进就已经心虚服软了,满心只想着怎么赶紧挽回局面。现在陈可给他指了条明路,本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是该人家记一辈子恩德的,可他偏偏又没心没肺添了“作弊”两个字进去,生生地把好事给办砸了。
2 T" z3 Y9 {8 w5 d  按何进的想法,他准备明天趁着快下班,学生一般不会出现的档,悄悄地跑到教务那儿去,好好地认个错,无论如何要把这个处分给销掉——如果需要的话,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可以用上!那之后,他就可以凭这个校方没有处分的事实继续制造舆论,让大家相信自己没有作弊,而是那些老师没事干,找学生的碴。至于那个硬要跟他过不去的女老师,嘿嘿,她的匿名信都已经在何进的抽屉里躺了两天了,里面多有不堪入目的字眼;写得也很有技巧,亦真亦假的,让人没法直接质疑它的可信度,他这两天正在研究从那个渠道“反应”上去效果最好……  P- X( a5 N/ a) q  x
  而现在,现在他已经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作弊的罪名了!因为在他本人和裁判者之间还夹了一个致命的目击者,一个随时可能把事实告诉任何人的陈可!
4 R& N: N" X# t- J/ |' o  “记得明天去一趟啊。”陈可补充了一句,抱着被何进踩脏了的床单和前几天攒下的衣服走了出去。何进死死地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要怎么说才能保住他的“尊严”了吧。5 d& P& g/ V5 e4 I, h- y; M: X
  星期一,由光华、法学、经济、政管等院系组成的京大一团正式开拔了。% W  k/ e( E6 W( T( r
  在开往京西训练基地的大巴上,301宿舍的几位成员显得与周围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陈可和海斌并排坐着,张树拉着另一个同学跟在他们后面,而何进则独自坐在陈可左前方的座位上,一路上都十分刻意地表现出自己的开朗和活泼,尽管没有太多的人呼应他罗罗嗦嗦的发言。5 N: ?* c6 s5 `0 n) H
  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几天。何进在保住了自己的学位之后似乎精神头比以往更好了,时常在屋里没话找话地寻摸些事来说,显得跟谁都挺熟似的——当然,惟独一个人除外。
4 C1 v4 @/ X/ _6 l, I  那个人就是陈可。好在,象何进这样的人他也从来也不曾上心过,即使人家采取冷冻战术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察觉,更不会给他带来什么不快。说实话,他还巴不得这些不相干的人都少说两句呢!0 R# N# @' E" ^& G' k/ r
  车队你前我后地行了三个小时,约摸一点的时候,陈可所乘的大巴驶抵了目的地。
* R+ ]7 p1 c1 z6 o  基地的大门口站了一溜当兵的,估计就是他们今后的教官,很有规律地鼓着掌,欢迎受训(虐)学生的到来。
& S+ z/ m% S. f1 d" C, C/ h  光华的一行新生拎着行李往里走,主席台上不断传出嘶吼式的指令以确定连队的位置。当他们走到四连的指定集合地点时,陈可冲张树几个扬了扬手,道了再见,继续朝前走去。& J3 L% H: V5 h+ ?) F: ?
  陈可是全校三十四个志愿参加加强班的学生之一。所谓的加强班,实际上就是一个为二十天后的汇报表演而特别组建的编制,练一些比较复杂的单兵战术,训练难度比一般学生大很多,但其好处就在于可以每天洗澡,而且吃饭还能开小灶。: f, R$ w  G- W8 I& n7 B; J
  饭吃得怎么样也就不讲究了,再好估计也就是那么回事;只是那莲蓬头的吸引力如此之大,引得陈可在听说的当时就作出决定要成为加强班的一员。
6 W5 k5 {7 R+ J  u. l' T  根据事前的通知,加强班的同学要在女生十连的后面集合。刚走半道上,陈可听见有人从后面跑了上来,行李箱的轱辘把操场上的石子轧得嘎嘣乱响,他晓得是他了。
% F( @4 v7 @* y9 c1 V0 A+ c; L  来者并非他人,正是于雷。$ B' W! ^0 l2 `) B8 r0 w
  在法学院的动员大会上,年级主任已经明确地跟于雷交代,准备把他报成文艺骨干——这样不但他的训练负荷只是别人的三分之一,而且还比谁都风光——可不是个容易争取上的活!
: _( [- m" N8 W: l% |, J3 \  于雷深知在大太阳地底下站军姿的痛苦,当然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谁曾想,到了晚上,他那位亲爱的“混世魔王”居然又冒出来了一个加强班的鬼主意!
) ?: H0 i( ~! t3 h. _" o  就一般般地练着已经够人受了,谁还没事加什么强啊!吃饱了撑的!2 y: @! o/ ^7 d( b1 d
  典型的腹诽。第二天一早,他一将近185的大小伙子于雷还不是屁颠屁颠地上主任那儿闹去了么。% S0 ^2 ]; Q! o  r
  年轻女老师就跟听见鬼话了似的,瞪大了眼睛,说:“你没毛病吧!”
: J0 C% u8 i3 V4 q  唉,爱情!比中暑更容易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于雷决定要为了它而冒这个生理中暑的风险了。
! F0 }: m) u$ z% E/ ^  “今儿就这么热,看来这一回下来真得成炭了。”  于雷赶上了陈可的步伐,凑到他身边说,“不过也好,晒晒黑你就不会老被当成小白脸了。“
9 F1 J0 j( `* ]7 l. g  “你不白!我白也是白在灵魂上,哪象你,全白脸上了。”
, Z" \. g0 b+ m* K0 m4 c  v  俩人正笑得欢时,主席台上传来了喊声:“十连前面那两个男生,赶快到自己的位置!”
6 J' f9 V8 ?% s" ~  于雷冲着陈可吐了吐舌头,两个人小跑着去集合了。
  N/ W& X( c% L: F6 D8 f9 X7 G  军训生活从当天下午正式开始。
! H6 `& \1 U# b6 k$ K  起初的一周,加强班的优越感还是很明显的。人家都还那儿傻乎乎地走齐步呢,于雷他们就已经摸着枪了。班长说:“摸完枪以后一定要用洗洁精洗手!不然你再摸的时候就烧掉你的小鸡鸡!”底下的人楞了两秒钟,然后笑倒一片。  @0 M% [8 y1 x( Q2 f
  班长是京城“御林军”里的一个入伍没多长时间的小战士,比班上大多数的学生还小。小归小,这家伙也是够色的了,整天围着班上的几个帅哥转悠。前几天练正步,一溜人都踢着腿跟太阳地底下僵着,只见那色狼来来回回地晃悠了半天,最后就挑上了陈可,逮着腰和屁股一阵摆弄,直看得于雷妒火中烧。
3 o) T8 P1 e7 [; Z! |0 k7 n  操!踢正步就踢正步,和人家屁股有什么相干!简直就是军中之狼啊!( ?# l; c( M" Q, V5 F5 d
  站军姿的时候就更过分一些,班长大人常常借着巡查之机偷袭男生们的无助的裆部,大家苦于在当时既不能出声又不能动弹,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心想走之前非得好好折腾你一回!由于包括于雷在内的好几个哥们都遭过他的毒手,这个军中之狼的美名就这么在班里叫开了。
  D+ c" M* Z& Q, z( i  除了人色了点以外,班长在其他方面都还是不错的,要不是他个人业务比较出色,上头也不会让他来带加强班不是?班长同志也很会照顾人(虽然这一点很容易和骚扰相混淆),他和班上的男生(尤其是帅男生)混得很好,大家在不训练的时候都嘻嘻哈哈的跟哥们似的。/ Q9 _8 g% z; |8 z8 ]& `
  没想到军训也能这么High!于雷在被窝里躺着,陈可的脑袋就跟他隔了不到二十公分,他一边跟室友们扯着闲淡,一边想道。' G9 \' C/ T, I
  可所谓乐极生悲,于雷在军训生活中的第一个重大挑战很快就浮现了出来。/ G  ]7 B8 {* ~9 F: [
  军训第六天,全团内务卫生检查,检查的结果让于雷的名字登上了板报的耻辱栏。一团的参谋长(于雷觉得这个职务有其内在的可笑性)对于雷的“豆腐块”公开评价说:“象是还没有做好的豆腐,顶多也就是块臭豆腐”、“带兵十几年头一回见着这样的”、“下次再这样就要让这位同学上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 u  a- k; N) c8 J1 @' O3 ?: O3 D  更让于雷无地自容的是,陈可的背包在同一天的检查中被评为了全团模范背包,参谋长对它的评价是:“一千多号背包,数这个叠的好”、“咱们好多战士都没这个水平”、“居然还是和臭豆腐挨一块放的!”
, G0 F2 u- m6 ^3 F( `5 o  班长同志面对这悲喜两重天,内心十分矛盾,但终究看在于雷还是个帅哥的份上,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批评,只是大大地褒奖了陈可一番,说他“背包和人一样帅”。
) i5 `  f. a  [* M' b8 P; S6 u- [  陈可谦虚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因为我人和背包都挨在于雷同学边上罢了。”7 w7 L" K' c) o: Z& H2 i
  众人大笑。8 g2 E1 [: u" C  X" u5 }
  为了提携后进,陈可很是下了一番工夫教他于雷哥哥怎么叠被子,但后来发现他在这个方面实在没有天分,也就懒得费那个功夫,干脆就每天早上直接帮他叠罢了。
- j* _! N1 x( y+ ]1 o  于雷每天晚上睡在陈可亲手叠过的被子里,心里有无限幸福。& m% O6 @5 T0 H/ ~: {( a9 ?. D; H% Q
  集中营生活到了第二个礼拜,训练的项目开始变得艰苦了起来。卧倒,掩护,匍匐前进,跨越障碍,持枪行进……常常有运动神经稍显迟钝的同学在训练中挂彩,陈可第一次匍匐前进训练的时候没带护肘护膝,把皮都擦破了。0 D. _/ ^( `& b7 H
  你要是亲眼见过陈可,就会知道所谓的“吹弹可破”大概是怎么回事——就连他关节上的皮肤,象是手肘、膝盖等一般人都是黑黑的地方,也不过是比肤色稍深一点罢了——因此一擦就是一片非常耀眼的红肿,看得于雷心疼得发颤。+ [; Z' L% Z* o9 g1 a( B8 Y
  在每天训练快结束的时候,班长都会要求大家做几遍前滚翻后滚翻的练习,还要一个人一个人地做直立双手及地的动作,说是要看看大家的筋够不够开,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意。
* w* Q  ]0 f# O- D  当然了,对于男生而言,只有经常运动或者小时侯练过的人身体才有可能比较柔软。班长看了一圈下来,认为全班就属陈可和另外一个健美操队的小子动作做得最轻松——也只有他们两个能顺利地把侧劈叉进行到底。于雷一边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边浮想联翩地到了九霄云外。
$ X( p- R6 w- X  他在床上肯定不得了……于雷暗暗地想。3 [7 D, @( C4 a6 k, D& ~
  或许这在将来一个优势吧……可在当下,陈可的“高超技术”却给他带来了很实在的困扰。
6 o- X* m5 O; i  \  在离汇报表演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班长透露了最后一项终极训练项目的内容。听完之后,大家无不发出惊叹,接着在心里暗暗地骂娘:这真他妈的是把我们当猴耍呢!难道加强班也兼着杂技团不成!
' |+ @- q8 F% R6 l  陈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铁圈,想象着它熊熊燃烧的样子:真是疯了!我就是要从这里头钻过去么?!6 m- g$ P0 M+ l* R
  班长详细地讲解了了动作技术,领着大家做了充分的地上预备练习,接着便要大家一个一个地往圈里跳。跳跃的动作分成两种,一种是蜷身式的,一种是鱼跃式的,虽说蜷身式比较简单,但在水平较低的情况下基本上不适于175公分以上的人,象陈可和于雷这样的高个儿都必须以鱼跃的方式通过铁圈。
7 {# K- Z  X6 j* W- c  “鱼跃的话,就必须配合前滚翻的动作才能安全着地。”班长说。
$ e7 ]& ]- i1 }, B4 S/ U7 c! F8 s2 t7 U  废话!不前滚翻难道让我直接摔一狗吃屎么!陈可很没好气地想道。$ o; ]( Y- A) i
  班长在铁圈前头铺上足以保证安全的垫子,下令大家开始练习。三十几个男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做这第一个“冲头”。班长无法,只好又自己示范了两遍,呼哧带喘地鼓励大家赶紧行动。
8 I  k& m  e+ G! S% g  还是健美操队的小个儿打了头阵,“蹭蹭蹭”地助跑过去,腿一提,头一缩,轻轻松松地就过了关。
2 Z' O2 n& x! D9 [& c  其他小个儿们受到了鼓舞,纷纷东施效颦,结果多有一个急刹车停在圈前头,或者连人带架子拍在垫子上的。/ C. T8 ~; L; `/ K3 ]1 @+ F
  班长挥了挥手,指了指健美操男:“不用再练这一项了,就他了,反正表演的时候也就一个人。”
8 U1 i- p" w) z% C" `  接着要选鱼跃动作的表演者。这个动作其实也说不上有多难,只要有中等以上的腰腹力量,引体向上能做它二十来个,再具备一点基本的协调感,都完全可以胜任这个动作——加强班大部分的成员都符合这个条件,他们之所以无法完成这个动作只是因为慑于那种克服地心引力的恐惧感。' m# q  r, N. h; O
  大家低着头僵持了一会儿,班长冲陈可使了一个眼色。! v* B3 j* S5 T  t' w9 h  ^
  陈可暗暗叫苦,只好默默唧唧地朝起跑线挪动。班长见状大喜,在一边唠唠叨叨比比划划地重复着动作要领。# |0 ~+ U7 ~4 {- i
  知道啦!烦人。陈可用念力要他闭嘴。
! v. H/ D' h% f! O9 p" T% G" D' J  这时全班的男生都挤了上来,在陈可身后排成一溜,起哄的,鼓劲的,吃惊的,都安静了下来。于雷的手心里冷汗直冒,虽然天气的温度已经足够烤得他满身是汗了。5 f& i0 `& s4 B) J& p' N# D
  他暗暗地祈祷陈可不要跳过去,否则下次钻火圈的就是他了!要真到了那个时候,于雷估计自己就真得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L0 P2 _% a/ F! {; F
  陈可站定了,把整个动作在脑子里迅速地过了一遍,他想起了小时候上体操课时玩跳马和双杠的情景。做这种动作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不能有丝毫迟疑,助跑就是助跑,起跳就是起跳,只要一个动作拉拉杂杂地做不到位,就全砸了;而且越是害怕,动作就越容易走形,也就越容易发生意外。
5 x( K  G5 t( I; `- |, Q  他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两步,舒了口气,开始助跑;在二十米内,他已经达到了可以制造足够惯性的速度;最后一步踏在左脚上,他有力地起跳,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而舒展的弧线;他收紧了腰腹,在通过铁圈的时候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在空间中的位置;他手腕的关节处在了紧张的状态,撑地,顺势向前,完美地完成了动作。
7 f3 J6 T& H9 L, ^  身后响起了一片掌声和欢呼,陈可笑着朝他们走去。于雷在他肩上重重地捶了一下:“你小子真他妈的够狠!”' R2 n8 k4 r5 R+ `# o9 o
  由于陈可的出色表现,班上的其他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们可以从这个最危险的项目中抽身了。不过相应地,陈可也享受到了应有的待遇——不但被免去了洗碗和收拾寝室的劳役,而且也不用跟着大部队整天在地上爬了;他每天的任务就是反复地练习,习惯身体和铁圈的位置关系,以保证在最后不会被火给燎着。  j( c7 X% C, o, B6 Q8 P
  到了军营生活的尾声,枯燥了很久的训练日程变得有趣了起来,拉练、打靶、定向越野,加强班的一帮壮小子们都玩得兴高采烈。在越野的时候,他们终于阴谋得逞,报复了班长一把,扒了他的裤子,抬起来,把两条腿掰开往大树干子上撞,直撞得他哀号遍野,连连求饶。
. D& V$ j7 ^6 l' M* Z  定向越野之后的第三天,就是阅兵式和汇报表演的日子。; c) {/ S9 }& V& Q+ D3 w7 f
  全团十个连队在解放军进行曲的伴奏下依次通过了主席台,张韩是播音员,舒舒服服地站在校长旁边念稿子。% k' E  p3 c8 L
  于雷本该站在她旁边,欣赏着难得一见的阅兵式,正得意洋洋地冲李明乐呢。可这会儿,只见他一会儿爬一会儿跑,还拿着把破手枪傻乎乎地在工事后面蹲了半天——这掩护动作做的,真真的是个银样蜡枪头了。
/ d6 P$ z3 F% H7 x  单兵战术表演完毕,一队教官迅速地将工事和障碍物撤去并摆上了最后一组道具,往捆着烂布条烂纸条的铁圈上浇上汽油,点上火。火苗呼地窜了起来,惊得场内一片沸腾。
% Z' X8 z( i5 y) V: ~  x& s! `  这是全场表演的最后一个项目,吸引了从上到下所有的眼球。
  o3 d% O  ?) f1 L) ^8 f+ E  先进行表演的是蜷身跳跃,紧接着便是陈可的鱼跃式通过。当他的身体完整地从火焰中经过的时候,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十个人穿九个人都极其难看的作训服,在他的身上却显得如此性感;刚刚以一个极其矫健的动作脱离了生命危险的男孩居然让所有的观众知道了什么叫“惊艳”!) v8 |( n8 _& Z9 X% g
  热烈的火焰,蒸发掉了他们这一段单纯而快乐的回忆。二十天里,他们朝夕相处,甘苦与共,不担心柴米油烟,也不烦恼加减乘除;难得的,空气里没有书卷的香气,惟余炙烤久了的土味,和那种从青春里分泌出来的汗酸,弥漫,扩散,然后淡去。+ {7 Z9 k8 Y& r2 h
  这种彻底规律和被计划的生活,在他们今后的一生里,可能再也不会有了。在陈可和于雷的历史中,这也许,就是他们长大之后最简单,最平静的一夏了吧。5 c* y- S) _7 g$ n: u. R- |( S: k
  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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