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我侧过身子,手支着头,悄悄地凝视那张已酣然入梦的英挺俊朗的,又带着些许孩子气的脸庞,忍不住伸过手去,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指尖所触的那种感觉,想必是这辈子我永不能忘怀的。: y1 K% y. Z' k8 ~& C, p8 G
随后的一个月里,我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履行着自己对他的承诺,一个人承担了包括他上学放学、送医换药、买菜做饭、洗碗拖地等所有杂事。为了照顾好他,让他的腿伤能尽快恢复,我甚至每天想着方子变着法子学着做排骨菜炖骨头汤,往菜市场跑多了,连卖排骨的老板都把我认成熟客了。
% H. }. W9 y, m) _* O经过这样亲密的接触(都吃一个碗里睡一张床了,还不算“亲密”啊,呵呵),我们俩的关系自然亲近了许多,彼此以“兄弟”相称。在外人面前,他跟着大家叫我“浩哥”;而在家里,则能省就省,直接了当地叫我“哥”了。* h" P" w* y4 @2 V6 W! i
也许是因为宇凡底子虚、身体不太好的缘故,也许是我做的排骨肉骨头汤作用还没充分发挥出来,总之,宇凡伤口的恢复速度堪比“龟兔赛跑”里的那只乌龟,虽也渐有好转,可暑假都过了一大半了,我还是得每天背着他一趟趟地上楼下楼,累得满身臭汗,腰酸腿疼。# O: a; T3 @) T8 Z' q
不过,当时我心里只有一种想法:哪怕天天都需要我把他背在背上,只要我们能一直这样地亲密接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可为什么会有这么想,自己也弄不明白。2 d- e1 z! Z: E5 R% P
(后话: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宇凡这个看似清纯可爱的小男孩,其实也有一肚子的歪脑筋鬼主意,也只有我这个“大愚若智”的呆瓜,才会被蒙在鼓里,当了近三个月的“棒棒”。)6 K5 _0 c9 H6 ?- @- K
我们照常上学放学,路上聊着种种同学间的趣事等轻松愉快的话题,日子倒也过得挺快。因为城市道路上不准骑车载人,宇凡还故意从医院里借了根拐杖,乔装重度残障人士,果然还从未碰到交警来罚款。 Q, d9 R. S4 ]6 u$ l
(后话:其实当时我们也真够笨的,还自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人家交警见我们穿着警服,知道我们是警校的学生,根本就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才懒得多管呐。): n! c& ]2 `0 G, L
那年的夏季来得特别早,晚上睡觉时,我们热得都光着膀子,仅穿一条用以蔽体的内裤,即使通宵吹着电扇,身上也什么都盖不住。这种天气虽然难熬,却也不可避免地为我提供了更多与宇凡“肌肤相亲”的机会。! x3 Q3 S! v* Q( G: | z
虽然在学校里,我还是跟大力他们一起疯玩的时间多,但在内心深处,我的感觉还是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改变——大力他们永远是我的铁哥们儿、好朋友,而宇凡,则更象是我的兄弟、我的亲人。( m. G: f O, \$ f: L$ j8 }
警校的功课对于我们,说易不易,说难也不算太难。因此,我们还是有大把的时间以供消遣浪掷。7 u4 ]) [* C, j8 T7 ?; L3 D( R% N
我们常常利用别人上晚自习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溜出校外。
- O4 F- ^0 w& v$ H0 m有时,我们会骑车跑到沱江边上的小茶馆里,迎着初夏傍晚的微风,泡一壶花茶,慢斟浅酌,大话西游。6 d3 }0 e: I' I
偶尔手头宽松,我也会买上一些烧烤、小吃,茶水换成啤酒,与宇凡频频推杯换盏。别看宇凡是个北方人,那小子的酒量还不如哥哥我,经常被我灌得两眼发直,拱手求饶。2 w% Y# J8 c3 o
当然,大力那家伙对此非常有意见,责怪老大出去潇洒也不叫上他(特别是有酒喝)。无奈之下,以后我们每次行动,就不得不带上这个不“识趣”的拖斗——“燕人张翼德”。
: J( s1 M/ A/ ]' W, h# G这种日子,无疑是舒适、惬意的,既无考试前的连天夜战,也无大运动量体能课后的浑身疲乏。这种日子,已经被时间这部老式刻录机,深深地印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9 W/ Q7 D- h$ E) {4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宇凡的感觉,已不再是好感和欣赏所能言尽的了,慢慢地,变成了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味道。6 N4 \' ]# [4 o; m1 `4 J
这种感觉究竟应该称作什么,那时的我并不清楚,只觉得比朋友还好、比兄弟还亲。我感到越来越离不开他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牵引着我的视线紧紧相随。喜欢他的眉开眼笑、开怀大笑、懵懂傻笑,以及“计”得逞后的窃笑——其实他的脚伤早就好得七七八八,根本不用我再每天背上背下了。(其实后来我心里也清楚了,只是从心底喜欢那种和他肌肤相亲的感觉,所以也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
$ M3 K. a. T9 [直到某个深夜,酒后的我突然从梦中醒来,第一个举动就是重复着不知做了多少次的动作——俯身凝视宇凡那张即使睡着了,也依然漂亮帅气的脸庞。这时,我才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6 W" G+ N, f) k F( C我爱上这小子了!
' t4 ]+ W8 G/ N1 t% D我竟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这还是我TM的的初恋!
& T7 I7 c; s1 R ~, g当我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时,脑子里似乎“嗡”了一声,周遭顷刻间沉寂下来。接着,冷汗从每个毛孔中拼命钻出,沿着我赤裸的胸膛和脊背滑落。- Y6 X- x) |5 O/ E& J
我完了!
1 [! W+ K+ l6 D$ q; ]8 ^8 }怎么会这样?这小子到底有什么能耐,如此吸引我,以至竟然会爱上他?是他英俊的模样,还是外冷里热的性格?是他层出不穷的雕虫小技,还是大智若愚的憨然之态?是对他因我而伤的自责和爱怜,还是因能借此机会亲近他而产生的沾沾自喜?……
( C: T* f2 w. V* c8 L- X4 g我扯着头发反复逼问自己,却不能象做选择题一样,有一个标准答案可循。3 T- i4 j) | f1 g) h3 T/ L4 j
随后,我又反问自己:他又有什么地方不值得我爱呢?思来想去,竟无答案。+ i# L7 J) _4 e+ U
我该怎么办?是马上搬回学校,让自己彻底断了这份“孽缘”,以后渐成“君子之交”?还是顺其自然,干脆放纵自己,去体会一把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情”?竟然还是没有答案!& |6 @/ U' n' ]' ~" F% t ?
……
7 N+ }! a- g6 d5 O我烦躁地掀被下床,掏出香烟点了一根,走到窗边深深地吸了起来。烟雾从鼻孔钻入,沿气管,穿颈静脉,绕左锁骨下动脉,越主动脉,溶进血液,经左肺抵达第六胸椎左前方拿出叫心脏的角落,汹涌而有力。* n& i, y6 O. n1 q0 t8 i8 ^
然而,尼古丁的刺激也没能让我有一丝丝清醒,依然是头大如斗心乱如麻。我使劲地抽着烟,愈发感到烦闷无比。/ L; R* ?+ J$ T' U) S+ I; v3 ]
不知不觉中,一只微凉的手从背后搭上我的肩头:“怎么了?睡不着了?”看来,半夜三更醒来的,还不止我陆某一人。) M% N- P. r, g& Z( A: U6 |$ T
“没什么。你怎么也醒了?”
# f; M! R3 c% g% c# P' p5 q“也没什么,就是胸口突然闷了一下,喘不过气,就醒了。刚才见你盯着窗外发神,想啥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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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心事吗,少年维特?”宇凡打趣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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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6 Q0 I0 c. z5 N9 R+ |见我半天不出声,宇凡这才恢复了以前惯有的冷静:“哥,究竟怎么了?”
N2 O% b$ G0 \* s8 r我扭头深深地回望了他一眼,张了张口,却仍是欲言又止,不得不回过头来,眼光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
$ p% N/ ]% o/ ?# T9 A- O6 T宇凡也不再作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在望着我,通过我的后脑望着我的眼睛。
5 s3 p3 q9 e6 C, P) i% ]' W) z" u我舔舔发干的嘴唇,颤声道:“宇凡,我……”; `) U0 L8 f4 a) x; n0 F# X
听到自己的名字,宇凡的表情反倒愈加严肃,因为平时我叫他不是“老弟”就是“娃娃”。他还是那么冷静地望着我,清澈的眼瞳如静谧的湖水一般,使我的心绪渐渐平静。
0 o; R8 z$ Y" P4 Q1 k“宇凡,你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吗?”我猛然转身,双手捏住他略显瘦削的肩头急切地问道。3 l p5 Q4 G% N* ~! o7 m
话音未落,宇凡的身体已然僵直,表情也不大自然,仿佛受了传染,也张了张口,却无语。
8 K0 D- ^0 F: U+ x6 D% c$ q0 w* a8 s/ e“你会喜欢男人吗?”我誓不罢休地追问着。7 [* Z0 m, f1 [- o2 r6 A
“为什么……问我?”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v2 s, a- E) ^6 V2 q
我终于按捺不住地吼了出来——
* [! m* R: c! r- Q9 j& ~5 _“因为,我TM爱上你了!”
' V( Z/ L+ w# ?+ ^' \7 f ~- R“我不是因为爱上你而同性恋,也不是因为同性恋而爱上你。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恰好跟我是同性,而已。”
. h; }7 d! \5 I0 w这是最近在网上看到的一则网友的个性签名,用以形容我和宇凡的关系,是再恰当不过了。可惜,那时的我,不懂得有这样精妙的语言,概括这种在正常人眼中所谓“离经叛道”的感情,几乎、好象、近似、可能完全、的确被自己给吓坏了。: F7 o4 w$ m' v: E
话说回来,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竟然还能麻起胆子,挣扎着把心里话告诉宇凡,也实在是不计后果(对于后果,我不敢奢望太多)。
# Y$ |) X2 ~+ F" T/ n* S宇凡还是保持着静默。那种静默,静得让人提心吊胆,让人不寒而栗,让人难以揣摩,让人恍如等待宣判的囚犯。
! c% Y9 s$ L8 T8 o) o7 `他会说些什么?是指着我的鼻子,大骂我貌似忠厚实则心怀叵测?是气急败坏,干脆一耳光打得我七荤八素?还是就这么一直沉默着,天亮后彻底走出我的视线,离开我的世界?* \+ n- i" b8 b; L3 U
我不敢再想。" N+ Q( p+ a/ k- F8 Q# K2 D0 @
那一刻,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除了我俩,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复存在。那一刻,我的眼里只有他。而从他眼中,我能清晰地看到乱发林立面红筋胀的自己…… @* i+ L8 ^0 t( k: F+ d
出乎意料之外,终于,宇凡不再沉默了。他伸出手,颤抖着抚平我杂乱的头发,又顺着发梢,下滑至我的脸庞,轻轻地触碰着、抚摸着,嘴里还喃喃自语:“真的?是真的?”
- d2 u# k1 U3 w接着,他更是做出一连串令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一下扑到我的怀里,双手绕到背后紧搂着我,仰起头硬生生将嘴唇压在我毫无防备的嘴上。9 N$ I, T$ D2 E5 e
此情此景下,我本已逐渐恢复意识的头脑,一瞬间再次跌进一种懵懂、混沌、飘渺、空白的状态之中了。
: h" k. Y0 _% A8 Q3 ~+ t必须承认,这是我的初吻。* d0 T8 X5 {. |2 W/ \4 j
按理说,依我这样的条件(1米79,70公斤,样子嘛还算过得去吧),交个把女朋友亲个嘴儿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们家的家教一直非常严——我爸是军人,妈是老师,一再要求我大学前不准交朋友谈恋爱,所以……: D6 Q2 c, [/ R4 o% q, v c. R
从未与人接过吻的我,竟然被宇凡这突然一吻弄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人事不醒了!9 g. L& t- ~: x$ O3 t
那时的我,感觉就象个发着高烧的病人,浑身上下没一处不滚烫如火,捏个冰块恐怕瞬间就会融化成水;又象个快要沉底的溺水者,急需挣脱束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 a1 I( @" F: e) [/ v: {
等我脱离开宇凡的怀抱,大口大口地深深呼吸着夜里沁凉的空气,才发觉心脏象装了部打桩机一般,“砰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b$ V' ~4 [7 j8 X! c
我的脑子似乎不会思想了,对眼下的事情明显缺乏应有的判断,竟然就这么愣愣地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U! k9 x, b! D4 A& n' t' o
眼前的宇凡,也是眼波横流面若桃红,胸口急剧地起伏着。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依然安静而坚定地望着我,透露着欣喜和爱意。红润的嘴唇微张着,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又似期待着下一个亲吻。& p+ v4 j* e# q
我不再判断也无须判断,一把将宇凡搂在怀里,然后对准那唇红齿白的所在,深深地吻了下去。5 [. r' M* }0 p9 L- C, C: j
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浅尝辄止,也没有初次的生涩与迷乱。! p0 N" m" l% q( F
这一次,我已经无师自通地跟宇凡展开一场唇舌大战,直吻得昏天黑地惊天动地浑身瘫软。* L% C# X5 P. Z, {# f* t" s
这一次,我发觉全身的血液竟然不再上涌,转而集中到身体的另一个地方,隔着彼此仅着的内裤,硬硬地、毫不掩饰地顶在怀里那个人的身上。+ P8 @$ ?$ g$ Z5 b( g8 K
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我不禁窘迫地松开手,内心忐忑地看着宇凡。
( X& X/ L+ P1 M- U; [& ?宇凡看看我,又看看我已然将内裤支成帐篷的下身,忽地笑了。% E! [; Q, y% A! p! `4 }4 Q
看着他促狭的笑容,我也笑了。然后,再一次将他拥在怀中。
m& w/ J6 R) y( p0 ?+ c1 g/ J那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
! d% b( n$ Z* W7 z9 l- O& i宇凡睡着了,像个孩子一样枕着我的胳膊。我就那么一直一直地看着他,看着他熟睡时宁静平和的模样……, s/ p) ?9 J' m- }4 x6 i3 f t
突然之间,我感到了一种幸福一种满足——那是一种被接受被认可的幸福,一种给予与拥有的满足,特别是那个人正是自己心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