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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8-2 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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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 91章
2 `+ D) g/ G7 Q. Y( f: H* d1 ]“啪”的一声,单司令一个耳光,甩在了单军的脸上!
# V9 g3 Z. a5 T所有人都惊呆了。 “司令员!”周海锋一把将单军护在了身后,紧紧挡在他身前,全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 “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打孩子!” 单军奶奶又急又心疼地赶来拽住单司令,用力几下子都打在单司令的身上。 单军却是一言不发,转头就冲出了家门...... 屋里的混乱,争执,责骂,都被一道院门隔绝,单军头都不回地冲出那个家,身后是周( }! ~( K: D0 C1 Z( |5 ]" J
海锋叫着他的名字......
( ^4 d2 G* R, @$ c2 k% p那一晚,周海锋一直陪着单军。 单军在大礼堂前空阔的平台上坐了一夜,周海锋也陪着他坐了一夜。 笔直的玉兰灯温黄的灯光笼罩着他们,巡逻的士兵见是单军,也不会来打扰他们。在这; l/ e( {) T6 I+ g5 s' q+ h
处宽阔的平台上,四周开阔旷达,可以看得很远,城市错落的灯光,有如远处的繁星,四面 八方吹来的风,在这样一个夜晚,即使是充满刚硬气息的军区大院,依然在夜色里变得悠远, 让人想起旧事。+ ?$ u0 s0 D5 e) U/ ^( d O6 [7 D
周海锋什么也没有问单军,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他们就这样并排坐在石头栏杆上, 像单军小时候还系着红领巾的时候,被单司令打了骂了,一个人跑到这儿来坐着一样。那时 候他身边多的是伙伴,哥们儿,却没有告诉一个人,就自己来这儿吹风。现在,他的身边有 人陪着他了,陪他一起看着这个熟悉的军区大院,却已经是一片不一样的天空。
" b3 {0 J9 Y0 H9 z& r' d小时候单军就无数次渴望着离开这里,离开这个院,现在他回来了,以为那些久远的东 西早就伴随着童年消逝了,无所谓了,现在却在这么个夜晚又再如此鲜明。
' Z$ ^2 }& _# {/ X7 W+ U! ?周海锋向单军抛了一根烟。 单军接在手里,看了他一眼,周海锋已经把另一根叼进嘴里,陪他一根。 周海锋从怀里掏出打火机,打着了,举到单军的面前。 单军抬眼看周海锋,火光下他簇簇的眉目,俊美沉静,他也抬眼看了单军一眼,单军叼
0 f# z- s; |* X$ T: j. ]# o住烟,就着周海锋的手,把烟头点燃了。 火光中他微微眯起眼睛,烟草的味道席卷上来,让周海锋和他自己的脸都变得模糊。 周海锋也点了烟,单军已经很久没看到他抽过烟了,烟雾蒸腾上来,笼着周海锋的侧脸,( ]9 M- ~3 n6 \* A
刀削斧凿的线条,在烟雾里却显得温柔如许,让人想把那些久远的,从未向外人道的事,在 这一夜,都倾诉给这个身旁的人。
' t* e$ }9 o5 f单军说:“我从来没跟你提过我妈吧?” 周海锋嗯了一声。 “你怎么也不问我?” 单军抽着烟,说。 “你不想提,我就不问。”$ w* p3 ]. m$ m! M( |9 z' _
周海锋说。
! F" v% u& n8 V# B1 i“没错儿。我从来不提,我都快把她忘了。”, q1 F# v. N, ] O" H0 E
单军自嘲地笑笑。 “要不是单卫东今天这一巴掌,我还想不起来,原来我真有一个妈。” 周海锋忍着去看看单军脸上掌印的冲动。他不会去伤单军的自尊心。 “无所谓,有没有,一个样儿。” m8 O8 }$ r+ [- D6 H
/ Z3 w1 W. s! ]; K# {$ l' v单军说。& h2 @ k/ _% `3 C4 R
那一夜,在缓缓散开的烟雾中,在这空旷的礼堂前,单军向周海锋说起他父母的事,这 是他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的事。& ^( {1 {$ d8 A4 U( ?0 o
单军的母亲叫郑瑛,也是高干子女。- N) T# R8 S& C* ?+ R3 t
郑瑛和单卫东结婚是门当户对,婚前婚后夫妻感情也不错,婚后不久就相继生下了单丹 和单军,本来是个和睦幸福的家庭。郑瑛也曾是一个军人,但她高知学历,能力很强,非常 有商业头脑,很早就脱军装转业下海经商,算是那一代最早下海的一批弄潮人。
+ T4 R8 j8 g: K5 o. d7 g郑瑛转业后事业做强,就劝说丈夫也早点脱军装转业。那个年代市场经济刚刚繁荣,遍 地都是大把的机会,郑瑛认为错过这个时代赋予的机遇太傻,但单卫东一心在部队,坚决不 同意,夫妻之间逐渐有了矛盾。加上单卫东当时的工作性质,夫妻聚少离多,就连郑瑛生单 丹和单军的时候都不能陪在身旁,夫妻俩连沟通的时间都没有。
$ Q* Q0 h# Z5 F- s- w郑瑛是一个非常有主见、有闯劲的女性,她精通三国语言,有自己的理想,生下一双儿 女后,她也并没有被家庭所束缚,想出国留学闯荡。但单卫东当时身在军队核心部门,出于 机密保密要求,他的特殊身份决定了他的家属不允许出国,除非单卫东愿意为了她调动,脱 密,甚至脱下军装。
+ M) L6 A! y9 l. g$ [; K( u! L为此郑瑛多次劝说丈夫调动或者转业,部队固然有前途,地方上同样大有可为。可是单 卫东不愿离开岗位,更铁了心在部队干一辈子,郑瑛不得不放弃梦想,但她郁郁寡欢,夫妻 间的矛盾也逐渐爆发,越来越深。* K, ] R! x9 Z5 x+ G: ^
单军刚满三岁的时候,郑瑛有了一个出国打拼的机会。那个年代,太多的人想走出国门,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个难得的机会是郑瑛好不容易得到的,她不想放弃。1 j% ^. z. o; T. ?
和丈夫深谈后,郑瑛知道他们各自的坚持都不会改变,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 选择了离婚这条路。% ^6 Y: l& [. y, s! A: r: N; C
那个年代,离婚是另类,更何况是军婚。军婚难离,但经过一番痛苦后,单卫东还是尊 重了妻子的决定。- S7 `6 P$ F9 @. Z4 `, C
当时单军还太小,郑瑛想把两个孩子都带走也不现实,想把更小的单军带出国外照顾, 老政委夫妇极力反对,出国打拼,身边带个孩子也太艰难,最后,郑瑛还是忍痛舍下了两个 孩子,舍下了这个家,出了国。
/ Q7 `/ e8 ?- r0 q1 K1 I" ]单军对母亲的记忆很少,从懂事时起,他身边就没有母亲这个角色了。单卫东忙于军务, 孩子都是老政委夫妇一手带大,很多离异家庭孩子小时候常常哭闹着问的“妈妈在哪里”的 话,单军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不会问了。
5 i. ]/ a/ I( J' f+ R' \& x单卫东对单军的教育是铁血式的,纯军队化的。对于女儿,单卫东心怀亏欠,给予的是 温柔和疼爱,但对于儿子,他的教育方式截然不同,好兵是摔打出来的,军人是铁血铸就的, 男孩子娇气什么?不摔不打,怎能成器?
/ U, Y! c" ?- t( x/ V/ ?/ N6 |父子之间的生疏、矛盾与隔阂有多方面的原因,但父母失败的婚姻带给单军的,不仅仅 是一个不完整的家庭,和铁腕式的成长经历。9 o* a4 x- l& i4 O" z
郑瑛出国后,也常飞回国内看孩子,单丹和母亲的联系还多一些,但从单军上小学四五 年级开始,郑瑛再回国想见单军,单军已经不愿意见她了。郑瑛多次想接单军出国生活、上 中学大学,也被单军一口拒绝。郑瑛知道对不起孩子,她在国外早已定居,事业做得很大, 也不可能再回国内生活,补偿单军的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只有钱。; \+ u- M' D- J, t" p( c( L! Z
那张存折上的数字,单军从来不去看一眼。小时候那些小伙伴羡慕单军的妈妈在国外, 经常寄各种从未见过的礼物回来,单军却把那些礼物都分了送人,从来不提起这个在遥远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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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的母亲。 单军不是会跟自个儿较劲的性格,他也从来不会自怨自艾自认为是什么被母亲抛下的孩7 z; O" u# q) W5 F' u8 O _
子,这种自卑自伤的性情在他的血脉基因里,压根不存在。 爷爷奶奶,包括外公外婆都给了他足够的爱,父亲的专制,母亲的取舍,当年抛下他们7 ^2 U! K! _6 X9 r) a. J1 w
姐弟俩的孰对孰错,是是非非,这些对于单军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这么多年,单卫东也一直没有再婚,郑瑛在国外生活那么多年,依然单身,也没有成立 新的家庭。部队对于军人的婚姻状态很注重,单司令能够不受此影响,仍然走到大区司令的3 X% ?' o8 z9 Q) O) ?! h, }, I
位置上,凭的是过硬的真章。 单军小时候,怨过母亲的自私不负责任,一走了之,也恨过父亲的独断专横,为了自己% d$ T" H! {1 x" ^8 B7 t1 v
和前途不肯挽留爱人,不能做出一点牺牲。但单军长大以后,想法不一样了,对于父母这段 婚姻,他不怪谁,也不指责谁。4 R4 k+ W- R( u6 D* H1 n' a, E
要说错,父母似乎谁都没错,只不过各自都坚持选择了自己的路,自己的人生追求,谁 也没有因为家庭就放弃,妥协。父亲为了军中的信仰,母亲为了看世界的梦想,他们坚持的 理想都没错,都默认放弃了一个完整的家。这是他们的选择。
; \( q- o% A+ {4 z1 c9 R单军当年没有选择的权利,而现在,他有了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他想要选择自己爱人 的方式,和对“家”的诠释。
/ n: k! m& s5 s& k s" k那和他父母的选择不一样。* f9 _" B7 y8 i: ^1 a
他心中的家,从来不是一男一女领个证生个孩子。 就像现在,他缓缓地向身边坐着的人说出这些从没有说起过的事,心像被一点一点地松4 G: L4 f% h. Z. H% _8 a; T# e6 R
开,在晚风里,在夜色中。: m# I; W1 I6 Y) N
这种感觉,足够了。- ^! B0 d5 e e: B
周海锋一直静静地听单军诉说。 晚风中带着湿暖的空气,带着片刻的安静,萦绕在单军和周海锋之间。 那些往事,在这样的时刻,让单军觉得没有那么在意了,一个坚实的肩膀,代替千言万6 K! ?8 g1 E: Y% r5 |
语,将他揽了过来,揽进那臂弯之中。 单军也就那么恣意地靠着,感受着那臂弯坚定地搂着他,温暖,踏实,安宁,有一种不# n5 Z$ q" s- {" R% ^+ d
可思议的力量,让这个夜晚军区大院的一切,连同远处的万点灯光,都变得温柔。 那一夜,不知道坐了多久,单军开玩笑地问周海锋:你就这么陪我坐着?坐到明早天亮
, ~) W U `# e" ?2 X/ r3 T/ v啊?
* |7 ~/ `* d+ d5 Y- }% R1 @7 T周海锋没有改变搂着他的姿势,并没有笑,眼睛望向遥远的方向。
! f7 Z1 b. |- F- n周海锋回答他说:% b* p8 B- q+ i% S4 X6 K
“坐到地老天荒。”' J5 ]- p8 {3 s! ~
单军愣了。# k M6 M4 j! v
他愕然地侧头看向周海锋,这样的话,周海锋从来都不会说。; M, r/ T4 d+ I" W5 g
可现在,他却听见了。
$ P2 F. k4 K. U, b8 f单军凝视着周海锋的侧脸,唇角微微扬起。 他回过头来,也不说话,而是痞气又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 那带着青春狂野的口哨声,对着宽阔无边的大院,对着繁星闪烁的星空,对着未来漫长
, D! Q, Y. f( O r$ J而悠远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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