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人——我的29载人生钙化年鉴

悍西王子 · 发表于 2016-12-25 01:19

原帖由 syd 于 2016-12-24 20:25 发表 ; l# ? S( o% e/ F4 _" J" L& v$ t! h G
娓娓道来，文笔细腻。楼主应该是一个情感上细腻、语文学习优秀的人。

距离学习成绩优秀。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啦。

悍西王子 · 发表于 2016-12-25 01:19

原帖由 motohako 于 2016-12-24 22:26 发表
4 O l1 j& @' ~; s x小黄文点击率高，但是我敢说评论绝对没大伙这么认真。

那道也是

悍西王子 · 发表于 2016-12-25 01:20

原帖由 2530367910 于 2016-12-24 22:56 发表
2 P) j8 b! x# w9 H4 } p湘北呵呵

看来是弗兰人

悍西王子 · 发表于 2016-12-25 01:21

原帖由 szlifeng 于 2016-12-24 23:56 发表
8 p! v" K8 W- Q2 X: r写到不错，而且楼主挺帅的啊

挺帅的也能看到？我的老照片大多不堪入目。哪里搜到的啊？

悍西王子 · 发表于 2016-12-25 01:21

原帖由 黄有成 于 2016-12-25 00:55 发表 8 m$ s! B9 O. J8 b
好棒的文笔，羡慕

文笔一般呢，耐心点写而已

南京整脊推拿 · 发表于 2016-12-25 10:22

帅哥圣诞快乐！

86畅想 · 发表于 2016-12-25 12:54

好看，一口气看完，娓娓道来，画面感很强，楼主文笔棒棒哒！

悍西王子 · 发表于 2016-12-25 14:48

亲们，今天圣诞节，感谢大过节还来看帖回帖的亲。今天早一点更新。

【2000年——12岁——阿文】
=========忘忧草 =========

#  Age 12 ,  E01  #
爬过1999年底的寒假，我终于从失恋的痛苦中挣扎着站了起来。
为了找些新的东西填补我空落落的生活，我为自己发展了一段新的友情。
这个进入我生活的男生，叫阿文。他其貌不扬，黑皮肤小眼睛，来自一个经济条件比我更穷困的农村家庭。

阿文学习还算用功，但成绩却常年吊车尾。可他从不因此自怨自艾。
每次考试不及格，他的语气总是像极了那些聚在一起互相倾诉生活悲苦的农村妇女，他说：
“我这辈子也就只有这种命喽！我不像你，我脑子不好使，天生就不是块读书的料，以后在家种种田、养养猪，饿不死就行。”

在学校，阿文则是个完完全全的透明人。
优等生们从来不愿意跟他走近，好像低智商也会传染一样。
而坏学生则更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一颗老实巴交的软柿子，能有什么嚼头呢。
于是，阿文只好选择跟一群同样老实巴交的人为伍。
有时候我会听到阿文跟他的同桌女生互相做问答测试。女生问：“江苏的简称是________？”
阿文若有所思，试着回答：“是……上海？不对啊，那就是东京？”
好吧，就算我想帮阿文，在学业方面怕是已经迟了。可不知怎么，我偏偏就是喜欢跟这样的阿文做朋友。
在他的嘴里，从来没有多愁善感、伤春悲秋，有的只是柴米油盐，最市井的喜怒哀乐。
昨天的晚饭很丰盛，吃到了超鲜嫩的空心菜；
今天的自行车一路顺风，中途居然一次都没有掉链子；
明天英语老师要开刀，英语课改自习了……
所有这些细枝末节，都是他的谈资，都是他的快感。
于我而言，阿文就是一剂忘忧草。

我已经不记得是如何跟阿文一点点走近的。
只记得，那两年初中时光，上学放学路上几乎都有他黏在旁边。
阿文家住得比我远。每天天还没亮，他就骑着一辆哐当哐当作响的二八自行车准时出现在我的家门口。
他扯着嗓子喊：“钉子啊，起来哒！要迟到哒啦！”

一听到他“雷打不动”的呼唤，我总有一种希望天马上塌下来，让我直接睡死过去的强烈愿望。
我带着起床气扶墙出门，扔给他一句：“每天一早，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能不能换句新鲜的喊啊！”
类似这样的批评教育常常挂在我嘴边，可是阿文甘之如饴。无论雨雪，他总是每天准时来等我。
农村有些老人家特别爱八卦。每次看到他过来等我，总是开玩笑说：“呦，太子伴读又来啦！”
阿文却咧着嘴傻笑，像是受到了莫大的表扬。

家人不在的时候，他会撸起袖子帮我做炒饭。
等我不急不慌吃完，再用破二八载我去学校。
后来，堂姐把她的小破自行车送给了我，我们终于可以一前一后追赶着，穿过稻田，穿过牛杂火锅店，穿过300米的地摊一条街，一路骑到学校。
我虽从不跟阿文谈论情感，但每次有阿文在，我总能一秒钟放空自己，去发现生活里很简单而真实的快乐。

#  Age 12 ,  E02  #
而阿文在学校最快乐的时光，大概是午饭时间了。
因为离家太远，大部分的学生中午选择在学校的食堂“搭餐”。（搭餐的意思是，学生按学期支付给学校一定金额的菜金，再从家里带一些大米交给食堂，由食堂统一为大家准备午餐。）
在我的记忆里，学校的食堂永远都是一场史前灾难。
初中的食堂简陋，一个几百平方的大仓库，密密麻麻摆满了几百张小方桌。
小方桌不带凳子，所有人必须站着吃饭。
学校在开学初便为所有学生编好了桌次，每桌8个人，午餐时对号入席。

第四节下课铃一响，食堂的大叔便把仓库末尾的卷闸门拉起来。
青春期的孩子们饿得跟狗抢屎一般，敲着碗筷往食堂冲锋。
在这之前，食堂的阿姨们已经将一大屉米饭、一盆下饭菜和一大碗汤放在桌面，等着大家自己分而食之。

对我而言，吃完每天的中午饭，其艰难程度远胜于一场考试。
作为一个从小略有洁癖的孩子，每次进那道卷闸门，我总要先深吸一口气，像刘胡兰同志英勇就义一般做足最充分的心理建设。
我告诉自己：“五分钟，吃几口就闪！”
我走进食堂，所有人都端着搪瓷盆，三三两两站着，嘴里饱含食物聊天说话，残渣有时候随处飞溅。
他们面前的小方桌已经油腻得不行，堆满了各种洒落的、吃到一半被倒掉的食物。
而地面则总像未干透的沥青路面，一脚踩上去黏黏糊糊难受得要命。
空气里混合着抹布味、汗味、饭菜的油腻味，百味杂陈。
苍蝇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采食，总让我想起老房子的旱厕。

桌上的饭餐。卖相也差得出奇。
米饭是用大锅炉蒸出来的，用铝制的蒸屉直接端上来，有时候夹生，有时候又烂成一锅粥。
不管是何种状态，总有几颗零零星星的老鼠屎在饭面上清晰可见。
同学们自己从家里千辛万苦背过来的米，自己却吃不到，统统被当做福利分给了教职员工。
我们每天吃到的则是学校统一低价采购的劣质大米。口感可想而知。

菜则更不忍直视，最经典的老三样：粉丝煮白菜、榨菜炒肉丝，以及豆腐炒香干。
三菜轮流，每天一道，再加一大碗例汤。
这边是几千人中午的伙食。因为总量太大，食堂根本顾不上口味，能炒熟就已经是天大的本事。
我看到食堂的大叔站在灶台上，用铁锹当锅铲来炒菜，再用竹条大扫帚来清洗那口巨无霸大锅。
这哪里是做饭？这分明是炼钢啊。
至于饭菜的干净程度，就更不用指望。
老鼠屎几乎已经广泛出现到被当过豆豉，纳入可食用范围。
有同学曾经在汤碗里倒出过整只已经膨胀、掉毛的死老鼠。
至于蟑螂、鼻涕虫、抹布、卫生纸等物件，则更是常见。

可即便是这样的情况，阿文仍然把这样的午餐当成他的最大乐趣。
我一度认为，阿文对食物的挑剔程度几乎为零。似乎任何熟的东西，他都觉得好吃。
为了能抢到最多最好的饭菜，每次吃饭铃声还没响，阿文总是拿好我跟他两人的碗筷，悄悄溜到教室后门，摆好起跑的姿势准备冲刺。那速度，那架势，直叫人叹为观止。
有一次阿文跑得太急，一个踉跄摔倒在台阶下。两个饭盆和他的身体响亮地砸在了地上。
我心想：“哎呀，不妙，摔得这么重，怕是要出事了。”
正准备冲上去扶他起身，他却一骨碌爬起来，连灰尘都不掸，捡起饭盆继续一瘸一拐朝着那道卷闸门狂奔而去。
我在惊魂未定之余，当场被阿文这种超然的运动精神深深折服。
我曾多次语重心长地向他建议：“真不考虑一下运动会的百米短跑么？我会在终点等你，端一碗扣肉。”

每次我慢条斯理走到食堂，阿文已经帮我把饭菜都盛好。他大口大口，似乎永远都吃不够。
同席的其他同学总喜欢一脸惊讶地问他：“好吃吗？”
阿文总是眯起小眼睛，一脸满足地说：“好吃。哎，你们怎么都傻站着，凉了不好吃的！”说完又把那张黝黑的脸埋进了饭盆里。

#  Age 12 ,  E03  #
可是，阿文也并非所有时候都快乐。
因为家庭的经济原因，他曾跟我提起：“不想浪费爸妈的血汗钱，在学校吃白饭。我想早点出去打工，去广州深圳都行。”
而我则总是批评教育他：“你这种思想要不得。你爸妈花这多钱供你上学，不是为了完成义务。是指望你能比他们有出息。多读点书，至少见识就不一样。我看你是根本吃不得一点苦。连读书都没毅力，还想着去打工。瞎想！”
似乎无论我说什么，阿文都觉得有道理。所以，辍学的事情，他没有再提。
但平心而论，阿文在学校的日子并不顺利。
当时的初中，社交氛围残酷得很，成绩好的优等生被老师同学众星捧月，成绩差的，则处处被排挤。

初一下学期的春天，学霸圈的小伙伴们准备结伴去山区踏青。
这件事情商量了好几回，每一次我都提议带上阿文，其他小伙伴却总不太乐意。
他们的理由是：“他啊，不要了吧。看起来挺无聊的。”
对于这样的评价，我内心有些恼火。
我不留余地的甩脸：“我跟阿文去定了，谁觉得不喜欢，倒是可以不来。”
后来，阿文欢天喜地跟我一起去踏青，却并没有跟大家愉快地玩到一起。
大家谈论的话题，他不感兴趣。大家想买的东西，他总是摇头说不喜欢。而他起头的话题，其他人又觉得无聊。
到后面，他就干脆不说话，只是紧紧跟在我身旁。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试图融入我在学校的生活圈。
我们把交集停留在上学和放学的路上。继续聊着柴米油盐的市井话题。
这让他觉得安稳，也恰好让我忘记所谓“失恋”这回事。

而我也在我的能力范围只能尽量帮助阿文。
当时我的爸妈在外卖蚊帐和床单。我有时候趁爸妈不注意，会塞一个到阿文的书包里。
阿文不肯要。
我只好跟他说：“这个尺寸做小啦，也卖不出钱。外面的有钱人都是大床、大被子，但我们乡下用就刚刚好。你拿回去就是啦。”
阿文这才战战兢兢收下来。

初三那年，阿文最终还是辍了学。
他走得干脆利落，甚至没来跟我告别，直接去外地跟着村里几个五大三粗的前辈出门找活计了。
我担心他的小身板，怎么扛得起外面的重活？
可是，他消失得太彻底，我从此再没联系上他。

在我日渐长大的小小的心灵里，阿文是一片净土。
我们曾经互相守护，让我明白情义的力量不在于别的，而在于温暖人心，在于让我们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那么孤独。

【下期预告    ===羞于启齿的心事 ===  】

悍西王子 · 发表于 2016-12-25 14:48

你也是，圣诞快乐。

rockyliu377 · 发表于 2016-12-25 14:49

一天时间断断续续又一口气读完。
有丰富的成长历程，且能通畅的书写下来，很棒。
有知愈勇，期待坚持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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