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版 论 坛 使 用 答 疑
搜索
楼主: goldcock

[同志言情] 百部同文小说经典之三十六:小哥哥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下)  , I9 R$ T5 a- Q$ `" a
% L  T/ ]' a9 {. y! |. J, H2 t
31 + a4 M. B" ^) p* m
爸爸和巫婆忙了一气准备工作,把原来的店子转让出手,然后飞到海南去了。我没有送他们,也没有离开家到妈妈那里去,只是把电视搬到自己的房间里,用布单盖住了他们的家具,把他们的房门一锁,这里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天地。 - K3 c+ k; q% B6 _- }. v
现在我户头上有五千元钱,我不想动用一分,于是又转上街头找事做了,后来找到一份发宣传单的临时工,开始每天骑着车子四处转悠,很快就又开学了。  / N8 L$ M7 \! @" g9 b* Y5 }! E

7 S. K+ \" W% F0 O* a转眼过了一个学期,暑假时曾几次冲动想去看小哥哥,但一想到去了也无济于事,还是打工要紧。我又兼了三份职,这次干得并不轻松,有很多天累得失眠。失眠的夜里就想着小哥哥,想着我们如何温存,幻想着以后怎样在一起生活,想着想着天就亮了。 ! n: I/ V- h- m; `$ S
再开学我步入了高三,爸爸打电话回来说在海南那边发展得还不错,他们开了一家按摩院,因为地理位置好,所以生意比较兴隆。我不关心这个,只关心他们的钱。一天我查了一下户头,竟然有一万元了,我吓了一跳,想想也应该是这样的,我的费用很低,打工的钱能够吃饭和其它基本开支的,爸爸打过来的钱都存下了。 , r- A3 s- x* C1 H$ k8 L" {
我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弟弟,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和善,没问我是谁就找到了高明。我问:“刚才接电话的是不是你继父?”弟弟说:“是的。”我说:“你的信我看到了。你学习成绩怎么样?”弟弟说:“那还用说。”我说:“那你就加油吧,只要能考上重点高中就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 ]8 y  g6 j' w8 i0 m- t" b
以后我跟弟弟通电话的次数与频率也多了起来,偶尔会跟妈妈说两句,但对小妹和李叔叔仍是陌生的。不过没关系,我们都是平行线,没什么往来也不用刻意客套。 . k$ I8 @$ V* i% V5 T
一个周末,弟弟说想到新城来看看我,我想了想就答应了。 8 c/ X1 _* U5 u
这个家除了爸爸和巫婆的朋友来过之外,我从未请任何一个同学到家里来过。弟弟要来了,我心情还不错,上次见到弟弟感觉他长得挺健康的,样子看着也顺眼,与小时侯真有天壤之别。于是我就特意到市场买了菜,还准备了一些学习资料。弟弟一进门感觉他又有了变化,明显又长高了,我就说:“你是吃激素的吧,怎么长这么快?” 5 x( n# q7 T3 x; T% X6 x' Q# {- z. Y
弟弟说:“每天晚上腿都疼,老师说是生长痛。”他正处于变声期,喉咙粗得象头闷牛。
0 T; E$ K4 u' N: y他带了些水果来,还有一张全家福,自然上面没有我。照片上李叔叔是普通得掉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样子,妈妈戴着墨镜,妹妹穿着条花裙子,看样子不是那种刁钻讨嫌的小姑娘。 2 ?: s2 r; @$ L7 A. Z
我给弟弟做了一道奶油蘑菇汤,他喝得淅沥哗啦的,接连说:“好喝好喝,哥你真棒!”
& Y: |5 w" i2 j+ k7 ^我说:“喝完你洗碗,我看书去了。” : e* B5 i! ^9 y- j7 i4 b# u; M
弟弟洗了碗,跟我说了些他们同学之间的故事,话题自然转到小哥哥的身上来了。
. V' E! l+ ~; n5 X他说:“我给你写信你看了没生气吧?” 4 K$ c) F' P- c3 R* z
我说:“没有。”
4 x, R# R0 S; S3 J; Z: {0 J7 l他说:“不过咱妈好象有点儿知道你的事儿了,她还找过你的小哥哥呢。” 7 L: {' N1 D: \) |6 U- F% b- D
我说:“哦?什么时候?” 4 e2 q( F- ^4 Z" [- c) g
他说:“就是你喝醉的第二天下午啊。不过我没听到他们说什么。” & S( h$ E* @4 S  _( M3 w
我就详细问了问情况,感觉并没什么异常,说:“你别瞎猜,我和小哥哥之间没什么的。” / I$ b* Z5 c; l$ x& p
他说:“就是有什么也跟我没关系。不过他可能要结婚了,国庆节的时候我去外公家听说的,他好象跟后村的叫什么芳的元旦就结婚。” : F& D3 Y# n. K7 R' C) d/ K9 r
我愣了一下,说:“不可能!” 4 n0 ]5 `2 g2 q% v- i
他说:“应该不会错啊!外公和外婆聊天时说的,我听得很真切的。”
7 G0 p2 k. J" l, V* {我说:“绝对不可能!小哥哥还没毕业呢!就是到了元旦还有半年才毕业,再说,他没到法定年龄!” 3 V6 w# }( V$ M
弟弟认真地说:“村子里才不管这些呢,年龄不够改呀,不改先典礼后领结婚证也行。” ( K0 m( L, L- a* ]( Q5 ?- o
我头上的汗就出来了。胡思乱想了一番,后来说:“高明,你哪个周末再回村子里打听一下?弄清楚了别乱说话。” , j- v# q5 L; V: Y+ M; U
弟弟说:“行没问题,呵呵……你很紧张啊?”
, }2 q3 O+ U+ [8 {* q5 p我说:“少嬉皮笑脸的。” / i: q1 z. B& {
他说:“你那么紧张亲自去嘛,再说新城到县城就四个小时,你哪天也可以去学校里找高满嘛。”
) H3 A+ O2 M, w" j  ]0 a我想也是,但又很害怕,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该怎么办呢?
7 K! K2 L" F0 [; i" B弟弟说:“你的事儿我是弄不懂了,不过我觉得你们肯定没结果,再怎么说都是不正常的,咱妈还等着你娶媳妇儿呢。” 5 P: g; [1 ?# T4 @
我说:“你替我娶了吧。”
3 F( B$ K! G& m6 m' C6 Q他笑:“哈哈,那我娶两个好了。”  $ j& O; y4 e2 C& [2 [  p8 v- r+ x
  I0 n1 x; N; c! D! g9 _: ]
下一个周末我还是按捺不住地去了县城,又是初冬时节,还没有下雪但路边的树叶子被霜打得黄里透黑,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我站在中等师范学校的大门口往里张望,看见很多同学进进出出的,犹豫不决是否应该进去找小哥哥。后来竟又碰上了二巧。她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大喊了一声:“喂!”
$ J( K) {  m# o) J/ t; C!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她,她提着一篮子煮熟的玉米,头上还戴着条花头巾,典型的村姑装扮,健康的肤色闪着冬日的光泽。
3 ?- E& a1 H% P( g! E我取笑她:“你来偷地雷啊?”
# W% [$ p9 F" G' f她说:“那你呢?来送情报啊?”
+ S; N0 J' T7 `我说:“我来看你哥哥。”
& R5 W# ~* k# K  m) q1 @/ ^她说:“那怎么不进去呢?我知道他在哪个宿舍。走吧!”
/ r5 O( J' M- ^8 e) u  m: f她飞快地进了校门,一身乡下装扮在人来人往中很扎眼,但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好象认识的人还不少,在男生宿舍走廊上经过,有很多人跟她打招呼。 2 b1 ?6 B8 G- L+ }
他们喊:“嘿!二巧?又来看你哥哥啊!” 3 {4 n: K# y2 i& j' A* J6 y
二巧大咧咧地说:“我带玉米来啦!又香又甜,快来尝尝!不过别忘了老规矩!” 9 }0 X* s3 Z  _, `- R
我问她:“什么是老规矩?” 0 ?% B0 q3 b6 g! f7 [( T
她说:“就是拿方便面和饭票换。” 1 z4 s" E/ I3 P) }% z! s! N
我说:“嘿,你真行!” 6 t5 ^: M. G$ G% Z
她说:“这是我哥的主意,他主意可多了。我都来习惯了,要不就是煮鸡蛋,要不就是煮蛇汤土豆什么的,每次都能把车费赚回来,还能帮他赚口粮呢。” " I5 ~. ^/ M" C2 x8 }* i& K2 f
我说:“你不怕人笑话啊?” , p7 Z. g- A1 s# R1 H  j( I0 J
她笑,说:“你笑话我啊?你不也打零工么?”
8 ]+ i. I& Y5 y0 u2 A很快上三楼303室,她敲门喊:“哥!”
4 y$ Y4 U# I2 |$ p. W小哥哥在里面应声:“来啦来啦!” ! ~" z) Q( M. C# d
小哥哥开了门,看到我一下子愣了,迅速笑了一下打招呼:“朋子。” 1 N6 ?0 O* o5 b' @& p
我看他的宿舍里面,比其他男生宿舍显得整洁一些,地上没瓜皮纸屑,床底下的球鞋也摆得很整齐,阳台上的铁丝上挂了一串刚洗完的袜子和衣服,正滴答滴答往下落水滴。上铺有个同学在躺着看书,小哥哥卷着袖子正在洗衣服,盆子里还泡着一大堆各色的脏衣服。再看门后面贴着一张纸,原来是值日轮流表,上面从星期一到星期日全是小哥哥的名字。
: A, |: Y7 j  U& a, A; b2 e二巧把玉米放在了桌子上,解下头巾坐到床上。小哥哥说:“朋子你先坐着,我马上洗完了。” 0 n' z# K0 H+ m1 i' z
二巧就撸起袖子说:“哥我来洗吧,你陪朋子哥说话。” 1 R+ r9 f9 q) P- {6 p' e6 [
门外涌进来几个毛头小子,果然拿着塑料包的方便面还有饭票,是换玉米来的。 + P- d$ U; s; u" ^
二巧说:“别挤别挤,我占着手呢,你们自己拿。”
7 E+ V. s2 U% y! x$ I屋子里乱哄哄的,小哥哥拉了我一下,说:“外面走走。”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32   v" B4 {$ Z0 I! w
篮球场旁边有些石头搭起来的看台,上面没有人,我和小哥哥找个干爽的地方坐下了。感觉屁股底下有点儿凉,毕竟已经入冬了。小哥哥说:“朋子你怎么来了?”
& C* m/ R. ~6 e' A$ r: N' O我低头揪扯那些石头缝里的枯草,把它们折断,“我看看你不行啊。” ' B0 m2 k/ p) {3 e, g, C1 Z) W
小哥哥说:“呵呵,学习忙不?高三该抓紧了。” * _4 @1 k) U, B; c2 e1 a
我说:“我知道。” 8 f% a# W' V+ m
小哥哥说:“我们又挺长时间没见了。”
' V% e# g/ r& e我说:“是啊。” 5 W+ g7 O2 \: j7 ^0 n6 o3 ^
小哥哥说:“不知道为啥,每次送你走,我都觉得象是要永别了似的。”
3 r9 E: `* A  N0 |0 l, @8 ~; ^9 M我的心一沉,这不是小哥哥,小哥哥不是这样的,小哥哥从来不会说这样感性的话。他送我的时候总说我等你、你千万要回来,现在他这么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 }0 H, b# f* y2 p* S我看了小哥哥一眼,他脸上还散着刚才劳动的热气,袖子也是卷着的,手指被水和洗衣粉泡得发胀发白。我说:“你咋洗那么多衣服呢?” ( e1 `& K% L* z/ v1 U' \  L
他说:“每件五毛,别看收钱少,一个周末收入还不错,反正那些有钱的学生要不也会拿到外面洗,我洗得比外面干净。” % c# O3 \' R% U" `
我说:“那值日呢?” 8 }8 t' i! @0 P( u  G5 d: z
他说:“每次五毛,一周自己的不算,稳固收入三块。”   }$ @7 X! y5 f3 P
我说:“你还干什么?”
4 ]; a) c. b+ j8 J+ F" J他笑了,说:“只要不犯法什么都干。”
) h2 D3 d* [- B5 ^# l$ P6 u我说:“你疯了?” / G/ g" C* N6 Z, |0 X. ]; I2 M
他不说话。
" k$ I: S* `- g+ H) {我掏出五十块钱来往他手里一塞:“今天我雇你陪我出去吃饭!” ) g. m- b$ M+ j$ s3 W' {8 V. f4 Z
显然他被我的举动激怒了,把钱往地上一摔,站了起来,抬头看天。 & ^$ E& g6 J8 ]
我捉住了他的两只脚踝,用力地握着,叫:“小哥哥!你……你是不是要结婚了?是不是?!”
9 ^0 y3 {4 ?- z3 m% n他又坐下了,把我的手掰开,然后抓着我手说:“朋子……你……” ! i& S# e7 K7 E! s4 ]3 H1 t9 _- d* M# i
有人走过来了,他松开我的手,他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知道的?”
" a4 C+ u: e7 ]& ]5 v( E4 ~8 u2 I" K我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你要结婚了,缺钱了,你什么都干,你……”
+ Y- Q: K1 U" O9 P( T小哥哥垂下头,把头深深地埋到膝盖里,不说话。   z8 a+ U4 z, l2 X2 O& ?# J5 i0 ?
我说:“哥,你能不能再等我两年?不!就一年、半年!我就毕业了,我不考大学了,我就去工作,你有什么困难我帮你。“
; B! S$ D- D4 J' q) Y* |“不行!”他说:“朋子你听我说,你跟我不一样,你很优秀,有很好的前途,你应该往前走,别在乎眼前的一切,我希望看到你好好的,你一定要好好的。”
6 x3 X. l$ O  y0 l" _; S我说:“你别说了小哥哥……你到底为什么结婚啊,不结婚行不行?……就算结婚也不用这么急,你还没毕业啊,我求你啦,就算没有我你也得好好想想,你疯了,你真的疯了吗?” # S$ F3 e! x9 Y) O0 H$ A
小哥哥又抓起了我的手,飞快地吻了一下又松开,他说:“朋子,我们到此为止吧,真的。” 6 f# ^$ |- R! S+ ?( p, B9 U
“为什么?!”我盯着他,努力压制着伤心:“我不相信,你骗我的。”小哥哥最爱骗我,从小到大,他有各种各样的语言骗我……可是,每次又都是真的,不是骗,我眼前有些发黑…… ( i% c; [3 R  R4 i
小哥哥说:“真的不得不结婚,要不我也想等毕业以后再说。” ) g% B8 y$ \; E+ y! R: D% ]$ I
我说:“给我个理由,我不愿意这样不明不白的。”
, u8 P0 }) B/ V- l' X/ F$ k2 @小哥哥说:“我不想说,朋子你别逼我。”
, A, T& R% j% a3 X+ c- b我说:“可是你知道的,我对你是怎么样的,你心里对我怎么样我也知道,小哥哥,你总跟我说不用怕不用怕,你怕什么呢?我都不怕,我没顾忌的,给我们一个机会吧,真的小哥哥,没有你我一辈子都会痛苦,活着都没意义了!”
9 z- ]* E  \* n' X  \3 ?小哥哥激动了,说:“我们已经犯错误了,不能再往前走下去了,上次,在小旅店了……是哥对不起你……忘了吧,朋子你把我忘了吧,就当没有我这个人。” : m( \" ^. {4 J6 W4 c6 g% J
“不行!”我一下子扑上去,扯他的衣服,我说:“你看看,你自己看,你肩膀上还有我的牙印儿呢!你说过永远等我一辈子等我不管什么守侯都等我!”
0 ^3 \% S8 j% {# W小哥哥被我扯得摇来晃去的,旁边又有人走过,我松了手,心乱得长了草,气闷得使劲踢脚下的石头。
& V; x9 H& [6 |( J: _小哥哥说:“朋子,你长不大我得长大啊……元旦的时候我就结婚了,到时候你去喝酒吧……我们还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 w/ |5 ^% F' A& }5 `- `“朋友?”是的,我们是朋友,最好的朋友,曾经生死的两小无猜的朋友,朋友需要的只是友谊,不会有爱情。我再次看着小哥哥,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往事一幕幕扑过来又闪过去,天还是那么蓝,可为什么这样沉,它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脚底发冷,嘴唇发紫,心跳象急骤的鼓点,敲得耳鼓如同迸裂。 $ Z, I+ \( |8 V
我说:“小哥哥,我们真的就这么完了?” ; r4 l9 U  o2 X7 `( r2 j
小哥哥说:“完了。” & Z9 Q2 N7 `9 m
我说:“你决定结婚了?”
' i* S. f' S9 t! X! o2 h小哥哥说:“是的。” 5 l2 a! t! l/ U+ m
我说:“好,好的!……你记住了,你结婚的那天,也就是我们永别的那天,我说得到做得到,我不是在逼你,我也不怨你,这是我自己的事,是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事!” & y: |" L1 x! c6 \. A' n& A* P
“朋子!”小哥哥一把抱住了我,用力地抱我,他又哭了,这是第三次他为我哭,我不愿意见到他的眼泪,因为眼泪是无奈是伤心,是最无力的东西,但是小哥哥的眼泪让我心疼,他说过“哥不让你死,你不会死的,永远也不会死,只要哥活着,你就不能死。”这是他在挖山洞救我的时候说的话,我不会忘,死了也不会忘,但是他忘了,为了结婚,他可以不在乎我的死活的,我的小哥哥……
+ f# O* c1 F7 q5 r1 A小哥哥抽泣着说:“朋子,真的别逼哥啊,真的,哥还有很多梦想没实现,想你替我完成呢。哥想上大学,但是不行,哥还想看到你快乐、幸福,你答应哥,要帮我实现,这是哥最大的心愿,你一定要完成……” - |5 d! P+ d+ U
他抱着我哭的样子引过路人的注意,但他们没有围观,远远地看着,交头接耳地走过去了。我知道小哥哥说得是真的,要不他不会不在乎周围眼光的,这是在校园里不是在小旅店,更不是在田野山洞。
' x( ^4 O. |4 `我的心软了,我擦小哥哥的泪水,我们坐了下来。
6 L$ a; ~# a; I+ }* q6 b+ |/ V) X我说:“我还是想不通,结婚这么急,象是在做梦,难以相信。”
5 A' z  G6 p5 h9 W+ E' `小哥哥说:“还是跟你说吧,夏芳她怀孕了。”
  w1 M* B" B3 h- E' U我看小哥哥,小哥哥没有再说什么。 : @  n6 E- c1 y1 Y; u! D* m3 z/ `
怀孕了。我心爱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做了父亲,他们什么都做了,甚于我和他的亲密,他们也在拥抱接吻肌肤相亲,他们狂野交媾然后幸福睡眠……有什么东西碎了,碎裂的棱角割了,割碎的血肉腐烂了,腐烂的灵魂消散了……
; s+ L% b# \. Z3 D3 _我头也不回地出了校门,一路走着,穿过马路和楼区,一边走一边掉眼泪,一边走一边高声唱歌,我想我疯了。  
' C1 I. ]3 F" e0 v- t0 l
; z0 k$ ]1 o# p7 z: T/ v- W但是我并没有疯,我回了新城,安静地躺在家里,抽了很多烟也喝了很多酒,把橡皮泥捏成的水帘洞盆景摔了个粉碎,把小裤头剪得稀烂,撕日记,照相机也丢进了垃圾桶里。星期天刺眼的阳光刺得我喉咙痛,我爬到窗口望外面,惊奇地发现下雪了。我好象第一次见到雪一般诚惶诚恐,只披了一件睡衣穿着拖鞋就跑到外面,地上薄薄的一层,我残忍地破坏了它的整齐,踩下一串又一串杂乱无章的脚印。从此我不再相信任何完美,不想保留任何记忆,不去思念任何一个人,我的过去死了。
7 B3 X1 n3 G- v/ @, H: m0 ^- C* M2 h( A1 h6 b1 z  {

0 [% K  ^: `: y% |9 ?
0 q0 d  H  ?/ w! x" L( O2007-08-01 13:19回复举报 |   [2 E! o4 B2 Q: P' J1 ~9 ?
空调对头吹 7 Q& l( ~0 F7 `9 Q$ Y

6 u% W1 u, @0 y" I. h7 @) V傲娇の受8* f- r! @6 o. ?- h2 a  E% b
48楼
0 ]) _/ f7 P% M& {2 q: |
$ l% l2 c. U& m0 l33
0 [$ {1 J5 M* V' C4 M' u高考时我选择了南方的一所学校,然后被成功录取,揣着入学通知书和身份证,提着一只行李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乡。临行前我留给弟弟一万八千元钱,叮嘱他好好完成高中的学业。他到车站送我,跟我说假期一定要回来,我答应着,但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永不回头。我果然没有回头,仍旧在学校里充当着“冷面”的角色,每天的生活三点一线,从未去过舞会也没参加任何社团,一切鲜花与温暖都跟我无关,我包裹着一个曾经破碎的自己,一层又一层往上面吐丝,缠绕着一个美丽的死胎,挂在心壁上生根,永远坚硬。  - \# o6 {9 r, T/ P" h

9 w  n4 x5 f6 ~! ^7 y' z1 }  f由于多年养成的刻苦习惯,我的学业完成得很顺利,毕业前校园里疯狂地播放《同桌的你》和疯狂地上演着生离死别的泡沫爱情,我却提着一只箱子脚步轻松地去了深圳。有人说这很遗憾,因为莘莘校园是人最值得回忆的地方,也是迸发着最后一抹真善美的地方,而我却两眼空白,就好象不曾来过。也有人说那时节是滋生暧昧与纯洁交织的情感的温床,是个无论男女不管老少都可以缔结经典关系的通道,但我什么也没有,我把毕业纪念册一撕,几张照片一丢,赤条条地悄然消失。我想,我就是那只我和小哥哥邂逅的独狼,披着月色踏着白雪走向了莫名的远方,尽管深圳从来不下雪,鲜花的色彩不过是眼睛的欺骗,纯洁的真理不过是无稽的谎言,在这里车来车往人聚人散,每天都有死亡发生也都有生命降落,随时都会发生相遇相识而后相好的故事,也随时都有相离相怨然后相忘于江湖的淡然。  6 p) u3 w- Q1 H

% E3 b7 ^+ `' S8 J我原本想选择中国最南方的地方,那样会让我离小村更远,但我爸爸在那里,我也不想靠他很近。深圳是个热火朝天的好地方,二十三岁的我仿佛经历了三十二年的沧桑,少一分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却多了一分使人敬畏的坚定自律,因此工作也顺风顺水,从业务员做到业务经理然后直接进入高管阶层。我的世界是钢筋水泥的组成,生活就是工作没有感情更没有娱乐,在我眼里娱乐就是工作的一部分,从未体会过纸醉金迷里的纸醉金迷,莺歌燕语里的莺歌燕语。我也时常在午夜里醒来,在梦境里奔跑于私曾相熟的原野山冈,在幻觉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每当这个时候我都骂自己下贱,都爬起来一边抽烟一边上网,或者通宵达旦地玩扑克牌。弟弟高明偶尔打电话来,捎来些亲人或朋友的消息,每当提到小哥哥的时候我就打断他,阻止这种会使我痛苦的讯息来袭。我是个心里结了冰的人,没有什么可以使它融化。  / L+ ?, U3 `) {1 _2 x' Y" I

) h# K. n) ?5 x5 K# u一个周末,公司李总安排我接待一个内地来的客人,这样司空见惯的应酬对我来说早已轻车熟路了,很快就安排好了客人的住处,然后到机场接到了客人。客人竟然来自我的家乡,听着他熟悉的口音,看着他似曾相识的相貌特征,一种如同隔世再生的感觉把我包围了。客人姓徐,四十多岁,是我们生意上的关系户,此行的主要目的名义上是前来学习,实际上不过是玩玩儿。我心领神会地带着他东转西转,去了欢乐谷也去了小梅沙,晚上在宾馆里老徐说:“看不出来高经理才二十出头儿但这么会办事儿,真是年轻有为啊。”我谦虚地笑了一下,说接待不周还有不足的地方需要改进,他说:“以前一直跟我联系的张秘书怎么不见?”我说:“碰巧这两天她跟董事长去香港办事去了。”
2 ]' T+ ^/ F: q( L9 @9 q他说:“听她的声音甜甜的,一定是个出色的白领丽人呢。”
& n! q5 U" N6 W! P  B我想他分明是话里有话,夸一个女孩子出色未必非得用“声音甜甜”这个词儿,由此可见他是揣了一颗色心来的,这年龄的男人家花色衰婚姻疲惫,跑这么远出来哪有不渴望衣香鬓影的呢,可偏偏碰上我这么个大男人接待,一定心里不爽。于是心领神会地给他安排了夜生活。老家伙也不含糊,我们上了车计划去金海港夜总会,后来在车上他想起什么似的说:“夜总会看节目有啥意思,听说南方流行泡吧,不如去酒吧长长见识?”我立即叫司机掉转车头直奔一家流光溢彩的夜总会而去。  
4 c2 y; Q* U4 r  @. V
4 A9 z+ J2 D' W5 [# K酒吧里吵得要死,老徐酒量却大得惊人,把陪酒的两个小姐都灌得迷迷糊糊的,后来肥嘟嘟的妈咪看情势不好,动用了“杀手锏”,火速叫一个名叫小百合的小姐过来,说她号称千杯不倒,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呢。老徐一听神采更加飞扬起来,不一会小百合浓妆艳抹扭着腰过来了,刚坐下就又叫了一打啤酒,手起杯落干了一瓶。 6 x$ x6 J  J" a; G9 R+ T# |
我见过不少风尘尤物,但从没遇到过不撒娇不客套就干杯的,仔细看了她一眼。这个小百合看样子不过十八九岁,脸上的脂粉虽浓,但饱满的肌肤结实的身材透着一股非城市化的元素,我猜想她应该不是本地人,至少不会是城里人。这座城市欢场打混的小姐们几乎全是外来的,更多是北方的,她们性格豪爽酒量大,在外赚的是什么钱家里也不知道。昏暗灯光嘈杂的环境里我看不清楚她的真实模样,她却盯着我看得愣了神儿,看得我很奇怪。 : Z8 i7 W/ B9 Z0 s7 g& m4 C
老徐也毫不示弱地干了一瓶,后来他们对着捧起瓶子喝,然后老徐醉了,嘴不老实了手也不安分起来,小百合只是拼命地灌就,那架势是一定要把客人放倒才作罢。我的头有些晕,说着去卫生间,起身离开了座位。从卫生间出来没有立即回去,转了一圈溜出门口透气儿。外面的夜色很美,徐徐清风吹散了些酒气,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点燃一根烟,努力驱逐那些醉生梦死的感觉。
, b2 g2 @/ x- x1 p0 b2 l有人在背后拍了我肩膀一下,我抬头看,是小百合。 : r) q, f/ N% v  T' S
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说:“给我一支烟。” 7 d' J; R- l7 j+ J6 ]1 p
我把烟给她点上,她吸了一口,扬着脖子把烟吐得很远。 . b! q7 t+ l9 X
我不看她,只看前面的夜色,一个灯火辉煌的城市,车流象璀璨的银河,只是空气那么污浊,人也那样无措。
( y8 A6 V/ v! w/ e$ v7 J, Q8 N她说:“怎么不进去了?”
1 f2 X* {, s9 B) s7 n我说:“你怎么也出来了?”
+ C  s: ^! m' Z她说:“已经放倒了,你朋友现在在沙发上吐呢。”
& I' L& s2 x7 m5 y6 @我说:“没事儿,等下我结帐。”
. R2 }2 a6 R2 _/ `+ r* }突然她说:“怎么不认识了,朋子哥?”
, G5 ~* q9 ]+ Q$ Y  g我猛然转头,盯着她,惊讶得嘴巴都闭不上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03 | 显示全部楼层
34
7 K0 |2 q  y7 G2 z1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小百合就是曾经的二巧,我小哥哥的妹妹二巧!但还是看清楚了,门口的霓虹灯把她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她烫着波浪卷发,眉毛粗粗的,但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只是神色已不再清纯如水。那件低胸紧身的亮片裙穿在她身上如此不合体,她胳膊粗,腰肢也不婀娜,她应该是乡村里那个提着苞谷篮子阔步飞奔的少女,怎么会是眼前千杯不倒的陪酒女郎呢?我的心就剧烈疼了起来,惊讶地说:“是你?!”
0 N$ V, e+ R6 N9 g$ i9 S' c1 L二巧说:“我也没想到是你。其实我刚过来的时候就认出你来了,但你没认出我。我化妆化得厚。”
$ e7 f% r7 D: @' }* f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 `8 \' P) D" Y她说:“恩,这世界很大也很小呗。”
. B9 \6 F1 L( H- G4 J3 l9 M$ o她变了,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变得象一个幻觉。
1 ~5 F( W( w5 U我说不出话来了,呆呆地望着她,突然她笑了,笑声一下子勾起了我熟悉的感觉。她站起来拍了我肩膀一下,说:“快送你朋友回去吧!一会儿让保安给丢出来啦!” & f% c. W8 N/ Z. _( |
她的语调又让我捕捉到了那些孩子气的豪爽了,她还是个孩子呢。我就起身说:“那你等着,我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 O3 d8 W8 Q2 h& }9 f2 a

+ d4 T- j. ~. d1 p  W% D+ g把老徐扶回宾馆以后我匆忙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又打车回来了,这家名为“星光灿烂”的酒吧是二巧栖身的地方。但我们没有继续在酒吧里坐下去,她跟妈咪打了声招呼,然后拉着我出去,我们坐着车绕了一圈,然后在莲花山附近的草地上坐下了。草地很葱绿,让我又想起了小村,想起那些在原野上奔跑疯玩的日子。
9 N( y# _8 q! Z, k; [二巧卸了妆,脸干干净净的,也换了一套牛仔衣服,这才是真正的她。她无限雀跃地说:“朋子哥!真没想到会碰上你呢,说说,你怎么也到深圳来啦!?”
5 H) C% H3 z" x: _: K我说:“大学毕业后就来了,在这里工作。还是说你吧,你怎么来了?”   a. p* d" R3 p' b6 j- |
她说:“我来两年了,刚开始是跟村里的老根儿、二妞他们一起来打工的,在厂子流水线上做工,后来我自己出来干……唉,反正也没啥,多赚点儿钱为自己以后着想。”
- e5 A% M+ C7 c5 L我没有不理解她,她是穷怕了,她只读过两年小学,除了做工之外只能做小姐吧?可是……我说:“你真那么缺钱啊?” ' p& J  b" ^* l7 O! F1 W2 K2 N
她说:“说缺也不缺,但还是有钱好。反正我每次都把客人灌醉,醉了就安全啦,嘿嘿。” 3 y' j# _! X/ j
我说:“做多久了?” ' u& P& V0 V' T* L+ ]! j  w- i2 |; m( u
她说:“才两个月。” 3 E6 c7 S9 O9 N7 u! I! \
我说:“家里呢?他们知道吗?”其实我很不想提到她的家,因为提到了就肯定会提到小哥哥,我不想提他。但是面对二巧,我们能有什么话题呢?我们所有的话题都是过去,对于未来,二巧已经长大了,有她自己的世界。 - c: }% o( L! M" w1 A
二巧突然不说话了。后来她掏出一包烟来,递一支给我,自己也点燃了。她抽烟的样子一点儿也不象二十一岁的女孩,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我真感觉到有些害怕了,我从来没如此无助过,从来也没有。
$ v& m& F+ U9 u3 W7 C6 R) G抽了大半根烟,她说:“我爸爸死了。”
4 z7 P! L$ ?; u1 c: m1 w4 O我说:“哦?”不过没出乎意料,因为她爸爸早就开始拄拐了,能撑这么几年算不错的。我自私地想即便他活着也是个负担。我很想问“那你哥哥呢?”但又忍着不敢出口。 1 n9 |  p2 D+ ^( k2 M* }5 e6 m& K& M
她说:“我爸爸临死之前才告诉我,我实际不姓高,我姓许,我是爸爸战友的孩子,是被抱回来的……可是,他为什么到死了才告诉我呢?我哥都结婚了……我真挺想不到的,也挺难过的……唉……”
2 W7 g6 p3 p- f' N猛然间我明白了什么,原来她一直是喜欢着小哥哥的,只是一直以为自己是小哥哥的亲妹妹。这也难怪她难过了。是啊。小哥哥结婚了,难过的不仅仅有我,还有她。我们都爱着同一个男人,而那男人并不属于我和她。 2 v1 d  j  K9 ^) u
真象是一场戏,两个同样无法得到小哥哥的人到了同一个城市屋檐下了,两颗同样失落的心聚在一起,却开始追忆同一个人。 / ~7 l5 q- t5 i3 h2 u; @2 b/ ?9 |7 |
她说:“然后我就出来了,不想回去了,所以我得多赚钱,买房子,生活,就这样的。你呢?” ( [, a0 t" M, p4 E# C1 c
我说:“我什么?”
7 r+ F- n. w6 O8 m( W她说:“你啥情况呀?刚才我见到你也不敢认呢,你的样子比以前变了好多,不过个头儿好象没变,都没长,呵呵,我哥还长了呢,你说怪不怪,二十二岁以后还长个子……”她低下头去了,说:“总想他,真是的,没用。”
' K4 G! B2 C) @/ J8 i我说:“我的情况挺好的,学习顺利工作顺利,反正一切都顺利。” * h, W) Z1 H3 H
她说:“有女朋友了么?”
7 Z, c' S. {4 J% h1 D6 k& U我说:“还没。” 9 C; o( U. m# e$ K# e
她说:“该找一个了,我哥家孩子都四岁了,女孩儿,名叫高菲菲。”
8 V/ i2 c; d% F6 j我的眼眶湿了,我真不想听到小哥哥的消息,他的一切消息,我只想让他沉睡在记忆里,想起来就是过去的模样过去的情形,那样他将永远是属于我的。
# b0 o  `; P! X) Z& D. ?0 `二巧没发觉我的泪水,说:“其实我也特别喜欢菲菲,在家的时候总抱着她,现在也给她往回寄东西,衣服啦、吃的啦,不过小孩子长得快,一段时间见不着就有变化。” * X" V4 ]+ p% s8 U# N
我说:“是嘛。”
. n) o- h8 `; K% [6 l7 u她说:“我哥对嫂子很好,他们很好……嫂子你见过吧?对了,你见过一次……他们都在后村小学里教书,日子过得挺紧巴的。我哥还是那么辛苦,但再苦也不苦着孩子……”说着说着她声音哽了,又拿出烟来抽。 7 e% |4 m. I0 l# _, ^  I1 W
我说:“二巧,你别抽了,抽多了醉了。”
, X. O2 S2 A, x, p1 F& u她说:“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叫我二巧了,他们都叫我小百合。” 0 o* q" w3 e' t5 j0 u6 E% _8 H
我说:“小百合不好听。”
# A  _7 y' R4 y. T7 }她说:“也是的,我就说不好听,妈的那个死肥婆非得让我叫这个名儿,我都说要是叫碧霞就好了。”
; U/ l7 h. _, I我说:“碧霞?”
: }6 q, a' f1 B她说:“对呀,我最喜欢温碧霞!” 8 V( s  e5 E( Y7 j, r
我苦笑了一下,说:“碧霞也不好,你还是二巧。” / x* M- j* t: u; n* O. u
她说:“高二巧?呵,我不是了,我是许碧霞了。朋子哥,你说人这一辈子咋着难过呢?长大了烦心事儿咋就这么多呢?真是的。” 2 A* ?! z) Y6 W+ A" {0 Q/ i, C
我说:“你才多大啊,就说一辈子一辈子的,小孩儿话。”
. a3 [. P* b+ Q. Q" |: ^8 _) ]2 H她说:“你也是小孩儿啊。在村子里你这个年龄是要当爸爸的了,可在深圳里人家都说‘我们男孩子’……”她嗲着学那腔调,然后又笑了了。
$ L# k. m% f& z, c我们哭哭笑笑了好几次,又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晒了晒,天就要亮了,草地上全是露水。 2 }3 _& z- T2 h3 y/ Z, u" g. u2 d' H* F
我伸了伸懒腰,说:“走吧,有点儿凉了,也累了。” 6 F; k& m% n* ?9 a, n! w
二巧说:“那就走吧,我就住酒吧,你去哪儿?” 3 ~1 p0 z, v  v8 f1 V2 w
我说:“你到我那儿去吧,没啥不方便的,在那儿好好睡一觉。”& X& ]; y* y' j4 w' I6 V& k8 H% F

$ y( N8 \4 |! D3 Q  \: m& m6 S
+ t. n' q9 S% h" W$ x% E/ A
* W) U! |1 J8 o4 e8 v" }2007-08-01 13:20回复举报 |   r* x8 g2 g8 {: l4 C: K
空调对头吹 & d# j0 k5 A7 K7 P5 u

0 T5 Y& ]$ M& W/ e, `傲娇の受8
: Y# T, J  L: M# [2 m* c5 G" | 51楼 " e" i+ W) ^/ p8 p8 [# g, F- K

' z1 x. {, W2 A, T$ n7 ]$ N0 h35 - ]' d* J6 `3 I0 e% D  Y# a$ a
二巧在卧室的床上睡着了,很香甜的样子,我躺在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小哥哥的情况一点儿也没有出乎意料,结婚生子、毕业工作、养家糊口……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自己为选择而负责,我想他是充实又幸福的。劳苦对他来说早就习惯了,我的路也早就走成了两条,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与其说我在想他,不如说是在怀念那段懵懂的时光,而所有时光都不能回头的,所以人重要的还是往前看。小哥哥爱我吗?我不知道,我宁愿他是不爱我的,这样我就不会痛不自拔。但我总感觉小哥哥是爱我的,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一想我就更睡不着了。  
: A8 k9 n5 M$ Z1 B8 W+ D+ c
' O' d# n" H0 k2 H李总打电话问我客人陪得怎么样,我告诉他非常爽,昨天喝到桌子底下去了。李总说:“总得讲点儿分寸才行,毕竟是客人。”我说:“是他自己要喝。” 4 |7 I! c0 z; z5 ]$ Y
九点钟赶到宾馆,老徐已经醒了,仍带着浑身的酒气,正在卫生间里刷牙。我看见他的眼睛都肿里,眯成一条缝,心里忍不住笑。他却满不在乎地说:“厉害!真厉害!你们这儿的小姐都比家里的能喝。”我说:“她也是北方来的。”他说:“恩,怪不得,那个叫啥名字来着?小玫瑰对吧?我们今天再去会会?”我说:“叫小百合,不过她不做了,走了。”他说:“走了?不会吧?被我喝跑了,哈哈。” 9 C2 x# }6 E1 N3 y1 G. N  ?
我没理他,他也没问我怎么知道人不干的。下午的时候我推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去陪客人,李总就派别人接待了一下,第二天这个老徐便酒足饭饱地登上飞机离去了。
0 v. g0 Y  P4 h6 J1 g' z( Y" n二巧在我租的地方住了两夜便要回酒吧继续上班,我跟她谈了一通,大致是让她不要继续做下去,我替她找份新的工作干。她想了想答应了,就没有搬出去。  
* V, v7 x# S8 c
* L0 J$ k9 Y: d1 y) p  c7 a公司里并没有合适的工作给二巧做,业务员的基本要求也是大专学历,她不懂的东西很多,学得也慢。过了两个星期正好缺少个勤杂工,我就跟人事部疏通了一下,二巧素面朝天地上岗了。很显然她遇见我之后迷惘少了许多,工作也塌心了,第一个月发薪水她吵着要请我的客,我拗不过她,就按她的安排到东北一家人餐馆吃了一顿家乡菜。 7 h% S, x# w' C2 w
那家餐馆后院里还有个养鱼池,分淡水鱼和海水鱼两种,二巧兴奋地说想尝尝海鲜,我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原来淡水池里竟然游着几条细鳞鱼!它们的个头很大,全然不是北方乡村山谷里瘦小苗条的样子了,这几条细鳞显得很温驯,旁边还立着个牌子写着名字“敖古都拉鳟鱼”,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了它的名字。
. f8 Q) I7 [4 O( g# B: A8 |小时候小哥哥给我一个秘密叫水帘洞,我们在瀑布底下的小水潭里尽情嬉戏,在荡漾着笑声的潭水里垂钓着幸福,钓上来鲜美无比的细鳞鱼。多年以后我惊奇地在养鱼池里发现了这种花纹奇特鳞片漆黑的家伙,价格高得使人咋舌,不过他们叫它敖古都拉鳟鱼。那一刻我是如此思念小哥哥,小哥哥的水帘洞和这段神话样的幸福时光。   m5 W; p) P8 E9 F/ n% X
但我们没有吃这个鱼,我按照二巧的想法点了白灼虾和扇贝,还有一道水煮蛏子。二巧吃得很开心,我嘴巴里却什么味道也没有了。 : z4 g( ~. P" o$ t' F. \" |
餐馆老板过来敬烟,寒暄了几句,叮嘱一定要常来照顾生意。我问:“你那细鳞是哪儿来的?自己养的?”
& j! j" T, f: O/ d8 B他说:“是啊!可不好养的,怎么没点上一份儿呢?”
  U, Q3 h4 B; I+ s! N' i我说:“在家里吃过,味道很不错,在这里怕是吃不出那个味儿了。” : M$ F/ k* F3 a4 r4 h9 I8 S
他笑笑说:“一看就知道你是北方人,你知道他叫细鳞呢,我们叫敖古都拉鳟鱼,原产在敖古都拉河里,那可是美丽的地方!” * k' G+ e, m0 ?& r" `
二巧说:“什么呀,我们村的河里就有!”
. m+ p. B/ l- @( ~/ C我想,村里的河里有,后山的小石潭也有啊,那里面有太多太多,看似单薄实则厚重,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东西。  
0 S4 h* N, Y) M' X5 J7 z' n# _
/ F" ]7 G" o3 Z: R, x回来的一路上我心里迸发了强烈的渴望,很想回去看看了。 7 d. s; S' Z% t  G+ n' c5 W
二巧也仿佛看到了我的心事,就说:“朋子哥,你是不是想家了?” * N5 R4 x1 G3 M- q
家?我没有家,我从小就被家给抛弃了。不过我还真想外公外婆了,这几年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生活苦不苦,他们也该想我了。很巧电话响了,我接听,是弟弟高明打过来的。我没有对他说二巧在我身边,他或许也不记得二巧。他说:“哥,我考上大学啦!我真的考上啦!” 7 `& Z8 C2 B1 g& T# x
我也高兴了起来,就问:“去哪儿?哪儿学校?”
' Z" p# e1 W$ t& y6 c他兴奋得什么似的,说:“中国地质大学!不过在武汉,是分院。” 9 d& Z* G8 J5 W; d
我忍不住夸奖了他几句,又叮嘱他啊好好准备好好上学等等,后来说:“我回去一趟吧,看看你,也看看妈妈!” 6 c0 D+ I0 G4 R: J/ v3 h5 o
这一瞬间我决定了,要回去一趟,我还有心愿没了结。
0 k# g4 y: ?% E2 G弟弟高兴得好象跳起来了,回头对妈妈喊,妈妈也跑过来接电话,问详细的行程等等,我说还要看情况,但尽快出发。他们一定会慌忙准备隆重接应的,我想。
6 c! B* A9 M& p6 K* ^妈妈说:“那你也回新城吧?你爸爸他们早回来了,说你常年不跟他们联系……弄得那么生疏不好,毕竟……”
6 ^2 Y/ L( n* h5 x* R我说:“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的?你们见面了?”
4 E5 w0 U" }+ j  M3 K( ]妈妈说:“你回来再跟你说吧。”
4 T! q8 ]5 `4 n0 `: e我答应着。心里突然塌实起来了。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05 | 显示全部楼层
36
& Y1 q7 N) j+ ~我在公司里请了假,李总面露不快,但没多说什么。我这个业务骨干逢年过节都在加班,请半个月假不算过分。二巧帮我收拾了一下,她问:“你回村子了么?” 9 v; R" ?# ]2 F( m6 M. u2 Z% R2 N! j
我说:“肯定回,我想外公和外婆了。”
3 w3 }/ a* Z9 w6 w/ ?+ z她若有所思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我也在犹豫,小哥哥那里我去还是不去呢? 4 D, k0 J. ]6 f7 J) {
二巧收拾完了行李箱,忍不住还是说:“你去看看我哥吧……也替我看看。” 7 u: I% M( X9 A. @
我说:“好。”
8 w" b+ c! a/ J$ A# M6 U7 z她说:“但你别说你遇见了我。” , ~3 b* m) O( g; |
我说:“为什么?”
" h- [0 B1 D. k/ r. p+ i; L6 M她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酒吧做过,那样哥会伤心的。” ; A/ J  {! S! C; q* g
我说:“我不说,我就说是在人才市场碰见的你,然后就招聘了你,这样放心了吧。”
/ p% G! y* M1 g" h; d3 P她说:“也好。” * u. v* I( y) D/ L; x/ u
我们便不再说话了,心情都沉重了起来,各自怀揣着心思。  
: {+ Z3 F8 s, Q! e) I. a- g' o7 {; ^
这是我自上大学以后第一次回家,尽管我心里并不承认那是我的家,但我抹杀不了事实,也遗忘不了往事,怎么努力也不行。沿途感觉变化是很大的,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但妈妈还住在老房子里。正是八月的一个阴天,云很厚也很黑,街边的树叶子刷刷做响,蚊虫飞得也很低,我在街口看见了那个馄饨摊子,远远地,妈妈在包馄饨。
' L9 a# E, x+ @3 b' Q, o9 @  x我明显地感觉到了***老态,她比一般同龄妇女要老得多,但收拾得很整洁,戴着白帽子白套袖,鼻子上架着一副深色盲人眼镜,坐在那里好象是工艺品里摆架势的小面人儿。她的手很利落,熟练而准确地擀皮儿舀馅捏馄饨,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在旁边煮馄饨,我知道那是李叔叔。
2 A# H3 _* R5 u* }9 a4 A( s) e* w我慢慢地走过去,摊子旁边有两张小桌子几个小凳子,但只有一个客人,他吃完付钱走了。李叔叔说:“别包了,卖不完了。”
' t4 J, b( Y. u, V3 o) g1 D0 ]4 c妈妈说:“还是多包点儿回去放冰箱里吧,真想多卖些,小明的学费凑不够呢。” % c# ?7 e; @7 X& u2 O( ~
李叔叔说:“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
8 l7 E- t" v8 k5 S# ?妈妈说:“要不找他爸爸去看看?孩子也是他的!”
% M1 C3 a) e& M0 N9 Y" `; T7 g李叔叔说:“那人家法律上也规定,生活费只给到十八岁,咱不求他。”
: u9 W/ O5 Q' q  J) J% Q9 ^我走了过去,他并不认得我,看见我脚步停下来了就打招呼说:“来碗馄饨?” 7 e& K. q) N6 u8 w- g2 W# u, F2 B
我摇了摇头,叫了一声:“妈。”  4 N1 t0 m# Y% h, p9 q/ t; j9 X' o
) J  F0 d8 v$ o! }3 S% I1 @
***日子过得比我想象得紧巴,值得欣慰的是这个家庭很和睦,亲情的氛围很浓,李叔叔在走路时我才发觉他的左脚微微有些跛,这一点从未有人跟我说过,我明白了弟弟和妈妈对他的尊重和喜爱,看来他们虽无血缘却真正成了一家人。小妹学习成绩一般,选择了一所卫生学校,她的样子我看起来就象个小护士。她对我很陌生,带着些好奇的眼光,好象我这个哥哥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弟弟不在,说是去工厂做工,晚上也住在那里。与妈妈相反的是爸爸的情况则显得很有戏剧性,原来巫婆在海南又看上了别人,他们吵吵打打地闹了一段时间,大概一年前又离了婚,现在他一个人返回到新城。说到爸爸的情况小妹在一旁恨恨地说:“活该!谁让他不擦亮眼睛了,那样的女人他也要!”
& o% \( N7 E8 N# T! t( D% s妈妈说:“别胡说,当初跟他的时候他也是清洁工,证明人家还是有感情的,后来啥情况咱就不知道了。” . ^8 x9 v# F5 c2 m" o
我笑,妈妈真是有进步,都替情敌说话了。
" F8 R4 a6 D6 K+ m第二天一早弟弟打电话过来了,知道我已经到家很高兴,要回来看看,我说:“我过去看你吧。”  ( D; Y( x9 Q  X. h
$ h+ D4 H2 H5 L
我在建筑工地上找到了弟弟,他满身泥水地跑了过来,显得结实多了,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 ! s% g! k: |. P8 \. k
我们在他住的工棚子里坐了下来,我问他累不累,他说不累,这里挣钱多,现在家教不好做了,补习班开得多,自己也不爱跟家长打交道。
' M8 V" ~7 C: ]- G7 J- w5 Z显然他性格比我内向些,我虽然掩藏着一个自己心里世界,但与人打交道从来不犯怵。我就拍着他的肩膀说:“行,好好干,不过注意安全,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到?”
4 u. C( a, u- g; I他说:“过两个星期再说。” ' E: @( R; U7 a. U
我说:“学费还差多少?”
3 N/ I. O2 ^/ T) c他笑了笑,说:“差不多了。” " e  }% C, B$ Y2 z
我说:“没关系,那正好跟我一起过去吧,我送你到学校,也顺路回深圳。”
$ w3 p( l- ?4 |9 p/ z3 b! I我计划着继续供弟弟把书读下去,但家里人都强烈反对,特别是弟弟自己,我知道他心理觉得欠我很多,他想维护自己那些小小的自尊了。李叔叔说:“现在小妹也实习了,家里没啥负担,小明的事儿我们能行,你还是得顾你自己啦。” 9 U" ^7 H2 K( \$ l: q8 Y
妈妈连连点着头,言下之意是我也不小了,应该为自己存点儿钱。夜里我睡不着,老房子里散发着一股潮湿味道,妈妈在黑暗中熟练地进了门,在我身边坐下了,她说:“这么大烟味儿?我听动静你就没睡着,有心事?” : E) F9 B7 @2 v% D2 X
我说:“没有。”
/ `2 U* o/ q. Q妈妈说:“你骗不了妈,别担心小明的事儿了……给你李叔留点儿面子。”她憨憨地笑了一下。 + a1 x! P- B, j# f
我坐了起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妈妈也不需要灯光,黑暗中我看***脸,皱纹密布两鬓斑白,我心里涌起很多感叹。我说:“妈,你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说过一件事儿。”
8 K* O3 U9 h- X妈妈问:“什么?”
* K) @6 s7 j% O8 |8 c& _我说:“你让我先把这事儿放下,等长大以后再说。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实际上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过日子,我比其他的孩子成熟得多……但是我还没有想通。”
' ~& I* k/ o" C& z6 L妈妈说:“那就看心理医生,你信妈妈,没有走不过去的坎儿。”
6 I# V' r. E$ h1 r3 ?我说:“我对女人没兴趣,真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 n5 |7 e! D4 H: ~. R& M3 ?
妈妈叹息了,说:“这都是我不好……孩子,别看我和你爸爸过得不快乐不幸福,不是所有家庭都这样,你对人家好人家对你也就好,真的。” ) F7 X0 E( X" o% G
我没说话,妈妈是无法了解我的感觉的,她的理解也只是自己的理解。那么我呢?我也一样,我所拥有的不过是一个自己的世界。
2 ^1 T4 r1 y  W+ _% Q妈妈说:“其实你在妈妈心里,一直是十一二岁时蹦蹦跳跳的样子,我记得的也只是你那时候的样子,一直没觉得你长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真对不起你……不过好在你没吃什么苦,跟着我肯定不如现在,这一点看来妈没做错。” 5 g$ V/ \0 B% ?/ L& i3 M# D
我说:“恩。”
! s) W3 t3 g; D: h/ t2 f* m她说:“你的事儿都是自己处理的,这件事儿也自己处理吧,好好地把它处理好,我相信你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2 H# T  j& S, ]9 O
我说:“是的。”
8 y, N' _$ Z+ h/ c- k* R+ @, Z
, A0 P# C- Q: T: ?/ d  r37
/ U, j# e$ J3 U* g* z7 v第二天我和弟弟约好一起去小村。我买了很多给外公外婆的礼物,弟弟说:“你简直就象慰问团了,外公他们不缺这些,舅舅都说要把他们接过去呢,但他们不去,离不开家。” 1 n% B& f4 K1 u0 n- S
我就问:“舅舅他们还好吗?”
9 M% e' b3 _& e$ V) R弟弟说:“没联系,听说还不错。”
- y; [* I+ j5 y9 V# u/ j路线仍旧是多年前的路线,路边的树却更高更密了,这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季,所有熟悉的阳光的原野清新的味道重新扑面而来,每次回到这里我都象是回到了小时候,变得透明而纯粹。
. A3 ?4 I+ l. M+ B/ [8 f. V但是进村的山路已经不见了,原来两年前就新修了水泥路,现在进山更方便了。路边是新种的杨树,很细也很笔直,树桩上还刷着半截儿防虫蛀的石灰。村口那棵大树不见了,原来的地方成了一个宽阔的水泥坪,弟弟说:“那棵大树给砍了,当时砍这棵树村里人分成两派,闹得挺凶的。外公是反对派,气得在咱们家住了一个星期才回去,嘿嘿。” ' d* t4 f1 }# L1 P4 P
看来外公的反对派失败了,所以树没保住。就象我那些残存的记忆,也变得不再完整了。外公家的围墙是崭新的,大门也换了钢筋焊的漂亮大门,上面刷了银漆,在阳光下反射着强光。但那老房子却显得无比矮小,记得当年我够不到门框顶儿,现在不低头都进不了门了。 - H# S- X5 Y# s+ b9 V; D
屋子里的地面也凹凸不平了,外婆正在看电视,看见我和弟弟进来立即站起来,揉着眼睛看了又看,她说:“哎呀,这是谁呀?来我看看我看看,朋子啊?!真的是朋子!你还知道来啊?再不来就看不见外婆咯!” % o: l* Y+ c) u. i0 [( A
我一把抱住了外婆,使劲把她抱了起来,她又哭又笑,那瞬间还羞涩得象个姑娘似的。
. Y- f( O: U% m, S, ~  Y5 f# H外公到外面遛弯去了,外婆说:“你们坐着,我找那死老头子回来!”
6 ?* x. M6 T1 u& p5 c我拉住了她,说:“我们去找找吧。”
" x$ p* k. D1 p( \3 }外婆说:“你找不着他!你还记得路吗?他可能去草场那边儿了。”   x5 @8 O: r+ Q$ Q
我当然记得,那个草场,草场后面的草丛,草丛后面的岩石丛,岩石丛里的水帘洞。我和弟弟大步快脚地出了门,真的是长大了,记忆里很远的路三步两步就到了草场边儿上,翠绿的草浪使视觉开阔起来,每一片草叶上都挂着阳光。  
( {/ J3 t; {5 W3 z4 V  s- e7 S! E3 ~/ x; n! W( o" B7 ~4 c
外公的身影在草地上显得很渺小,佝偻着背象着苍莽大地上的一个符号。弟弟先跑过去了,他踉跄着奔走过来,走到面前我才发觉他竟没我高,我记得他很高大很威武,但实际上他与所有的农村老头儿一样干巴巴得象截树桩,皮肤黑得发亮,堆砌着熨烫不平的褶皱。他一拳打在我肩膀窝上,说:“嘿!朋子!”嘴巴里是烟草的味道。 " ]* P3 G  r3 O* f
我叫:“外公。”
3 W5 D/ R7 j  N( ~7 C, z8 c他说:“不说啥了,走回去,外公跟你喝一杯!” 3 G$ R' t+ b1 T: A7 A
我笑,说:“还喝啊?我一碰酒就倒。” # ^! Z6 B) I- T
他说:“不许倒,你这大小伙子还喝不过我这老头子!?” 2 x" b: V3 i8 H' }( ?# ^' Z
弟弟说:“外公喝酒天下第一,谁也喝不过你。”
( j. \3 o5 N. ?) v# k9 U1 A) t外公笑了,脸上菊花绽放,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我们往回走。 . b; V: w2 F2 ]
我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着,隐约还能看见那片岩石丛呢,岩石丛里好象还有人影晃动。我说:“那边有人儿?”
% \, o# r1 C' ]/ z, S3 {# k: x外公说:“是后村的,他们好象看中那块地了,请了施工队在那儿建一个啥饭店旅店的,好象是一个外地老板掏的钱。” : g% I% A) w0 ^4 ?) Z! S
我说:“要建也建在咱们村儿啊,后村的路不方便。” ' U* Q& m" y. o0 [7 y" ]. m
外公说:“现在方便啦,都是新修的水泥路。咱村儿?屁!就那狗屁村长,啥好事儿也摊不上。你说咱村有啥?后村有小学的时候咱村儿没有,后村有电视的时候咱村儿也没有……反正后村倒比前村富,真是……”
# ~: ~0 ]: N; Y弟弟说:“在那儿建啥?是不是象《刘老根儿》里演的建个龙泉山庄?那边光是乱石头,那不是瞎投钱嘛!”
0 O  @; D$ b2 ~: c7 A  s外公说:“不是,那边还有条山涧,后山靠山靠水的,条件比咱好,再说了,人家投资的不比咱有眼光。” $ ?+ R8 o' e' D1 t4 x- l2 ^
我说:“是的。那边还有个水帘洞,还有个小石潭呢。不过很小,小孩子去玩还差不多。”
& P, B& C/ D  }. \外公说:“还有坟地,咱村的高大牛和他老婆的坟就在小石潭边儿上呢。小石潭也不小,我小时候放牛的时候总去那边儿,其实越往里走越敞亮,大有文章啊。”
( S/ b% B, j  T/ r9 n1 l我说:“是嘛,那我倒没去过了。”
( |+ B) h9 R  r' `5 p# I6 U外公说:“不过我小时候那边闹狼闹得凶,一般人不敢过去,现在狼早就被打光了。头两年人穷得慌,也没闲心上山玩儿。现在城里人动不动就在大礼拜跑过来了,又是野餐,又是唱歌跳舞的,可热闹哩。”
+ C! P6 g/ G0 f弟弟说:“咱们村儿要是有山就好了,那山要是在小河边儿上,咱们也建个龙泉山庄。”
% p( X% K9 ]/ m7 H外公说:“后山不也是咱们的山?可村长废物,抢不过来。” 4 [6 e4 t3 d' v
我终于忍不住问:“高满是在后村成家的吧?” * ]+ _1 R1 @/ B/ {  ~! {: l
“哼!”外公说:“甭提他,叛徒!” & Z( W/ F, x0 J* {( P+ X
我说:“咋啦?”
+ C# L. M, u% [+ T# C" x0 c* q外公说:“那狗娘养的胳膊肘子往外拐,搞工程的原本看中的是咱村儿,愣让他给扯后村儿去了。”  
5 Z! M7 ?- I( M: l5 v( ^) _9 }9 C3 n7 P7 g9 j- X
看来小哥哥真的把后村当成他的家了,前村如同前尘,他全都忘记了吧。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没敢再提他。 6 Z; O7 n7 W6 l( r, f# [3 |0 n: ?
吃饭的时候自然又是喝酒聊天,外婆外公身体大不如前,但比起同龄人来算是健康的了,开朗乐观保持着勤劳的本色,这里山明水秀的正适合他们颐养天年。原来舅舅和舅妈也转到深圳发展了,这我并不知道。外婆说:“你在深圳有空去看看,叫啥啥公司来着。”我说:“行。”
6 f6 K+ S# {- g& @2 y晚上的时候外公外婆在看电视,电视机也换成彩色的了,外婆说看着新鲜,花是花草是草的,唱戏的衣服好看得很。外公却说看着晃眼睛,不如看黑白的好。他们两个一边看电视一边斗嘴,我和弟弟出了门,渐渐走到了小河边儿上。
2 c# X  Y4 `7 ?+ S/ ~5 ?* L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我看这条河,也不象记忆中那么宽了,但水仍旧那么清澈。月亮出来了,河面上的凉风习习,柳树梢微微摆动。
' e( {& S* W/ f8 W弟弟一边挥舞着柳树枝驱赶蚊子,一边说:“哥,你想什么呢?” 8 [  u' Q+ A/ r1 x
我指着河水说:“你看那儿,我记得原来那里有块大石头来着,原来可以跳上去洗衣服,那时候可真热闹啊。”
$ K4 n! C/ y$ q' `1 b他说:“可能搬走了吧?这些年不少人家修新围墙,从后山采石头也从河边儿搬,大一点儿能用的都搬走了。”   i9 {0 `8 l4 r0 ^; ]& G" ^
我应了一声,又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 u2 m4 @6 d- T' P6 `/ C
只有这村子里的星星最明亮,它们一颗一颗那么大那么亮,我在城市里从没看到过这么美的夜空,安静得让人什么都不想也又浮想联翩。弟弟说:“我给你吹个歌儿吧?” / p2 b' X- R8 r3 d  ?
我说:“哦?”
2 I5 O6 f5 [* t. c9 m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口琴来,得意地对我扬了扬,说:“听什么?” ! `& M+ J9 r  E, {- b! D/ S3 X  A
我还不知道他会吹口琴呢,就说:“你随便吹吹我听一下。”
# x/ |0 V0 R- p他说:“吹首老歌,你抬头望星空,我就给你吹《望星空》吧。” - w7 e9 r3 c5 P' \$ q! j$ b+ p
说着他就吹起来了,但曲子不是很熟,吹得断断续续的,后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破烂口琴不好使,不是我的水平差哦。” ' \/ h( G+ h7 q. `) u- B2 |
我会心地笑了,想起什么,就说:“会那个老歌么?很老的,《万水千山总是情》。” 0 `$ @! C/ ?" H% E! Q
他想了想说:“好象有点儿记忆,你哼哼我试一下?”
# O- O: p" Q' E) A, Y6 \我就哼了起来。
% ]: K# Q; u4 H; e$ u/ u$ k) a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a8 B' Q, ^4 Y* |莫说水中多变换,水也清水也静,柔情似水爱共永。 - C" @# N; m. m% z) O
未怕罡风吹散了热爱,万水千山总是情。
( f- ]5 [! Y1 w- R% ]聚散自有天作定,不怨天不怨命,但求有山水共做证。 / S6 |# t. p+ \" Y
随着哼唱,弟弟也吹了起来,旋律很简单也很优美,很快就吹得熟了,我停止了哼唱静静地听着,没想到用口琴吹这个曲子竟别有一番味道。这里很静,月光很美,小河水哗啦啦地流向远方,我的思绪也被抽得好长。我想起小哥哥的柳笛了,想起他说这首歌很奇怪竟然唱“工作证”,而我认真地纠正他,说是“共做证”,是啊,为我的情感做证,一切很遥远也很使人心疼。趁着夜幕的掩盖,我迅速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泪水,没让弟弟发觉。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06 | 显示全部楼层
38 ! N. \; F+ ?# ^* P  M% E* x
外公和外婆给我做了我做爱吃的菜,还说要去集市上买驴肉。我问:“今天有集市吗?”外婆说:“现在不象过去那样赶集了,在后村每天都有个集市。”我说:“那好啊,方便多了。”外婆说:“人家后村就是比咱们强,啥事都抢在头前。”外公又不高兴了,说:“瞎叨叨啥,要去快去吧,驴肉人家都疯抢,晚了买不着了。”弟弟就说:“那还是我去吧,外婆腿脚不灵便了,没我跑得快。” 4 ?$ w  C  O5 U- O5 i) H& c5 X, ~
我说:“不用去了,我又不是回来扫荡的。”
' c- v! C8 e2 \) }& @/ T外公说:“天上的龙肉,地下的驴肉,我也借你光开个荤,小明子去吧。”
4 O0 m% I  k  y1 `+ E5 S% \外婆掏钱给他,他却一溜烟地跑出去了。在外面他又喊:“哥!你去不?” # a! I, j. ^: {. h8 b
我说:“我不去。” : P6 L# @& k8 U% Z0 s
他小声地说:“不想去后村看看?你的小哥哥也在那里呢。” 4 z7 J, n& \1 c& u" R
我的脸沉了下来,弟弟并没有忘记我和小哥哥的事儿,但是我害怕见他,见到他我又能说什么呢?
; E, B0 G; w: P0 z( T8 }但是二巧叮嘱我替她看看,我犹豫着。 1 p; V6 ~2 x7 R. y
弟弟踩着自行车飞也似的出门去了,我还在院子里发呆着。  5 j9 X. d: e: x! ^

* K" ?, ^& x' Y0 e不一会儿,我和外婆正坐在院子里择豆角,听见外面车子响,弟弟进来了,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他,小哥哥!
; d3 R% N. u- j4 {% A" h小哥哥还是来了,他在集市上碰到了弟弟,立即就赶过来了,他仍旧灿烂地笑着,仍旧那么清瘦,但神情很饱满,他更成熟了,浑身上下散发着男人的味道,胳膊上的青筋凸着,阳光一般健康的肤色。
* i1 K' R- _% D" O我在瞬间堕入了梦境,也在瞬间恢复清醒,我们之间的记忆充溢着甜蜜也弥漫着忧伤,我站了起来,外婆也放下手里的活把小哥哥往屋里让。小哥哥高兴地说:“朋子,你回来啦。” 9 {, h; h0 Y/ i2 e
我嗫喏着点了一下头,叫:“高满……” 8 o7 B9 r7 _) f% G8 X# J+ f
他愣了,他是我的小哥哥,永远都是,可我却叫不出口了,那声小哥哥是属于过去的,那样坚实地驻扎在我心里,可我却把它压在了喉咙底下。
7 r6 S1 m# P* B外公没有表现出提到小哥哥时候的愤懑,笑着递上来烟,小哥哥抽了两口,目光没有离开我,我不看他,我很想努力地客套客气地寒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 k6 A2 P9 u& C1 n: f, B. J5 r2 G弟弟就拉着外公出去了,吵着让外公带他去钓鱼,说是钓完了大家吃,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外公对外婆喊:“快点儿干活,把驴肉炖上!等下吃鱼!”外婆说:“你这死老头儿,用你操心?”
8 N+ @) R4 @- |% H/ ]# q, f7 W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气氛尴尬了,我尽量表现出了平常工作时一般的干练,给小哥哥倒茶,对着他笑了笑,说:“还好吧?”
0 g+ S# L- f9 }. _他说:“好。”
4 v3 i7 `1 o! _8 r) |: F/ ?我看他的衣服,白衬衣和西裤,白衬衣显然熨烫过很干净,裤子上的裤线也笔直的,鞋子擦得很亮,看得出他有一个贤惠的好老婆,把他伺候得象个城里人了。这就好,这是他的幸福。我就问:“嫂子和孩子好吗?”
+ c3 t1 U9 q, S6 \6 g; L他说:“也好,她去工地了,孩子她外婆看着。”
; l' h( \1 X8 `- e8 S现在是假期,他们夫妇应该是休息的。他说工地,应该是开发小石潭的地方吧,我们水帘洞的秘密已不复存在,小哥哥亲自带着人把他毁灭了,我心里说不出的怅惘涌出来,激荡着,真想这是个梦。
& z9 U+ r/ ^1 n8 V小哥哥说:“听说你在深圳工作了?那地方不错吧?” " E% K5 A9 v* Q* v. r2 ?4 I" s
我说:“二巧不也在那里吗?” : |) h9 h! h6 W% }
他说:“是呢。咦,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 M% F# b- ?' w  b% j- R
我说:“我们合伙租房子呢,她就在我们公司上班,做勤杂工。” 9 v' Z( h$ ]- R! d: h
“是嘛!”他喜出望外地说:“你们竟然都不告诉我,这真好。”  4 g' y  z5 b. X# q, k
8 G3 L8 i7 L6 R3 M% b
外公和弟弟回来了,钓了几条河鲫鱼,鱼瘦巴巴的,但厨房里不一会儿就飘满了异常的香味儿。外婆用它们放了汤,肉顿得很烂,汤是乳白色的。我想起曾经和小哥哥用潭水煮鱼的时候,那是我一辈子再也没有尝过的美味儿,以后怎么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 T' A5 p9 X0 K7 v. ]" l
我活在回忆里,眼前的一切也会变成记忆,我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在人生道路上行走着,孤独而坚持。
4 H. H6 l" [8 E/ Q$ G% D, \9 ]) K我们干了一杯酒,外婆就在旁边扯外公的袖子了,她说:“慢点儿喝……”又转头对小哥哥说:“满子,你还记得不?那次朋子回来你们两个喝多了,也不知道那是喝了多少,把我可给吓坏了,朋子在家里哭,你呢,就在你家里哭,嘿,你们这小哥俩儿,都把我们哭懵了!你们都哭啥呢?” * w4 G6 n3 A( O
外公说:“瞎问!还能哭啥?喝醉了就那几种情况,要不哭要不笑,要不唱要不跳,要不骂人要不睡觉,啥都不懂!” / X& a, t0 z8 O+ x2 X* u
他把我们都说笑了,刚才的尴尬也消除了,我看小哥哥,脸上泛起了红潮,目光也闪动着,唉,我的小哥哥。 3 ^4 [* F' t, `4 J& Q" r3 S
外公说:“来满子我敬你一杯,人才哪!就是窝在这山沟子里了。我听说你想把你们后村儿建成山里的城市?”
6 H/ N9 m! y4 H# [4 I) X小哥哥说:“有那想法,但不是一天两天能办成的。村里每次开会我都参加,投资商也是我找的,现在正在小石潭子那边开工呢。” 1 c4 g6 T$ V4 ]- S8 e, r+ u
外公说:“有本事,比你爸爸强出不知多少倍理。”
$ I; o  h6 B8 f* N2 `( x/ b小哥哥喝酒。弟弟问:“是不是建龙泉山庄?” % p8 x# p" j# d1 G, c
小哥哥说:“没那么大规模,先搞个小石潭宾馆,吃饭带住宿的,现在游客还不多,山里还得继续开发。” $ C& I4 k2 Q; ^0 ^" H: c
外公说:“那山里景色真不错,要是开发出来可就美了。”
1 Q- O8 i3 }3 ~% i, q小哥哥说:“是啊,那后村就真正富起来了。”
- ?+ ]! C% P' ?8 _6 F7 @6 R外婆说:“咱村儿呢?咱村人可眼气呢。小满子,你可是咱村儿人,咋不给咱们村儿搞个开发呢?”
0 |; Y) T2 n. G$ H( X5 l1 [外公用眼睛白她,说:“别插嘴,你听高满说。” , y% G& I  E* z" ?
小哥哥说:“后村路修好以后方便多了,那里地理位置好。我的想法是先把后村搞起来,咱们村儿可以做原料基地,因为咱们这里地多物产多,后村地少只能靠山吃山,相互得配合,迟早都会好起来的。” + \* h; f4 R0 G( N' V! s- n" N
弟弟赞叹地说:“太好啦!满哥,你是村长了吧?” 7 ~7 }8 u  F8 V8 T
小哥哥憨憨地笑了下,说:“哪有我这么年轻的村长呢?再说是不是村长都可以做事儿,我就是帮忙往县里跑。嘿嘿,鞋子都跑破了好几双。我承包了这个小石潭建设工程,时刻得盯着,现在你嫂子还替我看着呢。”
  d. P9 {) n, q我说:“水帘洞呢?”
2 j+ h7 }( P* n: g他没听清楚,看我。 / S9 @$ ?0 P% X& D! v5 Q
我说:“是不是在水帘洞那儿。”
1 \8 C3 ?  D/ B4 q5 g他猛然露出了无限怅惘的神色了,我知道水帘洞也触及到了他的记忆,他的心里一定也藏着水帘洞的秘密,在那里的所有幸福快乐……物换星移,水帘洞已不属于我们了。他说:“就是在那儿,工程图设计的是小瀑布在后院子里,旁边有个停车场,上面修扶梯,再往上走,沿着河走,上面还有个大石潭和大瀑布,那里我们没去过……做一个景点儿,能装一百人呢……”
$ U5 ]$ e/ S3 {* X我告诉自己,这是好事,是富裕起来的捷径,是小哥哥的雄心壮志,我应该高兴,替他祝福!我跟他干杯。
  D% ]4 w& q9 c
6 I! W' `' \  K( f8 v
) ^* ]! I5 G' m, ]! f4 P. c39
* f) }, `3 P8 O6 F3 A临出门前,我说:“我送送你吧。”
3 _: d6 ?# a9 B; \* v小哥哥说:“没事儿的,外面黑了,你路不熟。”
- ^' o# w, b* R3 |* S7 R我说:“我跟你说说话。” 9 u6 n# Y, o4 Z  u0 P
我们出了门,外面曾经坎坷不平的路已经被光滑的水泥路取代,我们推着自行车出了村口。小哥哥说:“该换摩托了,骑摩托从后村到这里只用八分钟,我算过。”
: `2 \& V8 F4 P$ B) M我说:“你还回村子里么?后村才是你的家了。”   ^' Y8 A# e4 ?; z$ [. t
他说:“是啊,房子塌了,爸爸死了,妹妹也走了……但是这里有我的记忆和那些日子,还有你……”
& i. L+ A2 c. F  i5 Y) o我说:“你别说这样的话……我听着难受。”
$ y6 m3 M, I9 j: v# I8 O小哥哥站住了,月亮地里泛着白光很象是一场秋霜,他指着远方那条白花花的河说:“我们到那儿去坐坐?朋子,我真担心你呢。”  
/ l* @# T# ]. M  ]5 x7 p" R7 q7 p* ?) ?
小哥哥点燃烟,坐在月光下,眸子亮得象天上的星星。我坐在他身边,突然好想靠着他,但我们之间虽然贴近却仿佛着如同天涯般遥远的距离。
4 u, q8 F! Q+ a' E9 e他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我们学校里。那时候我真的担心死了,你的样子挺吓人的。其实……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朋子,真的对不起你,对不起……”
- k8 b  C% q# U( M5 N/ m- {我说:“说什么都晚了。你不挺好的么,我也挺好的。都过去了。永远也回不来了。”
; [7 C( \5 s0 T小哥哥说:“其实,我很想你。” 5 s8 z: s9 _2 I
我想说我也想你,但我愤怒了,我想你想我做什么呢?你选择了结婚,选择了自己的生活。这是一次毅然的选择,你把我的心都伤透了,我们之间连友谊都不应该有,我们相识不是错误,但不该相爱,相爱不是错误,但却得分开,说什么都是废话,都是没用的。我愤恨地把手里的石子丢进河里,溅起一个水花儿。 " @0 B$ l3 P- `9 @: y/ Y7 E: b
小哥哥说:“你恋爱了没?” ) M; F2 i( Y: P/ U0 F/ R8 s
我说:“没有。” % B. i" x, u5 M8 k0 H6 T- q1 i% C8 L4 w
他说:“总是得成家的,你总一个人也不是件事儿啊。”
6 z; J" U0 h: H" W我笑了,苦笑,我说:“你比我妈还罗嗦呢,替我操心呢?……你要是真的在乎我,你就不会……” ; B6 A8 A% D- H3 }/ {* w$ D( B
他说:“真没办法。”
. g6 f& h  f' q7 Y我说:“恩……你女儿叫菲菲?” ; R7 g+ i1 `3 i2 u
他说:“小名儿叫菲菲,学名叫高双月,她是正月十五生的,那天天很晴,我在河边儿看见天上有个月亮,水里也有个月亮,就想起了这个名字……她妈妈说不好听,但拗不过我,所以又取了个小名儿叫菲菲。” ! H" J* q4 N7 D% f! [" R
我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双月?双月分明是一个“朋”字,我叫高朋,小哥哥是记得我的……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呢?他丢掉了朋子却迎来了双月,到底是我在折磨自己还是他在折磨自己,还是我们在互相折磨? - Z' E6 ^  Z; J! q) r+ e
他靠了过来,手搭在我肩膀上了。他说:“兄弟,你一直是我最好的兄弟,咱们哥儿俩做一辈子好兄弟吧,不管走到哪里都放在心里。” # ]- \/ M/ D9 Z; v6 X
**在他怀里了,我说:“你又骗我了。”
3 g. o0 i8 [3 w3 Z! ]他说:“怎么不叫我小哥哥了?你还在生我的气。”
( f+ `' ^" f/ C: v2 F/ I我叫了声“小哥哥”,叫完以后我发觉泪水不可遏止了,我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爱哭的娇弱的小孩子,跟着小哥哥屁股后面疯跑的无忧无虑的孩子,需要小哥哥保护和救命的孩子。我的水帘洞啊,我们的家,摇摇欲坠无法逝去。我把手伸进小哥哥的衣服里,抚摸到了他肩膀上的疤,是啊,他怎么能忘记我呢?他永远是我的。
/ J/ H  X1 i+ m; r% v* H1 |5 ~+ x他吻了我,又推开,他说:“朋子,我想你,每次经过小瀑布的时候,我都想你,总惦记着你的情况,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你回来看到你就放心多了,你行的,我知道。”
6 T4 z6 C; K- `/ r& W我说:“你说过那是我们的秘密,但你把它卖了。” + _) f) S4 U- l( \* a# A
他说:“是的。秘密是放在心里的。都过去了。” 5 ~, G- U0 y+ d& b9 H
我又抱紧了他,恨不能融化在他怀里。他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如擂响的战鼓,我们撕滚在一起,压到了河边的草。
* G0 l4 F, ?0 A8 ]  h5 a小哥哥身上的味道我如此熟悉,我想了他一年又一年,只有它,只有它才能使我兴奋快慰。我每次自慰的时候都想着他,多少次深夜里里喊着他,我根本无法自控,我竭力掩盖竭力逃避,但逃不开,我的命就是这样的了。
- d6 f% j0 m7 }0 Y他的牙齿磕破了我的嘴唇,但没有痛,河岸上尖锐的石头擦破了我的背,也没有痛,我扯着小哥哥的头发发出一阵阵绵长而压抑的哭声,我们一边相爱一边哭泣,心里都有世界末日般的快慰与苍凉。  3 T" X( e( Q8 j% O
3 ~, t  a3 e( _' L. i* p$ W
然后小哥哥坐下来抽烟,我们看着河水,河水好象一直流到了心里。
( I* q) Y4 [! \终于小哥哥说:“其实,孩子不是我的。”
6 R- v! E3 F3 Y“什么?”我愣了,看着他。
/ {/ [: F9 n- y* J小哥哥说:“菲菲不是我的孩子。” $ ]2 S* p  Q" b" q' G
我吃惊极了,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怎么会这样呢?这是我万没想到的,这……
- Q, G+ v1 F$ M7 N小哥哥说:“记得那年我订婚,我们都喝醉了。其实订婚不是我本意,我是为了报答刘老师。刘老师真的是个好人,对我的好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我和夏芳订婚是我爸爸的意思,他让我到刘老师家做插门女婿,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她家做事儿了。那时候年纪小,心理压力很大,就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订了婚。” # S, I- h1 ?4 {+ l, @
我说:“那你怎么说孩子不是你的呢?”
. \. G% _7 G- {/ M4 G) r( c1 C他说:“其实那时候夏芳就有个对象,她是背着父母的,对方是她同学。但是没处多长时间,家里人也反对,因为那个小子跟她吹了。”
" o; N' T3 i9 T2 q我说:“那孩子是他的?”
/ P' z9 r. D) T+ r他说:“也不是。” " Z5 I% e6 d% k- j$ E) f
我说:“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 a2 A, j7 y, d8 R
他说:“这里面的事儿多了。那小子跟夏芳分手就是因为有一次夏芳进城,她走到半路上被强奸了,那小子听说以后就跟夏芳分手了。那段时间夏芳要死要活的,但父母都不知道,我就拼命安慰她,她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怕她寻短见……后来她慢慢好了,我们名义上是订了婚的,可实际上手都没拉过。我对她……很同情吧,也有种报恩的心理,反正相处着……再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都五个多月了,那孩子应该是那次出事儿留下的……”
: P4 ?& Y5 _1 ~5 W& ~0 T我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 q( o: f% k2 `* ?$ L0 X
他说:“就是那年国庆节左右。她慌了神儿,就跟我商量。你知道在村子里,这样的事儿传出去就难听了,那夏芳就没脸活了。当时我们也不敢去医院,也没钱去医院。我是她未婚夫,我就担了下来。于是双方家长商量着就决定草草结婚,不过还是在元旦结的婚。那时候她肚子大得都藏不住了。大家都说我先上车后补票,我认了,救人救到底对不?”
# f; g$ r  R) o+ L1 e# b2 K2 |我想起来了,也明白了,就是那年的十月,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听说小哥哥要结婚的消息到他学校里去,当时他没给我解释,他是在保守这个秘密,扛起了这个秘密,小哥哥是个多么有责任感的男人啊,也是个多么善良的男人!他眼睁睁地看着我伤心,看着我离去,他的心也在流血,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他…… # p4 m. ^4 `: c. r  r+ u
我抱着小哥哥,什么也说不出来,真是心疼着,无比心疼,疼得自己浑身都在抖着。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07 | 显示全部楼层
40
2 x+ ]6 |+ I' H, n" _; G" Y- A! M小哥哥回去了,他邀我到后村看看,我说等你建设好了我再去。午夜时分我才回到外公家里,尽量掩藏着自己哭过的痕迹。不过外婆还是看出来了,说:“你们俩就不能见面,小时候见面分开就哭,你追我我追你的,你们啥时候才能长大呢?”
( R, x6 d; g" w' X$ p外公说:“好几年才见一次面呢,哭就哭呗,流泪未必真男儿,对不朋子?”
- n; }/ `( y4 l我笑了笑,头朝里躺到炕上了。 # F- \  l* u3 {
弟弟爬起来帮我脱掉了鞋子,他小声地问我:“哥,满子哥要是女孩子你会不会娶他?” ) w; A7 E" l$ t0 p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是女孩我娶你得了。”
- e( B- W/ N) O8 |" ], L# g; b他笑,说:“那也不行,近亲结婚会生怪胎的。”
7 Z" x' v  p, u" y" I1 H6 @我沉沉地睡去了,睡梦里仍旧和小哥哥在一起。我梦见他把村子修得象画上画的那样美丽,然后盖了一个大房子,那房子真是美极了,玻璃锃亮的,很大很大一块,窗花上都是喜字儿,他穿着大红棉袄对我笑,那样子是我们结婚呢。突然夏芳扑了进来,抱着孩子披头散发地拉他扯他,不是夏芳,而是我的继母巫婆,周围的人也都在叫喊,他们喊同性恋!不要脸!我看见外婆在哭,外公也在哭,妈妈在哭,弟弟也在哭,我就跟着大哭,哭着哭着就醒了。 : c# }7 I1 }( i; L
醒来的世界还是那么美好,生活不是梦,我知道,我擦去眼泪开始整理行装,要回去了。 - [2 T4 ^) l6 z; c$ W
回深圳吧,那里才是我的家,小村只是我的梦。  " ~, i! T# S0 V$ h

$ ?4 C& C) ^% G3 p( `) U这一次离开小村小哥哥没有送我,我也没有告诉他。外公和外婆互相搀扶着送我们到村口,夏日阳光下他们的头发白得刺眼。外婆问我:“朋子,你啥时候再回来?”
, p+ D" I4 u! L. E  {) w6 w6 B+ i我说:“我有时间就回来看你们。” # c( H9 g; B2 J  R: `6 b
外公推了她一下,说:“哭啥,你让孩子好好上路。”
" o1 H  q0 i* D2 A: ?. ~他还在教训外婆呢,自己的声音也发涩了,我没有太多的伤感,我心里知道,相聚别离都是人之常情,是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必须面对的人生作业。 ; l* k9 P" M4 x6 |& k
汽车转过山弯,在公路上飞驰起来了。修了路以后车速快了许多,车厢里坐得满是开学了的孩子们,他们唧唧喳喳的好象开心得不得了。 . G, O3 |: ?+ z2 t, y: s3 l, S
弟弟说:“毕业后我也去深圳,那时候你能自己开公司不?”
2 @$ i: o! v3 D- x0 g$ R! F我说:“我不知道,我可能不是个事业型的人,能挣口饭吃就行了。” ( q4 _6 l; G; r  H- w
弟弟说:“那多没劲啊。” - F, D# ~- H% q" T
我说:“我还想回村子来呢。你来么?以后村子好了会有用武之地的。”
% i" z) m/ S# }- I1 Y) O- [" f他撇着嘴说:“再好也没意思,不来。”
- A. l; U; Q5 V我笑着拍了他的头,每个人的感情都是不一样的,他没有我对村子这样的体验与感受,所以他有他的世界。
7 z9 K; ?8 d. U+ a7 i. Z! Z而小哥哥也有小哥哥的世界,他的世界里永远是照顾别人、帮助别人,他是如此热爱生活,哪怕生活给他的坎坷比平坦多得多,但他总能快乐起来,因为,我也应该是快乐的,我知道我们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正象他所说的那样,我们的心在一起,这一点他也没有骗我。  
" i: ?, n3 F5 q: k0 O" C. p
8 a  U/ L/ H8 b1 J回到县城又呆了一天,二巧打电话来了,问我又没有见过小哥哥,我说见过了,他很好,正在村子里干得热火朝天的。我没有告诉他关于孩子的事情,因为二巧知道了肯定比我还难受,虽然难受也无能为力,事实无可改变,小哥哥的选择不是一时冲动,他要背一辈子了。
! l+ E5 o, h8 Q& ]4 P' ^0 g二巧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说就快了。 7 x: s: A5 U8 B
离开前妈妈还是提醒我,应该回新城去看爸爸一下,说他一个人也挺可怜的。而弟弟这些年都没有见过爸爸呢。我和弟弟乘车到了新城,家还是原来的家,曾经时髦的家具都变得有些落伍了,没有了巫婆看来爸爸挺郁闷的,阳台上堆满了酒瓶子和货物箱子,爸爸在倒卖光碟。 * I0 {8 P0 `/ n* R' ?
他曾经的辉煌已不复存在了,他的按摩院因为涉及色情服务被查封,他的老婆跟副经理双宿双飞,他们离婚的时候,爸爸又向第一次离婚时那样什么也没要,他还想东山再起,但很显然在一大堆光盘中间他迷失了,对生活也提不起当年那些雄心壮志了。 : ~6 ~2 v/ P9 m# T" R
他炒了两个小菜,我们一起索然无味地吃了一餐饭。他询问了一些弟弟的情况,没发表意见,弟弟也没开口提学费的事情,临行前不知道妈妈和李叔从哪里借齐了钱给他。我们在这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便去赶火车,爸爸没有到车站送我们。 ( Y( S3 {! [: f' C# }8 L/ P
我还是给爸爸留了一封信,告诉他要照顾好自己云云,我想有一天他动不了了,我还是会养活他的,毕竟他也是个寻常人。 3 B1 s5 X) X# l/ f/ c2 j2 U
弟弟在自己的书包里发现了异常,是个信封,上面写着“高明收”三字,他叫了起来:“哥!咱爸给我写信了呢!咱家人是不是有个偷偷写信往书包里塞的传统?”
3 N+ C$ W1 A& e: q# F1 E3 a我笑,说:“打开看看写的是什么?”
, [0 e& H; N7 @信封很薄,打开了却没有信,只有一张银行卡和一个字条,字条上没有文字,只有一串阿拉伯数字,直觉就知道是卡的密码。
( P. C/ {) N1 q" p弟弟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 q( a2 d; L% d4 x0 g, B
我说:“是给你的学费,老爷子不知道要说什么,这是他责任的表达吧。别恨他了。”
8 \& ~# ?+ q  K$ O弟弟不说话了。    V1 d( T6 E$ z0 K' c

& y  Z* U, B1 |车到了武汉,他在车站边儿的银行取款机上插了卡,那串数字果然是密码,查询余额有两万元整,他笑了,说:“那我就取出来先让妈妈把欠款还了吧。”
+ N; ~* k; V1 ~4 X$ I2 l我一直把弟弟送到学校里,帮他办理完了入学手续,校园里人头攒动得很热闹,弟弟很快融入到了这个环境里,我嘱咐他说别太内向了,对同学和朋友就象对家里人那样,你是个不缺少幽默的人。 , n" Q: s5 w" P7 R: r' e/ b
他笑笑说:“你也是。”
# z, ?7 @+ p: c2 _# B我说:“是的,虽然我总在掩藏自己,但我知道自己乐观又坚强,不是吗?”
- W  v3 Q7 h% Z: H* }他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希望你在我面前什么样在别人面前就什么样。” ) d, u( A* d! M5 X
我想是的,我把自己武装得太累了,不过幸运的是正是这样的武装才让我在人生最轻浮的时期岿然淡泊,一旦看淡看开以后,心里无比豁然。我想,回去以后我该给自己制定生活目标了,好好的狠狠地过瘾地活着。
/ x: `7 u8 s. c( J  b( }9 @突然他问:“哥,啥时候给我娶个嫂子啊?” 8 i6 c6 H0 x4 B8 r- i2 @: }5 s- c
我说:“我都不急你急啥?哥才二十三岁。”
1 @" z+ r; E) v2 ]* ?他说:“可我总觉得你三十二,你看看你,从长相到谈吐,哪里象个小伙子。”
& H& l4 ~& l, t- c6 p我说:“早熟不行啊?”
' ]4 P" q) l$ m" S他说:“早熟也早婚吧,反正你又变不成女的,变了人家也不要你……”他觉得话说得重,忙停住了,看我的脸色。
- u: I9 p: t( D5 E2 D. v我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一起去领被子和热水瓶。
$ H1 a+ \+ L4 y- }/ a2 e$ ?: B1 l& u, k
5 \" s  L$ q, N
8 X% V5 x' W% Q7 }( D9 i2 d0 g% L6 E
41
- f  D5 z( D2 d" P. b+ E4 l' ^离开武汉之后我直接回到深圳,离假期结束还有两天时间。二巧见了我很高兴,接连问她哥哥的情况,我就把建设小石潭的事情说了,她瞪着眼睛想了很久,后来说:“要是真行的话我回去算了,反正在哪里都是干一样的活儿。”
2 o. _0 P" `( [3 N我说:“你不怪你哥哥了?”
% D0 j; [$ z; g5 N; [' g她说:“想通了,就让他做我哥哥吧,要不能怎么样呢?”
  @. e+ k5 H, N5 H! q2 H& m7 ]她的话正好象是我该说的,谈情说爱真的好累,无尽的相思是徒劳无益的,我沉浸于与小哥哥的肉体缠绵厮守终生的感觉里,突然置身事外审视自己,外面的世界很大,走不出自己的时候眼前四处壁垒,放下自己的时候应该更加珍惜生活与生命。   R/ K9 c  n% ^. _" L, _& S
但是二巧好象对我特别依恋,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她仍旧象以前那样勤劳热情,傻呵呵地跑出买菜回来做饭,不用吩咐地洗衣服擦地板,甚至有一天把我脱下的短裤给洗了,晾在阳台上。我看着短裤在阳光下象一面旗,自己的脸都羞红了。
) Q. g0 v3 W& s0 d9 {1 u# F8 Y我说:“二巧,以后我的衣服自己洗,不是怕你洗不干净,我习惯自己洗了。”
( T( C# d& w5 {0 L: e3 ^$ b她说:“哪有男人自己洗西服的,以前没人帮你洗你想偷懒都不行,我帮你洗是应该的。” 0 l" c3 e4 |0 T6 G! S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二巧误会了我,或者说她又给自己挖了一个陷阱。这可不好,她都为她哥哥伤心过一次了,她这个年龄正是脆弱的时候,这不是自寻麻烦吗? 7 X8 S6 y) U! ?& y0 `
接连几天我都在寻思这件事情,后来想了一个办法,从网上捞了一个朋友来,是个每天都谈心的热情女孩子,让她帮忙做女朋友。趁着一个星期天叫到家里一起吃饭。二巧果然警觉了,人走后问:“从来没见你请谁呢,还是请到家里来的,很特别啊?” 0 h* d* x& d+ O, A) d( ~2 R/ p
我说:“恩,不错吧?” 0 H0 h2 t  S$ p- L
二巧不说话了,那女孩子对她来说太强劲了,样子好学历高性格开朗工作不错,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讲都足够使她望而却步的。我想这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我要小心翼翼地保护她的自尊才行。幸好二巧不是那种敏感脆弱的女孩子,她是拎着篮子叫卖着在学生丛里从不畏缩的开朗村姑,也是千杯不倒把客人灌醉保全自己的风尘过客,我多虑了。 4 l0 i+ x: o3 ^4 S7 `
她蔫了两天就又出现笑容了,她说:“等下个周末我请你们吃饭?我准把她灌醉了,然后给你抬到床上去!”
( }9 l" e. C7 x) l我哈哈大笑,说:“你都赶上女土匪了。” # J8 }) R5 G' c$ C- ?+ s
她说:“就是得有点匪劲儿,要不然搞不定,管她是谁呢,搞定先!”
- i" b+ d6 _- V2 `# C! W+ b+ S# M% w1 r她学了两句白话的表达方式,说得不伦不类的。    a& y' t1 e: ?, P9 I6 ^: V
; g( l4 H. T; c& ?
于是日子过得快了起来,转眼过了年我开始考虑着跳槽的事情。同行的一家公司暗自挖我,开出的条件使人不得不动心。我既舍不得原来的轻车熟路,又不满原公司的前路茫然,这是个家族性的股份制企业,头头脑脑关键位置都是心腹,我是很难再有发展的了,前后想了很久终于递交了辞呈。很快辞呈批复下来了,这就是深圳速度。因为我违约毁了劳务合同,必须得承担相关的责任,新公司答应暗暗承担,这世间没有什么不是用钱能够铺平的,我走马上任了。
8 Z6 q9 p3 d0 J; E! G我的变故也影响到了二巧。本来象她这样的勤杂工是无关紧要的,但出出进进的也会引起注意。商战无所不在,他们也怕这么一个小人物是个对手安插进来的间谍,所以有一天她撅着嘴回来了,说:“我不干了,都啥狗屁人儿那么难伺候的,废纸篓子满了不让收,扫地时把电脑都关咯,防贼似的。”
% S, \. X6 z  J) F) o她要强,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炒了,我笑了一下,心想给她找份新工作吧。 + {4 b% ~4 T; t5 |+ F& ^3 F
她说:“朋子哥,你给我哥打个电话吧,问问家里啥情况?”
- d- }# j3 X: g8 t上次小哥哥给我留了村公所的联系电话,但我从来没打过呢。想了想就拨通了电话。
. E7 C* ^. Q$ B很快对方把夏芳找来接电话,问:“谁?” 6 L9 J( F' t4 K8 [  K6 L1 F
我想了想说:“高满的同学,找他有点儿事儿。” 0 o, x( q# y- v
夏芳说:“他不是进城了吗?可能是在老徐那里,你往那里打电话吧!” 2 s6 V: F- `3 U9 q
我不知道她说的老徐是谁,就说:“我不知道电话,你告诉我一下吧。” 1 A4 v  H9 X3 ?" }( ?0 `$ j
夏芳说:“那我找找看。”
& P9 X$ B7 D4 b  q4 y4 C! V6 D过了一会我再打电话过去,夏芳告诉我一个固定电话和一个手机号码,一看号码我知道了,这个老徐我竟然认识,原来是曾经接待过的客人,被二巧灌醉的那一个。  
/ g2 w1 w# X' R; `  p8 [0 H
3 x( x% p0 m7 x4 `老徐原来就是小哥哥找的投资商,他是小哥哥同学的爸爸,属于一时走运而暴发的那种人。但他们的合作并不愉快,原来中途出现了资金问题,小石潭工程刚打完地基,老徐那里停止了合作,剩下一大堆烂摊子要处理,小哥哥的腿都要跑断了。 ' E- a, E# c+ n2 }6 i: Q5 e
电话里小哥哥的声音很嘶哑,说自己急得打了好几天的吊针,但钱不是说来就来的,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在埋怨他,那些被拖欠了工资的村民本想做两天工挣些外快,现在天天跑到他家里来催债,害得他连家都不敢回了。 2 v1 t8 g! u0 \- }
我说:“那怎么办?想出解决的办法了没?”
# K5 ^4 |" k# h% y; m他说:“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工人工资发了,要不村里人再也不信我了。” 5 Q$ Z" c# K- i1 G$ ^/ o2 E- i& ?
我说:“想想贷款吧。”
$ C7 ~8 F: i+ S5 z5 s4 o; g' n) z他说:“难啊,没抵押的东西,现在只能催老徐了。” , ?4 X) G+ m5 D( f' @
我说:“那工程还搞不搞了?”
: _5 W! L- P0 r4 w" C& e, L他说:“现在地基都打了,我真舍不得放下,小石潭那边刨得乱七八糟的,我看着糟心。”
$ g3 c2 Q+ T% M  R. @% l我忙劝着他,说看什么自己能帮上忙的,便没有把二巧的事儿对他讲。  
8 g9 d# A, p7 f) p& F3 K/ n* @. Y( G' a% ~" L4 ^' V) {4 v
后来我想,好歹我与老徐算是认识,说不定可以疏通一下。但老徐跟李总单线联系,我因为辞职的事情已经和李总闹翻了脸,所以这层关系显然不行。这时候我才真的急了起来。小哥哥是那样一个勇敢担当的人,责任心会把他压垮的,他一直清贫,靠那点儿工资糊口勉勉强强的,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发工资呢?我真替他担心。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08 | 显示全部楼层
42
" a# j, w  s0 {6 @! p. B3 x于是我又想起了舅舅,估计他发展到了深圳,好歹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应该能解决点儿问题。按照外婆给的联系电话打了一下,因为常年没联系,一联系上又是要借钱真有些不好开口。但是没办法了,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舅舅这些年生意并不怎么样,刚开始在广州倒卖服装,现在在深圳开了家餐馆,餐馆规模不大,自己还亲自下厨,听了我的讲述也面露难色。他问:“大概得需要多少?” / X# c8 R! d6 l# Y. g
我也没具体数目,想想施工也没多长时间,估计欠不了多少钱,目前只能把这个缺口先堵上,至于那个小石潭建设的问题只能以后再说了。我想了想说:“两万吧。”
; v: R1 [3 z& D- S5 y; j6 d0 A舅妈咳嗽了一声。
7 l$ u1 `( Q+ f舅舅说:“还真让你笑话了,一下子真拿不出这些来,全做流动资金了。” 5 w& ]) w8 N' r; f
两万元不是什么大数目,可舅舅并非是想象中的老板,我为难了,看舅妈的脸色。 " |) g0 q4 o# i, p+ s% }1 x, J
舅舅又说:“要不过两天再来,我给你凑凑。” " s( Z0 u5 o: V. M' |0 q
舅妈说:“朋子,不管咱们多久没见面了,那都是实在亲戚对不?你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没有不管的道理。但那个什么高满我们也不熟悉……”
7 M  V5 v4 g" N, l& ^- y舅舅打断她说:“就是高大牛那儿子,我记得,挺好的一个孩子。” 2 P2 p* ]/ [! x. K* ]
我看见舅妈从后面掐他。  
( e4 i% Y* f# y; C+ G
4 p) G* k6 p3 f" U/ `# G/ j不过过了两天舅舅就打电话告诉我去取钱了,他还是不好意思推辞的,我也不理会他是怎么过了舅妈那一关的,把两万元钱包好,许诺一定尽快奉还。我说即便他暂时没钱还自己也会还,几个月就搞定了。舅舅说:“别这样儿,家里的事人人都有份儿,我还真想那个村子呢。”
6 N" J7 t9 q; t% m我笑了,说:“你也想是不?那里实在太美了,能开发出来就好了。” 8 Y( Z4 ~; S! k: L# L9 o
舅舅说:“就是远啊,经济也不发达,要是发达了谁还愿意出来。”
2 f& Z& H# b1 Y) d2 Q6 e0 N我想,建设家乡靠想象是想不出来的,靠得就是小哥哥那样的人,这个时候对小哥哥分明有些敬佩了。
) H3 Q& v- t. u# [我看了一下自己的帐户,还能拿出一万五千元钱来,加在一起是三万五,应该够度过难关的了。就打电话过去,看看怎么把钱给小哥哥。电话通了,我说找高满,对方问:“你哪里?”我说:“你就说我是高朋。”对方说:“哪个高朋?”
; n9 F9 n( v6 g- W# ?" v9 a, y3 Y; K3 V我说:“我是前村的,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现在在深圳呢。你快点帮我叫一下他,我有急事儿找他。”
" ~% E0 X) f2 A# a: e& F! q对方就说:“哦,那你还不知道呢,他进去了。” & M" \, u0 e8 `/ z
我说:“什么?进哪儿去了?”
7 P4 f6 `7 q; a& c+ j. Z; H他说:“还能进哪儿去?抓进去了。”
. y( V! X. [7 V7 X, l8 T我说:“啥?怎么抓进去了?现在在哪儿?” 8 V8 `* I% @: b8 X: A
他说:“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进去了。”
$ _; f- D$ }8 P2 S我脑子“嗡——”地一下,心想这不可能,小哥哥不会做违法的事情,他一定出什么状况了。电话里也问不清楚什么,对方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后来挂了,我只大概听得好象是小哥哥犯了抢劫罪,现在应该在县城,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我思忖着应该怎么办才好,最好把先他赎出来。二巧看我样子不对,就追问:“到底咋的啦?” 9 M8 q7 c/ @5 F2 V
我想了想,说:“你陪我回去一趟吧……你哥出事儿了。”  + D! ]  H1 \, O+ E7 W) K: {$ t
3 _) G: ?% B% h& t6 j
又请了假,新公司没有那么多照顾,明显缺少信任,但表面上还是乐呵呵的,让我郑重地填写了事假表格。我立即定了两张当天下午的机票。二巧还是头一次坐飞机,东摸摸西看看的很新奇的感觉,后来她说:“我以为飞机有多好呢,没想到就是破铁片子钉成的。”她的话惹得我笑了一下,暂时冲淡了心理的焦虑不安。
% {! i9 K* \4 i) S8 d  r* _" j这一次回小村又是为了小哥哥,我每一次回小村都是为了小哥哥,小哥哥是我永远放不下的牵挂,我想我们这辈子就是这样互相牵挂着了。
9 B5 G" D4 t- i. |& L* M飞机在万米高空里穿过,机舱音响里播放一首崭新的歌曲,我知道是庞龙演唱的《家在东北》,那熟悉的旋律和粗犷的嗓音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让我心里分明有种咸咸热热的东西在流淌翻滚,我想那歌唱的就是小哥哥,就是我曾经的生活。
7 e$ e" W2 @/ I. t我的根扎在那里,我拔不出来了,这一次我要尽我一份微薄之力去扶植我的根,挽救我最心爱的人。 7 J* U+ F+ W5 o! P4 F6 t1 C
飞机遇到了气流,颠簸得二巧哇哇大吐,她咒骂着发誓再也不坐飞机了。
  i1 N' L5 }# F; S- y" B- v7 M1 C我也不想再坐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乘坐,我希望小哥哥平安无事,等到我来救他。 $ S9 j/ r* n3 T: ?
我们到了北京,然后又转机,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但我还是觉得慢。
4 Z9 c; x2 u2 |$ K# ]0 w下了飞机后我们换火车到达新城,又乘车到达县城,时间已经是第三天清晨,我和二巧只吃了些方便面,在去向小村的路上,我们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4 `2 `; J6 Z; d# ?8 z1 x# }
醒来时二巧突然叫:“朋子!你的包呢?!” / m( h1 |" K& e/ v  ?! V3 ^
我一摸,提包果然不见了! 7 }  N9 q  o4 f6 h1 }, s
我们没带什么东西回来,一只箱子放在座位底下,小提包我一直抱在怀里,那里面装着我的钱呢! ( d7 @0 _$ f; v( x
可现在它不见了,我们睡着了,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没想到在这趟车上还会有贼。我失控地大叫起来,叫司机停车,叫车上人回忆刚才的情形,打110报案,但是钱没了,救小哥哥的希望更渺茫了!  4 r; L1 j  I4 @6 [

% c/ p6 K" I) T) v; O第二次见夏芳,寻找不到对她模糊的记忆,她如同千万农村妇女一样衣装朴素神情羞涩,抱着孩子泪眼婆娑。小哥哥就是她的天,但是现在这个天突然塌了。但是她是个小学教师,是有文化的人,她没有哭天抢地,只是不停地对我说感谢的话,虽然我现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 h% _3 ]8 q" p( s* w
小哥哥的案情很简单,他手持木棒在光天化日之下拦截住了某建材公司的会计,当时那会计正从银行取钱回来,他勒令对方交出两万八千块钱来,对方自然不依,于是小哥哥把她棒击在地抢了钱就跑。不过小哥哥跑了两步又回来了,把头上冒血的会计送进了医院,但会计没有原谅他,他被警察带走了。
% ~1 j! `# r% O2 W! ?/ y% P; U% P+ g2 x' l2 D; }
7 [: k8 K( a/ F9 @
43
1 T  h+ L7 ?2 t; g" [; t1 H* T; L" X小哥哥被判了三年徒刑,村民不再到他家里要钱,小石潭也荒凉了,四周都是碎石和混凝土的残渣,只有小瀑布还在欢快地流淌着,瀑布底下的水帘洞里填满了泥土。据说,当年我们搬进去的石头还在里面,因为施工时瀑布曾被改流,山洞被工人们当成了临时厕所,小哥哥连夜把它填平了,说是有一天修好了石潭以后再清理。
# e7 [" ^+ ^3 j6 D9 y我知道,我们的记忆都被埋在底下了。
$ P" ~9 b" v, y* u1 f我想起曾经,就在这瀑布下面我们谈到了理想,小哥哥说他是一只耳,所以要当个小偷,我告诉他当什么也别当小偷。小哥哥最听我的话,所以他不会忘记的。 ( U! K1 T2 I1 ~) C9 d
所以小哥哥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会是个抢劫犯,他是无辜的。  
& Z" L/ j: v! z$ [/ P0 b* I
: r4 d6 [1 e. X1 B我和二巧去探视小哥哥,他被剔了光头,样子更削瘦了,宽大的条纹囚服穿在他身上飘飘荡荡,他用袖口遮住了手铐,看着我满怀歉意地笑了一下。
& C1 i6 r( S* l! E, G! ]9 b二巧已经哭了,叫:“哥,我和朋子哥来晚了,路上把钱都丢了,那些钱一定能救你的……” * E! k8 s1 U8 J. V1 I
小哥哥说:“没关系,很快就出去了,出去了再重新开始!” / I! u# \7 j$ W. H
我去抓小哥哥的手,但是够不着,我真想把他抱在怀里,真想永远也不离开他。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人疼过他,他是那么孤独,一个人挺着、拼着、挣扎着,我爱他,我的小哥哥。
& i& K- p7 [7 F6 x我说:“小哥哥,你是无辜的,是吗?我知道你是无辜的!” - X# P/ a/ X4 t% r: j: P
小哥哥说:“说是也不是……当时真懵了头了。路线是老徐给的,对方拖欠的是老徐的钱,老徐说我有办法把钱弄过来,工人就能发工资,以后建设还能继续……”
% a8 }$ o, Q3 O6 m; J我说:“那你应该把老徐咬出来!哥呀,你咋这么傻呢?!”
5 n; T) U0 ]* X  s% X他说:“咬出来也不能怎么样,现在通过这件事对方已经把老徐的帐还了。我出去以后我们还能合作,真的。”
! @( ^  H! ^  v* y他是太想改变家乡了,为此他会吃任何苦,会付出任何代价,他倔强得象黄牛一样,这个狗娘养的哥哥,死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追求,我说:“那我等你!我一定等你出来,我们一起干!” 5 [0 i: m8 n, t/ z$ ]: Z3 M
二巧说:“我也是!” 1 @! V( k- k% P, n# Y& s
小哥哥说:“别说傻话,朋子,你有你的天地。你不记得吗?哥要让你有更好的人生,你不是已经替我完成了大学梦了吗?现在哥还有个梦是想你能有自己的事业,能帮哥完成吗?” - l6 p9 z( U4 F$ K. s* k
我说:“你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啊,你还不明白吗?我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再也不离开了。”
6 [' E0 G8 V2 f, _2 H; A- E: a+ v小哥哥说:“你一直也没离开过我。一直在我心里……我那么想开发小石潭,因为小石潭曾经是我的秘密。我想把它放在自己家的花园里,我想在那儿成个家……那个家里有两个世界上最要好最快乐的人,没有人去干涉他们,没有人去管是男是女……”
2 Q4 h. ^- M- O) W3 m小哥哥的泪一如当年,他只为我哭过,小哥哥被带回去了,他的身影却仿佛越走越近,一直穿过我的身体,然后拉着我一起走遍原野山冈。  
2 L, n# |! L2 i3 @2 d- W3 B
$ y  j, O% F! C4 @& q' H$ f非常庆幸我丢失的钱竟然追了回来,看来我低估了警察的办案能力。他们接到报案以后立即展开侦察,铺地毯式地沿着路线上的每个村落查访,终于抓到了那个贼。原来偷钱的竟是个附近一个村子里的孩子,他是见机起意的,本来只想偷个包,回到家里发现包里有那么多钱,都吓傻了。 7 h# u( |% B$ q( O" g
县城公安局通知我前去领包,二巧陪我一起过去了。 1 Q; y$ ]! h! K! @5 y8 o1 d3 V( s
办完手续我们心情激动地刚想出公安局的门,在门口碰见了一个人,是刑警队的侦察员,接待员就说:“小高啊,你还得好好感谢一下他呢,这次把你的钱追回来他可是头功!”
/ {5 b: b# O4 y( V- C  |% s我连忙又是握手又是递烟的,问:“贵姓啊?” ; T  U+ r5 k" x% l9 k+ C
他说:“免贵姓津……哎,我怎么看着你面熟呢?” & A7 [9 F7 W2 ]6 ~
我也愣了,看着他,他穿着一身警服,个子不高,肥嘟嘟的脸蛋儿上挂着两团儿红晕,是很眼熟的。
" T: d. A1 {+ B4 R他就“啪”地朝我胸口打了一拳,说:“好小子,高朋是你啊!”
5 s" M# ?0 Z$ |5 ]' }0 ?) C1 i+ H我也认出他来了,津子兵,没想到他混成警察了。我想,我曾经就想当个警察呢,没想到让他给实现了。
* F9 c5 r/ x6 n$ S1 y* ~" |他就说:“我说嘛。当时看着报案的人名叫高朋,心想不会这么巧吧?没想到真是你。对了,我还得报案呢,我被人骗去了一部照相机!” 9 `7 N; O% R# w  w: U9 D
我哈哈哈地笑起来,说:“那照相机……被我丢了,赶明儿给你买一部去。” , Y" ]& `! F4 ^$ q7 ]3 A7 N% B+ r
他说:“我爸可是揍了我一顿,你也赔不?”
1 Y, v1 P# n2 Q我说:“赔、赔!你看先打哪儿吧?今天这一百二十斤全交给你了!”  
0 {2 a; G& _& Y- |) r5 T* ^
' \' O' R$ r  X9 e意外重逢了津子兵不得不说是件开心的事情,这使我发觉自己并非一个朋友也没有,曾经在年少时节里,还有这么个人见证过成长。我们晚上边吃边谈着,自然聊起了很多孩子时做的可笑的事儿,看黄色录象啦、学亲嘴啦、讨论梦遗啦等等等等,一边说一边笑,仍旧象小时候那样开心。后来津子兵说:“还记得那个王晓霞不?”
4 j; |- |1 Y$ N( n5 j我说:“记得,那是咱们的班花,好象,还跟你一起出去旅游过。恩,就是的。从那次旅游之后你就再也没见过我了吧?怎么了?” 1 d3 `. a5 O. D' ^3 ^! ^# X* Z
他说:“我们今年国庆结婚,你过来吧,你可是个稀客。” % c! N1 }5 y; i5 z. N- Q4 @
我说:“真的呀?那可好了。是不是得感谢一下我啊?我可是第一媒人!”
2 V" j" I, y) m他笑,说:“媒人还分第一第二的?” $ i3 F7 |0 j7 w1 ]$ Q  j9 F# Y' F
我说:“那肯定啊?反正你们第一道窗户纸是我捅开的,后来怎么回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3 C0 r7 f, D8 t1 W! H
他说:“后来就那个了呗,嘿嘿,黄色录象不白看,要不还真找不到门儿。”
3 Q# e/ z' q& N) V+ S我说:“你小子还是那么骚。”
" t! u; M. N  U5 v/ ]+ ^他说:“你也别说我,我可是把初吻给了你的。” + m+ I' j8 r$ F5 h) A" M# ]
我们哈哈大笑。 + Y. O2 t2 m! V1 N
然后他问:“你怎么样?在深圳那个大城市里,没少艳遇吧?” $ u5 N! u$ K! S8 |
我说:“没,我信奉独身主义了。” & C4 ^( Z# P; C) m6 L3 B7 @1 e
他说:“对,独身不独床,洒脱!”
$ b5 n. F& Q' V& p: |我说:“去你的吧。”
3 N" i2 p9 I& L5 M, V- u他说:“下午跟你一起到局里来的姑娘不错,看起来挺健康的,你媳妇儿?”
. O- `9 m$ ?2 _% \我说:“别瞎说了,那是我妹妹。”
- \7 U: y( o3 H" ~+ y他坏笑,说:“是嘛。你妹妹我见过,长得不那样儿。”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44 4 I' r7 b' C, f9 t* W9 \
我没有急着离开县城,深圳公司催了几次催得很不耐烦,我想干脆辞职算了,县城也不错,我的条件找份工作也不难,更主要的是能随时照顾到小哥哥。辞职前到舅舅那里把钱还了,然后打理了一下行装,该处理的处理掉,离开深圳的时候仍是轻手轻脚的。
; ]+ z/ q: C9 y# H$ d5 j/ \爸爸身体不大好,我索性替他看了一阵儿店子,津子兵到新城办事儿的时候过来玩,他说:“嘿,现在看黄碟可方便了。” 9 w2 A1 y7 [/ t2 y, [0 }# p: q3 _3 X, A  f
我说:“乱讲,我可是合法经营遵守法规的。” # y& c8 h5 s1 O+ V( H
他说:“你守规矩你小弟弟可不守,别跟我说你还是个处男。” ( ^9 z7 T# F& q7 v0 p
我还真是个处男,我对男女之事不感冒。这多少也成了我的心病,我想,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3 a6 b8 ]' x( a6 W9 \- j
我去监狱的次数很频繁,比夏芳去得更勤,我想,在家人和朋友的眼里,我和小哥哥的关系几乎是半公开化的了,只是谁也不愿意撕开这层纱,没有人会愿意面对这样的难堪。而小哥哥在监狱里表现得很好,还有一次因服从改造劳动出色得到了表彰。春节时他获得了一天的假期,一大早我便来到监狱大门口等他出来,夏芳和二巧也在门口,看到我,二巧打招呼,而夏芳明显有些不悦。 ( N3 ]. `! y) T8 S2 ~4 C' y8 A
二巧问:“朋子哥,你女朋友呢?分手了?” ' R+ k- L- D1 D; I, I% }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给她什么样的解释。   M" I0 q2 Y+ B, j$ h* d: z
二巧把我拉到一旁,悄悄地说:“朋子哥,你跟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村子里的人都说……你们不正常。”
2 B5 F' v# m- w0 I我说:“别听他们胡说。” 6 l5 ]9 r9 L/ `% @% _
二巧说:“我嫂子似底下跟我说,我哥喜欢你不喜欢她。” % U! w8 r% K1 j2 H& r( b; ^
我没说话,我无话可说,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该如何收场。小哥哥出来了,他神情饱满,黑了许多,但脸上光溜溜的刚刮过胡子。 - H9 M5 C, J. j6 \4 h% ^/ J+ o
我们迎了上去,他看看我又看看夏芳,然后拍了二巧的肩膀,说:“你们都来了?” 5 {0 c8 E" @' j* K1 A5 f4 ^0 ~
夏芳说:“快回家吧,就等你了,咱们好好过个年。”  3 Y+ m* c1 r2 B
9 Y6 \5 Q$ e- Q
把小哥哥送到汽车上之后我没有上车,我想这车里没有我的位置。春节正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我又算是什么人呢?不管小哥哥有没有感情,也不管菲菲是不是小哥哥亲生的孩子,总之他们是一家人,别人认可,自己也接受。这个家庭是个特殊的家庭,是被命运捆绑在一起的相互依靠相互支撑的一家人,他们都没有血缘关系,但比亲人还要贴近。我目送着汽车在风雪中驶出,天地仍旧一片洁白,我慢慢步行着往家走,心里浮现出当年的情景。那是从小哥哥学校里出来以后,万念俱灰,我一边流泪一边走,一边放声地唱着歌。很遥远了,人生如梦。 ! c' f" R" C1 ~
回到家里妈妈打电话过来叫我和爸爸去县城过年,弟弟也回来了,他们说我和爸爸两个人过年没意思,李叔叔也在一旁盛情邀请。爸爸摆了一下手说:“要去你自己去吧。” 3 \+ q1 @  _, w) A$ f/ l
他是觉得自己没脸回去,他人生的几步棋在不经意之间走错了,生活有时候不接受任性而为,谁也无法预料到自己的结局。
" f! I5 b6 ~- e, B5 f9 _我也没去,心想过两天去拜个年算了。我回来的目的就是小哥哥,我强烈而持久地想融入小哥哥的生活,可一旦靠近了才发觉之间还有很远的距离。我们之间就是这样很近也很远,很远也很近的,患得患失,忽喜忽悲。
- O- E3 X/ u3 H" W大年初一小哥哥就回去继续服刑了,二巧打电话告诉我晚上夏芳和小哥哥吵架了,吵得不凶,是冷战,而小哥哥没有喝醉,一个人抱着孩子看电视一直看到天亮。
1 C; y" X- U6 z初二的时候津子兵打电话来约一起去吃饭,他新婚不久,非常有请人到家里做客的热情。  
3 K8 X; f4 ^, o+ M2 i& F3 C) v# W$ ~; y4 D2 y0 Y8 u# u
他的小家庭建设得不错,王晓霞在银行里工作,与津子兵相当般配。两个人的大幅婚纱照片在床头挂着,照片上津子兵的胖脸光辉灿烂,美得很不象他了。王晓霞对我这个同学没什么特别印象,说起曾经那件纸条的事儿仍旧恨恨地说:“什么啊,这么小就耍流氓,还媒人呢,真不害臊。”
4 I! A% T' X% c4 y: R8 T! @, D" T& d! T津子兵哈哈大笑,抱着她叫:“我亲爱的老婆。”
: G) s3 `; T4 N/ G# L! e我也笑着,自己给自己倒酒。
9 M0 W0 G$ u" `  C! `1 N我给他带来的新年礼物是一部数码相机,开玩笑说是对多年前损失的补偿。津子兵说:“呵呵,利息蛮足的,傻瓜相机变数码的了,早知道当初多借你点儿东西好了。”
+ r" d8 I! ?1 l- F* k+ d* |7 R! E3 G我没有深浅地开玩笑说:“那当年把老婆借给我,还你的利息是一个孩子。”说这话时突然又想起了小哥哥,心里刺痛得不得了。表面上还不露声色地笑着,我觉得自己已把自己活成了两个人了。不寻常的爱如同裂变,生命因而异常厚重。 5 i( r2 y" V7 j4 V4 S5 H! Q  K
津子兵说:“对了,那年你怎么没拍照片呢?你吹吹乎乎地说什么你的小哥哥你的水帘洞,说到底还是吹牛的吧。”
: k, P8 G" ]8 q/ X我说:“没有,真没有。”
6 E( c0 M3 v! w1 P# y6 M他说:“那你的小哥哥呢?”
( t( [2 Z1 h, z* b% Y- h5 B8 s我说:“他……忙呢,他忙着把水帘洞开发成旅游区,等建好了我请你们两口子过去玩儿。” 7 J3 ^* c- K' x
津子兵笑,说:“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把牛皮吹破了就不认帐啊,跟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2 [2 {+ B$ l5 f: R8 g+ ]" y" M8 B我说:“嘿,你还不信呢,不信我就带你去,城里的孩子就是少见识。”
- C& N2 d1 V( `, M+ J$ G& m/ ?' ^津子兵说:“行,那我就去看看。不过其实早听说后村山里面非常漂亮,办案的时候那些农民说的。找个好天气带上猎枪,到山里面转转过把瘾,老婆你去么?” 9 H% H* d- o9 f; d* n
王晓霞说:“我不去,这寒冬腊月的山上都是雪,你瞎跑啥?让熊瞎子给你舔咯。” 4 A: z. l; w- u4 c. C$ P
我说:“你们家津子兵就象个熊,他别把熊瞎子给舔了就行。”
8 w. G6 }* |6 [6 p4 G% w! _& F不过津子兵还把这件事儿当了真,没过两天就打电话来问我啥时候有时间,说自己从同事那里借来了两杆猎枪,可以到山上转转,因为这时节山上有狍子可以打。 . f" Z2 x- ?. ~8 d+ Q) p1 ~
我说:“马鹿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现在猎户都不许打了,你想进局子啊?”
5 r% _8 b( s# u8 L3 H津子兵挂着痞子腔调说:“我是警察我怕谁,一句话,去不去?”: o- M) x/ L3 }

8 P- v* A7 {: E% v3 y
: f+ s! n+ \' c6 }$ c6 w2 X. b 45 + s0 O7 N4 n7 I2 [& D& @' I% E8 S
这是我第一次到了后村,这里是小哥哥是家,他果然比小村显得秀气幽雅,小小村落错落有致,古树参天上面挂满了雾凇。天气很好,屋檐上的冰凌有些融化的迹象,树梢上的小麻雀扑腾扑腾的,一呼哨就飞到红梅枝头上了。
, ^& Q; f; O! r# ~6 m& v3 U! F二巧帮我们在村子里借了两匹马,我说:“哎,以后你们可以开展个租马的业务了,让游客骑马上山!”
- |8 e/ f7 @8 H$ f二巧说:“那得等我哥回来的,他最能张罗这事儿。”
" O' a, x! h* g夏芳仍旧不冷不热地在院子里劈柴,等我们上马出了门,她才喊了一嗓子,说:“晚上回来,跑了一天我给你们烧点儿热水!”
! y$ R" R/ w8 T( u$ z$ t我心里一热。她终究还是个体贴的女人,不管有多怨恨与疑虑,对小哥哥还是维护的,即便怀疑我和小哥哥的关系,仍把我当最好的朋友接待。 # ]* P' q, |  ^0 \& }) \
我和津子兵骑着马上了山,起初沿着一条村民砍柴踏出的小路,后来便没有路了。山势蔓延着坡度并不大,一路上白雪皑皑,马忽忽地喷着白汽,津子兵把帽子摘了,说:“妈的,连根兔子毛都没看着!” 5 W  p6 n4 F% ^' C$ i+ A1 q
我看着前面视线里的一片丛林说:“那片桦树林看来有年头儿了,狍子爱在树林子里面蹿,我们进去看看?” % ~' v, x& o( N6 S, B
他说:“好!”催马进了树林。  
( S: p# j8 S3 z6 Y- s
( @$ Q2 |+ v, [& \" a树林很密,属于没人看护的原始林,树杈横七竖八地拦着,不时有树上的积雪被吹得掉下来,偶尔露天的沟洼里积雪很深,我们转了半天有点迷路了。
5 G) Z( `. g; l  b8 \! b津子兵放了两枪,他瞄准树梢上的飞龙,但它们飞行技巧很好,津子兵悻悻地看着这些美味的野鸡掠过头顶飞走了。我说:“得用沙子枪,你还没那么好的枪法哩。不过沙子枪打的鸟根本没发吃,铅沙都嵌到肉里挑不出来,放汤还行。” " f: o. f$ _/ J6 M* [/ [$ [
他说:“没看出来你还懂得不少呢。”
7 m1 P# z9 b0 a我想,要是小哥哥在就好了,小哥哥什么都知道,什么办法都想得出,他就象这个世界里的精灵。 7 v3 S. H2 {& O3 ]0 e  R7 q
于是又转了一圈儿,津子兵又放了几枪,一枪瞄准雪地上窜过的兔子,但打到了树干上,一枪瞄准树上的小松鼠,但准确无误地打下了一枚松果。他有些气馁了,说:“是不是这林子里根本没大动物啊?好歹目标大点儿也好打些嘛!” " J$ n3 z6 y3 _" {' ], B6 h
我笑,说:“原来有狼,我遇见过……那时候有枪就好了。” ! ~' r: e* }4 i5 v
他说:“恩,你啥都见过。对了,你说的那个水帘洞在哪儿呢?”
  Z& A; {: i% f1 q0 Z+ d我说:“不在这边儿,在村子附近。那里面有个小石潭,对了,石潭里有鱼,味道棒极了。”
  t4 a) G5 y' p5 V6 V他说:“那我们再转转,实在打不着东西抓两条鱼回去也行啊。”
& F8 @3 d, `, J$ l我说:“好!”  8 H' q. V0 `6 j6 P3 c8 z

" M$ [) z0 K5 S8 Z我们又在林子里转了几圈,感觉离山口很远了,树林积雪上有鹿蹄子印儿,还发现了一堆不知什么动物的粪便,就是没见到活物。后来便出了树林,朝山冈山上走。绕过了山冈远远就听见了流水的声音,视线里出现了一片乱石,我直觉前面有条瀑布,因为那水声很大,石丛里雾气腾腾的,就说:“前面可能就是大石潭了!小哥哥说过,河上游有大石潭,大石潭有条大瀑布,我们过去看看!”
0 q  L, P0 J7 A& ?2 @很快马就到了岩石丛里了,绕了几个弯儿,果然面前出现一条大瀑布来,水流很急,瀑布的落差很大,高约三十米,飞溅的白练颇为壮观。我说:“瀑布后面有洞!” 6 N. ^% o, Z# \7 n3 \( }$ r
津子兵说:“就是你说的水帘洞?不错嘛!” 3 v5 B* p. @, c1 F! z2 \0 E( R8 `
这不是我的水帘洞,但与我的水帘洞紧密相连,我们下了马,但爬不上去,石崖很陡,几乎是垂直的了。我们在瀑布底下看了看,捧起石潭里的水喝了几口。旁边有热气腾腾的几个泉眼,津子兵说:“真是别有洞天啊,还有温泉!” ( w3 e, l  C! J& C- a
我望着眼前的景色,又感慨起来了。难怪小哥哥这么执着地要开发这里,它的确很美,象仙境一般美,它是大自然的造化,拙朴壮阔,远胜于城市里人工堆砌的美景,连空气里的味道都是香甜的。天蓝雪白,津子兵掏出相机拍个不停,说:“这下你送的相机派上用场了,也算没白跑一趟。”
& e) z3 E3 f8 A: H我看着潭水,边沿有一层薄薄透明的浮冰,水很清,但看起来就知道很深,有鱼游动。 * b# i' E% _0 L: G6 w0 _6 \9 y
津子兵说:“抓鱼不?”
9 C7 ^8 W. n) S+ H# s0 Y# L0 d我说:“不成,没渔具。” , W: Z) ~8 ]( z% L% j8 i  u
他说:“那你还吹牛说吃过鱼呢。看来得空手回去了。” + X6 ~8 D, a* v, j: ^9 o1 a& `" n
我说:“冰封的水面凿个窟窿,鱼会到上面来透气儿,那就好抓了。这里水太深,边儿上可能就有一米多,我们只能看看了。”
8 c* X# p' K" E) l他说:“那就看看吧。我给你拍张照片。” . H3 Q1 r+ e3 r" y
我说:“我们走吧,带你到小瀑布那边儿,说不定有收获。”  
2 T/ z3 f2 c3 V8 S: O- j3 i
; \) T( [, F& N* T  |# m) ^2 Y) B我们骑马离开了大瀑布,寻找着方向往回返,阳光很刺眼,宽阔地带马撒开蹄子狂奔,我的心也飞了起来,我又找回了当年孩提时代的感觉。我看着津子兵,幻想着他是小哥哥,我们并驾齐驱开心飞奔,那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幸福感觉,没有世俗没有争端,没有无奈没有伤感,一切都澄切透明,犹如我们的爱情。
, F. Y9 S" z/ C1 J; N5 h2 D快到小石潭附近面前突然又出现一伙人,五个人,也骑着马,穿着厚重的棉衣背着猎枪。远远的为首的人朝我们喊:“嘿!打着东西没?!”
+ l1 |2 h7 _4 S# F) o# A津子兵喊:“啥也没有!运气不好!”
) h% P  [, _- {/ U, N( r* @, A4 T他们勒住了马,喊:“瀑布那边有吗?”
2 [6 R- P  Q# z8 J  K. |6 @% B( o0 t# E津子兵说:“快回去吧!山上啥也没有,我刚才放了几枪,估计都给吓跑啦!” ) E" ]! {4 K2 e: D
他们议论着,说:“扫兴!”
( I9 w8 R1 y1 e4 r我看那个带头的人,坐在马上,穿着件长皮夹克,带着顶貂皮帽子,一方大脸一双贼眼,原来是老徐。 # K! ^8 X0 {6 a* X, o9 Q
他也认出了我,叫:“小高?嘿,真有缘分,你怎么在这里了?” 3 b/ y9 ?" z$ h6 t0 b
我应了一声说:“这里就是我的家。”说完叫上津子兵策马而去。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46 3 [7 j' b5 t3 G' ]8 A) R  I
小瀑布那边残雪被踩得乱七八糟的,很多脚印和马蹄子印,显然已有人来过。小石潭上的冰也被砸开,破了好几个洞,象人皮肤上的枪眼儿,水不断咕嘟咕嘟地冒出来,四周都是蒸汽。小瀑布被上流丢弃的一些混凝土石块挤得变了形,裸露的岩石上结了冰,水帘洞露出一角,里面冻土黑漆漆的象一摊外星人的排泄物,这个曾经完美的地方变得凌乱不堪。
: L1 j4 o6 d$ y) r* T5 N# n我呆呆地看着旁边一溜地基发呆,地基旁边还放着一些施工工具,上面落得都是雪。 ( a# s7 t. C& P( x; y% k
津子兵说:“怎么跟日本鬼子扫荡过似的,这就是你的童话世界?” 8 D0 D6 B, L+ u) c8 L5 K
我无语,下了马,坐在石潭边儿上抽了一根烟。
% J3 z2 V$ ?7 G' r5 W! E我是在追悼岁月吗?岁月不可回头。我或许是在怀念与小哥哥的海誓山盟,但海誓山盟都是应景而生,现在景色荡然无存,我们该如何再去建设从前?掐了烟头,我说:“走吧,回去。” ( G( ]" v: M$ A- f/ T: T
津子兵说:“要不要拍张照片?” 0 c/ D+ N; e: N6 |
我说:“算了,放在心里就行了。”  
6 t" W* `( [- s( d  e4 l. V' K) d7 p' c/ }# q$ \) R
刚走到后村山口,就看见前面有一群人围聚着,是村民们,人群中间二巧和夏芳也在,他们神色紧张又激愤,正扯着几个人大声理论着,还有人在骂。 & o( U0 Z3 H% F# @9 D6 y
被扯住的就是老徐他们几个,老徐被推推搡搡的,嘴里骂骂咧咧,很硬气。 . x7 ~9 m% O' Z* x- r
我和津子兵下了马,走过去。
, O/ X. T8 n5 v; @二巧叫:“你凭什么不给钱?!你凭什么不给钱?!” , H7 w5 ^8 P( P3 L
老徐骂:“你***松手!你再不松手……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 0 f5 N- A; g: D4 j( c+ n7 B" K
村民叫:“就不松手,给钱!不给钱你今天甭想离开这儿!”
, i$ e0 q  n% s老徐那帮人上前来解围,人群把他们给围住了,大家拥挤着,那情势就要动起手来。
, O3 H' S- E$ r! k- ]老徐喊:“不是我不给钱,你们的钱全让高满给贪污了!要找找他去!”
$ e+ u* J; ?: j- A7 g3 e“放你娘的狗屁!”夏芳扑了上来,“你把高满给坑了!你还诬陷他,你良心让狗吃了!”
1 f& u) ]  x  e9 c$ F7 \% n老徐被她扑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脸也让指甲给刮花了,叫:“泼妇!泼妇!”
& T! {3 m- j! N* Z) Y0 [* _% r二巧喊:“大伙儿听着,我哥就是让他给坑了!他一分钱也没给我哥!还把我哥给送进了监狱!他不是人!!”
# h: m1 T4 @3 D人群就冲了上来,拉拉扯扯,老徐一边挥手推挡着人,一边喊:“别信她的!我没有!……”他冷眼盯着二巧,突然说:“哈!我认出你来了!大家听着,别听她的,她原来在深圳做鸡的,专门骗男人的钱!她的话能信吗?!”
& i7 i* @& e9 v7 F众人愣了,大家知道二巧在深圳打工,老徐的话让他们吃惊不小。
; z  `, C' F( a9 p" [4 [二巧骂:“放屁!放屁!你血口喷人!”
: a) f, P/ M& E) w老徐爬到石头台子上面又喊:“就是就是!大伙听我说,我在深圳嫖过她!她叫小玫瑰!不、不、叫小百合!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干过?!人得凭良心说话!天地自有公理,我徐万年欠债还钱,别给我来这套!你挣不干净的钱,还在这里充什么英雄?他们哥俩儿都不是好人!”
' A3 M9 r! K( R二巧一下子哭了,叫:“放屁!去你妈的!!”她冲上石台。两个人撕打在一起,互相揪着头发,人们也往前冲,老徐带来的四个人呼啦啦把猎枪举了起来,喊:“别动!再动开枪啦!” 5 k, h) `3 I0 D2 p' h
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揪住老徐狠狠一记勾拳,老徐被打翻在地,他爬了起来,嘴巴里流血了,叫:“你!?你!……” 7 A  O  P# N2 y3 R
二巧哭喊着,拉着我:“朋子哥!你知道!你说,你知道我咋回事儿!你告诉大家! 7 C2 D4 q$ }1 o, t  G9 v. J* f
老徐叫:“高朋?对!你跟我一起嫖的!是你告诉我她叫小百合的!” 6 p) P& ~' E. G2 y
我骂:“操你个妈!”怒火冲上胸膛,我扑了过去……
9 f* o6 N2 V- ^; _% Z“砰!——”我听见枪响,我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托举着,身子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胸口一热,我看见自己扑在雪地上,那雪地上有很多脚印,还有殷红的冒着热气的血,心在跳,眼前在黑……
& b5 ~  u4 k2 p3 V7 Q我听见津子兵朝天放枪,喊:“别动!警察!”
6 r- l6 Y4 g& r5 ?3 g0 H/ z4 j然后二巧在耳边叫:“朋子哥!朋子哥!!”  ) y7 d$ ^8 j, w' }% X) e: r
+ m) X) u+ t! l3 R0 W# D% H
村民七手八脚地抬起了我,我看见无数双脚在飞速移动,身子轻浮地飘在半空中,我头很沉,开始睁不开眼睛。
$ g6 }+ i1 u. z津子兵把老徐和放枪的人捆了起来,他喊:“快叫车!快送医院!快!” % u- C- I) j- P: V& E
睁开眼睛,我看见摇晃的车顶,上面结满了霜花。   t' A7 b4 Q2 L
耳边是汽车的轰鸣和车轮碾雪的咯吱声,我看到二巧的一张脸上布满了泪水,却越来越暗。
* ?, B: M! @! T1 G- H7 P0 e我说:“停电了?”
5 A$ O" @: n/ [  w! ]) P二巧叫:“朋子哥!你醒醒!你醒醒啊!就快到了、快到了!”
) x2 F7 \' s2 q6 n5 j耳边风声簌簌,我不知道快到哪里了。 . w- Z& I1 x- h* }- v
眼前又亮了,我看见自己走到了监狱大门口,小哥哥出来了……不,是小时候的小哥哥,我也是小时候的我,不,不是监狱门口,是小瀑布那里……水那么清,杏花开了,一片雪白……小哥哥躺在我身边,天上有好多星星,他抱紧我,我们在接吻,我在他肩膀上咬……小哥哥在抓我的手,抓得好疼?……怎么是二巧?她又在叫朋子哥……
' L, a4 p6 g6 |/ m3 t我听见了,不是二巧,叫得也不是我的名字,是小哥哥在唱歌!我的头很沉,歌声忽远忽近……他唱的是什么呢?是“赶驴”的歌还是《万水千山总是情》?……都不是,是他在说话……朋子……朋子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笑了,小哥哥也在笑……小哥哥又哭了……别哭小哥哥,我要你笑,我喜欢看你笑……鱼!好多的鱼啊!游来游去,我和小哥哥也在游……小哥哥,那不是细鳞、那叫敖古都拉鳟鱼!哈哈,小哥哥!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我知道你就知道了…… - t: I, w! ?8 a1 K' Y6 r3 n
“什么?”二巧问:“朋子哥?你说什么?!”
, G+ T. n( K5 `/ W9 e“鱼……你告诉小哥哥……那是敖古都拉鳟鱼……”
; X( P8 t. ^: y$ Z! l4 ~' r“朋子哥……你快醒醒,就到了,已经进城了!快呀!快!!”
: u" w( i/ [' v/ B: ^突然我醒了,我眼前清楚了,是到城里了,我看见车顶上的光,只有到城里以后才会有这么亮的路灯……小村子里没有,小村子里只有星星…… ) R! ^2 j: ~; O* T" N% u' ?5 p& Q8 j
“二巧……我求你……有一件事情……答应我……”
& k# }: |' N2 h% @- U! b: S# l9 X“二巧……别……别告诉你哥哥……别告诉你哥哥……” $ Z5 [% E5 Z6 g  F8 Y" _
我还想说,二巧,我爱小哥哥……我永远爱他……我死了也爱他……但有什么扼住了我的咽喉……我闭不上眼睛……但眼前好黑,黑了,黑了……小哥哥抱着我睡了……小哥哥……  7 N& ?5 _/ c0 s, ^3 ~9 W( k( |

. }: D3 m: b. h, B/ c5 [# f. P他们一直对小哥哥说,我回深圳了,还娶了个漂亮的老婆,我们开了自己的公司,生了自己的孩子,孩子又开公司,孩子又生孩子…… % Q/ Y: q6 C* W
他们留给一张我在大瀑布边儿上拍的照片,也许是相机出现了问题,那条瀑布看着不大,很象是在我们的水帘洞前,我笑着,一脸阳光。 % V4 y$ Q2 ?$ o
我曾经想过,永远分开了,我们也就等于永远在一起了,我和小哥哥根本无法分割。 ' e! U, t9 M. ]# l& ~" [- h
唉,我的小哥哥。  
9 p  b" j- b( G6 z" u% I. Z  l, H! u. y1 T( V" |/ l, \

, g6 z, f0 L1 S. Z  a* w3 p4 K. {; p  u  y5 w
[完]
 楼主| 发表于 2012-3-21 17:13 | 显示全部楼层
全部转贴完成。这部小说出来之后,很多人抄袭它的内容,尽管其中不乏比较出名的小说,但感觉还是不如肖红袖的这篇原著。

本版积分规则

手机版|小黑屋|搜 同

GMT+8, 2025-11-6 15:41 , Processed in 0.025567 second(s), 7 queries , Gzip On, MemCache On.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