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缘三度(H) 【全文完】

楚公子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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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真带着满心疑惑换了身衣裳，洗了把脸之后，前去见那所谓的警察厅来的先生了。

! b6 a( }; y9 l) ?* Z* o( b　　那是个之前从没见过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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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高，皮鞋擦得锃亮，一身黑西装，嘴唇上方留着整齐的两撇小胡子，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头发抹了头油向后背着。这个人给人的整体感觉是精明中透着些许事故，又或者说，那是江湖的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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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真从对方那双细长的眼里，看出了狡诈味道。

! S* G9 O6 F. y/ p! q1 n3 f1 W　　“您就是念真师父？”男人看见念真进来，马上站起身。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双手合十倾身施礼，念真低垂下睫毛，“请问，先生您是……”

　　“哦，鄙人姓江，名一凡，小字孝卿，不知师父可曾听说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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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到这儿，念真惊讶之余，就更加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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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w# p0 Q; C　　要说江一凡，他不可能没听说过，这是可以在北京城里横着走路的角色。他不是厅长，然而可以让厅长完全听他的。他没有实权，然而掌握着实权的人却往往有求于他。他是个幕僚，是个名副其实的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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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0 W$ R6 @5 U0 A4 z　　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需要他的狡诈来敛财，需要他的狡诈来卸责，他是比贪官污吏更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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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施主找我，有什么事？”虽然心里略有不快，还是尽量谦恭有礼问了，念真希望自己听到的答案不要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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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_: [$ g4 m: f: x　　还好，答案确实并不离谱。江一凡说，他那最近刚从老家接到北京来的父亲水土不服突然病重，老人信佛，想找个僧人念念经，驱驱邪。四处打听了一下，庆安当的老板说他家老母过世时，是法天寺的念真师父给超度的，念真师父为人恭谦和善，诵经格外认真，于是，他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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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您出去办事了，就这一两天内回来。我本想回去等，又怕错过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这寺内死等了。冒昧之处，还望念真师父多多见谅。”

　　话都这么说了，念真想要推辞都已经没了退路。

　　他不忍心拒绝这样的恳请，不管恳请人是谁，但态度诚挚，这便不该置之不理。

: B9 {  R0 p2 U- \* A" w2 R　　心里暗暗衡量了一下，念真终于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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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既然江先生诚心让我去，我自然不能推辞。只是，不知何时前往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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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y5 C. {  _3 t0 N　　“明天吧，今天已经很晚了，您又刚回来，还是先好好休息一夜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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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4 F4 K' B- G2 f( d　　“多谢施主容让，那请您把地址留下，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哦，不必，我明天一早亲自过来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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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

0 J6 m# O: J9 |/ L5 ?, O! X　　“就这么说定了，您早点歇着吧，我先告辞。”带着那官场气十足的微笑，江一凡冲着念真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开。

2 U7 R) J( g. V# o6 W# D% A8 g　　看着那瘦高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山门外，念真低下头，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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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不能得闲，风波还未平定，差使就追过来了……

　　当晚，他将法天寺的僧众叫到一起，说了路遇劫匪的事，以及师父和念空师兄的骨灰，他是如何一路颠簸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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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K. A4 F% m5 x　　有人哭，有人不敢相信，有人暗暗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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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再去在意他人想法，念真独自去伙房烧了一大壶开水。

# M* G$ D1 M3 k& D　　水开之前，他叫小师弟念恒帮他重新剃了头发。

! y: o) h' Z8 H+ T: b* d　　那原本是剃头匠儿子的小和尚，因为父亲冤狱而死成了孤儿，是法天寺住持收留了他，这孩子年纪虽小，却一手剃头的好本事，手中剃刀轻松进退，不多会儿就把这些天念真那新长出来的头发全都剃了个干净。

' h5 M: @( C6 I- @) r. D3 e　　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重新光洁的头皮，看了看那再度明显的戒疤，念真苦笑着挑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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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

+ t: k/ F% D; Z; @　　“谢什么，小菜一碟。”带着孩子独有的骄傲劲儿，念恒收起剃刀，“师兄，待会儿你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赶紧睡觉吧。”

　　“那怎么行，大伙儿今天通宵给师父和念空师兄守灵，我哪有自己睡大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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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路能活着回来已经精疲力竭了，不睡觉还能怎样。再说，明天你不是还得去别人家念经嘛。”说得格外理所当然，那平日里和念真最亲近的小和尚又叮嘱了两句一定要早点睡，便带着自己剃头的家当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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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真好一会儿沉默，然后忍着疲惫站起身，提着已经烧开了水的铜壶，出了伙房的后门。

: r' p) d$ ~8 Q+ L# ]& x　　偏僻的院子，廊檐下搭了个简单的木棚。天气暖和时，庙里僧人都在这儿洗澡冲凉。把热水倒进棚子里的大木盆，念真又从院子正中的水井里打了凉水上来，兑好温度之后，他脱了衣裳，把自己整个儿泡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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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撩起热水抹了把脸，搓了搓发僵的肩膀和脖颈，他靠在澡盆边沿，抬头看着天上星星。

! F: q: y6 ?* b1 e　　果真，恍如隔世。

; z3 G& T- g3 d( ^　　师父，师兄，成了骨灰坛里一捧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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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成了一身罪孽还要赖在佛门净土的无耻之徒。

　　这次给江家诵经，也就诵了，以后，他再也不想离开法天寺半步。世俗，他不想再跨入，不想再涉足。他宁可就在后院种菜，在伙房烧饭，在大殿像个刚出家的新弟子那样清扫佛像，擦拭香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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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u; ^" A* f' F. C, O　　这几天的种种，让他有过了三辈子禽兽日子的感觉，已经封闭了的被逼迫着激发出来，他要耗费多久才能忘掉？才能将之重新压制回去？

　　他恨自己，不管是静不下来的心，还是不知羞耻的身。

　　那晚，念真洗过澡，穿好僧袍，去大殿看了看，便回自己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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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愿意去想有几个师兄弟看着他时怀疑的眼光，他只当是自己太过疲惫才看错了，不会有人怀疑他，怎么会有人怀疑他？没道理啊……

　　心思烦乱，抵抗不住睡意侵袭，念真最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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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I  b  G- w# m3 \) c　　他一觉睡到天光大亮，听见外头扫帚扫院子的动静，看着禅房里的摆设，他好一会儿才确信自己已经回到了法天寺。

　　那个男人没有在他身后，自己腰间也没有那双引领他步入噩梦的手。

. d- T' h  |' u: `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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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控制着心里复杂的想法，他起身洗漱更衣。

　　草草吃过了早饭，休息了片刻后，江家的汽车，就停在了山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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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I3 y. j4 J* m0 ^　　江一凡下了车，依旧是昨天那种格外冠冕的打扮，依旧是昨天那种格外虔诚的态度，他亲自为念真开了车门，跟着上了车之后，他告诉司机：“回家。”

' {4 x8 ]3 o0 o7 f0 m. t* H　　车子开起来，一路平顺，进了城东某条宽敞的大胡同，停在一座有着格外精雕细琢的如意门的四合院跟前。

　　念真跟着江一凡下了车，进了院门。

　　“江先生，令尊在哪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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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急不急，念真师父，来，先在堂屋坐坐。”脸上笑得令人有点不安，江一凡带着念真，穿过庭院，走上台阶，推开了映着丁香树荫的堂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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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正中，是一张红木方桌，桌边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诵经之前，我想先给念真师父引荐我的一位旧友。不知您……是否有兴趣认识认识？”站在门口，江一凡看着整个人在刹那间就完全僵住的念真，挑着嘴角，微微倾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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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5 f4 M$ p5 {! X　　其实，念真逃走，是冯临川没想到的。

　　这次，他的确没有想到。

　　他本以为那身体的最后防线都被他攻破的和尚，已经基本断了逃的念头。可等他听慌里慌张跑过来报信的匪兵说什么“那和尚没影了！！”时，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还是有条无形的绳索，绑着念真的心头。

2 ^+ {/ n: F# P+ A　　压抑的沉默过后，他并没有惩罚不留神把和尚看丢了的弟兄，而是独自一人，骑着马，用最快速度下了山。

- f/ U  j  g  `1 [  ?　　冯临川没有漫无目的一路追上去，他知道，念真逃走，十有八`九是要回法天寺的。他虽说不知道法天寺的具体位置，但他知道，自己有个用得上的人。

　　那个人就是江一凡。

　　可能冯家寨的人多少都有点传奇色彩，江一凡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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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0 s2 k+ x+ n7 b( K5 u　　最早是做小买卖家庭出身，因为战乱家破人亡之后，江一凡上了西山口，进了冯家寨，当了土匪。他也许不是打家劫舍的好手，但他天生极为聪明，很会经营，也很会揣摩他人心思。

& ?1 |- I: U) q　　正是头脑好用这一点，让冯临川看上，江一凡成了他管理冯家寨的得力助手。山上排位第四，紧随何敬山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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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临川当初也曾说过，江老四要是当一辈子匪，太糟践材料了，应该有更好的出路才对。狡猾莫测却忠心不二的江一凡干脆顺水推舟，自告奋勇要求下山。

4 d$ _1 b* r$ I1 t3 S( s! F　　他这个下山可谓非同寻常，费了些心思，他在张家口警察局找了份差事。从那时起，江一凡就成了冯家寨在官面儿上的内应。

( F% V$ m. y3 ]0 g2 A8 K　　也许是他太有能耐，也许是他太有技巧，一步一步，江老四在七八年之内不停往上爬，终于坐在了今天的位置。他进了北京城，做了警察厅的幕僚。手里掌握的秘密更多，四周布下的眼线更复杂，不定期往口外送信的江一凡，风光潇洒的背后，照例还是冯家寨的人。

　　正是有了这一层埋伏，冯临川不必亲自去法天寺抓人，他可以用更隐秘更安全更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让那竟然敢逃走的和尚，主动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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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Y  k& o3 c% G# L　　果不其然，念真就是这么主动送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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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临川一个电报发到江一凡手里，那堂堂的幕僚先生，就西装革履去法天寺守株待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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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c6 z( @9 l9 z% B: s* P* V　　又一个电报将消息回复过去之后，连夜从张家口赶到北京的冯临川，就堂而皇之进了江家的大门，喝着盖碗茶，等着汽车接那还以为真有什么诵经事宜的念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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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用盖碗边沿轻轻将杯中的茶叶撩到一边，冯临川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眼睛看着茶碗里的香茗，声音不慌不忙，不紧不慢，低沉中透着快要叫嚣而出的杀意，将简简单单一句询问，送到念真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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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 u* [6 U* L　　“念真师父，对不住了啊，撒了个小谎把您诳来。其实我们家老爷子过世快二十年了，可不这么说，估计您也不会过来。得，现在您二位又见着了，在说在议，就没有我什么事儿了，先告退了啊。”看似毕恭毕敬，却透着奸猾味道的说着，江一凡冲着冯临川点了个头，转身就出了堂屋。

　　听见身后门被关上的响动，念真全身重重打了个冷战。

/ o1 b, K5 T9 A& @+ {. e# ~　　“手别抖，我又没打算杀你。”照例说得轻松，冯临川脸上表情淡然，但对于念真来说，这屋子里的紧张气氛，已经眼看就要突破顶点。

% d" _) L- T5 I1 Q　　他在对方抬起眼来看着他的时候没了定力与自控，抬起总也控制不住颤抖的手，他挡住脸，痛苦的低声念念。

. I8 B; n7 K' _9 L　　“就放过我不行吗……”

　　“不行。”回答如此干脆，如此绝对，冯临川放下茶碗，站起身来，踱步一般慢慢走到念真面前，而后边注视着那似乎快要哭出来的和尚在痛苦中反而显得格外诱人的表情，边绕到他身后，轻轻一动食指，扣上了门里的插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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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d# B+ z. _' t, n　　念真听着那恍若希望尽数被关在门外的动静，狠狠闭上了眼。

! `5 K; Z9 F9 I; |　　他不敢去想自己是怎样被拽着腕子，一把掀翻在地的，冯临川在他想要逃走时干脆借力使力将之牢牢压在椅子上，而后，那灼热中满是恼火的抚摸就被略微粗糙的指掌送上了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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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痴心不改，拼了命也要逃，你又何苦？按说我冯临川可是待你不薄啊，你就这么‘答谢’我？”食肉动物眼看就要开始杀戮的感觉缭绕在低沉的言语之间，那男人一手攥着念真两只腕子，另一手，已经撩起了那身新僧袍的下摆。

( j, a$ Z. d2 a3 }　　又要被那样对待了……

6 `6 X0 n( `0 Q8 `' L+ ~5 Y　　又要被那般羞辱了……

　　咬着嘴唇，念真放弃了挣扎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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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d; b5 C! P1 D% E/ L/ @6 z& Q　　反正也逃不走，何苦挣扎呢，反正终究是要被羞辱的，挣扎了难道就会让你显得高尚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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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g& i$ U2 a! ]1 I: @9 V　　你已经无耻到连地狱都嫌弃了，还故作哪门子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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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W8 w# E' l# c! u+ j　　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在极短的时间内翻了几倍，念真咬着嘴唇，快要咬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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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 X& `6 q7 [$ w$ W4 C0 W5 I　　“我给你一条出路走吧，忘了你的佛门净土，乖乖跟我回西山口，我就一门儿心思好好疼你宠着你，让你过得活色生香乐不思蜀，怎么样？”

# a2 W7 Z7 }- G　　听着那样的话，念真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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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他音量不高，但渗透了全部的悲哀与愤慨，这情绪传达给了压着他的男人，成功的，彻底惹恼了原本就因为想要的得不到而处在暴怒边缘的野兽。

　　“……不想是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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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5 w$ R# Y  \　　挑起嘴角，轻轻哼了一声，冯临川咬着牙根三两下就扯掉了对方下半身的所有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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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 I9 Z* ~# k0 ?　　他把手掌在念真光洁的大腿皮肤上滑过，一寸寸向上挪移，就像是在享受那和尚被抚`弄时油然而生的恐惧。跟着，他从自己手腕上拽下一直戴着的，本属于对方的那串念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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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出舌尖，他舔过那些圆润的珠子，而后借着津液的润滑，将第一颗木珠顶进了念真身后那因为恐惧而格外紧缩的穴`口。

. S" o% D8 K, e0 o. c: A　　和指头或是人体器官完全不同的异物硬是塞进来的感觉，让刚才还死忍着不出声的念真，瞪大眼睛，失控的发出一丝颤抖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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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T1 B* M1 z  f　　但对于冯临川来说，这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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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一心向佛吗？那就通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让佛光普照吧。”眼神里已经显露出几许狰狞来，那施暴的男人凑上前去，贴在念真耳边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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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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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X' q1 A/ G　　本来想咬着牙就是不出声的念真，本来想努力挣脱那双手的念真，本来想忽略掉异乎寻常羞耻感的念真，所有的那些本来，全都化成了烟尘，就在第二颗木珠跟着顶进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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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z5 O+ i* R6 k　　“难受了？”冯临川似乎很有成就感的语气格外让人想一死了之，指头控制着那串珠子，将两颗交错并拢的念珠一起挤了进去，他探出舌尖舔过对方通红的耳廓，“你只要服个软，说句‘再也不逃了’，我就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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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真说不出口，就算是用他闻所未闻甚至无法想象的羞`辱方法折磨他，那样俯首帖耳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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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o' |; j2 G/ W' y% C) U　　咬紧牙关摇头的和尚，让怒火中烧的冯临川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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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7 s0 O$ W5 F2 x' L- W" X　　用了点力气，把接下来的两颗珠子照例一起塞进对方的身体，冯临川听着那痛苦的呻`吟声，带着浅笑，又问了一遍。

, a2 z% _4 Y: Q: m/ U0 m　　“说吧，‘再也不逃了’，几个字而已，说出来就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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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B  a/ d: U) a# N( E6 K　　这次的语气略微带了点煽`动和蛊惑，但得到的回答，仍旧是拼力的摇头。

. q/ G" g- q! M3 Q- z　　那摇头换来的，是第六颗和第七颗木珠的侵入。

　　“这串珠子一共十四颗，你现在已经吃进去一半儿了，等到都进去，只留个穗子在外头，会是什么光景，我倒是很想见见。”以平静的方式说着让人极端恐惧的话，冯临川听着那和尚带了哭腔的呻`吟，暂缓了推进的速度，取而代之的是指头缠着后面的珠子缓缓拽动，这样的恶戏让念真几乎瞬时崩溃，一双手死死扳着椅子的边沿，额角滚落的汗滴混合着眼角的泪，让那双本已经泛红的眼更是刺痛难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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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你又何苦呢。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哪怕你不是真心的，只要说你不再逃跑，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话语之中劝`诱的成分更多了些，甚至还有些若隐若现的暗示，但受困于惊恐和耻`辱的念真，已经听不出来那些成分了。他下意识的对冯临川所有的话都以摇头作答。理智正在逐渐远去，只剩了纷乱到极点的情绪操纵着他快要像脱轨列车一般失控的躯壳。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能激发对方的施`虐心，他就只知道那新一轮的碾压和刺痛感，预示着又要有两颗珠子被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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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 b  J7 ]2 u6 Y' z- F: e　　他猜对了一半。

) ?4 M' q2 x1 I' Y( {' E2 r/ X& j9 v　　第八颗……第九颗……越来越不容易进入的珠子被硬推了进来，但这次，跟着一起挤进来的，还有那恶毒的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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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呃啊……不行！别再……啊哈…………”都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叫得有多大声，念真被那加倍的疼痛和充实感折磨得最终，最终没有管住自己的言辞。带着引人欲`火的哭腔，带着鼻音，带着颤抖，他发出了悲鸣一般的哀求。

! _- j& x- Z# b6 J　　够了，够了！别再继续了！放过我吧，饶了我吧，求你饶了我吧……

% u7 S$ i/ v) U2 H5 b& \5 x9 B* v　　也许，如果事后让念真回想，他大概死都不会相信那些话竟然出自他口中。
) k) N" O# E" a& p+ \% d: F4 s0 p
" G/ ~3 X8 v8 H+ ]1 b3 D! a　　但那确实就是他亲口说出来的，叫出来的，哀求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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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临川就是因为那几句话，停止了侵`虐。

　　虽说不是他最想要的答案，可这样的哀求，大概已经是这和尚的极限了。不见好就收，怕是真的会把对方逼疯了吧。

　　那不是他期待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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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x8 C- L6 W+ t) p& L　　他想要的，是让这莫名的令他心神不宁的和尚完全对他死心塌地。那样才好，那样才能让人满意。

9 \8 E( `1 E9 O* b/ h' O　　于是，这匪首准备暂停这恶戏，让念真不至于彻底溃然。

　　抽出手指，拽着念珠的穗子，他边按着对方的腰，边一点点、一颗颗，把深埋在那火热身体里的木珠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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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拽出两个交错的珠子，就能感觉到这身体的一阵颤抖，直到第一颗被塞进去的珠子也脱离了敏`感的穴`道，冯临川才终于没再听见那羞`耻的呻`吟声。

　　念真伏在椅子上，疲惫而痛苦的喘息着，手依旧死死抓着椅子边沿，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的液滴已经弄湿了椅子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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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幅模样，让冯临川心里的火苗瞬间有了燎原之势。

　　“放松点儿，让我进去。”简简单单说着，他把那双颤抖的腿又分开了些，而后拽下自己的裤子，将早就硬起来的物件，抵住了已经被折磨到格外敏`感的入`口。

8 ?" d, f3 ?' S　　念真知道，最大的灾祸便是如此。

( n3 e% x' ]! V# u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这灾祸，来得如此平缓。

$ {2 ?' C$ P* f& U5 [　　那进入应该说是很小心很小心的，每次挺`进一些，冯临川就略作停顿，等那身体稍稍适应才继续深`入。这样重复了几次，直至被火热坚`挺的凶器完全侵`入之后，念真都没有感觉到像上次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 V1 ~# D6 t$ E2 i+ Y　　疼，还是疼的，但真的没有那么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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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这匪首……在对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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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P" d4 z9 H- E* B8 l　　这个念头只是一晃而过，就被念真否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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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匪，他冯临川是匪，匪是不懂得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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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z6 `/ L9 Z　　可是……

　　那落在肩头与脊背的轻轻亲`吻是从何而来？那在他腰间胯`下反复爱`抚的动作是从何而来？那与其说是压着他，不如说根本就是抱着他的姿态，又是从何而来？

　　迷惑不解的念真在感觉到身体内部的东西动起来时咬着牙闭上眼，但更令他迷惑不解的，是那动作也很轻慢。就像是对刚才那些粗暴行为的补偿，又或者，是对他哭着求饶的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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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 z( b9 L' C( U+ z; V　　“出点声，会稍微舒服些。”边握着对方股`间逐渐有了感觉的器官小心侍弄，边那样低语，冯临川另一只手缓缓揉捏着念真胸前的樱红，抽`送的动作渐渐快了几分。

# |! [" M! F# H1 P　　那仍旧可以说是温柔的动作，到最后终究还是让拼命压抑的人，叫出了声。然而，就算念真带着不情愿的呻`吟有十足的催`情功效，冯临川到最后，却竟然只做了一次。他没有射在对方身体里，他在最后一刻抽出了再也忍耐不住的物件，将灼热的粘稠留在念真背后和两腿之间。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跟着达到高`潮的念真，则因为身后的男人突然放开了他，一个重心不稳，从椅子滑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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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j: A" K) \) m' g　　他没有摔在地面，冯临川伸过手来将他一把揽住，然后紧搂着他的肩膀，把他囚禁在自己臂弯。

; E8 z( o" e$ ^1 R* b- A　　“我给你一天时间和法天寺的人道个别。然后，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得跟我回西山口。”用还有几分粗重喘息余`韵的命令口吻说着，冯临川抬起手来，很轻很轻的擦掉了念真脸颊上残留的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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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舌尖舔过脖颈，有汗的微咸，嘴唇吻着耳垂，是温软的触感。冯临川喜欢这和尚的味道，那种干净的味道。

　　但等到他帮彼此整理好衣裳，抱着两腿发软的念真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搂着那有点细瘦的腰，继续在那苍白的脸上轻轻抚摩时，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有点涣散。

　　就像是被彻底打败了击碎了绝望了的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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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琢磨什么呢，嗯？”他问。

& t9 y' R. J2 Y( @# l/ _0 y- k　　念真好一会儿没有出声，他就那么任凭那男人抱着，侧坐在那男人腿上，靠着那男人的肩膀，无意识中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结实的胸膛。

　　然后，他在冯临川快要耐不住性子时，才低下头，带着苦涩的笑，开口说了三个字。

　　“我姓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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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0 Y7 a* G8 `; h1 }( f　　三个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字，出念真之口，入冯临川之耳。

　　那匪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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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

# Z( o' B; y. n8 k- f$ {　　“你不是非要知道我俗家姓名吗？”继续用有点飘忽有点酸楚的声音说着，念真略微抬起眼，难得一见的，主动和对方视线交汇。

　　“……”那样的眼神，让冯临川开始不由自主开始带着轻微不安猜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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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姓穆，老家在张北，家里原本只是普通的农户。后来父母死于战乱；家，毁了；地，没了。我和二弟三弟打算逃到口内。可路过两座山之间的时候，二弟变了主意。他说现如今天下大乱，口内也是贪官污吏的世道，穷人到哪儿都活不了。他宁可上山当土匪，也不想任人宰割了。我拦不住他，到最后，他带着三弟就那么跟我分道扬镳了。再后来，他真的当了土匪，我鬼使神差流落到北京，命都快没了的时候，是法天寺的老主持救了我，是佛门清净救了我。我剃了头发，出家了。然后，过了十年，天下还是乱的，我还是和尚，我两个弟弟，还是土匪……什么都没变。我爹跟我说过，当年给我们兄弟三个取名字时候，希望的是我将来能做个独当一面的汉子，希望二弟将来能功成名就，希望三弟一辈子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做人。可我们三个，一个都没让我爹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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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听了那些话，几乎猜测已经到了口边，却不知该怎么说，冯临川眉头皱得更紧，眼睛盯着念真，等着他的答案。

9 |5 a/ @. @; j  r( Y3 V　　“我叫穆绍雄，二弟穆绍勋，三弟，穆绍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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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j4 G& v+ l* M: Q　　念真话音落下之后，屋子里好一会儿，没有半点声响。

　　冯临川起初只是沉默，而后，便抬起眼来，看着念真，他很是仔细的端详着那张清瘦的脸，就像是在寻找莫须有的蛛丝马迹。跟着，那让人猜不透的男人，竟然微微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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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 T9 ~) S, ^/ F  O6 R) {5 J' A　　“嗯，眼睛长得像，要是身子再魁梧一点，脸型也就更像了。”冯临川那么说着，在念真完全惊讶的眼光中凑过去，亲了一下那柔软的嘴唇，然后把话说得格外坦然，“我想据为己有的是你这个人，跟你的身世没有任何关系。我才懒得管你是不是独穆狼他哥。哪怕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嫡亲，或者是菩提老祖降世临凡，我也非把你弄到手不可。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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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9 F0 d7 F" Q4 ~6 b' W! O　　听着那样的说法，念真觉得自己已经诧异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5 h& y8 r2 y4 K5 X) A& W　　这个土匪头子到底在想什么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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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勋要是知道这件事……”

, s+ k8 _, U1 b3 T0 H　　“那就顺便把他请上西山口喝杯喜酒认个小舅子呗。”淡淡撇了撇嘴，冯临川抱紧了那试图推开他的和尚。

# @) L) W4 M/ E1 B$ ~5 A　　“绍勋最反感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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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 j; I* q8 X　　“哪等事？男男之事？”挑了一下眉梢，冯临川见念真用默认当做回答，轻轻吁了口气，低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股`间位置，“那我就没辙了，天生来我就只对男男之事动心，你让我看中了，有在意别人的工夫，不如自认倒霉。”

　　脸上是霸道的笑，口中是霸道的言辞，冯临川松了手，放开了已经无话可说的念真，然后在对方逃离他怀抱之后跟着从椅子里站起来。

  w0 ^" [# }* U+ d# |$ e/ _　　整了整领口袖口和衣襟，那男人脸上的笑终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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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你得跟我走。独穆狼那头，等我有闲心的时候跟他慢慢儿说。你要是不想让他知道，我可以让冯家寨上上下下帮你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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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真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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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想重复那句“就不能放过我？”的，但他知道，答案只可能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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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3 f/ t1 E3 F: p) @" ]! X9 d　　以死相拼？他做不到，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活着，比摆脱屈辱对他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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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9 {; a0 @! u　　可他真的不想去西山口……

# V3 X2 I4 j* i7 d  M　　他不想和一个匪类为伍，他不想成为世人所侧目的“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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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5 ^; K; `- I9 N" H3 s5 c　　他只求清净，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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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p4 Z0 G! Q9 J" M+ M) E# K　　但目前的情况，法天寺是护不住他了，北京城也在冯家寨的眼目之下，难道……

　　他只有逃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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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1 r5 X/ d5 N& Z/ K) R　　偷了庙里香火钱，一口气逃到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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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K  D4 _2 ]$ j+ Y# N) B* t　　莫非……真的要这么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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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E, O! f" \6 D. y　　“我去让江老四给你备车，直接送你回去，你收拾点必要的东西，和师兄师弟师叔师侄什么的道个别，然后出发。”

! Y" @! n, g# Q, k: M) P9 X  f) G　　冯临川那么说着，不等念真答应或是否决，就直接开门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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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L. [+ K/ V3 A# @- }　　方正的院子里，江一凡正背对着堂屋门，坐在藤椅上扇着扇子喝着茶。听见响动，他回过头来。

/ \1 a! S& X' [　　“大哥，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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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四，再把车和司机借我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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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送念真回法天寺拿点东西。”

　　“大哥，不瞒你说，那车和司机都是厅长的，我这是面子大，借出来使使，刚才都已经开回去了。”脸上有几分为难，江一凡放下茶杯，“要不，您多等等，我去叫辆洋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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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s' ^  |4 x+ w& B$ O　　“哦，不用了，我自己去，你看好了念真，别让他跑出去。”

* _( b# s0 O6 U3 Q+ h5 |* R　　“那还是您自己看着吧，谁知道您这位高僧是不是武林混过的。”说着玩笑话，江一凡留住冯临川，自己往门口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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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M% l0 L4 h! I: Y　　然后，就在他刚刚拉开院门时，就看见门口有个人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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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K" e" x; l8 R4 ~! `5 r- B　　江一凡一愣，仔细看，发现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和尚，神色有点慌张，呼吸有点急促，满头是汗，像是大老远跑来的。

( m! Q+ b0 v8 `; G3 Y4 E- J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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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_. q- q: D$ R　　“施主，您见过我！我是法天寺的念恒！念真是我师兄！”看来确实是很着急，那小和尚上前一步，抓住江一凡的袖口，“我师兄是在您家对吧？我去警察厅问过了，说您家在这儿，我一路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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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 W0 w+ }* e8 ^6 S　　“等会儿等会儿。”止住对方的话，江一凡回头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冯临川，而后问念恒，“你别急，先说说找你师兄什么事？”

9 l' d. {. p+ R# Q: r& J: O* r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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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恒？”听见外头熟悉的声音，念真迈着疲惫的步子走出堂屋。而就在师兄弟四目相对时，那小和尚就直接闯进院子，跑到念真面前去了，“师兄，你今天可千万别回法天寺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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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 h  R& H- N/ c, B　　“从昨天开始，念远师兄他们就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你走了一趟口外，师父和念空师兄都送了命，唯独你活着回来，事情必有蹊跷！还说那金刚经到底有没有送到净云寺也值得推敲。总之……总之他们打算联合起来逼问你！我是偷偷跑出来给你报信的，你现在，无论如何，可千万先别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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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

                 第二十九章

2 l7 ~1 E: q; f  H1 o' B　　那天，念真并没有听小师弟的劝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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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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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N' L; ]$ E3 C1 d　　突然间有个疯狂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出现，他想借回法天寺的机会，干脆拿了香火钱之后换了衣裳，直接逃往火车站，到时候不管是去哪儿的车有票，他都要义无反顾上车逃走。

　　越远越好，只要不去西山口……

0 X9 x/ O0 O1 _2 E* X　　想到这儿，觉得自己心都快不跳了，念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对念恒摇了摇头。

　　“我还是先回去一趟吧。”他这么说。

; N# G; h- c& u! A7 S! _$ ]* F) H　　一旁的冯临川和江一凡交换了一个眼神。

. c6 b7 D# {: H7 s5 \　　“师兄！你现在回去，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不会的，多年师兄弟一场，不至于的。”

  h' l$ b3 B2 d2 u8 A/ ?' H　　“可……”

! x- a9 b8 L4 O9 d% R% g( |8 g/ o　　“念恒，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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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啊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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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d% f/ r' [  B1 I　　“放心好了，没什么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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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

　　“听话！”突然之间被逼出了火气，念真抬高音量喝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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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没见过师兄发脾气的小和尚愣了，转而就红了眼圈。他当然不知道念真此时此刻有多焦虑，内心的狂乱想法，身体的酸痛疲惫，情绪完全失衡的念真当然失去了平素的温和俊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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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看到自己最喜欢的小师弟快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意识到自己竟然乱发了脾气的念真，一下子后悔不已了。

. g5 _; K# |  `# e7 w2 E　　“念恒，我……”

　　“行了，都别争了。”突然发话的，是冯临川，那看似淡然的男人走过来，摸了摸小和尚光溜溜的头顶，“你师兄要回去，就让他回去吧，快三十岁的人，还能有什么争端不能解决？”

& ]* l, C8 K% Q$ i" f* }5 s/ u　　“施主……”眼睛湿润润的看着陌生的男人，念恒感觉自己被某种强势的力量压迫得不知该如何辩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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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I5 L+ l　　不过对于念真来说，他突然间看到了希望。

: H  {9 h+ e& `* I2 C: Q4 L% g　　冯临川没有阻拦他，太好了……

2 @( D% d9 {* S/ X　　只要能顺利独自回到法天寺……

5 O+ u# N; |' o6 _4 `　　“老四，麻烦你去给叫辆洋车来。”冯临川示意了一下江一凡。

　　“不用了。”念真在江一凡答应之前就赶忙否决，“出家人，坐着洋车招摇过市，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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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j4 y/ Y" a4 \8 w# k1 H* {4 G　　“那你就自己‘走’回去？”故意强调了一下那个走字，冯临川看着对方突然红了脸，嘴角就又挑起来了，又扫了一眼江一凡，他转身边往堂屋走，边抬起手来看似很是洒脱的摆了摆，“得，那既然念真师父说要自己走，就让他自己走吧，不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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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念真就那么离开了江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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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里固然是有疑惑的，身体固然还是别扭的，可脚步并没有放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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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念恒先在城里化缘晚点再回去，他自己低头迈步，尽可能平稳快速的往法天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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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他不能做匪类的……“男宠”，果然不能！心里莫名的排斥让他头疼不已，再想到自己那两个自甘堕落当了匪的弟弟，就更是令他心浮气躁。他并不清高，并不纯粹，可若说就此生活在“山上”，他又如何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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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都觉得可怕了吧……

　　边筹划着自己下一步的行动，边悲哀着自己沦落至此的境况，念真低着头，忍着腿脚的酸软，急匆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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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6 A" ^9 X* [& Z' n7 }4 d, G　　然而，就在他刚走过西四牌楼时，就听见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了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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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1 N+ B% O+ K# t3 T: U  P; @　　想着应该是过路的马车而已，念真没有回头，或许，他错就错在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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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时，意识到格外浓重的危险气息，念真才不安中抬头去看。

, d) r- Z. P! L( u" u6 e　　他看见的，是一匹高大的黄骠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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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S! }7 c0 P" V& |, x: f　　马背上坐着的，是个同样高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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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_8 O/ j, b. S5 p5 J+ ?　　逆着正午时分刺眼的光线，念真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下一刻，他已经被一只手猛的拽住了僧袍，继而硬生生扯上了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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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6 _8 E6 R/ R　　被扯上马背的经历，这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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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Y2 y5 H  L; ~' \6 q　　真的不是第一次了。

　　“放我下去！！”惊慌失措中下意识死死抱着马鞍，念真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大声喊了出来。

　　但回答他的低沉声音，却相当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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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下好办，摔坏了算你的算我的？”隐约带了笑意，那劫掠者牢牢搂住念真的腰，继而拉紧马缰，调转马头，往城北走去。

5 l+ {# E6 J& x$ Y* n2 V& n$ P- n　　北，北不是好兆头。

' ^& r. M- c' t- O* j+ I  \( ?　　他又要被带往口外那是非之地了！

　　“我只是回法天寺而已！你……你让我回去的！”都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量这么说的念真想扯开紧紧搂着他的那只手，却又怕自己真的掉下马去摔死，左右为难的和尚觉得脑子快要裂开了。

6 f9 }8 h$ G7 L3 G! B1 H/ o　　“是我让你回去的，可我现在反悔了。”言语里透着几分高兴，那霸道的声音霸道的说着，而后，骑在马背上的霸道男人一夹马肚子，一抖马缰绳，健壮魁梧的黄骠马就加快脚步，冲着城北跑了出去。

　　念真紧咬着牙关，他知道，完了，什么都完了。回寺的目的，逃跑的计划，消失在这匪首的势力范围之内的打算，全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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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也别想回法天寺，再也别想回北京城，甚至再也别想下西山口出冯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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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把后半辈子砸在这土匪窝子里了，他要和杀人越货的土匪为伍了，他要……

! V1 r5 J7 w# d8 z! O/ X　　心里脑子里都乱作一团，念真几乎来不及反抗，就被一路带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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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7 w% n6 D2 x  o8 _　　出了德胜门，便赫然没有了城里的嘈杂，冯临川扶着念真坐稳当，而后像是讲故事一般开了口。

　　“幸亏江老四还留着养马的喜好，这匹黄骠，不比我的白娘娘差多少。哦，对了，江老四原来就是冯家寨的，他有脑子，有本事，我是觉着他一辈子当个土匪太屈才了，才让他下山找条更适合他的道儿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当了警察，还一路混进了北京城。”冯临川说着，就好像炫耀自家资财一般，“其实，你太小瞧冯家寨了。山上有菜地，养鸡养鸭养猪的，就算不经常下山‘做买卖’，我们也活得下去。几十年来打下的底子，够活的了。你要是不愿意知道弟兄们怎么做买卖，平时可以不去前山，就在后宅呆着，或者在后山溜达溜达。后山比前山凉快，风景也好。其实，你在我那儿，比在乱哄哄的北京城更适合修道参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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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那样的话，念真紧紧闭着嘴，不打算回应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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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冯临川根本不在意他的沉默，对他来说，只要这和尚的人被他二度劫回去了，看严了，守住了，早晚，心也好，情也罢，就都会一点儿不剩，全都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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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0 X% t( Q. G- \; y                  第三十章

　　念真就这么被带回去了。

　　一路上，他几乎一语不发，就算途中住店吃饭起床赶路无数的地方需要交谈，他始终用沉默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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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沉默对他来说就是麻醉药和挡箭牌。

　　谈不上完全绝望，又真的看不到希望时候，人总是容易选择沉默。他觉得自己颇像个赶考的举子，榜单就在墙上贴着却不敢去看，因为心里每一根弦都在唱着名落孙山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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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h0 Y" t  Q. u) K　　马匹没有火车快，这是必定的，偏偏冯临川又格外心疼这匹看似跑个一天一夜也不会累的黄骠，于是，原本就不短的路途，更被拉长了，于是，原本沉默的煎熬，就更加煎熬到让人心浮气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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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并不是念真的喜好，原来在法天寺，他也是常和师兄弟们说笑谈天的，尤其是那最可爱的小师弟念恒……

: k7 T8 p6 ~$ b8 x; m/ f　　他走了，念恒可怎么办？

# ?* D* ^( D, ^" G% {7 D　　真的，怎么办……

% Q. x# m  F2 q0 z　　反复想着这件事，念真直到发现眼前的村子有点眼熟，才意识到这就是他连夜逃离西山口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村子。他就是在这个村子里抱着师父和师兄的骨灰，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那间玄帝庙的。他接受了道士们的帮助，他穿了人家的衣裳，他还用人家馈赠的钱财买了车票，一路回京。可现在，他又回来了，被强制性的带回来了。像个俘虏，像个战利品，被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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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住这儿，明天上山。”冯临川勒住马匹，指着村口简单的小旅店开口。

& Q% V5 y& r9 O; u7 g　　念真没有表态，他只求不要让他遇上见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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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外的夏夜，从来比京城要凉爽，而更凉爽的，则是山里的夜，念真逼着自己不去想那凉爽带来的舒适感，因为背后总有个隐约传来，或者干脆紧贴的体温。

　　冯临川喜欢抱着他睡，就算住店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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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 m9 n" h$ \5 g, O( `　　“睡吧，明儿一早出发。”那低沉的嗓音如是说。

　　可念真怎么睡得着。

　　反复纠缠在自从被掳走这一路上想个没完的那几件事上，他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浑浑噩噩中熬过了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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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W! ^( _0 B: V$ l) a- |$ `) s1 ?　　然后在第二天，他们再度出发。

　　只是这次，念真换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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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4 u& F; o1 ^" J" U　　冯临川前一天路过集镇的时候，买过一身衣裳，但是没让他穿，直到现在才拿出来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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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上。”

3 W+ M) e, h" @" |　　“……为什么。”

+ k0 D4 ]3 p+ f　　“你不想让独穆狼知道你在西山口吧，那就换上。”

. t3 _+ |4 }, w: c, [- j! ?7 H/ t　　理由简单明确，说得念真无法反驳，确实，比起不能从冯临川手里逃脱，他更担忧的是被二弟三弟认出来。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兄弟重逢，绝对不想。他还记得当初二弟派人从京城硬是把他找到时，他说过什么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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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B7 H' C+ V. Q　　一朝入佛门，红尘天外事。亲与故，都可以抛却了。世道艰难，天下大乱，唯望施主好自为之，贫僧会为施主祈福的。

8 R3 B6 c$ F2 V- _4 ^　　那是他亲口说的，他站在法天寺门前，看着前来寻他一同回口外的穆绍勋，一字一句，亲口说的。那一字一句，全都扎在二弟心里，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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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4 Q2 i! V, o# X* r6 @* `　　所以，他就是死，也不能让二弟得知他在冯临川手里，在另一个匪手里，而且还和这个匪……

　　“没睡醒？”面前的男人坐在小旅店最好的房间那唯一一张炕上，左手搭在炕桌边沿，看着对面的和尚。

　　念真没有回答，只是扣好了上身那件衣裳的最后一个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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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还行，穿着挺合身。”点了点头，冯临川流露出一点满意的神色。

　　但这身让他满意的衣裳，却让念真不大舒服。

　　太久没穿俗家衣服了，难免令人有几分别扭，虽说土布的质感很温和，款式也还算保守，但毕竟没有了僧袍长长的前后襟，那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的细微不适一直缭绕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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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8 T- O. }8 }! Z7 z4 p- [7 k　　“待会儿进了山，见了弟兄们，你想让我怎么说？”冯临川伸出手，拉住念真的腕子，将他拽到自己近前，“是让他们叫你念真师父呢，还是……干脆叫你大嫂？”

6 J7 D  U" Q. h* _* ?　　话说出口，念真当即就皱了眉头，冯临川却笑得开心，他揽住对方的腰，而后凑过去轻轻亲吻那清瘦的脸颊。

　　“跟我上山，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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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真不敢信这句话，甚至不敢信这句话的说出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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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男人，承诺另一个男人要什么就给什么，一个匪首，承诺一个和尚要什么就给什么，且不说他们才认识了几天，单说这件事本身，就太怪异了。

　　“老沉着脸。”冯临川与其说在抱怨，不如说根本就是在享受戳穿对方的乐趣，他抱着念真，一点点，细腻的揉那和尚敏感的耳垂，“你是受不了我是个匪，还是受不了我是个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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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那样的疑问，念真几乎苦笑出来了。

8 `& f9 H: e. A; ?8 {, B　　这次，他没有沉默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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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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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I8 x; Y' T* N! q. O　　这回答让冯临川愣了一下，而后紧跟着就把脸埋进念真肩窝的同时低声笑了出来。

　　“行，是个当压寨夫人的料儿，现在就敢拿话噎我了。”说着，冯临川略微用了点力气，伸手在念真屁`股上捏了一把，看着对方吃痛和羞耻的表情，那男人收起笑容，眼神里透出了煞气，“我不在乎，等到回了寨子，进了后宅，看我怎么弄你。”

& P- D; n+ _, C- [+ w( M) ~0 j* t　　脸上瞬间红透了的念真被最后那几个字攻击得再度败下阵来。挣扎着推开对方，他呼吸有点紊乱。似乎为了平息这紊乱，又似乎只是干脆豁了出去，他在沉默过后有点突然的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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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求你……三件事。”绝望了一样的腔调带着颤音，念真红着脸，低着头，语气中满是最后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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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 K4 t% A# A, S　　“说吧。”冯临川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等着这和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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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9 U5 q2 u8 T8 O2 e0 v　　“……第一，别让绍勋知道我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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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没问题，接着说。”

　　“第二，念恒……还在法天寺，我……和他最亲近，不想让他受罪。”

　　“这个也好办，回头我让江老四定期去看看情况，要是有什么意外，就直接把那孩子接过来。第三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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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到此为止，似乎正好卡在了最难以开口的节骨眼上，念真犹疑了好一会儿，矛盾了好一会儿，也痛苦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忍着全部悲哀出了声，“要是有一天……你总算厌了，腻了，我只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下山，让我重新做我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