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很俗的名字，但是希望各位看看——别被雷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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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正文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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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我妈站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嘴角隐隐在抽动。

+ \3 T8 r# @1 N2 w7 X# F' F% v    我仿佛被人从头顶猛地淋了一盆冰水下来，全身从里凉到了外。身下的乐杨也是一脸惨白，满眼恐惧地看向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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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电影里的定格画面，三个人僵在了那里。

. H0 i/ e; m  ^8 o  a3 J) m) ?    突然，我妈转过身，迈开腿就往客厅里走。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顾不得一屋子的狼籍，踩着地上的衣服就跟着她跑了出来。乐杨跌撞着也跟在了我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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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我妈满脸麻木的表情，砰地一声几乎是瘫在了沙发上。我从没见过我妈那种样子，平时我要是真惹她生了什么大气，她都是涨得满脸通红地叫嚷开，然后一扎猛地就要搬凳子上阳台。那时，我只要死命抱住凳子，一切危机就可以化解。可是现在，她的反应却让我完全束手无策。

    我和乐杨呆呆地站在她的面前，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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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z1 A# H! f- h% x* O好半天，我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起沙发旁的电话，慌乱地开始拨号，拨了好几次都没拨对，不停急迫地把电话拼命地往下叩，然后又继续拿起来继续拨。我看见她是在拨我爸的手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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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终于像是拨通了。

    “你快回来……你儿子出事了……”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我妈说了这两句话就砰地挂上了电话。

   
接着，她又是刚刚的一脸木然，只是我觉得她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苍白到开始发青。脸色同样苍白的还有身旁的乐杨，他的身体从刚刚开始就在抖，头低得快扣到胸前，不敢看我的妈妈，也对我向他投去的目光全没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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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拳头握得紧紧的，指尖的冰凉深深钳入皮肤里，透过手心传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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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N# m: @/ ~' T8 H7 ^6 D/ G    “妈……”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些什么，整个客厅的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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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没看我，却像是被我的叫声唤回了点神智，拿起电话又开始拨，这次，拨的是爷爷奶奶家的号码。

) I& e7 w' J* w. C    “妈……你们快过来……我们家……出事了……”还是颤抖的声音，急促得完全没了音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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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P2 A- ?* D4 f/ C  m    电话那头，我听见奶奶焦急地声音，“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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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R/ \( X1 Z5 O! c2 v    妈妈像是完全听不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声音突然尖刻到有些疯狂，“快过来！你们快过来！”然后又是砰地一声放下了电话。

# d' b' i* g2 F- ^5 c8 Z( t    电话机随着那声重叩跟着也发出“叮”地一声响，响声还没全消失，听筒又被我妈拿了起来。她猛地抬头，看向我，“李小梅……李小梅的号码……她的号码是多少？”

    “妈……”我被她眼中仿佛不认识我的眼光刺得心里一阵难过。

& ^" e. F  R" v3 {3 E8 ?    正想说些什么，但一旁乐杨却突然腾地跪到了地上，惊慌地看着我妈，不住地摇头，“舅妈……不要！舅妈，不要告诉我妈妈！”

3 J/ C3 Y$ f& v# I% B, F! E    我妈慢慢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乐杨。那眼神看得我倒抽一口凉气，那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冷漠而又怨愤，生生地像要把人打进永不超生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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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杨迎着那样的眼神，却不敢避闪，开口又要说什么。但我妈猛地站起了身，脸色依旧麻木铁青，像是被抽去了魂魄般从乐杨和我的身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关门的声音回响在整个客厅，让人不寒而栗。伴随着那道关门声，乐杨也霍地瘫倒在了地上。他的手捂着胸口，脸色更加地惨白。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外套在刚刚的拉扯中被我抛到了地上，现在整个人不知是冷得还是害怕得连嘴唇都在抖。

    我冲过去握住他的肩膀，“杨杨，你没事吧？”

    “哥，”他看着我，眼里尽是恐惧，“我们……我们会怎么样？”

   
其实我的心里也是一团糟，除了懊恼还是懊恼，为什么当时就没有控制住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不小心，哪怕是把当时关门时稍稍注意把保险揿下去，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

   
: Y$ f) Y. y  _/ ]8 ~; \1 w0 s我扶起地上的乐杨，把他往房里拉，远的想不了，近的他再这样不穿衣服在地上坐下去怕是又要生病。他任我拉着，脚下却软得完全没办法站起来。我只能硬撑着他，两人蹒跚地往我房里走，他还不忘回头往我妈的房间张望。

    让他在床上坐好，我捡起了地上的衣服帮他穿上。房间的地上，凳子、书本、圆珠笔、衣服，横七竖八的洒了一地，刚刚火热的激情，现在却只剩下冰冷的尴尬。

( H( W3 ~: t' m, U: R    我扶起凳子，其实心里也慌得发抖。

0 _8 p& t/ J! [& C    乐杨坐在床上，呆呆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曾经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的话，现在却不知该怎样去兑现。

7 ~6 \5 ]( v) C$ a1 |    “哥，”他看向我，眼睛里慢慢有眼泪涌了出来，“我……好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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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 D1 I! U) L9 t: P看他这个样子，我简直心疼和懊悔到了极点。我抓住自己的头发，腾地跪在了床边，“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是我不该去见相什么狗屁亲！是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不该那么冲动！我不该那么禽兽地……”

    我被乐杨一把抓住，他从床上跌下来，和我一起跪在了地上，他抓着我的手，哭得快没了声音，“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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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走吧！”几乎是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我们逃走吧！趁现在我妈妈在房间！我们一起逃走吧！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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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被我的提议惊得止住了哭声，但第二秒，他就开始摇头，“不要！不要……我们不能那样……我不能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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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n4 m7 p) p: }8 B+ i/ i“为什么不可以！我们离开这个地方！两个男人我就不相信我们会活不下去！我可以去端盘子，我可以去加油站，我可以去洗车！杨杨，我可以养你！我一样可以供你上大学！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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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 |) N2 ]    他的头摇得更猛了，“不行，不行！那样会毁了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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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0 V# R! ~4 _. H    “我不会被毁了，只要我们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嘛！你相信我！我们先逃走！逃走了再说！”我说着，就要去打开衣柜收拾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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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r+ z+ g8 M$ m    腿却被乐杨一把拖住，“哥，不要！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还有妈妈！我妈妈会受不了！……我不会和你一起走的！”

1 n" `, t; d/ ^9 X    我呆在了那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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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m" l+ ?/ ]7 ~0 u9 d    说来说去，我终究是比不过你的妈妈。为什么，我可以为了你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而你却不肯为我做同样的放弃？

* R7 i. T, p. y5 P    我知道爱不应该去衡量，但那一刻，我心里的天平真的就那么失衡了。也许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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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狠狠地叩上了衣柜的门，我走出了那间快要让我发疯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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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着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我不知道下一秒迎接我们的，将会是什么……晚上，爸爸坐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直接飞回了上海。爷爷奶奶也在接到电话后匆忙赶到了我们家，甚至，连当时在他们家帮忙打扫卫生的叔叔婶婶也跟着来了。元宵还没到，我们家却已经是全员齐聚。

: f+ _5 H+ Z. ]1 R6 I4 u    客厅的中央，我和乐杨跪在那里，像等待审判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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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5 s; S& X& I) P/ y    “你倒是说啊，究竟出了什么事啊？”奶奶站在脸色依旧铁青的妈妈身边，急得不停地搓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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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 N/ V# K. U2 y4 q    “您问他们……我说不出口……”妈妈的声音还是不住颤抖，带着将要爆发前的压抑。

1 h5 K2 }1 H6 I) X+ m; [    “嫂子，你别这样呀。小孩子嘛打打架什么的没多少严重的呀，再说我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婶婶在一旁拉着我妈的手不住“安慰”。

    “李众酩！你说，到底怎么了！”我爸见我妈的样子，终于对着我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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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这架势铁定是瞒不住的，横竖是个死，不如痛快些。于是，我仰起头，看着我爸说，“爸，我喜欢杨杨，我要跟他在一起。”

    话刚一出口，一旁的奶奶便有些站不住，手撑住沙发就要跌倒，被叔叔一把扶住。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爸爸的脸刷地涨得通红，对我大吼道。

   
" Q# d: }. @" K) j“爸！我喜欢杨杨！我要跟他在一起！”我抬高了声音，我不知道以后会怎样，我不管他们会对我们做什么，那全由不得我控制，但至少我要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我爱他！我爱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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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说完，“啪”的一声，爸爸的一记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听到旁边传来奶奶的哭声和爷爷沉重的呼吸。叔叔婶婶呆在了那里完全没了声音，而我妈还是刚刚那副样子，满脸麻木地一直摇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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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 f8 n$ U/ K' J( ~6 A我爸倏地转过身，跳起脚就往阳台走，不一会拿了几个铁制的衣架在手上，他走到我面前瞪住我，突然把我身上的棉衣扯了下来，大叫了一声，“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畜生！”然后，举起手里的衣架，往我身上一阵猛抽。

   
背部迅速传来钻心般的疼痛，我只能咬着牙不停地抽气，可心里却是一万个不服，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我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不过是爱上了自己的弟弟。不顾一切地，我抓住爸爸挥下的衣架，大声叫着，“爸！我没错！我爱上杨杨怎么了！我没有害人！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弟弟！我没错！我们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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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q+ X/ x( u9 Y# w# e    “你！你这个畜生！”我爸头上的青筋一根根冒了出来，甩开我的手，继续更猛地把衣架往我身上抽了起来。

    一旁早已经泣不成声的乐杨扑了上来，抱住我爸的腿，不停地央求，“舅舅！你别打他了！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7 y1 z( a0 ]2 G8 s2 A: E+ P% i3 {' c    我爸哪里听的进他半句话，一脚甩开了他，对着我继续抽。那铁衣架打在身上真的生疼生疼，隔了件毛衣扎扎实实地落在脊梁骨上，我百倒抽上来的气呛得一阵猛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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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走上前，想要拦住爸爸，也被我爸一把推开，“你别管，我今天就是要打死这小子！这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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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6 K2 R" l/ P! p7 Y, t“啪！”一声，爸爸手里的一根衣架被打得断了开来。“舅舅！舅舅！你别打了！舅舅！你打我吧，是我不好！舅舅！”乐杨又冲上来拦住我爸，他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我爸看了他一眼，盛怒之下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把更多的怒气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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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又扑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哥，你认个错！你认个错！你别这么倔！是我们不对！是我们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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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死咬着牙，心里比身上更疼，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不能和我一条心。我们为什么要认错！我们没有伤天害理！谁规定的男人不能爱男人，谁规定的哥哥不能爱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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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别过头，死咬着牙任我爸打着，不去管乐杨的哀求，死就死吧，反正我现在也痛苦得不想活了！

    乐杨忽然放开我，几乎是爬到我妈身边，抓住我妈妈的衣角不住地恳求，“舅妈，是我不好……你叫舅舅别打哥了……都是我勾引哥哥的……是我……”

- S& }0 M4 j# e0 @0 A( ]    我妈仿佛被毒蛇咬到般，一脚踢开了乐杨，口中爆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声，“你滚！你给我滚！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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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6 L& a' y$ a    乐杨被她叫得呆在了那里，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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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D1 n" w( S8 @! R4 E    这时，婶婶尖刻的声音响了起来，“唉呀，出了这种事，还是快点告诉小姑吧，让她把这孩子带走呀，这么下去算个什么事呀！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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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像被婶婶的话提醒，突然站了起来走到电话旁边，拿起电话，看向我爸，“李小梅！她的电话多少？让她把她儿子带走！让她带她儿子走！！！”

   
: c4 h" @, e1 N乐杨几乎是扑了过去，抢过了我妈手里的听筒，疯了般就去扯电话线。然后他突然止住哭，腾地又跪在了我妈面前。“砰”地一声，就见他额头死命地往地上撞，竟开始磕起头来，而且越磕越响，边磕边说着，“舅妈，求求你别告诉我妈妈，是我错了！我怎么样都可以！求你别告诉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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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客厅的人被他磕头的声音震呆了，连爸爸的衣架也停在了半空中。

   
6 N8 v6 T# L/ L) y* ~乐杨对着我妈磕完，又跪着拖到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跟前，一个一个地对着他们磕下去，嘴里还是不住说着那几句话，连哭声都没了，仿佛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说那几句话。

    不一会儿，他的额头已经青了，他甚至爬到了我的面前，对着我也磕了起来。

    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响，狠狠撞击着我的耳膜，我眼前突然模糊，眼泪不受自己控制地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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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正文 第16章

! C. e! T+ W+ ]8 Y; ~( T    “爸，我错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4 I  J- d7 W/ L) }1 Y- N& |    我上前，拦住还要继续磕下去的乐杨。那一刻他看向我的眼神，完全是空洞的，没有任何内容。

9 G& d! s5 r, a+ f  N  A; j( K    我心里只觉得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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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错了。你们要我怎样都可以。但是别告诉姑姑吧。只要你们别告诉姑姑，我怎样都可以。”这是你想要的吗？是你不顾一切想保护的吗？那个和你相依为命的妈妈，那个可以让你无视我们之间未来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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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畜生！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吗！”爸爸瞪着我，手里的衣架随着他身体的颤抖，也跟着微微颤动。

    “要么你就继续打吧，打死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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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妈猛地冲到我面前，不住捶打我的肩膀，压抑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要怎么样！”

    “够了！你们闹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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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R7 y( x' U5 ~$ k    突然，始终在一边没有开口的爷爷发话了，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严，“都给我闭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哭闹有什么用！打死他们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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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4 A$ X8 s5 v$ Z& o* z他重重叹了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事到如今，只有把他们俩分开，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你，”爷爷指着我爸，“想办法把你儿子弄出国吧，德国还是法国，哪里都可以，赶快换个环境，让他忘掉这边的事情。年轻人一时糊涂，赶个新潮，等过了几年，他长大了，自然知道厉害轻重。至于乐杨……”

+ C. z" i8 |3 g  {$ l8 l4 Y4 v; P1 q    “我们家房子小哦，而且到时候婷婷……”婶婶迫不及待地插话进来，却被一旁的叔叔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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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瞪了她一眼，继续说，“你本来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住在我们家也委屈了你……”

$ n' D$ a* E5 A. X- Z    “阿公，我会走。”一旁的乐杨苍白着一张脸，慢慢接过了爷爷的话。“只要你们不告诉我妈妈，我怎么样都可以。我可以离开舅舅家，我可以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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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啦！你一个高中生，你要去哪里！？你还要考大学呢！你能去哪里！？”我大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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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J$ O6 s9 T: T! t' f: k$ X9 B    “啪！”我妈一巴掌朝我打来，“你真的想要气死我们吗！你连自己都管不了，还管他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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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m( ?: @+ b6 H* q“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爷爷在一旁板着脸，对着乐杨说，“我不管你是回东北，还是继续待在上海，你妈妈当初能离开家活得好好的，我看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不管怎么样，你们两个，是一定要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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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F7 b% u5 G3 z. j' ~: B    “不，爷爷！杨杨还小！他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你们不能这么对他！”我觉得自己要疯了，这是什么世界，为什么大家都变得这么冷漠！乐杨，乐杨以后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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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爷爷的脸上找不到一点温情，爸爸皱着眉，一脸的无奈，妈妈看着我，脸上是恨铁不成钢的悲伤，奶奶在一旁撑着额头不住叹气，叔叔一脸木然，只有婶婶在一旁隐隐的嘴角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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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乐杨走到我身边，慢慢地跪在了我的面前，“你帮帮我，我就当帮帮我，我真的不能让我妈妈知道我们的事……你放心，我没关系……我可以住到同学家，而且学校马上开学了，我还可以去办寄宿。我可以的，我真的没事，我不是女人，我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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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 T& _5 p8 Q& ^% w! \- l    乐杨的额头一片青紫，刚刚那一声声磕头的闷响还尤在耳畔，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摸一摸他的额头，一定很疼吧，为什么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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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他们在干什么！快把他们分开！！”耳边，妈妈又尖叫了起来。我感觉自己被爸爸猛地拉了起来，不知道他要把我拖到什么地方去，我拼命地挣扎。乐杨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拉开，伸出手来想抓住我，身体却像定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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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S( ^% ?& X  x, q- c我爸把我往门外拉，仿佛就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是真的要和乐杨分开了。我拼命地扒住门框，对着乐杨大叫，“等我回来！你等我回来！一定要让我可以找到你！一定让我找的到你！……”

    乐杨的脸越来越远，我看见他对我点了点头，我听见妈妈依旧在大叫着“快把他们分开”……

: g/ N* u6 Y+ O* }; u% ~; s- k    然后我终于被爸爸拉出了门，“哐”的一声，他打开铁门旁边的储藏室，把我重重地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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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e. o& E4 H  P# _    门，“砰”的一声在眼前关上，周围一片黑暗。爸爸把我从储藏室里放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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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是元宵，窗外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可是家里却哪里还有一点节日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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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0 f, n! X- x2 J6 v) n昨天满满一屋子人的客厅现在显得空空荡荡，乐杨扯过的电话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重新插上了。房间里，妈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低烧，嘴里仍在不住地说着“我是造了什么孽……”。

5 U% m$ K2 k9 R- A$ s! N    爸爸用微波炉热了些前一天的剩菜剩饭出来吃，那菜还是昨天早上，乐杨帮着我妈捡的。

    饭桌上，爸爸似乎已经平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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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c5 c( A. ]# l    他叹了口气，把饭碗递给了我，“乐杨会先住你爷爷奶奶家，你不用担心他。当初让他来上海，是我的错……你就当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你妈妈，忘了那些事……”

   
仿佛是一夜间，爸爸苍老了许多，那个在我面前一向威武严苛的男人，那个昨天还暴怒到用衣架一下下抽打我的男人，此刻竟是有些低声下气起来。我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艰难地咽下碗里的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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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K) V0 f) a: D- Y* w“你妈妈我看是再也不能受什么刺激了，你就当为我们想想，我们也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我们对你一向要求不高，只希望你和普通孩子一样健康长大就满足了，也可能因为这样，才把你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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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看着我，继续说，“过完年，我会想办法让你去德国。你答应爸爸，安安心心地在那边待几年，忘掉这里的事情。爸爸希望，自己的唯一的儿子，是个正常的男人，是个对父母，对家庭，有责任心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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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0 K% |( n! X“爸爸……”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宁愿他们像昨天那样对我，我还可以理直气壮地觉得自己只是在追求所谓的爱情。他们打我骂我，我都觉得自己能够承受，甚至心里有种对抗恶势力的正义感。可是，像现在这样，面对自己两鬓泛白一脸恳求神色的父亲，我心里那些抗拒的情绪竟像失去氧气的火焰，慢慢地就要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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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L' y* S  e7 T! y2 w6 h    乐杨，终究是你比我想得更远更透彻，所以才会那样害怕被发现，那样在乎你妈妈会不会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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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乐杨我的心里又像被什么揪住，眼前浮现的仍是他不住在地上磕头的样子，一声声，震得我整个人要崩溃。

! p! y; P; ]  x, M7 J  }    “杨杨……爸，杨杨要怎么样？杨杨……”

   
2 `3 X  n9 ]+ P! G9 d4 E“放心吧。”爸爸叹气，“我们不会让他沦落街头的。但是……”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一直看到我的心里，“以后你不要想再在我们家提到他的名字，我们也不会再告诉你他的下落。你们都是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过个几年，你再回来，会发现什么都忘了……”

1 c; c  y/ A8 _+ x    “爸爸！”我急着要辩驳，但爸爸下面的话马上打断了我。

    “你要记住，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为了我们这个家，这也是为了乐杨。”

    爸爸的这句话说得一字一顿，像是在开解，但语气中却带着让人无可辩驳的威严，甚至，一点点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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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明白，从头到尾，我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讲什么条件。我们只是在等待着审判和刑罚的降临，罪名是爱情，枷锁是亲情，而惩罚是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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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8 s" y0 g* H4 I- F    一个月后，爸爸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花了一大笔钱，帮我联系了慕尼黑的一所语言学校。签证一被办下来，没有任何拖延地，我被家里送上了去往德国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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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5 p9 C  L* m1 \% i  Y    走的那天，一大家子人都跑来送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每个人又是寒暄又是叮嘱着，说着一大堆有用没用的话。除了，对一个名字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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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多希望可以像电视里演的一样，在我入关的最后一个回望里，看见想念的那个身影出现，大声地叫住我……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扔了行李，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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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们，真的还能再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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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正文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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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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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A5 w- r2 h: c! o. Q    从慕尼黑飞往上海的LH726航班，平稳地降落在了浦东机场的跑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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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C$ o. p* x3 v    机舱的大门一打开，八月上海熟悉的闷热空气扑面而来。

/ h9 ?7 Z% r* o% @    ——我终于，回来了……

: |  b' u5 L# i  j* X    在德国读了一年的语言学校，凭借大一在T大600学时的德语基础，我很顺利地通过了DSH考试，然后申请到慕尼黑工业大学的建筑系入学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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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R) i4 q) x) }% z接下来的日子，是没日没夜的学习，原本九个学期才能修满的学分，被我压到了七个学期，终于在上个月，顺利拿到了慕尼黑工大的学士学位。本来，家里打算继续让我读完硕士，可是，我却一刻也没停留地回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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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乐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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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当初大人们以为离开就能斩断那段感情的想法终究是错了。四年来，我几乎无时不刻不在想他。我得不到一点关于他的消息，家里不可能告诉我，网上也找不到一点线索，打电话到姑姑家，却发现那个原本存在手机里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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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0 N1 b) u; W/ p1 i    整整四年半，乐杨像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于是，除了读书，我只能读书。用学习来填补想念乐杨的每一分钟，用书本来麻痹自己濒临崩溃的每一次煎熬。更重要的是，我渐渐明白，无论我怎样挣扎，只要身在国外，只要我还靠着父母的钱生活，即使找到乐杨我也是同样的无能为力。

   
. U- |' V% @" i1 t0 z- U# V6 [" z我讨厌无能为力。想到和乐杨那次分开的情景，我的脑海里就只有无能为力四个字。被爸爸拉扯着从乐杨身边拖开，那是身体上的无能为力；看着乐杨想要伸手抓住我，却终于还是两腿麻木地跪在地上无法动弹，那是整个意志上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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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那一幕的触动太深，以至刚到慕尼黑的每一晚，我都被这个噩梦纠缠。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是异国学生公寓的水泥天花板，而记忆中耳边乐杨轻轻的鼾声已经恍如隔世。

   
每当这样的时候，我爬起来就无法再入睡，只能拼命地抓起一本德语字典开始狂念。我不知道别人说的顿悟是什么概念，但真的，仿佛就是在双手紧紧抓住书本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也许，我的路只有一条。

    那就是，赶快毕业，不再依赖谁，用自己的双手来捍卫自己的爱情。如果它是不被这个社会允许的，也至少，应该让自己拥有掩藏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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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这个信念的支撑，我在德国一待就是四年多。期间因为父母的坚持，我从未回过一次国。但我想，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一切都会不一样。那天，乐杨跪在客厅里，流着眼泪，对我点头，在我对他大叫等我回来让我找得到他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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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n  X0 Y9 B3 h& k1 Y  q    我相信，那是我们之间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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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机场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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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照旧做了一桌子饭菜等在那里，像以前每次我隔一周从学校回到家一样。

' X0 ]( \: g# y; V. j    这次，隔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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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u8 }7 k8 p( Z( Z) n0 u2 x: [    当看到他们微微泛白的鬓角时，我知道，关于乐杨，我什么都不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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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吃完了饭，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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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4 L$ ^5 l" q爸爸妈妈果然是费了一番心思。房间里，原本我和乐杨一起睡的那张上下铺的床又换回了之前我一个人睡的大床。当初为了怕我打游戏影响乐杨而被分开放置的书桌和电脑桌，又被放回了原来并排的位置。书架上原本全部挤在第一层的我的专业书，也被整齐地放在了第二层、第三层……

    这房间的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样子。好象，乐杨从来都没有来过一样。

    但如果记忆那么容易被抹去，那爱情也太不值得一提。即使被重新摆放了家具，即使拿走了乐杨所有的东西，但这间房间里，也到处充满了乐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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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g  C5 h8 \: B0 u6 i. H在这间房间里，乐杨总是安静地坐在书桌旁看书，他看书时真的很全神贯注。我总是躺在下铺的床上边翻杂志边偷偷地看他，有时忍不住找些话来逗他分神。他总会侧过头看着我笑笑，然后继续埋头写字，实在被我吵得不行，他会丢过一块橡皮来“警告”我住嘴。

   
8 B7 N$ i& `+ W7 D6 [8 J在这里，乐杨曾和我一起坐在地上，一页页地翻看我从图书馆借来的那些硕大一本的建筑图书，我趴在地上临摹上面的设计图样，他会托着腮摒住呼吸在一旁认真观看，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影响我，等到我把细钢笔提起来时，他才忍不住惊呼一句，“哥，你画得好快啊！

    在这间房间的窗台边，乐杨抱着膝盖一脸的苦恼，“哥，你的石膏还要多久才能拆？”

$ ]5 W5 j- Y+ c4 e    电脑旁，乐杨探过脑袋，一只红肿的手在屏幕前晃个不停，“哥，吃饭了！休息休息眼睛吧，再打就变阿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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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9 t+ T( N; z. s7 @" j- n  ^- H    ……

    我努力地甩了甩头，房间里随处可见的身影依然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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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Y1 O. m0 V- g    乐杨，我回来了。你呢，现在在哪里？不久，爸爸通过关系帮我介绍了一份设计院的工作。对方因为我的毕业的学校，二话不说就接收了我，工资待遇都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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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设计院在浦东，每次上班要转好几趟车非常的不方便，所以我直接跟家里提出搬出去租房子住。开始，妈妈非常的不愿意，但看我实在赶车辛苦，最终也只得答应了下来。

   
第一天搬进那套租下来的公寓时，我心里竟有种酸楚的感觉。如果当初不是我卤莽冲动，和乐杨的事情没有被大人们发现，那现在，我们一起出来住也不是全没可能……难道一切真是命运的安排，这样的爱情注定没有存在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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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迫自己不去理会时不时来突袭我的道德感和宿命论，拥有自己的空间后，我开始疯狂地寻找乐杨。

   
( U: n4 Z3 ]$ Y1 J4 `6 m& T9 B- A我先去了乐杨以前的高中，就是那个我曾为了给他送伞跑遍了整个教学楼的中学。结果，乐杨当时的班主任告诉我，他在那年的第二个学期就办了转学，至于转到哪家学校，他们也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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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稍微塌实了一点。至少，乐杨没有休学，那他应该还是参加了高考……于是，我又找了那一年，全市所有大学医学院的录取名单，因为乐杨说过，他要学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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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还在德国的时候，我就托过大毛，让他帮我查乐杨高考那年，T大医学院的新生名单里有没有他的名字。但是，当时大毛告诉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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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5 G$ {: T' f( D) u+ D+ N    而现在，那些什么F大，上医大，二医大，上大……所有的有医科专业的院校，甚至大专中专，我都没有找到乐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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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o' U+ i% @我又猜乐杨可能是回了黑龙江，于是专门向单位请了几天假，骗家里说是出差，跑到齐齐哈尔姑姑以前工作的医院，想找到姑姑。结果，医院的人却告诉我，她在三年前就已经办了内退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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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我发现，所有我能找到乐杨的线索都断了。无论是上海还是齐齐哈尔，乐杨像蒸发了一样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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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后悔，狠狠地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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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V( g3 Z* z/ z* }7 ~& O是我低估了大人们的能力吧，爸爸那时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以后你不要想再在我们家提到他的名字，我们也不会再告诉你他的下落。”还是我不该太相信乐杨，在我们分开的那一刹那，他对我的点头，并不代表承诺，而只是为了安抚我情绪的一种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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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刚去德国前的状态，迷茫，失落，慌张，懊丧……只是现在，似乎还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隐隐的绝望。

    乐杨……乐杨！你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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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两个月，我都陷在这种恶劣的情绪中。我没有回家，害怕爸爸妈妈又看出些什么。每天，我昏昏沉沉的上班，然后浑浑噩噩地回到住处。路上遇到的每个穿高中生校服的男孩都让我心惊肉跳，每次我都不由自主地追上去想叫住人家，但很快，就又自我解嘲地笑自己，乐杨，现在已经不会再穿高中校服了吧。

7 V6 n( S7 |8 \. l, D9 r0 i    就像，我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了。这种感觉在参加了当初大学同学的聚会后，更加的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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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w- A8 l" K- _" l0 A) f2 |十一过后的那个周末，以前T大建筑系的同学一起邀着，到学校附近的湘菜馆聚会，庆祝毕业一周年。顺带，他们也拉上了我，说是毕竟同学过一年。我当时真怕自己再不和人群接触精神会出问题，于是想也没想就直接去了。

    中午我到的时候，大家已经满满地坐了一大桌。当时班上五十来个同学，留在上海又有空出现的大概来了十八九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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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 }( y* R% j& @除了几个继续读研的看上去还有点学生味，其他人都已经社会气息十足。以前瘦不啦叽的大毛，肚子已经撑着皮带暴了出来，一见我就大声吆喝，“二毛！！你小子终于是回来了！当初连个招呼都没打就一个人跑德国去了，你躲谁呢你！今天非让你喝趴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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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9 M0 B+ }$ [! p“你不会，是为了躲我们林大小姐吧！”一旁，不知谁嚷了一句。大概是因为离开学校一年，特怀念在学校的感觉，不用像在社会上一样戴着面具，所以大家说起话来也没了轻重。也是因为这句话，我才注意到，原来今天林小蕾也来了，就坐在离我隔了两个位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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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长头发剪短了，倒也显得挺干练，其实她本来就是女强人那型的。见我看她，倒也不闪躲，直接拿了酒杯就站了起来，“李众酩，干一杯吧，为了我们过去那四年交情。”我拿起酒杯一口喝了个干净。这女的，我到现在还是觉得挺对不起她。而且，一看到她，我又忍不住想起了乐杨。我们分手那晚，她哭着在我身后说的那句话，此刻又被回想了起来，她说，你们都是男人，你们是兄弟。

    “乐杨他……”林小蕾坐下后，想要再说什么，被我举起的酒杯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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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4 U1 g2 s4 q2 z, ?3 w    “小蕾，那时候，是我对不起你！现在，什么也别说！我喝三杯，你能原谅我的话，也干一杯！”说着，我拿起酒杯，猛地灌了自己三杯。

    林小蕾笑了笑，“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们，也挺不容易……元旦我就准备结婚了，到时候有空的话，来喝杯喜酒。”说着，她也一口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 k, n5 u1 c/ w5 @# J% q7 g   
& O- p; O8 E& B. s! x大家又开始四处起哄，说着谁又和谁在了一起，谁马上也要成家……只有我，突然觉得很失落。大家，都有了各自的归宿吧，有了事业，慢慢成家。可是我，却连乐杨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

  `# L5 M; a; }# a" W8 I' \2 D    不想在介入别人的喧闹，酒席散场，大家嚷着要去玩第二扒的时候，我找了借口溜了出来，一个人鬼使神差地跑进T大的校园，也算故地重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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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里的变化挺大，从密云路上的后门进去，一个新的食堂不知道什么时候建了起来。食堂对面的玻璃房子里，我过去一直去锻炼的健身房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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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 F  k% }* {+ G5 p沿路一直往前走，以前的“黑松岭”不知什么时候树了个孔子像，这学校越来越有创意了。然后走到了西南一楼，我以前住过的地方，在楼下，我和乐杨还被“音速小子”拉去踢足球。这次聚会音速小子没来，听说当公务员了，估计现在已经不那么音速了吧。

    第五街的奶茶铺还在，音乐广场前的野猫越发多了。

    操场上，正在上足球课的男生们集合了，估计马上要下课。他们站的那块场地，就是那次我为了乐杨打群架的地方。不知道学校现在让不让外校的学生进来踢球了……

# J# y7 n. F  j+ t. B  o1 F- L( E    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医学院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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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杨，以后不如考我们学校的医学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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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J* k" A, N% ^/ \    “我怕自己考不上，你们学校的分数挺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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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Y3 s2 [0 ?( [* o$ N9 E* t    “别谦虚了，你都前十了还怕什么，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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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5 v& H3 Q9 K/ H6 V; u, x那次，和乐杨在这里的对话又浮现在了脑海中。不知为什么，只要是和乐杨有关的记忆，一切都那么清晰，像发生在昨天一样。那天，阳光和今天一样灿烂，他仰起脸看着眼前这幢楼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为什么，不遵守当初的约定呢……

    站在楼门口，我有些失神。直到几个学生说笑着从我身边擦过，才有些恢复过来。然后发现，越来越多的学生从大楼里走出来，他们似乎是下了什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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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有学生抱怨，“解剖老师果然变态，周末也没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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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暗暗笑了笑，学生们的烦恼，不过如此吧……

7 S4 N. O8 |: x2 R7 g5 c    正转身想离开，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几乎是看到那身影的一瞬间，我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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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p0 V0 _% @/ l) B   
那是一个刚刚从楼里走出来的男生，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袖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手里拿了两本厚厚的书，和一旁的同学说笑着慢慢走下台阶。男生很瘦，衬衫被塞进了牛仔裤里，皮带系出纤细的腰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致的五官下表情却很柔和，专注地听着身旁同学的话，一走进阳光里，头发便被照出浅浅的褐色光泽，微风吹过，露出漂亮的前额。

    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说，我已经出现了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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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l" m# U6 O9 ?    这时，他的身边跑过另一个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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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解剖作业就靠你了，乐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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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下文了，帮LZ贴一下，LZ别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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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0 x8 X) A2 Z4 q0 {' P4 l表弟 正文 第18章

    我站在那里几乎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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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Q* V" {% ~1 H- u    眼前的男生笑着回应了那个拍他的同学，转过头正要朝这边走来，也是一瞬间，他看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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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o8 N. j: U: ]$ W8 P    我们俩像定格在了人群中，四周的学生纷纷从身边走过，彼此间的距离大概只有四五米，而我们却丝毫迈不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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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M% w4 w( J) m    很久，很久。我看见他的眼眶红了，口中慢慢叫了一声，

    “哥……”

    那声在梦里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轻唤一响起，我便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猛地向他冲过去，一把把他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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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4 O$ o+ }3 k0 R& [0 F    “杨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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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 _3 N( t8 P  V9 o+ k    顾不得旁边的人群，我紧紧地抱住了乐杨，四年不见的，我深爱着的乐杨。

' M( s  v1 O! i; D    实实在在的触感通过胸腔和双臂传遍了全身，不再是深夜醒来时的空虚，不再是每次幻想后的失落，乐杨熟悉的气息在午后温热的阳光下那样真实的包围着我。

   
眼底有热流在涌动，我知道自己哭了。我怎么能不哭。我觉得自己脑中完全是空白的，我不想思考，不想说话，不想去管外界的任何异动。就这样就好了，就这样吧，我抱着自己爱的人，永远只是这么抱着，不被打扰……

    终于，乐杨还是挣扎着推开了我，他呼吸有点急促，我想是我抱得太紧了。

    “哥……”他抬起头，不住地眨着眼睛，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很艰难地笑了笑，“哥，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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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h+ J- h- R$ z# D* }, s, K' |    “杨杨……”看着他，我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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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7 s0 M3 A% l0 a% j+ \' T    “你过得还好吗？”他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才开口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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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M9 z, {- U! R' J" t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两个人傻站在大楼门前迎风一直这么洒泪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一把搂住他，像过去一样，推着他往校外走去。

0 |% h/ h5 j3 n6 V    我真的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

8 F/ W. |* c( }    四平路上的一家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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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两个人竟又是一阵沉默。我们，真的是分开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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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H7 V* Q1 Q$ X, g* I7 \乐杨有些不自在，眼睛看向窗外，不时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我这才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脸，和四年前少年的脸庞不同，乐杨的五官更深刻了，过去略显稚嫩柔和的线条变得英气了许多，只是，还是一样的瘦，而且似乎更加苍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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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0 K7 O4 M3 `. n5 c    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对面的乐杨拍下了一张照片。“那时竟没留下一张照片，我真的快忘记你的脸了。”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么一句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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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似乎有些局促，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柠檬水。

    “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原来，你没忘记我们那时说的话。原来你真的考了T大。”我握住他正拿着杯子的手。

9 \& Z6 h0 V0 m0 v% v) |* I1 ?    “第一年……我没考上。所以今年，刚刚大四。”乐杨放下茶杯，手轻轻地从我的掌心中抽了出来。

    怪不得我找遍所有的医科类院校都没有找到乐杨的名字，我以为凭他的成绩，直接考上绝没有问题。还好我今天来参见同学聚会，还好我没有错过乐杨，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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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Q0 G, B% \6 X    “后来，你过得还好吗？爷爷奶奶……我爸爸妈妈……他们有没有再为难你？”我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对面的乐杨显然也不平静，那杯柠檬水已经被他喝得快见了底。

# ^5 M3 Q1 n, E4 z* x  j' q' y3 s    “没有。他们很好……后来，我就住校了……”乐杨抿了抿嘴，他还是习惯一紧张就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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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他们还好吗？”我努力让想问的话一样样听来有条理些。该死的，我竟也有些紧张。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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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低下了头，“爷爷奶奶……前两年去世了。爷爷先走的，没过多久，奶奶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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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C& M0 f9 a6 N. Y- n    我心里一惊，“那姑姑呢？她来上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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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妈妈还在……齐齐哈尔，我准备等毕业了，再把她接来上海和我一起住。”乐杨继续喝着手上那杯只剩了一点点的柠檬水，透过杯底，他的眼睛一片晶莹。

    这几年，乐杨一定过得很苦吧。我心里暗暗自责，如果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 ^* ^4 o* Y% p! c7 Y. Y    “哥，你呢？过得怎么样？我听说，后来你去了德国。”乐杨已经换了种语气，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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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3 @0 m; D/ V) F: {2 Q    “恩，在慕尼黑待了四年半，读完了建筑系的本科。杨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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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 _$ N+ T, _1 k) g5 o, H   
$ U% l- J  D; t: a1 g忽然间，我觉得我们之间这种谈话的氛围让我有些胸闷。我和乐杨，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说话的。现在这样的感觉，像是很久没见的朋友，可是我们，我们算哪门子朋友。不对，我们之间不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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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一把抓住了乐杨的手，顾不得什么逻辑语序，直接让脑子里的话脱口而出，“杨杨，这四年多来我每天都在想你，我从没忘记我们过去的事情，杨杨，我现在搬出家住了，我还有一份待遇很不错的工作，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没办法保护你的小孩了！杨杨，我们再在一起吧！这段日子我找你找得快疯了！我真的不能再没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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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u/ I% R, F$ U  n    乐杨开始慢慢摇头，被我抓住的手拼命地想往外抽，却被我抓得更紧。

   
* J7 T, a; \5 u- W顾不得他的反应，我继续没头没脑地说着，“杨杨，我们不要再分开了！我现在有能力保护我们的感情。我不会再让爸爸妈妈拆散我们！这些日子我找不到你，我觉得连活着的意义都没了。再找不到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杨杨，我们……”

    这时，突然有手机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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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终于抽出了手，像找到救星似地，“哥，我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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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v" t5 S' Z% J3 C; v1 h6 z    我不得不松开手，看着乐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乐杨也配手机了，想到过去他还是高中生的时候，总是被我逼着用我的手机给他妈妈打电话。

6 h8 I- |* Z6 D    “我没事……我很好……恩……会晚点……”乐杨压低着声音，有些匆忙地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我，说了声，“我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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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D( z' \, y$ t6 `    “杨杨，”我不去管那电话，只想着把刚刚要说的话说完，“我真的很后悔当初丢下你。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真的害怕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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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Y. `2 N; V& y- F, L    突然，又有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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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h; y9 L. v$ U( X; u) N0 v; {/ Q6 ^    我不去管它，看着乐杨的眼睛不让它逃开，“杨杨，我不会再让你像过去一样了，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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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铃声还是响个不停。

! ~0 ]% ]7 u; E' ~2 d    “哥，你快接电话吧。”乐杨看着桌上我的手机说。无奈，我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传来。

, G  P+ ~# I8 e+ W3 M5 ^$ r. ~    我低声叫了句，“妈——”。几乎这个字我刚一说出口，乐杨就忙转过头又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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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i1 c* a" G2 D3 C    “小酩，你一个多月没回家吃饭了。妈妈好想你，今天正好你爸也在家，回来和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准备了很多你喜欢的菜。”妈妈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央求着说。

    “妈，我知道了。现在有点事，晚些再给你打。”我忙挂了电话。

    乐杨已经转过头来，表情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哥，其实，一切都没有变。”他看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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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时抓不住他这句话的意思。

    “我们，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舅舅舅妈，爷爷奶奶，我妈妈，这个世界，还是和过去一样。”乐杨慢慢地说。

    “什么和过去一样！当然不一样，我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我了！我现在可以保护你了！你为什么一直都不相信我！”我急得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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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6 C( j$ x" f    “哥，你也一点都没变。”乐杨看着我，眼睛里的内容，突然让我觉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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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L. `, N' v) z7 B他当底在想些什么东西？四年前，我就没有把握，现在，我更加捉摸不透。那天后来，我妈又陆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回家吃饭。而乐杨也借故学院里有讲座，在我接电话时，逃跑似地离开了。

    我们分开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尴尬收场。

   
我心里无比的烦躁，从来没有想过，再见面竟会是这样的局面。不是应该互相倾诉四年来的思念和煎熬，不是应该紧紧抱着对方再不能忍受一分钟的失去吗？我以为，我们可以再像过去一样，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把这四年丢失的时间恨不得用一个晚上来填满，我以为失而复得的后来会是更加珍惜。

    可是，为什么我和乐杨变得这么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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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s/ i+ ]7 j" `, L' D    还是当初爷爷太明智？深知四年的离别会让一切失去原来的样子。可我心里对乐杨的感情却根本有增无减。

    在医学院楼前，我明明感觉到他抱着我时剧烈的心跳，我明明看到他眼里流下的眼泪。我相信他见到我时最初的反应就是他的心情，可为什么到后来，气氛越来越奇怪。

    那么是因为我妈的电话？乐杨说，什么都没变。我接电话的表情让他又在担心什么吗？还是他心里其实在责怪我四年前丢下他一个人去了德国？他是在生我的气吗？……

    整晚，我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折磨得完全无法入睡。没有找到乐杨前，是疯狂的想念和对失去的恐惧。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乐杨，却发现心情竟比之前更加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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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 g  Q. [9 F  w7 u* s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不给人一点喘息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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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请了假，早上直接赶到了T大医学院。我想，我必须再跟乐杨谈谈。也许，“谈谈”这个词本身就是错误的。也许我真正该做的，是找回我和乐杨之间过去的那种感觉。也许，真的是四年太长，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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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我等在了医学院门口。隐隐后悔昨天没有问清楚乐杨的手机号或寝室地址，我甚至连他是医学院什么专业的都不知道。所以，只得赶在他们上课前，希望能在门口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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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B0 O8 S$ b1 j7 n结果，上课铃响了以后，我也没遇到一个大四的学生。甩了甩头，决定放弃这个笨办法，跑到医学院的教务处要来了他们整个学院的课程表，查了一下乐杨的学号，才知道原来他学的是临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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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J3 `: f' x* d7 R" f# V    好在课表上，十点的第三四节课有他们专业的课程，顾不得自己一大把年纪，索性坐到了他们教室的最后一排，等。

+ L3 _) |% e! @' o    学生们一个个陆续走进了教室，聊天谈笑，一张张飞扬的脸上写满让我久违的校园气质。忽然间觉得有点沧桑，过去那个事不挂心的自己，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过往了。

5 H0 Y: I6 L) y3 O7 a    进来的学生偶尔有几个细心的，目光会在我身上停留几秒，然后自顾自地找位子坐下。而我，则紧紧盯着教室的入口，等待着乐杨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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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乐杨，思绪又飘忽得厉害。刚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十七岁，还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小孩。现在已经是还有一年就医科毕业的大学生了。将来，也要像所有的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褂戴着听诊器吧。白色，挺适合乐杨的。他走路习惯低着头，长得那么好看，个性却一点也不张扬。他比以前似乎又长高了不少，昨天和他抱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到我眼睛那么高了，过去，他才在我鼻子下面……

    胡思乱想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 @/ \7 X% c; L2 X0 k    然后铃声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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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U: v- F. i; R& W    然后一个戴着眼睛的教授模样的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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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 g( p, z' `; S9 Q+ w    然后，教室的门关上了。

) q" Z3 \0 E6 }1 a- x    乐杨没来。

    出于礼貌，我在那教室里傻傻地坐了四十五分钟。下课后，找了个男生打听乐杨的手机号，打了无数通，没有接听。又问那人乐杨的寝室号，得到的答案是，乐杨不住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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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Q' O6 {* {6 F8 A: |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等在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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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0 Z& ^; X/ @5 [: |/ t    可是，乐杨还是没来上课。

    我觉得自己的耐性正慢慢被磨光，原本期待的目光渐渐变得焦灼。乐杨不住校，他住在哪里？我的手机号还是四年前那个他一定认识，他的手机没关机，却一直不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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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躲我？还是他出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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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种可能我发现自己都不能接受。我完全没办法上班，再次请假的时候，单位领导的语气已经不太高兴。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如果乐杨再不出现，我想我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冲到爷爷奶奶家去问个究竟。

    终于，在我崩溃前，乐杨出现了，在他消失一个星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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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1 e: K- ]( i$ a* ]$ W% ^    几乎是他踏进教室的一刹那，我冲了过去，拉了他的手就直接往外拽。他看到我吓了一跳，完全由不得自己控制地几乎是被我拖出了医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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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p' [0 Z6 w* \1 o, V5 L* {- p一直被拖到楼下大门口，他才终于使出了点力气想要让我停住。不知道是被我吓得，还是刚刚下楼太快，他苍白着脸不住地喘着气，一只手在被我抓住的手腕上拼命想要扒开我的手。

/ h) i- Z% ^8 [  w9 G  ~/ P8 F    可是，终于守到他的我哪里这么容易就会放开他，这么多天来的等待让我气血上涌，只觉心里那股无名的怒火终于找到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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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5 Q  k7 F0 @. l    我猛地停住，为了不让他挣扎，一把把他的手狠狠地往外折，他跟着吃疼地“啊——”了一声，皱着眉却不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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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v. L, J+ ?0 \8 W( J' ]    “你这次想消失多久！？”我对着他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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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F( I- o8 H( B& H    “哥，你先放开我。”他努力调匀呼吸，眼睛还是看着被我握着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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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想逃到哪里去！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来上课！为什么又让我这样满世界找你！你一点不管我会担心吗？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会发疯，是不是？是不是！”

2 I$ V% ^3 K9 l  m: l    “哥，对不起，我……”乐杨终于看向我，但满眼却是更令我不快的歉意。我不要你的歉意！我从来要的就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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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准备一辈子这么躲着我！你见不到我真的就那么无所谓吗！我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不重要！”

( b7 e, A- s( a  I$ n! s8 H( T    “哥，你先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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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会放了你的。我已经放开你四年了。我才刚刚找到你！我不会让你又像以前一样逃开！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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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紧地拽住乐杨，我正准备转身继续把他往门口拖，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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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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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正文 第19章

9 Z2 S+ n" o+ J    不等我转过头，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冲上前，猛地扯开我拉住乐杨的手，一把把乐杨挡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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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q# A! H    “有什么事，你跟我谈。”

   
对方是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地西服，个头和我差不多高，眉眼间却有种让人不能轻视的压迫感。他直直地看着我，那神情不用再多说一个字，我已经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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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我不去理眼前的男人，而是径直看向乐杨。

    在那男人的身后，乐杨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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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3 R2 @) k5 R    “是不是因为他！”我大声吼着。

   
“你够了，你没资格对他这么吼。”对面的男人上前了一步，声音仍和刚才一样，平稳，但却强势。他拦在我和乐杨之间，把我们彻彻底底地隔开，那种凌人的气焰让原本就暴怒中的我更加怒火中烧。

    “我没资格？你又算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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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把揪住他西服的领口，正准备一拳挥出。一旁乐杨冲了上来抓住了我，“哥，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我们俩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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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对面的男人甩开我揪住他领口的手，皱着眉头看着身边的乐杨。

    乐杨对他笑了笑，“我没事，总要说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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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笑在我看来，是那样刺眼。而那句“总要说清楚”在我听来，更是让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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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然是上次那家咖啡店。刚刚那男人在乐杨的劝说下没有再跟进来。上午的生意冷清，整个小店只有我和乐杨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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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蒋济桥。我们三年前认识的。他对我很好。”对面的乐杨表情平淡地对我说了这几句话。

    “你就是和他住在一起？”我几乎是咬着牙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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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g7 R/ i! Q( n/ t) B" \5 ^    他没有看我，但是点了点头。

    “上次，你说，什么都没变。”我不由冷笑，“原来，其实，只是你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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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低着头，眼睛看着桌上的水杯，一动不动。

    我一把把那水杯掀翻，杯子里的水泼了出来，洒了一桌。杯子跟着滚到地上，碎了。有服务员跑了出来，但却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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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么好吗？好到你可以完全忘了我们的过去！好到让你背叛我们的感情！？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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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慢慢抬起头，眼中尽是让我觉得陌生的坚定，“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不到三个月……我和他在一起，已经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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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三个月怎么比得过三年？原来，他不是什么第三者，我才是那个渺小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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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大人们果然是比我们经历多。”我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四年，四年足够毁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6 X# s. ^5 i* |; n" j1 X8 j9 Z" U# B  e    我苦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这是什么烂俗剧情，苦苦等待的结局是爱人的移请别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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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乐杨的脸，四年来我疯狂想念的脸，在地铁口，乐杨仰着它满是笑意地说，“哥，今天放学早，我就顺路过来看看”；在我喝醉酒的那个夜晚，它轻轻地凑近我，给我让我整个人失去任何抵抗力的轻吻；人潮拥挤的车站，它紧紧贴着我的胸膛，耳边是谁说，“哥，我不会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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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R/ W) H/ b0 _" ^' ]    而现在，那张脸上却全是让我心寒的陌生，它微微侧着，避开我所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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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4 a6 i+ E" u8 ~+ ?4 E, k    我把桌上的咖啡端起来，猛地喝进了肚子。咖啡很烫，喉咙里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时候，应该有酒才应景吧。为什么想做出仅有的一点潇洒的样子，都显得这样的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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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0 \4 e  J/ f/ h, o“哥……你别这样……”乐杨苍白着脸，一动不动地靠着椅背，双手直直地撑在身体两旁，“其实，我们那时……年纪小，不懂事……你可能也只是因为大人的反对，才更加的固执……过段时间，也许你就会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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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不等他说完，我一巴掌朝他挥了过去。

    “即使我们现在完了，也不要侮辱我们的过去！”

    我站了起来，再呆在那个咖啡厅里，我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更暴力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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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摔碎杯子的碎玻璃杂乱地洒在走道地面，我狠狠地一脚踢飞了几块，甩了甩头，不再看乐杨，朝店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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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拉开店门，门外那个叫蒋济桥的男人就冲了进来，原来，他一直都等在门口。就是这个男人吗？就是他让你忘记我们过去的一切，让你现在跟我说，我们的爱情是因为年少不懂事。

7 k# e- P8 L1 ^+ N4 s    咖啡店的门外阳光一片明媚，透过玻璃，里面的男人揽住了另一个男人的肩，刺眼的阳光让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我不想再看，也不能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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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1 Z7 ~& I% P    疾步离开那个咖啡店，我觉得心口一阵阵地疼。

1 @* a8 ?! n+ T5 A    如果这就是结束，我真希望一切从没有开始。只是，如果连我也这样否认过去的话，那谁来证明我们的爱曾经存在过……接下来的日子，我的人生一片灰暗。

    因为刚入职就请了太多天假，单位的领导把我划入了后进分子范畴，被派到工地天天跟工程。

   
  w" \1 ^6 w  I4 y; x8 F每个白天，我戴着安全帽，在灰蒙蒙的工地上呆呆地看着图纸，水泥搅拌机的轰鸣声给我瞬间与世隔绝的虚空感。晚上，不愿回到那个租住的房子，下了班便幽魂似地跑到酒吧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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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 ^1 a+ `    和乐杨结束的事实，我一时无法接受。要忘记一个在心里盘踞近五年的人，那感觉就像将灵魂抽离肉体一样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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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选择麻醉自己。

   
( l4 [# c& h! L% Y1 \6 B) X我去喝酒的地方，在淮海路，因为离工地很近。上海十月的天气依然闷热，下班的路上穿过梧桐树叶一阵阵吹到身上的热风总是让我不由得联想起乐杨刚到上海时，我和他一起来这里逛的情景，那时我还为他打了一架。

5 z. c' R4 W% P1 S    那个时候，他走在我的身旁，听我滔滔不绝地谈天说地，一脸崇拜。现在，他是走在那个叫蒋济桥的男人身边吗？

    离开了我，他选择的仍然还是男人。我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吧，一旦知道了自己爱的是男人，便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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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A) I/ ?    我喝酒的酒吧就是一家GA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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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GAY，在淮海路天平路上，它的大门并不是十分的惹眼。我第一次走进这里，是因为它还算安静，不像其他的地方，音乐震耳欲聋。现在想来，也算是一种缘分。酒吧的名字叫HOME，老板看来是费过些心思。

    整个酒吧色调灰暗，藏传佛教的装潢风格使得它相比门外高楼栉立的现代都市而言，像是一个幽闭隔绝的诡异空间。这个空间里，只有同类的气息，没有任何外界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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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2 Z% [5 _/ a! J/ K    我需要这样一个空间，让自己沉沦其中，忘记那些令我窒息的怨念。

& J4 H+ b% K4 w    比如，乐杨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手机里，那天为乐杨拍下的照片被我设成了桌面，乐杨垂着眼睛看着桌上的柠檬水，现在看来真是满腹心思。当时就在考虑要和我摊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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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乐杨从来就没真的爱过我吧，像他说的，年纪小，不懂事，毕竟那时他才十七岁。如果他爱我，早在被我妈发现的那晚，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和我远走高飞了。

    想起那晚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判决降临前的心情，竟是烦躁多于恐惧。可能后来的那些变故冲淡了当时的怀疑，其实一切早在那时就有了答案？

   
这么想着，心就像被放到冰窖里一样冷到窒息。爱情的世界里，最难接受的其实并不是谎言或背叛，最难接受的，是不爱，从头到尾的不爱。乐杨或许从来就没爱过我……这样的想法让我无法不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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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停地给自己灌着酒，通过食道流进胃壁的酒精，在体内火烧火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温暖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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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 q" k+ ?; T    看着手机里那张脸，我有种想把手机摔烂的冲动，但下一刻，又强烈渴望着把它凑近唇边，肆意亲吻。我知道，我又醉了。

    这时，身边走过来个人。左手端着酒杯，不打招呼地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他侧过头，饶有兴味地挑眉打量着我。

0 \1 e5 \. [# Z- _2 j    “失恋了？”他的声音中性而粘腻，带着些诱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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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9 [4 I% E) f' E3 x    我抬起头来，回视他，是个穿着黑衬衫的男孩，脸庞清秀，年龄大概和乐杨差不多。只是，浑身透着风尘味道，男人的风尘味。

# `" J$ s) V6 w5 ]" d$ T    “别光喝闷酒，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说这话时他没看我，眼睛注视着杯子里的酒，从酒吧佛像身后射出的红光，将那液体照得通红透亮。

& |, |% `* a* Z# r, i# ?    那酒，看起来很美味。或许，我也该试着沉沦，即使这沉沦，连背叛都算不上。

& j+ L. U0 h  }+ m& F9 B3 @2 J0 g    我放下手里的手机，捏住他的下巴，慢慢抬起了他的脸。他迎着我的目光，丝毫没有畏惧，仿佛接受检阅的货品。

    的确是清秀的脸，挺直地鼻梁，细长的眉眼，涂着透明唇膏的润泽嘴唇……只是，这脸和乐杨的，没有半点相似。

    我终究连堕落也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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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甩开手，不再看那张陌生的脸。我转过身继续喝酒。

    “是看不起我们这种人，还是觉得我比不上甩了你的那位少爷？”身边的人仍没走开，他侧过身体，用手臂撑着头斜倚在吧台上，从下方注视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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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 k7 D$ I    原来我的落魄已经这么明显的写在脸上了，连他也看出我是被人甩了。心下苦笑，杯子里的酒又下了肚。

3 x- n4 @& d0 z( @1 H' l' J4 g6 u    那男孩不经意地拿起吧台上我的手机，开始端详，“就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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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去管他，径直向酒保又要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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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8 P) O& J1 @# D; ^1 }$ N    “这人……不是小乐吗？”耳边，男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 M, x, |% j+ m3 V" i2 q    小乐？我转过脸，看向眼前皱着眉的男孩，“你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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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Z8 b% q4 r% G. j9 B5 K    他侧着头对着手机里的照片反复打量，皱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是小乐没错。你认识他？”

    “你怎么认识他的？”我们俩像在玩语言游戏，问着相同的问题，但语气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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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q8 M( P/ H; d3 N2 h    他的脸上漾起一个轻笑，“我们该算是同事吧？不过，人家运气好，碰到一个大方的主，听说现在都上大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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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7 R- p+ V4 u! v/ u( u    顿时，我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原本被酒精麻痹的思维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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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把抓住那男孩握住手机的手，把手机按到他眼前，大声说，“你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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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g1 h. b0 |4 C1 i. t    他还是无所谓地笑，另一只手轻轻移开我的手，把手机里的照片又调大了一些，“乐杨这小子怎么越来越瘦了，看来被那位消遣得不轻……”

    乐杨的名字一从他的嘴里说出，我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猛地抢过他手中的手机，几乎是颤抖着按下了乐杨的号码，这世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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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B! i/ y- z9 U    电话一接通，我听到自己的吼声，“你现在给我到HOME来！现在！马上！”

$ ]/ B% G5 B' ?2 O. x& x9 k    电话那头，乐杨的声音有些模糊，我竭力集中意识，听到他说，“哥，你喝醉了？”

    “我醉他妈个屁！你现在就给我过来！”我的脑子已经不能思维，吼完一把扔掉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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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的男孩把手机捡了起来，轻轻放回了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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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正文 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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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9 l# t. x4 z    半个小时后，乐杨出现在了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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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R: Y; S* X# k, w) D2 c) g4 P    他站在我面前的那刻，我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如果说之前我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幻想，那现在，真的是一点余地也没有了。电话里我并没有跟他说HOME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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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在做垂死的挣扎，我指着身边的男孩问乐杨，“他跟我说的话，是真的吗？”不管怎样，我要听到乐杨的亲口回答。

    乐杨咬着嘴唇，看了眼旁边的男孩，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吼，酒吧里的人一时全朝这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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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还是咬着唇一言不发，很久，才过来拉住我的手臂，“哥，你喝醉了。我们先出去再说。”

    “你怕丢人吗？怕丢人为什么还出来卖？！”我甩开乐杨的手，只觉得心里憋闷得快要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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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杨的眼圈红了，被我甩开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你还是知道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大可不必这样生气。虽然，我是你表弟，但我的生活，并不需要你来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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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他妈的什么生活！你就那么缺钱吗？！”我打断他的话，当时真的很想扇他一巴掌，但手举在半空，却怎么也下不去。

    一定有原因吧。

* p1 [6 N8 o$ Y3 v, S    靠着仅剩的一点理智控制着自己，我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稳，“是爷爷奶奶……或是我爸爸妈妈，对不对？我走后，他们为难你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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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不是！他们……他们没有为难我。是我自己……是我自己……”乐杨摇着头，但却仍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 B2 O% {' p& U$ p“是你自己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我急得大叫。一些人已经围了过来，带着看热闹的心情。但我已经感觉不到那些目光的注视，乐杨一脸紧张犹豫的样子让我又生气又难受，我觉得自己的眼里要喷出火来。

   
, Z' W/ E' x) C很久，乐杨深吸了一口气，蹙着眉终于不再逃开我的双眼，鼓足了勇气似的，然后开口说道，“是我自己自甘堕落，是我自己就是爱钱！哥，我早就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乐杨了！像你说的，我是变了，我就是不要脸，我就是犯贱。既然我有这个条件，我为什么要浪费！出来卖怎么了，我现在还不是一样上大学，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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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被一旁黑衬衫的男孩拉住，我的拳头一定已经向乐杨挥了出去。那男孩挺用力地拽住我，脸上却带着戏谑的笑，声音轻悠悠地飘向乐杨，“小乐，何必嘴这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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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H* S: E1 B$ J% `  j# d    乐杨还是定定地看着我，原本泛红的眼眶里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眨着眼睛，嘴角轻轻上扬，“我说清楚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我一把推开身边的男孩，抓住要转身离开的乐杨，“你说清楚了什么！你当我是傻子！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我说的就是实话。我就是这样的人……哥，你放了我吧，我们已经结束了……”乐杨哽咽着声音，几乎是央求着对我说着。他慢慢地蹲在了地上，手腕还被我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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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7 w7 J& d8 k9 K    酒吧里的人议论纷纷，身旁的男孩走到乐杨身边，俯下了身，拍了拍乐杨的脸，对他安慰地笑了笑，然后叹了口气，“对不起，今天算我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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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8 s! _( I  p) K( a  @6 \( j    乐杨只是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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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M: R# V5 r& j    我猛地把乐杨拽了起来，紧紧抓着他的手腕，“你跟我走，我们现在就去找爷爷奶奶！我要问个清楚！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 R2 D5 x% t# x; v: R+ Q9 R    “不！哥，不要！真的不关他们的事！”

    乐杨开始拼命地摇头，一只手死死地拉住吧台旁的凳子，那凳子因为太轻，被他拉得翻倒在地，跟着那凳子一起，乐杨也踉跄着摔到了地上，手腕终于从我的手中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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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v3 W4 n- p, E3 H' I4 J2 z& @    乐杨摔得很狼狈，整个身体完全躺到了地上，带得周围坐着的客人都站了起来。他艰难地用手撑着地，慢慢想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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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样的乐杨，我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酸楚，酒劲一阵阵上涌，我觉得自己已经在拼命压抑，“那好，我自己去！我要去问清楚，他们怎么会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怎么会让你把自己卖给那个姓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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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要迈开腿，乐杨已经疯了一样地追了上来，拦在我的面前，一脸苍白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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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他猛地抱住我，嘴唇直直地盖了上来。

    我被他吻得一阵晕眩。我听到周围有人在喝彩，有人在起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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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他才放开我，我竟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看着我，因为刚刚的吻而有些喘，然后，他慢慢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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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 Q( K. g! f3 T" Z" O4 c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这个样子。你给我钱，我也可以卖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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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M! \/ `7 g* m终于，我的身体里唯一剩下的理智被这句话击得荡然无存。我不记得我是怎样拉着乐杨离开了HOME，怎样把他拉进附近的宾馆。我只觉得浑身上下血液像岩浆似的，要在体内喷发，随之而来的火焰不仅要烧掉自己，也要烧掉乐杨。

$ V3 g; a& i8 z1 H    我把他推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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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6 o6 y. `) k, t7 t% |    我扯掉了自己的衬衫。

    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皮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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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皮夹里所有的钱连同硬币甩到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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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p+ N/ f* D( r' J, S    “这些钱，够了吗？”我发现我还能说话，只是声音已经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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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j+ p( k* ~1 M! Q( F1 c1 O* T    乐杨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开始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衫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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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5 t' Y( Y! Y% p& E0 C    最后一个扣子解开，乐杨瘦削地胸膛(luo)露在了外面。他的手垂了下来，整个人安静地躺在床的中央，那样子，悲壮得像即将就义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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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我是彻彻底底沦为买你的客人了。

   
摇晃着走到床边，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又浮现在了眼前。也是和现在一样，除了月光周围一片黑暗，也是和现在一样，我被酒精折磨得头痛欲裂，也是和现在一样，我的乐杨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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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爬上床，整个人压在了乐杨的身上，我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耳边是他的呼吸声。身体和身体没有任何衣物的阻隔，在接触的那一刻，四年多来的欲望一瞬间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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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E6 U! ~( i' W0 h9 ^    我紧紧搂住他，像搂住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 u* x% w6 Z1 i. s+ V    这真的是我的乐杨吗？那个在绝望的夜晚紧紧用手反抱住我的少年，那个仰起脸笨拙地亲吻我的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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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那里有我熟悉的味道。我轻轻地吻着那里的每一寸肌肤，我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眼泪流了下来，我听到自己说，“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离开我？

4 ?+ K  ^) A5 J$ e, u    为什么不坦白跟我说出一点你心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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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3 P- u* l  p: ]6 g3 c    为什么为了摆脱我可以说出这样把我们俩都推到绝地的话？

    (piao)客和MB……我们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关系了吗？！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不管你现在爱的是谁，为什么你可以这样不顾及我的心情？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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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的轻吻骤然变成疯狂地啃噬，我的双手狠狠捏住乐杨有些颤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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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W( S) v. j& P2 `& _, g/ [$ M沿着锁骨一路向上，牙齿碰触到乐杨的喉结，它因为乐杨仰起的头而微微突起，不住的上下滑动。我猛地张嘴含住了它，牙齿生生地把它卡在了原地。乐杨跟着不能控制地咳嗽起来，声音单薄而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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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U% n* ]3 i4 Q" K3 g0 @我有冲动狠狠地咬下去，不去管乐杨的痛苦，不去管之后的后果。要不，我们一起去死吧！与其这样痛苦地活下去，不如一起去死！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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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是你愿意跟着一起去死的那个人吗？

   
我颓然地从乐杨的脖子上移开，所有的愤恨更加疯狂地在他身体的其他地方宣泄。我一把把他的衬衫撕扯下来，粗暴地解开他裤子上的皮带，连着内裤一起拔下，我听到金属划破皮肤的声音，我看到乐杨咬着牙拼命不发出一点声音。

    从来就是这样，你从来就是这样！从来都不肯透露你心里的一点秘密，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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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J- A% F( y) q) [! g' f    脚下传来一阵手机铃声，刚刚被扯下的乐杨的裤子随着那铃声轻轻振动。

    一听到那铃声，被压在身下的乐杨手不断地想挣脱我的束缚去取那手机。

    我猛地抓住他的那只手，一下把它举过乐杨的头顶按在了枕头上，随之而来，是骨骼错动的声音，乐杨吃疼地轻哼了一声，眼睛还是死死地往铃声响起的方向看。

  `0 o  M$ @) X+ ]% S- j    那么想接电话吗？是蒋济桥打来的吧？你那么想接那个人的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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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W2 R3 A. w# Y: D& c一时间，嫉妒、怨恨、愤怒……所有的情绪让我像被蒙住双眼的困兽，我扭过乐杨的脸，让他只得看着我，口中的话不经大脑直接对着他吼出，“你以前，就是这么不认真地伺候客人的吗？”

    一旁，那手机铃声还在顽强地响着，像是胜利者的嘲弄般，通过我的耳膜直击进我的心里。

    乐杨，还是拼命地挣扎着不住看向那被隐隐闪烁的亮光。

    我觉得我真的要疯了。我俯下脸，挡住他所有的视线，猛地吻住他的嘴，舌头在他口中死死缠绕，任性得像是要把他所有的注意力抓回来放在这个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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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被我吻得完全无法呼吸，被压住的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两条腿不住地上下轻蹬。他的挣扎让我原本就已经肿胀不堪的下身更加无法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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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开乐杨的唇，还没等他咳嗽出声，便一把把他的身体翻了过去。体内所有施(nue)的细胞让我毫无理智地对准乐杨的身后猛刺进去，乐杨跟着不能控制的叫了出来。突如其来的紧实感让我浑身一震，压抑多时的欲望像有了独立生命和意识的怪兽，不顾一切地向前猛冲，不住地猛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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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c0 C; n8 F5 J7 j. r: L    手机铃声什么时候停下来的我已经完全不知道了。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呻吟和乐杨的闷哼，他咬着枕头，左手弯曲着压在胸前，身体的颤抖完全被剧烈的律动掩盖。

   
6 b. @  p; u9 i我被身体原始的冲动整个笼罩，思维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乐杨没经过扩充的内壁吸盘一样从四面八方把我整个裹住，带给我前所未有的(kuai)感。我不住地抽(cha)想要更多地掠夺那快感，于是身体仿佛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区域，而那个区域充斥了整个世界的暴(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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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额头有汗水流过，慢慢地滴下来，落在我的手上。我的手死死地扒住了乐杨的背部，那里滚烫潮湿。同样滚烫潮湿的，还有身下我们结合的地方。随着我的抽(cha)，汩汩的液体带着血(xing)地味道不断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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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哥……哥……”

   
耳边传来了乐杨的声音，我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记忆里，乐杨曾无数次地这样叫我，哥，你回来了……哥，我也想你……哥，我又让你受累了……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喜欢上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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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 X9 F1 O& @5 U3 h1 P- Z   
那一声声的呼唤在我听来越来越遥远，我竭力地想抓住那些声音，我不停地向前奔跑，却被什么紧紧束缚，缠绕着全身，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水雾，我知道自己在哭，我不停叫着乐杨的名字，叫到声嘶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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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7 A, _0 x! {    终于，在又一次剧烈的碰撞下，那些缠绕着我的束缚瞬间崩断，四分五裂，没有任何负担的灵魂仿佛一下升到了云端。然后，肉体像烂泥一样堕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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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正文 第21章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了眼睛，太阳穴一阵阵地抽痛。

    四周还是黑漆漆一片，乐杨在我身下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睡着了，刚刚被肆虐过的身体一片狼籍。脚下，手机铃声仍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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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l6 l# q! [8 [2 Q- E    不去管那铃声，我慢慢翻过乐杨的身体，让他仰躺着睡在了我的怀里，像过去一样。

    借着月光，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很久没有认真看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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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G- [2 E' B+ x( I1 Q% G睫毛还是和以前一样浓密，此时安静地盖在脸上，遮住了那双现在总是躲闪着我的注视的眼睛。乐杨的人中不长，笑起来时总是深深陷下去，从侧面看在鼻子下和嘴唇构成一段漂亮的线条。

) z5 q( d0 N6 R$ u8 R    只是，自从我找到他后，他似乎都没再怎么对我笑过。

, X/ ]) ~: z/ g8 P" P6 r3 l    我握着乐杨的手，把它慢慢送到唇边。如果没有遇到彼此，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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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那个楞头楞脑的T大学生，和大毛他们一样顺利毕业，期间找个让我心跳加速或让爸妈心花怒放的女朋友，说不定现在已经要谈婚论嫁了。乐杨呢？在齐齐哈尔做个品学兼优的学生，顺利地考上大学，或许，和那个粉红信封的女生在一起……

# \8 P- L& Q! j/ r9 i, A    为什么要去做那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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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H9 ?, G9 y% P, M% p1 q& a' |4 T. q* M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原因！

    慢慢放开怀里的乐杨，我颓然地坐到了床边的地上。

    手机还在响，安静的房间里显得那样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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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k0 y* _8 ?' g* r    我把它从乐杨的裤子里拿了出来。果然是蒋济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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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 ?$ p% Z6 X8 P; `    按下拒绝键，手机屏幕里显示34通未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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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个晚上都在打吧，想着乐杨之前那样拼命去找那电话的样子，我心里一阵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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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e! E' I7 _7 p. R    已经和他这么无法分开了吗？三个月怎么去和三年抗衡。即使是卖给他的又怎么样，谁敢说MB不会和嫖客产生爱情。

    茫然地翻动着乐杨的手机。电话簿里只有两个号码，一个是“蒋济桥”，一个是“妈妈”。原来，我连在你的手机里都没有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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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声再次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刺痛着我的眼睛。我把它拿到耳边，接通了电话。

( \. v% I0 [5 {6 m    “乐杨，你终于接电话了！你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是不是……”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紧张激动，振得我的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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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在我这里。”我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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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李众酩。”对方愣了一下，然后很快说，“你让乐杨接电话。”

    “他睡着了。”我鼻子轻哼着，想冷笑却笑不出来。

   
- j* A) [2 f" Z9 K" ?$ P. ?) D“你对他做什么了！你们在哪里？你不要伤害他！他不能受刺激！……”蒋济桥的声音又激动起来，这心情让我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只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沦为那个只会伤害乐杨的人了。

    没等他说完，我打断了他的话，淡淡说了句，“把他带走吧”，跟着报出了宾馆的地址，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情。

    如果，你那么想摆脱我，那我该成全吧。

+ W  m+ B; J3 q0 f6 q9 E4 x( E0 e    半个小时不到，蒋济桥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 C/ @# |2 t3 \2 K  d    他几乎看也没看我，就直接闯了进来。

    乐杨躺在床上，还是昏睡着，我帮他盖上了毯子，身下已被我稍微做了些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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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9 E1 W. |( V: O6 L3 C    蒋济桥冲到床边，一把抱起了乐杨，满脸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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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你没事吧？快醒醒！乐杨！……”

. `+ f* }" @# @7 ^1 Z! ^7 c( `2 \    乐杨在他怀里仍然双眼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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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A0 ?/ {# ]) h' T) T2 ^    “他大概过段时间才能醒过来。”斜靠着墙边，我慢慢说到。我想自己这次是真的伤到乐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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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我心里尽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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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济桥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种该死的压迫感又来了。他不再说话，迅速裹着毯子把乐杨横抱了起来，朝门口走去。路过我时，冷冷地抛下一句，“如果乐杨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 `( Z9 T" |. {4 w8 M% }/ x7 ]又是那种让我无法忍受的气焰。眼前，乐杨曾躺过的床空空荡荡，这次，是真的失去吗？我猛地追到门外，没有理智地对着蒋济桥的背影大吼，“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你不过也只是他的恩客！”

    蒋济桥停住脚步，转过了身，眼里像要喷出火来，但声音却隐忍压抑，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真为乐杨感到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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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G) T/ O' i$ C# I    说完，他低头看了看被抱着的乐杨，然后转身继续走，不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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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那天，从宾馆里出来，我还是去旁边的小店吃了个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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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早饭，我还是去了工地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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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A. N9 ^' s# V% H2 e* a$ y4 Z    中午，还是照旧和工人们一起吃着工地上的盒饭。

    下午四点多，还是像往日一样，从工地提早下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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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还是在继续，只是完全变成一种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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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我没回在浦东租的房子，而是直接回了家。

) _; [# K( G0 g) h; c+ ~" ~    尽管下了决心要离开乐杨，但有些事情，我一定要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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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3 @9 j* V. I9 R    难得地，爸妈都在家里。见我回来，两人吃了一惊。我妈转身就拿起钱包出门，说要去楼下菜场买些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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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u6 h/ P! T5 D" R    我没有拦她。只是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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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6 P) {! v) K/ r    我爸看我回来心情似乎还不错，笑着走过来坐到了我身边，自己点了根烟，问我最近工作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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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有些话要问出来，其实并不容易。

* _9 q/ C5 ^, \2 r    不过，终究是得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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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暗暗捏紧了拳头，说出了那个四年多来，从未在家提起过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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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 c4 O' J    “杨杨……爸，我出国后，杨杨过得怎么样？”

. g" \1 K3 k. I# h8 O& N' p/ a    我爸的脸瞬间僵了僵，正要往嘴边送的烟停在了半空中，“你怎么还要提他？”

    “爸，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来，他过得好不好。”我努力让自己看来平静。

    我爸看着我的眼睛，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听说还考上了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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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我打断他，“他后来没有一直住在爷爷奶奶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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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Z: c  t- ~5 I3 j# ^% j    “后来他就住校了。”我爸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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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住校吗？你没有去看过他？他这么多年来怎么生活的，你都没有过问过吗？”我有些急迫地追问。

    我爸拿起烟只是抽着，烟头在他的猛吸下不住闪着红光。

    见他不说话，我只能继续央求，“爸，你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不在的这些年，杨杨到底是怎么过的，他过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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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过得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男人，他也是男人！你在读书，他也在读书。这些就够了，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在纠缠这些事情！”爸爸看向我，目光冷峻而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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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j! @9 R3 X: q( T5 N    “爸，我去找过杨杨了，我见过他。我知道他后来过得并不好，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你们为难了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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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我说完，我爸腾地站了起来，“你……你居然还去找他！你是想气死我和你妈吗？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懂事！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我去不去找他这不是重点！”我也站了起来，迎着我爸的目光，我觉得自己也有些激动，“重点是杨杨后来过得好不好！他住在爷爷奶奶家是不是受过什么委屈？还是妈妈对他做过什么？或者，或者是叔叔婶婶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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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o! t" X" Z+ t    “你够了吧？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你觉得我们是虐待他？还是觉得我们会把他卖了！”我爸额上的青筋暴了出来，边说边被自己刚刚吸入的烟呛得佝偻着肩咳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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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v1 ^! w4 ?1 U; S我被那咳嗽弄得心里一阵愧疚，但有些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就不可能再停下，我只能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爸，我并不是说你们虐待了他，只是他那么敏感的一个人，有时一句话或一个眼神，他也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道他没有做错什么吗！你们做出那样的事情，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吗！”我爸大声地斥责着，那气势完全不容我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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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 i" U' s. b9 ?5 X0 C    “那时，你们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他的吗？”看着爸爸暴怒的脸，我的心不断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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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y  f3 l' P9 j; L, V“你想我用怎样的态度对他？这么多年来，他要我瞒着他妈，我就帮他瞒着，他要我给他妈打电话，我也打了。但是，我怎么可能再用过去的态度对他！你想我用怎样的态度对待一个几乎毁了我的儿子，毁了我整个家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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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5 `. {$ f+ y& `- V& k3 y. d“他没有毁了我！”几乎是和爸爸同时叫着，一听到他那样说乐杨，我心里的情绪再也无法隐藏，“他没有毁了任何东西！他根本就只是个孩子！是我爱他！只是我爱他！你们不可以对他那么——”

    “啪——”爸爸的巴掌再次落到了我的脸上，挥过的手跟着颤抖着悬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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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U) V0 j& W, T  w    门口，我妈站在那里，手里刚买的菜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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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D- O/ m3 e    房间里一片可怕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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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我妈终于开了口，带着让我心寒的颤声，“我们根本没对他做什么，去你爷爷家的第一天，他就自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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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第一天，乐杨就走了……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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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不给自己留点余地，怪不得，怪不得要去做那样的事。难道待在爷爷奶奶家比你去出卖自己还要痛苦？真的是太傻了！你真的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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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苦笑，摇着头，慢慢走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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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妈拉住我，几乎要哭出来，“到现在，你还想着要和他在一起吗？”

& B1 ?; X$ G/ A3 ~6 ?" s8 a    我轻轻甩开了她的手，俯下身穿鞋。一时间，全身的气血直往脑门灌，像要从眼眶里涌出来似的。我闭了闭眼，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不知是对我妈，还是在对自己说，

& l( b+ s- R3 o; I2 }; v    “放心吧，他不会再和我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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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 正文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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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 s$ k- [0 M0 C* s5 e) T' m5 X    从家里走出来，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浦东。

7 \" Z7 t+ W, ]3 A, {0 u    房间里冰冷空荡，我直接躺上了床，把毯子裹住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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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x$ r" w7 N5 R% H  ]* D5 L% f* D    心里却还是觉得冷。

9 ^: V7 Y/ b3 M    乐杨那时，元宵节的晚上，也是像我现在这么冷吗？

% Q. m. m3 {+ o4 _5 V    他会走上那一步，终究还是怪我吧？如果不是我喜欢上他，如果不是我硬要和他做那些事，如果没有那场轩然大波……

, x/ K3 v& K, [3 R' q' _* m" r    如果不是我，乐杨可能现在也不会喜欢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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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济桥……他应该也很爱乐杨吧。

( z9 ?7 F1 T! K9 ]    事到如今，乐杨做过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至少，那让他遇到了蒋济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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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相爱，才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吧。

, X% c  p8 I8 Y: P    也许，我是该祝福他们的。

5 l: k4 F4 U9 q1 F    这么想着，心里又是一阵紧抽。

   
真他妈痛苦。要做个伟大的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对我这样的人来说。就在昨天，我还那样粗暴地对待了乐杨。现在想来，那些恶毒出口的话，对他来说，又是另一种伤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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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乐杨现在怎么样了。

6 N. R1 q& j$ e: D  J" D    终于还是没忍住，我拿起了床头的电话，拨通了烂熟于心的那个号码。

    “杨杨，是我。”听到他的声音，我竟有些紧张。

) u8 s  ~: w& _/ `- p: e    电话那头，乐杨叫了我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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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好吧？”这话问出口竟相当的艰难。

4 c; q# V9 c$ o4 H( i    “我没事。”乐杨的声音有些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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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5 e' w6 x' z/ ^5 m; ~- `    然后是一阵沉默，我听到他的呼吸声，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很久，倒是乐杨突然先开了口，“哥，我们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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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我忙说，是该见一面吧，即使结束，也该是个像样的结束，道个歉，再给一些祝福。

    程序应该是这样的吧。

. l$ P1 c4 ^4 m1 J3 T( a    “我明天去你们学校找你。”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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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A- u0 C8 g* {/ }: j( o    “你明天不上班吗？”乐杨的声音听来又犹豫起来，“还是……过两天我去找你吧，你下班后。”

) V2 T& q. _; `# y  ^    “那好吧。”如果是结束，我希望这一天来得越迟越好。于是说了个工地附近华山路上茶坊的名字，乐杨说他两天后在会在那里等我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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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心里一片空荡荡的感觉。

   
# ^; c/ D2 L) [2 o2 v% R, C  ^$ k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又是浑浑噩噩。最近似乎和这个词形影不离，连监理单位的老王都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想想自己也挺不容易，连工地上粗线大条的大老爷们都能看出自己的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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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u* J8 V& T9 k+ u    看来这词今后很长一段时间还将跟随我。

    好不容易，熬到了和乐杨约好的那天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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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7 U% ^# s9 ?   
) U/ }4 X; }; f# q+ A" Y在工地跟工程尽管对设计院的人来说属于发配性质，但其实比起在办公室给设计师做些下脚事来说，优越许多。业主、监理、施工单位的人对自己都挺尊重，每天提早下班躲过上海那可怕的交通高峰期更是常事。

. E2 e! {1 ^, F, o    所以，为了不让乐杨久等，四点刚到，我就收拾好了图纸，跟工地的人打了声招呼，准备早些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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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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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0 q# i& e$ v2 g3 Y    我还没踏出工地的大门，后面就跟着听到轰一声的巨响。

    才建到九楼的建筑物三楼四楼朝马路一侧的脚手架竟塌了下来，直直地砸在了我刚路过的工棚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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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2 `6 Z! i) p: d用铝合金钢板搭起来的简易工棚被压得坍塌下来，所幸工人们都在外面工作，里面应该没有人被压。但当时在三楼四楼施工的大概八九个粉刷工人却跟着脚手架的倒塌被甩了下来。

- }- d4 a+ L, \2 N5 j& A    一时间，工地上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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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o$ u' _2 L8 \6 ]    所有在施工的工人都跑了出来，砸下来的竹竿和绿色维护网把当时在三四楼的几个工人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一片狼籍中，有的已经昏迷，有的被压着还在不断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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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扔下手上的图纸，我冲回了工地。这个时候，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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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一哄着围了过去，七手八脚地开始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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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3 A/ v  W! [( Y! q施工单位的项目主管满脸焦躁，拿着电话直吼120，吼完又喊那些围在一起的工人如何调配分工。监理在一旁一脸黑线，拿着个喇叭大叫疏散人群，怕楼上的脚手架有可能继续坍塌。

& R2 q5 p8 G  F. M6 W    说实话，我真没见过这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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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n5 ~) m- h5 o. J    帮着把被压的一个工人抬出来时，只觉得一阵发慌，那人的大腿被一根竹竿生生地刺穿，大家只能连着那根一米多长的竹竿把他抬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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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j2 K. o: G; a* B! h7 p“小李，我这里现在太忙了，走不开！等会120来了，你去医院帮看着！家属过去的话，你安抚一下！医疗费先挂我们一建的单……喂，指挥部吗……”监理老王冲我大喊，这边还没喊完那边又在和区工程指挥部通话。几个小时前还在嘲笑我为情所困的他此时已是焦头烂额。比他更焦头烂额的是施工单位的项目经理，拿着手机和业主委员会的人说得满脸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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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7 f: O- W% Y* D" `+ S9 x    我深吸了口气，继续帮着工人们抬伤员，等救护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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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A; \9 D1 [2 }  a; A. n1 U2 K    不一会儿，好几辆120的急救车开进了工地。赶鸭子上架，我只得跟着车走。其实，对于之后要怎么个挂号、联系家属、开报销单我脑子里一点概念都没有。

    看了看手表，大概四点半。乐杨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到约好的茶坊，这个情况我肯定是要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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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才想起好久没用的手机早在那天在HOME的时候就一直没拿回来。无奈只得厚着脸皮向救护车上的小护士借了个，谁知，乐杨的电话竟拨不通。

) K% ^( q0 I2 C1 [    很快，浩浩荡荡地一路车队开到了离工地不远的东南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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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下车，跟着医务人员打仗似地抬伤员。看着那些血淋淋地工人，我心里真是倒吸一口寒气。和我一起来医院办事的一个工头，看着担架上一个摔破头满脸是血的工人，竟然突然满脸煞白，扶住我的肩膀就要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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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多一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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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忙把他扶到医院大厅里的候诊椅上，让他休息，然后一个个去问那些还清醒着的伤员的名字和亲属的联系方式。跑来跑去地把问来的东西告诉晕血的工头，让他只管坐在那儿打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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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A& |9 ]# Q算了一下，连着当时在被砸搅拌机旁的工人，一共伤了十个，有一个似乎快不行了。医院不小，但一下涌进这么多外伤病人，整个大厅也是一片混乱，抢救室和急诊室已经被挤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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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挂了十个号，因为只有设计院的工作证，医院不让开一建的单，磨了半天差点要和那人吵起来，最后还是那个稍微缓过气来的工头决定先去外面自己取点钱来垫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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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终于办得差不错，再跑到二楼抢救室门口，已经有四五个的家属等在了门口，又是哭又是叫。其实，因为受伤的好几个都是外地民工，所有能通知到的都是妻子跟着在上海打工的。看着那几个女人哭得快要虚脱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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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S$ W+ L) y- ~/ b# {6 P" H    生命有时真的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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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 I: v5 g# T0 R1 \( J7 @    到外面帮她们订了几份盒饭，回到医院时天已经全暗了下来，离和乐杨约好的五点已经过了快两个钟头，我想着他大概还在那茶坊等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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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Q5 Z5 d7 D+ @+ Z3 F    还没走到一楼的楼梯口，就看见楼道旁服务台前一个熟悉的身影。离我不过五六米的地方，乐杨苍白着脸，手里握着手机，焦急地在翻看着护士小姐递给他的值班登记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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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t# B; c2 r    看来他误会我受伤了，竟找到这里来。正想上前叫住他，才发现一旁，蒋济桥站在他的身边。

   
“乐杨，你镇静点，也许他没事。可能只是受了点轻伤……”蒋济桥的手按在乐杨地肩膀上，不住地安慰。从我这个角度，只看得到他的侧脸，但那关切的样子一点也没逃过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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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m6 ^" D& w$ d    一旁的乐杨，则是满脸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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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3 b3 |* O2 L7 v- M0 F% S+ p    他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那本登记簿。

    他的样子，让我本来迈开的脚步，停在了那里。

/ u! l% b; f. P% I: b    “只是这些吗？今天下午送来的，只有这七个病人吗？”乐杨翻完那本子，又抬头朝护士问道。

    “这七个是一楼门诊部的病人，还有三个直接送到楼上抢救室了，因为太急，我们还没来的急登记，你可能要去那里问一下。”一个护士小姐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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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一听，手里拿着的登记簿抖动了一下，“抢救室……”，跟着就有点站不住，蒋济桥一把扶住了他。

    “别紧张，不一定有他，你别自己吓自己！”

* Y1 t9 p! K+ p1 h; V) A    “不会的，我哥他一定有事，他不接我电话……工地的那个人说他在医院……”乐杨摇着头，甩开蒋济桥的手就往二楼冲。

    在他们后面，我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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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q; r) s0 g* d4 [5 [    二楼的楼梯口，蒋济桥终于拉住了乐杨，抓着他的肩膀强迫他镇定，“你到这里等着，我帮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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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W7 w; s* B. k+ V    乐杨激动得浑身发抖，“我自己去看！我哥我自己去看！”说着又甩开蒋济桥，往走廊尽头的抢救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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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救室的灯已经灭了，病人大概被推进了病房，整个走道空空荡荡。乐杨跑到抢救室门前，已经喘得不行。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我站在楼梯口，远远地看着这样的乐杨，双脚却像定在了地上，无法向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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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济桥走过去扶住乐杨，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乐杨却像什么也没听见，只管推开他，往旁边的病房走。每个病房，他都推开门去看，看完了左边的，然后看右边。

7 r3 q9 H. \# j1 @, l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有些东西我已经没办法感觉不到。

    终于，我走了过去，朝乐杨，越走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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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 B: T: d7 O    乐杨像是没听到我的脚步声，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关上某间病房的门转过身，才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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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乐杨仍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目光，站在原地，重重的叫了我一声，“哥！”

( v9 I- v. K2 ?+ @/ r6 Q    我深呼了口气，拉住了乐杨的手腕，“你跟我来。”

' u* r+ ]4 t4 D- P    蒋济桥在一旁拉住我，“你要干吗？”

0 Y: B6 L( }, |* B/ d4 ?; k    我一把推开他，眼睛直直地看着乐杨说，“我问你一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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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6 ]- v+ }  C* F( v    乐杨有些惊慌地躲闪我的注视，嘴唇被咬得苍白。

# H( p; a0 X, X$ O    “有什么话在这里说。”蒋济桥拦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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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Y  `: l& I, k9 p    我转头看向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你有什么立场介入我和乐杨之间的事？”

    果然，蒋济桥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我把乐杨拉下了楼。

    医院外是一片大草坪，估计平时是供病人们散步休息用的。晚上，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我把乐杨拉到了草坪中央，然后放开了他。

8 G9 s+ {! Q- Y% s    “你刚刚在干吗？”我问他。

    “我……在找你，”乐杨还是不敢看我的眼睛，“去茶坊的路上看到那个工地出了事，我跑去问里面的人，他们说你在医院……我一直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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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X. k; m" l; V4 u    “如果我今天真的被压在下面了你会怎么样？”没等他说完，我继续问。

    乐杨茫然地摇了摇头，“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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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5 D* `4 x' a; ]' `2 _( |    “你今天为什么要见我？”我叹了口气。

/ n' K% Z' S& Q7 B    “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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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笑。

  N0 v: {2 p6 ]3 n3 a+ I! k0 r) |    乐杨底着头，看着手上拿着的手机，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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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说对不起，还有别的什么要说的吗？”我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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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c* R- d; I8 `6 {1 u; P  |    “还有……”乐杨皱着眉，半天却开不了口。

    “还有什么，你说。”我看着乐杨，慢慢等着他开口。

    “还有……我和蒋济桥，虽然是在HOME认识的，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他。”乐杨不看我，声音却越来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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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我听见自己笑出了声，“到现在你还按自己编好的台词说？到现在你还把我当傻瓜吗？”乐杨还是低着头，牙齿不住地咬着下嘴唇，再一点点地松开，之后继续咬住。原本没有血色的脸上，两片唇却被咬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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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我竟无法控制自己，猛地上前抱住了他，吻住那唇。乐杨被咬过的唇灼热而潮湿，从嘴上传来的小段温差，让我越加迷乱。我心里的情绪完全无法表达，痛心，懊恼，怨恨，……还有更多的是喜悦。

' ^' }$ |% i  O9 S4 f    乐杨大概是瞢了，竟没有推开我。等我放开他的时候，还是表情呆呆地站在原地，微微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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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你爱谁。”我握住乐杨的肩膀，强迫他看着我。

, ?/ g$ l, Y( C& C9 Q    乐杨眨着眼睛，看着我，呼吸越来越重，却始终发不出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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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着他的肩膀，心里的话一句句终于出口，“杨杨，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是爱我的，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用蒋济桥骗我！我真傻，居然差点要‘成全’你们！杨杨，我再也不会放开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乐杨被摇得像恢复了神智般，手机落在了草地上，两手挣扎着要推开我，不住地摇着头，“不是的，哥，不是这样的！……你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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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你还否认！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考T大！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想要见我！如果你不爱我，今天为什么会这样找我怕我出事！我再傻再白痴，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也什么都知道了！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我近乎疯狂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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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看着我，眼睛里慢慢闪出泪光，很久，终于哽咽着说，“就算我爱你，又怎么样。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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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B3 E8 o; M( x* P    “为什么不可能！有什么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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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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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都是我害我的！是我害的！”我抓住不断后退的乐杨，“我问了我爸！我知道你根本没住爷爷奶奶家！我知道你没地方去！那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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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还是一个劲的摇头，拼命甩开我的手，“不是的，不怪你……哥你放了我吧，我们都是男人，我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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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u3 C" s* w* u7 |4 }    “你和蒋济桥在一起就行吗！你们也都是男人！你以为你和他就可以吗！”我大叫。

% E' V( \7 N9 \. V4 p# h# w    “我和他……只要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可是我们不一样，哥，我们是兄弟！我们是兄弟！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他们都知道了，他们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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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I- [+ c% Y" J“我们已经长大了！他们根本管不了我们！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我们相爱！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冲上去，把乐杨抱在了怀里，“我们一起走，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离开上海！等到他们能接受我们的时候再回来！只要我们在一起，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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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V. E7 T7 A+ D4 p* ?    乐杨从我怀里拼命地挣扎出来，有些泣不成声，“我妈妈！我妈怎么办……我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会受不了的……我妈——”

! C" Z0 q+ s, s' K- b' K    “又是你妈妈！兜了这么大个圈子，还是回到老地方！我们告诉她！我们直接跟她说真相！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我们相爱，我们要再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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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x7 J) t) B% i  e/ F4 r( k0 S我觉得自己要崩溃，四年前的一幕又活生生的重演，几乎一字不差，那时，我们就是这样误会着浪费了四年的时间，差点失去了彼此。如果再重演一次这样的剧情，我一定会疯掉！

$ C- [2 A) }; f6 v+ S; @; K- s    “我们告诉她！我去告诉姑姑！”呓语般，我说着这话，一眼看到草地上乐杨刚刚掉下的手机。

    我冲过去捡了起来，那天晚上我看到手机里有姑姑的号码，管不了那么多，什么后果我都能承受，除了和乐杨分开！

. Z6 G3 [  G+ \8 y/ Z' C5 N3 ^" O    乐杨冲了过来，一脸煞白地想抢过我手上已经拨通了的手机，声音完全变了调，“哥！不要！哥，你听我说，我妈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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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z$ D( f" p7 o    我猛地把他推到地上，电话那头传来姑姑的声音，我不顾一切地对着她喊，像是一种发泄，也像是在为自己壮胆，说出来，说出来乐杨就再没有借口了！

  J( s5 H+ J$ b; _7 i    “姑姑，我是小酩，我爱乐杨！我要和乐杨在一起！乐杨和我也一样！您成全我们吧！我们要在一起！……”

    话还没说完，我转身的一瞬间，却看见一旁，乐杨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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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2 q% _4 a0 s% i. _- F    他左手捂着胸口像快要不能呼吸似的，刚刚被咬得通红的嘴唇此刻一片青紫，张口叫着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呆了，几乎下一秒，便仍了电话冲到乐杨的身边，慌张地把他扶了起来。我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满脸痛苦地看着我，想要说什么，却喘不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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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杨……你别吓我……杨杨……”我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两颊到耳根都是凉意，我不住地叫着乐杨，他却闭上了眼睛，头歪向了我的怀里，捂着胸口的左手也跟着垂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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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Y. H1 U& Q+ H! _' C$ U) [, ~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停止了运转。

dnpp

找到下文了，帮LZ贴一下，LZ别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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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3 `* X; U4 L: Z; y7 \6 Z表弟 正文 第23章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一把抱起乐杨冲向了前面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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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草坪到医院大楼，刚刚只走了一会儿的距离，此时突然变得无比漫长。乐杨在我怀里，紧紧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感觉不到。安静空旷的草地上，我只听见自己奔跑喘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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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h7 T0 w( f! ~/ X    终于到了医院门口，我抱着乐杨拦住一个护士疯了一样地叫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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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蒋济桥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看着我怀里的乐杨跟着倒吸了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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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把我们带到了急诊室，我狂叫着医生，却被蒋济桥喝住，“你安静点！”然后他一脸镇静地把我拽到急诊室的床前，让我把乐杨放平，接着跟走上前的医生说到，“大夫，赶快急救，患者21岁，先天性心脏病，左心房间隔缺损，现在应该是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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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退到一旁，听着蒋济桥的话，完全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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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边听边检查着乐杨的心跳和鼻息，几乎蒋一说完便对着刚才那个护士说了声，“通知心外科医生到抢救室！”然后转身又叫了个护士帮他推着乐杨出了急诊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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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然地地跟在他们后面。我看到医生边跑边在解开乐杨领口的几颗扣子，乐杨的前胸跟着露了一大片出来，上面，一块块隐隐的乌青，那是我那天晚上在他身上留下的……蒋济桥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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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 B" B( c* W6 X: p/ N然后我们进了去抢救室的专用电梯，电梯里，医生迅速地在乐杨的胸口做着按压，手掌的下端一下下地压着胸口那块有青紫的地方，看得人一阵生疼。但是，乐杨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很快，到了抢救室，我和蒋济桥被拦在了门外。看着那扇门关起来的瞬间，我跌坐在了门口的靠椅上。下午才同情过的心情此刻真实地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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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 j2 z# ^3 ]8 P7 i    原来，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8 @4 b' C5 H/ O: }8 e& h    “怎么会这样？杨杨怎么会有心脏病……”我茫然地问着蒋济桥。

    他看向我，眼里还是刚刚的愤怒，只是已经越积越多。终于，他走了过来，拎起我的衣领对着左脸就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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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A. a8 ^: R7 C    我被他打得跌到了地上，却没有了还手的欲望。他又走了上来，把我拽了起来，“乐杨的心脏病十七岁那年就发了，你真的关心过他吗！”说着，给了我的肚子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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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疼得弯下了腰，上方又传来蒋济桥压抑着的声音，“为什么，乐杨每次见到你都要这样遍体鳞伤的回来！你这是爱他吗！你是怎么爱他的！”然后，我的背上又传来一阵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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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q$ ?+ P" \; r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只觉得心不停地下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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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T6 V3 r: g: R    蒋济桥站在我面前，从上方射下来的视线冰凉冷漠，“如果这次乐杨有什么事……”

! F( U2 U/ M+ C% W7 l1 K& r    “如果他有事，我会跟他一起。”我接过蒋济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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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R0 W1 F9 x( C" z  v    如果。会有那个如果吗？如果是那样，我要怎么原谅自己。他冲上来阻止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发现他情况不对，我还狠狠地把他推到地上。如果，乐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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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o" y+ L( U( d3 I    不会的，不会的……

    蒋济桥看向我，张着嘴吸了口气，又长长吐出。他摇了摇头，颓然地坐了下来，眼睛直直地望向抢救室。

  X0 N7 `" @, }8 V, h    抢救室的警示灯一闪一闪，闪得安静的夜晚像带着心跳的声音，那声音下，我仿佛听到乐杨痛苦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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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n/ `% p4 C; C; u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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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6 U' d( N' {    乐杨被推了出来，我和蒋济桥冲了上去。

/ P: [5 u% S8 i0 Q    白色的床单下，乐杨的脸苍白削瘦，氧气面罩下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我想上前去握他的手，可是那手背上却插着吊针的针头。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医生疲惫地叹了口气，“不要再让他受刺激，他的心脏也要尽快接受手术。”

    “谢谢您医生，手术的事我已经在安排了，谢谢……”蒋济桥握着医生的手，满脸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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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 j- [' y& N; I    我心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我的乐杨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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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4 r2 m( N1 Z3 U+ ^  j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他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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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护士一起，和蒋济桥推着乐杨往病房走去。

0 f4 l5 B0 }5 ~( b+ R! k    刚到病房门口，蒋济桥的手机响了。

! W0 o4 I8 k6 ^8 p/ ?    几乎一接到电话，他就呆立在了那里，原本冷峻的眼神带着震惊此刻直直地望向躺着的乐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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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他表情不对，我也停了下来，“怎么了？”

    他拿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了下来，看向我，脸上是我没见过的惊恐，

    “乐杨的妈妈，病危了……”如果你问我，天塌了是什么感觉，我想，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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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n0 g+ Y+ l: w. i8 r) G3 B    一整晚，我守在乐杨的床前，看着他的脸，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 y2 y* @4 n) L6 f7 y; C    很多年前，也曾经有过相同的场景，乐杨躺在病床上，在氧气面罩的帮助下沉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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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我带给他的真的只有伤害。

9 p* A9 f: ^- D  s; z    蒋济桥在门外打着电话，询问乐杨妈妈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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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5 b0 F: O5 k& x; e9 m    姑姑得的是慢性肾衰竭，已经到了末期。四年来靠着血液透析维持生命，情况一直不稳定。我在T大等乐杨的那个星期，他都在齐齐哈尔。我到现在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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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 X; O/ f, B    到现在才知道刚刚乐杨为什么那样拼命的要抢过手机。

    到现在才知道一直以来乐杨为什么不肯跟我离开。

# |  }- u1 P3 Q    到现在才知道乐杨当初为什么要去做MB。

    到现在才知道乐杨在怕什么。

    已经没办法去责备乐杨为什么不早点说出真相。

) p, Q4 ^' y* N/ |    不说出真相或许多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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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L5 p" b0 m$ O- Q8 o    我会以为乐杨爱蒋济桥而离开，即使浑浑噩噩，但仍会慢慢忘记。乐杨可以安静地照顾姑姑，毕业后把她接来上海。

    不会有惊天动地的家庭纠纷，不会使任何人受到伤害……除了，放弃我们的爱情。

    你是这样想的吧。所以今天，你来跟我说对不起。

    只是现在要怎么办？

    你醒过来后，我要怎么面对你？我要怎么告诉你姑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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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都不敢想，完全无法想。

' b/ d; e5 }' B% @2 o3 [7 \0 k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恨自己的冲动。

    我的手抚过乐杨的脸，他睡得那样安静，熟悉的眉眼淡然舒展看不出一点表情，浅浅地呼吸通过空气传到我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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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的心里还曾一阵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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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q) ~8 |) h* d# {( D    乐杨那样失了魂似地找我，在医院长长的走廊上奔跑，每一声喘息都令我疯狂。

) C3 R/ w9 f( b0 q& }5 p7 Z    乐杨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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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V' ~; g5 S    乐杨爱我，是比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都美妙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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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的时候。

    只要我们相爱，有什么是可以阻止我们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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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乐杨有身体上的反应时，我曾经深深害怕过，自己的性向，所谓的伦常。但这一切在乐杨拥抱我的那个夜晚，完全被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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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Q+ @4 S/ ?" w+ [    我，能不能，爱自己的表弟。

  X8 f; ]& {& r# k/ ]    这个问题，在我确定我们的爱后，变得那么的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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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x; D8 D" X' n5 }/ |+ k    什么都不是罪过，爱是赦免一切罪名的理由。

& \- m$ H2 _  j$ T) I( a8 t' w    那时的我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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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1 z: P" L7 k4 O* ]    只是，我忘了问自己另一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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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配爱乐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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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济桥说的对，乐杨和我在一起，每次都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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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w6 K8 |3 J7 H' S' U3 o    四年前，让他在恐惧和无助中，一个人孤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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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年后，让他在屈辱和伤痛中，接受肉体心灵的双重折磨。

  y9 M6 X+ j5 f; a" {3 z0 z    以爱为名，我带给乐杨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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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没有去关心过他的生活，从没去体会过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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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b* j/ D4 p& L4 g; i    他最在乎的，最害怕的，我竟从来没有去帮他设想。

1 `; a$ Q% k% W- Z1 u3 m6 I) L    我把头埋进乐杨床边，心里前所未有的绝望。

, k% v; S7 ?7 v% E" o. S    房间里有推门的响声，我抬起了头，蒋济桥一脸凝重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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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x" n# a( m7 Q, o4 u' s    “乐杨的妈妈，恐怕……快不行了……”他看着床上的乐杨，叹了口气，“医院让家属尽快赶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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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握住了床边乐杨的手，发现自己的手竟比那手还要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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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a2 ~0 J. p. g    我终究是无法带给他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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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5 A( K8 z' Q7 W我慢慢站起身，对蒋济桥说，“我马上赶去齐齐哈尔，姑姑的事，我害的我来办。至于杨杨……”我看向病床上的乐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他就拜托你照顾了，能瞒几天是几天，等他身体缓过来，再告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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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蒋济桥的话，我应该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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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N; X; r5 q  x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逃避，可是，我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蒋济桥看着我，眼里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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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你不留下来照顾乐杨？”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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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了摇头，苦笑，“我还有资格吗？”

    艰难地迈开脚步，慢慢地离开乐杨的病床。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我忍住不再去看他，径直走向房门。

- M' J* Q3 E+ R; [$ N0 v    “等一下。”身后传来蒋济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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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过身，他走了上来，从皮夹里掏出一张信用卡递给了我，“带着这个，可能用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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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那张卡，一句话也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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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 H8 l/ k' k4 \! B& T    “这是为了乐杨。”蒋济桥已经抓过我的手，把卡塞了进来，“密码是他的生日。”

6 z/ O6 Y& Q2 r1 G4 A- ]: S9 {" N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它放进口袋，我迅速拉开了病房的门，再多一秒我也觉得自己会崩溃。

    长长的医院走廊上，月光在地上投下一个落魄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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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我和乐杨仿佛被分隔在了两个世界。

    我的这个冰冷空荡，除了口袋里的那张卡灼热烫手。

    我仰头深吸了口气，脸上还是有眼泪流了下来。

3 j$ _6 t- p0 s/ C5 o. t    我苦笑着用手背擦了擦，我这样的人，连流泪的资格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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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下，沉重的脚步不由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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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下文了，帮LZ贴一下，LZ别介意 ：）


表弟 正文 第24章

    回浦东匆忙收拾了几件衣服，没有一点停顿地，我直接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到了齐齐哈尔。

* Q& ]+ Q% ]# W4 K3 r2 O/ p    按照蒋济桥给我的地址，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得到医生的允许后，我穿上了隔离服，见到了在监护室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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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她还有一点模糊的意识。

4 F5 D- B7 q/ p    这是我懂事后第一次见到姑姑。

6 r* s! M; v/ y$ ?    乐杨和她长得真的很像，尽管因为生病，她的双眼瘦得深陷了下去，但清秀的脸上还是依稀可以想象年轻时候漂亮的模样。

    我走到她身边，心里五味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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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w1 `. c( X$ W# h% ?+ Y医生告诉我，姑姑原本得的只是急性肾炎，没有认真治疗，一直拖着，加上劳累，转变成慢性肾衰竭后，病情已经相当地严重。四年多来，她只能靠着血透生活，就是把全身的血液抽离出来，经过机器的过滤，析出毒素，再注回体内。这样的治疗，每隔三天要进行一次，一个月十次，每次的费用是四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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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乐杨这些年来所承受的，我的心里一阵抽痛。

    床边，姑姑的手微微撑起，伸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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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她认没认出我，不知道她眼里浑沌的目光是什么意义，我只能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也许她以为我是乐杨，也许她还有很多话想对乐杨说。感觉她的手并没有什么力气，但却仍然想要用力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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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1 k7 B9 Q7 I7 v+ L+ [( g& t, o& Q. ]    我手上微微用了些力，回应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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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角流下了眼泪，嘴张着却无法开口，只是那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像有什么在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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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4 M! I. U; q  ~    “姑姑，不要走……姑姑，为了杨杨，请你不要走……我会离开，我会离开杨杨，你不要走……”这话说出来时，我发现自己已经泣不成声。

    不管她能不能听见这话，我跪在了床边，开始一遍遍地说着，仿佛罪人希望得到救孰般，除了虔诚祷告，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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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2 V9 @( f6 F. \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被医生拖出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意识都有点模糊。那种从心里感到的累，是我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5 ?# ~) j1 t6 I+ l: T# G% k2 o    “越是这种时候，家属越是要坚强。”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 ]5 e0 @# k- z    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双手握在一起，放到了嘴边。如果是乐杨的话，会不会比我更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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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夫，我姑姑她……还能坚持多久？”几乎声音都发着抖，我向医生问到。

- M. c7 F! k7 A. t    医生摇了摇头，“病人的肾脏功能衰竭情况近期严重恶化，似乎还受到刺激情绪也不稳定，已经不能再进行血液透析，照现在的情况，最多只能撑过四五天。”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姑姑她……真的……只能活四五天？”四五天。我的心像被什么重重一击，浑身尽是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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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4 J, z% A% j3 K    “唯一的办法是换肾，”医生叹了口气，“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肾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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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肾？”

    “是的，也就是肾脏移植手术。三年前，我们就考虑过这个方法，可是没有肾源。病人的儿子也因为心脏病不能做这个手术……”

$ V) m5 M/ Q! I9 r/ F    “我呢？我的肾可以吗？医生，用我的，用我的可以吗！”像得到特赦的囚犯，我猛地站起来冲到医生面前，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浑身的热血全开始涌动。

    “你确定？”那医生看向我，眼里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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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o+ B& \+ p  x3 H; u“当然！我确定！医生，可以用我的对不对？我是病人的侄子，我们有血缘关系，我很健康，我的肾姑姑能用的，对不对？”我激动得抓住医生的肩，那白大褂被我扯得瞬间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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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O8 W: r% B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但是还需要做一些配型检查……”医生推了推眼镜，“不过，你要不要再和家人商量一下。毕竟，这个手术是有风险的。而且，你会失去一个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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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摇着头，不用考虑了，能有这样的机会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怜悯和宽恕了吧……

    “用我的肾。医生，请你尽快帮我安排配型检查。我姑姑……还有杨杨，多等一天，对他们都是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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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是我唯一能为乐杨做的，不要说是一个肾，就算是要我的命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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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医生看向我，眼里有审视，有疑虑，有同情，还有更多的竟是赞许，令我羞愧的赞许。

   
. B0 [, _2 ^5 _: h; g- t“你知道吗，你要做的事，是许多直系血亲也无法做出的牺牲。但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失去一个肾，尽管不会对你的健康有实质性的影响，但这也意味着你以后不可能像一个正常年轻人一样操劳。万一以后你有肾方面的疾病，那会使你相当地危险。更重要的是，这个手术本身有很大的风险，麻醉、出血、感染……这些你都要有心理准备……所以，我希望你能和家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毕竟，这是性命悠关的事。也许……不仅救不了病人，还会……”他看向我，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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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脸上漾起一个笑，是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我发自内心的笑。“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去做。”

    这并不是需要考虑的事，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医生很快为我安排了配型检查，我要做的并不复杂，只是配合着抽了一些血。

: F1 U6 o; m1 @0 `- G/ y    这些血据说要被拿去做各种检验，医生说的那些什么HLA、PRA术语我完全不懂，我只是希望结果能够快些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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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Z: h' Q7 f( W    我甚至不敢打电话给蒋济桥去询问乐杨的情况。至少，至少等配型的结果出来，至少等我能够对他有个交代……

, ^7 M! r% h8 G7 }4 Q    等待的滋味很痛苦，医生说，因为情况紧急，他把检验的时间尽量只压到了两天。

    可是，这两天，对我来说，也像是两个世纪般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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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4 U0 h9 A5 h5 Z   
) y: N. w8 _, J9 A" j+ s, `7 k- t* m为了保证能够有足够的体力迎接手术，我在医院旁的旅馆订了一间房，努力保证睡眠，强迫自己按时进餐。白天，守在医院里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着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姑姑，怕她有什么意外，晚上很晚才回到宾馆匆匆洗漱睡下，对着房间里陌生的天花板，久久不能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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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p5 x. ^    很想乐杨，却已经无法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

    向设计院请了长假，已经顾不上会有什么后果，停职或是被开除我都已经无所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真的什么都显得太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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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A/ m# P) P. O/ q也想到过爸爸和妈妈，想过是不是要告诉他们这件事。但其实结果我很清楚，谁也无法改变谁。配型没有出来之前，我只能隐瞒，因为不想受到任何阻饶，更不想让他们承受那份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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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希望，这段像噩梦般的日子快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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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U( o$ B; u4 Z9 B7 L    第三天上午，配型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7 t, b# |8 F! G' G$ A& Y5 _2 v! R    当医生微笑着对我点了点头时，我的心里竟好象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般，异常轻松。

. g: u3 E7 t' \9 G2 D) h& g# ?    终于，终于我也不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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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z  n3 c+ _, ?) ]& }8 `/ b    按医生的说法，我和姑姑的HLA配型有五个位点完全吻合，手术顺利的话，姑姑的生命至少可以延长十年。

) `$ z( ?1 N7 m    如果，我的一个肾能够让姑姑多活十年……不会再有比这更有意义的事了，我这辈子所能做的。那一刻，竟忽然发现这件事的本身已经远不是所谓赎罪的代价那么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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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Q9 O- P4 h9 K% u    我是真心地想去做这件事，并不是为了求得乐杨的原谅。事实上比起我所亏欠的，这并不能算得了什么。如果我能给乐杨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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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O1 }4 ^$ z5 L& j- _所以，当医生接下来和我说了一堆手术的风险、失去一个肾的代价时，我基本上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到了现在，我只有感激的份了，我可以救姑姑，是老天对我最大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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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场签下了手术同意书，因为紧急，手术的时间被安排在了当天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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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1 D7 n* Y3 G- X+ D4 h& x; A5 x& P   
- z! r6 s- q! W, p' R9 |6 F8 q七万元的手术费，用的是蒋济桥给我的那张信用卡里的钱。划帐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地抽痛了一下，作为男人。我终究是该佩服他的吧，事情考虑得周全，对乐杨也是没话说，卡的密码是乐杨的生日。

    感觉上，真的有那么点凄凉。

+ r" _& u- }4 ~4 f; ^5 R  l    无论如何，这钱，我将来一定会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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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那将来会安全到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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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r2 M; M0 _2 Q# |' n    一切手续都办妥后，终于安定了心情，拨通了蒋济桥的手机，三天来我一直忍着没和他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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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杨妈妈的情况怎么样？”几乎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蒋济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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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下午，我们会做肾脏移植手术。”我挺平静地跟他说。

6 y7 W+ y& N. ~) M- y: D    “你的意思是，用……你的肾？”电话里蒋济桥的声音有些惊讶。

    “是的，用我的。”

" d1 w  s0 L0 z4 K+ z( F: M    那边是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他说，“谢谢你。”

    我笑着叹了口气，“你谢我做什么，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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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K7 @% m+ g/ f' m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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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Y" f2 T( x. N% [    “杨杨他怎么样了？”我终于是有了问起乐杨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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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好，情况已经稳定了。这件事……我也会尽量瞒住他。”蒋济桥的声音听来有些疲惫。不过，是他的话，我该放心吧。他原本，就是比我更成熟更周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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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5 j6 l1 y0 F& Y6 \    “谢谢你。”不知不觉，竟和他说了一样的话。也许，他也和刚才的我一样吧，想着你谢我做什么，这是我该做的。毕竟，他也爱乐杨，或者比我更多。

7 H$ V) `* w0 K4 i+ s- |    还想再说些什么，那边却已经挂了电话。

    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我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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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很想再听听乐杨的声音，在手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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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G4 C. o: A% L& I5 c    如果说我没有一点心慌，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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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坏的结果，我不是没有底，但我真的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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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g1 R, \3 _$ |: |' ~    如果是最坏的结果，乐杨要怎么承受？无论是姑姑，或是我……

    爸爸妈妈要怎么承受？再加上爷爷奶奶，乐杨又要怎么面对那个残局？

    我心里又是一阵苦笑。

    终究，我所做的一切，即使尽了全力，也不能给乐杨一个安稳的保障。

# m( i- d% A& M% K; ]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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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y6 o' q- t    下午两点准时，做完术前检查和化验后，我最后在麻醉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照医生的要求躺在了手术台上。

    看着麻醉剂缓缓注入体内，心里竟前所未有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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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地念着乐杨的名字。

) h" H: p# _% Q% i: |' g7 t. Z" b    给我一些力量吧，杨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