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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潜入深海

[转载] 《山村少年婚礼》转载,作者:静静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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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5 1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看,求留下QQ,这里更新审核太慢
发表于 2017-1-26 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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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6 07:14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喜欢 楼主加油
发表于 2017-1-29 14:06 | 显示全部楼层
已经结束了吗?
 楼主| 发表于 2017-2-13 13: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青涩少年0 r: P: z( y/ a" ]) h2 s( l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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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小小闹剧,将水云与月辉拉近了一些。然而毕竟疏远太久,当次日的晨光将二人唤醒时,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与陌生,头天夜里呼吸对方的呼吸,聆听对方心跳的那份和谐,仿佛随夜的潮水一步步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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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月辉与石磊一同去食堂吃早饭时,水云心中涨满了愤懑与悲伤。月辉邀水云同去,水云摇摇头,坚决地拒绝了。水云倔强地认为,属于自己的温情,绝不能与别人分享,如果非要分出一部分给别人,他宁愿全部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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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发生在这一夜的事情,却几乎毁了水云与李伟、赵飞的友谊。李伟与水云本是同桌,但是第二天清晨,水云到教室上课时,发现李伟已经与张二毛换了位置,跟赵飞坐到了一起。对自己头天夜里过于激烈的举动,水云心里略感不安,但李伟绝情的姿态,断绝了他主动示好求和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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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扭头望去,正好碰上李伟的目光。李伟迅速扭过头,与赵飞叽叽喳喳嘀咕起来,教室里晨读声很响,水云不知李伟与赵飞在谈些什么,不知他们是否在说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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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几天,与水云碰面时,除了张二毛不敢有不敬举动,李伟、赵飞总是头一扭就闪开了。月辉与“石头”依旧形影不离,李伟、赵飞又弃自己而去,水云发现,自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踽踽独行在草木萧条的校园小径上,水云的心一如冬日晦暗的天空,被一整片看似无形实则厚重的阴云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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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在期末考试的考场上。这次考试并不算太难,但对李伟、赵飞而言,题目再简单,也足以令他们抓耳挠腮束手无策了。第一天上午考的是政治,水云提前交卷步出考场时,发现李伟、赵飞双双对着身前的卷子发呆。水云知道,别看李伟平日无法无天,可要是期末考得太不象样子,很难过得了他父亲那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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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镇上一干酒肉干部中,李伟的父亲绝对是鹤立鸡群式的人物。此人是全镇为数不多的正牌大学生,说话沉稳有力,办事雷厉风行,凭着办成了建自来水厂、修小水电站、翻修镇中学教学楼、争取救济款等几桩大好事,在本地民众中赢得了近乎“青天大老爷”的上佳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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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镇长工作忙应酬多,很少有时间管教儿子。而镇长夫人与大多数“官太太”一样,对自己的独生宝贝儿子有着足够的溺爱和纵容。生长于这样的土壤之中,李伟要是不纨绔,倒显得不大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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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镇长工作再忙,对儿子的学业并非不闻不问。相反,作为全乡曾经赫赫有名的高才生,他对儿子盯得最紧的正是学习成绩。平时名目繁多的种种测验,李伟或许可以谎报军情蒙混过关,但是每到半期和期末这样的大考,这位平日胆大包天的公子哥儿,与别的同学一样,对成绩单上的分数心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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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非常清楚李伟的这种处境,看到这小子呆呆傻傻的神情,便有心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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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考的是数学,题目说易不易,说难却也难不倒水云。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粗略检查过一遍之后,水云扭头往侧后方瞥了一眼,只见赵飞正心不在焉地咬着笔头,眼神一片茫然。李伟干脆趴在桌子上,看样子竟然睡着了。不用说,这俩小子又被“烤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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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抽出张草稿纸,匆匆将填空、选择题答案写下来,又将四道小计算题的答案和简单的计算步骤也抄在纸上。然后团好草稿纸,趁监考老师不备,迅速将纸团准确地扔到赵飞怀里,又指了指李伟。赵飞会意一笑,点了点头。100分的考题,这些题目累计已占了80分,尽管不敢保证全对,但混个及格甚至是良好的分数,水云还是满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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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水云上完晚自习回到家,刚要脱衣睡觉,窗外突然传来几声响亮的口哨,探头望去,只见李伟、赵飞在冲自己招手。水云奇道:“这么晚了,你们来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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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下的两人听水云声音不小,知道郑老师一定不在家,于是放下心来。李伟大声叫嚷道:“先别问,快下来,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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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正待推辞,赵飞跟着开了口,依旧是一贯的怪腔怪调:“你龟儿子,才几天没一块儿玩,就摆起架子了啊?未必要我们抬花轿来,你才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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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笑骂了一声“狗嘴”,兴冲冲跑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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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赵飞拖着水云来到街上,去了同年级隔壁班的刘涛家。刘涛算得上是李伟的“狐朋狗党”,水云与他也一起吃喝过几次,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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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刘涛的父母不在家。水云进门后发现,结拜兄妹李艳、张二毛,还有另外两三个平日常在一起玩的同学已经在了,一问才得知,原来是李伟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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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人已到齐,刘涛招呼大家坐上桌,打开一堆啤酒和汽水,人手一瓶喝了起来。水云痛恨酒,因此与几位女生一样喝汽水。李伟等人也不勉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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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间大家拿出被好的礼物,送到寿星手中。大都是笔记本一类小玩意,最昂贵的也不过是一个精美的影集,是李艳与另外两个女生合买的,而最寒酸的礼物则只是一张贺卡,是由张二毛送的。这群朋友中,只有张二毛和水云来自农村,而张的家境更加贫困,好在大家关系很铁,也没人会笑话他。只是张二毛将卡片递出手时,水云分明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羞愧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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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事先不知道有人过生日,所以干脆拿不出礼物来,他对李伟抱拳一笑,说:“哥们儿,对不住啊,没给你准备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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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揽住水云的肩膀,笑道:“我日,跟哥哥还客气个毬。你要真过意不去,晚上给哥哥暖被窝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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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笑骂:“龟儿子,别以为过生日,老子就不敢撕你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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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飞呵呵笑道:“小云你傻啦?下午不是送过他大礼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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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听来了劲头,李艳嚷嚷道:“水云,你送了啥子大礼,还偷偷摸摸瞒着你姐?”回头又对李伟娇声道:“水云送了啥宝贝,你快亮出来给大家瞧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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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李伟、赵飞大乐,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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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涛奇道:“几个龟儿子吃错药了?啥事值得笑死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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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飞好不容易忍住笑,“水云送的大礼,是考试作弊的纸条,你让李伟这龟儿子拿啥给你们瞧?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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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一听大乐。李伟倒满一杯酒,对水云道:“小云,你真是哥哥的大救星,呵呵,敬你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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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二毛插嘴道:“你们倒好,有小云帮忙,考试不用怕了。小云,明天也帮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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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与李伟碰了杯,一口喝光杯中的汽水,却对张二毛说:“别人我都可以帮,只有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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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二毛苦着脸,“干啥啊?这么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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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淡淡地笑笑,没接他的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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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吆五喝六,喝得兴起时,刘涛提议道:“李艳,给咱唱首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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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艳笑道:“没问题啊,想听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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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涛对李伟说:“你是寿星,你来点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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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飞怪叫:“我看唱段‘十八摸’就不错。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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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艳抓起把瓜子,扔得赵飞满头满脸,骂道:“闭上你的狗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回头对李伟笑道:“寿星,你想听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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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挠挠后脑勺,说:“嗯——就唱《读书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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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郎》是李艳最拿手的一支歌,刚上初一时,全校搞歌咏大赛,小丫头便是凭着这首歌一鸣惊人,为班上捧回个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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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艳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对水云道:“水云,吹笛子给姐伴奏,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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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犯难道:“可我没带笛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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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涛道:“我有我有。”屁颠屁颠跑去找来笛子,递到水云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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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长于穷乡僻壤的孩子,没机会见识象样的乐器,更别说去碰去学了。水云却打小就喜欢音乐,上小学时,班上有位同学家里有个响器班子,别人家有了红白喜事,他们一家老小便前去吹吹打打助兴,赚回一点微薄的酬劳和几声感谢。水云图好玩,跟着这位同学学过几曲唢呐,吹得居然有模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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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知道这事后,教训儿子说,你又不搞响器班子,学这粗俗的玩意干啥?想学乐器,我可以教你吹笛子吹箫。于是水云便跟父亲学了点笛子和箫。水云学得很快,没过多久,父亲便没东西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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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水云每学会一首新曲子或是一门新技法,总会急不可耐跑去向月辉显宝,然后再卖力地教给他。可月辉在这方面显得有点笨,常常忙得满头大汗,吹破了笛膜,仍旧掌握不住略微繁复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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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接过笛子,昔日与月辉在小河畔、山冈上吹笛弄箫的情景,如同一朵朵七彩的莲,幽幽地从水云的心中浮了出来,令水云不由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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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艳流水般清亮的嗓子,配上水云同样清亮的笛音,宛若两道清澈的溪流,在山崖间你追我赶追逐跳动,最后在同一个点上干脆利落地戛然而止。众人齐齐鼓掌喝彩,李伟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习性,动情地道:“长这么大,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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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发现,李伟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李艳,在他明亮的大眼睛里,流动着一种水云从未见过的光彩。也许是被盯得过紧,李艳脸上泛出了一抹红晕。水云恍惚觉得,那是一株三月的桃树,突然在这隆冬的深夜里,绽放出了满树鲜艳的花朵。不知为何,望着流动在二人脸上和眼中的光彩,水云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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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第二天还要考试,玩到临近12点时,酒席便散了。刘涛家房子很大,足够一干人挤一挤住下来,大家原本也正是这样计划的。水云却提出要回学校住,任众人再三挽留,他还是坚持要走。李伟见留不住他,便让张二毛陪他一同返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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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搞不清自己为啥要扫大家的兴,只觉得心中郁郁不乐。闷头走寂静的青石板小街上,“劈劈啪啪”的足音响得近乎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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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云你没啥事吧?”张二毛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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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有啥事。” 水云的声音沉闷而又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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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二毛晓得他的臭脾气,不敢招惹,于是换了个话题,笑道:“喂,你看到没有,李伟跟李艳好象有点意思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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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叫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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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处女!鬼都看得出来,他们肯定在搞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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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斥道:“搞对象会被学校开除的,你少乱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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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二毛笑道:“这不就咱俩么。活见鬼了,你今晚火气咋这么大?”说着说着,突然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嚷起来:“哈,你不是在吃醋吧?老实交代,是不是也喜欢李艳?喜欢就放马去追嘛,你要是出马,不见得会输给李伟那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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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在喜欢李艳?不,不会的!那么你为啥见不得听不得他俩的事呢?不喜欢李艳,那你又在喜欢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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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念头突然从水云心中闪过,如同黑暗中的一道电光。水云骇然发现,在自己心灵深处幽暗的角落里,竟然埋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东西——难道你竟然“喜欢”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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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惶中,水云对张二毛痛骂道:“死狗日的,你满脑子除了装这些大粪,就不能装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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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二毛搞不懂自己撞上了哪路瘟神,只要自认倒霉,嘟囔道:“好心遭狗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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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张二毛看来,水云这小子准是对李艳也起了色心,所以才发这么大的火。他并不知道,水云发火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深处强烈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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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水云不吭声了,张二毛又涎着脸道:“小云,明早要考该死的英语,帮帮我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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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水云回答得很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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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啥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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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正色道:“别人我都可以帮,惟独你不行!我可不想害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跟那些少爷咋能比?他们考不出去没啥,你张二毛家是啥条件,考不出去会有啥后果,自个应该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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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二毛羞愧地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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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两天的考试,水云依旧给李伟、赵飞递纸条,而张二毛听了水云的话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发狠复习功课,只是从他走出考场时阴沉的脸色来看,这临时抱佛脚的效果恐怕很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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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试成绩要在三天后回学校来领取,最后一科考完,班上不少人邀约着你来我往去各家玩耍。李伟来约水云,说一起去赵飞家玩。赵飞、李艳与“石头”来自距本镇十里开外的另一个小镇,三人是小学同班同学。赵飞、李艳家住在一个石油队上,而“石头”家住农村。水云从未见过石油队是啥样子,很想与李伟一道去玩。可是当他兴致勃勃跑去央求父亲时,却被父亲一口回绝了,父亲训斥道:“给我回乡下老老实实呆着,你奶奶这些天身子不舒服,回去好好陪陪她。再跟那几个混帐东西到处乱跑,看老子不敲断你狗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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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李伟等人兴高采烈去了,水云憋着一肚子气,闷闷不乐回到家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回龙湾”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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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一个人生着闷气,月辉却来了。见水云满脸不高兴,月辉打趣道:“嗬,好家伙,嘴撅得这老高,想打酱油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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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他一眼,“死讨厌,少来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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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火气不小嘛,哪个敢惹你啊?我只是来问问你回不回家,要回的话咱们可以搭个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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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已记不清多久没跟月辉一起回过家了,月辉话音刚落,笼罩在他脸上的阴云已散去一大半,嘴上却还犟着:“太阳从西山出来啦?咋突然想起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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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辉面露尴尬:“少废话,到底走不走?有人在楼下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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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张二毛吧,就让他多等一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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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辉摇摇头:“不是他,是‘石头’,他要去我家玩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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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心中刚放晴的天空,瞬时又乌云密布了,他背转身,说:“你们走吧,我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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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辉问:“你又咋啦?为啥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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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嚷道:“不回就是不回,关你屁事。问七问八,你烦不烦?”
  听月辉踩着木楼梯“咚咚咚”走远了,水云才敢回过头来,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透过二楼窗口望去,月辉与“石头”正并肩走出校门。水云终于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窗外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一只小麻雀歪着头,好奇地望着这个悲伤的孩子。- ?) i* L0 \( _1 x(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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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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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开学时,水云与月辉终于再次同行在周末回家的路上了。面对月辉与“石头”的亲近,水云其实依旧怨愤难平。因此他一再提醒自己,离那两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眼不见心不烦。这种刻意的疏远与冷漠,渐渐在水云心中筑起了一道城墙,昔日亲如兄弟的月辉,被他关在了城门之外。可是,当月辉固执地一次次将城门扣响时,水云不仅很快便门户洞开,先前苦心构筑的高墙,也在刹那间轰然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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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月辉同行在熟悉的乡村路上,远山近水在水云眼中一天天返青,枝头婉转的鸟儿、山坡上撒欢的牛犊、小河里嬉游的小鸭,交织成一个动人的声音——春天又回来了!这声音让水云感到温暖,但在融融暖意中,不时还会泛起一丝冬日留下的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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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期你不是不理我了么?现在咋又来约我回家了?”水云问月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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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辉狡猾地反问:“我来约你,你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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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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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没回答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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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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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辉笑道:“算了,懒得跟你争。我不想再和你闹,所以就来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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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水云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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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月辉劝道:“小云,咱们就别再斗气了。你不是答应过要听哥的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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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很想大声叫嚷,反诘月辉:你还答应过姑姑要照顾我呢,可你现在天天跟别人一起,哪里还有心思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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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念一想,又感到这话很没意思也很可笑,管不管你是别人的事,你有啥资格要求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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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水云沉默不语,月辉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仅过了半年多时间,再次靠近水云,月辉发现他变得沉默了许多,眼中时常隐约现出几份茫然与伤感。月辉问过水云几次,“你到底咋了?为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水云总是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月辉想,人长大了,总会多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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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辉每次问起这样的话,总是让水云想起不久前那个冬夜,想起在漆黑的街道上,自己脑中闪过的可怕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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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总是对月辉如此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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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对李伟也总是渴望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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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见到他们亲近别人,你就会如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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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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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问一个接一个从心底冒出来,让水云不由自主感到恐惧,感到烦躁不安。他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心中的郁结解开,只能无力地安慰自己:想不明白的事,纵然想破了头又有何用?眼下能有月辉哥陪着,你就安安心往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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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段同行的路并未延伸多久,不久后偶然发生的一件事,如同夏日里突然爆发的山洪,将水云心中仅存的一点温情也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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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初夏的一个晚上,上完晚自习后,李伟、赵飞拖住正准备回家的水云,对他挤眉弄眼道:“小云,想不想吃西瓜?”一看这两个活宝脸上的神情,水云便猜到他们准是又在打学校果园子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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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果园里四季有瓜果,校园里同时又关着一帮馋嘴的毛孩子,偷瓜偷果的事情自然就很难避免。果园是由全校师生苦心经营起来的,可不能任由糟蹋,并且偷盗本身被学校视为一种不可原谅的恶习,因此学校专门制订了一条特别的校规,对盗窃学校瓜果者,将处以警告甚至记过的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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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说到底还是个乖孩子,见李伟、赵飞如此胆大包天,斥道:“你们还想不想念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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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飞却嘻笑道:“瞧瞧你,耗子都比你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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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则不由分说,干脆拖着水云就跑,嘴里还嚷道:“废话少说,快走快走,去晚了西瓜都等不及了。”并且得意地告诉水云:“晓得今晚谁看守园子吗?正好轮到咱们班的李艳,你还怕个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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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教职员工有限,无法抽调专人来看守果园,于是将这项任务分派给各班级轮流担当,参与守园的人都是各班的班干部。李艳是班上的文娱委员,今晚恰好轮到她值班,所以李伟、赵飞才动了偷瓜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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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园旁边卧着一排平房,住的全是未婚的年轻教师。最靠近果园的那间屋子,则被留给学生干部看园子使用。水云随李伟、赵飞摸到瓜地边上时,这间屋子里还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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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提议:“要不咱们过去跟李艳说一声吧,免得她突然叫嚷起来,那可就坏菜了。”赵飞又笑他胆小,李伟则说不用怕,等她发现了咱们再打招呼也不迟,说着以鬼子进村的架势,大摇大摆闯入瓜地,挑中一个大家伙,一拳砸开,“咔嚓咔嚓”啃了起来,嘴里还嘟囔道:“偷来的就是比买来的好吃!”赵飞这时也已得手,对李伟说:“等咱们吃饱了,给李艳也摘两只送过去,有福同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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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未及动手,突然一道刺眼的手电光直射到他脸上。李伟叫道:“李艳,别照了,是我们。”光柱转到了李伟脸上,水云揉揉被晃得生疼的眼,骇然发现,光柱那头的人并不是李艳,而是个男生。再仔细瞧瞧,水云心里一咯噔——惨啦,踩到狗屎了!——今晚看果园的人,竟然不是李艳,而是最大的冤家对头——“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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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赵飞也发现事情不对头,顾不得去想为何李艳变成了“石头”,三人连忙围上前去。李伟放下了平日的架子,央告道:“哥们儿,请高抬贵手,行不?咱立马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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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飞说:“‘石头’,啊不不,石磊同学,咱们好歹一块儿念了五年小学,老同学你就放一马吧。”这小子似乎忘了,平日他总与“石头”作对,何尝对别人讲过半点老同学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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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没理他,转头问水云:“水云,你是班干部,竟然带头来偷瓜?这事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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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哭丧着脸,结结巴巴说道:“石……石磊,今……今晚的事,是我错了。你能不能包涵包涵?这事要是传出去,咱们班可就保不住文明班级的流动红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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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嗤笑了一声,“流动红旗挂咱们班,你不脸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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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几时受过这样的气,沉声道:“少他妈装,把老子惹急了,谁也别想有好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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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磊冷冷道:“偷了东西你还理直气壮?镇长少爷,有啥威风你只管耍出来,怕你我就不叫石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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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冲上去照石磊脸上就是一拳,嘴里不干不净骂道:“日你妈,给脸不要脸,捶死你狗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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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急得大叫:“别打了,你们快住手!”可这会儿哪有人听他的。赵飞见李伟渐落下风,嘴里嚷嚷着“别打了别打了”,冲上去一把抱住了石磊,石磊挣脱开来时,已扎扎实实挨了李伟好几拳。石磊气急,先把李伟撇到一边,回身一巴掌抽在赵飞脸上,再要打时,屁股上却挨了李伟一脚。赵飞破口大骂:“我日你妈,老子好心劝架,你竟敢连老子也打?”石磊回骂道:“打的就是你这小人,让你帮偏架!”老同学的脸皮既然已紧彻底撕破,赵飞也就老实不客气加入了战团,下手比李伟还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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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小时后,四人全被带到了学校保卫科。月辉与几位班干部闻讯赶来,听说几人先是偷瓜,后是斗殴,班干部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鉴于事情恶劣,保卫科的老师匆匆忙忙跑到镇上,将班主任郑鹏飞从小酒馆里请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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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父亲带着满身酒气,铁青着脸走进门时,水云知道,今晚注定是躲不过一场大劫了。事情并不复杂,保卫科的人在路上已讲清了八九分,因此郑鹏飞进门后没问一句话,只将狠狠的目光从几名当事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儿子水云脸上。这一刻,全场没一人敢吭声,空气仿佛在郑鹏飞的眼光里凝固了,房间里安静得近乎死寂。然而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到来前的片刻宁静,没人能预料在盛怒之下,性情暴躁的郑鹏飞会做出怎样的举动。水云低垂着头,过度的恐惧令他脑中几乎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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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暴雨前的惊雷,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破了沉寂——“啪”的一声闷响之后,水云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道刺目的掌印,水云没落泪,但有一丝殷红,从他嘴角渗了出来,很快凝结为一颗圆润的珠子,在明亮的灯光微微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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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下,给老子跪下!”父亲狂暴的吼声在耳边炸响。水云脸上由惊恐变茫然,茫然中又透出几分难以置信:当着这么多人,他竟然这样打我?竟然要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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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月辉和其他人眼中看来,此刻水云脸上却是一派平静,这平静出现得如此不合时宜,因而透出了几分诡异。然而已被酒精和愤怒所控制的郑鹏飞,却对儿子反常的神情浑然未察,儿子不哭不叫的样子,反而让他觉得那是一种挑衅——对自己为父亦为师的权威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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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鹏飞一脚将水云踢倒在地,又冲上去补上几个耳光,还想再打时,月辉与保卫科的两个老师赶紧将他拖住了,一位老师劝道:“郑老师,打架的不是水云,你别不问青红皂白就打啊!再说学校有规定,不许打学生的。”郑鹏飞吼道:“少罗嗦,老子打的不是学生,是自己的儿子!”又冲水云恨恨骂道:“早警告过你,在我班上你没有任何特权,你却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成天拉帮结派作威作福,你以为老子是聋子瞎子?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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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缓缓抬起头来。人们发现,这孩子脸上已一片红肿,原本笼罩于眼中那层阴霾竟完全消失了,此刻,从那眼中射出的是闪闪的寒光,接触到它的人,明明白白感觉到了这孩子心中深深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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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赵飞和石磊此时都在后悔。前两人后悔不该拉水云去偷瓜,更不该跟石磊打架,以至闯下这场大祸。石磊后悔的是不该非要把事情捅出来,闹得不可收拾。水云悲哀怨愤的样子,令石磊不忍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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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辉更加不忍心看水云,但他又不能不看。从郑老师进门的一刻起,月辉的目光就几乎没有离开过水云的脸,月辉以目光告诉水云:小云,别犟了,你就服个软吧,哥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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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无论何时何事,月辉总能以自己的目光融化水云眼中的任性与乖张,让他软化驯服。然而这一次,月辉发现在那双熟悉的眼睛里,充斥了太多陌生的东西,这些东西越积越深,越积越冷,月辉的目光不仅未能将其融化,反而被它牢牢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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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郑鹏飞也清楚地感受到了儿子眼中的恨意。郑鹏飞是个一向推崇忠孝礼义传统的家长,儿子此刻的眼神,让他感觉不仅叛逆,而且简直不肖。因此,郑鹏飞心头被众人稍稍劝服的怒火,再次呼地冒了出来。好在保卫科的几位老师眼疾手快拖住了他,一起劝说:“小孩子哪有不淘气的?犯不着发这么大火,自己的儿子,打坏了你不心疼不后悔啊?”而月辉等人趁机将水云拖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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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晚上,水云去了李伟家住。月辉将他们送到校门口,临别时劝慰水云:“小云,你别怕,郑老师喝多了酒,等他明天清醒过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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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冷冷道:“我不怕,我谁也不怕了。刚才我就想当着他的面,从办公室窗口跳出去。可我怕二楼不够高,没摔死摔成个残废,那就划不来了……我真想看看,我要是死在他面前,他还会不会那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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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月辉一齐惊呼:“小云你疯啦,你胡说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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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第一次看到,李伟眼里竟流出了眼泪,水云凄然笑道:“你哭啥子嘛,我还没死呢。你放心,现在我不会去死了。我还没活够……”李伟紧紧搂住水云的肩膀,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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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辉对水云道:“今晚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小云,你也慢慢长大了,听哥的话,往后要学会懂事,别再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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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打断他的话,冷笑道:“大班长,用不着你再来给我上课。是啊,你是乖孩子,石磊也是乖孩子,你们才是一路人,我们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你最好离我们远点。”回头招呼李伟:“咱们走,别把人家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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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学校对“西瓜事件”有了处理结果:赵飞、李伟偷瓜连同打架,处以记过处分,水云因偷瓜未遂,石磊因参与打架,双双被口头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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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上最大的一场风波,似乎到此完结了。但它所带来的余波却远未平息,从此事起,水云与李伟、赵飞一样恨透了“石头”,甚至连月辉也一块儿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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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别人相比,水云还多了对父亲的一层怨恨。事情过了很久,水云面面对父亲时总是沉默得象一块木头,在同学面前也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只有与李伟、赵飞等三五朋友私下相处时,他才会露出点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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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鹏飞也许永远都不曾意识到,自己冲动而粗暴的举动,给儿子的自尊带来了多么沉重的打击。以前作为班主任老师的儿子,作为全年级成绩最优异的学生,水云在同学面前多多少少有一点优越与自豪。如今,一想到自己被迫当众下跪的狼狈和屈辱,水云总觉得脑后有阵阵阴风袭过,随风而来的还有别人幸灾乐祸的鄙夷和嗤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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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常常悲哀地想:也许在他们眼中,如今的郑水云已成了最可笑的笑柄,最可怜的可怜虫吧。这样的想法,让水云曾经高昂的头颅再也无法挺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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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历了那个蒙羞受辱的夜晚之后,水云心头笼罩上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面对水云阴郁的眼神,即便是与他走得最亲近的李伟,也无法探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悬在水云头顶的阴云,已成为少年水云最深重的梦魇。事实上,在这一时期,水云的确时常梦见自己在荒原上狂奔,而不管他跑多远,始终无法摆脱头顶那片沉重如山的阴影。6 j: N1 A( T9 V( S4 r%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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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事件”过后没几天,张二毛的一番话,解开了水云心中的一个疑团——为何事发当晚看守果园的人由李艳变成了“石头”?据张二毛说,原来那天傍晚李艳突然闹肚子,热心的“石头”知道了这件事,便自告奋勇去替她顶班看守果园,却不料惹出了这场祸事。张二毛还鬼鬼祟祟地告诉水云,其实假如只是偷西瓜给“石头”逮住了,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关键在于“石头”顶的是李艳的班,这一顶顶翻了李伟的醋坛子,他们不干起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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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二毛以他对男女之事一贯津津乐道的神气大惊小怪道:“小云你还不晓得吧,李伟和‘石头’都在追李艳,这事全班都传开啦!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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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一个周日,镇上要举办一场全县中小学校文艺汇演。举办地点就是镇中学礼堂,因此全校大部分师生这个周末都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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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傍晚,李伟、赵飞和刘涛来约水云出去玩,李伟还让水云晚上干脆就去自己家住。水云一来还跟父亲赌着气,二来独自呆家里也实在闷得慌,因此有心去李伟家住上一晚,可又怕给父亲发现了再惹麻烦。李伟宽慰他:“怕啥子嘛,咱们先上街看场电影,看完了你再回家看看,假如郑老师还没回家,那他准喝得找不着北了,你就正好跟我回家。”水云想想这倒是个办法,便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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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吃过饭看完电影已是夜里10点多钟,刘涛带赵飞回了家,李伟陪水云回到学校,水云蹑手蹑脚溜回家一打探,果真如李伟事先所料,父亲还没回家,估计仍挂在哪张酒桌上下不来。水云如蒙大赦,三步并两步跑下楼,随李伟一溜烟跑到他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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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的父母已经睡下了。李伟与水云进门的声音,将李伟的母亲惊醒了。她打着呵欠走出卧室,问两人吃过饭没有。李伟让她只管去睡,说自己早就吃过了。母亲叮嘱李伟不许看电视,早点收拾好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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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因为父亲是李伟的班主任,并且算得上是小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水云自己又是学校赫赫有名的尖子生,因此李伟父母对他一向都很欢迎,常常邀他来家里玩,并让他好好帮助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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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往常一样,这天晚上水云睡在李伟的小卧室里,两人挤在一张床上。二人扯了一会闲话,水云突然想起李艳的事,便问李伟。这小子也不避讳,证实了张二毛的说法。一提起“石头”,李伟气不打一处来,骂道:“跟老子抢女朋友,龟儿子活腻了,老子早晚捶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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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委屈道:“老子算是倒血霉了,你们争风吃醋,害老子挨这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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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一把抱住他,歉然道:“小云,是哥连累了你。那天晚上看你那样子,哥真希望挨打的人是我……你不知道,以前我还从没在别人面前流过眼泪水呢。日他娘的,偏偏给李月辉这龟儿子看到了……”正好好说着话,李伟突然叫嚷起来:“小云,你下面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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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搂抱得太紧,一说话热气直往水云脸上脖子上吹,不知不觉间,水云的身体竟然有了反应,李伟这龟儿子却偏偏还要叫嚷出来,水云大羞,骂道:“狗日的,你还说?快放开我!”李伟非但不放手,反而一下子将水云压到身下,嘿嘿笑道:“哈,你还会害羞?要我放手没问题,乖乖躺着,让哥亲一口就放了你。”水云挣扎了半天,到底给这小子结结实实啃了一口。两人嬉闹了一会,各自转过身,背抵着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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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很快便睡得死沉,水云却心乱如麻,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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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日子以来,极度的憋闷与委屈,令水云终日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过去为了月辉与“石头”的亲近,水云心中曾经怨过恨过伤心过。每当那两个人并肩出现在水云眼前,只有水云知道,自己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强压住心中火烧火燎的痛苦。然而经历了最近这场风波之后,再见到月辉与“石头”走在一起,水云似乎连怨恨的力气都消失了。曾经在心头熊熊燃烧的伤心与痛苦,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浇灭了,只剩下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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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李伟过于亲昵的举动,却如同在一潭死水中投入了一粒小石子。水云发现,自己沉寂多日的心,在那一刻突然起了波动。尽管平日与李伟也嬉闹着抱过亲过,可是一样的举动,今晚却让水云感到一种异样的滋味。当李伟压在自己身上时,水云紧张而又兴奋,仿佛恐惧着什么,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水云难以理解,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奇怪而又复杂的感受。当李伟温热的嘴唇贴上自己面颊时,水云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通体透明的水泡,在一片汹涌的急流中身不由己地晃晃悠悠漂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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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夜里,水云做了个梦。水云梦见自己赤裸着身子,躺在“回龙湾”的河滩上,而月辉竟然同样赤裸着身子,与自己紧紧搂抱在一起。梦醒时,水云发现自己私处湿了一片,黑暗中,水云嗅到一丝陌生的甜腥气息,在空气中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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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情形水云还是头一回碰到,他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他隐隐觉得,这一夜过后,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迷茫中,水云想得更多的不是自己湿漉漉的身体,而是疑惑月辉以那样一种姿态闯如自己梦中,到底意味着什么。这奇怪的一梦,将水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日渐淡忘的种种旧事,又纷纷扰扰从记忆深处牵扯出来。而一颗麻木多日的心,再次隐隐感到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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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起床时,李伟瞪着水云仍未干透的裤头惊怪道:“小云,你跑马了啊!告诉哥,你梦到了谁?嘿嘿,你们干啥子了?从实招来!”水云羞红了脸,尽管他不懂啥叫“跑马”,但他知道那一定与自己的奇怪的梦以及湿漉漉的身体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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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不满道:“这有啥子嘛,跟哥还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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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以退为进,“你说没啥子,那你咋不告诉我,你跑马都跟谁干了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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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笑道:“你小子又没问嘛!”接着便眉飞色舞讲了一通他“跑马”经历,水云听着这小子在梦中的那些“流氓”举动,禁不住心惊肉跳面红耳赤。轮到李伟要水云讲时,水云耍起了赖皮,说自己啥也没梦到,只是糊里糊涂就“跑马”了。李伟哪里肯信,说他哄鬼呢。水云说信不信由你,然后便任由李伟软磨硬泡,直到动手动脚,他只是咬紧牙关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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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不肯讲自己的梦,不完全是怕羞。听李伟说起,出现在他梦中的人都是些女子,有的甚至就是班上的女生,而出现在水云梦里的人却是月辉。直觉告诉水云,这事不大妙,绝不能告诉任何人,即便是李伟,也不能对他吐露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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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伟,快起来吃饭了。”李伟的母亲来敲门了。李伟一边叫着“来了来了”,一边从衣柜里翻出条裤头,扔给水云让他换上。水云要他先出去,李伟嘿嘿坏笑道:“我日,你又不是大姑娘,还怕哥哥看两眼啊?”并且补充道:“你跟哥哥睡了睡了,抱也抱了,摸也摸了,还装啥处女嘛?”水云气得要撕他的臭嘴,李伟却早已坏笑着躲开了。水云骂了声“流氓”,缩在被窝里换好裤头,爬起来说:“快走吧,别让叔叔阿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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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早饭时,李镇长问水云:“这次全县中小学文艺汇演,你们班有没有节目?”水云回答说有两个,李镇长让他说说都有啥节目,水云说有一个女生独唱,李伟抢过话头,说还有一个节目就是水云的呢。李镇长好奇道:“哦,小云你表演啥?”水云说是箫独奏,曲目是《潇湘水云》。镇长叹道:“厉害厉害,你竟能吹这样的曲子?还是你爸教子有方,嗯,教子有方啊!”说着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李伟冲水云做个鬼脸,不敢再吱声了。好在镇长大人要赶时间去镇中学检查演出筹备情况,这会儿也就顾不上借题发挥教训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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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秋天,本县都要搞一场重点中小学间的文艺汇演,这已成为一个传统。今年承办演出的任务轮到本镇,到时候县上的头头闹脑脑大都会来出席这场全县重要的文化活动,李镇长自然不敢不敢怠慢。考虑到本地最能拿得出手招待客人的农产品是杨梅,而杨梅成熟季节是在初夏而非金秋,因此李镇长跟县里相关部门几经交涉,决定将汇演改在初夏举行,并且提出在举办文艺汇演的同时,在小镇上搞一次为期三天的杨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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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改演出日期和举办杨梅节,在本县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自然会有不少人不理解。李镇长在镇政府开会时解释说,这叫“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沿海经济发达的地方都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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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镇长有个弟弟在深圳工作。李镇长每到那边跑一趟,总会带回些新奇的点子折腾一番。尽管镇长大人认为自己是一心为公为民,旁人却不见得都买他的帐。这不,会一开完,一位副镇长就私下嘀咕:“说得比唱得好听,干好了他露脸,干砸了老百姓倒霉!”有人附和说:“这两面光鲜的事,也就他才想得出来,这回在县上的头头面前露足了脸,升官发财还不指日可待?”这话显得不无醋意,有人就解嘲道:“咱们这座小破庙,留不住这尊大菩萨。咱没脑子没路子,肚子总有吧,别冒酸水啦,走,去整几盅。”于是几人便一同去整几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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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艺汇演今晚就要举行,而杨梅节将在明早开幕。大事小事摞成堆,身边的人又见得卖力,直把个李镇长忙得够呛。镇中学校长一早派人来向他报告,说晚会现场已紧准备得差不多了,请镇长大人移驾过去检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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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早饭,李镇长叫上水云一道去学校,想想又对儿子说:“今天你就别没事到处乱跑了,也去学校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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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不等李伟答话,抢着答道:“叔叔您放心,有我们班‘同学’的演出,李伟会争着抢着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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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镇长直摇头:“他还会有集体观念?那太阳也从西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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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急得冲水云直瞪眼,生怕这小子抖出自己的底细。水云则乐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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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散漫地洒在青石板小街上,水云与李伟一路蹦蹦跳跳,将阳光踩得“叮咚”作响。两个孩子欢快而又亲密的样子,让李镇长恍惚觉得,自己业已远去的年少时光,仿佛被他们轻快的步子带了回来,不由感慨道:“小云,你不知道,上中学那会儿,我和你老爸关系很不错的,就象你们今天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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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笑道:“我知道啊,叔叔你都说过好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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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镇长呵呵笑道:“笑叔叔罗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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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连忙辩解:“没有没有,小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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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却老实不客气道:“爸,你就是罗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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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镇长瞪了儿子一眼,“没大没小,你龟儿子欠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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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知道父亲此时不会真的生气,冲水云吐吐舌头,两人相视一笑,都感觉今天的阳光真是不错,把人的心也照得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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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曾听李镇长说过几次,在以前的公社中学也就是如今的镇中学念书时,他们夫妇与水云的父亲是同班同学,并且还是很不错的朋友。水云起初对这话有些半信半疑,因为父亲那帮老同学三天两头便会来拉父亲喝酒,水云却从未见李镇长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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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水云忍不住问父亲:“李伟他爸说你们是同班同学,还是好朋友,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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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淡淡地说怎么不真,却又训导水云:“做人得有骨气,就算是老同学,可人家如今当官坐府,咱要赶着去巴结讨好,那叫失格。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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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点头说懂了,父亲又训道:“懂了还成天跟李伟鬼混?论学习论品行,班上谁不比这不学无术的东西强?我警告你,再跟他鬼混,老子饶不了你!”平白无故被凶了一顿,水云以后不敢在父亲面前再提起李镇长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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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承认做人要有骨气,但他隐隐觉得,父亲与李镇长如此疏远,恐怕不是“骨气”二字能解释得清楚的。不管怎么说,上一辈人的亲疏,水云管不了也懒得管。他只是觉得,自己已不是孩子了,更不是瞎子聋子,谁好谁歹,自己难道就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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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将李伟贬得一无是处,水云却认为李伟性格爽朗,谈吐风趣,待朋友义气,是个值得一交的好哥们。而父亲所列举的班上那些学习好思想进步的人,除了月辉,水云没几个看得上眼。因为若要论学习,无人比得上水云自己。而论品行,不少人小小年纪便一肚子阴谋诡计,这从选班干部或是评先进的时候,那帮人勾心斗角的嘴脸便可见一斑。如此一来,郑鹏飞越是弹压得厉害,水云便与李伟交往得越密切,就算为此挨打挨骂,他也从不曾有过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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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镇长去了校长办公室,李伟和水云准备去教室看看,路上碰到李艳,说教室里早就没人了,同学都去礼堂了。李艳还告诉水云,说郑老师刚才到处找他,让他马上回家。一听这消息,水云的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要是给父亲知道自己留宿李伟家,肯定又要大事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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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艳嘻嘻笑道:“瞧把你吓得,你爸要你快回家,听说是你姑姑来了。”这下水云放下心来,连“再见”都顾不上说,扔下李伟、李艳,转身就往家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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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已有好几个月未见到姑姑,还没进门,他便扯着脖子大叫起来:“姑姑,小云回来啦!”姑姑正在给水云父子拆洗衣被,地上堆了乱糟糟一大团脏衣服脏被单。见水云跑得满头大汗,姑姑嗔道:“这么大了,还跟个疯小子似的。”水云嘿嘿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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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这回是带着小表妹小晴一起来的,准备前往遥远的东北,看望还在那边当兵的姑父。小晴正牙牙学语,听母亲说水云疯小子,高兴得“咯咯”直乐,“疯小子,疯小子”念叨个不停。水云瞪她一眼,小表妹嘴一扁就要哭,姑姑在水云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哄女儿道:“幺妹乖,哥哥不乖,妈妈替你打他了,乖乖不哭,啊。”水云抗议道:“我哪里不乖啦?姑姑你偏心!”姑姑笑道:“真是越大越不懂事,这你还要跟她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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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撅着嘴,打开父亲的书柜,从角落里翻出一个长长的纸盒。姑姑问:“那是啥?”水云回答说是箫。姑姑便问:“是你爷爷留下的吧?这箫叫龙凤箫,原来是一对的,后来给你爸弄丢了一支。你把它翻出来干啥子?弄丢了小心你老子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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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告诉了姑姑演出的事,说自己得去礼堂彩排,让姑姑带上小晴一块去看看。姑姑让水云自个去,说这一大堆衣裳、被子得抓紧洗出来,要不我明早一走,你们两父子不晓得又要让它堆多久。水云不依,扭着姑姑非要让她去看自己彩排。姑姑还在犹豫,小晴已一把抱住水云的腿,叫嚷道:“我要去,我要去,哥哥你抱我。”水云一把抱起小表妹,让她骑在自己肩膀上,小丫头乐得直叫:“哦,骑马马喽。”水云对姑姑说:“你不去,我可带她去了。”姑姑知道他带不好孩子,只得随他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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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只是彩排,礼堂里的人还不太多,但台上的歌舞、台下的的掌声、喝彩声,还是将这间破旧的大屋子闹腾得热火朝天。水云刚进礼堂,迎面便碰上李艳,李艳拖着他就走,抱怨道:“我说少爷,回趟家也用不了这么久吧?快去后台,下一个就该你登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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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哭笑不得:“别人抢亲也没你急,是不是想让我扛着个小丫头就往台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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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艳啐道:“你还有心思胡扯,左等右等你不来,‘孙猴子’都快把我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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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猴子”是镇中学的音乐老师,因为瘦得象猴,被学生们背地里给安了个如此难听的绰号。中学只求升学率,音乐课和音乐老师都基本上属于聋子的耳朵——摆设。一年到头,“孙猴子”蹦得最欢的几天,便是碰上学校搞晚会搞演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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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李艳说挨了“孙猴子”的骂,水云笑道:“他骂你,你不会念他紧箍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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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将小晴从水云肩上抱下来,笑道:“小云你就别皮了,快去后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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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猴子”与水云的父亲也是中学同学,二人交情甚厚。照他们的话来说,上学时是好朋友,喝酒时是好战友。水云吹笛吹箫虽是由父亲启蒙,但正经学《潇湘水云》这样能登大雅之堂的曲子,却是“孙猴子”一手调教的。“孙猴子”告诉水云,《潇湘水云》本是古琴曲,以箫来演奏,少了一分苍劲,但多了几分悠远。水云登台时,“孙猴子”在他屁股后面喊:“记住,控制气息,要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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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走到舞台中央,对着台下鞠了个躬,正要屏气凝神,一抬眼,望见了坐在观众席第三排中央的姑姑和小晴,小晴挥舞着小手叫嚷:“哥哥,哥哥。”水云面露微笑,冲小晴挥了挥手,但手还未放下来,笑意却在他嘴角凝住了。水云发现,在姑姑身边坐着月辉和“石头”,月辉正跟姑姑说着话,不时又回头与“石头”交头接耳,两人满面笑容,看起来非常愉快。台下几人亲密融洽的笑脸,让水云原本既紧张又兴奋的一颗心,一下子掉进了一盆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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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辉啊,小云跟你最亲了。往后姑姑不在家,你替我多看着他点,好不好?他爹脾气不好,你要让小云别淘气,免得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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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你放心,我一定会照看好小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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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年前姑姑与月辉的对话,遥远得仿佛不象发生在今生,可分明又还在水云耳畔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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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音从水云嘴边流淌开来,水云全然忘却了孙老师“要悠远”的提醒,水云甚至不知自己是否吐错气按错孔吹错调。迷茫的箫音在水云眼前洒出了漫天风雨,风雨中蜿蜒着崎岖的小路,小路上飘摇着幼年水云悲伤的啼哭,哭声中姑姑火红的嫁衣正在远去……仅余的温暖,来自月辉单薄的后背,趴在这摇荡的后背上,水云感觉到雨水的冰冷,正将两人紧密相连的一点余温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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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忧伤的音符从空中飘远,礼堂里先是沉寂,随即响起热烈的掌声。水云面无表情,甚至没向台下鞠躬,便僵直地转身走向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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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猴子”拖着水云,疑惑道:“小云,你今天怎么了?以前你从没吹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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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摇摇头,歉然道:“很抱歉,孙老师,是不是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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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猴子”说:“是好是坏,我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感觉你吹出来的曲子,与原曲已经全然不同,填进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听起来似乎……很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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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回到观众席,小表妹马上来争抢他手中的箫,并鼓起腮帮子“扑扑”乱吹一气,无奈小脸胀得通红,那根竹管子却怎么也不肯乖乖地陪她唱歌。姑姑、月辉和“石头”看得直乐,水云微微笑了笑,在姑姑身边坐下来。姑姑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小云你咋啦?脸色这么难看。”水云摇头说没事,没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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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辉与“石头”直夸水云刚才吹得棒极了,水云笑了笑,没接他们的话。那两人讨了个没趣,也沉默下来。这时姑姑向月辉问起他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叽叽咕咕聊了一大通,场面才没有过于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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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排接近尾声时,李伟、赵飞不知从哪道地缝里冒了出来,两人赶跑了坐在水云身边的两个学生,大模大样地坐下来。水云将他们介绍给姑姑,姑姑面带微笑,与两人打过招呼,又回头与月辉拉起了家常。水云发现,姑姑打量李伟时,似乎多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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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个节目是李艳的独唱。李艳的歌声也的确够得上压轴的水准。姑姑点头道:“这妹子人长得好看,没想到歌也唱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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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辉便告诉姑姑,说李艳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在学校很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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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打趣水云:“小云,把这妹子娶回家做媳妇,那可是天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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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边坐着“石头”,右边坐着李伟,姑姑的话让水云窘得满脸通红,李伟这小子却在一旁哈哈笑道:“阿姨,你说得对啊,赶紧找个人给水云做媒吧。我们石磊同学跟李艳关系顶好了,阿姨你帮水云求求他,一准能成。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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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头”哼了一声,当着水云姑姑的面不便发作,一张脸气得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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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排结束了,礼堂里的人渐渐散去。姑姑抱起小晴,正准备与水云回家时,李镇长过来了,他是来叫李伟一起回家的。李镇长拍了拍水云的肩膀,说:“好小子,吹得真不赖!走,跟叔叔一块回家吃饭吧。”水云正待客气两句,突然发现李镇长以一种怪异的表情,直直地望着姑姑。水云连忙道:“李叔叔,忘了给您介绍,这是我姑姑。”李镇长点点头,说:“哦,好,很好。那你好好陪你姑姑,我们先走了。”说完带着儿子匆匆离开了。水云心中疑惑:李叔叔今天似乎有点失礼,自己替他介绍了姑姑,他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水云一回头,发现姑姑不知何时变得满脸苍白,两眼直直地望着李家父子离去的方向,目光空洞而又茫然,仿佛一些重要的东西,被人生生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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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顿时醒悟过来:多年前母亲说得没错,姑姑上学时果然喜欢过一个人,而这个人竟然就是李伟的父亲。水云同时想到,作为当时的同学,父亲想必也是相当清楚这些事情的,怪不得,他对李镇长这位昔日同窗如此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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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文艺汇演正式举行时,姑姑说自己累了,让水云独自前去参加。这次水云没再纠缠她,一个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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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历次文艺汇演一样,这一晚的演出也是歌舞唱主角。水云以器乐独奏最终捧得一个二等奖,算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要知道,作为远近闻名的“歌星”李艳,也才仅仅得了个三等奖。县文化馆姓杨的馆长上台给大家颁奖时,特意握着水云的手,说:“你的感情投入很不错,演奏水平超过我的想象,不错,不错!”来自县上“大人物”的一番话,令水云在众多获奖选手中,成了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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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云美滋滋地捧着奖状、奖品回到家时,姑姑和小表妹已经睡下了。父亲还没回家,估计是去陪县上领导喝酒去了。房间里十分静谧,皎洁的月光从窗口斜斜地坠落下来,在床前地板上铺出一片亮白。水云和衣躺在床上,心中那点为舞台华灯与台下欢呼声所激起的兴奋,渐渐被眼前这冷冷清清的雪白映得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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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重逢故人,姑姑的心中,是否也如这月色一般冷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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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姑姑带着小表妹坐船去了远方。到码头送别姑姑时,水云没有向过去一样撒娇,也没有流泪。倒是小表妹揪住水云的衣服不放,哭叫着要让水云哥哥也一起去坐船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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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船在清晨薄雾中隐去了身影,水云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将演出获奖的消息告诉姑姑。“这消息也许会让姑姑高兴一点呢。”水云不无懊恼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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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2-13 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对不住各位了,过年一直没时间上来更新,前段时间认坛维护,今天刚上来更新了3部份,等待版主审批。
 楼主| 发表于 2017-2-15 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青涩少年! ]8 Q; T" c; D4 ]5 `
(三)1 R1 Q/ L, k/ T; x
这一场小小闹剧,将水云与月辉拉近了一些。然而毕竟疏远太久,当次日的晨光将二人唤醒时,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尴尬与陌生,头天夜里呼吸对方的呼吸,聆听对方心跳的那份和谐,仿佛随夜的潮水一步步退去了。" v/ c, A. }+ y& v
  当月辉与石磊一同去食堂吃早饭时,水云心中涨满了愤懑与悲伤。月辉邀水云同去,水云摇摇头,坚决地拒绝了。水云倔强地认为,属于自己的温情,绝不能与别人分享,如果非要分出一部分给别人,他宁愿全部放弃。
6 |! h) j4 [& o! w, v" w% v    而发生在这一夜的事情,却几乎毁了水云与李伟、赵飞的友谊。李伟与水云本是同桌,但是第二天清晨,水云到教室上课时,发现李伟已经与张二毛换了位置,跟赵飞坐到了一起。对自己头天夜里过于激烈的举动,水云心里略感不安,但李伟绝情的姿态,断绝了他主动示好求和的退路。
- p% F5 E$ @+ y# \7 I; p: G: O& ~   水云扭头望去,正好碰上李伟的目光。李伟迅速扭过头,与赵飞叽叽喳喳嘀咕起来,教室里晨读声很响,水云不知李伟与赵飞在谈些什么,不知他们是否在说到自己。
1 {% \" p3 K4 T) z, u: {   随后几天,与水云碰面时,除了张二毛不敢有不敬举动,李伟、赵飞总是头一扭就闪开了。月辉与“石头”依旧形影不离,李伟、赵飞又弃自己而去,水云发现,自己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踽踽独行在草木萧条的校园小径上,水云的心一如冬日晦暗的天空,被一整片看似无形实则厚重的阴云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 m2 M6 F/ K6 Q. ?
  穿透云层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在期末考试的考场上。这次考试并不算太难,但对李伟、赵飞而言,题目再简单,也足以令他们抓耳挠腮束手无策了。第一天上午考的是政治,水云提前交卷步出考场时,发现李伟、赵飞双双对着身前的卷子发呆。水云知道,别看李伟平日无法无天,可要是期末考得太不象样子,很难过得了他父亲那一关。
% N0 {/ f$ e. F" E   在镇上一干酒肉干部中,李伟的父亲绝对是鹤立鸡群式的人物。此人是全镇为数不多的正牌大学生,说话沉稳有力,办事雷厉风行,凭着办成了建自来水厂、修小水电站、翻修镇中学教学楼、争取救济款等几桩大好事,在本地民众中赢得了近乎“青天大老爷”的上佳口碑。( o" X2 v0 f6 h- a# V$ N
  李镇长工作忙应酬多,很少有时间管教儿子。而镇长夫人与大多数“官太太”一样,对自己的独生宝贝儿子有着足够的溺爱和纵容。生长于这样的土壤之中,李伟要是不纨绔,倒显得不大正常了。7 `% s+ w% P! ]& `" [4 T# `
  李镇长工作再忙,对儿子的学业并非不闻不问。相反,作为全乡曾经赫赫有名的高才生,他对儿子盯得最紧的正是学习成绩。平时名目繁多的种种测验,李伟或许可以谎报军情蒙混过关,但是每到半期和期末这样的大考,这位平日胆大包天的公子哥儿,与别的同学一样,对成绩单上的分数心急火燎。
' N, K* Z3 r  N   水云非常清楚李伟的这种处境,看到这小子呆呆傻傻的神情,便有心帮他一把。
9 t) l) f% A5 G: V+ Y   下午考的是数学,题目说易不易,说难却也难不倒水云。做完最后一道大题,粗略检查过一遍之后,水云扭头往侧后方瞥了一眼,只见赵飞正心不在焉地咬着笔头,眼神一片茫然。李伟干脆趴在桌子上,看样子竟然睡着了。不用说,这俩小子又被“烤糊了”!4 P9 ^# V$ d4 P) G5 H5 p
  水云抽出张草稿纸,匆匆将填空、选择题答案写下来,又将四道小计算题的答案和简单的计算步骤也抄在纸上。然后团好草稿纸,趁监考老师不备,迅速将纸团准确地扔到赵飞怀里,又指了指李伟。赵飞会意一笑,点了点头。100分的考题,这些题目累计已占了80分,尽管不敢保证全对,但混个及格甚至是良好的分数,水云还是满有把握的。6 G/ ^. a4 ~, d! L" D8 J" g
  这天晚上,水云上完晚自习回到家,刚要脱衣睡觉,窗外突然传来几声响亮的口哨,探头望去,只见李伟、赵飞在冲自己招手。水云奇道:“这么晚了,你们来干啥?”9 O  Z. o' m9 l: d5 B
  楼下的两人听水云声音不小,知道郑老师一定不在家,于是放下心来。李伟大声叫嚷道:“先别问,快下来,有好事。”/ q9 c" B: H  I4 S/ p2 F
  水云正待推辞,赵飞跟着开了口,依旧是一贯的怪腔怪调:“你龟儿子,才几天没一块儿玩,就摆起架子了啊?未必要我们抬花轿来,你才肯下来?”
% X% N* C& d6 l% g" k) w   水云笑骂了一声“狗嘴”,兴冲冲跑下了楼。! ~1 c, l/ C6 l
  李伟、赵飞拖着水云来到街上,去了同年级隔壁班的刘涛家。刘涛算得上是李伟的“狐朋狗党”,水云与他也一起吃喝过几次,并不陌生。" H& z/ ]2 G+ Z% ?  |7 ]8 v: p4 J
  这天晚上,刘涛的父母不在家。水云进门后发现,结拜兄妹李艳、张二毛,还有另外两三个平日常在一起玩的同学已经在了,一问才得知,原来是李伟过生日。
% P4 |4 W- s0 M0 E   见人已到齐,刘涛招呼大家坐上桌,打开一堆啤酒和汽水,人手一瓶喝了起来。水云痛恨酒,因此与几位女生一样喝汽水。李伟等人也不勉强他。
8 y: E, S0 R5 _. m3 _   席间大家拿出被好的礼物,送到寿星手中。大都是笔记本一类小玩意,最昂贵的也不过是一个精美的影集,是李艳与另外两个女生合买的,而最寒酸的礼物则只是一张贺卡,是由张二毛送的。这群朋友中,只有张二毛和水云来自农村,而张的家境更加贫困,好在大家关系很铁,也没人会笑话他。只是张二毛将卡片递出手时,水云分明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羞愧的神情。
1 {% O& y' F5 `* U( E1 ]0 h7 `   水云事先不知道有人过生日,所以干脆拿不出礼物来,他对李伟抱拳一笑,说:“哥们儿,对不住啊,没给你准备礼物。”
9 U2 x1 e- b" e6 j% k4 {6 u   李伟揽住水云的肩膀,笑道:“我日,跟哥哥还客气个毬。你要真过意不去,晚上给哥哥暖被窝好了。”" }# f: S8 V5 z
  水云笑骂:“龟儿子,别以为过生日,老子就不敢撕你狗嘴。”5 Y9 \8 v! W' ]0 s
  赵飞呵呵笑道:“小云你傻啦?下午不是送过他大礼了么。”
* v- ]: I+ t/ B   众人一听来了劲头,李艳嚷嚷道:“水云,你送了啥子大礼,还偷偷摸摸瞒着你姐?”回头又对李伟娇声道:“水云送了啥宝贝,你快亮出来给大家瞧瞧嘛。”
1 Z. n, y2 |; @4 B# |" ]# R" V   水云、李伟、赵飞大乐,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6 X4 b2 i' u' F( _
  刘涛奇道:“几个龟儿子吃错药了?啥事值得笑死笑活?”
5 f" O# h: F  M* l8 n   赵飞好不容易忍住笑,“水云送的大礼,是考试作弊的纸条,你让李伟这龟儿子拿啥给你们瞧?哈哈……”
( Z' w$ L( J' u+ r  C   众人一听大乐。李伟倒满一杯酒,对水云道:“小云,你真是哥哥的大救星,呵呵,敬你敬你。”0 c% m9 W2 @& C: p
  张二毛插嘴道:“你们倒好,有小云帮忙,考试不用怕了。小云,明天也帮帮我啊。”2 S# G6 [3 g6 ^" R& j) S! D
  水云与李伟碰了杯,一口喝光杯中的汽水,却对张二毛说:“别人我都可以帮,只有你不行!”
- C& L% H& u4 R* A   张二毛苦着脸,“干啥啊?这么偏心!”. \8 b$ V* S6 q5 g
  水云淡淡地笑笑,没接他的腔。  p5 D. X6 y* I  J% G+ O: a! b6 M
  一群人吆五喝六,喝得兴起时,刘涛提议道:“李艳,给咱唱首歌,如何?”
- w! }( C0 V0 i8 a   李艳笑道:“没问题啊,想听啥?”
2 \$ G& S" X6 x+ {; u( q# F0 w5 B   刘涛对李伟说:“你是寿星,你来点一首。”+ Q. ~" Q9 J1 L
  赵飞怪叫:“我看唱段‘十八摸’就不错。哈哈……”4 g' o3 s" k/ k( Y' Y9 Q5 L
  李艳抓起把瓜子,扔得赵飞满头满脸,骂道:“闭上你的狗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回头对李伟笑道:“寿星,你想听啥?说吧。”# ]. G. C3 K% J1 U8 d' s6 L1 p
  李伟挠挠后脑勺,说:“嗯——就唱《读书郎》吧。”$ `5 e* v8 G7 f) D& x- x$ I' E; e& h
  《读书郎》是李艳最拿手的一支歌,刚上初一时,全校搞歌咏大赛,小丫头便是凭着这首歌一鸣惊人,为班上捧回个冠军。
* G$ s! F! d- j9 N* T   李艳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对水云道:“水云,吹笛子给姐伴奏,行不?”
& o/ r# K% |) n% ?% p2 e   水云犯难道:“可我没带笛子啊。”
% Q. I, p* l$ a$ S0 b   刘涛道:“我有我有。”屁颠屁颠跑去找来笛子,递到水云手中。! Z6 T' j2 G2 n
  生长于穷乡僻壤的孩子,没机会见识象样的乐器,更别说去碰去学了。水云却打小就喜欢音乐,上小学时,班上有位同学家里有个响器班子,别人家有了红白喜事,他们一家老小便前去吹吹打打助兴,赚回一点微薄的酬劳和几声感谢。水云图好玩,跟着这位同学学过几曲唢呐,吹得居然有模有样。
  `' n: W5 z4 P: W- U   父亲知道这事后,教训儿子说,你又不搞响器班子,学这粗俗的玩意干啥?想学乐器,我可以教你吹笛子吹箫。于是水云便跟父亲学了点笛子和箫。水云学得很快,没过多久,父亲便没东西教他了。
* ~; T4 t% I9 M   那段时间,水云每学会一首新曲子或是一门新技法,总会急不可耐跑去向月辉显宝,然后再卖力地教给他。可月辉在这方面显得有点笨,常常忙得满头大汗,吹破了笛膜,仍旧掌握不住略微繁复的技巧。
+ c8 r8 [5 g) z3 P/ ~* o   此时接过笛子,昔日与月辉在小河畔、山冈上吹笛弄箫的情景,如同一朵朵七彩的莲,幽幽地从水云的心中浮了出来,令水云不由微微笑了。
* _% O! k  o2 @# d   李艳流水般清亮的嗓子,配上水云同样清亮的笛音,宛若两道清澈的溪流,在山崖间你追我赶追逐跳动,最后在同一个点上干脆利落地戛然而止。众人齐齐鼓掌喝彩,李伟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习性,动情地道:“长这么大,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礼物了,谢谢,真的很感谢你们。”
7 ]4 f# E0 e* y1 c  F   水云发现,李伟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李艳,在他明亮的大眼睛里,流动着一种水云从未见过的光彩。也许是被盯得过紧,李艳脸上泛出了一抹红晕。水云恍惚觉得,那是一株三月的桃树,突然在这隆冬的深夜里,绽放出了满树鲜艳的花朵。不知为何,望着流动在二人脸上和眼中的光彩,水云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o2 k; ~. m& g6 C; z+ `
  毕竟第二天还要考试,玩到临近12点时,酒席便散了。刘涛家房子很大,足够一干人挤一挤住下来,大家原本也正是这样计划的。水云却提出要回学校住,任众人再三挽留,他还是坚持要走。李伟见留不住他,便让张二毛陪他一同返回学校。; X. T! _8 V4 z- W. ?6 @! ?
  水云搞不清自己为啥要扫大家的兴,只觉得心中郁郁不乐。闷头走寂静的青石板小街上,“劈劈啪啪”的足音响得近乎夸张。
* K" J: C4 F! b* n8 F, @  “小云你没啥事吧?”张二毛问。$ F6 W' }' O6 y$ Z4 S3 [
  我能有啥事。” 水云的声音沉闷而又不耐烦。
8 }, U; a- f* b) Q. G" g/ M; O   张二毛晓得他的臭脾气,不敢招惹,于是换了个话题,笑道:“喂,你看到没有,李伟跟李艳好象有点意思哦。”* N) h; O3 Y+ c9 g+ P& B# z% c
  “啥叫有点意思?”
: R* q% [0 c  a% D   “你小子,少在我面前装处女!鬼都看得出来,他们肯定在搞对象。”
6 B2 P/ G2 A7 b4 r   水云斥道:“搞对象会被学校开除的,你少乱嚼舌根!”
3 Q4 a# i* q( i1 s   张二毛笑道:“这不就咱俩么。活见鬼了,你今晚火气咋这么大?”说着说着,突然象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叫嚷起来:“哈,你不是在吃醋吧?老实交代,是不是也喜欢李艳?喜欢就放马去追嘛,你要是出马,不见得会输给李伟那龟儿子。”9 ^  _( M$ q( b" y7 C4 H) N
  你也在喜欢李艳?不,不会的!那么你为啥见不得听不得他俩的事呢?不喜欢李艳,那你又在喜欢谁呢……7 u" e3 j8 j1 r* O  I
  一个念头突然从水云心中闪过,如同黑暗中的一道电光。水云骇然发现,在自己心灵深处幽暗的角落里,竟然埋藏着令人心惊肉跳的东西——难道你竟然“喜欢”李伟?!! z5 F- n4 b/ Z: y  G
  惊惶中,水云对张二毛痛骂道:“死狗日的,你满脑子除了装这些大粪,就不能装点别的?”0 G! ~2 U# b' K
  张二毛搞不懂自己撞上了哪路瘟神,只要自认倒霉,嘟囔道:“好心遭狗咬。”
% ~9 H: U! h) `% c; J   以张二毛看来,水云这小子准是对李艳也起了色心,所以才发这么大的火。他并不知道,水云发火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深处强烈的恐惧。) h# ^5 j" \0 m: n
  见水云不吭声了,张二毛又涎着脸道:“小云,明早要考该死的英语,帮帮我行不?”
; Q1 @3 ?7 S- R& _3 K" M- i8 v( `* R    “不行!”水云回答得很坚决。
) w  n$ [+ E* u/ _   “为啥子嘛?”
7 j* w* O) J0 d' w) o* I9 C   水云正色道:“别人我都可以帮,惟独你不行!我可不想害你。你有没有想过,你跟那些少爷咋能比?他们考不出去没啥,你张二毛家是啥条件,考不出去会有啥后果,自个应该很清楚。”
! ^; a) g- B8 v+ I! O. r   张二毛羞愧地低下了头。
/ S6 D9 |  g! X- o& Q" y: S6 Q; m, a   接下来两天的考试,水云依旧给李伟、赵飞递纸条,而张二毛听了水云的话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发狠复习功课,只是从他走出考场时阴沉的脸色来看,这临时抱佛脚的效果恐怕很有限。
8 N, K2 M5 b9 `& h" O: j8 u0 ]   考试成绩要在三天后回学校来领取,最后一科考完,班上不少人邀约着你来我往去各家玩耍。李伟来约水云,说一起去赵飞家玩。赵飞、李艳与“石头”来自距本镇十里开外的另一个小镇,三人是小学同班同学。赵飞、李艳家住在一个石油队上,而“石头”家住农村。水云从未见过石油队是啥样子,很想与李伟一道去玩。可是当他兴致勃勃跑去央求父亲时,却被父亲一口回绝了,父亲训斥道:“给我回乡下老老实实呆着,你奶奶这些天身子不舒服,回去好好陪陪她。再跟那几个混帐东西到处乱跑,看老子不敲断你狗腿!”# z, m7 T& V7 ^( _
  见李伟等人兴高采烈去了,水云憋着一肚子气,闷闷不乐回到家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回龙湾”老家。+ t. _9 g! Q+ `3 ^
  正一个人生着闷气,月辉却来了。见水云满脸不高兴,月辉打趣道:“嗬,好家伙,嘴撅得这老高,想打酱油回家啊?”# b8 E& y3 r' H: I6 C
  水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他一眼,“死讨厌,少来惹我。
8 U: R1 S4 Q7 y6 G+ ^% Y( e   呵呵,火气不小嘛,哪个敢惹你啊?我只是来问问你回不回家,要回的话咱们可以搭个伴啊。”
, ?5 c3 h! ?7 l( U2 z# ~  y' t   水云已记不清多久没跟月辉一起回过家了,月辉话音刚落,笼罩在他脸上的阴云已散去一大半,嘴上却还犟着:“太阳从西山出来啦?咋突然想起来叫我?”+ |) l* x  T& y" Y  G; Q
  月辉面露尴尬:“少废话,到底走不走?有人在楼下等着呢。”' m, G, x1 N' b7 H
  “是张二毛吧,就让他多等一会,没事。”
0 R0 l7 Y# y4 @4 M( o% H   月辉摇摇头:“不是他,是‘石头’,他要去我家玩两天。”( S* T7 H' B' |5 D8 N) X
  水云心中刚放晴的天空,瞬时又乌云密布了,他背转身,说:“你们走吧,我不回去了。”
% L# C3 p4 |/ ~9 O7 t   月辉问:“你又咋啦?为啥不回去?”% D- L: W( h/ c" s: E8 A! E
  水云嚷道:“不回就是不回,关你屁事。问七问八,你烦不烦?”
/ T+ L7 [3 R& y7 O. j4 o   听月辉踩着木楼梯“咚咚咚”走远了,水云才敢回过头来,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水。透过二楼窗口望去,月辉与“石头”正并肩走出校门。水云终于忍不住呜呜哭出了声。窗外梧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一只小麻雀歪着头,好奇地望着这个悲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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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16 00: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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