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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hidding825

[同志言情] 点燃 by dn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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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3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二)   N7 j, h) M! W2 X% j3 [
手机忽然响了。
- V5 e6 [3 X' I! i* D+ |就在那种默默无语的温暖的拥抱之中,在安静得没有一点杂音的客厅里,骤然响起的铃声那么突兀惊人。   Q1 Q3 c0 p# S" c7 a: R
任燃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伸手推开路唯一。 5 _0 C- U8 r( W7 F' w7 G1 U
他看着跳动在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脸色稍微有些古怪,站起来走到很远的窗口去接。 7 W2 c5 x$ O3 L5 P9 k
电话是K打来的,打招呼的时候对方的语调很轻松很熟稔的样子。
/ N! P$ K3 `$ M! }4 P0 W& c6 ^% w"阿燃,你很久没打来了,怎么从良了,不准备干了?"
5 o* l# j! {1 C: W5 e( t4 t( R任燃咳嗽一声,似乎是想把堵住喉咙的东西咳出来,好让他能够清楚地说出话。
! n1 i6 C7 H+ x" g  c$ g"最近有点事,而且生意也不太好。" 9 t& i+ o9 Y. h5 ~
"不好?你他妈的是不是短斤缺两把招牌做烂了。"电话那头很嘈杂,是洗牌的声音。 ( g  u! b- ]  @6 E9 c  L' P, `
"我想换点东西卖。" 8 _$ ~5 d) t+ U& r2 f7 O
"什么?"K大声问,"说响一点,听不见。" % M; g& N3 X# }& @4 j4 F
任燃回头看了看客厅,路唯一不在沙发上,浴室的灯亮着。 7 j% j! `5 l) v+ G8 F! t/ P
他提高嗓音,但还是相当小心地说:"我想要点白货,你替我问超哥手里有多少。" 3 u1 d" e' e& k
"你要多少?"
/ p$ s( R. i0 Y1 L/ C"一百。" & m$ Q; B- {& r6 f
K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迸发出一声大叫:"手拿开,老子要碰。" ! G! A8 _4 h" c' d! i
麻将被拍在桌上的声音,紧跟着又听到他兴高采烈地说:"行啊,你什么时候要?"
' r) F( b8 ~# y# x! @, \( j"后天,在什么地方?"
9 g5 ^# P, ?0 x  C7 G"到时候告诉你,手机开着。" $ w! p9 P, t* L7 s
"价钱呢?"
/ S5 {) K2 g$ X1 M& y6 Q"你先带三万......我不跟你说了,明天晚上等我电话。"
5 a' u6 M4 X* c: F& }; v"好。"
; U) R" X) b3 O; j8 K+ `% S  Y电话那一头的喧闹声不断传来,一挂断就忽然静得可怕。
5 n$ k% p  p( X3 p1 x0 J, R4 T+ o- w任燃握着发烫的手机,忽然好像感到了什么,转头看见路唯一就站在他身后。 5 Y# q% z0 U2 t; r& {4 G
"没有去洗澡么?"他神色不变地走过去,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7 P& q7 s5 `& ]: s; j7 k6 W"有点冷了。"路唯一说。
1 o; Q  D7 s# r; y& |/ L, i"把暖气打开吧。" 0 G5 A$ V. e+ {3 B2 a
"任燃。" - B7 Q; g3 w, I5 X# C: e. |4 H, @
他说:"别做了。" ! D. D- A; p# Z
"什么别做了?"
8 Q/ g0 d9 M1 Y7 e"不要再贩毒了。"
8 ~) d) ?5 B4 S! D5 v! W4 n* [任燃的笑容在那一瞬间显得有些僵硬,忽然说:"以前你不会管的。" ) _$ m. y3 w) z# w
"那是以前,以前我觉得无所谓,因为和我没关系。" * ?" Y' h# M2 i4 C9 A8 U6 z* K$ j
任燃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 D+ ]$ n3 C$ O- y4 V# R
"刚才你说不想犯罪,不想坐牢,不想离开,全都是假的?" 3 P) C# Q; \  {6 ]
"不是。"
8 U) K7 d: k  _"那么是真的?" 1 D. q# V! U% U0 q7 K( S
"真的。"
$ ~0 m$ E4 U! b# w# |  J) @! B! A任燃走过去,抓住他的脖子,拇指轻轻摩擦着他的耳廓。
* P3 ]/ z, z* H' m$ |"全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什么都不瞒你。我不要你误会,也不让你怀疑,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以前发货给我的上家,我要买海洛因。"
- V1 I) i2 d, w; b; N% _路唯一听着,好像在和他分享着某个秘密。 9 w" ]& @% e4 @; i7 `) j
"但是你放心,我不是在犯罪,只是协助警方缉毒。如果能顺利牵出毒贩头目,一切就都解决了。" $ x0 j' a/ G7 L4 M
听起来也许有点不可思议,但是一定要相信。 ' z- I/ G) I+ Z2 D% K; c
"有没有危险?" + q+ Q/ d. L) h! O% L/ q
"不会有危险......别谈这些,一点意思也没有,你只要相信就好。" & v8 O8 S6 T, |4 A* Y
路唯一相信。
; k  e: J' Z. m- H( x8 U灯光洒在任燃的肩膀上,映着他略微有些发白的脸。那双黑色的眼睛看过来,睫毛一动也不动,只有薄薄的嘴唇向上弯着,划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3 _: ?0 a/ v, i* ?. J7 l% T5 ]8 x对路唯一来说,他从任燃那里得到的东西比什么都珍贵,任燃就像是他的父亲和兄长、他的朋友和情人,是转换着各种角色,永远不失魅力的恋人。 " S% t% w1 B$ y! @
虽然已经不再是少年,可是从小就失去的感情,却越来越不知足地想要弥补回来。 2 v$ C( F: `- ?: p
"洗澡吗?"
6 A3 k% k# h: }' d: N+ j"轮流洗太麻烦,一起吧。"
2 a9 E  t7 ^# Y9 ]- v4 F"到时候又把水弄得一地都是。" $ ]& e  ]2 [1 ^1 Y% n/ K6 I
"不要乱动就不会了。"
7 ]' m0 E+ e! G  S8 \6 H' O8 m* _8 F路唯一没有乱动,但水还是满出来了。 7 w9 a. R, q# ]5 u7 Z. j6 m
只要全身投入,有很多东西都会很快盈满。
( T( g8 S# ~! t) m( a: e/ [2 O任燃吻着他的嘴唇,湿润的雾气中有种暖洋洋的触感。
1 ?# B! {; q( Q- i) w" a) l$ w他们被温暖的水包围,被彼此包围,互相亲吻爱抚。但是很奇怪,这个晚上之后,路唯一很难回想起来当时做了些什么,只是回想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跳。任燃好像说了无聊的笑话,两人就一直笑。后来到了床上,关了灯,路唯一依稀记得任燃背对着他偷偷戴保险套的样子,后来压上来故意装出凶恶的样子,再后来被他反扑成功压在身下的样子。这些他都记得,可是之后又说了什么却全部忘记了。
, v" t) r& |$ Z那天晚上记得最清楚的,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9 `8 u7 @3 Q2 c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任燃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脸上带着熟悉而温暖的微笑。就像第一次在那个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里看到他一样,穿着一身黑色,静静地望着他。
/ N# s: U; H$ z3 y8 ?  Z- S1 M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一个梦却让他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3 g4 H( T* V6 N8 U
任燃仍然睡在他身边,没有像那些苦情的电视剧一样半夜醒来情人已不见踪影,而是双手紧紧环绕着他的腰,脸颊贴着他,呼吸安详。 & F2 c5 N; x4 W3 t& }  D
感到梦境可怕是因为在梦里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和任燃始终保持着那样一段无法逾越的距离。能够从梦中醒来的欣喜,以及可以触碰到对方的真实感抚平了刚才的恐惧。路唯一伸手抱住任燃,把自己埋进温暖之中。
1 b( c: C8 X& J# R! M! }3 U1 `次日醒来,是一个阴冷的雨天,气温下降了五六度,一下跌到冰点。
, [+ @, n8 D" q灰蒙蒙的天空让人产生一种时间上的错觉,身体自然而然地适应这种错觉,到了时间也不想起来。 1 d. H/ q7 Z8 p9 c2 G7 e( }
过了九点,谁也没有动。路唯一有时会抬头看一眼时间,只要他一动,任燃就会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再睡一会儿"。
6 K, u) V8 M' O. P0 X最后这种宁静被手机铃声打破了。
3 _) z: A6 g0 ~7 z' }" Z  i反反复复响了很多次,任燃不耐烦地伸手出去接。 # J' f* r- ~" Y& _
"喂......"
& c0 z  N+ ]4 _- o: o"怎么?还在睡觉?" + \3 e! p( s% ^, u
是林扬的声音,任燃清醒了一点,开始认真听电话。
/ @8 A1 K9 _$ \3 V) R"郑超的事怎么样?"
+ ~- h  y: W) t, r"昨天K打过电话给我,今天晚上会再打来,接下去怎么办你决定。" 9 r! R* {3 i8 Z
"好,你出来,我们详细谈。"
5 N& E' ~. K0 L7 D9 C9 D4 n' V% N"几点?在哪里?" / }5 k" B$ V0 ~* P0 L3 a
"一个小时后在上次碰头的地方。"
/ S. Y+ H7 s" f1 l林扬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忘了告诉你,黎杰涉嫌强奸未遂和故意伤人,警方正起诉他。" 8 [$ `9 e% Z) h+ m5 S$ Y- ]. V
"强奸......" 6 F) H0 A7 s7 G3 F: Q
任燃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忽然转眼看了看身旁又陷入熟睡的路唯一。他整个人都钻进被窝,手臂还压着他的腰。
8 w0 ~3 D( z3 D! a"我知道了。" # `: h6 C+ E6 s1 R2 \
大概是他的语调太冷淡,林扬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女朋友昨天自己走的,不过她没什么事。" 5 m1 R' a! \  h* s% R' j
任燃一愣:"我女朋友?"
& X. Y* ~8 `9 `8 b3 `$ V, V"路翎。"
# R* m) F6 P6 }一瞬间,任燃简直不知道自己脸上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直到他反应过来,原本应该心事重重的一天,却笑出了声。 2 B3 V( q/ c& x" f
林扬听到他的笑声,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 @" w9 H+ j4 Z8 l' t9 A1 V" p
"没什么。"任燃压着声音,"那等会儿见。"
1 r6 {& w# B" x4 L0 `# g"......好。"
! q2 L5 I7 W, Y( L; o挂了电话,任燃感到路唯一在被窝里动了一下,探出半个头来看着他。
# m: q( J9 U% r5 y"你要出去?" + z% S) \0 C2 K8 m/ u
"和缉毒组的林警官约好了。"
3 t" ~; {! w$ l* P- A) z' }" s"下午呢?" . H2 [" D9 F. L, a
"可能不回来。" . p; L9 F7 B" C  D" d! \- s
任燃伸出手抱着他,像在安慰小孩一样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警方已经盯了那些人好几个月,全都计划得好好的。"
8 W8 H# t5 R9 N  _9 a# E, T路唯一安心地睡着,忽然说:"真想把你剥光了关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 c# w3 Z9 ~( ^- F任燃袒露着胸膛把他压在自己怀里,路唯一听到他怦然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撞进耳朵。
# ]! i& _3 l+ Q  _"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1 s6 {5 @9 A& ^/ Z"什么故事?" 3 x5 P8 {' D$ h4 \; ~
"有一个强盗......" $ c: O0 a2 y! w1 U0 a0 Z7 n
路唯一趴在他的身上笑,任燃就用手拍了一下他的头继续说:"那个强盗做了很多坏事,所以很怕会被人用枪打死。有一天强盗遇到一个女鬼,那个女鬼告诉他,在某条河的河岸边,长着三朵半夜里才开的羊齿花,只要拿到那三朵花,他就不会被子弹打死。"
% G7 i+ E  m3 H1 m7 {, q"......" , F7 a, H, A! D: k8 Z
"女鬼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要把花摘下来。"任燃的手指曲起,轻轻摩擦着路唯一光裸的背部,好像在回想故事情节一样微微皱着眉。
$ H3 \  B! e0 h* I, L"强盗找到了那条河。他不管狂风暴雨、毒蛇猛兽,顺利等到两朵花开放,并且摘了下来。可是就在他充满信心等着最后一朵花开的时候,山坡上出现了一队宪兵,手里拿着枪对准他。" 1 R9 F+ F" H; H1 n% z* e7 r  G
路唯一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9 f+ e0 u0 Q2 w( I
强盗想:"宪兵已经发现了我,可是第三朵花还没开,到时候,我仍会被子弹打死。" - T6 t' N5 l( I6 T1 r( _
于是他跳起来一边跑一边向宪兵开枪。 ! C1 C% V" U3 K; p+ m
"就在那一瞬间宪兵消失了,最后一朵花也不见了,而且再没有开过。强盗没能拿到三朵羊齿花,所以总有一天会被子弹打死。"
7 v) A+ X, T: t"完了吗?" ) f: S; w* O9 D* }2 r
"完了。"
" o4 Y) [* ~. p4 {8 ?. g: A路唯一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说:"这是童话?"
6 z# Z" T& z7 L2 h"是啊,你怎么不捧场?" 9 S: V* w& V0 ]- F! G8 Z' `
"这种故事不适合讲给孩子听吧。" 1 i& H( v8 P8 U' Y! M2 ]: p
"因为是意大利童话。"任燃大剌剌地靠着枕头,一边笑一边说:"不愧是黑手党的故乡,所以童话故事也离不开强盗和枪。"
# i- z  K0 g; @8 I"是你那位邻居老伯讲的?" * |& P$ k( k4 w, E1 u0 y2 o; T& O3 w9 i
"嗯。"
8 r2 T& \; |6 c任燃说着忽然停下来,用一种少见的认真表情对着他。
8 z" C: k* B- l9 O# ^那时,路唯一好像感到有一团火焰燃烧过来,贯彻了全身。任燃把嘴凑到他的颈侧,慢慢地说:"他说这个故事是告诉我们凡事要坚持到底,所以我一定会坚持,不能坚持到底的人就得不到幸福。" + K+ L8 [' Y; \% Z3 @/ Z5 Z6 W* E
那时候路唯一觉得不只是任燃的身体,连自己的身体本身也是滚烫的。 $ h6 I5 }5 h+ P: r3 [1 Q
究竟是谁把谁燃烧成什么样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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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S7 Q9 ~: E2 a4 h: C2 [林扬是带着刘斐和其他几个同事一起来的。6 M( _# D5 |2 K2 H1 A
刘斐对任燃的印象并不好,看他的时候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爱理不理的样子。. \0 C* v0 |  S! C" q6 _8 _
在他看来,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答应和警方合作,可毕竟曾经是个毒贩。他绝不承认任燃是林扬口中所说的"得力助手",也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改邪归正"。4 c1 t& Q9 T3 z+ I6 C& {1 G$ G* L
林扬介绍了几个同事,很快就直截了当进入正题。
2 u% q8 z4 b/ L' B包厢里很清静,没有干扰。% h! |1 n7 i! f' }2 j$ P8 j
任燃把目前知道的线索提供给林扬,并且听取他们的意见。. v# t) B. n1 T) {  v
郑超坐过十三年牢,K和他一个监狱,刑满释放后经常混在一起。. u7 o0 Y  O+ A# P" m
因为以前的不谨慎而使自己身陷囹圄十几年,出狱后的郑超变得更加谨慎小心,任燃能认识他也是极偶然的。
( J, m" @7 q  J! H" Z& ?0 k* R刚开始几乎见不到郑超的面,每次交易都由K负责给货,后来时间长了,数量大些的买卖,郑超也会自己出面。& O+ \2 U& D4 a; F, H: F* A
下午三点,任燃的手机响,K打电话过来说这两天风声紧,交易可能有危险,百般推托。任燃照林扬的暗示,把毒品数量翻倍,并答应给现金。K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好,那你等着,明天上午十点......"1 O( H9 i5 z0 ~5 [  N  K- Y
他选了个颇为热闹的地点,任燃答应下来。
& ^7 I: z9 p7 [3 TK笑着说:"怎么,豁出去了?这个数量可不小。"# I$ }( ~6 x" {/ s/ l
"好不容易有一笔大买卖,这票做完总能过段好日子。"5 V& `* E: r; \6 e9 q7 U
连林扬都没有料到,他们备货这么快,而且声称要多少有多少。
: g) E- Z4 a. f: [+ F任燃坐在沙发里,眼睛看着正讨论收网计划的缉毒人员,林扬有时会问他一些问题,或是交代一些必须注意的事项,他总是认真配合点头答应。
# H2 G# Y) `& F* J+ {1 ~"紧张么?"
8 C, f7 r$ A6 g# C5 a2 d讨论暂告段落时,林扬递了一支烟给他。任燃说声谢谢,但没有点燃。
, X7 ]" J; V* T"还好,你也说了不是第一次,只是以前没碰过白粉,也没有一次拿那么多。"
* I- I7 r' j' B( f% f林扬看着他忽然问:"路翎真的不是你女朋友?"2 Z. ^# D) Y9 f5 L( ^& t& U
任燃反问:"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们是男女朋友?"
! k( d3 i% i0 M- |6 N6 ^"没什么,觉得你们很般配。"
2 u/ v2 l9 u0 U0 K; A"是么?"任燃笑了笑说,"可我喜欢的是她儿子。"+ P+ @( D2 Z: `' B  l
林扬一愣,大概想起了什么:"是上次在夜市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v* f  x8 D- q2 z$ x8 _6 t0 I
"嗯,是。". V, w; H% s: U/ l
任燃特地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奇怪的是,林扬却没有流露出反感和排斥的表情。一个靠卖摇头丸过日子的毒贩,还是同性恋,对警察来说,不是应该最容易厌恶的么?可是林扬非但没有丝毫鄙夷,反而点了点头。7 Z6 ?, u/ t2 P8 Y- B9 M
除了任务,他似乎对什么额外的事都不会表现出特别的关心或排斥,能够在任燃面前提起路翎,已经算相当罕见了。- @) r' r! u! ]
当天,任燃没有回去,而是在林扬订好的酒店里睡了一晚。
) m8 A! H1 O8 ?' {" ]# C, q躺在床上时,他开始想路唯一现在在干些什么,有没有吃过饭,是不是和平常一样喜欢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看电视,或是一个人在洗澡。如果洗澡的话会不会因为太闷热而发病,他知不知道药都放在哪个抽屉。$ J* s- d# a/ Q. T7 Q- s) e
很奇怪,肉体牵扯得越深,精神也一起加深,而感到精神的深入后,肉体的需要反而变得不那么明显。& }3 z# n1 P/ N5 {1 r! ]
以前或许还会因为一想到他就有一股热流窜过,现在所能感到的却只是满满的关心。' n' @: {! S. Y5 |# v5 j0 l# e( e
任燃翻身起来打了个电话,路唯一在那一头笑。: `( x# @1 O; D) J; ^
"怎么了?我还活着,没有生病,我知道药放在哪。"
: v# c) Q# y" ^; l"那......不要太晚睡。"
  L7 J( O3 w' z$ B3 n# E"知道了。"路唯一说,"明天回来么?"* F5 c) t1 o/ U$ P8 n
"回来,上午十点钟的事,不出意外,下午就能回来。"5 z* F& O( `, d- z1 p
"那一起吃晚饭。"
: I! [: r* s+ Z# K"好。"
/ i- F' B- T" d+ y3 t1 U2 A"小心一点。"
! [; M, K2 k; e2 A- f1 k"好。"4 S* b5 z. N7 t: X: ^9 W
本来也没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可是不知不觉聊了一会儿,挂电话时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之后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睡着。
" n4 c% m4 s# i) s% g2 f2 `1 C$ x( N第二天清早,天气有点阴沉但没有下雨,风很大,阳光也毫无热意。3 s, v- V6 ^- b" v! U
按照计划,行动组分成三队,潜伏在交易地点的主要道路上守株待兔。
: ]: W! z. O- I% W! F! Q2 f任燃是按时到达的,休息日的上午,闹市中人潮涌动,过了半小时K也没有出现。: o( \$ l- w  q  Q3 p
又耐心地等了二十多分钟,就在他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忽然有人抓住他的肩膀。
; J# o4 D8 o3 y; h4 i$ D$ i"钱带来没有。"% x2 V& y8 G, l
身后的人穿着件黑色夹克,戴着帽子,从帽沿下露出的双眼有些混浊,大约三十岁左右,脸色泛黄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 G. \& }+ S# [* v+ j* [3 f任燃点了点头:"带了,怎么这么晚。"
* S+ m/ R1 n% }- M' l"临时有点事,跟我来。"  m* W+ l! \3 Q$ w+ }7 }: g8 ]
K的表情很自然,也没有鬼鬼祟祟,甚至伸出手勾住了任燃的肩膀。
6 o. u7 g. `- q5 \1 Z/ @( E"最近怎么样?"4 O1 L; P+ R3 ?8 p; r9 D3 e  B
"还好,只不过上次碰到临检,害我损失了一大笔。"
- N2 q, F# Y2 Z! S. _5 x- n; e"没事,这次做成大买卖,一下就赚回来了。"0 G3 @+ T0 d0 e4 l
K一边说一边带路,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旅店。( A8 Z# ?% ^! c+ N
房间像是早就订好的,一进去K就直接带他上楼。
, K" r7 s0 I. L任燃不知道跟踪的人有没有跟丢,但是想到林扬连夜开会部署的计划,应该很周密不会这么轻易出差错。4 h) D/ S1 K$ L$ E( C0 ]
旅店的房间狭小昏暗,只有一个窄窄的窗户。3 O. ^4 ~, k+ `  R" ^3 B9 E- x1 Q* ~
K开起灯,把夹克脱了扔在床上。
5 T- I5 P) A6 `"我拿货给你看。"+ g% s) s, s0 `$ O# j0 K
任燃看到他把一小袋白粉丢到床上。
' F' v3 W2 d2 V! Y: V( ?0 yK分明只是探雷,要想抓大鱼就必须继续演下去。
6 b; C- w; C. p! u3 Y6 e任燃拿起袋子打开,K笑着说:"放心,都是好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 a* O, z9 K" u9 ^) e"那不用看了,我信得过你,什么时候能拿到全部。"$ d1 n0 V* V0 g7 S  }. L* W/ {" g
K看了一眼时间说:"都十二点了,我们先去吃饭,吃完饭再说。"+ |9 ^4 n" D: k4 [( i* H
虽然想快一点解决,但K执意要去吃饭,又不能反对。
9 ^/ P: E4 b5 w任燃边走边说:"最近风声紧么?干吗小心成这样。"
* [* k& Z9 O& Z) y"小心点有什么不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也不想被抓住坐几十年牢吧。"7 w7 t4 q" h/ o/ G' b& o; H
任燃的心脏猛烈一跳,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3 h% Q% @- [- U" Q/ f9 v
K就像交往多年的老友一样,勾着他的肩膀一起出去找了个小饭馆。任燃装作漫不经心地看外面,远处停着一辆白色的车。( |, P  q0 B8 M8 P' Z+ _, ^! g: W: \
酒菜很快上桌,盘子有点脏,菜的色味也很普通。6 ?9 S' U" b1 a4 A1 B6 s+ e" Q
K打开啤酒给任燃倒了一杯。他泛黄的脸上带着病态,眼睛布满血丝,只有从帽沿下露出的头发还有些生气。+ F5 b' `0 \, p
任燃知道他是瘾君子,只不过比一般吸毒者要好过些罢了。$ l$ ^- A: c4 g( Z3 c
看着K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干瘦的手指握着筷子的样子让他浑身难受。奇怪的是,以前他从不觉得毒品是那么危险可怕的东西,现在却对此深恶痛绝,坚定地要摆脱它所带来的阴霾。
, R7 |+ S6 @& m1 u; s! s午饭用了一小时,K看起来瘦弱不堪,胃口却相当好,啤酒也喝了好几瓶。3 d1 u# v4 g  c! O% y. `" D" K
在外面监视的队员应该没有时间吃饭,任燃不经意地往外看了一眼,终于听到K叫了一声"结帐"。
8 c5 r2 W8 ~) Y4 k, o  v% D/ J/ @"你吃得不多么。"
* h- q/ @1 a) D1 QK用牙签剔着牙,拍拍任燃的肩膀说:"有心事?"
. [4 X  E& C1 Z9 c8 d& U7 P"没有。"任燃说,"最近没什么食欲,吃的东西连看都不想看。"' W- z8 W& T* P1 {# F$ X
"怎么像女人一样,生孩子啊。"( Z) O! l; V+ n4 G/ B
"这笔生意不做定,怎么样都不安心。"
8 v- u) g6 B, e6 ?1 j"怕什么,东西验过了,数数钱,我带你去拿货。"- w- }* j$ \" M7 i! r; T
K悠哉地重新带着他回旅店,任燃拿钱出来看着他点,K点完了又还给他。0 y$ a) x4 n. y/ t7 d/ N& ?
这样小心翼翼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任燃想着昨天晚上答应路唯一一起吃晚饭的事,K却拉着他说:"走,超哥差不多该到了。"
2 ]$ D. A4 U% o$ H1 f不知道是以前的货量小,还是因为最近真的风声紧,任燃感觉到K前所未有的小心。$ m# p- q9 G" Z) E7 B
在人群中走了一会儿,还要担心林扬他们跟丢了,虽然行动组分成好几队,可是目标这么狡猾,稍有不注意立刻就被他甩掉跟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5 u& R2 A/ N8 O
如果今天前功尽弃,那就必定还有下一次。
' }# C4 R. L4 M  h, m% D9 j9 s: p9 Y, I无论如何,今天一定要把郑超抓到。6 t0 f" B1 z1 [  w- {
K带着他拐了一个弯,街角的小巷边停着辆货车,刚走过去车门就开了一半。K抓住任燃的手叫他上车。. ]1 Y: L) C- U9 T3 \8 |
车门关上后,车厢里显得有点暗。
# G, N2 k* [6 D/ [+ {; \: l# O, h任燃抬头看到一个男人坐在后车座上。
3 M2 ^, d7 P7 E7 d8 `; S  L郑超四十出头,长相平凡,看起来不太像是个坐过十几年牢的人。任燃坐过去叫了声"超哥",郑超点点头"嗯"了一声说:"生意做大了?"1 @* G  \3 m* `7 B; @4 \+ D7 K  G
"运气好,碰到个大买主。"
- ]% m- @: H' Y# V% l1 M"别是水鸭子。"
, ]4 ^# n1 V0 w* S; B9 p: m( d"不会,我试过,以前也做过几次生意,不是生客。"5 n; E9 t2 a! G6 h8 W3 R5 N# p
K叫着司机开车,任燃就在后面和郑超随便聊了两句。
9 ~8 ]6 t0 L( p& z7 A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开得不快,郑超却没有拿出什么东西来。
2 }% c% g3 A3 _% t) c"超哥。"任燃看一眼后视镜,后面已经没有林扬的车跟着。他有点焦虑地问:"什么时候能拿到东西?"% ?- A6 c( U( z* S* Q  ]
"急什么?"K在副驾驶座上说,"总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才行。"
+ G2 h0 j* Q& r3 n9 g9 r2 F" b他的话刚说完,车子慢慢停下来,可是从车窗往外看,仍然还在公路上。8 m! b2 ]! O) C
"怎么了?"
' c( a9 J! K" i4 @6 W司机把车窗打开,有警察站在外面:"临检。"
* v8 Y$ j- j/ b. [任燃看了看郑超,可是却很难从那张平凡普通的脸上看到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还有些很少见的笑容。任燃不清楚这是林扬临时安排的,还是恰巧碰上,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顺利放行了。# N6 Z1 r7 E9 }& m/ h  K
他有点意外地看着郑超,郑超却看着窗外。  M, I3 h# }, \7 O7 `' |
任燃看到他那双并没有什么光泽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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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D# [; p- ~( a& u9 _5 R
货车毫无可疑之处,司机的证件也没问题。
8 F6 H1 M6 S& M. O( e; ]/ }K在前面怪笑,脚跷到挡风玻璃上。
& N3 {' Y% I- ]$ L2 L/ Z"阿燃,最近听到不少关于你的传闻。", D5 V, _5 F2 }
K虽然和他的关系并不亲近,可却是谁都能够搭讪的自来熟。
/ i) L1 v$ _9 ^0 @& A3 M" g他一边笑一边说:"而且传闻都很奇怪。"
* X1 l# V. P8 {5 L! w2 K$ o"奇怪?"
0 R$ t* T$ {" {" V& K: s"听力哥的马仔说,你被许飚那几个小家伙打断了手,后来又被雷子折进去了,是不是真的?"
* c0 S7 Q! ~# q  A任燃看着他靠在椅背上露出的帽子,郑超坐在旁边没有说话。0 u% \) h- w# U8 J6 @( @  s  f
他点点头说:"是真的,害我在医院躺了好几天。". Q- d+ J* \2 W
"你抢他生意了?"
+ _+ h8 X$ b) q1 @1 b"不算吧,就是在他地盘上遇到熟客,一定要跟我买,我就卖给他了。"
( _; O3 k1 @: n$ I$ g, o"进去那次呢?"
& }  f: ?8 a5 G! Y3 q) C"被一个神经病告了。"
( A# {2 T$ ]3 P8 GK嗤嗤地笑,回头丢了支烟给他。
$ U: f% X, d1 S# I& v* o  P/ X! S"为什么告你啊?为了钱还是为了女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吧。"
) Z1 h7 m7 V% J2 `  O) ~2 s任燃避开郑超的目光,叼着烟含糊地应了一声。
( N) e! c6 j$ G车子转弯停在一幢不起眼的招待所外。5 r! n+ {! p4 z0 _- N% Q
虽然来来往往还有车辆,可是已经看不见城市的影子,天色也渐渐变暗。* d% y; j, F+ t5 N3 T* L
任燃跟着K和郑超下车。
3 y+ |3 r* ?' x; u1 p0 S& l他小心不让自己露出破绽。这不是第一次和郑超打交道,可要说熟稔却也没有多大交情,万一被觉察出什么可疑之处,对方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
& r2 g$ A9 ]0 v# p顺着陈旧的楼梯上楼,K找到尽头的一个房间,靠着走廊的窗户,很僻静。
! N: c( b' ], @% h郑超慢吞吞地走进去,房间很暗,东西又脏又旧,K等任燃一起进去又往外看了两眼才关上门。
7 Q& f. b8 }) u1 t"来之前看过货了?没问题吧。"
3 z: M* Y0 ~! [& }"没问题。"
4 d. x# w! ~9 \; Q+ K"钱呢?"
8 S1 o" L9 k# y- pK接口说:"钱也没问题。"2 W, \/ E/ O+ K" X6 |8 a" R# ]) Q7 ~6 K
郑超坐在床上说:"那拿东西吧。"8 ]/ ^- w3 w' }5 \! @2 b8 Q' p7 i4 \) R
任燃每次和他交易,过程都不同,所以他也无法想象下一次会有什么样的经历。
% n8 `5 M* J0 r$ o郑超提起床边的电话往楼下拨内线,他的脸色在只有一线天光射进来的房间里显得有些阴森。
2 F  h$ e, e1 I1 C"服务台,206房送瓶热水上来。"  Q) a$ t1 h5 L6 P3 e! I# H
K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任燃知道他只负责牵头,接下去的事不会管。1 q" H/ ]9 c/ w$ p
他一声不响地在郑超对面坐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敲门。
0 T+ m4 h/ L) z) f' \"送热水。"! a  [: ?5 L5 w* F: s, m
郑超说:"进来。"
$ v- T1 O1 ~) X+ E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走进来,手里提着个暖水瓶。9 Y  p, o% T% b& _5 K  m  F# N
"放地上吧。"
: d: P: O+ ?5 j: D, h! `"哦。"
# u1 s$ j3 V' ], R" ?+ |8 E7 J0 v年轻人把水瓶往角落里一放,很快走出去关上门。  [) o0 C$ b) b5 a& S3 p/ p9 K
郑超从床边站起来,把暖水瓶的外壳拆了,里面却没有内胆,而是用纸包着的一个包裹。
3 I" @! E# N3 `! |' w6 V"东西都在这儿。"$ u7 D5 {1 q$ G" g9 U- Z3 \; g
任燃把钱拿出来,又接过郑超手里的包裹。他的手有些僵硬,没想到这个招待所也暗藏玄机。. {+ y9 ?6 d/ K# \2 w
抑制住内心的狂跳,任燃不知道这意外的收获究竟是好是坏。, k2 B9 L7 s& t  Y1 ]5 C
"看清楚了,省得事后麻烦。"9 y4 |- R& i2 [% Z) }3 A
任燃点点头,撕开包裹的封纸。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显得很轻松,但是又带着点兴奋,郑超看在眼里倒觉得那是买卖成功的正常反应。
! A+ t# ]$ e; w5 J- n五万块钱的现金K已经见过,郑超只是随便点了一下。
$ x9 f4 _5 |) p% G6 s9 F; Q. y任燃装作仔细验货,把东西放在床沿上,手伸进口袋按下手机中早就存好的速拨号码。
0 g3 x/ |$ O: E8 k: X那是和林扬约定的信号。, A8 P: R, a1 |+ P# c. |/ u
虽然来的路上并没看到有人跟踪,但是任燃相信林扬有足够把握应付突发状况。
3 t! [/ i! [* D8 {发出收网信号后,任燃又重新把床上的东西包好,这时忽然房门被人撞开。" h, y# Q" Y/ D# B3 {- V
没料到这么快就有人破门而入,可更令人意外的是撞进来的不是缉毒的警察,而是刚走不久的K。
+ Y! V3 a4 p/ C那个面色蜡黄,身材干瘦的男人一进来就大叫:"超哥,有雷子,快走......"
# k% F. G. G# ~  @: w任燃不知道K是如何发现异常的,但是他的话没说完,郑超就立刻站起来冲到门口。
, |( n: d4 U8 \% z. _K说:"外面不行,人已经上来了,走窗户。"
) _% h/ D" C, x, l他说着又回头看了任燃一眼,"砰"的关上门,用墙边的桌子顶住。2 o$ z0 N+ |5 L8 ~  D& x
"怎么会有雷子。"
8 l  t0 C9 W) X$ C0 ~9 T# F) m郑超镇定的脸上隐约显出惊疑的神色,快步跨到窗口。
$ z) w: C0 K0 N- R# E, T$ w6 q楼下停着车,车上的人已经上楼来,可以听到并不隔音的房外传来脚步声和楼下的呵斥声。
3 B' g" }; |0 f  q& }& u+ u8 a郑超打开窗户一脚跨上了窗台,K在后面顶着门。撞门声响起时,郑超忽然感到自己被人抱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房里倒。" z$ R6 z8 Q- J* s  K. ^
任燃抓住他的双臂,把他拖回来。
+ Q+ a9 |& @, l% u& @"你他妈的出卖我。"
5 W* j5 {  c4 B! A: a+ s* t. O郑超一扫之前的神闲气定,突然之间破口大骂,抬起手肘往后猛击任燃的脸颊。
( S& O+ u2 o/ k$ f0 ]只要拖住郑超,人赃并获一切就都结束了。
, C7 c9 a- n: B6 S1 D$ F任燃知道一旦郑超离开这个房间就有可能逃脱,所以不管他如何挣扎,无论如何不放手。- M* Z& C9 o: y6 ~1 w2 F2 h
K拽起一把椅子从后面砸下来,任燃听到声音立刻躲开,椅子只砸到他的肩膀,郑超却趁此机会扑向了窗台。
; U8 l( p& j: d8 B5 F房门在屡次撞击下终于洞开,刘斐带着几个队员举枪对着室内。% j( Y' k/ ?8 ?0 ~/ Z
"警察,别动。"
- k' t5 ?. E+ L* W3 V. i郑超头也不回,从窗台上往外一跳,落到下面的草丛里。: N! c/ a" s# s% Z' D0 D: i
刘斐骂了一句粗口,上来拉开正和任燃扭打成一团的K。
. J! u0 f7 }! d! V. E) ]K瘦骨嶙峋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好几个人都拉不住他。
# u8 y" L, A3 I: ^" A0 P( a9 N刘斐把K的手扭到背后铐起来,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用手背擦着脸颊的任燃。! O6 f' |0 j8 v- B) q+ u  j2 A
他的右手不能动,可能刚才被椅子砸到脱臼了,脸上还有小小的伤痕 。8 b6 `+ L6 O2 e2 Z
刘斐本来还想按一般程序暂时把他也当作嫌犯拘押,可是K却在这时狠狠瞪了任燃一眼,目光阴森脱口而出:"你等着。"
% s" ?' V3 ~' ~# {# R' I# ^, D任燃想站起来,却听到楼下传来几下枪响。7 A7 a. G: ?" ]5 t6 v
"林队在下面,郑超跑不了。"
5 r! M- [3 k# d+ O  X  b9 j刘斐让几个同事押着K,收集床上堆着的钱和毒品,自己跑下楼去。
0 d+ L5 h, ~# F) T% F2 X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郑超没有被抓获,负责看守楼下的小岑一头热汗地过来说:"被他跑了。"" w- K' Q  t$ q5 B* y
"什么?怎么会跑了?"
7 M, `# i/ E  V7 e# m" Y. \& s"他从楼上跳下来,我就上去截他,谁知道......"( U1 W5 a- d+ f  t- `& u
小岑刚从警校毕业,没出过几次任务,经验尚浅,这个时候脸涨得通红说:"谁知道忽然闯过来一辆车,车上的人朝我开了一枪。"$ h' ?) R7 U- `1 G4 S
刘斐一惊,又皱眉问:"什么车?"- E9 I& Y* S/ ~  Q0 O4 {: c( q
"一辆黑色的微型车,我们都没料到,它会突然从半路撞过来。车里不止一个人,而且好像都有枪,我已经通知周边道口拦截了。"9 j& D% q% ~1 r2 Q; f0 k# C2 l+ ^& f
"没受伤吧?"" P- i, u) t: ^! j6 k' ~# W
"我没有,不过......林队受伤了。"9 ]% [* L8 N* E# A5 S. z
林扬的腿上中了一枪,如果不是他及时推开小岑,可能这次行动就不只是有人受伤那么轻松。( x) a; \1 f" d
虽然缴获大量毒品,抓获K和招待所中的几名毒贩,可是主犯郑超却没有落网。
/ a+ M% j6 L- S( b* n# B直到过了十几个小时,也没有传来任何嫌疑车辆被截获的消息,所有参与缉毒行动的人都明白,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白费了。* G3 v1 Q) F3 F+ i- c: X3 u- s
任燃在医院里看到林扬,他的腿上绑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并不好,可看到他进来却还是像平常那样打招呼。
  p! k& h3 _3 j"手怎么样?"* L. [% n/ Z' e: c
"脱臼了,没什么,就是有点痛。"
. u$ W4 B& Q+ t7 R/ ^! C* L"回过家么?"
/ P% h: j& b2 L8 J"还没有。"
9 c& s& n" k8 X0 y林扬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不善于表达自我情绪的男人忽然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歉疚来。
, J4 x, }1 [/ A"竟然让郑超跑了,小岑年轻气盛,急着想立功,我不会怪他,把他安排在那个位置是我的错。": M2 o: d+ E7 w0 c
任燃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从开始撒网到现在,不过两天一夜,三十多个小时。可是这三十多个小时却像一个长梦,醒来了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3 ~- b7 v2 z/ |! j' |4 o这次没能抓到郑超,要再想引他上钩又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 r* \3 C6 U* _3 V8 F' c' G/ ?3 s
"接下去有得忙了。"
; \) [0 O" X" y( J, @林扬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任燃说话,眼睛看着前方忽然歪了一下头,这次用的居然是安慰的语气:"没关系,也不算彻底失败,至少端了他一个窝点,只要他还敢出来活动,迟早会被我们抓到。"
# f; ?$ V* \5 ~" g"如果他躲起来呢?"
  B; x: ^5 G4 A: L"我会找。"
! t1 D5 e1 U3 Y, Z3 s" w/ E9 }林扬说:"警察和贼,有时候就像在捉迷藏,没有耐心会玩不下去,太有耐心又会失去机会。其实不只是捉贼,做什么都一样的。已经等了那么久,多几个月,多几年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
" P' \' H# x' u& n& P" f" o  e+ Z任燃瞪着病房内的黑暗轻轻点头。
: p) C+ ?- i/ ?% V+ K& X林扬却说:"我有点后悔,或许不应该把你卷进来。"
2 N% L- {$ S* W1 E"没关系。"/ i; [6 D: U& X8 a+ {
"那次在夜市遇到你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再干了吧。虽然以我的立场不能说你无辜,但是明明知道你已经洗手不干还把你拖下水,似乎有失厚道。"7 q" l- d$ T9 G. p
"现在才说这些话,不会觉得太过分了么。"6 K2 ~0 ~6 L; Z, |8 t" l7 R) _  Z
林扬点点头,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冷硬:"你走吧,别再重操旧业,以后不会找你了。". n" Q; G) C9 r0 k9 m5 V
任燃转身开门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在背后跟了一句:"小心点。"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3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五)
) q$ s. H; K( e& k0 A# C9 C+ S: F9 a
对K的审问结果令人沮丧。
! k1 F& r1 `" W; O. \并非他拒不认罪,反而是因为不管提出什么样的质问,K都供认不讳,承认那是自己犯下的罪行。& w( |# x* |# y7 y' t/ _9 C, o
虽然经验老道的审讯者多次尖锐而激烈地挑出他的破绽,但是K却以一种令办案人员束手无策的合作态度,一口咬定和别人无关。
: n" |& r; O" Q$ Z/ @* o3 e案件很快结束,不论在审讯室、监狱还是在法庭上,K始终坚持自己的供词。林扬和缉毒组的同事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郁闷,却又无计可施,最后K被判无期徒刑。
. `6 w, I  E# [8 h但是任燃对这件事的结果没有任何关心,行动结束那天,他回家看见卧室的灯亮着,忽然间什么缉毒计划,什么郑超和K一下子全都失去意义被抛诸脑后。3 z' j! x2 l$ \
他跑着上楼,开门后大声喊:"一维,一维。"- U) _( m) D% b6 d
路唯一匆匆忙忙地从浴室里跑出来,头发还是湿的,有点吃惊地看着他。
* Y. G9 Z' V8 C; `任燃一把抱住他,把他整个压进自己怀里。1 D5 P& ~, Q4 a
他感到自己呼吸急促,从脸颊边湿漉漉的头发间飘来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F; l) u/ n: j( ~3 o. G8 t
"怎么才回来?"路唯一也抱住他说,"刚才还想打电话给你。"5 ?! I* U: m  o" g9 F0 b0 [
"我想你了。"( @1 T) q5 H1 Y
任燃把脸深埋在他的发间,喃喃地说:"路唯一我想你了。"
; ~/ P# i1 S* F  G/ O, n8 O这是他第一次正正经经地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本来很生疏,可是又觉得比什么时候都亲切。, V5 _) P7 z2 p4 `/ ]& V: k
"想我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脸怎么了"5 [8 Z( J3 J7 @2 ^7 Z& G8 K1 T; J
"没什么,不小心碰了一下。要是能回来我早就回来了,两天连澡都没洗过。"4 b- V) A( R6 ~) K, `6 P) Q
"那还不快去洗,抱着我干什么。"
; ~) i3 m% G) }) B9 {; V"我想你。"
6 N6 I1 l4 j: h2 Z/ h& ?2 s路唯一抬起头,任燃吻上去,但那不是灼热的吻,而是温柔的满怀思念的亲吻。
5 ^2 |: d7 u9 t& d1 I  K任燃从前面揽着他的肩膀,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 c6 y" k1 k! Y7 |9 c3 _$ m
那个干净的吻结束任燃继续抱着他不放,路唯一想哄他,就用手抚摸他的脖子。
+ L0 ^3 \; r4 y3 v8 p3 }"去洗澡吧。"0 j' i& N2 R7 c1 }% q
"嗯。"
; ?7 v3 k/ h; n% f7 B- @# ^8 M没事了。
6 J- h* G# m  B$ y3 {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每天可以按时回家吃饭,一起洗澡、看电视、吃饭、喝酒,一起打牌、玩游戏。9 @2 ~2 _; A: a
郑超逃到哪里去了?  v+ l- d" a' u; N
任燃被这个猛然间跳出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路唯一已经把他推进了浴室。
2 U  |# q* _: z- I; z不管郑超逃到哪里去,现在都不是他的问题。! R; @9 i! J# l$ f
他从浴室里探出头问:"要不要一起洗?": G$ n& W# s2 v4 ]" y# R( K
"我刚洗完。"& p" s7 m: U: n! J* ^( [
"再洗一次。"
- P1 x$ P  v! h5 V8 y" _"洗不动了。"/ v; y/ K, F! O; }% [& [" N) ^
"那来帮我擦背。"
6 t# \  w5 l5 T( e5 D* y4 j/ B"要收服务费。"
2 ~( G% J+ e- B& ~8 z0 ?"......"* j9 f$ Y1 o4 v
任燃抓住他,一下子把他拖进来按在水里。
. W6 c; y& ?1 v那天晚上没有做爱,只是紧靠在一起。
9 H2 f( T8 u) m) z: _5 g) b/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出那种要求,反正真的做了就会比什么人都热情奔放,像要从体内燃烧起来一样,安安静静地相拥着入睡又好像超越了某些东西反而变得更加纯情。
  `$ n, Y0 Y2 L( X; r% F任燃回来后,几乎忘了贴过卖房启示的事情,不时有人打电话来要求看房子。每当接到这样的电话,他都不厌其烦地回绝说还是不卖了。: d" C8 ^# C1 p. h5 b  e. u* P
黎杰因为上次的事情被拘留,意外的是司法鉴定结果说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只是犯罪时并没有丧失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仍然因为强奸未遂被判了1年徒刑。% a. a" p5 S& `# u+ r" `8 X& ~
所有会带来麻烦的人好像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I% K6 X4 G, `) X: l
黎杰坐牢,林扬在腿伤痊愈后真的信守承诺没有再找来,郑超更是蒸发得无影无踪,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 X/ w0 y( z6 Q6 O- x3 Y: h路翎依然那么快乐,黎杰的事没给她造成什么阴影,偶尔过来看路唯一也是谈笑风生,然后亲自下厨做菜,大家喝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又不见了踪影。* Q. t2 Z; U6 A) [
那一年的夏天特别美好,把坏事全忘记后,一切都变得轻松自在。
, Y3 ]( {0 f  \7 Y& u6 m( Y4 C3 g! ]任燃和路唯一趁着学校的暑假去海滨城市旅游了一次,在随时可以闻到夏天海浪味的旅店阳台上,有时会一起看夕阳,有时到了晚上还不想休息,就一直沿着海岸散步。
% R9 T, O; h  @3 c& b这些事,就算夏天结束回到原来的城市也依然那么鲜明。
7 e  Y! {2 a0 |' h* d- @任燃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咖啡师助理,负责帮助出品咖啡,另外也学习做简餐。
% J$ V) ^' Q9 F' t! Z( b. O( M下班之后的时间几乎都在一起度过,任燃把刚学来的手艺逐一尝试着做给路唯一吃,即使偶尔失手做出口味奇怪的失败品,两人也会一边笑着一边吃得干干净净。
4 J7 p/ p- s: U要想不沉溺于这种日常大概是不可能的,更何况生活渐入佳境,正是努力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的时候。% r! r+ I! j4 v  a0 a" S
入秋后的第一个周末,天气忽然变得有点阴沉。1 S* w9 r& `& I+ i) t+ |4 ~: T
路唯一在准备一篇论文,前所未有的认真。任燃回来得晚了,家里没什么剩余的菜可以当作晚饭。+ k+ h1 T% _: _' H$ L5 D
他看了看冰箱,想找一点能弄成一顿饭的东西,最后发现有一袋面就下锅煮了。
5 y" N6 h" @* E把青菜和一点点火腿切好,和煮好的面加上酱油炒在一起,勉强可以混一顿。弄好后又拿了两罐啤酒叫路唯一一起出来吃。
1 p5 t! ^8 ^' Q1 Z就在这个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
& N+ {* b# _8 [任燃放下啤酒过去接电话,可是听筒里却一片安静。
5 s2 f5 E' `( T他"喂"了几声,没有人答应,挂了电话之后看到路唯一已经坐在厨房的桌边开始吃炒面。! t$ o; j% e9 X
晚饭后任燃下楼去扔垃圾,秋天一到,天就黑得快起来,七点不到已经亮起了路灯。) f1 G7 }4 M, i
住宅区的小路上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灯全都暗着,好像没有人。, _  j/ w) }" p5 Q: m( [+ X- ?
任燃觉得奇怪,这里是不能停车的,如果有人在车里暂时停一下倒还说得过去。
) J, k* Y9 h0 e, J$ _7 B: t/ x他把手里的袋子送进垃圾桶,往回走时忽然听到很轻微的开门声。% k; Q% h5 N4 C: k) q, o4 R/ J
差不多是几秒钟内发生的事,当任燃觉察到有人从后面跟上来并立刻想回头看的时候,几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Y2 y4 p& ]( M! u
从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虽强,但并没有强到让他失去反抗力的地步。/ F1 O- F4 U2 N! R1 I. X" c
任燃抬起胳臂甩开钳制,拼命往前跑。3 P$ _! {/ W- u$ O: R
后面的人追上来,有人一下从背后扑倒他。
$ j! j& V( y, N任燃撑起身把他掀翻在地,又和另外几个人扭打在一起。$ d) s- M. P' B
当他摔倒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从顶楼窗户里透出的灯光。# [" W# \, V0 F2 x2 c" v+ C
有人把他拉起来推到墙边,任燃抬起脚踢中那人的小腹,对方发出一声闷哼,旁边的同伙就上来用膝盖同样回了他一下。
. l0 n; z' @2 V- X5 G" a疼痛从胃部升腾上来,迅速占据头脑,令他一时什么也想不到,眼前那一点亮光失去稳定变得飘忽起来。
3 F; Z) Q% C0 F1 z0 o恍惚间只觉得有人抓住他,令他抬起头。# L' x+ k9 ~' N; w) ~; j
好像确认没有找错人,抓住他的那只手很快放松了。
2 w; p8 L( @. t9 N' H3 m: @) Y/ L# v. _任燃忍着腹部的疼痛,勉强看清眼前的人,可没有一个是认识的。8 G& C* Z7 z1 V
虽然希望是个误会,但对方开口说的话却扫去了他最后一线希望。& S% H2 V: W# e( |) r
"找你很久了,我们本想上楼去找你,谁知道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I7 E1 D# L3 d
从额头流下的汗水妨碍了视线,任燃睁大眼睛望着说话的人。: Y8 h1 M' L7 p- D+ _
"是郑超?"
) Y  h4 u* F" j. Z$ v: l"你还记得超哥,那就好,我们正好要带你去见他。"
  ?. r! W' H# I  T, d6 ^说话的人抓住他的手臂,剩下的几个推搡着把他塞进停在一边的车里。
1 I2 N) S  u  r2 N身旁的人握着自制手枪,任燃找不到逃脱的机会,只要稍作反抗立刻就会遭来威胁和殴打。他的目光一直盯着远处亮着灯光的窗户,但是车门一关上一切都模糊得看不清了。8 N$ p( P- U( A3 Q# @) A7 Z+ c+ O
车子往郊外走,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可以看到起伏的山,道路两旁长满不知名的野草。1 l9 p# t+ j0 }# \, v8 R9 D9 d
簇拥着他坐在车里的男人全都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只能听到汽车引擎开动着的轰鸣声,轮胎碾过不知什么缘故有些湿漉漉的泥地,沉闷得就像碾过他的心底一样难受。' b1 m9 k9 k& w, h
车子开过公路,途中转了弯,停在一栋废弃的民宅外。
% ]/ E' q" a  u; \' E砖墙已经剥落的旧宅看起来荒凉阴森,里面也没有光。
; O! s) w- d# R9 \任燃被拽下车,进去时才发现空旷的房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 d. p# E5 j6 [5 i
有人在背后推他一把,黑暗中看不清,只感到右手忽然被拉起绕过一个金属物,接着冰冷的锁链绕了两圈,牢牢锁在一起。# ~0 v2 `1 L7 K$ C; A$ [
"乖乖在这里等着,要是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 R+ b0 t- o! p( T  w任燃试着摸了一下那个固定住他手腕的金属物,是生锈的水龙头。
* T/ h: A* E2 B"害怕么?"- T( W. w- U: C' i$ L& S. E
对方戏谑的声音传来,又伸腿踢了他一脚。
! X* p  L8 g; [8 Y( Z+ |% M7 c任燃知道处境险恶,他要担心的却远远不止自己的安危。
4 W. P* c/ J' z+ \" P& k! z! z对方搜走了他的手机,如果郑超要毁掉他的一切,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身边的人。6 H7 ]* _8 m/ }/ Y
现在只希望路唯一认真写他的论文,这段时间里不要打电话给他。
+ t1 O' A0 L& Z6 a4 F1 L9 {. G+ t看守的人都到另一间房去了,外面亮起微弱的灯光,有浓重的烟味飘进来。$ q; ^3 ^2 p! ^2 w5 g
很长一段时间,任燃都没有听到自己的手机响起的声音。* H! y' J! Z6 m# a
他动了动手腕,那样粗的铁链显然是不可能挣断的。' j. r  A+ H. j/ K
朦胧的月光从破陋的屋顶上洒下来,任燃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帮他逃脱拘禁的工具。% M7 ^# Z1 u# t. \& w$ s# r* i
这些人正等着他们的老大过来行刑,如果现在不能逃走,那就必死无疑。
, l/ O4 w& M8 X! A) R1 u8 t7 H) T破屋里什么都没有,结网的蜘蛛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借着月光也不能完全看清房间的全貌。8 E, Q; }0 D! M  L  V! e( `9 R
任燃努力向前望,靠近门边的地方堆着废弃的桌椅,榫眼松脱的木条散落在四周。他移动了一下身体,但是左手够不到那么远,换成用脚去勾,才好不容易把一条椅腿勾过来。
% j( d7 p( g5 }" L* D他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拿起木条从龙头和水管之间的空隙穿过,然后用力向外撬。+ @: L! Y: ^0 ^) N) J& i$ }
要松开锁链似乎没什么可能,只好从固定物上想办法,希望这生锈的金属不要太顽固,稍微松动一下也能带来点继续下去的信心。, D" e& s* |! V
坚固的木料发出轻微的吱嘎声,磨擦着水喉生锈的表面掉下一层碎屑。
- M# V. a8 E+ i2 o他忍着手腕上的疼痛,在这已入深秋的季节里冒出了一身冷汗。
( @" P# j6 D2 S! ?9 U可是不管怎么用力,牢牢锈在一起的水管还是纹丝不动,任燃沮丧地停下,外面忽然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六)4 W2 {. R1 E- _. c, s0 C
郑超低头看着被锁在角落里的人。( P' u7 X5 Q; B$ x
任燃被突然而至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睛,抬起左手挡着自己的视线。
" H8 a; ^+ m" Q, {, Z* r3 t$ Z% T他身上只穿着单衣,微微蜷缩在那里。; S9 @6 y! d$ @. }- \
郑超的目光停留在他脚边的木条上,从那斑驳的刻痕上也能够猜到他刚用这个做过些什么。3 H$ M% Q% o" ^$ j3 W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以为能跑得掉。"
0 s  L# m) `) e' \& G任燃不说话,只是习惯光线后没什么表情地望着他。
" z# b. Q4 f; ]. n4 j"任燃,我和你的交情不是很深,不过也不能算浅。"郑超冷冷地看他,背着光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 u: s. E* \9 ?4 a* m+ @1 ?& N
"你知道干我们这一行,出来混一旦失手就没什么好结果,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信不过的人我不会和他做买卖。"
. g, Y  l  y& U% B& c; J" A' F郑超的声音本来是平淡的,说到后来忽然变得有点阴森。
1 `9 ]' G  @8 i"没想到这么多年交道打下来,你竟然跑去给警察做水鸭子出卖我。"0 L/ A0 Y" W7 K0 F+ S6 `
"可惜被你逃走了。"9 W6 U) I, j/ b' T+ w; W5 ]
郑超冷笑:"你是不是很失望,要是当时再抓紧一点,今天你就不会在这里。"& `9 _1 c, R9 y) s9 E; l; v  x
任燃是很后悔,如果他没有被K绊住,再多坚持一会儿就能逮住郑超让他坐牢。
9 B: C) Q6 `  C/ ~& U"K仔在戒毒所里自杀了。"1 d+ \, p' a4 C) i& @9 y0 w
郑超冷冷地说:"他熬不过去,这样也好。"9 D2 ~# U5 c  i7 W; `8 r
"你也说过,做这一行随时可能坐牢。"/ a4 P1 A% \6 u2 b' a/ P
"没错,可要不是你去告密,他怎么会被抓,怎么会死得那么惨。"4 }# v! Q) d5 W
郑超说:"K仔是替我扛罪死的,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要替他报这个仇。", f  o/ z4 d4 I0 f3 M. g9 @( L) ^
任燃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忽然露出疲倦的笑容。( x, X- ]; {; }9 x5 i
"超哥。"他说,"你是不是电影看多了。"6 u$ D2 ]. ]# R6 L
"啪"的一声,郑超捡起地上的木棍朝他脸颊打去,任燃闷哼一声,头侧向一边,脸上立刻浮起一条红印。
8 o2 C3 i$ i9 ~; \# D"打到他求饶为止。"4 }. d& n) S' O/ |3 v$ _) f# @
郑超的话一说完,立刻有人上来按住任燃的肩膀,抬起穿着皮鞋的右脚往他小腹猛踢。任燃的身体向后摔倒,但又立刻被右手上的锁链拽回来。
. x" ?3 X; f/ W; d, R; `扭曲的疼痛传遍全身,任燃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缩着身体试图减轻痛苦,但是立刻有人上来阻止他的动作。- g; |9 Z9 V7 E+ e+ f- b
无处可逃的拳打脚踢。即使用还可以活动的左手抵挡一下也立刻会被人拉开,就这样全无防备地承受毒打。* D3 C; m$ [' [$ I4 X7 H
郑超冷眼旁观,但是任燃只有在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才发出一两下呻吟和痛呼,却一直没有开口求饶。& T+ J) U9 V$ d4 ^+ i4 f) R
他被打得抬不起头,不知谁一脚踢到他的喉咙,后来就连声音都变得不成样子。
9 ~, U) A- G3 W( p"好了,别打死了。"1 Q! h8 Y4 A& m6 V  E# Z
郑超捻灭手里的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说:"这么死便宜他。"* h  o8 a- W' t$ ^
看着像刚从水池里捞出来,在墙脚边蜷成一团的人,郑超丝毫不觉得同情,反而变得更冷酷。
" ]/ {* j6 `$ |3 E, L; I$ Z他问身边的人:"小闻的货什么时候到?"
1 \/ s! M( B: i- W" d"明天早上4点,路线都看好了,没事。"+ {7 c6 f1 k, i( N
郑超问完回过头来看着地上的任燃。: I" _% s/ E& B$ J! N7 l
他慢慢地走过去,蹲下来用手抓了一把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
, f% M7 g6 F6 V9 g5 |那张因为过度疼痛而布满冷汗的脸上,视线似乎无法聚焦起来,黑色的眼睛蒙上一层阴影,不知在看着哪里。4 Y2 L( h4 d8 s9 U9 d
郑超捏着他的脸颊,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 f; \8 q; W) L7 i$ ]- I( J"你不是喜欢逞英雄,喜欢做好人么?发什么疯,以前还不是一次次从我这里拿货,你以为自己害死的人还少?"他冷笑着说,"想抓我的把柄,没问题,我给你机会。明天早上就有一笔交易,就在这里,你好好看着,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再去当警察的狗。". U6 j, z( Y1 M6 X! L
郑超一下松开手,任燃就像失去支柱一样倒下去,但是右手被绑在水管上,所以只能半靠着墙。( e: [* q: y4 K5 g+ k9 Z( n# }
破屋里的人退出去,四周也再看不到亮光。他听到外面的车子发动,很快又熄掉了引擎,大概是把车停在不易被发现的草丛里。
( i0 E9 C* b4 {' a/ `任燃用手捂着喉咙,那里像火烧一样痛。7 I* ^& \6 O' \. j
郑超的人都离开了,但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明天早上还有一场交易的话,他们是暂时躲起来还是离开了再回来?6 v) ?0 Q1 g/ i5 `7 H1 s: j9 j
搞清楚这一点很重要。  Y; `3 P$ F+ O9 g3 ]
如果他们离开,那自己脱逃的机会就会变大。; H1 e' z; ?3 w
任燃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受的打击太大,越想清醒越觉得头晕,好像血液在身体里阻塞了,氧气也渐渐稀薄。他只保持了极短暂的清醒,之后就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6 P9 {( C% [6 H5 t# o' y, a  D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传来一阵音乐声。
: D5 y3 X8 u6 i5 f  ?+ G4 p. G熟悉的音乐,以前每次听到都会有难以抑制的高兴和满足。
% M: \8 \, `& r* a是什么音乐?) L! x1 {, n7 _6 C
任燃猛然间睁开眼睛,是他的手机在响。% m2 I; d( d/ n& W, c" R2 z
一时间他忘了自己身处何方,声音那么近,简直像伸手就可以拿到一样。
- T3 Y5 E# t: E  m6 ?0 V$ L当他抬起头时,看到那个熟悉的屏幕清楚地在眼前亮着,上面跳动着一维妹妹几个字。6 G( [. ?. u& v, E
"好像有人很担心你。"- T; S7 m3 P/ y  A
冰片一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冷冷地洒满他全身。* ~; s/ ?- R5 q3 L
"一个晚上打了那么多电话过来,这个叫一维的是你妹妹?"
5 n! e: M/ {) V# z' G8 p任燃紧闭着嘴,他不希望被对方看出自己的担心和恐惧。
8 W8 \. A2 _8 G: D$ R7 Q: g郑超的手下倒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挂断了电话后开始翻他的短信。
; R- ?+ p' S) n7 D: }% m"你要看么?发了好多信息过来,都快存不下了。"
, c3 @( \6 H8 [男人叼着烟,好像无所事事特地过来逗弄他一下,打开一条短信把手机送到他眼前。2 K9 K( j) @/ f$ [  j- R0 o
21:19,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6 i+ j2 ]% u+ b' H; @
对方拿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大概发现任燃半阖着眼睛,以为他看不清。
9 \3 \. u4 K  t5 U他把手机拿回来,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念:"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 m5 c$ o7 q0 K" P8 `  R一边读一边觉得好笑地哼了一声,又翻出一条。
1 T0 \8 @+ M0 B( y2 f* [+ Z* M"出了什么事?"3 t+ ?5 k1 ^9 I" Y5 s& }8 E
"已经十一点了,你在什么地方?"3 {" S) y7 x, O
"......"
2 s) m/ Y  h: `) S# f( j: L那人读着读着忽然嗤嗤地笑起来,忽然间电话铃又响了。) @' A" o8 Y, [% H* j
"她真是锲而不舍,你要听么?"
' P% \/ B* g, x任燃看着那跳动的屏幕,恨不得立刻抓过来听,可一旦他那么做,后果会怎样谁也不能预料。  {; k: l3 B, A/ V6 Q
"我不要听,你快拿开。"
4 h) K/ p2 Q( }+ p) }"为什么不听,难得有人这么关心你。"
! s8 h2 m  f7 E男人说着把手机送到他耳边说:"不过你只准听,敢说一句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 t2 i/ x- z  P9 g, m  J- ]他按了一下接听键,几乎是同时,里面就传来路唯一急切的声音。
: @1 E' j& z- ]"任燃!你在什么地方?"
& H, J' J" ^3 e. F4 D0 e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任燃忍不住要说话,可是那个男人警告的目光又让他沉默。
( S; b# ?- t5 a; J- v"任燃,你说话,出了什么事?"4 A+ G& O6 i- e* q. y# X
电话里的声音几乎可以从外面听到,任燃看了看眼前的人,对方好像有些诧异打电话的竟然是个男人。
2 d' r" p% a6 t任燃忽然把脸转开,躲开了贴在他耳边的手机。
8 P% n1 W6 }6 z/ K路唯一焦急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任燃却不想再听,他装作很累,慢慢闭上眼睛。* i! v* r& n& M* i0 b4 Z
可能觉得他的没反应实在很无趣,男人挂断了电话站起来,随手把手机扔在那堆破木头里。) m8 y6 c  X& ^( c' R6 C8 x. R/ z
音乐一直响,可是再没有人去接通它。8 Q8 G7 s7 S8 X8 N6 {7 }
凌晨到来的时候,周围是安静的。响了很久的手机也累了,不再发出响声。* O+ b2 ]( w5 L! R
任燃不清楚时间,外面的天空仍然一片漆黑。; ?* u0 T6 H4 ]5 }6 }
他动了一下,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几乎立刻把他击溃,可是等到稍微可以忍受的时候反而比之前更清醒。
6 F, {+ R0 K- l* Y8 e; B要是能够打电话出去的话......! I& z: V7 H% f4 s
这个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可却马上和刚才被扔在一边的手机联系起来。
9 k8 t. [1 g8 Z) T) Z, e' r2 K: a不远处的角落,被遗弃的手机露出小小的一角,可那点距离却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达到的,比刚才勾到木条更困难得多。
# |8 W# ?+ _9 c0 }) L. D6 c任燃摸着被捆住的右手,锁链在手腕上勒出一道深红的印记。! d; J; r; f  Z
他贴着墙壁站起来,尽量不发出声音,然后抬起脚踩住水管双手一起用力。
. S5 G* n, R! Y2 A% o. \" u手腕好像要断了一样,可是任燃却不敢放弃,他知道一旦自己放弃,就没有勇气重新再来一次。2 w5 L  ?; ?- F$ y, I. G
水管和生锈的龙头发出轻微生涩的磨擦声,慢慢有了一点活动的迹象。1 v: o# i2 v  U9 a
任燃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腿上猛然用力,一下把水龙扳动了。$ Q9 v9 [! {/ z( G6 Q0 M8 H+ [0 v7 _
他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手转动着龙头,把它从水管上拧下来。极轻微的金属声在这寂静的黑暗中听起来那么惊心动魄。
1 ?# u; A+ A7 h& @, k6 s把固定住手部的金属头卸下来,铁链却延伸到墙角地面的铁钩上,一端锁着铁锁,也是锈迹斑斑,很久都没有打开过。
3 y/ ~, }) F  X% L7 {& m虽然还是无法逃出去,可是能够扩大活动的范围就已经足够了。" {, o$ ]* F) h6 \& o" Q
任燃活动一下被勒得发紫的右手,提起链条不让它掉在地上发出声响,然后轻轻走到木堆旁。% E) g( W4 h0 a& H
他几乎站不稳,脚踩在地上随时会摔倒。- ~& H: c  X6 \
走到门边时,铁链绷直了,他伸出左手去够木堆里的手机,指尖只差一点就能碰到。8 \7 |" Z- N, Y
任燃挣扎得满头是汗,又把右手上的铁链往手掌上压了一下,手臂上青筋叠现,回过头来才好不容易捡到想要的东西。" i; W: z& ~1 C' }
他如获至宝地把手机攥在手里,跪在地上先换到无声。
% R) `% Z; B2 e0 ]) D从这一刻开始的每分每秒都是靠着仅有的一点运气,任燃用几乎麻木的手指发抖地打报警电话,但是手机电量低,只怕打到一半还来不及说清情况就断了。他想了想最后按着按键拨通了林扬的电话。
4 c3 c( F* X' ^, V: p' {凌晨三点,大概那人还在睡梦中,可是没想到铃声只响了一下就立刻停了,从那一边传来林扬清醒的声音。" p0 T1 n4 [+ x3 G2 k% V6 |& r
"喂,任燃?"
% K  c. o9 X  K; r9 I4 m6 N: D任燃用手握着喉咙,努力想让自己能说出足够清晰的话来,可是从喉咙里传出的声音还是让他自己吃了一惊:"......林警官,救我。"
# L, f+ x4 |9 W"你在哪里?"/ s+ N% c) |- ]
任燃用几乎听不见的嘶哑声音说了地点,在近郊的某个工业区附近。  A, L" K2 ?- @. U- ?5 g
"一个小时后郑超有一笔交易......你来......"
8 ~" h8 s+ U  t$ ]4 N林扬没说什么,也没有立刻问他详细的问题,只说:"好,你当心,我马上过来。"1 e$ Q6 Q8 q  ^) _* Q# {$ y
任燃立刻挂断电话,无声的手机忽然发出一阵颤动,屏幕上出现一个小小的信封。- O$ ]5 r! m# h; e/ `0 w5 R5 }
他按下阅读,是路唯一发来的。
9 h, X3 G% c" ?$ P) H- f& J但是他来不及看清内容,屏幕就变成了一片漆黑。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七)
2 W$ m1 r; s6 o手机没有电了。
0 @1 J/ h' J) w0 W响了一个晚上,没电是必然的。
; Q* J; s2 k. ]5 U+ J0 }1 r9 j# L不幸中的大幸是终于替主人完成最后一项使命,带来最后一线希望。
% O" G" ?* r7 }: c$ K任燃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的潮湿,退回到原来捆绑他的地方。- [2 j6 v( {1 w1 u3 r
重新将锁链绕过水管,又象征性地把生锈的龙头拧回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蜷缩在角落里。/ _' ^) }. t6 O. u, e
真冷。. Y4 z* M, p- G$ S
不过有一个地方是暖和的。$ Q& V: @, \# V
他把耳朵贴在手臂上,从脉搏传来的跳动声令他安下心来。
! R6 G" O- e3 E! u+ {) N% F1 r静静地数着心跳,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2 \. e) g& H; L! {# I+ v) p
忽然间,好像有什么人走过来。
- J1 [# l& h3 o) W6 C  v任燃身体一僵,听到郑超冰冷而带着讽刺的笑声由上至下地落到地面。1 d$ t  e2 ~, R" T) W% `& v" A
"打完电话了?"" {7 }! h* H$ x, g$ w+ I& a
地面上升起的寒意立刻贯穿全身,让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任燃一动不动地蜷伏着,郑超继续说:"给你的好主人通风报信过了?回去是不是赏根骨头给你?": |+ ?1 W- u% N: F0 p% q$ J9 Q
话音刚落,下一秒钟就迎来了一次重击。" l  M4 Y6 h: X! {/ r5 O
郑超的脚踢在他的胸口,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倒吸了口冷气不停咳嗽。
8 U: X  k# M. [0 u8 S. Y"你以为我这么蠢?被你卖了一次还等着第二次,什么交易全都是骗你的,你等那些条子来给你收尸吧。"
1 `' B  C; F$ R任燃说不出话,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是刺痛的。" D) N) ~1 a* U7 S( t2 V3 l( Q1 W
郑超用脚尖抬起他的头,看看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w3 P1 |$ E  y/ d; e, X+ X# n
"你真有本事,把水管都拆了,不看好你倒怕被你跑了,你去下面去给K仔磕头吧。"( h( j9 i; X. k
他挪开脚,让身后的两个马仔过来重新绑好铁链,这次连左手也一起锁紧,再也没办法轻易活动。
( ?) E' j2 {" c, Z* w任燃靠着墙看着他。郑超好像想起了什么,过来说了一句:"那个一直打电话的小朋友,我很有兴趣见见他。"8 p' s" u' [; X
任燃的眉间一皱,痛苦消散,转而浮起一丝焦躁。虽然他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但是那转瞬即逝的眼神还是被郑超看在眼里。( E5 Z/ B7 W5 u8 _0 t; V1 y0 _: h
眼前那张始终只有冷漠嘲弄、又显得平凡普通的脸上忽然露出笑意。. W2 w( N! X0 u- b
郑超用两根手指捏住任燃的下颌,抬起来又放下,仔细地看了看说:"喜欢搞男人啊?真他妈的恶心。"+ L3 ?0 _( t# X- }( h9 V+ A
任燃挣开他的手指朝那张充满鄙夷的脸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液,郑超也不客气地回他一个耳光。7 t6 j, Y- @5 x: A
在那被汗水和泥污弄脏的衣服上擦了擦手指,郑超抹着脸站起来对旁边的人说:"手脚干净点......别让他死得太痛快。"
0 D  k: h0 N3 Q( D"知道了超哥,你放心。"
5 @, Y/ e  T- @' Q7 a2 ~3 J9 B郑超点点头,往外面走。门外仍然看不到一点曙色,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x( I9 ?( i* L9 z) L5 I1 K* U
林扬什么时候来?3 ^# o  b5 k* V5 N0 U
他要是来了,是不是真的只能替自己收尸。
1 L  y% i8 D. }/ M  {0 m任燃默默地看着几个人提着汽油桶进来,从墙角开始泼洒。
, k# c( m8 k2 n7 T6 e4 T浓烈的汽油味飘散开,冲进鼻腔就有一种置人晕眩的效果。
0 G  @7 E8 L/ n% e到了这一刻,他反而平静起来。
& }! }7 |3 ^4 ^! f/ E前所未有的平静,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到。0 F1 Z3 Q* ^) O0 v! Z6 z3 ^
他想着这个时候有谁会像电影里那样突然闯进来救他,可是谁都不可能。
- o: T1 j2 C3 U- C$ b现实本来就比任何悲剧故事都要残酷。
7 S& \! J. S* t# a( n8 o+ Q8 B  |以前无聊的时候,他也推敲过自己的生死观,认为死亡只不过是消失,没什么好难过的。每个人都会消失,特别是自己本来没有牵挂,有时心情低谷甚至会想死了也好。( W- U( L8 G- V! N7 t5 o7 D
但那纯粹只是一种把自己置身事外或是无病呻吟的观点,真正死亡来临仍然会有无法克制的恐惧。: J4 c/ m, @$ ?+ U4 |. x5 x9 I
"慢慢享受,一时半会儿还烧不死你,运气好说不定能活,只不过像不像人我们就不敢保证了。"9 i0 t. T5 y' [: i- d( a" t& Z
任燃看着他们走出去关上破败的门,从窗户看去可以看到他们互相点了烟,然后把烧着的打火机从窗口扔进来。+ ]" [$ s# ^+ d, }8 A- f( _
一维妹妹。" i7 ]3 ], P  B& z% o
我跟你说啊,我小时候总是去邻居爷爷家的天台晒太阳。" P& n5 a' h3 V: U% {& |' I. C9 G0 K
冬天那里一点也不冷,所有盆栽都是绿色的,也有粉红的月季花。+ Q, h3 C" h# F! m, R- r) [- g
我就坐在那张大藤椅上,一坐上去腿就碰不到地面。
, }/ h/ P' @* h' X& k: s. s牛奶是热的,咖啡很苦,可是闻起来很香。
: Z+ Z' ]) b0 d* Y8 f$ V6 `( E一维妹妹,那个时候你几岁?你在什么地方?& ~% ~- E! N( F
我有时候会想,人真的很奇怪,明明相距那么远出生,最后却能碰在一起。1 t) o, {4 I- a" H# X7 \6 S/ {# I1 @
所以说这种事是冥冥中神灵在显灵。
6 M8 m* r& m+ q1 R8 [1 [4 d6 S还有几天,我们就认识一年了。/ u( L  L2 n9 M" @0 G8 ?8 _3 R
本来想好到处玩的,可是太热了。
- Y  l8 ?2 D: [/ A9 i! K& M0 I对不起,真的很热。9 R3 U: S) F  M) w. c( K# a+ m  i
......2 P  J2 C1 G& ?5 i( [( l
任燃低着头,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好像失控的水喉一样无法抑制。5 F" U$ o/ q; F/ w& B: E9 Z
他从不知道自己也会这样痛哭流涕,甚至发出难以置信的哭声。% @# `( n, h2 F- l& C* R3 r. r; W
火焰一下升腾起来,灼热的墙壁散发着滚烫的热量。
, I: ~4 j6 g3 W* F$ ~. p! b; G最先感觉到这股温度的是被铁链捆住的手腕,也许是不想他死得太快,他所在的这面墙并没有浇到汽油,但是猛烈的火苗窜起来却还是立刻把他包围了。( D0 S" z' F& @0 ^, z
虽然保持着最后的清醒,但火焰燃烧带来的浓烟散布在周围,空气几乎消失。
# N- i8 e: \4 X/ v# N( r9 c0 U* ^$ \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任燃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这大概是幻觉。9 t; g: A7 z0 N5 ^$ q7 X
羊齿草要是开花了,一切全都会消失不见。
3 p* H. e3 Y1 }1 n. j不能坚持到底的人就得不到幸福。
* K2 ]% Y4 b- l8 T: l- V: G6 K这个想法一瞬间给了他新的勇气,忽然又奋力挣扎起来。. P& @0 e3 i2 C0 I
温度越来越高,每次挣扎都会带来难以忍受的痛,可是求生的本能最大限度地降低了疼痛的感觉。% ~1 j, K+ R8 y$ J! t9 N: \8 u
不知道是水管太坚固,还是自己早已失去撼动它的力量,不管怎么挣扎就是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1 t3 ?1 o# H" m% F$ J
任燃隐约听到外面好像传来什么声音,不过火烧得太大,听不清。
  @/ ?5 l0 ]- _+ y林扬本来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对地方,任燃说的地点范围太大,找起来不容易。
: b9 G5 w, ^0 B2 I可是他刚到附近就看到夜色中的火光,赶到时不免大吃一惊。现场一片火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L& {+ {: r0 h6 e. b"里面有没有人?"1 I" W/ K/ I7 s* J
"好像有......"刘斐关上车门从窗户往里看,之后又跟了一句,"有也烧死了,这帮毒贩真是丧心病狂。". C' F, P# C1 S! `; \
林扬一愣说:"打119,车上有工具么?"
7 _! ]9 j9 ?- T1 O% n) w) e"要什么?"' }/ Z& B$ e* {/ ]) C% w5 {
"有什么要什么......真服了那群混蛋。"- l  ]/ p6 y8 o
刘斐从后面的工具箱里找出一把扳手。
/ i6 ^% }9 ^2 d8 D$ w# Z林扬抓在手里飞快地跳进旁边的水塘,出来后一脚踢开已烧成焦木的门板,刘斐在背后大叫,但声音很快就消失了。9 j  `  H2 R' ^. {* {4 B
湿漉漉的外套在扑进火场时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林扬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飞快地环视四周。室内烟雾浓重,视野不佳,但幸好是砖造结构,还不至于立刻烧成一堆灰烬。
. M+ |: E& B1 c林扬捂着口鼻往前走了几步,依稀看到有人靠着墙,再往前走才看清那人的样子。
; k- R" a& ]5 l8 H任燃半靠着墙,双手被锁在水管上,林扬也不管他究竟是死是活,上去用扳手撬动沿着墙壁固定的水管。
1 b8 t! a9 q2 ^3 V6 U  Q* ^用力撬了几下,似乎有点松动,但是剧烈的动作消耗了大量氧气,一下子让林扬也觉得胸口闷痛,脑子一片空白。3 m& q, h: h2 s" v( g2 p# \! c
他摒住呼吸又奋力撬了几下,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从后面上来,双手抓住他手里的扳手,一齐往下撬。
: t. s" P; j. s2 Z"......你怎么进来了。"! l) K0 B+ S  u9 J
刘斐皱着眉,一脚踏在墙上借力,闷声说:"你他妈的也不说一声就进来送死,我还不想换上司呢。"4 l2 n) U% v/ Z! A+ t
两人一起呛着浓烟,固定水管的卡子发出断裂声一下从墙上被撬开了。
5 ^- A" |  r- Z+ C1 g: h林扬伸手去把水管从任燃的双手中穿出来,手掌一碰上去就传来一阵灼烫。
% L( z( m( r" b2 C) [, w' X"妈的,还连着一头,全都是疯子。"刘斐看看锁链的另一端,拉着林扬说,"出去吧,救不了,早死了也说不定。"
- d. }0 U) B, J" h$ P2 c3 Z/ B5 _他的话一说完忽然感到有人拉着他的衣服。% M/ ~) T  x+ Y+ `  [1 S: S7 A
任燃早已失去意识,可是手刚从水管上松脱,立刻抓住了身边的人。& O2 J* W+ v0 H! R. X
从那紧紧抓着的手上,好像能够感受到强烈的求生欲,刘斐一愣,一把甩开他,从窗户冲出去。( F' v# A5 f8 ?2 `& |# t' l
"几分钟了?怎么消防车还不来。"
  a- G4 R+ C% U, F* X; i他跑到自己的车边,从工具箱里找了一把断线钳。
6 y9 K4 [3 I5 X虽然感觉以铁链的粗细,成功的机率微乎其微,可是不试一下又觉得不行。5 ]2 l$ N  i5 u& Q
再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4 P8 _( y/ p; P4 i# Z8 ]
刘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拼命,他刚结婚不久,为了追查毒品案常常一两个星期不回家,要是今天死在这里真是不值得。  ?; T: C& X8 n) \7 c
"死毒贩,全烧死了才好。": d5 ~  ^. I7 O- _4 p! L8 c8 G! s
他刚要冲进去,忽然听到消防车的声音。) \8 E/ j( V/ @# s/ L
凌晨道路通畅,训练有素的消防员赶到现场,刘斐立刻上去说:"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被铁链锁着,先救人。"& W. Q  ^( V& t# N
周围的草丛是湿的,旁边还有大小不一的水塘,火势蔓延得不快,迅速就被扑灭了。
+ o: {- j9 ?6 I3 f从火场中被救出来的两个人,任燃昏迷不醒,林扬则是手掌烫伤。刘斐看到任燃手腕上留下的伤痕,不自觉地感到背后一阵发冷。
7 i0 _& v# b6 o# X$ G这么久以来,他当然知道自己从事着什么样危险的工作,深陷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就会感受到毒贩的凶残狡诈。虽然也不是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安危,但是每次亲眼看到上演的一幕幕惨剧就会浑身发冷。" b- O  H9 f% ^% x; G: L# I
林扬向他走过来,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说:"发什么呆,收队了。"
+ A! Q* k7 P; q"没事吧,你的手。"
0 L8 p7 X1 b. \# Y' `) }4 C, w7 i"不知道,看起来好像蛮严重的。"
% v. @3 H, C$ g# i# `; a- }"他呢?"
( U' ], _( D0 _* z"还活着,通知他家人到医院去。"1 B- J' `; l; t
林扬说着忽然停了一下,又接下去说:"算了,我去通知,你们回去吧。"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八)
0 ~5 s1 Y7 m! q% o; u* O" K& }"醒了吗?"6 a2 y3 H1 f+ ~6 S% j
有人打开窗帘。
' o; G) b4 J/ G, V/ Z外面是一片晴朗的蓝天。7 X+ E" z, L/ \4 H
他动了一下眼珠,但是视线有点模糊,想说话,又发不出声音。
  Q+ {" o* n9 y( H/ p" G! Q"不要动,你受了重伤。"4 [  D" p2 l& ~/ X( u
有多重?残废了,还是干脆瘫痪。
" @$ z! k, _" _  h/ ?他想试试看动一下手脚,但立刻就被人阻止了。. R" ~6 R) H) _
"都说了不能动......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连医生都惊讶说‘这样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L: N# G" j) M
坐在床边的人用手碰碰他缠着绷带的手腕,声音慢慢变轻:"你不痛么?"
) S0 B0 z/ b" ]0 B1 d1 S"任燃,你痛不痛?"
( z% N$ H. s3 x9 F3 N" j路唯一看着他,忽然间又转开视线。/ u  C% d8 Y1 c/ W4 S0 s
他沉默了半天才又抬起头,眼眶微红,脸色苍白,显得很憔悴。
9 z; v: f9 u  N) b' y"要是痛的话,眨一下眼睛给我看。"
0 f7 D: t/ i- C任燃闭上眼睛,眉间微微皱起,又再睁开。
/ a, q' t: ]3 z, b) V! e: ?这个轻微的动作好像让路唯一高兴起来,说:"知道痛就好。"2 ?. ~0 {9 V! {- \
是啊,又不是死了,怎么会不痛。* e. `5 ~: O9 x5 ?
他感到全身都痛,像烧着了一样痛。; ]% T1 O) I# n- p( H
不过很好,只要没死就好。
! M* k& Q1 j/ q  x还活着,又看到路唯一坐在他面前,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1 i* z( e. |/ Q% q" ]1 R9 S
任燃动了一下手指,但是手僵硬着,好像不是自己的。
+ Y/ R1 ]( ^/ [1 F( B他转过来看着路唯一,要是能够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说句没事让他放心就好了。
* H$ K8 J2 {- W# g( n% ^4 {虽然他故作轻松地和自己说话,可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沮丧担心的样子。+ `& w& }7 H3 J4 J  @. I1 |
当路唯一忘了之前说过的话,又一次问他到底痛不痛的时候,任燃忽然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激烈情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眼泪就顺着眼角流下来。
) S7 N2 ?5 y5 I0 O# k7 Q* X  C路唯一看到他流泪,眼眶更红,可是却装着没事一样用手背替他擦掉眼泪。
3 d# b4 J4 c( w"哭什么,又没什么事,痊愈了还和以前一样的,别哭了。"
7 r) Y, x' ^2 g" U- Q, \8 z5 m擦干他的眼泪,路唯一慢慢地说:"难道你还怕残废了我不要你?"
2 E# O6 i0 H! P8 z+ K一阵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流窜,但仅仅是很短的时间,路唯一就后悔了,手指温柔地拨开他落在额头上的头发。  v+ [/ i2 w, y
任燃看着他,他微笑。8 I8 H% g- f. B7 J! e
"我随便说说的,不会残废。"他动作很轻地凑过来,在任燃没什么血色的嘴角吻了一下又坐回去,双手按着自己的膝盖。+ \) o& o& B, y
这几天他既睡不好又没胃口,脸也明显地消瘦下去。; r) O7 E9 k$ s+ [
任燃看着他落在日光阴影下的脸,忽然哼了一声,微微动了一下头示意他过来。
- h' J  R% b. `; }4 `路唯一立刻用手肘支撑着床沿,探身向前,耳朵贴近他的嘴边。) ]" k" O# H' `8 B
任燃苍白的嘴唇微张着,在阳光照不到的灰暗中特别明显,路唯一听到从那里传来轻微而嘶哑的声音。& b) |, x$ T5 X/ S1 ~
"......你说过养我的......残废了,也要养。"
6 [9 K: A% W8 c: K/ ~路唯一呆了半晌,那段时间他几乎忘记任燃的伤势,直接笑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又想哭。
; y8 s, q, ]8 }3 c7 }# s: Y; o"好了,我说过的话,绝不会赖。"* r2 ~' K( N8 r
他伸手把被子拉上来一点问:"要喝水么?"3 d$ ]9 Z! X/ o" }. R
任燃点点头,路唯一站起来去倒水,不过病房里的水已经放了好几天,杯子也不干净。# W; H6 u5 m* q- K& C4 r
"我去外面倒,马上回来。"
  w* C" }& K$ X, J) v他开门出去时,看到林扬坐在外面。) V0 X8 Y* U1 T+ f8 l5 L
"林警官?"
4 c( F4 D8 X& G9 e6 ~# P+ d"你好。"6 }% B, \" ?+ f/ F4 \  b0 x
林扬用裹着纱布的手指指里面:"他怎么样?"8 }* N: U5 f- f) d
"醒了。"路唯一抬眼看了看他,但是又很本能地保持着距离。
( u4 X  y5 p" ^2 q林扬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说:"你讨厌警察?": N8 T- b& u/ x: ^
"没有。"自己可能只是习惯性地站在和任燃同样的立场上,总觉得林扬一出现就是有麻烦的事要发生。路唯一这样自我安慰,他对林扬本人倒没有太大的反感,甚至还抱有着非常深的感激之情。
4 S6 N2 w! Y6 i# B3 t"听说是你冲进火场救了他。"路唯一握着杯子说,"谢谢你。", g/ e8 H* V! n) e% g/ K, C% c* U
"不用谢,也不是我一个人救得了的。"
* q4 C/ @7 \+ T* J0 {" K, Q7 C"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P- l& N8 q$ }4 I
林扬靠着墙说:"他替警方当诱饵,假装和毒贩交易,结果任务失败,被主犯逃走了。这次,大概是那些人回来报复。"
* i* ?" y: I6 t' B) u路唯一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子的把手上来回摩擦,过了一会儿才问:"这么说,他还会有危险?"
* S$ \2 c/ T& y  {: C2 e. ~林扬点点头:"不只是他,恐怕连你都有危险。"0 N* E3 \+ V1 F6 R
"我?"
5 f. g/ l2 h$ _; }" m"看过武侠片么?"林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也不像在开玩笑,"有些人报复起来,是鸡犬不留的。"
( N: k& V( C, h2 y! C  c* N' ?"你没有说笑话的天赋,林警官。"路唯一的声音有点冷,但是却继续问,"你们什么时候能抓到那些人?"+ _) \# S. T6 a- V9 M# h! z
"很难说。我手边还有很多悬而未决的案子......"9 v. S  \' d; [3 T4 X' B( S
"是你把他拖下水的,是不是每个悬而未决的案子都有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受害者?还是因为做诱饵太危险,你们自己人都不肯干?"
! A9 I  R: Z) }3 s3 D, f( B5 a: S路唯一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激动的情绪,但他还是经过克制,尽量用不怎么激烈的语调说出来。! t* ^. d! D4 Y% {5 v2 j, n
林扬看看他,忽然说:"我本来以为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做法,他想赎罪,我想破案。"( _4 ]& i( e5 z( n2 A( |3 T
"他赎什么罪?"& `5 p" G, Z/ V+ i3 u, C
"贩毒。"
4 X1 N' A1 r$ D, a. V: X1 m; f" p路唯一说不出话来,林扬说的都对,有道理,也是事实。他是警察,义正严词是应该的。
3 ]2 ~1 L& _% p"可他早就不做了。"
" n0 L; g# \# O8 `; I" V5 u"现在不做,不代表以前没做过。"3 h% T# b7 E* |$ l: U
"那你要他怎么样?"  u5 l( w; j' x
"没怎么样。"
1 e8 D  L! S* ]  C( K4 l林扬看了看紧闭着门的病房说:"我能进去看看他么?"5 M9 b5 \9 m/ m4 Q
"......"
& X0 G' b3 C. k$ _; F! h# f"帮我开开门,我手不能用。"+ d  l% w0 ^4 F0 Q8 L
路唯一看着那裹得厚厚的双手,默默地替他拧开门把。2 ^: w. ]- Y  l+ m( l4 y
林扬说了声"谢谢",刚要走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路唯一用一种很低沉的声音说:"林警官,他上次去的时候对我说,没有危险,你们都安排得好好的。"* M6 A8 r7 @9 g5 f( u/ B$ N
林扬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说不出话还是不想说,只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c  w/ E5 h; q/ M
任燃躺在病床上,眼睛本来望着打开的窗外,一听到开门声就立刻转回来,黑色的眼睛里带着微笑。
3 T8 f# _, G0 f/ w; R林扬本来以为受了重伤的人总该有一点愁苦和忍痛的表情,所以和任燃的目光碰到,反而愣了一下。$ m7 m  e! z9 y" F) M$ ^- M6 F1 }
他用脚推过床边的椅子坐下,缠着纱布的手放在腿上。
1 ]5 }: R6 r3 ^$ S任燃看到他也有点意外,所以收起了只对特定的人有的放矢的笑容。
- k- {$ b& E5 {/ N对他来说,林扬或许算是个很特别的人,而且特别难以揣测。刚开始时,他以一个绝对刚正的执法者形象出现在任燃面前,凡事都没有转圜商量的余地,后来却又变得善解人意起来,连黎杰故意栽赃陷害也只是听了任燃的一面之词就全盘接受,还做出知法犯法的事。
$ b3 j& c: ?2 a2 w- z5 \任燃有时候不太明白,林扬究竟是在逼他,还是在帮他。
. P( Q" A5 w# V% ]- j* h6 y"能说话么?"4 v, q) M7 {, k0 ?( }
任燃点头,声音很轻:"一点点......": o* {$ i- a: O' H2 J
林扬没有立刻接上去,反而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
+ d& i9 `+ a8 [, \: N& o( O躺在病床上的人几乎被绷带埋没了,除了烫伤和烧伤,更多的是殴打造成的内外伤,能活着的确不容易,甚至说奇迹也不过分。6 m: `( ~  K& g5 Q
但是林扬知道只要再晚几分钟,奇迹就不会有了。/ F6 c* c. z$ z! [9 P
他看了半天,忽然说:"你是不是名字取得不太好?"( c' e+ {! C- p  ~
任燃一怔,随后很艰难地笑了。3 [5 W5 a& C" q) ~
"......有可能。"+ _6 S; ~$ A. r8 u
"郑超干的?"
, n3 R% R6 O! F7 I6 n& D  o6 Z"嗯。"4 ?9 f  P/ ?; b  k
"他想烧死你。"0 |( o, [0 G, m) F5 h% `! f4 j
任燃点了点头,让林杨坐近一点,以便能够听清他的话。
1 Y7 k+ z' Q8 [. _' T+ v9 F"你......怎么来得那么快?"
" r+ K9 T. _, w# h& t" m; ]2 v) X"来得不快,你不是就被烧死了么?"林扬弯着腰问,"郑超说了些什么?"9 a3 S* G9 A- ?6 I1 H
"......他说有交易,不过是假的。"任燃问,"报假案......不要紧吧......"! }0 G3 q' X4 Z- d, u% O5 U- N! c
林扬侧着头,望着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光线下灰尘像活的一样不停跳动。3 P5 n8 R, }% r. T# r
"郑超是骗了你,但不是骗你报假案,而是他本来的确在那里有一宗交易,后来货主临时取消了。这是我们事先得到的线索,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那附近,只不过被郑超的车甩掉了。"' }$ x) |; `! `4 F5 q0 Y3 c
"真巧。"2 y# ~: V# n: i0 a3 `7 o# j
"嗯,真巧。"
: L" M( ^/ f% C, `0 F"......手怎么样?"% z! _) o( U5 F* z
"没事,起了点泡。"
9 I9 t* ?+ [, C" e6 i5 K"林扬......"
  @6 u  h: l; s! A任燃吸了口气,好像要说什么重要的话,而且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2 K- }% S5 H& p2 j% t1 R"我算不算帮过你?"* v: k) X/ q6 v& `
"算。"
' P+ U0 B/ I/ M+ o2 u. ~"那么你能不能帮我一次?"
  ]& m0 n5 A% J"什么事?"% J8 S$ x) x% V5 n. v3 F
"你替我打电话给路翎,让路唯一搬回去和她一起住,暂时不要回来。"$ X# {5 ?' _# n9 N
忍着干燥疼痛的喉咙努力发声说话,任燃用黑色的眼睛直盯着林扬。
( p* X" r# j% M2 S) M5 i( I1 ~"你怕郑超对付他?"% [. p% J; x: R* f5 u
任燃轻微地点了下头。
" f; d1 d4 W. i5 j* @2 ?"自己对他说不行么?"
7 |$ G  [- j5 o"那他说不定要让我和他一起搬过去。"
+ ~, N3 R; Z6 U! a* a  o"不搬过去,你还准备住在原来的地方?"
; L6 ^1 n4 E4 B2 y"只要郑超知道我没死,一定还会找来,K自杀的事好像刺激得他很深。"
- S" I3 Z8 {7 V$ E"这次不是我逼你,你还要继续玩下去?"
; n1 K$ \' L/ h8 |1 h"玩?"任燃嘶哑着声音说,"怎么是玩?我只是为了以后能够安心活下去,才准备把这件事彻底了断的。"4 k( Y7 C; C3 i
林扬看着浑身是伤的他,他也看着林杨连手指形状都看不出的双手,忽然间任燃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薄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w" C) H& T+ y' Q) L
"林警官,你玩了那么多年的捉迷藏游戏,不介意多一个人当鬼吧。"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4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九)
8 D3 @' b) M* K2 B& F路翎来的这天,任燃已经换了病房。
, g& X5 m# h( Q& _! \1 f虽然外面下着冷冽的秋雨,她却依然只在夏天穿的蓝色纯棉连衣裙外罩了一件单薄的小外套。
8 |( R) ]/ G* b" n林扬看到她时,刚好有个急着下楼配药的年轻人撞了他一下,所以来不及打招呼反倒被路翎抢了先。
) v- R& h) [: Q8 I( U0 z% ?"林扬。"
) T' V& `- `5 m: f" [9 x路翎显得很高兴,脸色表情和医院里愁眉苦脸的家属相比,就像刚从外星球来的一样与众不同。 1 i/ A9 t$ ~, O) ^# K
"真巧,你也在?" & z, H' e; C3 t  N; _- y9 x
"我来换药。" & j2 t; r; ^3 h' _
"任燃在哪个病房?" 9 s! ?8 P2 i) p4 A1 {
"302,我带你去。" 2 Q- {# C/ V5 v8 \2 v# x/ K3 X
并肩走着,路翎忽然问:"你最近在干什么?"
' k3 b( s# R5 w- B, j林扬也不看她,随口回答:"我最近工伤,正在修养。" * t4 Z6 M) g( l7 [
"真的?我还以为你是工作狂,缉毒队里少了你这个队长,不会手忙脚乱吗?" ; _/ w% `' n4 L# g0 W0 I
林扬当然没有因为手伤停止工作,只是有些事不适合闲聊,所以就随便敷衍了事。 " u" j( F  s  [+ K, W, w5 s
路翎很聪明,聪明的人总是比较擅长察言观色,容易揣测到别人内心的想法。可是这次,明知道林扬不想谈论工作的事,她却依然饶有兴趣地问下去。
, M% B, `1 y% Y& T: M"你们缉毒队是不是经常会让自己人去卧底,或者假扮成买毒品的当诱饵?"
; g9 c& l9 C1 z$ ~/ F' ^' J"会。不过卧底太危险,临时扮成的买货人又难取得信任。"
1 D$ G, [0 t7 ^6 v; z5 o"像电影里那样?"
& W! ?  @7 i( R# y# E林扬看看她,问:"你喜欢看那种电影?" - r. k5 ~1 C% X. K
"喜欢啊。"路翎笑笑说,"只要是危险的、刺激的、有毒的东西,我都喜欢。" ; w- i, q6 E5 H' t8 I0 ]5 ]
"不要对着我说有毒。"
/ @- S( B. l) I2 X( t/ M* P路翎毫不在意地继续微笑,眼睛里似乎还闪着微光。
7 T. r3 l: B( Y* y8 W"你的职业病?不过我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而且还是缉毒这么危险的类型。"
, j0 M9 U% w! g% Z$ ~她完全忽略了林扬的反应,就像找到同好一样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起来。
$ i0 }8 _& U7 f" b' t"一般来说,你们找卧底都是找什么样的呢?" 7 p6 n- F3 a5 x7 o
"机灵的吧。"
' n3 s! |8 ^' _- u1 `路翎抿着嘴笑,忽然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 T  w* n9 D( v  y"什么?"
2 J, P4 V. y$ n/ F  ?"我扮女毒枭会不会有点像?"
" z- x# R/ J. A1 J6 x0 a林扬一愣,看着她含笑的眼睛说:"脸色再黄一点,别穿得那么干净漂亮,戴点首饰就像了。"
- j4 d; G: k$ _6 r"为什么要脸色黄一点,电影里的女毒枭不都是时髦性感的美女么?"
  f. n( u0 A1 |1 J. W"电影演员不漂亮怎么会有人去看?"
! m& W8 |/ r9 W( ?; }- I4 X# f4 K" E路翎对着他笑,又说:"那我来试试看。" 8 Z' z6 g% }7 h/ f. h
"试什么?"
0 h1 {" s5 S7 `) @7 @) j"演卧底,对了,别搞错了。" , W( {9 S, m& C. \& n( Q
路翎看他一眼,忽然放低声音说:"五哥让我来找你。" 9 S  ?) J5 e3 {, h' m7 B5 a
林扬也看着她,面无表情地问:"找我干什么?"
* H& k# w: Z$ X5 z1 J. l"找你买点东西,五哥说你这里有。" " V9 G" C+ v* ]; Q9 B1 F+ i/ w
"有什么?"
3 t# P; w3 b8 d7 }. Y$ u- y, V* `8 d"就是那个。"
! h% }: p5 y7 |6 x$ J5 d7 S"那个什么?"
. {" B/ s5 Q; K- B两人忽然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却同时笑起来。 & W$ e) u" F( X0 _
林扬的脸上带着少见的微笑说:"暴露了。" % E, {* `; y+ E/ r
路翎一边笑一边说:"我不会说黑话。" ! z/ l, [+ w1 z. g1 L8 h9 y
"不会说就是死,毒贩都生性多疑、凶残狡诈,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可疑的人。"林扬对着她说,"看看电影就好,没那么惨,多少有点希望。我以前的同事,被毒贩注射海洛因,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 r& |6 c9 T/ e( w# j' F* E
路翎一愣,医院走廊外的窗户被风吹开,外面是一片灰色的雨幕。 - X8 L+ Z$ W1 O5 g% _
突然而来的风把她单薄的衣裙吹得动了一下。 + O$ J6 K# ]5 c1 p9 ^& _$ Q
本来很热络的交谈一下又趋于平淡,可是路翎并没有在意,目光越过林扬的肩膀,看着他身后的门。
- m7 W) j" |3 p. p! l; r5 t"就是这里吗?" ; m/ e2 e5 ]6 |$ u8 U) j
"......噢,就是。"
+ U3 R9 {! `0 |6 |  M. B"那我进去看他,你要不要一起来?" 9 H8 w" N3 _/ L" W- f; Y& ]
"不用了,我排队等着换药,差不多该轮到了。" 4 w% ?9 A) Z6 J' R# k
林扬向她点点头告别,忽然又说:"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和任燃有太多接触,我担心那些人还会回来报复。" : i$ A4 d6 ^/ U8 @5 @1 d
"真的这么严重?" ! N7 ]$ @- f. P/ _) l1 e& M7 A
"有准备总比没准备要好。"
, x& k% g* ]& p: b) r9 X"那任燃怎么办?"
4 O$ D  K  C2 \4 z9 y5 c"他和你们不一样。"林扬恢复了刻板的脸,慢慢地说,"你们都是观众,他是戏中人。" & @5 P2 O+ h- n3 G' X
"你呢?" + S) e2 x. }# u( }
"我?" ) `: x# W% D9 V: f$ Z' H; Y% O
路翎目光灼灼,看着林扬刀削般严峻的轮廓,听到他说:"我和他一样也在戏里,只是扮演的角色不同而已。" + `, J# @4 E# d' B* Q
角色和演员的区别在于,角色的生死是真正的生死,死了就不会再活。 / w# f; @% o6 f; a/ _( d
林扬没有说他和任燃是演员,只说是戏中人。 4 k7 W( v3 k! `$ W* j; U
大概从这句隐喻中听出了危险的气息,路翎看着他说:"那我希望这出戏是个好结局。" + R: G4 V+ R9 v5 j9 `, l* A+ Y5 a8 r1 O
"女人不是都喜欢看悲剧么?" $ Q5 l( a* g$ F3 z& ^' q
"我不喜欢悲剧。"路翎微微一笑,"就算要哭,我也希望是幸福得让人想哭。"
( _+ u9 G- P" i+ |5 ~: G, _' `) f林扬看着她走到门边,路翎浅蓝色的裙摆在眼前一晃,他忽然觉得有些诧异,不知道自己刚才和她聊了些什么。 ! k3 Y) _* r" m6 j# @* N! @% A
病房的门无声地从里面打开,路唯一抬头看到站在走廊里的两个人,一瞬间脸上露出颇为奇怪的表情,好像想不出路翎和林扬为什么会在一起,而且看起来还很熟稔的样子。 5 e' ~4 k- V  T
"阿唯,你还在啊。" % `# v! @2 w- X1 p; n
"嗯。"
+ C# z0 I; S# k% v6 ~"任燃呢?"
8 ?) Z; g  H! K# R! f* j"睡着了。"
1 O8 t* _+ {" S% P7 R"伤得很严重么?" 8 W6 J: J( P7 v0 g; Y; U
路唯一看了一眼林扬,又转过视线看着路翎。 & I- p+ Q6 A2 b! ?7 I- t
"还好。"
" r& z# W% f8 p8 A4 s7 I"阿唯,我有话跟你说,出去走走。" + W9 Q8 ?' E! x2 [
"什么话,这里不能说?" , T! h9 ]$ k6 f& `+ k% \0 y
"也好,外面在下雨......那你到窗口来一下。"
! ]" z1 X& n" n* s6 n4 a7 n林扬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路翎和路唯一是母子,就连说起话来也听不出有任何长辈和晚辈的区别,但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转身走开了。
; Y% m0 n2 b! f" Q0 g路翎拉着路唯一走到窗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又有点严肃。 5 N: @* @2 u# b$ C* {7 x
"阿唯,你要不要搬回来跟我一起住?" + o7 x+ U. }" c# D, a6 ?
"为什么?" 9 Z4 D( @& S9 `# f: p) G- D* L
路翎反问:"你怎么不告诉我任燃在贩毒?" ! q8 I/ B4 n) @6 c' m8 f7 V
路唯一抬起头,看到路翎认真得让他惊讶的脸。 3 `7 y! f2 u: \
印象中自己的母亲似乎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板着脸和他说过话,就算犯了再大的错也一样。 + p0 O9 r. f% j- H' G1 E
路翎是那种看到刚上小学的儿子把浴室弄得水漫金山非但不生气,反而会一边拖地一边打一场水仗的人。 $ {' E1 G, Y; p' q9 P9 r- T) j8 a* \
这样一个女人,现在却摆出一张正经得叫人害怕的脸。 / Q1 n( x/ x* V3 y+ u: y" f
路唯一不禁感到惊讶,但同时也变得冷静起来,开口问:"是林扬说的?" % ^4 P$ c" G; {2 H8 Z7 y. o
"发生那么大的事,我想不知道也不可能。" $ z' }4 J7 R! o' \# ?
"你想说什么?"
! }" i. |$ N2 u0 V1 d"说你和任燃在一起会有危险,要不要回来住段时间。" 1 P4 b: o, @  P& m8 e) D( a& }
"那他怎么办?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 ~/ Z9 b1 U. N1 i  p6 @2 V) [路翎看着自己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在面前用含混的声音说:"你明知道不可能的。" % W! Z8 ]# P/ g' q" }# k' e* L" J
"为什么不可能?他只是你朋友,难道你还要一辈子照顾他。"   Z6 N+ D3 O; U* o! I! l- `
一阵沉默,虽然隔着玻璃窗,但是窗外的雨声却响得令人吃惊。
: Z4 _1 G  {! x% W4 D+ u* f. o- u路唯一看着楼下的花坛,有辆急救车停在那里,不知道又有什么人陷入了生死之间。 0 m9 P* X7 C( n  l% o$ e' z  F
"我们不是朋友......" ; D! K2 w  v' n1 X/ M. j# y
他忽然想也不想毅然地说:"怎么了,以前你从来不管我的。我和任燃不是朋友,不只是朋友......"
: J  C* h2 S" @9 f; K; ^, H" q: a"那是什么?"
' d2 B# D1 m- b. h, ^' W# e路翎紧盯着他的眼睛,好像生怕错过重要的东西。 ! Q) h  Q6 Q4 a9 p
"是......" 2 \4 v* t- q; i1 L- p
是什么? % r- E% J! ^! H0 _  c
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等到答案,她一下又笑出来。
' d4 Z: [, {. }) N( o"这么激动却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你啊,一点都不像我。"
2 B$ N* J  }( b" q) ~路翎从不觉得谈恋爱是什么要腼腆地红着脸吞吞吐吐说出来的事,就算路唯一对她说爱上一个男人,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 j) ?" U3 ]2 R, R" S# p! x爱上什么人,或是被什么人爱上,手到擒来地谈一场小恋爱,对路翎来说简直太轻易,没有任何压力。所以她无法理解有些人为什么会爱得那么痛苦,明明相爱却还要考虑一大堆琐碎的事。
9 E0 C4 \2 }/ O" a: F; {她是干脆的女人,也许处于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非正常状态,可是她对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却没有任何怀疑。
, A( V$ U) u& L, u; c6 [4 |& c路翎笑着转开视线看看窗外的雨幕说:"林警官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蛮惊讶的。看来任燃真的不够了解你,或者说他还不够了解我。" - `+ m3 \) J- f: l$ T2 U
路唯一也和她一样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路翎好像在想些什么,双手抱着手臂。 & t( ^/ r, C: _7 r+ K5 v
"他为什么会以为只要我开口,你就会乖乖跟我走呢?难道他觉得我知道了他的事,知道了你们的关系会大发雷霆,会像肥皂剧里那样尖叫着说‘谁都好,就是他不行'么?阿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行的,你如果太在意别人的想法,不行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揣测别人心里的想法很累,所以不妨换种方法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如果你不想回去住,就去和任燃说清楚,告诉他你的想法。任燃和你一样凡事喜欢藏在心里,说不定把你赶走之后又会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 0 P1 `1 n& U( y8 n, k
路唯一更为惊讶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路翎。 " G& Y% @! |9 U: O" R( r
"......你讲大道理给我听?"
: r1 W' K# G  D% ]1 a/ v"不喜欢听么?" 2 J; O4 q' A! E* q& y( U7 z4 [
路翎放下双手,半侧过身来抓住路唯一的脸:"我第一次讲道理给你听,麻烦你点点头,就算听不懂也不要一副这么惊讶的样子,好像我从来就不讲道理一样。"
) L' w/ S; j! [1 P3 Q她说着说着忽然靠过来抱了路唯一一下,用手摸摸他的头。 0 {6 M8 l- |3 {9 h
"阿唯,我几乎忘了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你是男人,要做什么事自己决定吧。"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4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 - [& N" y# t- V" r" S4 g
在医院里拥抱,总有点不吉利的感觉。 ; a6 _; a, `0 L0 o) R4 G
生离死别什么的,因为一下子就会把人击倒,所以往往需要有足够依靠的支柱。 & I8 b& V# b8 X$ g. l% A( K
任燃靠在枕头上,眼睛一直看着拉起窗帘的窗户。 7 S$ p$ c% V: b3 e
听声音,外面好像在下雨。 - r- _2 f+ C5 ]% K- m: q
路唯一推门时,病房里另一个重伤病人惨叫起来,医生护士很快赶来替他检查。 . B8 O' O2 F! c* b
任燃看着眼前一片混乱,忽然转过头去看看路唯一。 % K) `5 K3 }4 x7 c0 i1 R3 ^, m
窗外阴沉的天空亮起一道刺目的闪电,在这深秋季节罕见地响起雷声。
/ V( f0 M9 o# J$ S8 a"刚才有人来过么?"
1 {, u# n6 A& ?! d路唯一点点头:"有,林扬来过。还有,我妈也来了。"
: y* F' s+ k6 }0 g  H任燃笑了笑说:"怎么不让她进来。" 6 B9 y% r2 q. D
眼看着对面病床上的病人伤口恶化被推出病房急救,路唯一过来拉起任燃的手放回被子里。
6 _% W% L% x( F) n"她走了?"
7 U9 a5 d) k4 y# F  }0 Q! [2 d"嗯。"路唯一说,"有人打电话来找她逛街,一挂电话就走了。" 2 m1 W; Z& d- X1 d; M$ S0 b  h) F! n
"下这么大的雨,还去逛街。"任燃不自然地苦笑,"她没说什么吗?" ' a8 ?/ m. q3 w9 Y1 R# |
"她说让我搬回去住,还问我你是不是在贩毒。" ) u4 }4 c7 ?8 B
任燃眨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睛里映着雨天室内的暗淡,变成一种更寂静平稳的黑。
* o+ x2 r" F) h& U1 U2 R, F"然后呢?"
' T( h  _0 A% k"我拒绝了。" : Z% J9 e, |/ p, N% z
任燃深呼了一口气,好象觉得头晕一样皱起眉,过了一会儿才说:"那你住回学校去吧,出来租房前,原来的床位不是空着么,而且还有个和你关系不错的同学叫洪洋......"
9 Z; w1 e$ x' d, u#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勇?"
" N4 U5 t9 `+ q( U# {3 Q1 u路唯一打断他,用率直的视线盯着他说:"怕连累我就把事情全都说清楚,你得罪了什么人,他们会怎么对付你,说出来我好有准备。" : Q, t7 x8 k8 F  o$ u$ Q5 w
任燃被那种死盯着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安:"很危险的,我不想让你和他们有任何关系。" - h, C! E7 h6 D/ u9 J& C+ S
"那么黎杰呢?" 4 W. i! l) e1 j( D# Z0 o
路唯一继续看着他说:"黎杰是我的麻烦,你为什么要为我出头和他打架?"
4 u" o7 Q/ x  v/ J% B; j任燃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又从被窝里伸出的手。 ! W- Z( [1 J  c7 h0 ~
手腕有很严重的烫伤,换药时伤口看起来十分可怕,即使将来痊愈了,皮肤也失去记忆无法再愈合到原来的样子。 % \# N& U6 R1 _9 d- d
任燃害怕的不是自己会怎么样,或是会不会因此遭到嫌弃。他害怕最珍爱的东西也遭到同样伤害,连续好几天做梦都会在耳边响起郑超说"我对你的朋友很有兴趣"的声音。
9 s9 R1 G4 q8 ^/ P# g; P& Y: I8 i. R这句话不仅是威胁,更像是一种提示。   z  f* Y& Y; D4 _
如果自己那时烧死了,也许别人就不会再有危险,可现在郑超仍然在逃,他又受了重伤,事情反而正往最麻烦的方向发展。 ( p  ~2 q3 ~; _" D: F9 ~6 C) y
任燃紧皱着眉,眉间那小小的褶皱聚集了很多烦恼。 4 a' p0 B$ u" |6 r1 j* B, s
"你担心什么?"
& w) P. d" N) v: P6 m8 |5 v路唯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轻握住他缠着纱布的手腕。 0 b. Y+ A. ~) X) F4 i0 M
"任燃,我说过你所有的东西都分一半给我,你答应了就不要反悔。" 7 P9 F& p8 K( _8 p! B# n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用力,任燃只感到疼痛,可又不是无法忍受的痛,反而在那种疼痛中获得一丝安慰。 . j3 N2 `; k# b
路唯一猛然醒悟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又松开手,眼睛朝他看过去。
' M  T/ }" R, H9 p5 h4 a- }"不是说不坚持到底的人,就得不到幸福么?" " ?/ S. j6 e( h8 S3 G6 V
任燃摇摇头说:"那是童话故事。" 5 q7 O8 u3 E% H: E1 @& O
"不管什么故事总是有它的道理。"
1 @/ o: V- p) a3 K  P7 I3 r* s"要是受伤怎么办?还有比受伤更可怕的事发生怎么办?"
1 j. G* {# O1 y' X路唯一用手指摩挲着那干燥的纱布表面说:"对手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妖魔鬼怪,没那么绝望的。"
) _# B7 k% v1 m; Q他一边说一边握着那只手不愿放开,任燃手指一动,也同样握紧了他。
( n9 a: n* V4 q  e; o. y+ v. n8 m"一维妹妹,你后悔过么?" , M. J& [' [0 X6 e. E! F
"从来没有。"
: H+ A; ~5 o  F/ W7 W6 z任燃在听到那个毅然的回答时,嘴边浮起了一个满足的微笑。 $ H' r8 A* ]' h) k7 V
他说:"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
: b* x# ~. M* ~4 `路唯一第二次替他把手放进被子里,掖好了被角,手指在他耳边轻轻碰一下。
" v% Y& f6 ?  j2 ]4 y7 L"我去上课了,你快点好起来吧,我受不了医院里的味道了。"
* F/ m* t1 i2 O! o; s; H1 [! c" k任燃点点头,合拢的眼睛下睫毛颤动着,很快又转过头去对着另一边。
. J9 j# l. ^/ m1 w& E. K路唯一看了看空旷的病房,对面的病床空着,被褥凌乱,不知道病人什么时候会被送回来,又或者已经回不来了。 : E7 e- H; h/ |( _0 ~
他轻轻关上房门,外面的雨收敛了些,原本豆大的雨点变得细长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 " ^8 u/ }- W. o+ U
看着被秋风吹动的树枝,路唯一深深地吸了口气。 & W; ?: R$ j. f, p( u4 ^8 t
空气中有着异常阴冷的泥土味,直冲进肺部,却带来了难以言喻的生机。
8 v$ c/ F0 f, w: }1 |# i不管将来要发生什么事,既然已经打开了禁忌的门,那么无论走进怎样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也绝不会后悔。 : N" I/ @2 H8 }- k
就在刚才,路唯一感到了着魔一样的满足感和快乐,因为他终于可以走进任燃的世界,平行被打破,剩下的只有交错、融合,勇往直前地并肩同行。 0 ]5 A2 c6 }& F4 {! m+ z
第二天下午,路翎又来了,带了很多卧床养伤的人还不能直接拿来吃的东西。 * n2 x6 O9 M6 |& ~2 x3 V3 @0 Y
她看到任燃裹在绷带里不能动弹也没有惊讶,更是毫不掩饰自己愉快的心情,说了句"怎么弄得那么惨",又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就走了。
% K, Q  ~" g  r6 p9 d2 c5 i临走时路翎好像想到什么,回头说了句:"一定要是好结局。" 7 e8 ~% `8 P- L9 m: ^+ B
任燃愣了一下,但是看着她笑容满面,放心地走出去也就没有追问。
7 O$ E0 x" V0 I. H+ N; R路唯一来的时候,切好的苹果已经氧化了,黄黄地堆成一堆,很没有生气的样子。
* S9 W- [5 b3 U# d: A7 k, }8 X不用想也知道谁来过,对于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母亲,他向来是束手无策的。
) W2 E. F! W3 [: N" h& D4 d: P任燃恢复得很好,不需要再陪夜。路唯一连续好几个晚上在医院里度过,白天的课断断续续,即使去上了也是心不在焉,等到任燃伤势稳定,连日的疲惫就一齐涌了上来。
" Y) b* M, e  u2 }- n( N! N% y"最近瘦得很厉害,一定要好好吃饭,要注意安全。" 7 Q. b& h. ?  T# t" O) [/ X
任燃摸摸他的下巴,路唯一点头,说晚上会回宿舍去睡,学校里很安全没问题,反倒是他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按铃找医生。   d+ u, ?1 `# P9 O
又说了一会儿话,到了吃饭时间,路唯一拿着勺子一点点喂他,看着他吃完才走。
; Q. |- O) H4 J$ t7 B+ G6 F一切都归于平静,也没有人来找麻烦,也许那些人早以为任燃被火烧死了,不会再来报复。路唯一沿着街道走去车站,快到学校时天已经快黑了,但是校门口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热闹。看着那熟悉的地方,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一股热流涌上心头。
9 A0 L) Y% B4 s" y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的地方总是充满了活力和快乐。
: F% F& y( w2 [6 g( G. ^( G% }他慢慢走进去,就在进门时,忽然看到一个很熟悉的人影。 1 r5 }0 r& |5 @1 W& r6 _
虽然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不清楚,但是无论从身影还是侧面的轮廓,都像极了一个熟人。 9 K8 ~/ A# c0 v7 n) x1 S& r
路唯一的心情骤然沉重起来,他无法想像在这种情况下又遇到黎杰会发生什么事。 9 h' K7 @, R0 x( W3 {. t. @
只是那么一愣之际,那人就从他眼前消失,混在人群中不知道去了哪里。
+ D; I- i0 @  s4 Y( h: L+ Z# f学校的大门前依旧热闹,路唯一站在门口,暗暗自我安慰。
% j6 x/ S( P7 h一定是这两天缺乏睡眠,眼睛看错了。一年刑期还没有到,黎杰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而且就算他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人们遇到一个更大的麻烦之后,原来的麻烦就会变得微不足道。黎杰虽然是个精神有问题的变态,可是和郑超那些真正干着杀人放火勾当的毒贩相比总要好得多,倒也不至于对他畏惧害怕。
2 J( k! p/ y2 j! x) J# N/ t  u想到再过不久任燃就能恢复到可以出院,路唯一紧绷着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 O  \5 S, e( ]# M
走过一片小树林,快看到宿舍楼的时候,后面忽然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 \! S, V" c0 {他刚要回头,脚步声却骤然加快,一个尖锐的东西顶在他的腰上。
" C$ i( _/ x9 [3 W3 L"别动。"
; Q1 {. z% ?2 [7 c路唯一身体一僵,冰冷的金属物似乎透过外套贴近了皮肤。
7 Q. V, V  u2 v' l"乖乖往前走。" * n' g, X- @: t8 `4 K
那人的声音带着奇怪的沙哑,像是生锈了一样,有难听的丝丝声。 - T# F6 C/ z5 v4 v
路唯一没有反抗,只是在校园里发生这种事,始终有不真实的感觉。 & b7 e2 H* S' g( r
他在那人的指示下往偏僻的边门走,脑中思索着逃走的方法。 7 L: k: b, |+ l4 h5 l" g2 Y
这个人会是任燃的仇家么?这么多天,如果他一直在学校里等自己,那未免有点太空闲也太小题大作了。 5 A4 \. ?9 [4 y
路唯一始终觉得任燃会害怕他被人寻仇报复都是出于对他的过度保护,可是现在看来,那些人的确是不报复到彻底绝不罢休。 ) y& Y' c- [+ @/ O- C4 F
自己会怎么样根本无暇去想象,奇怪的是反而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 w) W4 Q$ ~% b
走到边门外有车停在那里,驾驶座上的人抽着烟,身后那人拿开刀,手掌在他背上推了一把,随后跟着一起上车。 9 p8 m5 B/ m& O
车厢里弥漫着奇怪的烟味,路唯一不禁感到胸闷,想伸手开窗却被身边的人一把拽回来。 ! J5 j8 p: R: ^9 e: J
"别乱动,小心你的小命。"
+ L: z: u! l8 H; K"你们是什么人?" + k& P' [/ |8 k! A  L! s' Q, @
对方不回答,反而瞪着眼睛说:"让你说话了吗?阿七开车。"
  e. N/ U$ Q0 M! @车子缓缓开动,紧挨路唯一坐着的男人从身边摸出手机丢给他说:"打电话。"
# I6 r1 |6 p4 ^" a3 ~% L6 H"打给谁?" # r9 D3 i: h1 Q7 C" ]
"别装傻,知道你是任燃的朋友,打电话让他马上出来。"
9 O4 s9 D7 u/ F- b路唯一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至少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
! R. ^$ t7 j  l"他住院了,接不到电话。"
" R( g$ H8 |) `"住院了?他就算坐牢了你也得把他找出来,告诉他要是他不来就等着给你收尸吧。"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头部冷笑着说,"这里的一下,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3 ~4 w, k. i/ o0 ^* H' M
路唯一想起他是谁了。
& X7 B% s1 m+ \1 q他对这个男人瞪着眼睛说话的样子有很深刻的印象,就在第一次遇见任燃的小巷里,那群围着任燃殴打的男人中他是为首的那个,叫许飚,曾经被自己用啤酒罐狠狠砸了一下。
$ O/ z, j; n5 p3 F( ~. l. K7 z这么说他也是个毒贩,只是不知道是否和烧伤任燃的人是同一伙。   r" T5 Z6 l# c6 W: i
车子继续往前,路唯一拿着许飚丢过来的手机,心中盘算着脱身的方法。
$ F+ W( n9 }" i# G他答应了任燃,不让自己受伤。
4 k8 u+ f6 s3 [) S) W既然走进另一个世界,现在要做的不只是角色转换,更重要的是保持冷静,保护自己等待机会。 & ]  H% m2 H" n# Q6 B' A
路唯一打开手机,拇指轻轻按了几个键,忽然一低头,手捂着嘴弯下身来。 ! b& ~6 {, p8 F5 T1 E
"干什么?"
7 ~& h! @; ?. G6 V8 l0 W许飚一把抓起他,手里的匕首顶着他的脖子。
; f. \! l1 l9 x$ M# ?"......晕车。"
( u$ Z$ }% T" Z# {路唯一说着,做出要呕吐的样子。许飚吓了一跳,生怕吐到自己身上手一松又把他推到窗口。
) Y. W) x  b% i6 ?; }0 Q  s! M( _"他妈的给我吐到外面去。"
9 E% F( r; f5 ^/ \- r路唯一捂着嘴,把车窗打开了一线。
 楼主| 发表于 2007-7-6 03:44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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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5 v$ j: {3 G6 I窗外冷风猎猎作响,空气中布满了汽油味。
) G4 Y/ O) b+ I3 C! o4 c本来还是装出来的难受,可是难闻的油味倒真是让路唯一感到胸口一阵烦闷。许飚的匕首一直顶在他的腰上,稍微有点异动恐怕就会不客气地穿刺进来。路唯一不敢动,只是用眼睛搜索着能够求救的对象。
/ I! r! n8 e. e, b% r车子正转弯时有个交警站在路边,开车的阿七看到红灯停下来,路唯一正想趁这个机会做个暗示,谁知警察却直接向他们走了过来。
3 S* A" |0 F, Y5 w* ~$ b, v许飚从反光镜里看到,立刻一把抓住路唯一的脖子把他拖进车厢。6 U# g0 W# b* }- \4 y2 B* S" N
"你他妈的干了什么?想找人救你?"
, I# t5 Q. g, x"我什么都没做。"
- y* S4 |8 Q+ l( Y8 ["什么都没做,鬼才相信,阿七快开车。"& N" L7 \$ E* l+ R) l
驾驶座的男人也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说:"红灯。") a; ~) u8 [. L; S6 r+ r8 \9 l
"管他红灯绿灯,往小路上开。"
5 n+ {2 I! }$ Z$ y1 t# t& l9 D阿七"噢"了一声,脚踩油门一下子闯过红灯转弯进一条小巷。$ k( }) |4 ~2 `/ o' P
许飚掐着路唯一的脖子,把他摁在座位上,从反光镜中往后看,警察并没有追上来。
; m3 T2 x6 K7 |" {- H6 _路唯一的确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许飚却杯弓蛇影地以为他向警察求救。. {: P3 F- g' S" U$ u
关上车窗后车厢里闷热无比,路唯一扳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只觉得呼吸困难,脸色也难看起来。
7 e& x6 Y# J( U0 q( q/ H& Q+ Z大概发现了他的变化,许飚手一松,恶狠狠地说:"不准吐,想吐也给我忍着。"
4 I. K" Q; C& J. O. ^# h路唯一咳嗽着靠向座位,眼睛看着手持匕首的男人。: ^! u; z) O7 E/ m% ]; V
为什么许飚会这么紧张?他一直都在后面,应该也看得出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引人注意的动作。虽然可以归咎为他本来心中有鬼,所以行动格外谨慎,但是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似乎又完全不知道任燃受伤的事,应该不会是放火的那伙人。那么他是单纯想找找任燃的麻烦?. \- U+ ?0 }' V+ q
正仔细推敲各种可能性,车子忽然一下子刹住,惯性作用让他往前面撞。
8 _9 l( d. Y7 z' E' X. p: E许飚大骂了两句,看到小巷出口有两个警察正把车子拦下来。% i/ U! a/ H. M6 U8 h1 ]+ ~
"真他妈烦人。") a" N; b: X- D! z, C0 X
阿七放下车窗往外看,穿着反光服的交警走过来。
& T0 a: r8 h# R0 |/ d"什么事?"他故作轻松,一只手臂攀着车窗问。
3 Z  s6 t% F2 _" [9 o交警看了他一眼说:"罚款。"
$ s: ~, H2 B5 [  k2 d7 t路唯一看着他拿出罚单,忍不住着急起来。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不能轻易放弃。
7 b4 ^7 i8 C/ ?& Y许飚的刀一直顶着他,只要稍稍一动,刀尖就会传来危险的刺痛。4 S$ T! w; E- N
交警慢悠悠地写单据,忽然又慢慢转到车后去。
( m/ W8 Y3 i; N# [7 y许飚和阿七都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路唯一听到他转回来说:"尾灯为什么不开?"& b* G% f  h6 p- [$ K5 F
阿七一回头,脸上的表情有些愕然但还是保持平常口吻说:"坏了。"
  T0 x5 E6 Z+ c% ~- s8 Q5 s: B" l"坏了还开,驾驶证。"3 j- m% ]* |+ J
"出来的时候好好的,可能刚坏。"0 q! w* D0 e; X& \* B5 L3 E2 q6 H
交警不理他的辩解,伸手要驾驶证,阿七慢吞吞地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出来。路唯一看到身旁的许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本来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现在更焦躁得恨不得立刻让车子直闯过去。, C( d* ?' g4 _! d
路唯一放松身体,极其配合地一言不发,许飚本来担心他大声呼救,后来注意力就全都转移到了前方。- }- `/ x4 p( n. A) d6 h
阿七找出驾驶证正要递过去的时候,路唯一忽然出其不意地抓住身旁许飚的手腕,手肘猛撞他的胸口。许飚又惊又怒,手中的匕首往前挺,"嗤"的一声划破了路唯一的外套,差一点刺进他的腰。路唯一死死抓住他的手,两人就在小小的车厢里搏斗起来。剧烈的动作让车子一阵摇晃,站在外面的交警一愣,把头伸过来往里看。
% U% b$ k/ @2 ^"你们干什么?"
+ i; C% l! b. S) }: T1 p4 _驾驶座的阿七一慌,拿着驾驶证的手握成拳往他脸上揍去,那个交警倒也机灵,身体一侧就避开,回头把他的同事叫来。8 M7 G/ z2 ^; V  ~  m4 h
小巷狭窄无处可逃,阿七只好往后倒车。
+ i  [4 k" [3 E/ q5 {3 t. V- h许飚的力气比路唯一大,手上又有刀,慌乱之间更不留情。
; l# n% q( S8 h( X" P- ~路唯一被压倒在车门上,一只手勉强架着许飚的刀,另一只手向后摸索着车门把。
7 a( m4 N& {% @6 \3 F车门被锁住了,许飚的肩膀压上来,刀刃几乎碰到他的喉咙。
% E; w/ @& c+ k% K: r路唯一抬脚踢他,阿七倒车时一刹,两个人同时从座位上滚下来。
) h5 f7 g2 f; q! e% b' F车子大概带倒了什么人,但没有停,从原来的路上倒出去又开上马路。% {! o, y7 s" U$ h" r* W
路唯一感到自己占了上风,刚才那一下翻滚反而帮他翻身制住了许飚,把他压在下面。- h' P/ J( G: }5 D
但是这样的优势坚持不了多久,许飚毕竟习惯打架斗殴,有着路唯一所没有的凶狠蛮力,缓过来后一拳打在他的脸颊上。
7 b9 w7 [1 {) S1 H路唯一往后一仰,许飚踢翻他,膝盖压着他的腰把他的手扭到背后。  v  c7 @5 |( v, q( c7 j) e
就在这个时候,阿七突如其来的刹车又让后面的两人失去平衡,许飚怒吼:"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 ^) f* r$ D/ ^8 K
他的话没说完,前面的车门就打开,阿七被人从驾驶座上拖下来,后面的车门也解了锁。
+ s, g8 c; y/ ^) O几个警察上前看到许飚手中的刀一起动手把他从车里拽出来摁在地上。
9 g. I: U! g4 x路唯一也被命令面向车子站好,三个人被铐上手铐送进警车。
8 ^$ }$ e2 O! v  V+ [, G3 d接到交警报案后几分钟,警车就赶到拦下了"袭警肇事逃逸"的车辆。事情的整个经过非但让路唯一感到意外幸运,连许飚自己都难以置信。因为没有开尾灯和闯红灯,结果却被带回警局,更不走运的是从车座下的暗格里搜出十几包摇头丸和冰毒片。
' T3 d# E; N! {5 z0 F路唯一见到林扬时,许飚和阿七已经被带去审讯。林扬的手还缠着绷带,但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么厚重,也可以自己拿东西。
7 v" K2 e# r! n0 Z# F9 F1 Q"没事吧?"
) h" h  l: g# T! D0 M  L% P, m路唯一的脸颊有点伤,却很镇定,抬起眼睛来看着面前问他话的人。
( t' l3 P0 @( A0 L林扬倒了杯热水给他,拉过椅子坐下。
# F5 g* r$ |: h, M"这么快就找上你了?"
, N7 V$ {+ n6 o路唯一摇摇头:"好像是另一伙人。"& C8 t8 O9 L* j6 B* k6 I6 n0 _
林扬笑起来:"他的仇敌还真不少。"
7 [8 i2 p/ }) \. S+ x"很好笑吗?"路唯一不客气地反问,"还是你觉得惹上这种麻烦全都是自找的。", `# a% g+ P! W! j5 I
"我没有这个意思。"
0 m1 R0 m! [) D% v3 }8 j( w2 W林扬收起笑容,用一种稳定的声音说:"虽然是巧合,不过这次你也算是帮了大忙,我该谢谢你。"
2 J( V) X2 G1 f1 }( J! ~/ J4 _路唯一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但是仍和以前一样保持着距离。
7 S5 a% k: T# p+ ?  u1 G5 T8 ^他对林扬的印象是一个只关心自己的工作,没有一点人情可讲的刻板男人,如果不是他,也许自己和任燃早就过上安稳的生活,不会有郑超的威胁,也不会有人受伤。
0 ?: e+ U. H' b' X他不自觉地随着茶水的热气眨了下眼睛,开口问:"那两个人说了什么没有?"2 E; u0 k: J! Y  l1 S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们有时间。"林扬靠着椅子,他的眼睛里有些血丝,看起来总是相当疲倦,可是谁都知道他隐藏着用不完的精力,可以不眠不休地为一个案子日夜加班。3 m; H5 X4 p' N, z5 {' ?# A9 @
"他们为什么抓你。") z7 X; g% z* G0 _4 O0 @: O
"我不知道,但是当时那个叫许飚的说过,要我打电话给任燃,叫他出来。"
6 X. o0 U* ~( ]0 F' ?林扬皱了皱眉,和郑超不同,许飚和任燃一样是在整个毒品交易链中最底下的那一层。7 q4 ^, m, P* _- _/ k5 A3 G0 k! D/ j& m
十几包摇头丸和冰毒片,数量不算小但也绝对算不上大案。让林扬感到好奇的是,许飚为什么要在学校绑架路唯一,他想以此威胁任燃做什么?
: l9 b% \2 C5 a# J8 y路唯一在对面看着他,目光平静,那双眼睛很漂亮,和路翎几乎一模一样。
' \- E7 J& g8 ?5 E林扬微微一愣,在工作时走神,这是极少有的,而且还是面对案件的受害人想这么无聊的事。% i, n9 Q& W) J/ x0 `
他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一盒烟,抽出其中一支放到嘴边。
8 h7 F( o! ?1 O4 [" c虽然也找出了打火机,可是缠着绷带的手失去原有的灵活,试了几次也没办法点燃。! o/ W) h4 e/ I
路唯一从他手中接过打火机,凑上去替他点着了。: ~: X6 V7 h! E8 R: Q
林扬刚想说声谢谢,却听到他说:"林警官,我能帮什么忙?"
$ {4 L4 M  J3 X+ V& x" T( d/ V/ S+ N"嗯?"% |. i! k8 r: f" x  y
林扬几乎没有听清他的话。
9 `. U0 j9 v2 b, q9 i4 K* |( M路唯一把打火机还给他,又重复了一遍。# l- K; F# Y- A% O% n3 V
"要是有人当诱饵引蛇出洞的话,就能快一点抓住他们了吧。"6 v: ?+ o$ b- \6 c
林扬不出声,只是猛然吸了口烟,又慢慢吐出来。
( I, I6 K  T( M, l  b4 z"你行吗?"7 u( r1 X' x( R, U$ N$ h4 c" P
他透过浓重的烟雾仔细打量眼前的人,路唯一反问:"你说呢?"7 \; a1 V4 M+ l( l% P
"我说不行,而且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Q: o& i$ z5 ^" d
林扬看着他说:"责任太大,我负不起。"
. h7 X8 X) F6 a9 A- S"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 K+ D/ {2 Q' g- V7 h9 L; V"我以前怎么说?"
" d3 t7 V  l, C1 ]: U& n$ |"你说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做法。"
3 O0 ~) O# M5 Y+ [% j' z1 u5 K"对任燃来说是的,我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帮我抓住那群毒枭。对你就不是,我是警察,不是孤胆英雄,也不是私人侦探,不可能因为什么人出于感情因素的毛遂自荐就把他拖下水一起闯龙潭。"林扬一边说一边看着手中的烟落下一片烟灰。他忽然抬起头,用一种颇为可惜的眼光望着路唯一说,"如果你是警察,我一定早就用你了,可惜你不是,所以刚才的话你都听清楚,打消那种异想天开的念头。"8 e$ k& l& a9 l/ F
路唯一没有立刻反驳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对立不满的情绪。他出乎林扬的意料,更具有一种成熟的耐力和冷静。' F: k+ @2 `3 F0 F9 n2 U+ P
那个时候,林扬几乎以为自己无法让他改变主意,可是最后路唯一却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
& O, L! P0 F  l8 x. I0 [( K) ]& _他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没关系,也许我真的有点异想天开急于求成,不过虽然你拒绝了我的要求,我还是希望你一旦改变主意能立刻通知我。"
: y! ~6 z: H5 X/ }0 W( x林扬看看他,烟以极快的速度燃到尽头,只剩下一点红光还亮着。
" q$ R4 S( h  ?& |/ @青灰色的烟雾迷漫在两人之间,路唯一忽然用力咳嗽起来。
0 O' Q' v  p* T/ \% c! X& y$ @林扬记起路翎也说过相似的话,问他如果自己扮成毒贩会不会有点像。
" j+ @, P* S# r3 ?也许这是一种遗传的冒险精神。
1 n4 K$ I- J, X0 I. }林扬相信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总有其道理和动机,当初任燃不情愿地答应他当诱饵,目的是为了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而现在路唯一以截然相反的积极态度也要求去做同样的事。
5 k# f! i/ ^& y* H; k$ S目的呢?
1 w; T. W/ M0 H* b7 d& O林扬手指一抖,最后的烟灰掉在地上时,刘斐从外面进来。( L+ S+ v& H9 ^- j- X9 x
他看到室内坐着的两个人,慢慢走到林扬面前,把一叠整理好的东西交到他手中。
9 {0 W: G: u9 b. G. H林扬翻了翻,刘斐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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