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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7 P5 B6 v+ s) S' [+ M9 S6 D 回到D市以后,我有点闹心,嗯,实话实说,是非常闹心,工作的时候也不能集中精力,跟高珊珊在一起的时候更是时常走神,干那事儿都心不在焉。她挺不满意,话里有话地说你在泰国累到了吧?我本来心情就乱七八糟,被她这么一讽刺,说话的口气就挺冲:$ x$ r0 a: x3 i
“我妈跟着,我能胡来?再说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真想女人了还用去泰国么?”
% |3 J, F7 _' \; T) y; b! ?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高珊珊对我总有些优越感,时不时爱训我两句,慢慢岁数大了,她脾气收敛了不少,可我对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挺和气的。所以这一发脾气,她挺顾忌的,也没敢顶撞。
, b& o& W+ J7 y# b1 ]7 U “我去厨房给你泡点茶降降火。”
/ m6 C: D+ _7 W& V: }, k+ X0 M& w 她翻身下床,就那么一丝不挂地出了卧室。我妈今天去晓风那里住了,高珊珊立刻就恢复了平时大胆的风格,她对自己的身材一向不是一般地自信。前两天在网上看了一段话,说“女人十八岁以前,要有个好家庭,十八岁到三十五岁要有个好容貌,三十五岁以后要有个好脾气。”高珊珊恐怕是少数符合条件的幸运女人之一。可是从泰国回来,心里一直有个影子模模糊糊地晃来晃去,扰的我心神不安。我不敢去联想和确定,总盼望着过段日子就好了,可我简直不敢想象,刚刚在高珊珊身上缠绵的时候,有那么飞逝而过的瞬间,象是陷入梦境,身下那个人恍恍惚惚,竟变成了,晓风。我隐隐地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 R/ d, q! c* u1 L 可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公司的业务繁忙起来,我一直在努力争取的一个韩国客户终于定下来。我跟郭建明都挺高兴,出去喝酒的时候互相打气,发誓一定要把这宗买卖做好。郭建明最近跟老婆闹得挺凶,到了要离婚分家产的地步。加上那晚他有点喝高了,一直在发牢骚,甚至说:
; l1 {) J, w: \; h “女人不一般啊,结婚前怎么看也没看透,如今家大业大,一眨眼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长夏,高珊珊比我家那口子更有城府,我劝你慎重,省得将来后悔!”! g) r; r. G/ @ R' F! i: y1 S
我“嘿嘿”笑着:“你可别抬举她了,她能有嫂子厉害?”
+ D, N, b" l, H J" p2 _3 G' l8 v 我们两个算是多年的老朋友,彼此几乎无话不说,可我没跟他说心里对晓风的怪感觉,跟高珊珊结婚为了什么,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或者说我害怕知道。然而,郭建明的确说中了我的一件心事,我对结婚不如开始时那么热衷了。我越来越多地会去想一个人,想每当那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我的一刻,天地之间突如其来的模糊眩晕……
% F; G( e- D6 T M2 u0 ]& o 转眼到了六月末,天气忽拉就热起来,我跟高珊珊的缘分却好象走到了尽头。订婚前三天,她父亲突然中风进了医院,情况一度挺严重,医院差点下了病危通知,可老头硬挺过来了。高珊珊对她爸挺孝顺的,一直在病床边陪着,订婚酒席自然是取消了。可我看得出高珊珊挺咯应这个的,她老是问我,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没缘分啊?准备这么长时间,最后计划不如变化快,这会不会是不祥的兆头?我说你是接受无神论教育的党员,怎么也来封建迷信这一套?她脸上带着少见的落寞,说,长夏,我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你了,我真的输不起。我伸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胡乱地拨拉着她的短发,说你瞎想什么!心却在无意间漏跳了一拍。' N* D1 V1 y) l7 ]$ w. u
因为订婚酒席取消,加上双胞胎放暑假,没人照顾,我妈七月中就回家了,那时晓风跟冯哥去了北京不在D市。她临走前跑中医院开了个解暑降火的方子,又配了不少中药,包成一份一份,让我给晓风捎去。
' P1 P, R) a0 |+ O" K, q “他一到夏天身体老是犯毛病,你让他按照方子煎着吃。要是没时间就花钱,他家楼下对面的诊所就给煎了。”- j& i) N: R5 g0 ? X
那天他没上班,冯哥说他生病,今晚唱不了。我连忙拎着药去找他。晓风出来开门的时候,鼻头红红的。
2 y; C7 t3 N! T' O “怎么了?冯哥说你病了?”
/ D' H% c6 X. F$ N$ c. v6 P “热伤风。”他说话带着浓重鼻音,“你怎么来了?”
9 \ H2 Q$ m2 k2 ]4 J% N1 A 我提起手里的药包:“妈给你买的药,让你煎着吃。”
; _6 h x! f$ | “哦。”他接过去,转身走进厨房,“吃晚饭了么?”0 B# B$ P+ }& k0 B
“没呢!”我在屋子绕了一圈。他似乎做了些装修,房间焕然一新,“你这里不是租的么?怎么还给装修了?”
* a5 n7 u9 F! A. |6 Y “嗯,房东移民了,要卖,我在这里住了几年也习惯了,就买下来。上个月才倒出时间简单装修一下。”" ?% Q' J8 Q& E' y
我觉得让个病人给自己做饭有些难为情,于是邀他出去吃。他家里住在港湾桥附近,附近很多不错的饭馆。可他不愿意出去吃,我心里想这么多年,他节省的习惯还真一点都没变。趁他在厨房忙碌,我四处看着,他有个巨大的书架,占据了整面墙壁。看来他喜欢看书的习惯还是没变,上面满满地摆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还有几张像片,有我妈跟双胞胎的合影,晓风在“宁夏”的演出照片,夏纯刚乐队的照片……隐藏在角落里,被其他照片掩盖着的一张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慢慢地把它从后面抽出来,心里忽然塌陷了一块儿。那是晓风十五六的时候,我们到D市森林动物园玩,我妈在大猩猩圈外面帮我俩拍的。那时候他还很瘦小,我是典型的北方男人的高大,更显得他是个小不点儿。我于是假装自己是人猿泰山,伸出壮硕的手臂把他圈在胸前,脸上更做出巨猿的表情。晓风的脸红扑扑,却笑得很灿烂……凝视着那张照片良久,才从往事中挣扎出来。有些温暖的时光,如果不是某个镜头的提醒,恐怕要永生都被尘封在角落里。我回头,注视着厨房里的背影,眼前一遍又一遍地闪过那擦唇而过的瞬间,他的眼睛忽然忘记了掩饰,对我的渴望。有些事,是不是只要不说出口,就能权当做没发生?
% s! l& \* X% y, B# U. S, Y) M1 ]+ u 晓风的餐厅不大,与厨房相连,十分精致,落地窗外有个小阳台,可以看见远处灯火通明的海港。我忽然想起在新加坡看海的时候,他就说将来的家一定要安在一个能看见海景的地方。那天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衣,海边风大,衣襟被海风掀起,撩过我的手背,有点儿痒,握烟的手指头不禁抖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去记忆与他相处的细节?那是不是他慢慢转换着身份,走进我生命的轨迹?$ y1 w; ~% E1 g. V
吃过饭,我帮他把碗收拾到厨房。他大概看出我没想走的架势,从冰箱里拎了两罐喜力,让我自己喝。我知道他生病吃了药,不能喝,就没勉强他。阳台的门拉开了一半,他家楼层挺高,劲风吹进来,一点都没有夏天的闷热。他蜷坐在藤椅里,隔一会儿打个喷嚏。我记得他小时候打喷嚏的时候,我妈都跟着一句“长命百岁。”我就会取笑说,你当我们晓风是王八么?活那么久?晓风会很认真地纠正我:
2 R: ~( r' n" b+ j3 o& o8 x4 |) G6 H “哥,千年王八万年龟,人就能活一百岁。”
) y; S* @7 y- v9 x2 a 我问他前段时间去北京做什么,他说冯哥介绍了个演出机会。我说你行呀,都开始走穴了。他笑得差点呛了,说哥你懂什么叫走穴么?我这一辈子就在“宁夏”混了,能唱多久就唱多久,然后就退休,一个人旅行去。他的语调流露着一种难言的寂寞,仿佛一个人走了很久,还要再做计划,如何孤身走完将来。那晚的月亮真他妈的亮,屋子里没点灯,他坐的那地方正落在一片月光里,而我被一片阴影遮蔽了身体,遮蔽了心灵。我们都不再说话,却同时意识到一股微妙的空气正弥漫在彼此之间,他甚至不敢抬眼看我,而我却一直盯着他,盯着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而有些轻微颤抖的身体,过了良久,连我都被自己猝然打破寂静的声音吓得只吐了几个字,就嘎然而止:
: J t. y4 _" D$ N: y; V3 Y* O “湄南河那晚,我们……”
. {4 u) ` p- L* p" ^ 他似乎在等我把话说完,见我迟迟不肯再开口,才起身对我说:
$ l4 c1 r- [& o. a “哥,你回家吧!我吃完药就犯困。”1 |; h3 F% ~; U3 M" E
声音里带着点儿象是失望的情绪。8 o7 u: }* f, d9 q9 y
我站在他的门外,先是依靠着门抽烟,过了一会儿,顺着门滑下身体,蹲坐在他门口。我想可能是喝多了,浑身没劲,两条腿就是迈不开步了。从走廊的那扇蒙着厚尘的破窗看出去,月亮升得很高,变小了,可还是那么亮……当时我并不知道晓风就坐在门的另一边……后来他说那晚坐到窗户里看不见月亮了,我说,月亮跑我那扇窗户外面了。他“嗯”一声,说你今晚到“宁夏”来听歌吧!我说你给我唱什么?他说,“月亮代表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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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粗心大意,经过了小学对女生的讨厌,中学时对异性的向往,高中的时候光顾着打篮球和考大学,上大学的时候是人生最迷惘的时期,经历了很多事件,对人生和社会的看法开始充满愤怒。在遇到高珊珊之前,几乎没有任何留下记忆的罗曼史。只有跟她,分分合合这么多年,却说不上什么爱情,她曾经总结,她出现的不是时候,从报社到开公司,我对金钱和事业充满了野心的十几年,她说她投注了全部的青春,可在我心里依旧是个小老婆,我对她的敷衍多于真诚。而当我终于在爱情上开了窍的时候,她已经人老珠黄,被晓风轻而易举地取代了。其实我想说,我跟她,谁也没真爱过谁。 E5 R5 A& V7 a5 R8 w
那天晚上高珊珊的脾气来得完全没有预兆。在“锦江”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就闷闷不乐,我一提出去“宁夏”听完歌再回家,她立刻说:$ Q% B( ?* H- C
“要去你自己去,我反正是不去。”3 g# C/ E4 x" } P5 V
“家乐福”门前照样塞车,我看着前面好几辆101电车挤在一起,半天也没动地儿,心里有些烦躁。9 E% `. K. G0 p o
“有这功夫走都走回去了。”我低声抱怨。
* k) N; v# Q% X6 F+ V, j/ A- ` 她没吱声,眼睛一直看着窗外。女人心海底针,能猜透哄明白的真不是一般战士。高珊珊毕竟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她不会做委曲求全状,有问题肯定提出来解决:
& ]* K+ b6 m7 [+ B( V “你最近怎么老去‘宁夏’?”: {6 q+ e0 e8 q- V* Q9 H! e6 z
什么叫老去?以前她比我去的勤多了,如今我跟晓风往来频繁之后,她反倒不怎么去了,连我有时候约她晚上过去,她都语气不悦地拒绝。
* ]9 X: g7 n$ ?$ F “晓风一个人住我妈不放心,让我多照顾他。”2 g) R) k3 Z, V% i' {# q
“就你还能照顾人?”高珊珊不屑一顾,“再说他在外面混那么多年,比你还油呢!你俩在一起还指不定谁照顾谁。”
% x9 n$ y; h7 r0 f4 P$ E+ ~5 R( p “这是怎么说话呢?晓风那孩子心地单纯得很,你留点口德吧!”
% m a' O# h: A, o6 w- [ 我有些不高兴。高珊珊对晓风的态度转变得特别大,她以前是拉着晓风当救命稻草往我身边靠,如今把人说得这么难听,不是过河拆桥么?我的心忽然灵机一动,她该不是嗅到什么了吧?这人一点不白给,心眼儿多,察言观色谁也不如她。8 L2 S5 D* N6 w1 [. c) W
在楼下停好车,我刚把车钥匙拔出来,她坐着没动,却忽然说:6 V8 F2 g3 g5 x
“以后少去吧,晓风看你的眼神不对。”
: _6 f% u: l3 M$ h! | 果然是有话要讲。我慢慢把钥匙收进公文包,心里反复思量对策,嘴上无所谓地应着:“怎么不一样了?”$ [, Q4 k4 ~6 r
“长夏,他是同性恋,他喜欢男人,而你现在,”
8 e- y1 z5 b# ?) {! f5 y 高珊珊郑重其事地盯着我的脸,“是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成功的中年男人。”
+ T: S/ y1 e8 k0 [; h+ e “这还没结婚呢,你就防上了。可这也太扯了吧?”我嗤笑着说。6 y) m9 G9 k4 f2 B0 N J1 V4 e/ q4 }
“我们那婚还结的成么?”她的声音瞬间透着谙哑,一双长手盘在胸前,滴水不漏地盯着我,“长夏,昨天晚上你抱我的时候,叫着他的名字。”: @* \4 H5 V* n+ |# Q4 k% o9 Y
我喝多了,脑袋不清醒,对这茬儿一点儿记忆也没有,自然也不会承认:
1 w9 q7 b$ Q% A6 k “醉话你也听?我昨天晚上叫的人不止晓风吧?”
! Z4 P0 ~. R8 O. E+ o “你还跟我打马虎眼?”她脸上一副摊牌的决然,“他对你的心,我早就看出来了,而你从旅行回来整个人都不对,成天往‘宁夏’跑,在那里你的眼睛就围着他转,我在你身边就跟空气似的,我不是傻子,并且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拿出来好好谈一谈。”
, r, t E* X, e$ a9 ~ “选在这儿谈?”我摊手询问,天还不是太晚,小区里时有邻居行走。
1 h8 U5 @6 g+ P' }# y, d6 P/ ? “为什么不行?你还怕丢脸么?如果你真的跟晓风在一起,还不得蒙面上街?”
. s" m$ d* I7 ? “有完没完?”我高声喝止,“我是不是同性恋你还不知道么?”
7 A+ I+ q1 ?- S! E! d2 b0 Z 我的脸上必是呈现不小的怒气,高珊珊瘪了鳖嘴,眼睛里多了雾气,她从不在气头上顶撞我,也不介意在需要的时候示弱。她似乎哽咽了一会儿,顺了气才继续说:4 w( e6 {" k i6 B
“我不是不相信你,长夏,你最近不对劲儿。我怕你给他拖下水,那样的话,怎么跟家里交代?怎么在社会上混呀?你的一切不就悔了吗?”
0 t* N0 f2 I0 G2 C* v 她说着几乎呜咽起来,我向来最怕女人哭,只要她做出要哭的模样,我就投降了,可今天晚上不知道心怎么就那么狠,开车门出去,对着还坐在车里发楞的她说:
' \6 O3 b% x+ a “你今晚回你自己家里睡吧!我不送你了。”' Q& B2 V4 X. x9 R; @% N+ d
我能感到身后高珊珊愤怒的眼神,无所谓,没心思哄她,爱折腾自己折腾去吧!我听见她从车里冲出来,很大力地关上车门,大声地说:
6 P: W* T- Z' l& O “我告诉你,杜长夏,你别再去找他!别去找他!” q8 l: n I9 g1 }
“我爱找谁找谁,你管不找着!”
" Q) d) T: T8 q- g; R! Y; ?2 q 我不顾一切地吼回去,就让全天下的人看笑话吧!他妈的,豁出去了!果然有人回头看我们,却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地看热闹,假装急走几步。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对高珊珊怎么那么没耐心,离开前看见两颗硕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可我一步也没停留。" a7 U4 \: O0 R5 E9 k
仿佛是在绝路面前徘徊了很久,而高珊珊朝着那不见底的悬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人一旦掉下去,就再没有选择,不管生与死,都交给老天决定。于是那段时间,对晓风的异样感觉在思想里迅速生根发芽,几乎每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地增长,清晰到我能真真地感受到盘结的根扎实地交错在我的脑袋里,多见晓风一次,就多长一片枝叶,那股恨不得天天相见的冲动简直情不自禁,我完全失去了左右自己的能力。郭建明洞察出我跟高珊珊的冷战,而且他每次下班后找我,我人必在“宁夏”。有天晚上他没忍住,问了出来。他说你老拉着我跟你去“宁夏”不对呀!再说我可好几天没看见高珊珊了,你那头出了什么大事瞒着我呐?那种感觉渐渐现出形状,我需要一个人给点儿建议,就没瞒着他。他说,操,你还真是什么流行玩什么!我说郭建明你他妈的要是兄弟就别在这个时候挖苦我。他也有些为难,这事儿摊谁脑袋上都挺蒙。( A6 U* N! P" M7 B
“你是么?是同性恋么?”他想了半天终于问我。
, G3 V6 A/ A4 h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 z) S& x3 }+ ^( F# D# i “你要不是,跟他扯什么蛋啊?你弟弟什么意思?”- [/ o0 F' v9 d! ^! N
“不知道。”我也明白这回答真欠揍,可那是时候,我跟晓风之间确实就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空白,在什么都没挑明的情况下,我们都在黑暗里小心地试探着对方的防线。) s0 Q" g4 ~ f7 c
“我看你赶快把婚结了吧!别整天为了没影儿的事胡思乱想。” F- w. ~1 L; C: T4 h
我“嗯”了一声,低头猛抽烟,半晌才说:2 Q$ P' {& @( u
“你有过那种感觉么?看到那个人,觉得没来由地高兴;就算只聊废话,每天也得听听他的声音;不管做什么事情,总要分神,大脑转着转着就联想到他身上去了……”
3 z/ G. ]: F2 Y' B+ F5 @ “你真爱上他了?”郭建明似乎有些感到意外,蹲在不远处,用手抓了抓头发:“操,爱情这东西真他妈的不按理出牌。”: n( G, x6 o6 e& I
为什么打麻将的时候,会输给一个刚学会的新手?因为他乱打,打到缺门都不知道,而你还以为他那门特别多。爱情就是这样,因为来得完全没有章法,摊上什么就是什么,没有规律可循。它来的时候不预告,走的时候,也不通知。: W2 j9 I2 F, s& s( a7 s; D
晓风跟以前是不一样了,现在的他很懂得把握分寸,也不拒绝跟我见面,可面对面坐着,他就象是个斯文乖巧的弟弟,湄南河那晚的眼神再没流露过。我经常想,他要是再敢象以前那样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电我,我他妈的立刻跟他表白,把心里的话都掏给他。可他不冷不热,若即若离的态度一点都不鼓励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慌乱的我跟他摊牌。郭建明还拿话噎我,说你好不容易尝带单相思的滋味,对方还是个男人,还是你弟弟!真够乱的你。我说你不乱?那头还没离婚,这头二奶三奶排成排。乱,男人也乱,女人也乱,这世界真他妈的乱!可这混乱的根源是什么?人跟人之间的感情不纯粹了,掺杂了太多的衡量和计算,结婚跟买猪肉似的,得反复称个没完没了。我当初如果真的跟高珊珊结了婚,跟她真能过一辈子么?不见得。可晓风给我带来的是一段全新的经历,他开发了我心中良善的一面,他教会了我对爱,对生命的感恩……我们坚信,一定能走一辈子,不管这一辈子有多长,有多短……6 r/ T* R* C# P( y, 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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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q) t) m/ r9 D* K: t. s 十月中的第一天,刚到办公室,一个人闯进来。说“闯”一点不夸张,那门都快给他踢碎了,秘书王丹还差点儿给他推个跟头。竟然是夏纯刚!我让王丹出去,关了门对他说,你干什么?门踢坏了,你得出几张片能赔得起呀?我知道他那种三流乐队,根本没人找他们录碟。因为常去找晓风,跟姓夏的好歹学会了和平相处,这人心眼倒不坏,也说不上我跟他怎么就看不对眼儿。他说话声音依旧很大,嗓子跟破锣似的:
3 S2 _$ n6 n3 j/ P) [ h1 n, |# I4 J0 | “你把高珊珊那泼妇看好,别让她到处乱咬人!”
" h- |- o: D O$ v0 V5 ~" b5 {& Y 我说你说话文明点儿,干嘛呢?又找茬儿打仗是不是?他一挥粗壮手臂,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说要是她再敢动晓风,出门就格外加点小心!高珊珊找人把晓风给打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候整个人都陷入一片震惊,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她不是那样的人。高珊珊做人虽然有点嚣张,可不是那种能指使人打架出气的痞子。
. ]* | Y9 L, a6 U “你当我骗你呐?她找晓风谈话,刚走晓风就给人打了,不是她还有谁?”
8 |8 T, {* p; H6 c) } 我取消了上午的会议,赶去晓风家里。他不在,手机也没开,我转头跑去“宁夏”,大白天的不开门,最后我给冯哥打电话,通了却没人接。我有点毛了,晓风上初二那会,学校有几个流氓堵过他,当时动了手,我记得他给吓得好几天做噩梦,小时候的虐待在他心理留下了深刻的烙印,那是他不敢碰触,永不愈合的伤口。所以我特恨别人打他,肉体上的伤害是其次,主要是精神上他受不了。灰溜溜地回到家,想等天黑再去“宁夏”,不料却在楼下看见高珊珊,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显得有些憔悴。
; n1 u' B2 L9 z3 U# I/ D3 X& M “怎么不上去等?”$ ?* b5 A$ H% A* q, C& i
她有我家的钥匙,根本不必在楼下吹冷风。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没跟上来,却在我身后说:
) s& Q5 o9 r Q “我没找人打晓风。”
9 Y! }+ t4 g. A0 w8 B, N 我站定了短暂的一刻,“嗯,我知道不是你。”
/ @1 a% Z4 C8 h- O8 l! r8 g 她没再说话,却忽然从后面抱住我,脸搭上我的肩膀,热乎乎地湿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无力感。7 q0 L" x& S4 l U Y9 B
我们回到了楼上,她说,长夏,我知道你不是GAY,你是个很正常的男人,你对晓风的所谓感觉,不过是因为你带大他,对他的一份不能割舍的责任而已。我问她,我们之间的感觉又是什么呢?是爱情么?她定定地看着我足有十几秒,说,长夏,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这世界上有爱情么?我们似乎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认真地谈过一次,我面对着身边这个虽然过了三十却依旧美丽的女人,这么多年的交往,我们都做过什么呢?没有任何心灵的交流,我们的身体曾经密密结合在一起,各自的心却又都紧紧闭着。我说,不是没有,是你还没遇上。她似乎笑了一下,说,你今天怎么了?跟个纯情小男生一样,说得这么肉麻?我知道我今天是严重不正常,我心里完全没有埋怨没有怒气,却如同明镜一样,往事历历在目,看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清楚。
9 P( c$ K$ |# [- m6 P) J “没有爱情,拿什么过一辈子?”我问,瞬间她的脸上出现一股匪疑所思的神态,却没回答,我再问了一句,“还是你根本没打算跟我过一辈子?”
, u) U! m# G! X& \9 p8 W “我们结婚,然后生个孩子,看着孩子慢慢长大,组成一个正常的家庭。我们之间会有很多结,把彼此牢牢联系在一起,你知道么?这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是每个男人的责任。并且这一切,杜晓风都不能给你!”6 S4 K- e" e- G: ]& V) V
我觉得高珊珊肉麻的水平比我高,可我喜欢她说的责任,我喜欢这个词。她一语道破了我对她的感情里,责任居多。可我不知道自己竟一直是她的梦想,他跟那个教授打算远走高飞的时候,怎么没记得我这个梦想呢?梦想是不是要现实的基础?这个基础包括我要有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要有四个轮子的车子,要有注册资产八百万的公司……我还是没敢问出口,如果我还是当年那个领工资的小记者,是否还有荣幸让她把梦想建设在我的身上。那是股彻头彻尾的失败感,我想娶的女人公然说世界上没有爱情,在她的列表上,感情排在很多很多物质名词的后面。我以为我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利欲熏心;我以为我可以承受这样的价值观……我以为,我这一生都会这样地走下去……可是,是谁迎头向我淋了一盆冷水?是谁唤醒了我的一度被污糟糟蒙昧的真心?晓风什么也不能给我,可他献出来的唯一的东西,却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真心。我说,高珊珊,大家冷静一下吧!你也可以仔细想想,我是不是你愿意托付终生的人。她临走前失望地看着我说,简直不相信你是我认识的那个杜长夏!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杜长夏,你认识的重视的,不过是他外表虚假的,附加价值包装而已,你看见我穿的名牌西装,却忽视了西装包裹下的“砰砰”跳动的东西。
" W6 b- `) w! |& p9 e 高珊珊刚走,冯哥的电话就来了,晓风果然在他那里。我连忙问晓风伤得怎么样?他说,没什么大事,当时夏纯刚在场,他把人打得挺严重的。我听他还能说笑,估计精神上恢复得不错。我说你把冯哥家的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有话跟你谈。他沉默了半天,可我知道他在线,隐隐听到他的呼吸声,他说,哥,冯哥帮我联系了个北京的唱片公司,我明年春就过去录唱片了,你安心跟珊珊姐结婚,咱俩,别见面了吧!我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卸下防备的心,忽然给大锤狠狠地撞个正着。) B4 l/ E& i/ Z: v' m `* H$ P) V
晓风伤得确实不严重,此刻坐在“宁夏”的舞台中央的一张高脚椅子上,手里抱着把吉它,稍微低着身子对麦克风 说:3 s: {9 l; L2 m" n) x9 @1 J6 y
“下面这首歌唱给一个人,他今天不在场,可能他在我就不敢唱了,”# W5 P7 E0 @! O
他说着笑了,鼻子可爱地一耸动,瞬间又恢复严肃,缓慢而诚恳地说,“谢谢你,我会记得,一切,都会记得。”
% m$ s& N" e6 U; |6 X2 S 他此刻正看着不同方向的一簇灯光,我隐藏在黑暗里,明显地感到,他指的那个人是我。歌曲的旋律很好听,可惜是首广东歌,我也一个字儿也听不懂,你说这歌送的,既怕我在场,还怕我听懂,他肯定是故意的。我目不斜视地看着晓风,他不是个表现欲旺盛的人,也不太会调动气氛,要么站着,要么坐着,表情简单平静,却很真实。今晚他穿了件雪白的衬衣,熨烫得很平整,映衬着雪白的一束光,露出的一截脖子白得几近透明。他唱得分外投入,眼睛里隐隐闪着水光,显得深不见底。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灯光渐渐暗淡下来,在柔和的光线里,晓风脸上那种缅怀的表情,让我对那首歌的旋律终生难忘,后来才知道,那是黄家驹的一首“情人”。/ n) q- M$ X6 \1 t$ W' E# y
我见他唱完到吧台那里喝水,于是走上前,坐在他身边。他看见我有点吃惊,可能是没想到他已经下了通牒,我还死气白咧地来找他吧?我说你有时间么?出去谈谈。他看了看表,说十点钟的时候还有一首歌。那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他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 P: b1 _' \2 X& S- ^' Z% G 站在“宁夏”后面的弄巷,夜风卷过来,带着浓厚的水气,要下雨了。我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夹着烟卷,有些抖。6 w: F4 L, z% }" ?; n* a9 B7 d
“哥,你是正常的男人,你可以结婚生子,让阿姨抱孙子。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有那样的想法……”
: D0 E5 r1 `& A) l+ K1 V# b( Y “什么想法?”我及时截住他的话,“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想法?”# [8 h" r- y, i4 u% A/ E! O) `) a# G
他楞了,显然是没想到我今晚要逼他把心里话说出来,迟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充满了犹豫不决,却再不肯开口说话。
# P% @) ]$ X' l- ]- q2 T, m u “你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就是因为心里对我的想法是么?”我终于按捺不住,“你喜欢我很多年,所以你其实一直没真的接受过高珊珊。你跟那个夏纯刚的那次,也是因为他跟我很象,名字还都有个夏,你情不自禁了,才会发生那样的误会。晓风,你一直喜欢我,我知道。”8 O# G1 S& K& L% o/ I
“我知道你知道,”他低着头,手紧张地攥成拳,抵在身后冰凉的墙壁上。他只穿了件衬衫,声音有些颤抖:“哥,你装傻是对的,你不是GAY,离我远点儿,别给我拉下水。”! h: r2 x7 L; @1 q
“谁说我不是?我跟你接过吻!”我说。& Z; ?6 j. ]0 v5 W
“没有!”他立刻否定。
2 Y8 h, [& D1 i. ^* _* ] “有,在湄南河的那个晚上……”5 q" x4 O+ a2 E+ o* L0 j4 X
“不是!”他摇摇头,“那就是个意外,碰上而已,你没跟男人接过吻,没有!”
" H7 o& V7 R% Y6 [ 我没想到他否定得这么干净!本来想跟他说,别去北京,跟我留在这里,可我给他倔强的自以为是气得七窍生烟,胸口剧烈地起伏,一股火沿着四肢快速蔓延,心肝都在发抖,拔腿就走。他一句也没说,更别说挽留,我感觉风在我们之间穿过,迎面就有硕大的雨滴打下来。妈的,这更加重我心头的错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想干什么,失控,那一刻我是失控的。只记得雨水浇不灭心头的烈火,我忽然转身,简直就是冲着晓风扑过去的,我撞在他的身上,他没有预料,被我的蛮力重重推在墙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我完全没给他考虑的机会,也没有征求他的同意,一边把他的身躯锁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一边准确地对着他的嘴唇,毫不迟疑地狠狠吻了下去。妈的,看你这次还怎么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