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初夏,我依然与奶奶住在一所两居室的楼房单元,离父母住处相距不到四站地。比起大多数同龄人,少了父母的时刻监管,生活在相对自由的环境里。
; d) P i7 p1 C1 ?3 e; |: ~% w3 E 在某个老头南巡的余波荡漾中,我迎来了高中升学考试。临门抱佛脚奋斗一个学期,取得了相对不错的分数。* H, U1 U% ^& E: _) H& | G
初中校教导主任参加区招办工作。身为语文课代表的我,平时积极参加学校文艺活动,加之本人特长是嘴上抹蜜能说会道,颇得教导主任的欢心。
" e% T% f8 v9 R) v' H6 h8 _# X0 q1 a 教导主任帮我查了成绩和报考志愿,和同在区招办的对方学校老师核实了一下,告诉我以我的分数,被第一志愿---朝阳区某重点高中取档收录,是板上钉钉的了。# c& h+ K' o7 D1 f o+ B- c, J! [
我把消息表功般告诉父母,父母赠送我一顿夹杂着与时俱进的白猫黑猫理论的长篇说教。我摆出一副全神贯注认真聆听的表情,其实灵魂已经飞升到西班牙巴塞罗纳,置身于一九九二年奥运会主赛场。
* K4 e0 b$ ]& }; y4 f( j 不过在结束训话时,他们居然给我一千块钱作为奖励(当年的一千元,相当于今天的七八千元了)。这从天而降的财富让我的灵魂即刻从巴塞罗纳回到喜出望外的大脑。这意味着初中最后一个暑假不必囊中羞涩的度过了。1 o/ \5 A: y1 B, k# G
距离八九年在公园的厕所与军人叔叔难忘的邂逅,将近三年了。我业已由十三岁的懵懂儿童衍变为十六岁的花季少年。, B* |: H; u5 X
要说三年来外表的变化-----个头从一米六长到一米七,体重将近六十公斤,不胖不瘦的身段,白皙光滑的皮肤(这点随我母亲),再就是有个浑圆的小翘臀。
( C) J2 K9 k* p2 u- X' M- {4 j 在老师眼里,我是个文科成绩突出,能言善辩的语文兼历史课代表;在父母看来,我是个不用家长操心的乖巧好孩子。7 u2 y% L6 _$ J- ~$ p
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虚伪表象下面,真正的我是一个时常被性欲煎熬,渴望疯狂淫荡的小婊子。
5 v7 \8 E7 n/ m9 F! `4 F& E 与军人叔叔持续一年半的性交,彻底激发我埋藏心底的原始欲望,好比恒古沉寂的火山,在外力作用下爆发,持续喷射淤积于地底的焚情烈焰。9 R* W7 w. E# K$ B
男孩儿到了青春期,无一例外地会通过手淫发泄淤积的精力。公园厕所的特殊经历让我在性方面,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少年老江湖。
! R# f3 S7 m, v6 r3 Q4 A 手淫频率远高出同龄人(我每天都撸有段时间甚至二到三次)。因为那清晰到每个细节的回忆,每每都会唤醒裤裆里稍息的小弟弟,迅速转变成立正敬礼的状态。
) L6 N) J! a8 O 虽然在家里我自己住一个房间,可我从没在家里手淫过。大概第一次性交发生的地点影响了我,我喜欢在厕所手淫,而且是学校的厕所。' |3 O& n" D0 i
我们学校的男女厕所,在教学楼每层的两端,厕所旁边就是楼梯。8 E* p1 i* Y+ k7 h. ?' D
手淫时段的选择,一是上午第二节课后的广播操时间;再就是下午放学后人走的差不厘那会儿。
5 }# x U! g2 h6 V# c. w 课间操我总能找个理由不去操场,到教学楼最高那层(四层)的男厕所,如果你探头窗外就能俯视整个操场。我习惯在靠近窗户的蹲坑隔断里从事匀加速运动。( N9 U5 ]( m! e% p2 R! _* b
相对于蹲着,我更愿意站立对着敞开的隔断门手里紧忙活,操场大喇叭播放的广播操音乐声仿佛为我伴奏,这让我的撸管儿运动别有一番节奏感。与此同时,和军人叔叔刺激淫荡的过往画面过电影般在脑海里浮现.....
1 T% s) G! |2 l3 D) o% c5 K' T2 m 我会在广播操最后一节---跳跃运动快结束时达到高潮,又浓又稠的精液从马眼里喷射到脚边的地面上,性神经腺的亢奋会让我情不自禁打哆嗦。* H' j! Y6 W3 K. X+ {3 T
高潮如潮夕退去后,伴随着纷沓而至的上楼声,我加紧时间清理“犯罪现场”:用鞋底抹去地面的精液,用手纸擦去龟头的残留物。然后整理好衣服,沉稳地回到教室,和刚回到教室的同学们闲聊扯淡,直到上课的铃声响起。
& g3 t& r9 V4 p1 ^$ T 那个年代,全国教育系统每年都会举办“五月的鲜花”歌咏活动。《在希望的田野上》是必唱的主旋律歌曲。当年唱红这首歌的那位山西籍女演唱家,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Queen。# j5 p7 q6 s& O, k1 i3 E* G
八千里路云和月,一江春水向东流。三十年转瞬即逝,甄嬛熬成了娘娘;四十不惑的我为五斗米折腰,整天的《牛仔很忙》。但在我心深处,期许生活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多一点发呆放空的空闲。7 u6 w; u, B# C+ n: R
小弟不才,在校时算是比他人多了点艺术细胞。这种校园活动,当然少不了我玲珑的身影。凭借有点底气的小哑嗓,在初二那年的歌咏活动中,成为这首歌的领唱。* Y6 r) e( ?0 S* ~& z: a
登上舞台,我一点不怯场。挺胸抬头,轻盈迈步从合唱队出列,站在麦克风前。音乐前奏响起,面前是台下黑压压一片的人头绰绰。我秋波暗送,轻启双唇,歌声通过麦克风传到在场的每个人耳中“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
- t W6 }2 w; g. ^( ^ 在这方面我觉得自己绝逼是个人物,脸上总有不安分的风情涌动,早熟的眼神在眸子里闪烁,水汪汪的左顾右盼。就如那首歌词“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纷扰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Z J' Z, w5 q' T( u' M1 C
不是吹,上中学时在人际关系方面我拿捏的很得当。在班里人缘极好,和男生女生都能很自然地打成一片。恰如其分地既不过分亲近产生压迫感,也不有所怠慢造成疏离度。
2 s/ |# |7 `' p! \: y/ ^ 我把爱的种子真心诚意地撒向全班每一个角落,杜绝任何因为好人缘让某些同学不舒服的情况发生。要不同学们能选举我做语文课代表,历史课代表和文体委员?6 S1 @( V# D+ J. S1 u% e# q9 `& k! `6 z
最近北京闷热潮湿地高温天气,让我母亲的低血压飙升。我唯有工作之余全身心地照顾老人,方不负人子之责,对得住山高水深的养育之恩。所以长时间没有更新,非常抱歉我食言了,敬请原谅。
5 A; ?: ?) B2 `) p% A$ ? 好在母亲大人的身体终于恢复,重现佘太君式老骥伏枥的风采。我们小老百姓家庭的生活重归正常节奏。所以我回来了,一杯清茶在左,书接前传,继续把我没羞没臊的过往云烟呈现于字里行间,在您茶余饭后打发无聊时,给您贡献点儿有趣小段。
9 R+ }" E- L- e: k1 ^ 初中阶段,和军人叔叔定期的公园露天偷情穿插了我初中三分之二的时间。可我并没有因此耽误学习,也没让父母操心和察觉出任何状况。在家庭-学校-公园之间三点一线的生活模式,让我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全世界受苦的人民的温饱问题;生活-学习-性交的平行推进让我自如地进行角色转换,在学校是个努力的好学生,在家里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等夜色降临在公园隐秘的角落是个痴迷性爱的小不要脸。
- F8 b ~& l- C# w 要说初中三年,学校里有没有让我心动的男生?当然有呀,还是我们班的,坐我斜后对面。他是朝鲜族,具体名字就不说了。个子高高的,比我高大半个头;脸型有点像玄彬那种脸型。最要命的是有两条长满黑毛的粗壮大腿!6 ?3 _# Q# T8 Y8 v, I
夏天时,穿着短裤的他喜欢在课间坐在旁边课桌上和我们聊天,两条腿总是不经意地蹬在前面课椅上,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要命的是有时因为角度关系我还能看见他短裤里面的裤衩!
8 W; B R* @9 w& N5 D 那两条黝黑粗壮毛绒绒的大腿就在我眼前,我仍然保持一副不经意的样子与他以及其他男生扯淡。可我的一颗心呀....如何形容呢:“春来春又去,春情在心底”。想起小时候听邓丽君姐姐的《一封情书》,里面有两句歌词是“你的一封情书让我看了脸红心也跳,你的坦白热情让我不知应该怎么好.....”,放在此时此刻,我心里的实际情况就是“你的一双大腿让我看了眼红心动了,你的贴身内裤让我想要再往里面瞧......”9 u% B6 j7 U* j# B. }# X7 {+ o" T
当你喜欢一个人,或者说对某人有好感, 你的意识会指挥肢体做出反应,就是主动接近,表达亲近。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1 s/ X1 S z0 a
奶奶曾经说我:小磕碰豆子,人不大弯弯肠子一大堆,整个鬼机灵蛋。我把这些“优点”运用到和他接触当中去了。
+ l6 P1 k; j: D7 _7 M 他住在东直门外靠近二环附近,离地铁站出口不太远。他蹬自行车上下学,上学必经44路车站。本来我可以座117路公车直接到学校,可为了创造与他的不期而遇,每天掐着点儿在东直门换车,在44路公交车站等他。9 A/ _9 v9 Y" ^; C2 G
我把偶遇弄得特自然。我会提前在车站等他,东张西望地捕捉到他的身影远远出现后,便站在车站他一眼能看到我的位置,假装往别处看没注意到他,直到他骑到我身边和我打招呼。然后他主动让我座到自行车后座,脚踏车载着年少的我和他,迎着朝阳驶向城北的校园,一天又一天。
0 l0 D6 D! w, V 但我不会蠢到每天都和他巧遇,那样的话连弱智也会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大概一周内我会随机挑选三到四天在车站等他,然后隔一段日子让他一个多星期在车站见不到我。这种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总能让他问我咋回事,我总能编出各种理由搪塞他,没心没肺的他居然每次都深信不疑。5 ] L2 T" Q1 E! n1 E
就这样,我和他的关系由初中刚开始的相对无言,升温到我坐在他自行车后座共同前行。这不是自然的水到渠成,而是我想法设法促成的。# u% E5 Q6 w& ]6 r5 h2 ]
小时候看过电影《创业》,记得主人公原型,大庆油田的铁人王进喜的有句名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我用实际行动印证了这段话,也深切了领悟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唯物主义哲学的伟大原理!
. H+ H$ ]- C, O% p6 _6 x. @ 随着友情的加深,我逐渐接触到他的家庭。说真的我看不出他家有哪里像朝鲜族,除了姓氏,就是一个地道的普通北京土著。
7 s& n% Z- r K) u7 M 他是独生子,在一九八零年一胎化政策强制执行前,一家只有一个孩子,即使在北京也是比较少见的。他父亲是工厂食堂的大师傅,母亲是幼儿园老师。都是安分守己,一脚揣不出个闷屁的老实人。不过他母亲眉宇之间有点像电影《喜盈门》里扮演母亲的老演员王玉梅。他长得随他母亲,尤其那双眼睛,像极了王玉梅老师的丹凤眼。
q6 N' `! s# G2 q* I 北京的住房紧张和拥挤不是始于今日,那时候更是严重。我的同学还算幸运,一家三口有两间小平房。不过很怪的是这两间房不连在一起。一间在巷口一个院儿内,另一间在胡同紧里头的一个大杂院儿里。
- M5 g% W3 v0 l( V' g 他父母住巷口院内的那间小房,附带一个比单人床宽不了多少的小厨房。他自己在大杂院内的小屋住,屋子里除了一张小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个两开门衣柜,一把折叠椅,一个单杆衣架,就没别的了。他说日常生活都在父母住的那间屋呆着,这间屋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5 h$ o7 Q: Q* e$ H# t 暑假我去找他玩,时间都选在他中午吃完饭要午睡的时候。我直奔他睡觉的小屋,就是要纵观他仅靠一条三角裤衩遮掩的毛绒绒的身体。
2 P* w. v& V5 c 他身体与脸部的反差实在很大:躯干健壮黝黑,体毛浓密旺盛,一条黑森林从肚脐眼蜿蜒往下深入裤衩内部。而脸颊却是光滑粉嫩,一双眼睛楚楚动人,让我油然而生一种想要抱住这颗脑袋,把它吻个遍的冲动。
2 w, d+ Z6 e4 C6 l 有句老话:“兔子不吃窝边草”,绝对是恒古不变的至理名言。这句话在我心里扎下根。曾几何时,冲动即将让我伸出手指,企图捅破欲望的这层窗户纸,而理智在刹那之间让我把手指收回来。有那层窗户纸在,友谊就在;那层窗户纸捅破了,性爱有了,友谊可能就消失了,甚至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一步错步步错,步步惊心少犯错。比起性,我更珍视我们的友谊,毕竟友谊的保质期是性爱的保质期远远不可比拟的。直至今日,我的理念依然如故。7 W% j3 Z r0 J+ V% s( n
我们的友谊持续了三年,是我记忆中最美的风景线。曾期望他能和我报考同一所高中,延续下一个三年的校园之约。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的学习在班里只能算中下程度,初三第二个学期,他父母决定让他上职高,子继父业当厨师。
/ X+ f/ J9 V1 F1 D' n 他告诉我这个决定时,我出奇的冷静,一个劲儿表示赞成。我跟他说,现在合资饭店多吃香呀,挣得又多,尤其是厨师,你毕业后要是能进京广中心,中国大饭店,那得挣多少钱呀。5 Z [4 e8 y- h4 H
他听了有点发愁:“五星级饭店英语要好,我这英语太差了。”(确实差,期末考试,他英语一般也就三四十分,选择题填空题基本是靠抛硬币决定A或B)我给他打气说前台服务员要求英语,厨师要什么英语呀,他这才安下点儿心。
$ B7 B5 _8 d) y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落花流水去也,三年初中过去,我们各奔东西。一个月能有三到四次见面,我发现职高第一个学期,他就学会抽烟了。2 J& i( n; A; o- T# W3 q$ u
有时候生活的轨迹是出乎你的预料的,甚至是想不到的方向。高一下半年开学不久,一个晚上,他忽然来我家找我,跟我说他们一家一个月后就要去日本了。我听了当时没反应过来。后来他说他母亲跟在日本的亲戚联系上了,依照政策可以去日本,手续办了大半年,基本差不多了。0 Y* ^4 L1 _& J* _0 E4 K) U" I+ u
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日本?那应该能见到山口百惠和高仓健吧?(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应该都知道日本电视剧《血疑》和电影《追捕》、《远山的呼唤》的吧?)
* c3 |1 D, T* e: B) } 我算是口才不错的人,此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是随声附和。他说约了几个同学(两个初中的,三个职高的)一起出去搓顿告别饭。我很直率的跟他说我不想去,其一我和他职高的同学不熟悉,其二他约的初中那两位不是我们班的,是他邻居我也没打过交道。这种场面我会会无所适从的。我说咱俩谁跟谁呀,用不着一顿饭来衡量。他待了一会,我送他回家。路上他掏出烟抽的时候,我这个不抽烟的人伸手要了一根,陪他一边抽一边等公交车。这表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此刻一支烟更能衬托我们的感情。9 O" f [9 c; I( j: l6 W: L
我至今记得他走的日子------一九九三年十一月四日,因为紧挨着他的生日十一月二日,他几乎大我一岁(上学晚)。我下午去他家找他,一来祝他生日快乐,二是为他送别。他家里乱糟糟也空荡荡的,家具该送人的送人,该扔的扔了。. ?* v2 B4 T, q: F8 B) e
见到他父母,我很费一番功夫说了好多奉承话,代替他们描绘出一幅未来在日本的幸福生活,叔叔阿姨听了好开心,话说回来,有谁不希望自己不确定的未来是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呀。
8 _" \% y( i/ O5 @$ a2 W0 \$ y5 d! S 终于他们走了,我真的没有去送。那时没有手机,也没有BB机,曾幻想自己像电影里那样,隔着机场大厅玻璃对着即将起航的飞机挥手告别,发个短息或打一个临别电话,说当年流行的那句话:“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大风大雨,我都会去接你”。
3 X/ v: k7 m4 T+ m! }" w C0 a3 | 或者像吴奇隆那首家喻户晓的歌曲《祝你一路顺风》描绘的意境:默默地陪他到出境口,相对无言,拥抱互道珍重,他转身离去,我追随着他的身影挥动着手中的丝巾......呵呵,想想都把少年的自己感动的泪光闪闪。8 ]+ m+ w6 ~/ t% b& ~& Q$ B. K
后来才知道因为飞行安全规定,即使有手机和BB机,这时候飞机上也不能使用,这对我浪漫与悲情的幻想是一个小小的打击。
2 p0 A) s* K" L& T J" f 从此生活里少了一个让我《天天想你》的对象。开始一段时间还真不适应,他在的时候觉得身边有他是理所当然的 ,一旦他消失了,总感到生活里缺点儿什么。
7 x9 E) d* C" K0 O8 {* d. U! o 曾有过一两次放学后到他原来的家附近去转悠,只想找回点儿过去的感觉。其中后一次还和他邻居碰上了,他邻居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移民了,还唠唠叨叨给我说了好一会儿他们去日本的事儿。这时我挺能装逼的,立马换上一副刚知道的模样,嘴里一个劲儿“真的?”“是吗?”、“我不知道呀,前阵儿不在北京回老家了”、“谢谢您啊”.....等等诸如此类的扯淡,让他邻居把想说的闲话都吐完,我才见机行事告辞离开。; Z2 s& b* n$ r' U B' ^
如烟的初中往事告一段落,不是因为刻骨铭心,是曾停留在我生活中的一个过程。“青春少年样样红,你是主人翁”的年代最美好,是清晨六七点钟的朝阳,而四十不惑的我,现在是吃过午饭的下午一点半,享受午后阳光,等待黄昏天边那一抹斜阳。
) @+ h$ d" x6 G Z! c' T( t, Z! y6 e& O 人生就是一出戏,你唱罢来我登台,走马灯似的一掠而过。我这台戏的下个角色民工哥哥,已经站在舞台侧幕,就要登台亮相了。; z2 [' _) x1 w
书接前传,话说小生我初中顺利毕业,如愿升入心仪的高中,按理说是皆大欢喜。不过一个小插曲让过程起了点涟漪,也正是这个意外的涟漪,阴差阳错地遇见了民工哥哥。: O/ O5 J' }3 R2 q! G
毕业了,到学校领毕业文凭(其实就一张纸),发毕业证的老师对我说,校图书馆的管理员老师不让把毕业证给我,因为是我从学校图书馆借阅的书至今未还,且有7本之多!: r0 ^: x* f* z: x' p
我一听,心想坏了,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临毕业乱哄哄地,图书馆早把这事给忘了,没想到碰到了恪尽职守的管理员大叔,让我撞到枪口上了。
- c/ i% ?; M6 {* V0 t- C 我现在都记得这些书---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和《复活》《安娜卡列尼娜》;查理.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和《匹克威克外传》,夏洛特.勃朗宁的《简爱》,还有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 k1 l# A0 L% M5 t) \' H% @* T
图书管理员是个六十出头,戴一副度数不浅的眼镜的瘦老头。原本是学校的政治课老师,退休被返聘回来。他干什么都较真儿,丁是丁卯是卯,从不马虎敷衍混日子。学校里没说他不好的,周末有时也能看到他在图书阅览室整理归纳书目和修理设施。
! F) y3 p* p1 t5 V 我曾和爸妈提到过他,父母对我说,老大爷这个年纪的人,大多是刚解放不久就参加工作的,他们至今还没有抛弃当年所抱有的理想信仰,懂得社会职责和贡献,不像现在的人都掉钱眼儿里去了。你太小理解不了,这种好人是越来越少了,你要理解尊重他,即使做不到他那样,长大了至少做个不缺德的人。2 A- \0 g4 D8 M6 ]
父母的话我一知半解,有一点我记住了----他是个好人,是个负责的好老师。所以,即使由于未还图书,他不让发我毕业证,我也没怨恨他。本来就是我的错,老师是恪尽职守。
' `! u% h( W4 D) M0 Z: { 回家翻箱倒柜把七本书找出来,都是厚厚的大部头,每本都至少上下两册,加总起来十几册。书包装不下,我用奶奶买菜用的布兜子装好去学校还书。着实很重,路上我都怕把布兜子撑破了。# x# W, D) A* J) _1 U% O4 b2 g; n
学校的图书馆,在学校操场的西北角,一座三层老楼的一层。这里原是校办工厂,工厂取消了,三层成了办公室,二层是实验室和语音教室,一层是图书阅览室。图书馆面积不小,有三个教室那样大,三分之一的面积是阅览与自习室,其他三分之二是图书储藏室。
* P) n/ L! a( p5 y3 x' X: [8 y 盛夏的一个下午,累的一身臭汗,我提着一兜子书到了学校图书馆。从门缝往里看,只见并在一起的两张大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一大堆新进的书籍(那时候的出版物,还没像现在这样贵的没有人性,所以学校每学期都有资金购买新书),新打制的书架矗立在窗边,管理员大爷戴着眼镜,专心致志地在分门归类建立书目档案。
: Q3 L s9 _* s' ` 定了定神,我构了构思对付大爷的A计划和B计划。伸手敲了敲门,随着管理员老师一声“请进”,我毕恭毕敬地轻轻推门而入。' I4 ~. J8 u: C5 P1 V
大爷抬头看到是我,抬手要摘眼镜,没等他开口,我疾步上前,满脸堆笑,甜甜地说:“H老师,您忙呐?”大爷语气没我想的那样严厉,对我说:“怎么着,不扣你毕业证,你就不打算还书了?”,我忙接口:“哪呀,H老师,您还不了解我,实在是我爸妈看得我太严,净顾着温功课了,怪我爸妈,怕我分心,把这几本拿他们那里去了,要不是您提醒,我都忘了,谢谢您啦”。) S, C% ?* a) S3 J# C# H8 S* w
我的瞎话张口就来,表情谦恭诚恳(后悔咋没去学表演,说不定有了我就没何炅啥事儿了)。( ?0 M, l/ r* r4 N5 O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H老师见我这样说,也就不好发作再教训我一顿,检查一下我借的书是否有破损,然后就一边归档,一边和我聊天:“考的不错,你父母满意吧”,我忙答道:“挺满意的,谢谢您”。
1 r' n6 D: n* y* { 老师又说“你文科学得好,高中别把这个优势丢了,高二分文理科班,从现在起就要好好想想以后是走学文科还是走理科,把自己的想法和父母好好沟通,不要到时仓促决定,毛主席说得好,不打没准备的仗。”. q; R' w2 i J
老师这样说,出乎我的意外。随之而来,是心中涌起满满感动。我是个敏感脆弱的孩子,他的一席话,让我莫名有一种想要流泪的生理反应。
/ w. M' q3 |8 c/ [/ h8 D! v; ?! m 好在老师正把我还的书拿去储藏室归位,没察觉我的异样。待老师回来,我已把激动的情绪隐藏。, r9 {# p& F, R L! S4 v4 B& U5 h W% U
他掏出钥匙打开抽屉,拿出个牛皮纸大信封,我知道,那是我的初中毕业证。
! O- t( C4 A* y) \* u& P1 o 老师打开信封,抽出毕业证看了看,又放回去,把信封口系好交给我,对我说“拿好别丢了,这儿跟户口本一样重要,丢了补办可费事了”,我一边点头哈腰地应承着,一边接过文件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2 v6 l5 T# k& w
我说声“谢谢老师,我走了,您多保重身体,以后有时间一定来看您”,鞠了一个躬,转身正要离开,老师叫住了我:“你等会儿”,我站住脚,看见老师又从抽屉里拿出2本书,对我说,这两本书,作为高中课外读物,对你古文用的着,我拿过来一看,很旧,封面是繁体字,原来是1955年商务印刷馆出版的《唐诗三百首》和1957年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宋词一百首》。
. f ^% X' z7 o; R' ~9 x 舌如巧簧是我的强项,然而此时此刻,我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唯有再说一句“谢谢老师,您多保重身体”。对H老师再度深深一躬,紧紧握着这两本书转身离去,不敢回头。
% ?3 ^* j& e! p+ F: N 我没能兑现自己的承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H老师。1998年,我碰到初中化学老师,才知道H老师在1993年去世了,是在夏天,一个闷热的晚上,突然心口痛,他儿子要带他去医院看急诊,才出家门,还没到单元门口,就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有醒来。后来学校和他家人商量告别式的思想,他老伴和儿子说,H老师去世前经常说,死后不求别的,只要在最后告别时,遗体上能覆盖一面党旗,他就没有遗憾了。
3 H$ |) S$ K& U! L1 i! X1 R Q 听了化学老师一席话,我忍不住当街涕泪横流。说不清楚流泪的出发点为何,这个世界上好人又少了一个。我不知道他的骨灰葬在哪里。不过当我仰望天空飘逸的浮云,我相信这样的人,一定是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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