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林深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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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V: ]9 S- |( j5 N1 V4 f, u何倩和我推着行李车走进接机大厅，在人流攒动的转弯处，一个身影缓缓停在我的车前。一双有些灰尘的咖色皮鞋，低帮处露出黑色袜腰，藏没于深灰色的休闲西裤下，米色的休闲格子衬衫敞开着扣子，露出黑色裤带的国徽金属扣，白色低领衫被松松垮垮系在里面，领口向外咧着，熟麦般的肌肤晒足了阳光似的，粗劣又健康，下巴处一丛墨黑针刺的胡须，从下至上绕着丰润又棱角分明的枣色嘴唇，在鼻峰乌眉中间，一束严肃而温和的目光如同我梦境中熟念于心的眼神一样，看穿人心魔力般向我投射而来。我瞬间整个身体如冰冻般僵直，失控的悬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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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 v4 Q1 C- ~他长得太像齐哥，以至于我恍惚间误以为他就是我心底难以释怀的那个人。特别是他的眼睛，犹如蕴藏着波涛的大海，有雄浑的力量，此刻却平静得煦日和风。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看到了逝去的齐哥。我呼吸停滞，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在身体里沸腾，面红耳赤，眼泪竟也控制不住开始充盈眼眶。耳鸣中似乎听到了何倩在介绍我，可我已经失态地僵硬着身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他走过来向我伸出了手，我都木讷在那呆傻得失去了抬手的意识。4 f5 v% S: U' z. c/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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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倩似笑非笑地碰了碰我问道：“喂，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U9 a1 N7 ]" U! v4 }
/ i3 S& M' X2 g0 ^# z我像是被电击了一样，从游离的意识中醒来，满眼泪水苦笑着回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一下子没控制住。”3 T- b# Z$ V) f0 ~8 Q- i. Z!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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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吓我一跳，怎么好端端哭了。这是我老公，乔建雄。”何倩介绍道。
% L- w: c, v& u8 \: P" F我这才看到他一直伸在我面前宽大而厚实的手掌。我慢慢伸出了手，放进他的手掌中，抬头盯着他那双令我产生幻觉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了声你好。7 o6 ^; D' V3 t!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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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力地握了握我的手，那温暖的掌心也催生着从前那段美好的回忆喷涌浮现。我刻意躲闪不让自己被旧日情绪侵袭，可是越想忘记，越想要回避，齐哥的幻象越常闪现。特别是在看向面前这个人的时候。7 B: i2 b. d1 x h1 Z) V, x1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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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把我看成了谁？”他开口问我。声音浑厚，像古老寺院里的钟声。这声音魔咒般将我从错幻中推跌回现实。- O2 }6 N) m$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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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扫了一眼他的脸，低下头没有回答他，只道：“可能是没睡醒，眼神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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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4 i3 s1 }. I" L未待我再解释什么，何倩打破了尴尬问：“走吧，你把车停哪儿了？”2 p4 X" P: z4 q% F2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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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建雄推着何倩的行李走在前面带路，我跟何倩闲聊着跟在后面，来到了一辆黑色帕萨特近前。$ C# E1 r4 P3 Q( e! X5 G1 V5 ^9 G
$ Y" ~' p, u: ^! ^乔建雄猫着腰在后备箱倒腾了半天，腾出了些许空间，但也塞不下两个人的行李。如果和我的行李一起塞到后座，就没有我坐的位子。0 R9 M' r9 w4 _5 [! a( u
6 N/ m/ A7 P) g7 H“哎呀，你看吧，早就说该换辆车，你就是不听，就这点行李都放不下。”何倩有点抱怨。说完走到车后，看到后备箱里一堆可有可无的东西后接着说，“跟你说了多少遍，收拾一下后面，你瞧瞧这些都是什么啊，占地方。”) h& W0 x+ G0 f" A0 _5 ~
+ f) s, t% l+ y+ M2 L8 x( v0 o) y乔建雄一言不发地听着何倩抱怨，叉着腰杵在那看着旁边地上的行李，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她的喋喋不休。然后转目看向我，似乎是在责怪我的出现给他造成了现在被唠叨的局面。" s4 X% \, g5 R& x: d0 m3 V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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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就不愿按何倩的意思登门造访，更不愿因为自己的原因出现此刻情景，便赶紧说道：“何姐，我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放车上，你跟乔大哥就开回去了。我从这打车进市区歇一会儿也该去车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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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啊，都说好了回家里吃个饭再走，你不是晚上的车吗，这还早呢。你这么早去车站待着干嘛。”她说完转头对乔建雄说，“这么着吧，你俩开车回去，我去那边打个车。”8 [+ I2 D. H'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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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找了些理由试图改变何倩的想法，她却固执得非要我到家里坐坐。乔建雄像是哑巴了一样，全程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看不出他们夫妻关系里，到底是何倩在主导，还是他用闭嘴的方式避免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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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副驾驶，我有点不敢看乔建雄。尽管他的声音和齐哥完全不同，可每一次看他，都让我觉得是齐哥坐在旁边。那种明知事实如此，却又想要无视它而自我催眠，将一路飞行的疲倦吹散，去感受自我营造的温暖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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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 {8 |( J8 K+ }“你心情好点了吗？”乔建雄开着车忽然打破沉默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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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y# ?4 Q6 d; T& F6 C“嗯？”这个问题有点没来由，我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大概猜到他是在问我刚刚见面时哭出来的事。“哦，没事了。”我不想多说什么，解释不清，也不想解释。( s0 [6 |: [4 }4 o1 B;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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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他目视前方，像是随口一问，又好像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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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 T. p2 L0 ?6 j“什么人？”我故作不懂。1 s# l3 ]. J: ~& m6 p
: q2 A. t5 b" @" K3 u“像我的那个人。”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平淡，又充满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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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m3 f D6 g5 e2 ~. B“嗯，很重要。”我回答很简短，不太想聊下去。他的声音，他的身高，他的语气和态度，都不像，只有那张脸而已。/ N# [2 W4 X2 ^, J' b# I
- L; U$ Y3 D# y$ F“他在北京吗？约出来我们认识一下，我看看和我是不是很像。”他好像很好奇，在这个事情上一直追问。& m. s& ]2 Y) I,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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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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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D& g4 F7 b. J B少刻，他又问道：“行吗？”2 J; G. ~ P, |, D
; S/ s, s! Y( Z. {7 E) ]“他在天堂。”我沉默了一会，看着窗外缓缓说出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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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干咳了一声说：“那个什么，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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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不用道歉。”我潦草地回应道。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它就是一个事实而已，一个他们都不在乎的事实，一个只有我埋在心底的事实。* c/ A: i( `/ C$ l. ]- f2 m
1 M, e F1 o* U沉默。终于又回归了沉默。我本就内向，工作没有改变它，出国后大多数时候也是一个人独处，我更沉默。现在和一个陌生人封闭在一个局促的空间里，即便在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让我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可稍后破壁的现实已经将最初的肤浅幻觉清除得一干二净。只是偶尔看向他，从那一瞥的侧颜，心里难以回答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似的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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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建雄家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温馨，看得出是出自何倩之手。一家三口的照片挂在客厅很显眼的位置，一进屋就看得到。客厅的地毯上散乱着没收拾好的玩具，茶几上放着半杯喝剩下的浓茶。; U/ Z$ }% ?. \; c b5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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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箱子里何倩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确定没有任何东西遗留在我的皮箱里，然后拉上拉锁对在里屋的乔建雄大声说道：“乔大哥，这些都是何姐买的东西，我都放桌上了。一会儿她回来你们一起收拾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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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要走？不是说要吃了饭的么。”乔建雄穿着大裤衩，一边往身上套背心一边走出卧室对我说。- u6 ]2 L2 k4 f: C |2 o) e( s'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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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何姐在巴黎机场已经请我吃过一顿了。本来也没帮什么忙，怎么好意思还留下吃饭。你们俩吃吧，我先走了。”我推着箱子走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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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建雄过来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说：“别别别，不差这一会儿。你这么一走，她回来又要跟我闹腾。你就当帮帮我行不行？”他说得很诚恳，这多少也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测，他们的关系似乎存在某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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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已留下，无所事事地坐在沙发上看乔建雄在厨房忙乎，他的背影比齐哥要高大。他的肩膀更宽，身子也更厚实。似乎是穿了很久的背心，松松垮垮地罩着庞大的身躯，乌黑的腋毛在每一次双臂分开的时候都探头在外叱咤着。短裤被丰厚的肉山撑着透出饱满结实的轮廓，粗壮的大腿露在短裤外，短鬃毛般黑色的腿毛游牧似的从上至下奔跑着冲进黑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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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1 @: \) U, S6 w7 Z# I“需要我帮什么吗？”我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问。- `5 b$ g! o$ C( Q$ F8 h' S( X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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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你去坐着。”蹲在地上剥蒜的他抬头看向我说。麦色的胸脯在脖颈后仰的一瞬间，显露在宽松的背心衣口下，两颗深棕色的乳头耀眼地站在两侧似眺望般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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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理会他的客套，也蹲下和他一起剥蒜。他楞了片刻，没说话，看了我一眼，把他手里的蒜塞到我手里，然后拍了拍手掌说：“那你剥蒜，我把姜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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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倩提着一袋子水果回来了，一进门一边喊累，一边提着东西往厨房走。看到我在打下手，赶忙上来阻止，推我出了厨房。回屋换了居家服，麻利地进了厨房跟乔建雄忙乎起来。毫无疑问，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女人并不简单，年纪轻轻能坐上主任的位子，家里还能打理得这么好，厨房内外都是她的天地，让人不由得心生敬佩。1 n" U) B! C, G"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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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可口，一大半都是乔建雄的手艺。看不出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还能做一手好菜。饭桌上聊起来，才知道他是名刑警，平时工作太忙，经常不在家。儿子乔智留给何倩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就偶尔让父母过来帮忙。她出去玩了一周，乔建雄又忙工作，孩子就只能丢给老人照顾。话语中，听得出何倩的不满，我大体也猜得出他们夫妻的矛盾多半是因为乔建雄的工作而起，但这是他们的家事，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我既不想打听内情，也不想有感而发什么人民警察的职业价值，作为一个可能再无瓜葛的局外人，闭嘴是美德。$ T1 A+ ]; V* S5 I: n9 |( |' j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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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何倩去洗碗。乔建雄沏了一杯茶，没问我喝不喝，就放在我对面的茶几上，慵懒得向后一靠，整个人倒在沙发里。抬起一条腿蹬踩在沙发上，另一条腿沿着沙发边沿在地上滑了一段，伸懒腰似的躺在那，头枕着一只手臂，懒洋洋地说了句：“吃完就想躺着。”6 B9 R# l$ @ y. P5 |
" j" q( a5 T0 B1 b% N" X他在地上的脚伸得过长，碰到了我的鞋。我转头看了眼刚刚在饭桌上对我查户口般盘问的男人，此刻竟然忘了待客之礼，就这么懒散地躺在那。泄掉版型的旧背心被他伸展的肢体拉扯向上，露出了短裤上方麦色的肚脐和那一条苍劲的脐毛，粗线条一样扎入裤腰中，突击猛进的冲起裆部中间的丘陵高地，又从一侧的库管中，将灰色的三角裤边缘，连同遮掩不住的大腿根密匝的阴毛一通泄露而出，揉进腿毛的大军，一路奔腾而下，在明与暗的光线交错里，清晰可辨的呈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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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是个毛发旺盛的人，只是这般雄性狂野的黑色丛林，还有裆部隆起的山脉丘壑都让我对他的身体提不起半点兴趣。因为方才席间细密的询问，让我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厌恶感。他问了我很多细节，比如公司在北京的哪里，之前在北京住哪，平时上班时间多久，和国内什么人联系，他们都是做什么的。他问的方式很直接，像是在审查我的身份。我猜这和他的工作习惯有关。可是不管这是出于他工作性质使然，还是他本身对我的好奇，这样的聊天并不令人愉快。我能理解把一个陌生人请进家门吃饭的顾虑，但我不愿意接受这种猜疑。尽管所有这些问题，都慢慢在降低我在他心中的危险值，可是对我而言，我感受到了被人冒犯。; \. ~4 n% a6 L' N1 K.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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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的态度完全说明，在失去了危险性且无杀伤力的人面前，不需要再警惕什么，所以才会如此放松的躺在那，甚至毫无察觉的在库管中露出了自己的内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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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 I% O. {+ W7 D* o. X. p我转头看了眼近在手边的茶水，尽管口中有些干渴，却不想端起它来。不是不喜欢饮茶，只是此情此境，内心谈不上半点舒服的我，除了想尽快离开，再没有其他念头。只是刚吃完饭就走有失礼数，我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坐着。! \3 b" a* O'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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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沉默着，如同来时汽车里的那般。厨房里流动的水声和叠放在一起的碗盘声，烘托着客厅里尴尬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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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倩洗完出来，看到乔建雄失礼的样子，开口道：“瞧你那姿势，要想睡回屋睡去。”然后转目对我说，“你也躺会儿吧，我儿子那屋有床。”+ q5 q5 J# N, k9 H' x2 R
# \8 Z! f" A0 |; W听到她这么说，我忽然找到逃出生天的理由，赶紧回道：“不了不了，你们休息吧。飞了一路，你也累了。我刚刚想起来有点工作需要去趟公司交接，趁还没到点儿，正好去公司和同事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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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我便站起来打算告辞。 ]4 d0 m5 I9 Q, ?+ @) t
- w1 f/ _ }) l" L8 J“这样啊，那咱们一起走，让他送你去公司，我去把儿子接回来。”何倩转脸冲乔建雄说，“快起来，开车送我们，把我放我爸妈那，等你返回来再去接我们。对了，把门口那兜东西提上，那是在西班牙给我爸妈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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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倩说完，拿起一旁的手机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拨通了电话：“喂，妈，……。”. s) \% P4 J! x) V%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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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建雄似有不情愿的坐起来，看向被何倩关上的卧室门，他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我面前的茶水问：“你怎么不喝？”2 w! n( j1 A/ b- m, d7 J!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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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渴。”我随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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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h8 H' q; b" b# ?6 R+ E“那我喝了。”他说着，拿起茶杯就送到嘴里。他显然忘了我这杯是新沏的热水，而不是他那杯半冷不热的旧茶。他瞬间就被烫得骂了一句，热水从杯沿抖出，洒在背心和短裤上，湿了一片。他来不及把茶杯放稳，就着急扑扇着裤裆和腿上被淋湿的部位。狼狈的样子一扫之前严肃的故作姿态。我的心情那一刻好像因为他的遭遇而放晴，看他利落地脱掉短裤，内裤中央被淋出的地图，正好覆盖在肉眼可见的蘑菇头上，清晰得几乎要将马眼刻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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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骂骂咧咧地蹬掉短裤，不顾生人旁观，用手捂了捂裆部，然后不放心的将内裤扯到半腰，一只手撑拽着裤腰，一只手伸进去捞起里面的物体端详。我看不详细，只见脐毛下一片茂密的黑色森林从中，藏着根部麦色的肉物，虽然只有半段可见，却依然辨识得出是根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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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b! h. q) q+ b1 d$ R8 r% C“严重吗？”我问。; ~) M7 O4 ~0 q N( p0 x$ N( b- a
2 [2 h% T) L+ }) F* w) g“操的，真他妈疼，还好有裤子给挡着，要不然废了。”乔建雄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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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W: e, S+ d; c" r! p- [6 G“你家有烫伤药膏没？要不要抹点？”4 i$ N" m5 Y& g W/ Y5 D8 u2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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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找找。”说完，乔建雄开始在电视机柜下面翻找起来，然后拿起一根药膏看了看，转身去了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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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k! a6 S: y3 ?4 `- f我有点幸灾乐祸地暗自发笑，想不通刚刚还对我表现得那样精明的刑警，怎么就忽然失了智，端起开水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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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D9 n& z' x0 R. [" p从厕所出来的乔建雄表情古怪，背心下摆垂在胯间，三角裤半露半遮着仍能看到前端湿掉的凸起。他把药膏扔进抽屉，瞥了一眼桌子上和沙发上的水渍，转身进了卧室。' w$ ~: @& T0 H8 V: `, A; u-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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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倩父母家楼下道别后，车里只剩我和乔建雄，我忽的想起刚刚被烫的事，转脸看向专心致志开车的他问：“你那没事儿了吧？还疼吗？”5 b2 k! e* \- h!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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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建雄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平淡地答道：“哦，没事了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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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行，那个地方皮嫩，摸着如果不疼的话，应该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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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我说完，下意识地伸手在裆部抓了抓又摸了摸，然后说：“好像确实不疼了。”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谢谢你啊，我都忘了还有烫伤膏。不过不知道能不能往那抹，就抹了一点点。估计也都蹭到内裤上了。搞不清是那药膏管用，还是没烫得多厉害，反正现在没事儿了。”- m& x# K6 J5 ?+ [8 n# b
~' e6 L7 J/ t6 ]4 r“应该是可以抹，我之前用烫伤药抹过手和脸，特别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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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管能不能抹，反正现在不疼了。我当时差点想脱裤衩去冲冷水。”说完他自己呵呵笑了。# I1 H q/ s% m/ I' L
" n/ C8 h1 i$ G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像所有硬汉的笑一样，有着冲破严肃与冷峻的温暖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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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他忽然话锋一转说：“你回去看看你母亲的腿怎么样，如果你们那的医院治不好，就来北京。我认识积水潭医院的骨科大夫。”他在后视镜里看着我说，“需要了就告诉我，别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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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W. s7 ^3 f* ?8 E) i8 _他对我这等关心客套的态度，应该是基于一餐饮食间审问似的交流，而不是因为我让他用烫伤膏拯救他肉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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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不麻烦你了。我妈应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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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不麻烦，一句话的事儿。你不是有我老婆的电话吗？到时候需要就打电话。”他开着车漫不经心地说着。5 B4 J4 l- N+ p' T: S+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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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继续就这个事互相拉扯客套下去，便只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I1 ^2 C! a' ~7 f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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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你留我的手机号好了，有事儿直接找我。你拿手机记一下。”他不管我有没有记，便自顾自地说了号码，然后接着说，“记下了吗？给我播过来，我一会儿存一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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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半推半就地存了他的号码。刚挂掉给他的拨号，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王硕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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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G) T. g4 m% b“你真的回国了？你这家伙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王硕不等我说话，劈头盖脸在电话那头埋怨起来。1 Z$ n3 p- `5 c% w! L8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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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柏成这个长嘴婆，自打跟王硕解开心结后又成了王硕的连锁饭馆的股东，他俩之间的关系就恢复了上大学时的亲密，甚至比那时候还要好。我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跟王硕讲，连我屁股上长痘痘，王硕都知道。这次也一样，我人还没入境，王硕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我不告诉他的原因，主要是这次回来要先去医院照顾我妈，没时间路过去看他。只能等我返程的时候，抽空见他一面。毕竟他当初没有连锁店的时候就抽不开身见我，现如今开了三家，更不指望他能来找我。, w8 d2 a$ y3 [7 R2 b2 z" n) {7 E& ]
( o* k. n. o; B8 I% H乔建雄拧小了收音机的音量方便我打电话，到了公司楼下，没催我下车，而是自己打开车门出去了。我识趣地赶紧挂了电话，开门下车拿行李。& Z8 R) x6 N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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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着后箱盖说：“下次来北京，再来家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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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不想再打扰他们夫妻二人，只是口头答应也不是真有兑现的必要，况且想来这也只是一句客套话，我们都没必要认真，然后顿了顿说，“那个，谢谢你送我，回去路上小心开车。” `7 j+ e% T2 J3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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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告诉我，像我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吗？”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忽然在我身后问道。& B7 Y+ \. T, G8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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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还在惦记着这件事。回头看他，似乎真的是在等答案般翘首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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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哥。”我停下来转身补充道，“非典的时候去世了。你们长得很像，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一下没控制住，不好意思。”- z% L; E) s3 r
9 h' |! n- F4 d% y) `2 B# ~7 f“没事没事。我就是好奇，别介意。”他目光温和地看着我。3 l2 S2 C5 ?! k0 X" A- d- S7 ` h3 n
% |8 w9 q, d- Q8 [: C$ G- l8 @“没关系，那个，我走了。”$ Y$ b; A3 @7 B8 ]% Q
! c$ M+ Z# u1 h, [( X! E, s跟他再次道谢后，我拖着箱子进了写字楼，无意中回身，透过落地的玻璃窗看到他站在车头看着我的方向，嘴巴里有点点星火。我以为他只是在车外抽根烟，却不知道他其实一直都在看我。* u; o; p7 A(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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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8-13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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