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 r/ C9 r$ d& a8 V/ B写小说并未让我获得任何心灵上的慰籍,反而令我愈发沉溺到自虐式的意想之中。那种感觉就像是试图通过看GV达到自我救赎,孰不知高潮过后,是更加沉重的空虚与寂寞。对于常人来说,短暂而剧烈的疼痛其实并不可怕,伤口再大,哭过后也就不过如此,因为时间早晚会将其愈合。人们抵挡不了的往往是长久的隐痛,窸窸窣窣的疼,让你永远无法忽视那个丑陋的伤口——我想我和高磊就是属于后者,至少这伤痛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的。没有决裂、没有争吵,我们依旧和以前一样称兄道弟,然而那女孩的存在就像是埋藏在心头的一个心结:她如风一样拖着我心爱的风筝,越飞越高、渐行渐远,我怕手中的丝线终将成为他们飞翔的羁绊。
! W. j+ y1 e- L" D: N1 b到了上海后,高磊的工作进展的并不十分顺利,毕竟从建筑跳行到房地产,很多知识还要学习。忙碌与紧张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我们之间的联系从一两天变成了三四日,每次多聊了两句,我又担心打扰了他休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成了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然后便是挂断的声音。远水解不了近渴,实在耐不住寂寞,我就翻看一下他之前发过来的短信:
. Z6 M8 U2 F0 b0 ^0 N8 c6 G“记住我以前说过的话,既然把你当作自己的弟弟看待,就不会对你的感情产生动摇,因为已经把你当作自己人了~等我回来一切就会都好了!我坚信!” J' r3 C( I% d! r; z" P" A9 X
我苦笑。怎奈这个冬天如此漫长。2 o) U( p5 A# X
5 o u4 G' P7 r- s1 n此后,杜明宇曾找过我几次,不出我所料,这家伙果真是喜欢我。高磊的离开让我心情变的很坏,我没有念及这段时间杜明宇对我的关心,直接回绝了他——我不是同志,现在不是、以前不是、今后也不是。听到我这么说,他没有惊奇,反而安慰似的告诉我,他理解。可我却从心眼里憎恶他说话时那几乎洞穿我的眼神。高磊曾让我离他们远点,也许说的就是现在吧。心灰意懒的我拒绝了杜明宇最后的请求——我们不要再联系,不再是朋友!5 D3 p6 v2 b/ ~' W& h1 E; Q
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兽,为了可笑的那么一点尊严,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懒得见人,也不想说话,宿舍、教室全是熟悉的身影,我便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先前有高磊的陪伴,洗澡吃饭都是有意思的事情,可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 o1 \$ c! Y- `3 ]
六级考试那天,我没去参加,下午一个人躺在宿舍睡觉。华子回来时看到我,不停的打听到底怎么了,我只好一再推脱不舒服,晚上被他连哄再骗,硬强拉出去吃饭。华子点了烤串和毛豆,我则要了几瓶酒。两个人话不多,没吃几口饭便纷纷开始不住的喝。眼见华子也是一脸愁容,我知道他追了半年多的女孩最终还是拒绝了他,现在落得两手空空和我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打心里由衷的感激华子,谁都走了,至少还有他这个哥们儿陪我!
. U9 S1 O' F$ h3 Z; m回去的路上,心口忽然一阵绞痛,蹲在路边,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华子拍着我的背,心事重重的问:
" `4 r" m, l; M! N2 P“晓鸥,你说我华子对你怎么样?如果你还当我是哥们,有什么事情就跟哥说,别一个人扛着!”
; Y3 m$ c9 K. k" Y% [9 |5 n$ U! _) @我见不得华子的这份凝重,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 j8 Y2 k: E9 z$ O. _就连高磊都否定了我们之间的这种感情,我的痛楚还能说给谁听呢?. e+ q! n" d' U! T/ m. e* ~' B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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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生活的百无聊赖让我开始在网上寻求解脱:沉迷于看片,疯狂的结识网友,加入各种各样的QQ群。不得不承认网络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人们撕开现实中的伪装,竟然会在这里同一些陌生人袒露心声,甚至肆意放纵。记着当时有个叫“熊猴之恋”的群一直很活跃,从那里我知道了很多有关同志生活的暗语,比如69、419、熊、狒狒还有猴。虽然自己一直不愿承认自己是个Gay,但却渐渐习惯了用同志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作为一只瘦猴子,那段时间我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胖熊,尤其是喜欢日本GV中那些顶着大肚腩的中年胖熊——正是这些看似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代表了这个世界的主流价值观。每次看到他们脱去西装,哼哼唧唧的开始乱叫,便让人恍惚觉得这个世界原本就是这样——叫吧~叫吧~那是一种精神上胜利的快感。& ~( p2 J7 i1 |! _' c5 K0 n
——阿鑫就是在那个我最空虚的时候趁虚而入,挤进了我的生活。他是一个大我5岁的壮熊。" }# h, X O1 Z, G6 {8 I3 W+ i( p! P
一开始,我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同许多陌生网友一样,刚一上线他便跟我要身高、体重和年龄,而且毫不犹豫的问我是1还是0。我讨厌这样赤裸裸的开场白,但是类似的人接触多了,你会发现大家往往都是这么开始——也许都是男人,见不得虚情假意的矜持。
8 ^0 u2 }: w# [0 P173,75,26。冷冰冰的三个数字让我有些失望,倒不是因为对数字本身传达的信息有何不满,只怕对面又是个要激情视频或是419的寂寞男人。那时的我尽管很寂寞,但并不空虚,上网无非是想找个人聊聊,并无其他的想法。" R" p- D; J7 k0 A" l9 T
178,65,21。出于礼貌,我还是回了。
3 R+ L b4 h2 H5 o$ r8 y0 z-有照片么 看看
0 s/ R& I6 S# u8 O# ^# d. a i6 F我在心里暗笑:矮胖子,这条件还拿出来显摆,也太子以为是了吧。想看我照片,没门儿。
. M) \! j4 [+ p. a5 L-呵呵,我对自己的长相很自信,不过鉴于初次认识,我不能让你占太多便宜。照片暂时免了吧。
; R7 p& Y/ m0 z! C-操!还挺拽啊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那我先给你我的 ) J" |4 Z' d( G9 q2 {8 T. b: K
来不及拒绝,照片已经发了过来,虽然是手机拍的,但着实令我喷张了一把。原来这家伙并不是个胖子,身上那点分量全肿胀成了肌肉:上臂、胸脯、小腹、大腿……除了重点部位被一只手遮盖着,全身袒露无疑,活脱标准的GV壮熊。/ A& t1 p' ^* z$ x$ o* S/ c0 V
-还没看够呢 该发你的了
h3 U; q! n4 t" p) Q. `我没有理会,一心只想把图片放的再大些,可惜五官拍的不清晰,只辨得他眯着眼在笑,下巴高高扬起,挑逗意味十足。
3 \9 i5 v8 f C3 f) ]) l-我还没答应你,你就发过来了,再说还是张看不清脸的,我可没你那么随便
& y R: C" x: D" ?-呵呵 警惕性还挺强 别磨叽 说说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 w' q+ O9 t0 A3 q' ^. J-你叫什么,干什么的,现居何处……. _) {- Z# y1 _/ ]0 j8 E
为了逗逗他,我洋洋洒洒打上了一堆要求。
% D! F G3 u* ~) e0 o-你调查户口啊
d% b8 ^( v% S6 |-赵鑫 工作了 住矿大这边 够不够?' U# n& b h3 v9 q; J% C4 ~
我没料到他会真的发过来,反而搞的我有些不知所措。这家伙到实在。9 Z! f$ y2 V# m8 @
-吼~你别耍我啊
" L# j- Y2 n+ O2 R! l还在催,我只好硬着头皮,从桌面上截了张图。反正只要不是住在我们学校周围,总不会好死不死的撞上,给就给吧。电脑的桌面是高磊和我在五台山时自拍的一张合影:我坐在地上,他站在我身后,两只手架在我肩头,和普通朋友没两样。犹豫了一下,截了个大脑袋,发了过去。
: y1 }+ q0 Z: e: l5 k. `半响,对方没有说话,我沉不住气了。
% H# k0 O, {# [* o, p-怎么不说话了?你也别老盯着我照片看,说说想法吧8 \+ p, s8 i3 }: p7 n' _/ {
-的确挺帅 你怎么称呼' _; e% b4 B$ q4 Y2 Q1 Y- P
我原以为他还会再美言几句,未想就这么结束了,挺失落。心有不甘的打上“晓鸥”。
x% Y0 j: G; F5 u9 g8 [-好!晓鸥,以后就叫我阿鑫,今天有点累,改天聊~& I1 ?* N; Z9 y2 {& K
QQ上的头像突然变成灰色,搞得我莫名其妙。我长的有那么大威慑力么,至于让他看了照片就闪人,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别人夸我帅,头一回吃这闷气,我被他搞得意兴阑珊,索性也下线、关机、倒头、睡觉。* u# k* y- W! t' K1 O- N3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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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鑫再次联系我是在两天以后,不客气,上线直呼我帅哥。面对这个大男孩的玩世不恭,我也懒得和他再计较之前不辞而别的事情。
! d* |$ y, J2 C3 b- |3 X-你QQ空间里的小说我看了,是真的吧* p( w! e+ S# u$ S+ K, W% P+ N) O
唐突的询问忽然令我紧张起来,本以为小说发到空间里没什么人会看,未曾想这家伙竟然成了我难得的读者。好在自己用的是个马甲号,空间里除了那篇小说,也没什么个人隐私。同志这个名号就像胸口上的一道疤,甩不掉就只好深深的掩盖。
' K# k. c4 o; l-我说不是,你信不?/ }& S' S6 [3 b, F$ x6 R2 e
-不信& z, ^ C) p3 d6 R
-那就不是真的
, ^) i o2 E+ |! k-你这都什么逻辑 那个叫佟健的真的就因为一个女孩跟你分了?; G) r8 v" V$ q2 P8 @% I
-没
% R; x! K* n" j% \7 U1 `& M! |0 Q我未料到他还记着我小说中主人公的名字。
+ p$ B0 ]5 ~& ^+ u, {-他是我的学长,我们现在还是朋友,那些不过是我的猜想6 p5 [" X5 X) j6 A* O9 y
-那就说说哪些不是猜想的: L3 d" f/ {: R4 E& u
阿鑫一再询问,重新勾起了我这几日的不快。虽然还不确定这是不是源于他有意的关心,但至少那些话已经在我心里敲开了个口,之前我与高磊的种种只能深埋心底,如今阳光却透过这个口,照亮了我最深处的隐痛。太过压抑,我竟情愿在这个时候,同一个陌生人说出了所有困惑。有关高磊、有关同性、有关我们下一步的生活……
/ A3 v+ P9 N5 `1 [ o6 L谈及高磊的女友时,阿鑫发来一句“操,真他妈不是东西”,我本想回嘴,因为其实我内心里对高磊并没有恨,他这样说,我反而觉得有点过了,但最终我什么也没说。虽然阿鑫嘴上有时不干净,但和他聊天很痛快——我和高磊尽管暧昧、亲密、挑逗、调侃,但却从来不谈论彼此之间的这种关系,规避一切有关同性的话题,就像我们将“爱”只说成“喜欢”一样,如履薄冰的谨慎。
! e$ B$ i$ p9 b) e. c, [) S& {2 H5 I# z那天我们聊了很久,指头在键盘上都打累了。他的坦诚让我有些不可思议,于是自己也就不再隐瞒什么,因为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想想他第一次时的不辞而别,我又不禁好奇起来。
/ S& t- K+ I8 R8 J5 p. N-这些话,你第一次怎么没问我: i/ h8 }" K& }+ f8 P$ D, b
-呵呵
2 n5 f# b7 n* V4 E6 t阿鑫突然不似方才的那般侃侃而谈,我猜这里一定有故事。赶忙一连发出几条信息崔他,才又逼他开了口。
4 ?9 A( ~6 a3 j5 q3 Y-那天我只想找个人419 你没同意就算了
/ @% W P. E% R9 J-那你为什么看过我照片就下线,不对你胃口?0 e+ ]! a3 z+ {' w4 P' c d
阿鑫的玩世作风也让我也胆大起来,反正是随便问问,也不代表什么。
( P8 j. |6 U7 Q K1 n1 y, U/ g" n-没
, m) D) w, d( R, w' d0 Z, U' Z9 p-那为什么?
" W0 i% K8 z/ U" a# t" b f4 \! I我越是好奇,他的回答越是琢磨不透。
0 G8 ?3 D+ J; u4 o+ [5 p; E-因为你像一个人
7 V& L+ m, L9 i( z) c% w/ Y6 v& B-谁?0 V/ I1 y9 S. i% q
-我男朋友4 {+ F0 P" T) C
不知为什么,看到“男朋友”几个字后,《断背山》中恩尼斯的抱着衬衫哭泣的镜头突然闪现在了脑海中,我武断的以为,阿鑫就是恩尼斯,而我的话,一定让他不好受了。于是急忙劝解:
( R% b# A0 R2 L# a: i% i" S-不好意思,让你想起了你男友
' p5 m1 u* l2 A" R3 _4 F# O' Q-吼~没事 他现在在荷兰/ i( D, h5 w" b. M
-啥?/ l& q9 L0 t+ ?% t+ i
我刚刚萌生的那么一点点同情心顿时七零八落。
! m* R+ `% o) I [/ @-我还以为你们分开了。你有男友还找人乱搞?
( q0 Z; R7 G4 i/ G: H-喂 别说的那么难听 他四个月后才回来呢 再说我不也什么都没干么~
$ v" W! n N! {) A: s* H十足的狡辩,除了讶异,我更替阿鑫的朋友不平。
& a; d4 T7 p) ^' K-那是我没同意你,别说得跟自己多高尚似的。你朋友是学生?
3 k% P9 b7 k! w( x# Z; u-恩 北大硕士~) G l/ ]/ k# P; J9 d
我吃了一惊。) b8 J0 W6 f- M4 X8 g
-好好的一个国之栋梁,被你逼到国外去了,还是个性爱之都,罪过!罪过!
, s$ a* m5 s& ^7 C2 E阿鑫无语,只发过来一个“吼~”。. G, x' o9 }* [+ \# f
-你不是说他和我长得像么,发张照片,我也瞧瞧北大学子有多帅
4 K9 M6 i+ f" e* ~9 j! h1 P3 R-呵呵 他可没我这么大方 不让我传给别人~以后有机会当面给你看吧
5 m+ I2 b$ V2 ^( ^+ Z我不屑的撇了撇嘴,竟心生一丝的妒意……1 _% u& s ^$ [# q. `
7 J/ W u! Z( K6 ?9 G/ R7 o: ^1 Q那个冬天,阿鑫成了我QQ中闪动的常客。卷曲的发梢、夸张的大嘴、色迷迷的小眼睛……视频里的他长得和他那一口的东北腔一样,说不上帅,但透着喜庆。由于时差的关系,平日里他跟男友联系的次数也不多,这倒让我觉得他和我有那么一点同命相怜的味道。而他的玩世不恭,多半是源于异地分居带来的空虚。作为一个秉承可以将“性”和“爱”分开对待的肌肉男,我的照片竟让他这个情场老手第一次感觉愧对了男友,所以那天才会匆忙下线。为此我开始有意留心他言语中提到的这个男孩:爱吃、爱睡、喜欢《康熙来了》,空虚起来就趴在博客上码文字……竟真跟我的很多习惯一样——阿鑫外遇遇到我,注定活该倒霉。
0 z( u( t. |+ I$ z, E半年后,我才见到了这个与我相似的男孩,之前我只知道他叫“子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