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3岁——二伯】+ }3 Q$ Q3 G1 s* C8 ]! M
=======自行车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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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O# r+ q* u5 }% Q2 M相比于大伯的清高自负，二伯则是一个低调沉默的父亲。7 L7 Q Q8 u5 s9 T$ }
二伯年轻的时候，有一辆极其拉风的永久牌二八自行车。
8 ^' P1 x1 s5 C! X, c ^每次二伯骑车，总有一帮小屁孩跟在他身边围观。 N$ @% c' p# O3 F! @" m
他以左脚踩地，右腿跨过单车中间的横杠，踩准踏板用力往下一蹬，车子就随着两个轱辘滚滚向前。
+ }8 m7 Z; y0 K& \5 x V$ N8 ^白衬衫一定让扣子敞开，内搭一件做旧的白背心。车一开动，衬衫和额前的“一片云”也跟着飘逸起来。
/ J8 g6 p3 m+ T' f9 @* H+ a! X二伯从小体型肥胖，但在那个年代却是一个加分项。他把皮带系在饱满的大肚子上，既显富贵，又显踏实。
- k9 [: N) r; n% T2 R. V如果那个时候也有“街拍”，大伯这样一个整体的LOOK简直是可以直接上杂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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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二伯出门溜车，一溜就溜到了隔壁村，刚好撞见一位打完猪草准备回家的大姑娘（后来成了我的二伯母）。
/ }3 W0 b; I4 H' p5 d: ?这姑娘长相实在一般，但恰巧她身边站了两个比她面相更邋遢，一脸丫鬟做派的柴火妞，倒衬得她像极了一个知书达理的美少女。
' g( H+ }, u2 k2 P0 C ]6 Y二伯在美少女面前一个急刹车，用一股霸道总裁的口吻说道：“上来！带你溜一圈。”
6 m1 D; b# ?) ^ u9 d: O/ c/ K大姑娘害怕，心想这两个轮子怎么站得稳哦。
2 u3 u3 Y0 x7 X: w5 X) }4 @却在半推半就之后，笨拙地爬上了自行车后座，压根儿忘了脚边那一篮猪草。8 p1 s! W6 l7 [
她小心拽紧我二伯的衣角，一边尖叫着，一边慢慢用双手环抱住二伯肥硕的腰。
6 O4 y+ ]0 c7 k) A- B就这样，村里的“自行车男神”被一个来自邻村其貌不扬的姑娘捆牢了。% F" x) V; B! |: A- ], O9 A
后来，二伯的事业并不太顺利，二八自行车骑了好多年，一直到几年前才换成了小电驴。
7 s6 ~3 _+ w3 H5 U) k( p/ T但二伯心里最遗憾的，莫过于没有生养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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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P1 c/ B; A! o二伯寡言少语。但每次紧要关头，他总是第一个义无反顾伸出援手。1 R3 \+ n) d) ^9 ]/ C
爸妈不在家的时候，我们家稻田里、菜园子里的农活，二伯也会帮衬着完成。# [: b; o4 |6 M" |/ C0 O
二伯喜欢钓鱼。每次他不忙的时候，总会喊上我帮他挖蚯蚓。
+ F1 D" `1 j3 S4 f4 W* z细细的红色蚯蚓就藏在松散的泥巴地里。太粗壮的可不行，要选择细小的，活蹦乱跳的才好！7 A' z' H! K$ n( G
钓鱼的时候，二伯戴着草帽一动不动，我就在池塘边的草丛里抓蚱蜢、抓蜻蜓。
) `9 S* {: } q1 K1 F有时候二伯会给我一根简易的小鱼竿，在旁边钓小鱼小虾之类的。
0 U1 K0 a; I/ s+ A. M J& j（这些都是我更大一些时候的事了）+ H( Y, u# L1 o) V" k& s
5 [* E! g2 T8 m6 J x8 X$ Y3岁那年，我深夜高烧不退。热毛巾敷了小半夜，根本不管用。
8 B, ?/ t1 }; X1 h% M4 T奶奶心急如焚，只好敲开二伯的门。
2 R9 V7 r- C- Z3 a. X4 V# O二伯骑着他的二八自行车，载着二伯母和我连夜往镇上的卫生院赶去。
* l+ ], ?9 @; n6 c5 J当时农村的医疗条件极差，卫生院楼梯没有灯光，二伯抱着我一个踉跄，从楼梯上直接滚落了下来。
; N( ]; E) B1 t; d1 M7 n9 O+ ^危机关头，二伯用他肥硕的身体把我卷在怀里，他的额头磕在水泥楼梯上鲜血直流，胳膊上整块皮被刮掉，浑身多处擦伤。2 d$ X& m( x3 J O0 @$ C4 _
而我，却毫发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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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二伯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逢人就说起这个惊心动魄的细节。
( F0 ~' O7 x# V# `, B3 G6 q她的眼神悲戚，伤感说来就来：“怎么能不护着呢，老头子说了，手里抱的可是老祖宗唯一的香火啊。”9 y9 @* }% ?; B$ c9 E: `; K, f4 j
说这番话时，二伯母浑身都是戏，眼神放空望向地面或者远方。说罢还要用粗布袖口擦擦眼角，再加上几声浅浅的抽泣。
1 S! |& \: _3 V$ c4 C0 V5 z5 g一整套流程下来，周围的村妇无不随之动容。& w3 u* B' \- r2 z) N
我对二伯母这固定套路背后的诚意表示怀疑，但却真真切切记得二伯的好。* ^6 U* G9 F. M# U% {& C5 ]
; U& v& J. I! Y# `7 W可惜此后，二伯开启了漫长的外出谋生历程，我与他也就见得更少了。) h3 s9 c& D. e7 O7 U6 q0 y5 p3 F
再后来，我逐渐长大。二伯依旧沉默寡言。/ v$ O3 _% l+ d% H, `
他膝下无儿，每次我从学校或外地回家，他都显得紧张又兴奋，把他家里所有能找到的好东西全部搬出来。0 A, [0 f# a1 o% w1 O+ n+ ^0 w3 H
有一年春节回家，二伯塞给我一个红色的塑料包，我打开一看，是一包包真空包装的铁观音。/ v3 v X0 f! f7 p" t3 R
二伯喜欢喝茶，这茶叶大概是他为我留了很久的“好东西”。
# n& E# }% Q; [3 Q( O( {, t% h我当晚泡了一杯，茶叶太老，深褐色，有点发酸，并不算上乘。
: {( N0 Z* |" }3 c% g4 f& d& T. C但二伯的茶叶，我们一起喝了整整一个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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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D. u6 ^7 w! B6 i) @二伯问我最多的是我的婚配情况，关心程度甚至远超过我爸。
: q" L; n/ c* h4 r每次我假装无所谓，实则小心翼翼地回答：“女孩多呢，不着急，慢慢挑。”
3 A, n s% P6 m5 c1 Q4 A3 j二伯总是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也是啊！”
% A9 e3 P0 d& d% X好像他自己当年曾留下过什么遗憾。 |
楼主
发表于 2016-12-3 22: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