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部同文小说经典之五十：老赵与狗

goldcock

老赵与狗（五十三）
    五十三

    我再次走入病房。

    “等等！”张营长叫住我，说：“班长还不知道他得的是这种病，一会要是他醒过来，你别告诉他，否则他一定不会接受你的肾脏移植的。”
/ O4 e. _# i0 G8 g/ L
6 _! Z4 R) d" b$ J) z* _    我轻轻地笑了笑，点头答应。

    老赵还在睡着。
5 w0 l' v. p. {/ d
% T7 o4 Y# V0 J5 Q8 Q) y0 G8 i    回忆起半个小时前犹如天塌地陷般的感觉，我终于松了口气。
4 O) l/ A2 S# j
# [% y5 H/ Q% T/ e    他睡得真香，眼帘轻垂，安详而平和，如果不是他的脸和双唇略显发白，又怎么想得到他竟然会得了一场大病呢？
3 x' r1 x; m9 U) d! u
# C* @* i7 }9 _- x- A1 R    命运有时真是会捉弄人！半年前，就在同一家医院，同一个病房，同一张病床，坐着的人和躺着的人却互换了个角色。

    眼前浮现出自己当初卧病在床时他那细心的照料，还有他拿着我的手在他脸上轻抚时的情形，眼泪又一次冲出眼眶……

    轻轻捧起他的右手，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又忍不住开心起来。
7 S+ w& G. S5 \, l
9 g, l7 a, ]2 ?8 z* L6 g( U    老赵，你很快就会好的！
- T  t$ P- k' V  P
+ t+ Q. U' E: U' G. ^, f( y' r    感谢上天！让我还能有机会挽救他的生命，真的，很感谢！
; |1 q6 d- n' Y) Q6 r0 E0 U
    赵妈妈，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9 [" P) N! X$ |7 q' H    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 Q/ U  e1 }6 d5 a# i    在送我回来的路上，老贺一直在看我，却不说一句话。
" ~3 t3 I4 K$ ^% X, y, g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我不在乎……

    我拿着从草原上带回来的礼物送给干爹干妈时，他们都乐不可支。

    但当他们得知我要捐肾给老赵时，顿时天下大乱，连饭都不吃了。

' s/ [/ k: U" h" a% `) X- _* f    我一边吃饭一边安慰他们，而他们又是叹气又是伤心，见到我还这么好胃口，都觉得我是不是疯了。
* k# S2 v! e. }) F
    干爹坐在一边独自喝着茶，生着闷气。
% `& C+ Q- D/ |" |# b
+ h% l. e) g* J    干妈则是坐在我旁边一个劲地劝我。
) O* J0 [: B, M8 ?6 S7 T  v4 ?
  ], {3 F+ \9 ^2 E+ i+ u   
“老爸、老妈，我知道，这件事没预先跟你们商量，是我不对，”我放下碗筷，看着他们，想了想，说：“只是，这件事我希望你们能理解，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 U2 t8 B/ B. X9 j# V7 Y  ^4 S* t0 m
/ [5 V1 a9 m- v* E: Y$ @! D- y" Z7 I    “这种事情你让我们怎么理解？”干爹长吁短叹地说：“人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是有用的，你现在还年轻，或许短时间没有事，但……将来怎么办？唉……”

    “先看看吧，或许还有别的办法的，你们别担心。”我笑了笑。

. C7 y/ j) q) k' _    几天没见黑子了，当我拿着饭菜去喂它时，它一见我，都几乎要趴到我的身上来。我乐呵呵地抱了抱它，又给它挠了挠下巴，它这才欢快地吃起来。
& `# b5 w+ E+ b8 A. e9 j8 S, |
! G, h/ t) T$ P& N4 q    第二天上午，老贺开车过来送我一块过医院。
8 D& R$ x' P5 y# \5 X" G
    “你打算住在医院里陪他？”见到我拿着一袋衣物出来，老贺问了句。
) b& b' |9 ?% @8 e7 I. \! d! O/ ^8 H0 ?
! W& o  ~5 N( i    “嗯。”我点头。

( ]. `2 s8 J0 d8 v2 C) e. s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j* U) w% Q7 X/ Z4 i, x
+ Q3 X; U1 i$ X5 k    去到医院，进了病房，老赵已经醒了。

. _! Y4 j3 T* g# o& R    见到我和老贺，他笑着点了点头。

! d0 Q) b) n2 c" R0 H" d    “小邱，你回去休息吧，谢谢你代我守了一夜。”我对躺椅上懒洋洋斜倚着的小邱说。

    他对我一笑：“嘿嘿，行，那交给你们了，记住：让他安安稳稳地躺着，千万不要随便挪动他！我回去了。”随后他跟老赵和老贺打了声招呼，又朝我眨眨眼才跑了。

    “昨晚听小邱说你们下午的时候来过，怎么提前回来了？”老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中气不足。

8 F2 z# ~, V& v1 M5 i- @$ Z% C    “呵呵呵呵~~~~~~小川一听说你住院了，立马要回来。”老贺笑着说。

  E8 G' u) a( ]! `" O3 @    老赵看了看我，露出那熟悉得让人心痛的笑容。

    房间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 _' h* [) v: ?& O" |/ [% W* d  F
" b' x; D' |  v$ K; H5 l# W    “我出去打个电话。”老贺看看我和老赵，然后推门出去了。

    “草原好不好玩？”老赵看着我微微地笑着。

: e: J0 f$ O6 o8 q# M& c! Q   
“嗯，”我点点头：“那里的草原非常美，美得简直让人流连忘返，那里的天蓝得没法形容，草地非常辽阔，羊群也多，数都数不过来，而且蒙古人还有各种各样好玩好吃的东西。”

6 M5 e- k) Y) z' d/ b$ `    “那为什么这么快就跑回来？”老赵明知故问。

' W$ e5 L( f& I5 l    我不回答他，直接拿起他的手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下：“哼！跟我装糊涂！”

+ u$ O! a5 B/ i0 ^  |* ^    老赵呵呵地笑了起来。
: B- m' E& u% x
4 L: Z( ~# T- f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轻轻说：“等你病好之后，我们抽空一块去吧。”
$ |# V$ Y1 M9 p( K; y1 w
    他笑了笑：“行啊。”

    “那你快点好。”我笑嘻嘻地说。

    老赵嘿嘿地笑：“行啊，我们现在就挂着点滴去吧。”
- K* N7 F4 r: x( i3 M2 e0 X5 B8 Q
    我心中一阵刺痛：老赵……
: o$ X; U! I/ _5 a' `4 Q0 N
    下午，张营长来了，还带着个女的——龙娇！
/ P  Q2 _' K( M3 W& t7 w5 t1 X1 r  D
    此时见到她，我的内心比原来要平静许多，不再象以前那么浑身不自在。

- M- D! K/ L/ q" V+ p, w    龙娇的双眼红肿着，好像刚哭过一样。

! S0 O7 H* K% U% v7 s    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老赵的事。

    我原本想上前安慰她，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叹了口气，拉着老贺出了病房。
/ ?2 z. q5 Y8 U1 @7 u0 K. r
% r$ O: v+ @$ A$ h5 b) S    “回去好好休息吧，班长那边你别操心太多，有他女朋友看着呢。”下车时，老贺对我说。
: }' }$ G/ G8 d) U
    “嗯。知道的。”我笑了笑，朝他挥挥手，转身往家走去。

1 q( \6 _, `# y! D& {; z6 e9 B7 q    张营长下午把龙娇带到医院后，龙娇对我们说，她会过来照顾老赵，不需要麻烦我们这些朋友了。

' u( c' l9 n/ Q8 q  s; h    想起程大夫让我这几天好好休息，如果到时张营长真找不着肾脏帮老赵移植，那就要给我动手术了，所以这段时间我必须得好好休息，保持一个良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

    到家之后，免不了又被干爹干妈拉着狠狠地上了一堂思想课……
% B  d& a3 z  x7 J
' ^" n* S, K: z2 G- D7 t8 M" U    所里领导已经接到了关于老赵住院的消息，也对应做了值班调整。
8 q3 v! ?3 ]1 V' p9 _8 L/ G& f
1 g( U& G# p* t7 e2 Z    国庆长假的第五天和第七天都是我值班。
9 y9 K/ D* b% L* a$ o
0 I/ Y4 n3 D" S! K3 y  b9 Z( U* T: y    中间去过一次医院看望老赵。
1 s$ z, ?. ?% H( |* n+ m) R
$ d: J8 a: A, B' M- G9 f    而张营长则告诉我：可以提供肾脏移植的人还没找到……

    面对这个坏消息，我想，我已经很坦然了。没关系，我已经做足心理准备！
8 \0 v  @" Z* L6 w/ J
    倒是一直被瞒在鼓里的老赵偶尔感觉出龙娇的情绪有些奇怪，但龙娇应该没有说什么，所以病房里充斥着的，是暴风雨前夕那一种暂时的宁静。

    后天，就是手术的日子了，忽然有些想念顾凯他们……

/ w, T/ K: v# P$ W1 B3 Q    天色有些阴沉，看样子要下雨了。
# ~) E2 N7 w- M: J! Y0 Z
% V9 v" h! L5 o+ T  H    明天就是手术日期，所以今天约了顾凯、朱勇和芳芳吃午饭。

    我照常只听他们说，不怎么开口。芳芳是个开心果，心直口快，性格又比较开朗活泼，一说起话来就能逗你发笑。

    顾凯书呆子气重，和朱勇坐在一块，会为一些很现实的事情争论得不可开交。
, T# G; M. k6 Q7 C
" i$ T) R5 a2 [( g! w    看着这三个既是同学又是朋友的家伙在跟前玩笑打闹，我忽然感觉以往太忽略他们了，心里有些愧疚。

, _- b/ q: O. }( z# O* M    吃完饭，破天荒答应他们一同去逛街。

  [* f: _* X( L7 }& K- |    下午，我又去了趟医院。

" H; u1 F( ~/ X) y5 W! Q: k$ Q  a6 K    龙娇不在。老赵说她昨天没过来，今天可能也不过来了。
/ }5 C7 Z# Z$ l* I
    陪着老赵坐了一会，张营长推门进来。见到我之后，他没说什么，只是对我轻轻摇摇头。
- c; x$ ~) e9 P; t  f, K- Z
    我知道他这一摇头代表着什么，于是对他笑了笑。
* ^8 C* e- ?# k* O: a' r
    离开医院时，天阴沉沉的，开始起风了……
　

goldcock

老赵与狗（五十四）
& {9 @- O2 u7 N& l! q
+ W8 k" Y9 h; h! M    五十四

1 O  d5 q: E$ C5 p8 f/ c    透过重重雨幕，看着远处七彩缤纷的霓虹灯群，感觉微有凉意。

    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门开了，是干爹和干妈。
% a. f3 `( M/ L8 U
4 `0 e4 Y, P7 s0 \7 \    见到他们凝重的表情，我已经猜到他们要说什么了。

    他们拉着我在床边坐下，两个人看着我，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5 ?# P* ]) s$ y" ^
* Y# m  ?& \! t    “小赵的事情怎么样了？找到捐肾的人没有？”干爹终于开口。

. Z- x/ P; T' _! E+ b    我摇了摇头。

; h# R: D. A. l$ S/ }% Y6 T4 q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干妈声音有些颤抖。

" b- s1 s# V; [4 |    我再次摇头。

    “你还是决定自己捐给他？”干爹紧皱着眉头，说：“要不……明天我跟你一块去？”
9 u3 |/ N0 i6 m* H- N" ^
    干妈看了一眼干爹，似乎在抹眼泪。

5 t& N6 `6 F1 `' r    见到他们这个样子，我明白了：干爹是想代替我捐肾给老赵！

. l$ o0 X! S* Y' s    看着他们二老悲苦的神情，心中不禁一阵强烈的酸痛……
% A/ W5 P+ m' d
' e$ T1 l$ S6 I7 ]; f& ~   
我叹了口气，然后面对着他们跪下双膝，恳切地说：“爸、妈，这十多年来，你们对我就像亲生骨肉一样，我却一直没能报答你们一分一毫，现在我这个做儿子的，又要做这种让你们忧心难过的决定，我这个儿子做得实在是太不够资格了……”
2 O. \) I5 H0 ~9 V! \) o8 j% L
9 L& \) a9 o: q, h2 `; c5 l3 o    干妈想把我拉起来，但是我坚持不肯：“请你们二老原谅我！老赵是个很好的人，我住院的时候，也是他尽心尽力地照顾我，背我去看病，陪了我两个通宵没敢合眼……”

   
5 u6 A' L5 V1 y1 P" d" h干妈听到这两句话，忍不住哭了，我把纸巾递给她，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找不到人捐肾，大夫说他很快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这次我不帮他，万一他……真的跟赵妈妈走了，那我一定会愧疚一辈子的！爸，你也别想着代我捐给他，否则，我将会永远背上不孝的骂名的，请你们原谅我……”
% \. w* Q( M# l+ b7 ?& F
    房间里只有干妈抽泣的声音……

    干爹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离开了房间。
8 k7 v( G' A) w
+ n! E" b1 ]% ], [. N3 r    我站了起来，坐在干妈边上。
3 N* H: W' H5 W5 H8 \. a6 G/ I
    “川子，”干妈擦过眼泪后嘶哑着声音对我说：“其实，我也知道你喜欢小赵……”
) H+ _& _! f9 a" m
    我既惊又慌：干妈怎么知道了？糟了！怎么解释？
1 {% O2 `! Q' q
6 M" J+ m$ Y9 U/ f: f4 `; z    “不用瞒我了，”干妈连叹了两口气，一脸的无可奈何：“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一次你在楼下亲他，我也刚好看到了。”

. I4 i1 E* P0 m: c! ?& u( {6 K    我顿时又愧又窘，无话可说。

* g+ U! c% \% r; q) _    “本来还想介绍紫嫔给你认识，好让你走回正道，可是你……唉！”干妈又叹了口气。
+ C2 b" b3 D9 g& S
    虽然听小邱说过同性恋不是病，也不是什么异常现象，但终归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干妈一说，我也无可辩驳。
' F6 ^7 m! o5 M$ b0 s$ u
   
/ M( g4 V% c' H8 o! O“小赵也是命苦，他母亲还没抱上孙子，就发生了意外，现在又碰这种倒了大霉的事……”干妈又擦了擦眼泪，接着说：“其实我也知道小赵为人不错，又是个孝子。如你所说的，好歹上次人家也在医院照顾过你一段日子，不救他确实说不过去，只是……”
% v3 Y/ R: d/ |* c
    我低下了头，心里有些难过。

( j: [1 c7 f! q    “你自己看着办吧，回头做完手术，我给你们送点补身子的汤去……”说到这，干妈又哽咽了。

/ b( s. g- T0 ^/ M' [3 o: E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她离开，感觉内心轻松了许多。
0 |$ J( _1 d3 b% e1 R6 V
    窗外，是一片淅淅沥沥绵密的雨声……

    没有打电话给老赵，我自己一早就坐车来了……

# L) `( v' D6 [1 A5 }  E    雨已经下了一夜，看样子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

    下了车，来到医院大门。
$ {  j0 S0 U+ A* Q7 M
    “小周……”
0 H0 C- z6 a4 }. z; W) F, _
    是张营长和他的两个士兵。

    他在这等我？

2 O9 n  S" a( K) V6 A    “你还是坚持要捐肾给他吗？”张营长左手拿着伞，面无表情地问。

6 c2 K  H, o# O) I    我点点头：“医院也还没找到合适的活体肾脏是吧？”

1 q6 \8 _* N$ `! g* e8 w    张营长叹了口气：“我希望你改变主意。”

    我听到这句话相当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回去吧，没有必要为了他而这么做的。”他看着我，眼里有些说不清摸不着的东西。

    我瞪了他一眼：“难道你已经找到别的办法了？”
- I+ O1 |7 F* `; {; v: N
% t. C4 s% G& }, |/ f    他摇头。
2 O3 D6 Q0 ^5 R3 a
    我转身就走。
/ }0 Q2 P; m7 U. H. b. M: d
    “你给我站住！”他吼了一声。
; `4 H8 L5 N6 s3 T
/ F/ u- x) g# _) v1 g5 k    我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他，继续往医院里走去。
+ K+ C& ]% L" b' ^& W  L; m
    “把他给我拉回来！”他沉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的那两个士兵就上来一人抓住我一只胳膊往后反剪，我关节吃痛，手一松，伞和背包掉在地上。
. [6 x# @4 Z8 P1 W% s2 O
    “你想干什么？”我挣了几下没能挣脱，那两家伙的力气很大。

- y. V0 ]8 ~8 ]! a    张营长慢慢地走上来，冷冷地说：“我只要你回去！”

1 p0 t- e$ N7 V7 o3 ~7 E    “为什么？”我咬紧牙关看着他：“难道你不想救他？”
. G  f6 H" Q& r* k$ U
    他慢慢摇头：“我当然想救他，但是，谁救都行，就是你不行！我不想你来救他！”

    我冷笑：“那是你想看着他死？”

    他的眼光有些锋利而且冰冷：“对！我宁可看着他死！”

    操！我猛地对他兜心一脚踹出。

; Q" E% S( ^/ l: Y7 K9 n2 ?. u$ j    他侧身让开。那两个士兵则马上把我按倒在湿淋淋的地面，我拼命挣扎，却没办法爬起来。
) @5 r7 j) a7 g9 g# z* g: a
6 u" f& [% U9 t" s6 q1 t" N! r6 l% Z    原来老贺那时候说的，和鬼相比起来，活生生的人肚子里的阴险伎俩还更可怕，这个人指的应该就是他了！

* c7 s. {; y; T$ f  b/ F    “只要你答应回去，就放了你。”他对我冷冷地笑着。

* {$ D% h! S' Q1 @    雨落在脸上，落在眼里，我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你这个畜生！禽兽！亏你和他还是出生入死的战友！”

: ]" n1 M5 U# n    “哼！轮不到你来骂我！说吧，滚不滚？”他脸色有些铁青。

' M  F' Y, |5 T* T    此刻我愤怒得全身发抖，一种从未有过的怒火燃遍全身，难以遏止。

0 F. w* y5 O8 y, O6 B    我几欲癫狂，眦眼欲裂地瞪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他说：“王八蛋！如果耽误了他的病，我一定杀了你！”

; ~* u! j* q4 s. q' H5 Q* j    他怒吼：“我是不希望他欠你的！你以为你这是在救他吗？你这是在害他！”

7 n5 d0 j/ M/ a+ j# q0 e! \    “我害他？”我怒极而笑：“你这是小人心，你以为我会拿这个来要胁他吗？”

    他“哼”了一声，说：“除非，你答应以后不再缠着他，不，除非你答应再也不见他！”

    “凭什么不让我见他！你凭什么？”我又复愤怒，一种屈辱的感觉袭上心头。

9 c# a3 v# m5 m; u    雨势越下越大，溅起的水珠迷了我的双眼，我一直颤抖，一直颤抖。
; B/ u3 C% b6 V* ~! n% f5 h
    “你可以不答应，但我会把你拉到部队关起来。”他冷冷地注视着我。
6 h! n1 u/ d# x+ \4 S5 B3 ~
- C7 K3 z  ~0 g9 i: w    “你敢！”我努力仰起头咆哮着。但此时，一种无力感漫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
% M. M0 }/ u' X: f3 d4 m+ a. n
$ K* a2 p6 ~1 S    “你自己决定吧。”他转过身去。

6 ]) ^1 K# x9 G7 P: ]+ X    我只恨自己身手太差，不能打翻他们；恨自己势单力薄，不能和他们抗衡；恨自己是同性恋，在别人眼中，连救自己心爱的人的资格都没有……
3 L9 a1 E1 K! }; ~
    老赵……
. o  d, _; r3 ?0 i8 t/ j( {4 u
. |2 S! e6 F5 o6 w0 h! G( L    我心如刀绞……
, c/ |$ g" \% q; E6 ]% O8 M8 H
: t5 U1 H- |) U& i7 Q    我可以不阻碍他结婚，可以答应不纠缠，但是不见他……我能做得到吗？

3 L& Z7 z" ]' d$ \* R( R    分不清哪些是雨，哪些是泪，眼中一片汪洋。

    紧咬着牙关，不敢让自己松口，我怕我一松口，就会答应他。

    “怎么？还没想好？那就只有请你到我们部队走一趟了！”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
! A5 c" V! h) O) a# I+ ]& l, R2 _
    王八蛋！我操你祖宗！我全身绷得紧紧的，拳头捏得死死的，心里却是空空的……
8 U, Z/ e+ J! U
    “好，我答应你，只要他没事，我离开他，再也……”泪如泉涌，心如刀割，那句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5 `! _8 B+ M4 V/ ^  V) l: @4 A
    没有人能体会得到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没有人能帮我分担此时此刻的痛苦……
; U6 s5 @6 i$ T4 A# ?& ~
5 F+ E! ]0 Y( R% o    “说啊！”他死死地盯着我。

4 |- S3 o& J8 t% g9 Q5 X& `; k    我泪如雨下，颤抖得难以自己，用力咬着牙关，紧锁着的，是内心的愤怒和绝望。

1 C( I7 `) i0 l  S3 C    我狠狠地瞪着他，却看见脖子上垂下来的玉坠静静地伏在雨水泥泞之中。
# P- Z: Q6 w1 I  [( U- Z
    眼前浮现出的，是金色的夕阳里，老赵和那只大黑狗尽情地欢笑戏耍的身影……

: N. J( a# W- J* G6 J    老赵……
$ S5 X) ^% H0 ^/ A* y( G
) ]) N3 S' i* G5 Q! V7 X" @% V    “只要老赵的病……能治好，我再也……再也……不见他。”终于低下头，痛哭出声。
# j0 L- S# Q/ F* {, Q　

goldcock

老赵与狗（五十五）
    五十五

    换下透湿的衣服，躺在病床上，轻轻蜷缩着，心如死灰。
% {- B5 C( S" @# E9 v% [
: \( A8 E) V% b    “你们看着他，我去联系大夫。”张营长对他的士兵说完，自行出去了。
$ v& q7 C5 L+ ?% `! r, V) a( d
    刚才的那一幕就像恶梦，双臂被反剪得有如韧带撕裂般疼痛……

, [' S, p0 Y: ^  o( n    过了好久，身后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
  D! G$ _, C# E$ H& n3 s# w
    我轻轻翻过身子。
. d1 _3 r" H) x3 a  D: \
    是他和程大夫。
) _4 u0 D: n( x/ v  l4 c, b
    “你可以走了。”张营长冷冷地说。
5 q5 R5 k# b1 R7 C0 ^; C9 Z: |( g
4 `3 e. v& j$ a% I    我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

. A  K9 V. \! Y, y! z6 `    “手术……做不了了。”程大夫点点头。
" C% n/ U# C" Z! E+ n* U
    我一把跳下床：“为什么？”
, }: _8 M( N2 x( W, P8 L
    “你哥哥刚才已经被人接走转院了。”

) q8 r8 o7 f% c; P8 x+ E    我一时不知所措，感觉自己没听明白，急忙问：“你说什么？接走了？”

( {' G8 H, ^, A- G    “是他的未来岳父帮他转了院。”张营长冷冷地插了一句。
7 u8 f  y6 u: P3 U8 K6 }( B- c6 Z  C
- t: H1 V, h( g/ Z4 m5 M6 v    “那……那……”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他那个未来岳父已经帮他找到了合适的肾脏器官，不用你了。”张营长面无表情地说：“另外，你要真是个男人的话，刚才答应过的事，应该不会反悔食言吧？”
8 O4 K: r2 e1 {3 Y! n
    我眼神呆滞，没理会他。

    而他说完之后，没再看我，就和程大夫及他的两个士兵离开了术前准备室。
0 J& @5 I* m" t/ a' @9 \" l2 z
    我独自来到那间熟悉的病房，里边空无一人。
" p* `! V/ E. L& m
    床铺已经收拾过了，齐整得没留下一丝痕迹。

: j: ?/ l1 Y) A2 {5 D4 o# N    在床沿坐下，看着这张老赵昨天还躺过的床铺，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在上边抚摸，就好像他还在眼前，刹时心中痛楚万分。

8 Y6 q- Q5 X- t! P" A4 M  X( j    蜷缩着躺到床上，闭上双眼，却又浮现出老赵那张亲切的笑脸，泪水再次溢出眼眶……

    “你怎么回来了？”见到我开门进来，干妈十分意外，又见我形容憔悴，连忙问：“怎么回事？难道手术没有做吗？”

6 r% R6 a8 |+ w6 O% V    我神情呆滞，对她摇摇头：“不用做了。”
' P& P# _4 B% A/ T) `7 E, V
6 x8 O& x2 I& a$ D0 b    说完径直走回房间，把房门反锁上。
2 c) f1 f- w9 E; w0 Q: Z. w
4 T1 c- @# e9 ?    “川子打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房里不肯出来，连饭也不吃，你去劝劝他吧。”干妈拉着干爹在门外商量。
& T- o% ~4 f2 a  Y5 D. h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呆滞地看着天花，思绪碎片纷乱，都是关于老赵的。
. V) R$ Z" s9 X: i, j. S
    “小川，”干爹敲了两下门，隔着门说：“你没事吧？”

    “爸，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努力掩饰着哽咽和嘶哑。
! J' ^* }" {2 p. m
    “那就好，有什么事决来，大家一块商量着解决，别自己闷着了。”门外重新安静下来。

$ N* t6 x! [" l. W    疲倦得就像熬了几天几夜没睡，闭上眼时，却闪现着那副至死难忘的面容。
3 {& z. M. W; W  U. u8 _/ U5 J
    耳边想起张营长冷冷的声音：“你要真是个男人的话，刚才答应过的事，应该不会反悔食言吧？”

# d  Z3 [! v8 c4 h0 d5 K    眼前浮现出他的怒吼：“我是不希望他欠你的！你以为你这是在救他吗？你这是在害他！”
0 ^, w( y9 O3 m, h
    反悔？害他？

    或许他说的对，我和在一起只会给他带来灾祸……
* l% m( L$ x$ T3 o2 v
" ?0 V$ Z! h' [5 v    吃过晚饭之后，我向干爹干妈表明了我所作的一个决定：南下！

   
" O) U4 H* f, o0 v这回他们没有劝我，干妈只是躲进房里抹眼泪，而干爹则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回房，过了一会再出来时，给了我一封信、一个手机号码，让我到了广州之后去找写这封信的人。

    见到他们这种神情，有好几次，我都差点要反悔做出这个决定……
9 y% n0 a7 j$ G
' ^$ @, C- [: r0 F9 \  y    “什么？你要辞职？去哪？”黄副所长拿着我给他的辞职报告，一脸的愕然。
' q! o  O4 v8 }* C# p
4 B9 S. g4 ~5 X3 C    “我有个亲戚自己开公司，想让我过去帮忙。”我淡淡地笑了笑。
% S! [' u$ \) f; `
2 H! h1 c+ E! _% p! d6 U. h/ p, h    他睁大眼睛打量着我：“你是不是疯了？人民警察不做，去给别人打工！”

    “警察太累太危险了，我腻烦，再说，收入也不高。”

    “你！”他气得有点说不出话来：“好！好……好你个周小川！你是不是因为上次考核没能通过的事耿耿于怀？”
; T% L, |8 E  V0 a9 B, H- z& b0 v
    见他这个样子，我心里有些不好受，暗自叹息，说：“不，我真的干腻了。”
7 h. u) B3 J9 z% p
   
/ I( ?% I, R2 E“这样吧，你的辞职报告先放在我这，再给你两天休息，你回去考虑清楚之后再来找我，如果到时还想干，这份东西你就拿回去……”他过了好一会才把手上的报告扬了扬，然后甩进抽屉：“滚吧，别来烦我。”
, v- ?5 j  R4 I) Y0 h6 a1 W( O
& ]( B/ e+ [% [5 v5 {: I    我苦笑着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

    郭子他们听到我说要离开派出所，都一致认为我脑子出问题了。
6 X5 D' `. y3 C/ x
$ a* T) h1 A. [0 @$ D$ D5 V    我把自己日常的办公用品整理好了之后，对老陶说：“你帮我查收一下吧，缺什么东西的，回头给我电话。”
: d& z- t7 y: l& d5 x6 _. N: _
    说完，把正在发怔的老陶他们丢在了身后。

& k, G1 E& P* a' N9 P/ K    郭子追出来，拉着我的胳膊，一脸的不解：“小川，你真的要走？”
- U6 S5 Q2 m& _* n
    我哀伤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 Z+ g# V: t; k5 _    “我总觉得你现在哪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死死地皱着眉头。
  a- E1 f! U9 E0 g& y, e$ ~
    怎么告诉你？难道告诉你，我离开是因为我爱老赵？

    我上前轻轻抱了他一下，拍拍他的背：“我没事，别担心。你丫自己小心点，碰上事别老是脾气太冲。”

    郭子被我的举动吓呆了：打我们做同事以来，虽然是最能聊得来的，但我还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么感性的举动……
+ ?/ V; U6 k" L! @% A
- u7 P, @7 x% ^" C    “你真的没事才好，要是有事你可得说出来，让我们帮你合计合计。”他还是很不放心。

( o- W+ ~* L/ i& l5 u    我放开他，笑了笑。

    “我还是觉得你心里藏着事。”他很郁闷。

    我笑着摇摇头：“我走了，回头要是黄总问起，你就说我不回来了，那份辞职报告让他帮我递上去吧。”
1 Q6 l" M) `8 Y- ]: d# ^
% J3 q. |" k( C% b. Q  P    郭子见我死活不肯说，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0 i% G% n  a6 P$ o* \: F
    “前天不是才一块吃过饭了吗？又吃？你是不是升官啦？”芳芳在电话那头笑着说。
  d  ~" a+ M9 K7 r1 E( S0 W
    “就当是吧。”听到她的笑声，我的心里竟然感到一阵难过。
% R+ r; y, m$ p8 h0 b9 `* |
% ^7 T( b+ X. f* m, ]    晚饭约在顾凯家旁边的一个“羊肉火锅城”，步行过去大约三十分钟。
) M2 L* b& v. Y, |8 Y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感觉自己犹如一具空壳，行尸走肉……

    拿出手机，给小邱发了条短信：你有老赵的消息吗？

/ J0 q" k* g0 W& R. M+ X    小邱回复说：没有。

1 E+ f  n5 N: p6 R# M0 b    我又发了一条：我下周会离开这个城市。

    他问：去哪？
" a- E# {# D  E, J
. b8 N5 t5 k  v3 ]    我想了想：不知道。先去广州吧，到时再告诉你。
" i2 @! ~& |* i; E; [6 @
    他问：那你的工作呢？
! t5 _; }6 U) a$ M' f
    我回答：已经辞了。
& q+ N5 c! ?. c- F  c9 B: |3 [
    他没有再回复。

    接下来给强子和阿德他们分别打了个电话，强子一听说我准备南下，赶紧挂了电话，开着车过来见我。
: m) ^0 Q  C  ~$ m
  T1 y( j9 m/ y$ \' w    十五分钟之后，他在这边的星巴克找到我，心急火燎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M" Q7 n$ [% j" P& |0 |7 Z) A
    我只是笑着说，没事，只不过是在北方呆腻了，想去南方走走。

    他将信将疑，又来套我的话，我也仍旧咬定了前边所说的理由。
' R- B" f" R8 @6 M7 @) T
* y  K( Q  I5 L    他无可奈何，只好祝福我，并让我去到那边有了落脚之处后一定要告诉他。

- \8 G' J: L" l$ N2 R" Z2 e    他现在是他们所的分区警长，新官上任，事务不少，所以坐了没多久便匆匆离开了。

    下午六点二十分，羊肉火锅店里。

   
3 {* Q1 Y# v9 \: }( I! h我和顾凯、朱勇，还有芳芳又坐到了一块，这次他们聊得挺热闹，多少冲淡了我内心的哀伤。另外，有了郭子和强子的先例，我只好改变主意，先不告诉他们我要南下的决定。

    我真的不想出现他们来送我时那种让我心酸的场景。
* e3 ~' o# R) ~* y/ [　

goldcock

老赵与狗（五十六）
    五十六

    “南下？”老贺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忽然听到自己是外星人的后代。
& |( l8 X7 A) Z" N
9 I' V6 d$ W, Y    看着他瞪大双眼的样子，我不禁笑了起来。
" U! c" l$ K$ o) N
    他见我笑了，反倒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
" M, ^+ A5 C5 f: B
7 a" @  Q, T9 A3 W  s& |    我把龙娇的父亲帮老赵转院的事情告诉他，只隐去了张营长对我所做的一切，以及我答应他的事。

1 l- I. N$ L( g3 h% [8 _0 P2 [" J    “你……能不能留下来？”他低垂着眼帘，玩弄着手上的杯子，轻轻地说：“为了我。”

    他的这句话当真刺痛了我。
. U6 x7 @) F8 _5 H9 @3 B
3 }, V8 L6 I% t  x    为什么当初爱上的不是他呢？
5 z3 }* Y- B) A  _1 |+ A2 C, n- _
2 O! h' L& G2 m! y) K; ]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 L4 L/ n- C7 @! D, N
    他看着我很久很久，脸上渐渐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7 o% {3 S/ {0 `7 V, o
: I: ~! ]- y! F1 T( i    “什么时候的火车？”他揉了揉太阳穴。

# C1 d) G3 z4 C( h    “下周一上午十一点。”

    他皱皱眉：“这么急？为什么不选在周末？”
) Q+ N5 H9 D' V
    我摇了摇杯子里的水，淡淡地说：“我不想他们来送我。”
& }8 D& v) P& h( ?! k! `7 k
4 S# H5 n( T* ?6 u$ A    老贺无语。

1 ~7 {" [4 h3 K. e5 h" M6 \& W! ~    前几天持续的阴雨天气，让人心情更觉压抑，今天终于见到了太阳，人也似乎有了一点活力，于是我决定带黑子回党校去走一趟。

9 y/ o) j  r! Q% r* m& }    下午，带着黑子来到党校外湖边的草地。
2 B$ n1 B" M2 ^2 F+ N+ t
    取下黑子的项圈，让它在草地上自由地玩耍，自己则坐在老地方。

    看着眼前熟悉的湖景，那一漾一漾的湖面映衬着夕阳的点点金光，记忆也一漾一漾地回到了和老赵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
/ P8 q9 ?$ ?7 v5 i  k+ b
/ e2 e* Y, u8 p* m  d! a5 d    太阳快下到西山了。

- q! ~: {6 h1 C% I4 L; u# n0 E7 c/ b    老赵对我说：“回去了吧？”
' a7 m- r: J1 X8 @% D1 f
    我点点头。想了想，笑着对他伸出两只手。
4 O1 d- i- I% P" A3 V
    他一下没明白过来。

    “背我。”我做出这两个字的口形，然后比划了一下。
: K5 e* @% [0 f- i* S
6 ~8 k0 Z, U* k    “啊？又要我背你？不行，自己走。”他呵呵一笑轻轻拍开我的两只手。

7 t6 f2 J7 O) P# M1 |    唉！遇人不淑哇！

    这家伙真不如老贺体贴人……

    好吧，那就走吧。

    故意皱着眉走得东倒西歪，嘿嘿~~~~~~这招我好像不久前曾经用过。

    “叭！”忽然屁股上挨了他一巴掌。

! ^7 A$ J  q1 z6 ?. W, s3 y) K    “哼！又给我装！”他笑骂道。
3 a* P' z+ I8 V1 G
    接下来，我就趴在他背上了。

    “你演技这么好，怎么不去做演员啊？”他挖苦我。

5 u/ f; R/ o8 Q# ^; }# y/ P    我也想啊，可人家没发现我这一未来大明星。我哧哧地笑。
/ Z5 N% R7 X2 a1 ?& A
1 Q( P$ ^7 r3 S; }" h, `& R    我把脸靠在他肩膀上，看着他。

    “可不许又咬人耳朵啊！”他把脸稍稍偏开。
9 y) C; g! H1 a& |1 q: u
. F$ ?9 G$ G7 m; y    他怎么知道我想干嘛？
: h( O. Y* B: F1 P
- s* ^' `  g$ m) l4 u    我贼心不死，看着他憨厚而刚毅的脸，心里一阵悸动，忍不住飞快地在他胖胖的脸上亲了一下……

" u3 N3 J- n2 H: p& ]- j1 U7 u0 I% a+ c    “啊？小坏蛋！又耍流氓！”他又好气又好笑，反手在我屁股上使劲拍了一记。
* L$ u+ E. X7 w9 M3 e7 ^: k3 G2 c, k
0 d( F$ E8 c3 F/ J3 L# W6 v    ……

0 y3 T" H3 P" c' m    “你一会去哪？”看到老赵一回来就往床上躺，我觉得有点奇怪。
, L) {. Q* H4 u$ ]$ G( p
) c4 Z- [3 A! W" n. {. `    “没有啊，哪都不去。”他翻翻手里的书，看都没看我。
( n) A- X4 F  K& |$ r$ {% j
    “嗯？你不是对他们说有事要办吗？”我坐到他床边。

, H" K8 c: }. r6 b    “小傻瓜，我是看你不想再待下去才这么说的。”他拿书盖着脸，双手抱胸，一副很悠闲的样子。

    “……”我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边暖暖的。

  ?% v/ S0 i# k) |, h( ^9 m  M6 [    过了一小会，我轻轻对他说：“把袜子脱下来吧。”
  @- V5 ^3 [* f  q7 a
    “嗯？”他拿下盖在脸上的书，奇怪地问：“脱什么袜子？”
" j" |& d; ?: Z9 @' ^
    我指了指他右脚上银灰色的袜子，他抬起脚看了一眼：“噢。”
1 W2 ^! C& B' y* E: G% |, i
    他右脚上的那只袜子，在大脚趾头处磨破了一个黄豆大小的洞。

    “我帮你补一下。”

* U% X9 z: @, z; w4 g% p* n    “不要紧的，才破了一点点。”他毫不在乎，又把书盖回脸上，继续闭目养神。

    “还是补补吧，要不磨破的地方会越来越大的。”说完，我动手去帮他脱袜子。

* {! o! |, J7 g7 `/ w  F. O    他没再说什么，任由我帮他脱下袜子。

4 [2 e7 F8 |4 I  i9 t1 g3 C    我到抽屉里翻出干妈给我准备的百宝盒，找到缝衣针，选了根银灰色的线穿上，然后细细地缝补起来。
, ~5 K; _0 m9 Q, d( m- ?
! n5 _, `8 v! I! i. t2 l    常年在外面生活，针线活是绝对需要的一项生活技能。
. B( E# n  X3 \+ _0 t: B
    这是第一次给外人缝补衣物，而且是自己所喜爱的人，感觉真好……
/ h; V3 F! p3 r& u/ w: U2 h
2 C# \. Q& Y. N3 p* q; f    补好后，检查了一下，帮他穿上。嗯，还行。
3 v0 O. j* r, ^7 I! J" B
0 o1 H5 ~" B: a0 p+ X6 i- m) U    他拿开脸上的书，又抬抬脚看了看，对我呵呵直笑：“小周，我发觉你越来越像我媳妇了。”

    靠！我把针线往抽屉里一扔，就坐到他大腿上，然后摸摸他的肚腩，笑着骂道：“死胖子，又占我便宜！”

6 e3 t" ^  L* b) d    他哈哈哈地笑起来，没理我，任由我揩他的油。
+ k6 j. @4 f, i# _9 _
, k9 x/ S4 f3 D6 @/ `; u# T& ~   
1 @4 \: G4 M7 X) f0 A我自然要得寸进尺，伸手往他宝贝处满满地掏摸了一把。他毫无防备，在被我偷袭后吃了一惊，赶紧自己用手捂住，生怕我再来第二下，又好笑又好气地低声骂：“小流氓，又来这招！”
8 e2 F  j8 z) C- C( s
    ……
! W4 x9 r$ h' E& @
    耳朵依稀还听到他用逗趣的声音喊我：“小周媳妇……”

    眼前仿佛还看到他和黑子在这片草地上开心地玩耍、嬉戏……
- p0 L* Y* w8 u2 w" n
    物仍是，人已非，心中的那种疼痛、绝望，都随着眼泪泛滥。

9 [1 v8 h: p) k0 L" A$ j. n    老赵……
7 a7 x4 f" K: |3 {8 C) O8 @
    忍不住把头埋在自己抱着双腿的臂弯里，失声痛哭。

3 e6 G# S2 L5 ]7 ^  f    哭了一阵，黑子跑过来蹭我。
# B: N+ U7 |$ O) K8 s
    我看了看它，它也看着我，然后摇了摇尾巴。

    “黑子……”我低低地呼唤它，又轻轻搂住它的脖子。
- [1 c. H$ n. K- B: q
4 _6 i1 Q3 I- Z. h    黑子迎上前来用舌头舔了舔我脸上的泪水，然后呜呜地叫了两声。
# v& {. U$ P, I' p& @9 ?. M7 ]
, X+ E7 }5 S. H8 g/ e/ h    我擦去满脸的泪水，站起身来，给黑子带上项圈，踏上返家的路。

6 T! @" c* h, B5 o    红日西斜，把这一人一狗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goldcock

老赵与狗（五十七）
    五十七
. p) x5 L1 w7 b+ F! `# c4 c$ {' u
    “乘客们请注意，您乘坐的T15次特快列车即将由本站发出，请……”广播声响起。

    “爸、妈，我走了，你们多保重，春节我想我会回来的。”看着不停抹眼泪的干妈，我心里非常不好受。
! {% N/ w3 {1 H! Z1 C4 L7 `
    “嗯，路上千万小心，别瞎管别人的闲事，到那边记得找人家帮忙。”干爹脸上也是淡淡的愁容。
& m$ n5 d. [/ R2 [4 y, `+ y/ S3 u6 i
% X; y  y7 {6 }9 q    老贺看着我，又说了一声：“你真的不肯留下来？”

6 T. ~5 k4 x% a) h5 B) i    我内心一阵悲哀。

    对他笑了笑：“你多保重吧。”
, d' c, K! _0 @% _: D
    老贺苦笑：“我已经够重的了。”

    “老贺，其实我一直在想，你爱的人应该不是我，”我笑得有些酸涩，看着他：“我只不过是你心里那个人的影子……”
: c0 c1 ~; G" I3 G2 K, D4 T* {
; e, q) O% ^3 F" v    听到这句话，老贺的眼神黯淡下去了。
5 q: m. Q5 X2 U8 v5 W4 o% S7 Y& p
1 J9 j; n' l5 c0 E    这个，我想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8 {1 E7 c7 |7 P) H$ k. Z    我们只不过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伤心人。

4 ]/ n& c8 q, N& v+ `. r8 g    只是，他或许还有见回自己所爱的人的那天，而我，却只能永远抱着老赵的照片怀念……

    敦促旅客上车的广播再次响起。

2 O/ u( e& R4 |    他眼中流露出迷茫，看着我转身上车。
* o( I* @! T* F( @
( ~6 K2 J1 t4 d, \$ S- P6 I    我朝他们挥挥手，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 ]/ Z! ~$ w& g# h2 v$ C
* ^  F9 e5 ~! ^! C    猛然，他喊了一声：“到那边记得给我电话，或许我会去找你！”

    我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 y$ n) K. W7 T* I, f; \
- b: R! F" P4 n8 S    车子开出好远，他们仍站在原地挥手，直至在我的视线中模糊、消失……

  _8 Z8 p& ?7 V* f& ]; i    验过票，我静静地躺在软卧车厢中，呆呆地看着对面空空的床铺。

    闭上眼睛，却想起干妈刚才告诉我的一件事……
- m1 N/ m# ?+ i' T) L
) _2 n, Z: k/ M    就在我过了生日之后没多久，她曾经私下找过老赵！
% d3 s0 b7 u9 `: X. K  R
    当时，她已经猜测到了我对老赵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越了正常朋友和同事之间的界限，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加以干涉。

$ P# C4 v" {! Y, L0 P+ a/ \    所以，她把老赵单独约了出来。而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老赵离开我！
7 q+ B0 g& u3 h! c7 x! _+ `
: ], ]! U2 H) p2 K+ w    我已经无法回忆起当时听到她告诉我这件事情时，我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是绝望？是怨恨？是自责？还是其它？
6 C7 N0 U8 R' w0 ^) p' `" ~; r& \) c
+ ]! [# V. v, [    我欲哭无泪……

% [/ o7 s& }# r' c7 c) }    她还告诉我，当时老赵应该是受了很大的打击。
8 m3 p; g5 k4 R+ N& a
    “我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我向他表露了一个作为母亲对儿子的爱护之情，以及不希望看到你们两个一同走上错误的道路。”
, S' ^9 ]/ @$ j
- T) W5 |6 G3 \, S# {    “就在我表达完自己的看法之后，小赵当时沉默了很久，才点头答应我。其实，我已经感觉得出，他对你也是有很深的感情了，只是我真的不希望见到你们犯错误。”
7 Q: L* z5 d/ Z
6 d" t: c  r  F' s. W! ?, \    干妈说到这，我已经几乎难以自己。

  t  i0 N. ^# I3 q, Y) X    我不否认：我确实恨她！

    但当我看到干妈一脸的懊悔和不停地自责，我又怎么恨得起来？
  x7 w1 P6 w8 G; g* d
    对着这个养育我，疼爱我的母亲，我的锥心刺痛和满腔的怨恨如何倾泻？
$ d) g4 j+ d8 e' C* g2 l9 {% Q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心灰意冷，生无可恋……

    车厢广播里忽然响起一阵音乐，我只听到第一句，便不由得痴了。

    原来，是熊天平的《雪候鸟》。

% J7 g: r* ]& B* n7 U    ……

8 H  U/ p9 K2 k    随候鸟南飞
9 x* E& }8 c9 y+ b
( i) B+ a$ A, a' d5 ]    风一刀一刀地吹
7 a/ j; x( H- b/ K7 W- h: j
) B3 p9 v0 U& H: E' k" v$ d8 {    你刺痛我心扉
2 L! r2 p* N. e- v# ^2 h
0 a; g$ c7 M& K: O( b2 E    我为你滴血

    你遗弃的世界

    我等你要回
4 g1 j- U7 a4 O, n+ R" }+ R
    我不想南飞
' O4 v% _' w4 Y) C
    泪一滴一滴地坠
0 `$ n+ s( \  p6 D
3 O$ E( ^! Z, K    我空虚的双臂

: L1 j0 m; X* x0 }+ M- Y( X0 j, z    你让我包围

9 W4 N9 p* o( r' T6 j( w* P7 v; R    我有过的一切
1 ]6 f+ v7 A$ a; W+ D; q
    你给的最美
7 b* J. i- g* p- c
5 F8 L7 H3 w; Z" G2 H* Q2 x    我又回头去飞去追

    任往事一幕一幕催我落泪
( H/ o2 t, ^. f
) r- U% V4 I2 h    我不信你忘却
8 A6 J! ?) [7 N0 G/ F
2 d* o6 U& u/ c: ]+ h4 g' A  n% ]    我不要我单飞

1 [7 D6 y5 J& e+ L" M$ L    没有你逃到哪里心都是死灰

& [5 F* N# |$ c7 Z: Z    我又回头去追去追

    就算我追到最后只剩冰雪
7 A& W2 }) j7 X) }
    天都为我伤悲
6 G" w/ a. a8 R0 n4 a: O+ S
    冷的爱快枯萎

5 a/ \$ t" S- o# u6 a) ?    任漫天风雪覆盖我的心碎

    ……

' c% _! B  f+ n$ e    这首歌难道是为我写的么？

+ M3 \) q7 Y2 n  _    我笑了……

    泪水一滴一滴地滑出眼眶，用手背擦了一下，却又再涌出，无论我怎么擦拭，都止不住地流淌。

7 \, G) B6 N& Q    火车抵达广州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我领着黑子出了站。
) b: c! P0 r2 r# ~: c9 J- c. f- S
    回头看着身后“广州”两个大字，这才相信自己已经背井离乡，继而想到与那个心爱的男人此刻相隔千山万水，不由得心中涌起一番无比的失落……
" D, g3 i& [  Y8 m5 A/ k& l
: b; L$ H3 _9 v% ^: I    广州的气温比较高，家那边现在已经是北风萧飒、黄叶飘零的时候，而这里却仍是秋阳高照、温暖如春。
: u- j8 C7 Y0 K1 b4 M+ a6 s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它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我给它梳理了一会毛发，它才好像回过神来。
: `8 c& o2 r8 f9 y
    拿出干爹给的信封和电话号码，拨通之后，是个女人的声音：“喂，请问你找谁？”
  _& r- m+ S, v, B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赵阿姨您好，我是周英伟的儿子小川。”

  ^$ B7 l! \) P! \4 m  W/ S0 X    对方马上反应过来：“哦，哦，小川你好，你爸昨天已经打过电话来了，你现在到哪了？”
; p+ m, s& f8 e9 ?5 z+ o
    当我告诉她我现在刚出广州火车站时，她让我在站外的某某报刊亭外等着，又问清楚我的大概衣着，然后挂了电话。
4 U9 R$ }0 v6 T2 ~* F
& S4 s6 X% P: @# i- C% _% ^' s    十分钟后，有个穿着件紫色长袖薄衫的漂亮女人走上前来，看了看黑子，对我说：“你就是小川吧？”
4 R4 o/ I$ S. c. X
2 E- \3 S5 F$ }. w: d& n' {    难道她就是赵雪萱阿姨？干爹说她已经四十四岁了，但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头发微卷，皮肤又嫩又白，弯月眉瓜子脸，是个典型的美女。

    我将信将疑地问了句：“您就是赵阿姨？”
+ X7 z+ o8 x; ~8 J% S" k! t. B5 J# j
" Z5 S; T* `4 _9 F: b) B    她咯咯地笑：“是啊，怎么，看样子你好像不相信？”
3 N6 b3 T' B8 ]5 y
* t: V8 \( |; ^7 U! y    “您的样子看上去真年轻，我确实不敢认。”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
5 x) u" a( V4 h0 R! u# b
    听了我的话，她又是咯咯地笑起来：“看来你不光长得跟你爸一样帅，还学会了他的油嘴滑舌。来，跟我走吧。”

& Y- `6 G6 U9 g) ?    赵阿姨的家就在流花公园对面，难怪她这么快就到了。

# ]- t5 ~* A; Z& c) n; e    “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先带你去吃早饭，然后再带你回去休息。”她一边开车一边笑着对我说。

" k  R4 e  Q1 ]2 x& V5 A( x( u    我客气地笑了笑：自然是客随主便啊。
( Q7 L1 V. g( S* d
    一直听说广东人很奇怪，几乎什么都吃，去年闹得风风雨雨的“非典型肺炎”据说也是广东人吃出来的，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些好奇。

    “这样吧，我带你去‘饮早茶’，下午等我下班回来后再带你去吃些广东的特色菜。”她笑起来很好听，让人有种不知不觉跟着心情变好的感觉。

    “‘饮枣茶’？什么意思？难道是一种特色小吃？”我好奇地问。
' g: c' h4 U& s. d, h
    她又笑了起来：“‘饮早茶’在这边是指吃早餐，因为广东人吃早餐喜欢一边吃包子啊、煎饺啊什么的，一边喝茶聊天。”
# D+ P& u! B! Z) P! W" d3 m% w
! R- n. b  I* U    “噢！我还以为只是喝茶呢。”忍不住觉得好笑：“听说广东人除了天上的飞机和地上的板凳，啥都吃，这是真的吗？”

   
听到这个，她好一顿大笑，这才说：“广东人确实吃得比较杂，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这样吃的，有不少人对吃的非常挑剔，不过广东人对吃的东西确实比较讲究，你在这边待上一段时间就知道了。”

9 u* }* E2 `: S( j& |- b6 O    “嗯。”我点点头，看了看黑子。
% J/ B* c% y# `' Y# M2 r& q7 ]; q
6 k# Y/ S/ {: n; J0 g    黑子蹲坐在脚边，对我摇摇尾巴。
　

goldcock

老赵与狗（五十八）
    五十八
( ?! Q% t+ z/ O8 K0 _2 y3 f1 k
   
- x$ ?2 d2 A! g赵阿姨的丈夫孙叔叔是一头典型的U熊，在一家酒店当老总，平时应酬很多，常常回到家屁股刚挨上椅子就被电话呼走，所以在家吃饭的次数很少，但今晚碰巧有了点空，就被赵阿姨拉上一块到外边给我接风洗尘去了。

    他们有个儿子叫浩然，今年二十一岁，准备明年大学毕业，现在在父亲管理的酒店中实习。人长得圆头圆脸，和他爸爸就像一个饼印印出来的，看上去既憨实又可爱。
5 E2 Y" s4 O- L6 @" ~( w
' |  u* M7 g5 y, _6 D4 W3 L# A& ]    我和浩然一见如故，加上年龄相差不远，又听说我做过民警，于是对我非常好奇，吃饭的时候一直在问关于警察工作的事。

- c, f3 e* W3 T, X0 i& `    孙叔叔人很和气，性格开朗，说话也非常风趣、幽默，常常把我们三个逗得哈哈大笑。

    从他夹菜给赵阿姨的次数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之间非常恩爱。
. i8 L6 p4 S7 p2 u) ^; k
+ W$ }/ W1 `( x    只是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老赵夹菜给我时那一脸温馨甜蜜的笑容，顿时感觉桌上的美味佳肴都变得难以下咽……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手术做得成功吗？可曾想起过我？
1 T" G5 d2 V) Y
    吃过晚饭刚回到赵阿姨家就后收到小邱的短信，要我上Q聊会。

% S7 L! Z! A, g7 X# Y$ b7 M  t    打开笔记本上线后，他问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大概地说了说，然后又问他有没有老赵的消息，他仍说没有。
$ G2 i& H' c% f( n
    明知问了无益，终究是心里放不下，听到他不清楚老赵现在的情况，自己也不知是喜是悲。

; l* I+ u5 g0 i; I# q# A7 |% {    有什么打算吗？小邱在Q上问。
8 P' o( v% V/ D) q. x8 A
    我回答：暂时没有。
8 M0 R+ M/ ^3 r3 L- D
    小邱：那以后怎么办？

    我：不知道，心里和脑子里都空空的。
& x# t0 p% H' C, w8 x
    小邱：嗯，那你先玩几天吧，别想太多了。

    胡乱聊了几句之后，我下线了。
0 |; B5 \2 R% s3 V0 M% Q8 d
    说实话：我决定南下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仅仅只是为了避开老赵。如果继续留在派出所，我想我很快会疯的。另外，也是为了避开老贺……

8 i. o5 ]% w$ e1 v( U    第二天上午，我带着黑子去了对面的流花湖公园。
/ u/ L2 D2 y. l6 Q8 c
5 Y$ j( z; a+ D7 T2 C   
% n( t3 Y4 d1 s4 ~: @3 {# d坐在湖边静静地发着呆，任由时间就这么悄悄流逝。明知不应该继续这么沉沦下去，可又不知道能怎么救活自己这颗濒死的心。没有了追求，没有了希望，每天都像活在黑夜里，看不清道路，看不到阳光。

    偶尔回过神来，见到趴在脚边的黑子，脑子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赵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生动，一切都在眼前。
7 K5 i1 ]! x1 _+ Y, K2 v
    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做过梦了，总感觉人很累，怎么都提不起精神。想告诉自己应该重新站起来，却忽然发觉：自己没有努力的方向……
7 E2 S7 |$ ?# u2 }! s
9 v& p) ]+ j2 t1 ]7 i0 ?8 e. m' `    昨晚打电话回家，干妈告诉我：她去派出所找过老赵，但老赵还在请假，并没有上班。然后她又去了老赵家，发现他家大门紧锁，隔壁两家邻居也都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他。
8 J$ u" c. D2 R& i  x  W
: Y9 U: M. C& \5 I8 r    我问干妈找他干嘛，干妈低声说，她是想让老赵劝我回来。
: M# j5 P4 n) B/ R7 y
/ ^$ `, t* u3 s6 a" ~0 d    我当时眼泪就流了下来。
! Z: W1 q5 A" h. \, r
* n# j4 A2 _5 g; {+ v0 Z    不是在哭，我并不想哭。

    不是难过，仅仅是，因为绝望……
5 k: E2 O! O- q8 d1 K7 I
    干妈不知道：我已经答应别人要离开老赵。

# i, y0 E2 |. K% w; i    就像，当初老赵答应她会离开我一样。
2 ~- v4 ?. d. g# p$ ^
" x0 M( I' T! M' R, e4 ^, o    这两天，我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当初老赵听到干妈要他答应离开我时，那沉默之后艰难的一下点头所需要的勇气，以及所承担的痛苦、哀伤……
1 ~& q' ]7 q  b2 \4 {
    我之所以答应不再见他，也并非完全因为答应过张营长。更重要的，是我看不到我们的将来。如果我继续待在老赵身边，我想，我们都会毁灭对方的……
! V) v% }/ c" L& q8 n2 p4 j
    不是不想爱，而是不能爱……

    不是想离开，是不得不离开……
, R* l# T$ ]: J1 F6 s* q, s
2 S0 a0 v0 B4 l; M  _    我为什么要离开呢？我连死都不怕，却不敢去爱一个已经深爱着的人。
8 n7 }" i- |# j" t
) T: p1 _0 I4 J2 v" l    原来，在我心目中，伤害老赵比让我面对死更难接受……

  V) r9 j0 {) m% k! r    夜晚，我坐在床上，手里捧着本书，许久都没有翻页。

* i# }: Z2 c* `8 J; a+ ~$ ~    门被轻轻敲响，浩然走了进来。

    “川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感觉你老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浩然坐到床边。
1 i4 X7 s0 t; s7 ~8 u7 E3 B
    我笑了笑：“没有啊。”

6 e- I; M) I' ^% P4 k    他毫不客气地说：“你掩饰的功夫太差劲了！今晚我妈问到你那只大黑狗怎么来的，你眼圈都红了，后来还发呆，菜也不夹，光夹着饭粒吃。”

: W0 w: b, M9 u) W8 |  l% J" ?7 E    我无言以对。
2 z1 r( @  v- O! z9 D. Y
    “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了？”他嘿嘿地一边笑一边盯着我看。
* W7 }9 D5 f6 L5 h
    这家伙跟郭子有一拼！我哭笑不得。

    看到我这样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是猜对了，又老气横秋地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况川哥你长得这么帅气，又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5 o* j" V; |( P6 m
    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倒是乐了：“难道每棵树都吊一遍吗？”

    他一下被我的话噎住了。

: G8 Y1 @' J" a) f: }$ H0 x4 l    我们总得挑一棵树吊死自己。但问题是：当你已经找到了那棵属于自己的树时，别人却把你的绳子抢走了……

    “你交过女朋友吗？”我笑了笑。

1 m$ ^% |, H( a+ W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摇摇头。

6 V3 F5 p3 K. F" {* S    我又乐了：“那你还跟我说这些话？”
! `# q% m* H$ E6 d
    “嗨！电视电影上不都这么说嘛。”他笑嘻嘻地说。
; u+ ?; X/ y" h1 m
    我笑了一阵，忽然觉得挺没意思，叹了口气，对他说：“等你交上女朋友，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突然说：“这个周末我带你去散散心吧，广州还是有些好玩的地方的。”
" I3 W# W; P8 m
! ?! ^: p+ w$ `4 b    我本想拒绝，但看到他一付很认真的样子，有些感动，便点头答应了。
% w- a- t- d; g  K9 ?
+ X* _6 S$ d% V5 m7 M% [    日子如缓缓的流水慢慢地淌走，而我浑然不觉。

' C) N, e- J2 U. A    到了周末，他果然带我去逛了广州最有名的“上下九”、“北京路”，又带着我去品尝了不少汇聚在这边的全国各地风味小吃，一时倒也让我心情稍好了些。

; D. f* o4 F9 N# J1 }8 q- H    下午，浩然领着我来到一家老字号的小吃店里。

    正当两个人兴趣盎然地品尝着“顺德双皮奶”时，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从旁边走过。

    我转头一看，顿时心中一阵狂风暴雨……
; ?9 U4 a$ z# F! J1 Y
    那个身影背对着我，眼看要往外走去。
  O/ D0 r" N- S+ a; G
    我颤抖着站起来，追过去。
; X# E8 R* F) a
    “老赵！”
　

goldcock

老赵与狗（五十九）
* ]( [& Y, F2 c8 N$ g( b/ ~    五十九
' q) l1 I) K1 T
' Z6 [6 E0 |/ N7 w) t. N( e    声音颤抖而嘶哑。

    这是自己的声音吗？

    但话一出口，我已经知道错了，惊喜的笑容迅速在脸上凝固枯萎。
; {1 m& u5 Z- s9 j) a; \4 o; |2 U% v6 d/ v
5 F' c. f, g# m2 Z& l" Q) `9 B    当对方回头一脸疑问地看着我时，我咬着下唇轻轻说了声：“对不起，认错人了。”

0 c. ]% O  s  C2 u$ o    对方又诧异地看了我两眼，转身离去。

    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半晌，慢慢坐回位子上。

2 O1 d) A( q+ Z2 ?  i8 r    “川哥，你没事吧？”浩然关切地看着我。

    我用手掩着脸，闭上眼睛，轻轻摇头。

8 |, u! L; v8 M: [    这已经是第三次认错人了……

    到底应该如何收拾心中那份沉重得难以自拔的失落？
) \8 E0 `' L9 O3 ?$ G3 `# u
. F2 K  T' ]1 F& Z% `    小邱，我觉得很累。这两天我一直觉得老赵就在眼前晃，我在想，是不是该离开了这个世界了？我在QQ上留言。
/ E+ [& b; j, N& Y) F
+ P/ g# i- _3 V. p# f( i8 O0 A, J6 j2 N    傍晚回来之后，我一直蜷缩在床上……
0 ~' J6 s  v! E6 O% ?, x* I0 `
8 t4 L7 e( |( |8 T8 y: k    “嘀嘀嘀”QQ在响，是小邱。
3 J: O! A: W9 g" E6 B/ g9 h
    你先别胡思乱想，我已经有老赵的消息了。他在回信中说。
" B! i4 i# |/ v6 c2 @' l
    我不得不承认：看到这个消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悸动……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连忙问。

    小邱没有马上回答。
9 k) n& {4 b  g8 L! S  K$ }
2 z1 |8 ?7 u1 E- a# y    或许是我过于急切想知道老赵的消息，连等待他回答的时间都觉得那么漫长。
" B  K/ d, V5 O
2 S5 r3 i# p2 |    他的手术成功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调养。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小邱才回复。
8 B+ g+ i, O3 U2 ^; d; T, D
3 \, C4 E# e3 D% \- N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下欢喜，但紧随着的是一阵哀伤。

    “咳咳咳”QQ突然弹出一个加好友的请求。
  j% E7 _. }4 @: u9 o' j9 r
, Y% v# j3 ]) p    QQ名很俗，但是很吸引我——大海。

, S( c4 m1 \7 o( L% S    交友请求上写着：曾经沧海难为水！
1 V1 A6 L6 I5 c
    看到这句话时，我的心中猛然一阵刺痛，定了定神，便通过了对方的请求。
  T3 g! \2 a, m+ c* Z/ ~
    你好！对方发过来一句话。
- E% N' x/ b- s7 |( t
    呆了一会，也回复了相同的两个字。
( \8 m. I# o7 h
    大海：你现在在哪儿？

- k2 h! ^9 k4 w9 }: p; P6 V) }    我：广州。

    大海：看到你签名上写着‘多想和你去看海！’，这个人是谁呀？

    我心里一阵刺痛，好一会才回复：一个朋友。
; D4 S! u& k3 ~+ D% {( D7 d) _. {
    大海：能跟我说说你这个朋友的事吗？

    我想了想，便把老赵一些有趣的事说给他听了。
- v0 i* h# Y9 x1 d- g
    或许我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做倾诉对象，好将心里压抑憋闷了很久的东西都吐露出来，所以说着说着，连我们在党校一块培训时发生的许多有趣的事也都一一告诉了他。
" E, H) N# Q: ~
/ D, }9 K! t  _8 P8 c# D    对方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个字。
# I; |. r' i* l  C
; Q! Y% X$ n! @5 W6 A    我曾一度怀疑对方是否已经觉得我太烦，便发了句：走开了？
9 |9 J8 U% m9 X5 N' B' m
    然而对方很快地回复：没有，我在听你说。
" c3 [8 b  O6 }+ ?1 C" T
* j$ _0 r) b% r/ i5 ]    直到我说完，他才发过来一句话：看得出来，你对你的这个朋友已经有着很深很深的感情了。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 J: _9 z+ W% T8 f7 w6 q. W/ f
    我：他只会比我说的更好。
8 b" N/ g& T1 P4 p- W: t( ?
  `: L! G- Y5 ]0 t2 O    有这么一瞬间，我几乎要怀疑对方是我认识的某个人，甚至是——老赵！
$ D5 W. b% F! K! f/ c* R
) _: C1 Y, [( r$ a) n9 h5 n    他沉默了一小会，问：你见过海没有？
, b7 N  E3 {# V; Q- ]
0 S1 |) w- a2 `( s; {    我：没有。
9 W) K7 }+ F  s  L$ t3 @
    大海：我就住在海边，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 z9 n  j" E3 V2 @6 y8 M* t; i$ D
    我不由地笑了笑：你在哪个城市？

    大海：福建，厦门。我们这边的风景非常优美，有空过来的话我陪你去鼓浪屿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边的。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失望，许久才回复：哦？怎么个美法？

$ W" ]4 G/ l! {( t1 {    大海：这里有蓝天、碧海、金沙、白浪，岛上有苍翠的树木、火红的土壤，一年四季都阳光充沛、花木繁盛。
% Y6 Y& q1 `! \  c6 _$ v6 A1 y
    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地让我心生无限向往。
* d' q, p9 }4 e. U) |6 r
    大海：你这个时候来非常合适，因为现在不会太热或太冷，非常适合游玩，而且你还可以在这边小住一段时间。
! @, @* R4 n! a. y
6 ~* ]4 j9 c! i9 K% q    然后他又发来七八张图片，都是厦门的海城风景。

, W4 z" J3 O! @  r6 ?    我只看了几张就决定下来：去一趟！

" l' |& p8 n3 y: K    “川哥，你不怕对方是骗子啊？”晚饭的时候，浩然和赵阿姨听到我突然说要去厦门，都感到愕然。

9 g7 }* A  S) n! b8 j" \! e, V    赵阿姨听到浩然这么说，倒是笑了：“你也不想想你小川哥是干哪行的？”

    浩然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想了想：“要不然我陪你一块去？”
0 ?4 K+ Z1 ]/ O7 y* |  q  l& s
7 |7 [8 I+ y$ O* c8 x/ k1 |: T- B    我心下感激，但是不肯答应：“那地方我们都没去过，如果对方真是骗子，我一个人还可以跑，到时怕照顾不了你。”

    赵阿姨也不赞成他跟我同行。
( Z7 M4 c5 y7 \( P
7 z& I- I# c+ G3 _8 R) p* A) o% r% A    于是行程定在了第二天傍晚。

    晚上，我带着黑子和浩然闲逛了一圈回来。
# K9 t( r4 q4 H. r4 M+ b
. l* Q+ M3 y" c7 U% f" ^    我把黑子拴好，又给它挠了几下痒痒，然后对浩然说：“我这次去厦门可能要两三天，到时麻烦你帮我照顾它。”
+ E' ^1 G' b6 u2 u8 p4 ^4 G
    这段时间，浩然和黑子混得还算挺熟，黑子也开始愿意让他牵着单独下去散步了。

! g4 ?0 ~: E; K& e0 n0 J    浩然高兴地答应了。
" x* X. d+ }9 T0 a- ^
    当我到达厦门火车站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九点左右。

' M& J0 P( l6 v8 u    厦门的气温比广州还高些，感觉好像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夏天。

& N8 ^3 X: `' ]; Z$ m    在出口处，我见到了“大海”。
4 H% ^1 z" |* \6 L) e
    他举着个牌子，上边写着几个字：向阳——大海。

# e$ B1 A+ [+ K0 c1 s7 R& u    没法不让我一眼看到他。
: L% l# h3 j4 k2 L
8 E5 H# b9 r$ O: v# T- ^   
: j! d8 e8 Y* ~" n" _大海的样子和我想像中的有很大差别：个子和我差不多，样子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中等略略偏瘦的身材，但给人感觉文雅中蕴藏着些阳刚，一双眼睛明亮而透澈，带着些精明强干。穿着件白色的T恤，看上去俊朗而精神。
$ I7 _3 |3 O1 A5 D6 J9 f
2 v% v( o* p1 p- V) _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上前跟他打招呼。
- w4 n. e9 w; }* M7 {( r
    “确实是个帅哥！”他见到我的时候笑了笑。

) g. n; A: I$ K' u8 K   
接下来的行程他都安排好了，开车带着我到了鹭江春城酒店先住下，然后又带着我去品尝“花生汤”、“海蛎煎”和“土笋冻”等厦门的著名小吃。其中我最喜欢的是“土笋冻”，拌着酸辣酱、芫荽和海蜇丝等佐料，吃得不亦乐乎，而他只是尝了几口，就看着我津津有味地吃个不停。

$ Z5 y0 }+ V9 f8 t& N    中午，阳光明媚，他带着我到轮渡码头坐船直接上了鼓浪屿。
% e" }7 S; w2 x& ]1 [" R
# }* o8 `: q( O. M$ E& A) b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观赏沿途美景，享受着这片海岛特有的闲散风情，这种感觉非常轻松、自在。而他似乎对老赵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不时地问起关于他的事。
/ i+ M+ e; f2 }  X: m2 g- A
    登上日光岩，眺望着水天一色的远空，感受着飒爽的海风吹拂，倾听着浪涛与海鸟的唱和，注视着海面上满眼绚烂的阳光闪烁。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东西憋得发慌。

) G6 g6 z4 }+ n! p% ?& D" G    “我想喊几声！”我很认真地对他说。

    他笑着点头：“嗯，想喊就喊吧。”

    想喊就喊……

    我怔了一会，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对着面前广阔无垠的大海竭尽全力地放声大喊——啊……
. _8 j/ p! j, Q) S: Y
    老赵……
8 x$ V& U) J! u2 i: W1 |
, M% \; i2 }, z5 {9 ~! @    我好想你！
0 B9 B$ @) U( f+ U( \
    这些天我的心好痛，你知道么？
, |, J2 }, S* i
    我觉得很累很累，想走了……

    我已经看不到自己生存下去的意义，你都知道么？

    泪水放肆地在眼眶中翻腾，全然不顾嗓子开始沙哑，气力已将用尽，依旧拼命在喊……
+ m" K' ~) j( \# w: Z
    直至声嘶力竭再也喊不出来，才一屁股坐下来，搂着自己的双膝哀哀痛哭……
　

goldcock

老赵与狗（六十）

( k0 L( K5 E) j, V    六十
; z3 n! @  r$ F9 E7 M. Y  L
    我只是想把这些日子里积压在内心的委屈、失落和绝望都通通哭出来，因为我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 d5 O* r6 k/ ?, r& Q1 C+ G/ d
' a- j$ h; p  u3 w) |9 n    他没有安慰我，只是在我哭声渐渐低落下来时，默默地递给我一包纸巾。
) [" [+ `. u5 F6 v3 @6 w
; E2 X, E9 Y1 _! \5 @9 r4 T1 M5 d    我擦干眼泪，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海洋，内心的狂涛逐渐平息。
9 A: ^+ m% @. x% E
" j) Z6 O% r: L8 G. |9 I5 Y    海风轻轻地吹拂在脸上，是那么的清爽，那么的惬意，就像是自然母亲在为我疗着伤，在让我把心里的烦恼通通遗忘……

* _+ K3 }' @2 _5 M' |    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法浮上心头：或许，我可以留在这里。

    傍晚，他带我到了著名的小吃一条街——龙头路。

0 e/ w( d( |( y$ a. T6 V    在这里，我们尝到了岛上最有名的四大名吃——叶氏麻糍、原巷口鱼丸、汪记馅饼和黄胜记肉脯。

    “大海”告诉我，他姓郑，叫郑平。
* U9 j  m9 M' w6 w/ [
    我一直未问过他真实姓名，听他自己主动说出来，感觉有些意外。
) [2 v4 ]1 V" e3 \
    我笑了笑：“为什么这样信任我？”
- L) |2 I1 w% M. P: i8 \
    他眼里蕴藏着些许笑意：“因为你是个坦率的人。”

1 n7 \) X; \5 w9 o! u    “哦？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略觉诧异。

8 l/ r5 J9 z0 O) ~/ u% f5 s. |# S* F    他点了支烟，看着远方的海面：“就凭你能答应一个聊天认识的陌生人而从广州跑来厦门！”
) ?+ d+ _  l+ I( r
    “或许我只是因为无聊。”我淡淡地笑着。
7 I6 r+ v) x4 l
) I* Q  V8 _5 L; s9 @: |    “通常只有心无城府的人和相当自信的人会这么做，你应该是第一种。”他看着我笑。
4 ~7 q" y, t. H- [, r$ H; f
8 W& B/ p/ n, Z4 [8 D6 Q    我对他笑了笑，应该承认：他身上有种很容易让人信任的人格魅力，跟他聊天让人觉得很轻松、很自在。

& a+ j# x3 z5 n" r    “喜欢这个地方吗？”他问。
) O* I" X& K0 Q+ F8 F
   
2 v( o. U9 a, U& r/ u/ |: v4 b" M我点点头：“我是第一次见到海，以前总是在想亲身站在海边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人一提起大海就神采飞扬？现在才知道：原来大海和草原一样，能教人心胸开阔，坦荡释怀！”

    “那你想不想留下来？”他笑了笑。
& \( R' \6 t" H* K
    我一时无语：他是不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i+ D6 W& ?4 X4 O. }+ I
' S% C- i, J+ Z4 W+ n5 q* `3 A: R    想了想，说：“嗯，我确实想留下来在这边生活。”
9 G+ Q/ s$ d' F, \
% E# T: a" L3 P! D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
) x# R7 l' ^) B0 }( X
    我对他点点头：“我已经喜欢上这里了。”

4 T! c7 R" c- @" B4 b, ]    他轻轻地笑着，不知在想什么。
9 V: g9 t3 ^3 K7 j$ z9 }3 Y! }. L
( J3 f% p8 M6 l/ w5 q# {7 ~3 v    晚上，他载着我在市区里游逛了一圈，给我介绍这座海滨城市的一些历史故事和风土人情，让我对它有了些更清晰的印象。

    第二天，早餐去品尝了厦门另外两样著名的小吃：面线糊和炸五香。
1 R; r3 G: Q" s7 F' u  O
- u9 O- p& Z; L" I# q& I    吃过特色小吃之后，我们开车来到了厦门另一个著名景点：南普陀寺景区。
3 [* p+ z& u. V; Q) {
    南普陀寺位于市区五老峰下，规模非常宏大，这个季节虽然并不是旅游旺季，但进香的游客依然络绎不绝，很难想像要是国庆长假来的话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
1 N' W# {5 d  g' n3 i% ^
   
# ^* N, Y, ?: Z( D其实我对拜神求佛这种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听说这座寺院是厦门的一大景点，来了就看看而已。而这里和普通的大寺院没什么差别，我也只是走马观花，但当我们来到大雄宝殿内时，往常对那三世尊佛毫无感觉的我，这次竟然被释迦牟尼那似笑非笑，似叹似怨的表情所触动。
, x  |* g+ c5 ^2 `
    一刹那间，似乎心中有种不知名的东西逐渐弥漫，我说不上来，难道那就是所谓的慈悲？
3 y' I4 ~' m1 H* s' ?1 X
4 E1 J/ t1 P' A9 o    我从来没有想过或许哪一天我会选择出家当和尚，因为我自小都不相信这世间有救苦救难的神存在！

7 A7 W( W3 R  B    然而这一刻，我忽然在想：是不是能用一种新的信仰来平息内心汹涌不断的绝望？

, y" o6 f; k7 {    “你要不要许个愿？”郑平见我凝视着佛像一直在发呆，便问了一句。

: n) W. z4 f! M    许愿？我想起了我的生日愿望，不由得苦笑：“我还是不许的好，因为我所许下的愿，从来都没有实现！”
, G# p$ y# [: Y3 o
    他听了这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有这么糟糕吗？”

2 e& l( _% J" M% D4 L. G    我看了他一眼，低头叹了口气：“是的，非常糟糕！”

    他显然也个无神论者，所以我们欣赏完那尊千手千眼观音像之后，就离开了大雄宝殿，继续游览其它寺院建筑。

    游完出来，正准备去取车，忽然旁边有个摆摊的算命先生用扇子轻轻地点了我一下。
2 d; h1 K. P5 q: u7 {0 ]- D4 z
    我拧头看了看他，然后冲他笑了笑：“你是想帮我算算？”

   
8 r. X" `4 i; s这个算命先生穿着灰色长褂，年纪大约五十，短发长脸，淡眉细眼，戴着付褐色框的眼镜，上唇留着两撇胡须，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摊子上一张灰黄色的粗布，放着一个签筒，一沓土黄色的纸，一方小砚，一支毛笔，除此再无任何东西。在他的座位后边，插着杆极平常的小幡，上边用行书写着两个字：神签。

    我素来对释道两家没有什么喜好，所以从不算命。
2 B3 t. J. z6 \# A+ f# E
2 _3 t9 \! d6 j2 V0 j! t* V    这个算命先生笑了笑，将手中扇子打开摇了几下，轻言慢语地说。“不灵验，绝不收你一分钱。如果我能帮你解疑释惑，你又何妨试试？”

0 w  j3 Z- k8 K$ P' p/ _" @    郑平呵呵一笑，对我说：“那好，你就让他帮你算算，如果敢胡说八道，我帮你砸了他的摊子！”

  \; z! ~! N" p1 [    那倒不用，就当玩玩吧。我心说。
" O# m) E! J" t, ^0 z  }7 T
4 w% C, s7 \, E( d) F' z    于是坐了下来，问算命先生：“怎么算？”

    “先告诉我，你想知道哪一方面的事。姻缘？事业？健康？抑或其它。”他还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
2 D; l2 k" H+ m9 V& D1 u' V
7 v; m- ^+ ?% A" n6 w    我淡淡地笑着：“姻缘吧。”
8 [0 [( `0 y5 A
& q. K( e+ @( e# S    他听后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说：“报你的生辰八字给我。”

    我笑了，告诉他，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然后看他的戏怎么唱下去。
2 h1 V8 h) k6 A$ J' c
, `) T+ _% u% R- c$ I6 D+ Y    他略一皱眉，让我写一个字。

" O  ~0 j8 M3 o+ G- C2 g5 m    我想了想，写了个“赵”字。

8 n( e# U: ~+ Q& r    他没有直接告诉测字结果，又让我摇签筒。

    我依言摇出一支，是上上签。

    签上写着四句话：曾将海市作蜃楼，孤雁南飞一时秋；苦尽甘来天注定，浪息风平应汝求。

4 E4 f$ \4 z" p7 @. L* V    他接过我抽中的签条，稍稍看过，然后把纸扇交到左手，提笔沾墨，在一张纸上慢慢地写着。

    我可从来没听说这样的算命方法，不禁觉得好笑，和老郑两个人饶有兴趣地看着。

    过了一小会，他把纸递给我，然后也不看我，只是继续摇他的折扇。

- o  E- U: d* b# p; h+ @   
我接过那张纸，上边写着：“你自北方而来，有一段可望而不可及的姻缘，只是好事多磨，注定得到幸福之前必须历尽烦恼苦楚，然而在这之后，你会得偿所愿。最后，你所有的心愿都会在一年之中最小的月份达成。”

    可望而不可及的姻缘？指的应该就是我和老赵吧？注定得到幸福之前必须历尽烦恼苦楚，终会得偿所愿？一年之中最小的月份？一月？

    想到自己的心愿会在一月份实现，我不由得激动起来：难道是说，我和老赵最终会在一起？
7 P5 t' b, j' Z+ u7 J
8 G9 a. Y; o* l& K% W6 R    我看着那个算命先生，正想开口再问，他却已经出声了：“签已解完，盛惠五元。”
, o: A6 J! \, u5 T9 d
    我一时无语，想了想，还是掏钱给了他。

    当我们离开他的摊子大约走出百来米，一个卖水果的大叔叫住了我。说他看见我在那个神签的摊位上逗留了这么久，是不是找他算过命了。
! @$ X0 s- B) O1 O0 {1 ?! s3 F% G
; `1 j! M# f" O( Q9 o    我告诉他说：是的。
; x/ t: v) O+ ~% d0 ~6 h! \( d8 Z
& c% n0 }2 o0 ?* D    大叔就问我求签结果如何，于是我略略把经过说了一遍，又把那张纸拿给他看，他看了之后哈哈大笑。

2 t/ q1 X7 o1 h8 M1 q) m    我奇怪地问他笑什么。

2 g; O3 ?2 v1 o' Q& n) g. K- o* f    “你被忽悠了！”他笑着说：“不管你是求姻缘还是事业、健康，这支签都解得过来。这支是万能签，他那签筒里的全是一样的签。”

- f, c9 f& t& Y: B  o* W& I    “为啥这么说呢？”我还是没明白。
2 ?9 X/ [# Y6 o9 Z7 U
   
“你是北方人，一开口别人就知道了，这个不用猜。你要求姻缘，自然是有感情上不顺心的东西要问，何况你心里有事的表情已经都放在脸上了，他只要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得出来。后边说的，幸福必须历尽烦恼苦楚，这句话是废话，没有什么东西是不需要代价的。最后那句一年中最小的月份，从数字上看，可以是说一月；但是从出生年月来看，也可以说是十二月，而且他并没有说是哪一年，明年？后年？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
: \2 |  Y1 W4 w- x) i
    大叔还告诉我，已经有不少人上过那个所谓神签的当了。

1 F, b8 B- Z/ C5 F5 f9 g    我和郑平听了哑口无言，相对而笑。
) u# p" X4 @6 z2 O1 s
. R+ @; ^/ j2 Y5 A4 I9 V" ]' X    然而心中又多了份失落，我宁可这个卖水果的大叔不拆穿他的把戏……
- o9 P( g/ ]$ I　

goldcock

老赵与狗（六十一）
. X% }, m( F* ?7 V
& T! M5 t1 M& O7 F3 X    六十一
! t  u. M! M; \- L) ^, K1 f
$ {8 a' ^$ }+ a( N$ A( g* F    从厦门回来已经两天了，心情确实比之前要好很多。
9 k. F8 f5 F1 N% ?, V5 R7 R: W$ m/ k( }
    最起码，不会再把身材魁梧的平头胖子都看作是老赵。
7 h0 j! e8 e2 k# h7 \* G
    中午，郑平打电话来了。
* _+ X/ T6 [* B2 D
9 R3 m4 B, O' f    他告诉我：在鼓浪屿附近有家环境不错的小咖啡馆，因为老板要出国，所以想转手，而且免转手费，问我想不想和他合作一块接下来。

  b6 K; k6 I& l& _    我告诉他，我倒是很想接，但是对咖啡店的经营完全不懂。他安慰我不需要担心这个，因为他会先找朋友帮忙打理。
( |' X$ {4 E9 F1 ~& h
    我又问了大概费用，告诉他要考虑几天，他欣然答应。
3 s/ K! C2 F( {' L5 E2 s+ w
9 h: l6 O' \# |6 y: j    经过厦门之旅，我对郑平这个人已经有个大概印象，觉得这个人还是比较可信的。
* G4 W9 y1 E0 W
' [/ r3 G+ q; w8 x    唯一让我觉得有些离奇的是：以他这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QQ上随便找一个朋友便邀请过去玩？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我用手机短信告诉了小邱这个事，并说了我的疑问。

- t: [0 `5 k& z) H" y    没想到小邱却告诉我：其实郑平是他的朋友，人很不错，可以信任他的。至于我的QQ号码，自然也是他给出去的啰。
% r6 k) E+ a$ |* o3 [1 U
    见鬼！害我疑神疑鬼半天。
0 y* O/ o1 d( O1 o! n; c8 V0 X3 N
    既然小邱说他完全可以信任，那我确实可以考虑和他合作接下那家小咖啡馆了。

2 N2 Q" x" Y& b! z( z    下午，郑平在QQ上把那家小咖啡馆的一些照片发送给我，看了之后，我不由地心动了，尤其是看到在小咖啡馆外有一片椰林沙滩，景色十分诱人。

% \  I0 c2 a: j- C/ O1 @/ b    晚上，我给干爹干妈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的打算。干爹只是提醒我别被人骗了就行，其它就没什么。干妈则是让我自己注意饮食、保重身体。

    赵阿姨和孙叔叔听到我说要离开广州去厦门，都感觉比较意外，浩然更是舍不得我。
& L. ^" x7 Z2 j& P+ J' c+ O
    当然，他最舍不得的，应该是黑子，他刚跟黑子混熟，听到我说要走，就差没跟我把黑子要过去了。

    我也明白，但不是我小气，别的东西我或许都能给，就是黑子和我脖子上的玉坠不行。

' V+ t1 Y8 W* l: f  A  z    只要黑子在我身边，我就还能有一丝牵挂……
: g. ?6 k1 B/ I) y' T& V& |7 ]+ @8 @
. k4 c1 }/ C* K4 K    再次走进宠物托运办理处时，自是有着另外一番感慨：半个月不到，我就和黑子换了两个地方。
8 ^& ~" X& i1 d3 a
    两个没有他的地方……
- M8 M, B! N. X" A5 F
/ }  h+ @4 \& z& B, Z" i    黑子似乎以为这次能回到他的身边，所以显得特别兴奋，又是叫又是闹的。
0 D3 p- E5 J7 P
    我能理解，在广州停留的这十一二天，对它，甚至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只是我如何能告诉它：我们只不过到另一个同样远离着他的陌生城市……

1 [' y+ |/ U' [+ u    谢过孙叔叔一家之后，我踏上了新的旅途。

    到达厦门的当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和郑平一块去看那间咖啡馆。

    郑平驾车载着我和黑子来到一个无名海湾，在那里，我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棲身之所。
9 }6 o! H! Z, D$ K3 |
   
这是一个小小的港湾，只有十来座分散着的旅馆、酒馆、小店等建筑，岸边停靠着三四艘小型的游轮，右边的斜坡下去，大约走上七八分钟，就是一片椰林沙滩，很显然，这是一处绝佳的隐居场所。

    办理转手的事宜郑平都完全操办好了，省去了我很多麻烦，对于这点，我颇感愧疚，但郑平又安慰我，让我别在意这个，只要好好地把咖啡馆经营下去就行了。
8 \1 S; l% O+ P; E
    手续统统办好之后，他又找了一个熟悉咖啡馆经营的朋友小程过来帮忙，让我跟着他学习处理各种日常事务。

$ W* a$ |4 K. p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一边学习如何经营咖啡店，一边学习如何制作及品尝咖啡。
+ T# P* ^4 p7 T/ Q& {1 K
& U7 E! [2 S( E, H' T4 _; a  T    郑平本身似乎有别的生意在经营着，自己不常过来，但是会让我每天晚上都上Q聊聊，让我说说每天的一些经营情况和我的学习情况。
) J* ]( \. k* ~6 z
2 R* }! Y; E6 \# W    他本人的性格和网上聊天的风格似乎有些不一样，现实中的他还算是比较健谈，但在网上却是另一种感觉：话不多，大部分时间是我在汇报工作一样。

+ O. q" i1 W, W$ o% T+ z    平日里只要不忙，我在打烊之后，都会待在店里边上上网，听听音乐，或者是陪黑子去海边散散步。

    我们的店面不算大，只有六十来个平米，但是原来的店主在装修上边花了不少心思，无论是吧台、桌椅还是墙面、天花，都装饰得极具匠心。

    平常日子客人不多，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出现客满的情况，而这些客人大多数都是慕名前来厦门游玩的游客及背包客。

    我在一张情侣座的墙面上挂了一个扁平而精致的小玻璃盒，里边用两片干黄的竹叶摆成个“V”字，用一块黄色的海绵垫着。
5 n  C  Y+ E7 H
    偶尔有客人会问起，那个挺漂亮的玻璃盒是不是有什么用意或是卖不卖？
$ ^9 q9 |  {9 ^# D7 E! q
; n8 G) v; G0 [" U9 A! v/ B    我都只是笑笑说并没有太特别的意义，只不过是用来装饰的，至于卖，一个不值钱，第二个也不想卖。

    旁边是个小酒馆，只有老板一个人在经营。

    说起这个酒馆老板，倒有些意思。有一天小程过去换零钱，回来之后一脸讶异的表情对我说：“小周，你有没有兄弟？”
" }4 H" H# ?6 s$ B% ~
    我莫名其妙地回答他说没有，然后又问他什么回事。

3 a! z8 |: c/ c) P( b* g    结果他说刚才过去的时候，见到酒馆的老板跟我长得挺相像的。

6 P* Z( e8 j$ ?5 a3 E+ O    当时因为忙，一时抽不开身，回头就忘了这回事。

* v6 ^* L: w$ ?6 ~& I$ }$ B    第二天想起来了，于是决定去拜访一下这个邻居。

    因为是上午，酒馆也比较空闲，我一进门，他就迎了上来。

" D4 U$ [8 L. {2 g8 V9 [    虽然已经听小程说过一下，但是当我见到这位酒馆老板时，还是吃了一惊，不光是我，就连他也呆住了。

. s0 Q  k0 s/ D7 E" z  K; f# k* F    我们面对面地互相看着，都忍不住觉得好笑：两个人不管是脸型还是五官面容，都确实相似，只是他年纪比我好几岁，眉目之间也多了几分沧桑，而且身材已经趋向于熊了。

& {; O0 ]* }  y4 g9 v    我们各自向对方介绍了自己，我这才知道他叫郭怀鼎。

    第一次碰上和自己很相似的人，这种心情非常奇特。
  h, M) W. i  f3 T9 w
    我们坐在一起闲聊，才知道他也是由外地来的，接手这家小酒馆已经有四五年时间。

    中间我随口问了句：“你老婆孩子呢？”

    他笑着摇摇头：“我离婚了，没有孩子。”
$ F. P, m/ c7 b8 i  Y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老贺。
$ d* m( q* k/ U6 b( @$ ~- r6 D
/ f2 K# U: r, [1 b2 L& o1 J6 @    我前几天换了手机号码之后曾给他打过电话，他听说我已经在厦门安营扎寨，便想着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看看我。
/ O9 @$ s# G2 }
    接通他电话的那一瞬间，我心中忽然闪过一桩事……

2 l# S5 t( \7 p2 X$ N* Z% n- M5 h. h    于是没等他开口，我就抢着问了句：“老贺，你那个班长叫什么名字？”
" H2 h4 H6 v( p" r
    电话那头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班长？”

    “你喜欢的那个！”我看着酒馆老板正在擦拭吧台的身影，笑着问他：“他叫什么？”
$ r% b: n7 c( _$ i
    老贺估计是有些尴尬，顿了顿才说：“你问他的名字干嘛呢？”

    “你就快点说吧！”我都有点急了，连连催促他。
- B, h, x/ h2 M9 i( i4 {
    “郭亮。”他还是犹犹豫豫。
4 b' k! c5 ^) D- j; K$ Y$ I$ T
& g  O/ C6 w. e, I1 m  i7 l    郭亮？我非常失望，但随即又激动起来：郭亮？郭怀鼎？
- t( l, H( O# G, m  ~4 Q
    “老贺，你等等，先别挂电话。”然后我向酒馆主人招招手：“郭大哥，麻烦你过来一下。”

    郭怀鼎见我一付中了五百万大奖似地激动着，忍不住笑着走过来：“怎么了？”

6 I2 U0 H8 B) E1 Q0 x3 u  ?    我捂着手机话筒，小声地问：“你认不认识郭亮这个人？”
2 A7 V" ?) K+ Q" E' |0 Q
    我紧盯着他的脸在笑，笑容中带着点捉弄的意味。
3 o: P! D$ }: g: G' Z
    “郭亮？”他见我神色古怪，乐了：“我以前就叫郭亮。”
5 y# `/ |  ^6 K' R, L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贺云鼎的？”我几乎要跳起来追着他问。

+ I( N. ]7 p4 t# f" v" ?    果然，他的脸色大变，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看着我，半天才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
4 W2 V, @$ j: u5 Z2 w! A, o
+ z8 x% H2 J5 ?" t6 l    我就等着他点头了，见他脑袋瓜一动，立马忍不住开心大笑，上前一把抱住他……
　

goldcock

老赵与狗（六十二）
! _1 O7 \5 R6 E! x& }
) E% s, M# Q/ x6 N) b& y7 j! N8 O    六十二
4 F9 D- F0 j! c8 s( E5 W
8 t- l' ^/ _7 d* m- L& |, U    打上次和老赵一块过生日到现在，我已经有半年时间没这么高兴了，这种感觉让人兴奋，同时，也让人感动。

! v; y: Q1 }) t$ h    我放开郭怀鼎，对着电话那头喊：“老贺，你尽快过来，我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老贺没回过神来，问我到底是什么事。
  M" s9 s. l% h  d2 V3 g* u7 O
% P  V1 D5 c5 m. G0 ^0 d& O    我没直接回答，只是笑着不停地催他马上安排时间过来，然后挂了他电话。
! P( ~8 p' _* Y7 s
    郭怀鼎似乎明白了是什么回事，但依旧怔怔地看着我傻傻地笑着。
8 R) ~% {5 L3 p: ~* ]7 o  u  u
! F0 f# q: J: h  d    想到他们俩人见面时的场景，我就笑得合不拢嘴。

    “刚才和你讲电话的人……是……是他？”这个老郭已经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句顺溜的话了。
6 h" j# ~# z$ `: t
3 b7 I% v" u2 M  N) P3 @, y    我捉狎地看着他呵呵直笑：“对！就是那个对郭亮朝思暮想、望穿秋水，一喝多就乱喊班长的贺云鼎！”
, q+ x. D; p' N, o% j2 o) E
    老郭大窘，脸都憋红了，挠了挠后脑勺，又在身上掏摸了半天，才掏出烟盒子，抖着手抽出一支烟，但是打火机打了好几下都没点着。

    我一看更笑得停不住。

) I, X4 y! a3 u) n   
我拉着他坐下，慢慢地给他讲老贺的事情，他从头到尾都在认认真真地听着。听到老贺在他离开部队之后曾去找过他好几次，他眼圈红了。当我说起老贺每次醉酒都会拼命想他，并且到现在为止都因为他的缘故而坚持不结婚时，他背过身去使劲压低声音哭了起来。

    看着他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难过地哭泣，我不禁想起了老贺端午节那次的情形，心中戚然。
7 x1 f& X# l8 ^& O' U  m9 q
9 i5 O, T9 n5 h3 }/ W   
$ }& ?3 C- C3 \, H$ k他抹过眼泪后告诉我：当时他从部队回去之后，父亲经过两次到民政局打听，终于得知部队勒令自己“非正常退役”的原因时，大发雷霆，且深以为耻。不久父母就决定举家迁居到湖北孝感市的姑姑那边，并以死胁迫他和当地一位女孩子成亲，最后他迫不得已，只得顺着父母亲的意思，娶了那位女孩。
6 b: U/ F0 `2 q$ m
, w  O: [% M( k6 B( n- y   
但他对曾经山盟海誓过的贺云鼎余情未了，不愿意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过一辈子。于是以打工为借口，独自离开了孝感而前去河北廊坊。由于人生地不熟，又不敢贸然回部队去找老贺，结果在廊坊停留了近两年，中间托朋友多番打听都没有得到老贺的消息。失望之余，他回到家中，不顾家人的反对与妻子办理了离婚手续，然后选择南下深圳。
% w. g: A5 Q$ j6 q( {
   
- t' n3 y; X1 M: a- P他告诉我，他在深圳吃了不少苦头，做过保安，跑过业务，甚至做过搬运工。最后在一个福建朋友的协助下来到漳州，经过四年多的打拼，才终于在漳州市开了一家自己的小公司。三年后，他把那家公司转手出去后，回了一趟家，找到原来那个已经和自己离了婚的女人，给了她一笔钱。最后独身来到厦门，看中了现在这家酒馆，于是接了下来自己经营，直到现在。
* z9 P$ ^# G6 ~# ]7 u$ r$ A
    听他平静地讲完自己的故事，我内心却久久不能平息。
! {9 N+ }& K: w* [) g) m8 S
' f1 L8 u" X$ m6 T' |" ]8 W5 Y( N0 L    从他的言辞和故事可以知道：他确实是个值得老贺记一辈子的男人！

9 `8 I5 X  M+ J" C* k/ O; W    对比起来，我和老赵分手之后所走的路子要好他不知多少倍了。
$ w  Z5 @0 L, _+ a+ {0 E2 I
% F! w: k0 L6 U- |! Z/ A# L  B2 f    如果不是小邱的朋友，我想，我应该还会滞留在广州，没有自己的人生目标，没有自己的人生方向……

, D2 t4 V8 D9 g0 V" Z6 ?5 p  E    想起他们俩辗转多年，一直对对方情深意切，再过不久就能月缺重圆，我既为他们感到由衷高兴，又为自己孤身流落南方而心酸。
; J0 k2 P  ?" |# X# n3 B
! R1 s, M0 g6 v- K/ k1 X    下午，老贺又打电话来，告诉我他已经上了火车，大约明晚的七点半左右能到。
+ r6 K* ]" E# F- k0 d9 J* t
  B* ?; x, b; }+ q. g    晚上，我们两家小店都打烊之后，我带着黑子和老郭两个人一块在外边坐着聊聊天。

2 c& _2 Z% G' m4 s% m5 X4 `    厦门的十一月没有霜，没有雪，只有清凉的海风。

/ J: \1 K5 X, v& B& w    感受着海风在脸上吹拂，听着哗哗上滩的海浪，每当这种情形，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赵胖子。
1 o* Z$ w- j/ S+ d* m$ u
    这么久了，他竟然没有打过我的电话，甚至连一条短信息都没有。

% w9 }, t' \1 D* l. x' z    死胖子！你真够绝情的！抚摸着黑子的脑袋，我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
: P' @3 z$ G2 F0 e# i3 `% X' |
    黑子看了看我，眯眯眼，摇摇尾巴，一付正襟危坐的样子看着海洋遥远的那一方。
3 W& P# Q) d7 ?6 n% k' k- D
, e% D5 s4 @# z, E& o    “小川，他……是不是说明天晚上就到这？”老郭神色很不自然，似乎有什么心事。

- O* R5 j( ~4 l) |    我笑了：“对啊，你是不是非常急着想见他？”

8 O5 B. O& H( J    老郭呆呆地看了我两眼，又望向远方：“我确实非常想见到他，但是又害怕见到他。”

    “害怕？”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两个相爱的人分别这么久，现在即将要重新会面了，为什么会害怕？应该是高兴都来不及啊？
! N$ b: y, R" {/ J
: m) {2 @, K0 @* B( R+ o, z4 _0 M    他点点头：“嗯。但我又说不上害怕什么。”
/ q) ^& h. {& J; |2 M+ U) l9 ]
    回到店里，郑平在线，我高兴地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回了一句：“竟然巧成这样，或许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缘分了！”
  L9 M3 V; `5 [8 Q, A
    第二天下午的六点半，我把小程留在店里，准备和老郭一块去火车站接老贺。

    谁知道当我来到酒馆时，发现大门紧锁，我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出来开门。

/ ]0 v5 _! V* S( u) n% ~    我相当纳闷：难道他自己去了火车站接老贺？

    这时小程一脸歉意地跑出来，手里拿着封信：“小周，实在是不好意思，中午郭老板给我这封信，让我转交给你，那会你正在午睡，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一听感觉要糟，连忙接过信打开，不由地心中凉了半截，只见信中写道：小川，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厦门了。谢谢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我确实没想到事隔十多年，还能再见回他。昨晚我整夜都无法入睡，你问我怕什么，我想：我是在害怕他已经不是他，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我，多年之后重逢，我已经不知道能说什么。其实，我已经死心了。如果是头几年，我想我还有勇气去面对他，但当我选择独自来这里生活时，我已经不敢对那段曾经年轻的爱情再抱任何的希望，只想着能守着这片恬静的海湾慢慢地终老。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十多年前那段情，我会永远留在心中。而你，就当作一个永远过去了的故事吧。谢谢你！祝你能早日跟你心爱的人相聚团圆！
& h' t  d( q& R1 n$ Y
3 `# D6 `, f  F8 K+ l! M' N4 Y4 {    操！我又急又气，真想抬脚把他这酒馆的门给踹个稀巴烂！

    午睡到现在已经有三四个小时，上哪去找他回来呀？真他妈烦！

  c; f: }+ K& d7 ~" h    没办法，只好先去火车站接到老贺再作打算了。
/ u: ?7 j% l+ R$ d
) K; S+ x4 B# }, S) o: A. b  L    正当我心急火燎地站在拥挤的火车站站台出口处翘首盼望时，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了。
+ k9 o, T5 [* b, k( C
    一边招手一边喊：“老贺！这边！”

; c" [8 j9 M2 @  w$ a* m. j    旁边一个男子硬挤过来，我心里正光火，狠狠地瞪眼咆哮了句：“你他妈的挤个屁啊！”那男子被我的狮子吼一吓，没敢还口，悻悻地走开了。

! S# B8 i6 V7 O+ e+ f, P8 E8 A) h4 E    老贺走上来，呵呵直笑：“干嘛这么冲？一段时间不见，脾气大了不少哈！”
  k( ~8 J7 v8 j" W7 s
5 W2 b; J% S1 S( r& \    我原本一直在为老郭不辞而别的事在着急，现在见到老贺，却发觉不知道如何开口，继而心灰意冷，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拉着他离开车站。
, v+ ], {& o8 N2 v7 v
% E0 [0 \, F8 T    回咖啡馆的路上，我把老郭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最后，又把那封信给他看了。
) k  O0 x3 Y- T9 E$ @
6 B9 q% W6 B' @- p# L: X    老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紧皱着眉头读完信后，慢慢地把信折好，放进衣服口袋，然后点了根烟，看了看我，最后一直看着外边默不作声。
, ~& \9 D( ~$ [2 g, M
    我也没心情说话。本来好好的一桩喜事，现在却弄成了这样，真叫人闹心！
! m3 }/ G5 {# A  p' L
    “师傅，麻烦调个头回火车站！”老贺突然低喝了一声，然后对我说：“小川，你自己回去吧，我去孝感找他！”

   
“等等！”我料到他要这么做，连忙制止他：“我已经问过了，厦门到孝感的火车一天只有一趟，而且早就已经发出，现在就连长途客车也赶不上的，何况我们都没有他在孝感的具体地址，怎么找？”

" U( t! E* \9 u! x" N    他听完之后脸上有些铁青，眉头皱得更紧。
1 D9 C$ d" U6 u% a
6 n. l0 m) o" _- [8 ^7 W( \, `    “如果你们实在是急着要去孝感，可以到高崎国际机场坐今晚十点的飞机到武汉，然后转车去孝感的。”开车的师傅突然停下了车子，扭头告诉我们。
; c  d3 S  E4 M$ o5 r* g. L+ m
9 P$ ]1 W/ r3 Q$ Y, o3 j; U    我的双眼顿时大亮：“那好！师傅，麻烦你马上载我们去机场！”
) L9 M. v8 C4 U2 {4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