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孽缘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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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荆棘情路
第一章

北京一家着名的软件公司在最恰当的时候回消息表示了对我的兴趣，我迅速无声无息地办理好各种手续，离开了这个学校这个城市，没有通知谢军。
对不起。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
" @' D+ \/ N& u; a. _北京是个挑剔骄傲的城市，而我一点也不挑剔一点也骄傲不起来，所以尚觉得融洽自在。尤其这里离以前所有的一切都足够远，我可以重新开始，可以假装在此之前的人生是平稳安静的空白，除了未来我什么也没有。多好。
公司很好，同事大多年轻活力，从基层做起也无不可。对着新鲜干净的办公桌和电脑，来来往往的女孩子精致亮丽男孩子挺拔俊朗，主管不在的时候有足够的音乐和笑话听，连我都可以笑得很开怀很没心没肺，似乎不知道痛是什么东西。
只要不深究不求太多，一切都算是美好宜人，我愿意，也打算长此下去，终老一生。
+ @" D& \! o6 R- U* R一进门就看到王刚如丧考妣的脸。
“干嘛？是不是杨洋又不让你约？”
+ u$ T6 v8 F# b$ m4 q5 r杨洋在我们这个部里是出名的漂亮，王刚使尽全身解数，嘴甜脚勤脸皮厚，偏偏总是看得到吃不到，急得抓耳搔腮。
“杨洋居然穿了裙子！”王刚痛心疾首，“还搽了那支239元的唇膏！”
我是记得那支唇膏，王刚说过那种价钱就算用了能变成玛丽莲梦露他也不会买。
% N" ]1 E9 T9 i/ q“那又怎么样？”我希奇，“你不是一直遗憾她只穿长裤害你看不到腿？她打扮漂亮点你还不高兴？”
“她哪里是打扮给我看的。”王刚垂头丧气地磨牙，“今天不是新老板要来嘛。”
“咦？”
" j9 ]& V9 w2 m5 x7 W! N“上周的例会你又睡着啦？贺总调回到美国总公司去了，这次就由另一个大董事的儿子接这个位子。”
每周言而无物的例会我都在很认真地打瞌睡，反正有要紧的事王刚这个大嘴巴必然会在办公室里再宣传一遍。
# f6 r, _  c1 K  Q- {$ |* j  g“杨洋这么漂亮，万一被他看中，那不是陷入魔爪……”
. V: d: k. c: k' [我打断他的草木皆兵：“也许那个大董事的儿子发生基因突变长得三白眼赛馒头，额头上能跑马，杨洋看不上他也难说。”再说你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和你一样啊。
“我知道他长什么样。”王刚萎靡不振，“挺帅的，只比我差一点点。”
我安慰了他两句把他哄走，坐下来打开电脑准备做事。杨洋端着茶水摇曳生姿目不斜视地从王刚身边走过，径自站到我面前：“高宇轩，帮我打这份资料，中午请你吃饭。”
9 t) T" `! i4 }7 q$ Z- w! I我瞄一眼眼巴巴的王刚：“有人可以帮你打资料还顺便请你吃饭，为什么不找他？”
杨洋俏皮地吐吐舌头：“不想和他吃饭才找你呀，拜托~”
可怜的王刚几乎要抓狂了。

8 P) e. V) i8 @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主管站在门口，朝他身后说：“邓先生，这是我们设计部……”
# P$ R5 V$ S7 U- m. y4 _我们定格，都以为是要拉成一列去老板办公室请安，哪知道他居然亲自光临。
王刚吓得一头钻进卫生间去整他拉散开来的领带，杨洋忙若无其事婀娜多姿回她的位置上去，我也狼狈，桌上堆积如山的计划书分析报告久未整理乱成一团摇摇欲坠，刚才边走边吃的早餐饼只怕还有碎屑粘在脸上。
* f* O6 ~1 [& r1 v8 R% p“这几个都是新来的……高宇轩。”
+ ]7 j0 v5 |& ]我刚来得及躲到电脑后面把嘴擦干净，手忙脚乱站起来，眼睛看地板，脸上挂着笑。
, A/ A0 M% i2 M5 {- g“刚从浙江大学毕业，年纪轻轻，业务能力倒是很扎实……”
“高…………宇轩？”
- Y' c( P0 K5 a1 Y  e他的声音很轻，似乎完全不经意的重复。
4 L3 M/ ?1 y  Y" V# @5 t" L0 D: ]我几乎是仓皇失措地抬起头来。
邓皓东。天哪，邓皓东！我眼前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轻微的晕眩和不真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间轨迹，我和他的会在这里重叠，巧合得让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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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两步，姿势僵硬。不能失态，不能失态。这是五年以后，我们都已经长大成……陌生人，没可能情绪激动地拥抱欢呼。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是常态。
9 v$ |1 g( q; a% c# L邓皓东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似乎是在仔细地分辨他所熟悉所记忆的那个高宇轩。
可今天的我大概已经面目全非了。
“宇轩。”他吐出这两个字的语气有点生涩，但很快笑了，“想不到还能再见到你。”他走过来，左手拍拍我肩膀，右手姿势标准地伸出。
& s0 J8 Q) k$ q0 Z8 m这个时候除了握手别无选择。
四周惊讶的情绪波涛暗涌。“你们二位认识？”主管笑容得体地。
! J4 p$ g, h2 {+ y' e" U“高中同学，以前挺好的朋友。”
! Z7 b: S8 o; a# H  @9 @+ c& o; c/ `我把他这句轻描淡写的介绍咀嚼了几遍，用力吞下去。
主管陪着邓皓东还没完全走出办公室，王刚已经耐不住：“宇轩你要鸿运当头了，今晚给老板洗尘的酒会赶快去叙叙旧。”
我吃力咧咧嘴：“傻瓜，都好几年没联系了……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哪来的旧好叙。”
邓皓东停了停，转头看我一眼。
" i! I' s) _0 Z( [5 W2 g& t晚上的大型酒会是自助式的，这样大家都自然轻松，否则陪着老板主管团团坐成几大桌那就不是吃饭而是吃脸色了。人群或站或坐三三两两地聚着聊天，我和王刚杨洋都是新人，总泡在一起。今天没有什么精神夹在他们中间挡枪挡棍，托着碟子色拉坐到墙角闷吃。那一对活宝，一左一右不知疲倦地抬杠。
1 b, A( r  M+ l“宇轩，你这么瘦还吃色拉，来，我给你这个。”杨洋拨了两片烤成金黄的小羊肉和一对鸡翅到我碟子里，王刚又双目暴突。
我含着一嘴苹果土豆来回磨了半天也咽不下去。邓皓东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客气而生分地应酬。他真的是不一样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球鞋牛仔裤一脸痞子相半大不小的孩子。那种严肃正式的表情简直不像是他可能有的。还有做工精良笔挺得一丝不苟的西服。他以前哪里受得了这个。……现在的他，怎么可能用脚上那双意大利软皮鞋踢人踢墙壁。
' ^) r  }+ e% H5 g& h瞄了一眼正喋喋不休的王刚，心想他要是知道那双鞋的价钱一定又会不想活了。
7 g) |) w# Y9 i  l人的细胞是以七年为一个周期全部更换的，也就是说，过了七年，站在你面前的朋友其实彻头彻尾是个陌生人。我们的五年…………差不多也改变了百分七八十。五年前我会想要邓皓东的全部还不满足，而现在，只要能这么悄悄地在旁边看着他，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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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 b* F; N! V5 `2 s“啊？”我如梦初醒，“不，还有……”这才惊觉王刚和杨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得干净。
邓皓东在旁边坐下，若有所思地玩着手里的高脚杯，两人都无话可说。
“你这几年……好不好？”
再土不过的开场白，理应答得流利。可我只能低着头，木讷地：“很好……我考上浙大了……然后到这里工作。”
+ O# u8 V  I; v1 d“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考得上。”他笑，随意地握住我手腕，“你……怎么还是这么瘦？”
* k" u7 T2 v+ ~( C我被火烧了一样猛地把手抽了回来。
两人对视着都有些惊愕和茫然，而后尴尬。
邓皓东咳了一声，把酒杯放下来：“宇轩……我这几年在美国，其实……”他困难地寻找着措辞。
“有段时间，我的确是把你忘了……”
1 R8 A5 t) `7 M4 _3 F6 H- M0 {* h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脑子里还是“轰”地一阵响。
; @) ^) {$ p" a! ~% j$ c“你知道的，那种地方，以为一辈子也回不来也见不到你了，所以……”
“我明白。”我急匆匆打断他，害怕听到更真实坦白更残酷的话，“我都明白，你不要再说了！”
6 ?* u9 w7 T  ~邓皓东看着我，嘴唇一动，我慌忙抢在他之前开口：“未婚妻，你的未婚妻好不好？”
他愣了愣，生硬地点了一下头。我又自言自语似地迅速接下去：“她真漂亮，家世也好，和你很般配。我看到报道了，订婚典礼真是气派…………再过不久你们就该结婚了吧。记得要请我去，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我连买贺礼的钱都存好了…………当然，我婚礼也一定不会忘了给你发请贴，你千万要赏脸才是……”
都不知道自己翻来覆去在说什么。
5 F6 W, K/ G( k" u4 C, ~0 j“你有女朋友了？”
他光辉灿烂幸福美满的时候我怎么能对他说，我到现在还是孤零零一个人，还是个躲躲藏藏不敢见人的同性恋，都没有人愿意爱我。
“是啊。”我笑得像个傻子。
“哦……就是刚才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子，和你同一部门的那个？”
我发不出清楚的声音，只好笑得更傻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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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A2 {' u8 [! ^) v; ?2 G; X继续一如既往地上我的班，平静得像邓皓东从来没有回来过一样。我一个小职员完全没有和他打交道的必要和权利，虽然同在一座楼，却是几乎没有再碰过面。
本来以为会是千斤巨澜，结果不过一个小小的水波就了无声息了。
( O; R  L3 [  I! G! M+ T我很高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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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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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不用加班我素来是倒头闷睡，饿醒了起来找点东西喂饱自己继续睡。杨洋就羡慕我有着猪一样的生活习惯却瘦得像猴子。
睡得正沉却被手机铃声吵醒。我痛苦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居然忘了取消闹铃，真该打自己几个耳光。摸到床头的手机乱按一起，它安静了一会儿，又不屈不挠地闹起来。我几乎要晕过去，摸索了半天才意识到是有电话。
“喂……什么事。”我眼睛都睁不开，有气无力，心想不是王刚就是杨洋，不是拉我去陪逛就是去陪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睡？”
手机听着那声音不大真切，我迷迷糊糊的想不出是谁，“恩……我困……”
2 X+ P4 {+ s( b! g+ k2 u1 a  e对方轻笑：“不要用这种声音说话，容易让人有非分之想。”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邓皓东。
“…………”一时不知道是叫他名字还是叫BOSS。
; y' c0 M. f" ]" R. a2 ?& R“现在有空吗？”
# u6 p7 M2 S8 ?' L  [还没等我明白，他又补了一句：“有空就过来给我修一下电脑。”
* D# k" o- W8 |: U4 o9 c$ _他，他妈的，老板了不起啊。
“我不会。”睡得正香被人拽起来，天王老子我都不会客气。
“你学的专业不是计算机？这点活也干不了你是怎么混到我们公司的？”
“我学的是软件设计又不是硬件维修。”
$ [8 \# U. {% ]0 f/ m6 M“差不多，你过来就是。”
他难道不知道隔行隔座山？！
一肚子起床气：“什么问题你说，我电话指导。”
折腾了半天我都不耐烦了：“没什么重要东西在上面你就格盘呗。”
他捣鼓了一会儿：“哎，它说硬盘无法格式化。”
4 c' r1 S# n7 K3 G  j2 ^我差点摔倒，又指导他拆拆装装了一会儿：“现在开机试看看。”
那边传来异响。“…………开不了机了……好像会冒烟……”
你，你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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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钟头以后我神情萎靡地出现在邓皓东面前。这人有毛病，放着笔记本不用，偏要用那年久失修的台式机。
4 `$ o8 p1 `3 ?1 @$ |; S' h5 w“内存条松了。”我面无表情，“电源也该换个新的……风扇旧了，赶快换掉不然硬盘会烧坏，还有…………”我怒视他：“是谁在主板装了防格盘的恢复精灵的？！”
邓皓东只是笑。我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电脑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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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低矮简约的北欧风格的沙发上喝他递过来的热咖啡。起床气一过就蛮横不起来了，对着他又有点缚手缚脚的不知所措。
“这房子，装修得挺有品位。”其实狗屁，我对室内设计根本一窍不通。
“是我阿姨以前住的。我要回来，稍微收拾了一下暂时就这么先住着。”难怪色调居然是要命的粉色系。
: k& B5 Q  {2 _8 [' L: D9 o+ @我信手翻起沙发上一个靠枕，好死不死的下面躺着件黑色蕾丝内衣。两人瞠目结舌。脑子里一闪过邓皓东和女人在这张沙发上翻滚的样子，我整个人坐立不安地弹起来。
1 O9 E, \/ O* ^# X# y“我要回去了。”
2 G# k, I7 g  J4 b1 D  q- q# |“你别误会，”邓皓东百口莫辩，“这……这不是我的……”
当然不是你穿的。
“我阿姨那个没神经的女人把自己东西到处乱丢，不关我的事。”
( `5 x. D) S+ Y2 @. \1 s邓皓东虽然满身缺点，不过从来不说谎。心平气和下来，又觉得可笑，就算是他和女人风流的证据，我也没资格受刺激。
5 Z. c+ m7 M+ W“…………还以为是你未婚妻的。”解嘲地笑。
“她？”邓皓东笑笑，“事实上……再过半个月，你该看到我们解除婚约的新闻了。”
我愕然。
" i( `; |* V& d“只是个商业事件而已。我们两家联姻的消息无非是要稳住那时候的股市，”他语气轻松，“我俩都知道是在做戏，也就没有什么欺骗不欺骗。伤害不到任何人。刚好帮了这个大忙我老爸拨给我一笔钱放我回来，再划算不过。”
0 s2 h. b- G! M伤害不到任何人。那我呢？啊，是的，我都差一点忘了。原来……我早已经失去为他而受伤的资格和立场了。
“一起出去吃饭吧。”
“不，我不饿……”我不能……不该再有痴心妄想了。
可是呆在他身边那些可耻的念头就会压抑不住地偷偷冒上来。还是……离他远一点。
7 v4 c4 Z% M! M1 _8 Q“难道你想告诉我已经吃过午饭了？让你去就去，少罗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