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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9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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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我入君瓮
第一章/ T1 [9 w P* s8 F* g( D/ e
方博年耸了耸鼻子:“好香。”咕噜噜,胃里本能地随着这香气百爪齐挠。
0 { r+ Q2 L0 I) F; U 动了动酸硬的手臂,好疼,这是什么?室内拉着深灰色的窗帘,昏暗中朦朦胧胧看见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插上了细细的针头,顺着软软的管子,方博年看到一瓶淡黄色药液高高地悬挂在床边的立式衣架上。1 ?0 g/ Q2 X/ N
怀里的happy boy乖乖地躺在自己的怀抱里,方博年揉了揉它的肚子,安心地闭上了眼,头还是有点晕,再睡会儿好了,李莫的粥,反正也是逃不过难喝的命运。
1 _% x: S* w3 j' y( }0 w* F4 m 猛地,感觉到异样的方博年又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happy boy的脑门上多了样东西,一张小小的即时贴纸,上面洋洋洒洒四个字:“种马,起床。”. s9 }8 g; Y; b/ O( A: m0 F
顾不得周身的酸痛,马上翻身下床要与厨房那人理论一番,手臂一动,立式支架晃了晃,提醒着方博年最好老实点,药还没有输完。
9 K/ N1 P, S. z1 K- O, g 将即时贴揉成团,方博年运足底气喊道:“李莫,你给我滚过来。”
: @/ R9 x. ?8 R# I/ Y9 B 厨房没人应答,继续是锅碗瓢盆叮当碰撞的声音。+ _1 W* X x$ p" v- k6 R
方博年放弃了,看看药水,下渗的速度真慢,还有一半没输完,可某个地方已经肿胀得装不下更多的液体了。缓慢地下了床,摘下药瓶,晕晕乎乎地向洗手间走去。
* F# W R5 a. n( L 眼睛被外边的阳光晃得白花花的,路过厨房,方博年懒懒道:“我不喝你那粥,别费事了,点餐吧。”
2 G1 m6 @: r3 @& t5 @ 厨房的人只管忙活自己的,并不搭理。( x+ u% L6 p W# Q$ g
方博年进了洗手间,有点纳闷,今天的李莫,怎么这么安静?; _6 O; v: ?. t [$ U! I: t( m
放完水,感觉爽些了,索性举着药瓶向厨房踱去:“我说你做什么呢?还挺香……”
- O% R8 P) Y3 Q3 W5 L 啊——方博年本能低喊,心脏犹似破鼓万人捶……4 M3 ]# I& q9 @- l1 v
啊——厨房里的人塞着耳机正在把黄瓜切成片,猛地眼前戳个人,惊得刀走偏锋,差点切到手指,也本能地叫道:“起了床瞎溜达什么,差点变肉丝炒黄瓜了,你怎么走路跟个鬼似的,连个声都没有。”
* t: x8 v! w3 ?2 }4 Q) S 方博年真的好冤枉,一个病人,刚刚睡醒,艰难地举着药瓶,来到自家的厨房,却被自己把耳朵堵上的人无原无故指责一番。一时间,丧失了反抗的意识,呆呆地瞧着手提菜刀,一脸蛮横的小狐狸。 b- v1 x% }0 C n
小狐狸不依不饶,一横菜刀指向卧室:“两个选择,要么躺回床上继续睡,饭好我叫你。要么你说个滚字,我立马走人,你自己弄饭吃,李哥全天都有案子,来不了。”
0 i2 g- N% B9 B( ~0 n 一口气说完,小狐狸的心脏也敲鼓。
1 p# g# P5 w; X+ E+ K6 z 方博年诺诺地:“就没第三个选择了吗?”
, B( t3 p) J& G% c “没有。”郝童斩钉截铁,见到老狐狸,气就不打一处来。
0 r: F, U, H- R- a) W( u, P 方博年慢慢转身,一阵目眩,忙向卧室挪去,行到一半,晕乎的脑袋有点清醒过来,马上转身折回,又立在厨房门口,恢复了几分首长风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是我的家,你意外的出现,吓到了主人,干嘛还这么凶。”
( t0 f1 }* q; f! v" C0 J& t2 I 郝童冷冷地放下菜刀,拔下耳塞,开始解围裙,大有老子不伺候了的架势。
. f. q9 T6 y' U; R; l 方博年咽咽口水转过身,小声说道:“我继续躺着了,你慢慢做吧,不着急。”
4 i- N! s- Z0 t- |( H m& u7 v9 Y: A9 N 人是躺下了,可心脏却很顽强地继续澎湃,厨房里的香气,刀剁案板的声音,小狐狸的惊慌,当然还有嚣张。他没说为什么要来,可自己怎么也没问问他为什么会来?方博年使劲揉了揉眼睛,以确保刚才的一切不是个梦。
; `/ X& j8 B. Q0 X. X 不是梦,方博年望着身边的happy boy,小声地说:“不是梦。”" t5 V* u- ]# E2 i w% M
一盘鸡蛋黄瓜片,翠翠黄黄,清清淡淡,一盘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嫩嫩爽爽。四个银色小馒头,一碗温润的大米粥,几颗小红枣,沉沉浮浮。
. o9 w! x* ^2 u2 c 也不管对面的小狐狸气色不善,老狐狸抓起一个馒头,三下两下消灭干净。粥的温度也刚刚好,丝丝的香甜气,真是纳闷了,李莫那家伙怎么能把同样的东西煮成刷锅水? n1 W- A/ \$ z# ]! d
正在解决饥荒的方博年身上刚刚有了点力气,方才想起什么,抬头问郝童:“你——不吃吗?”
6 c$ o1 ]* l6 }+ n; D 正在低头玩着游戏机的郝童颇鄙视地看了看老狐狸:“现在才想起来问,可见自私已成一种习惯了。”2 b9 e, F/ g4 R( O: ?, s
方博年刚要发威,一想到嘴中的美味是人家辛苦做的,只好强忍着收了声,为什么总感觉自己欠了对面那个人的?郁闷。
5 ^, E' R( A4 c3 X; ~( g “我已经吃过了,都下午2点了,要不,哪来的力气给你做饭?”) a, H# i& d3 Y4 s
方博年抬头看看时钟,还真是,这一下又睡了多半天。# z( m) B7 g+ _5 C6 @) s
鸡蛋黄瓜逐渐见了底,方博年用馒头擦着那点油汤,略略不满地:“饿了好几天,这也素了点。”
8 M5 Q: I/ h/ [ “想不到你还挺馋,这是病号饭,你现在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郝童教训道。0 R: j6 H* [5 u) v
“那……晚上……吃什么?”方博年小心翼翼地问。7 m% r# u0 [8 a( j+ X
郝童瞟了他一眼:“如果您不反感我做的饭,晚上给你煲点蔬菜汤,再下点挂面。”$ N8 \# M5 V% G6 X; ?
方博年提议道:“我想吃点肉。”5 [; ^1 p5 @$ c
郝童音色沉沉:“我不想重复刚才的理由。”
$ z8 j2 A; J/ H1 x/ S! `/ `5 \0 ~ 方博年赶紧地:“那就明天再吃肉吧。”: M: _4 o4 [5 s' K0 h0 {
郝童头也不抬地:“我只请了半天假,明天的事再定。”
: R# C$ x$ [9 ~, ~! i 方博年想了想:“哦,没事,你多请几天吧,我批准了。”9 W# b; `9 Y) X6 a
郝童继续摆弄着PSP,轻轻冷哼:“公司是你的,可工作是我的,何况我的直接领导是我们经理,你就不怕说不清楚,真是烧晕了吧?”# Y) i; X$ ~" l+ s$ Y" d$ X
方博年气闷地喝尽最后一口粥,不再吱声,小狐狸的口气,好像在和一个白痴讲话。
% o$ E2 t* R$ x5 Q, O1 `! g% [ 郝童主动又为方博年添了一碗,然后道:“吃完饭,最好去洗个澡,你都味了。”
$ q1 }9 w4 J! w: x5 I" v4 T 方博年真不干了,说他什么都成,就是不能说自己有味:“我昨天刚洗过,哪有味?”
8 b. U1 K1 ?' C( L8 G$ u( t4 B4 N “出那么多汗,又不开窗通风,一进屋,全是你的怪味道。”
. A" g' U! T7 E; ]7 r6 K) y 方博年放下碗筷,闷闷地看着郝童,全世界,在他眼里,都有个解释,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孩,毫没道理的妄为在自己的眼前,还常常用那些歪理狂轰滥炸,炸得自己一次一次失去了原则,失去了底气,甚至失去了智商,且那些歪理让人无从反驳。方博年的郁闷变成了一种愤怒,不是对小狐狸的,是对自己的,他倒要看看凭什么每次嚣张的都是小狐狸,而窝囊的是自己?
8 @) T! J! D. o, k 郝童根本没有丝毫的歉意,重新塞上耳机,几下里收拾干净餐桌,再也不理睬方博年。5 ^6 {, h3 m! c6 `/ W J
方博年一个人被撂在餐桌,虽然脑袋烧成平时的两个大,还是气势凶险地跟了过去,拍拍刷碗的郝童,示意摘掉耳机,他有话要说。# j, A* `2 V& @" I; A' W" ]
郝童不耐地摘下,瞪着方博年,那架势,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 B) P/ N. {2 _
方博年清清嗓子:“呃……谁给我输的液?”
( d- q( D1 l. {2 U “我。”郝童一挑眉毛。( S0 y7 ]; i- @6 C+ d# e
果然,方博年又愣了,气势被疑问打消了一半:“你?你行吗,不会打坏我吧?”下意识地检查手背上的针眼。5 @% o" q" l* Z# _9 r
郝童关上水笼头,跩跩地说:“我家猫生病都是我自己打针输液,从来没发生过问题。”1 C- v1 J/ L8 N/ }2 }- ?4 t
方博年的胸膛开始起伏不定:“可、我、是、人。”
+ @0 {" f; b% V, L# Z “哦,种马是人……”
2 ]$ N& |9 P9 b$ S/ \4 W 方博年的手在抓向小狐狸的一瞬间,被小狐狸灵敏的钳在了半空:“老人家,身子骨不好,最好打消武力的念头,别以为我不敢枪杆子里出政权,中国革命是怎么成功的,我想你应该知道,让你一次,并不代表着我是好欺负的,你给我记住了,如果再敢跟我动粗或者有贱念头,我就把你从里到外重新骨骼排序。”
6 M, E' l0 |" e6 |) y" E 啪,郝童丢开方博年僵直的手臂,重新塞上耳机,继续刷碗,臀部有节奏地扭起来。# s5 Y' }0 J) k" q
方博年的眼眶再次无极限扩张,不能相信,不能接受,这哪里是小狐狸,分明是法西斯。他威胁他,就当家常便饭,他轻视他,鄙夷他,作践他,甚至,还动过手打他……
7 Q" L4 T0 v/ { 咚咚咚,跌跌撞撞跑回卧室,抓起手机拨打李莫的电话,方博年的手指都在颤抖。( |. x0 g1 ^/ J, P& i0 Z* E0 E
“对不起,您所呼叫的用户现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 J N5 s) K5 U; [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个质问,方博年的手机掉在了地上。捂住胸口,生怕心会跳出喉咙。1 }1 c" P; v+ b, ~1 E K
郝童慢慢走过来,捡起地上的手机,满不在乎地说:“李哥已经帮你跟陈秘书打了招呼,有什么事好了再说。还有,快去洗澡,我受不了这里的气味,我要换床单,晒被子,啧……瞧这地板脏的……快去,别老拿牛眼瞪着我,再瞪就你自己干,噢,对了,我已经跟你家小时工说了,这几天不用来了,你不是很讨厌自己在家的时候看见陌生人嘛,怪癖。” S4 G, V. k7 e
方博年缓缓地,缓缓地走向浴室,还是不能相信地回头望望屋内的男孩,男孩翻出一瓶新的药液,晃动着:“洗干净输这个,下午睡上一觉,明天保准退烧。”: B x n! m4 }9 v4 o" J
“那是什么药液?”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方博年硬着头皮问。
, F N' V: n' W. M1 y' O “消炎的,打多了能死人。”小狐狸一歪嘴,白白的牙齿寒光一闪。
# u7 o- D+ p, h z4 ? 方博年欲哭无泪:“消炎药不能乱打,必须有医生处方才能输,你哪里来的?”
K: }3 n" Z( ?& C 郝童见好就收,一本正经:“你那么怕去医院,李哥就让我找大夫上门就诊呗,噢,花了我好几百,回头把票给你,记得给我报了。我不能又搭人工又赔钱。”# j- P" E2 T* i: @
方博年悲怆地走进浴室,努力回想,那天,到底有没有干了那事,应该没有,那他现在是不是可以豁出一切掐死小狐狸?, j9 w+ I- K2 L& {% ?
洗过了澡,精神好多了,头却更炸开似地疼,浑身酸软无力,每一个指头都抬不动。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方博年无比绝望地看着郝童端着针头药瓶向自己得意地走来。0 P0 f2 Y: {0 U* n1 U7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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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8 z2 ~3 b$ d7 a- H) i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方博年的胳膊被郝童粗鲁地拽出被子。! I! M5 E! U" a; J5 \; z; s
方博年隐忍地商量着:“那个,轻点,好赖我还是你老板呢。”( T, W: D4 n; c; }- N
“反正我也不打算留在博A,无所谓,你爱怎么着都成。”郝童擦着药棉消毒,方博年手背上一凉,心里也拔凉拔凉地:“你别忘了,你还没过实习期呢。”
1 m# D- f# {# f 郝童不屑冷笑:“你也别忘了,我也可你告你**,就算败诉,也恶心你几年。”
) u; }8 a( }2 H7 i( V “你……啊……”方博年身心都受痛,望着郝童冷静地扎进针头,贴上胶布,弹弹软管内的气泡,手法的确熟练。
8 K r* S) L* A0 m% o* o, X “你真的是给猫打针练出来的?”6 Q5 z! k+ F/ Z: e. \
一个白眼过去,郝童道:“我是学校红十字协会的成员。”
% h0 \( B# O3 ] 方博年终于露出第一缕安心的神情。, ? \0 [! d- Y" y& w
郝童看了看他,突然靠近,几乎贴在方博年的脸上。4 A; [( z1 i- b2 N3 z! q7 o- o: Z
方博年的心开始狂跳,烧是能退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患上心脏病,躺在沙发上,退无可退,小狐狸不会趁人之危,反攻一次吧:“你干什么?”鼻尖对鼻尖,小狐狸的呼吸近在咫尺。 N& {0 O& j* V% X4 W5 Z1 J
郝童抬起身,淡淡地说:“擦擦眼屎,我不喜欢不洁的男人。”( @3 U- ?* J( _ k( _$ r: i
方博年抬起另一只手,擦去眼屎的同时,又象征性地抹去未曾掉下来的泪水。
( K2 \1 h0 d0 f 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只要一睁眼,就看见小狐狸忙来忙去的身影在屋内晃动,一会儿抱着被子,一会儿拖着扫把,一会儿又哼着小调擦擦这里,抹抹那里。, Q! e+ g, { B
只要小狐狸向沙发靠近,方博年就紧紧地闭上眼睛,故意发出均匀地气息,外加一点小小的鼾声。
9 v) h \3 t2 i0 ? 郝童的手按在方博年的额头上,轻轻的,暖暖的,舒舒贴贴。他,到底还是关心他的。方博年的嘴角边微微翘起一个弧度。渐渐地,真的睡着了。
# Q. M( K$ o) c4 p( ^5 c 不知过了多久,方博年只觉得脸上痒痒酥酥的,眼皮没有睁开,心里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上空有东西——有人在观看他。
4 Q( j) p2 p# m( M3 c 继续闭着眼睛,任凭脸上热热的气息轻轻地吹着。心,一瞬间,又开始狂跳,他真怕被那偷看的人听到了。/ j' `; ~; X- r S) x
还好,那人只是在看,似乎看了很久,方博年快要坚持不住了,保持一个姿势,调整急促的呼吸,这,需要超强的耐力。- C6 q+ X; z& H" h: L7 c. \
静寂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7 `* y" D: ~ U) u% N3 F
偷看的人,终于动了,方博年的脸上立刻更痒了,更暖了,那是一只手,在熟睡的人面颊上悄悄游走。爱惜的,深情的,每一寸的接触,都让人心颤。
, J6 G' d) j9 o0 c 一个声音轻轻响起:“老东西,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活该你生病,喝成那样还欺负我,难道,你就这么不在乎我的感受吗?要怎么做,你才知道一颗心远比一张床重要的多?”7 \* N9 p h8 L. c' c$ b
轻轻地抽泣,轻轻地擦拭,偷看的人在掉眼泪。
& K$ u, i/ f! `; S8 Y8 r3 i 熟睡的人呼吸有点困难了。
i' o |* K8 k* Y9 \) l$ ~ 偷看的人深吸一口气,继而又破涕为笑:“我喜欢你,你呢?嗯——你也喜欢我吧,时间不长,一辈子好不好?”轻轻碎念中,方博年的脸被顽皮的手捏了捏。. x9 ]$ L' I( u1 F' O4 T9 W( W
又过去了好久,方博年的身体都僵麻了。
% ^( a! B( p/ l& h5 b “方方,老狐狸?大种马?切,你很厉害吗?好吧,就算你厉害。来吧,**我baby,comeon,你是千年不倒攻,我是万年菊花受……”
5 z( G8 A$ o! ` 呃……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淫词艳曲?现在的年轻人……' U4 G, r; N& I) @
方博年的汗湿透衣襟,心肝脾肺肾全都快要爆炸了。还好,偷看的人似乎玩够了,俯身在熟睡的人唇上轻轻一点,起身离去。厨房里传来熟悉的锅碗瓢盆进行曲。
$ Z: M* ]7 I& i% y0 P) P 方博年赶紧换了口气,再拖一秒,地球都快要被他引爆了。假寐地换个睡姿,头蒙进被里,眼泪横飞,不是感动的,是笑抽的。
7 @8 v0 w+ m; N; o& C 还是中午那副德性,郝童翘着二郎腿,耳里听着mp3,喝着浓汤,一口一口吐噜着软滑顺溜的细丝面。偶尔余光扫扫对面方博年颇为古怪的表情,比起中午来,老狐狸恢复了几分沉稳与安逸。可怎么看,都觉得老狐狸没安什么好心,一抹邪祟的笑时隐时现。* ]. p- F$ }( _& X9 c$ U
终于,老狐狸出声了,冲着小狐狸比划比划,郝童拿下耳机,方博年问道:“你晚上走吗?”声音淡淡地,听不出什么意思。7 }- a! n5 l) k) k+ A/ E9 d# J: O. H
郝童看着他:“你需要我就留下,你不需要,我走人。”
& Q# v* w9 n( u0 r* w1 n3 h 挺狡猾,让我来决定,你就不会干脆点说别走了,真是的。方博年低头喝了口汤,不咸不淡地:“你非要走,我不强留,你愿意留下,我不反对。”
: L* }+ X, r' w# u$ v5 A 又来这套,小狐狸和老狐狸目光碰撞,随即都低头看汤了。6 ^' c+ U7 d% E3 X
谈话的结果是,老狐狸没说要小狐狸走,小狐狸自己也没走,吃过晚饭,俩个人,一个收拾完厨房,又跑到阳台收被子,然后看着电视机,听着mp3,手指弹跳在小小的笔记本电脑上。
# M- H0 S# \( D$ |- u% K6 R6 L2 p. P 另一个斜靠在沙发上输着最后一瓶营养液,无比佩服眼前的男孩将多功能发挥到极致。/ b1 _5 H0 e4 e! S' O, ]; R
两个人都很安静,少有交谈,偶尔,小狐狸将切好的水果插上一根牙签递给沙发上的人,继续忙碌自己的。
! N/ l1 {/ \4 [4 D “我想吃葡萄。”老狐狸轻声说。
. B3 A& n% P" r3 K1 d “嗯,明儿就买。”小狐狸忙里应声道。9 ]( ^6 }; j: t& p
夜晚的风,已悄悄吹来早春的第一缕柔暖的涟漪。3 A7 U- {; ~, q+ ?& F l% K ^( ^
躺在新换的床单上,嗅着被子里淡淡的阳光味,方博年连做梦都是青草地的芳香。2 [$ Z- w/ l8 r. A& {
一觉天亮,方博年的头目终于有了清爽感,身上潮乎乎地,不用试表,就知道烧已退了,赶紧起身,想看看客厅里的小狐狸醒了没有,如果没有,哼哼,自己也要偷看他一回,不能吃亏是方博年基本原则之一。
9 M5 T. N( ^" U8 e' Y 沙发上,空荡荡地,偌大的房间,竟悄悄地,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有的清寂。; H& M* u/ ] q( E/ O: Y
餐桌上,一份西式的早餐,一杯牛奶,一份火腿煎蛋三文治,一份今日早报,一杯清水,几颗药丸,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写道:退烧了并不意味着病好了,那只是消炎药的作用,下午可能发低烧,吃过早餐半个小时后再服药,中午我回来,厨房的东西不要乱动,不听话后果自负。
+ N8 U( {7 J6 X$ g9 Y+ o! h 一把尖刀式的符号威胁般地作为惊叹号结尾。5 l; [! E1 g5 L. \
跑到厨房,锅里化着一只冻鸡,碗里泡着香菇和木耳,案板上一张白纸,几个触目的黑体字:不许动!& Q0 C& P* x! J. g; {1 |
不动就不动,真不晓得这些东西怎么一夜之间全跑到了自家厨房,主人还没有动的权利。 要把耽误的时间全追回来,方博年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传真、电邮、股票、合同……和陈可在电话里交待着工作,顺便又给大军打了个电话,听到大军介绍的人是贸易方面的行家,方博年爽快地约好了面试时间。大军介绍的,应该差不到哪去,总比自己被外行人蒙强。
9 P; h% T6 e% Q8 A 这个贸易经理,很关键,纯粹的陌生人,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丁未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你,不需要懂,可你要找个可靠又懂行的去做你不懂的,剩下的,就不需要他来插手了。这点,方博年是懂的。
, S. T- Q5 S, J: i7 R" y 脸色黯淡下去,心里那股凉气又窜上窜下的让人不舒服。直到眼睛开始酸胀,头又重新沉重起来,这才知道,小狐狸没说错,烧又发起来,消炎药的作用在一个上午的忙碌中,提早结束了药效。
J! l/ p4 v- s8 @ 看看时间,小狐狸快回来了,匆忙关上电脑,向卧房奔去。
2 ^6 w$ G8 i) L ^, j" e; T6 ~/ M 客厅的房门开了,郝童大包小包地施展金鸡独立后腿关门,一眼看到方博年傻乎乎地戳在客厅里,脸上又见烧红。5 H5 _; K$ T7 O( u$ a7 T6 Z( G7 G
第三章& K0 C) D& Q2 B' f' P7 c. G
放下手里的东西,搓搓手心,贴在老狐狸的脑门上。* U9 a" L, a& `8 a" Y3 C6 b f7 c" p" R
方博年想躲开,目触小狐狸的严肃,只好任凭微凉的掌心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惴惴地说:“我感觉还行,没问题。”
& u, e8 ^$ @2 w! r 郝童放下手,脱着外套,声音冲淡地:“那把地上的东西拎到厨房来。”$ n( r/ V6 v( X3 i/ J: e% b, V+ s+ D
“噢,好的。”老狐狸乖乖地听命,又想进一步表现点什么,想了想:“要不,我把菜钱给你吧?”
1 G, T9 u) ]1 I8 |9 t# L3 j+ k% i 小狐狸一扭身,目光闪闪烁烁,方博年知道这话说的自己又找罪受,果然,揶揄的话语凌空掷回来:“你不是在我这里存过一笔吗,够你吃到年底的。”
, d* ]( D# W- O' O9 Y. h/ @ 方博年有力无处使的虚晃,咬住下唇,恨天恨地恨爹娘,为什么没给自己一副伶牙俐齿。
* I7 j8 J5 A, g* S “把东西分分类,需要冷藏的放冰箱,青菜洗干净,水果也要洗。”面对病人,小狐狸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9 R4 r% K+ z/ c1 S6 p
气喘如丝,方博年软绵绵地看着小狐狸一屁股坐在沙发里开始摆弄PSP游戏,充当甩手掌柜子。- W2 b! e3 D0 W# [
放下袋子,方博年有点可怜地说:“那……你干什么?” R7 x7 Q$ u7 Y% ~0 e
小狐狸丢下PSP,斜斜地瞟过来:“你既然病好了,就不需要别人照顾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真的开始收拾东西,穿上外套了。1 q6 B$ v x1 {% V" E5 k; R
方博年仔细衡量一下目前情形,忽然道:“我可能还在发烧。”/ Y. x {4 b" K1 X& I5 m
郝童蹭蹭几步蹿过来,方博年本能地捂住胸口。面上一凉,一边一只狐狸爪子,将烧得红润润的脸颊挤成一个包子:“如果你在破坏我的劳动成果,我就把你绑在床上,哪也不许去,连厕所也别想。”
7 g: k% P& S: Z3 B6 d 除了弟弟博华,还没有人敢这么挤过自己的脸,这个突兀的动作,瞬间,让方博年再次失去了思维能力。# G5 ]" C/ `$ F+ ?
躺回床,输上液,酸酸涩涩,懵懵懂懂,抵挡不住疲倦的侵袭,朦胧间,放弃了思考,看着床边那张坚毅、纯净的脸,方博年忽然艰难地笑了,含混不清地说:“等我好了,要你知道我的厉害。”
* K; m# w! M5 N% ~( c0 T “你先好了再说。”; B+ k' i* g; X
“你那么狡猾,跑了怎么办?”
1 o. T$ {4 K+ P* X+ R2 e# ^ “跑了你就追啊,怎么?你不敢?还是怕追不上?”
( A2 i: ~4 {% b* P0 v 呵呵,方博年觉得很可笑,一把拽过身边的人,目光炯然直视:“别跟我来这套,激我?我也给你两个选择,一,马上从我眼前消失,我不需要你;二,留在这里,就别后悔。”) p4 K9 i, T# y5 U* B
小狐狸流露恐惧:“你又想干什么?别忘了,你现在是个病人。”/ H2 k+ u5 d' E* ?) l6 B
“怎么?你怕了?那就别这么嚣张。”方博年相当享受小狐狸眼里的慌张。
+ k0 B, s- x" N6 V& P “谁,谁怕了?就你这样,还能怎么着,切。”小狐狸肉烂嘴不烂。* @ x+ R7 X7 }: O/ U! F4 c) g% H
挑衅,就是一种邀请,紧紧勒住小狐狸的脖颈,方博年斗志昂扬,目光闪烁:“那咱们就试试。”想也不想地吻上去,小狐狸鲜嫩的柔唇再次被咬,两只手无力地伸张,拍打着床垫,含混地谩骂:“放开我,放开我,你个混蛋。”" J) A% M0 v4 V$ R
一个翻身,方博年微笑地看着身下之人惹火的奋力挣扎,越来越喜欢驾驭其上的感觉,唇齿间的侵占,舌与舌的争战,漫溢地香泽,深深地吮吸,方博年欣赏着自己一手制造出来的混乱与情色。
9 s% Y4 b! y( d7 h }1 c x7 g 这次很顺利,小狐狸的挣扎有点虚张声势,老狐狸没费什么事就达到了目的,不知怎么搞的,进去了,反觉得空空的,越空心里就越没底,看了看,的确进入了,小狐狸眼色迷润的扭动着,老狐狸不管了,空空地抽插,极力寻找摩擦的触点。+ g6 e/ v* [7 n8 Y2 D5 a5 v/ `
小狐狸忽然笑了,喘息低语:“方哥,求你,射在我里面。”1 u9 \5 B; l( r. s5 c( @
方博年射了,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射的很多,也很快意,睁开眼,头很沉,下身一片冰凉,小狐狸不见了……7 v; ~' Q% d: x( s' |, r- o
方博年惊醒了,梦中的喘息仍在延续,手背上的针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拔了,屋内黑压压的,厨房里的暖光倾斜出柔和的光芒,阵阵鸡肉的香气**地飘散满室。: H& g* [4 f- h: p5 Y1 _
怎么办?方博年恨不得杀掉自己。摸摸那里的冰凉,被子、床单上也不少,怎么那么多?仔细想想,很久了呢。- M! H& y* _* h5 N' h G1 {
事不宜迟,趁小狐狸还在厨房忙,自己悄悄解决了吧。晕沉沉地掀起被子,蹑手蹑脚向衣柜摸去,咣啷,目标距离错误估计,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家中需要黑暗摸索,方博年撞在了衣柜上,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
8 X) V5 g m) [4 u& i3 w 脚步声由厨房疾步向卧室走来,方博年捂着酸痛的鼻子飞身上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不露缝隙。只觉人生苦短,去日无多。2 p0 Z* k0 N# F) i
郝童站在卧室门口,问了声:“醒了?”
( `/ K' W+ d: R. ^1 g! s# a- J 方博年不吭声,只盼小狐狸赶紧消失。1 m" Z' x& R) r) t' A
偏偏小狐狸很认真,瞬间,卧室内大放光明,小狐狸走近前,摸了摸头,好像退烧了,于是招呼着:“别睡了,饭好了,起来吧。”
; A6 J U5 J' B/ u 装睡很不理智,方博年闭着眼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 d" ~& _! Q+ }" {% \0 R “那还不赶紧起?难道要我喂吗?”
+ B3 L! b& l1 g& [/ [# e8 C 方博年微微睁开眼,小狐狸一张干净的脸,盈盈的眸子落入眼帘,要命,都是你,祸害老子到这个地步。* n- I0 u/ S/ U/ |
“还有点晕,我想再躺会儿,你先忙去,我这就起。”% ]% l0 z1 g g5 J& ~" z2 h
“就是因为老躺着,所以头才晕,你已经不烧了,不要装。”小狐狸不满地说。6 ^" H8 C4 \, g4 {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方博年叫苦不迭。! T$ P5 h4 N& r+ [* h
郝童俯身寻看:“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又摸了摸,确实不烧了,怎么回事?' Z8 F9 I, t9 e8 _4 o. J. j
“还是量量体温好些。”回身找到体温表,小狐狸来掀被窝。
. q J: B( l4 \: M" s) a! e- C 方博年死死地抓住被角:“我自己量就好。”
, g+ x8 a# @- N0 O1 A 郝童奇怪地看着:“你干什么?捂这么严实?很冷吗?”
0 y2 p* }" X8 Y “对,很冷。”方博年一脑子门的汗,惹得小狐狸更加狐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老实说,消炎药打多了,是有副作用的……”手又伸过来。' W* f1 E7 D( s/ C4 x: U
方博年索性连头也缩进被里,闷闷道:“你走开,我想自己待会儿。”/ K5 s% Z" T/ p5 ]
郝童火大,一个巴掌拍在被子上:“好,既然你开了口,我立刻走人,等的就是你这句,老子自由了。”+ s1 d; ^9 B6 P3 v
郝童转身就走,撤下身上的围裙,狠狠摔在地上。& C- f2 g# N) Y5 D. W6 V
方博年的声音微弱地响起:“喂,你别走。”8 r5 `! H/ D. e
郝童转过身,蹙着漂亮的双眉:“又干什么?”/ M. q" d7 X5 Q; T2 ?' [4 ?: n- j
算了,索性豁出去了,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可丢人的,说明咱还年轻,深吸一口气,背对小狐狸,臊臊地开了口:“你先去厨房,我……得换件衣服……”
( o \0 E6 q. @4 Z$ k9 s( O “你当自己贵族啊,吃个饭还换……”郝童突然住了嘴,望着方博年的背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飞上两朵红云,气势一下小了:“哦,对,出了那么多汗,那赶紧换吧,我先出去了。”) o# G7 p% w$ o5 j3 b7 V" O% l: c
轻轻关上了门,没走几步,蹲在地上紧紧咬住拳头才使得笑声没有喷发出来。老家伙,都病成这样了,还……可见不好好管教是不行的了……$ z& b( K- u: m, b# `3 H
方博年舒了口气,可怎么那么想大哭一场呢?
! S1 H4 K2 Z4 ^# a$ X+ b 餐桌旁,两个噤声而食的人,低着头。谁也不看谁。屋里除了轻微的碗碟碰撞声,连咀嚼声都小心翼翼。
- F" t; x4 P) ]2 U% y* {0 y: x8 k 鸡汤真好喝,一碗又一碗。方博年浑身热乎乎的,这次真的感觉轻松爽快多了。暗自惬意中,不料,小狐狸突然开口:“喝这么多汤,怎么连声谢谢都不会说?”
" M: t+ h# L$ W( L4 U; A 梦事件后,首次目光相遇,方博年努力顶住对方的直视:“哦,谢谢。”有点庆幸对方先开口打破沉寂,又担心他继续说下去而产生一丝躁动。+ g+ A' I' E4 q9 w" q/ r
小狐狸轻启妙唇,暗送秋波,老狐狸一个失神,耳边响起让他终身难忘的话语:“以后再想干点坏事,要不要我给你输点消炎药?想不到这药对你还有这作用。”
* z9 i6 P; J) a+ A% R# H 郝童不看方博年,看了是种自虐,不单单这顿吃不下去,还会影响以后人生的食欲。3 j9 O1 a7 V4 {/ ^+ L
可方博年一直在看郝童,看着他泰然自若地吃着香喷喷的米饭,喝着美滋滋的鸡汤,还大口大口嚼着香姑油菜。全然没了最初的收敛。他又想干什么?嘲笑讥讽吗?方博年的心又开始难耐的鼓胀。9 h4 Q7 g+ V8 `, o- u, P( k2 W
当郝童喝尽最后一滴鸡汤时,耳边也响起了方博年的话语,这也让人终生难忘:“我想**你。”/ A( X7 Q! @( |' N
7 p# l& L3 E; |7 I" b% X 第四章
2 d8 q. V% \& S4 }; T" o 还好,年轻人体力心力都很顶得住,僵了数秒,马上一副笑笑的样子:“行了,方方,梦想和现实终归是有距离的,**是件既费体力,又需要脑力的事,不是你的擅长。”
, k6 m2 U* i1 B8 d a* b1 d “你在说我既没体力,也没脑力?”方博年牙齿结冰了。0 |7 ^# d% ~+ J: U" C' c5 R. K
“我是在劝你不要去**,笨死……”
1 W. G" S8 S7 |7 L! t o' [ 等了半天,怎么对面的人一点声响都没了?不会给气背过去了吧?抬头看去,顿时,郝童愣住了。
) ~+ t' ~/ k. m$ I7 C, u/ E 老狐狸,居然……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有点失魂落魄,人被气到一个份上,基本丧失了语言机能,可眼里,分明有亮闪闪的晶莹在滚动,他,哭了?
0 G! Q) f& M/ T. k5 r# c 方博年被气哭了?( g# Z* o! k9 J& F! d! ]
郝童一时无措,任何一个可能他都预料过,唯独能看见老狐狸的眼泪,是天方夜谭。
4 B/ Y# |4 Q) ^ 不后悔,却,有些心疼,某个地方的执拗,好像被击中,一下就柔软了。郝童紧紧抿了抿两片刀似的薄唇:“你不笨,真的,**嘛,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是最棒的……”* ~: I( }; q% ]6 U( z( `
说什么都晚了,方博年的泪珠当真掉下一滴,似乎连本人都未察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不是因为**的问题,也不关小狐狸的刻薄言语,似乎和那个梦多少有些关系,可又不完全是,包括从前的,现在的,还有以后。
. k- Y4 K' s2 j/ x( r' p “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开个玩笑……你,不至于吧……”郝童极力找回点什么,怎么搞的,老狐狸平时的抗压力和厚脸皮都跑哪儿去了?2 | t+ }, v, T( ~- ~. b' Q
人体真奇妙,许多东西的储存都是限量级的,不管是上边还是下边,时间久了,不释放出去,必然会引发自流与洪泻。所以,刚刚释放了下边的方博年,现在,又将多年未流的泪水全倾而出,丝毫不保留,虽然静寂无声,却逐渐串连成线,砸在桌面上,啪嗒啪嗒的。眼神茫茫地望着还剩下未喝的半口鸡汤……9 e2 \3 W' |/ h3 p0 A3 O# Z S
合上因吃惊微张的嘴巴,放下碗筷,站起身,郝童缓缓地靠近这个无声落泪的大男人,迟疑着,谨慎着,张开双臂,最终,抱住了男人的头。还好,老狐狸没有丝毫的抵触,任凭泪水浸湿郝童的衣衫,偶尔的抖动,搅人肺腑。
& J' }( c% x8 m 端起泪水模糊的脸,这张脸,冷漠得有些不尽人情,即使那上边滚落的是热泪。可他,的确在哭,看上去没了往日隔绝的味道,宽宽的肩膀一抖一抖的,他的泪水隔着衣衫热乎乎地浸到郝童的肌肤,融化了所有,怎么让人如此无法抗拒地想双手缴械?
% j) r0 ]0 [8 V8 \) s 空气里有黏着的**,热泪中有妥协的释放,男人的脸埋在男孩温暖的怀中,痛苦地蹙起了双眉。他有点讨厌此时此刻的光景,可又不能克制堆积在胸口的那份压抑,堆的太久了,让人透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只是,在男孩面前,这点可笑不算什么,无论乱成什么样子,男孩都会清理干净,让人莫名的安心。
4 W# @$ I+ }) H; i f 郝童咬咬唇,打算搏一搏,这一刻,迟早要面对,只是,远比他预想的要来的早,来得震惊。
- M. R7 j+ U5 O- b/ Q" E( s “方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1 W- j2 u& |+ R- N 无声,沉寂。
9 U& B: Q$ j9 f& w# L' V “如果有,我就为你留下,如果没有或者和那些人一样,那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以后你也不用心烦,我们也不用见面了。”一口气说完,郝童如临大敌。& x: c2 k! N# f0 f: X8 Y4 U# H7 H
时钟滴滴答答,催乱人心。4 q% T4 k" v& U1 i9 }
郝童在等,命悬一线。他拿不准,实在没这个自信和把握,他有些后悔自己的性急和鲁莽。
% u' C2 ?* l2 _! W) ? 方博年泪痕渐干,眼珠也动了动,有了些活气。他不能说,说什么似乎都是错的,甚至对自己的默声都有些心灰意冷的厌倦。
* |! L( i8 U1 s% i p+ q g6 u+ Y 人的一生,为什么一定要对另一个人说出个答案,不说,不可以吗?
# W% t. e/ G# w- _% P; l* l 不知过去了多久,等的人已经看不到答案,苦涩地一笑,抚抚泪痕未干的那张脸,最终,放开了。
* S# H; P5 {' i! @( v 迟缓地走向客厅,机械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PSP、mp3、笔记本电脑、两件换洗的衣服,一件还未来得换……已经不需要了……时间过得漫长、拖沓,一切,都了无生趣。
( `- Q# u% b7 B; S, i+ {6 o& H 走回餐桌,掏出那把门钥匙,放在木然而坐的男人面前,男孩想说点什么,却无力开口,这一次,满盘皆输,这个男人,除了肯和他上床,其他的,还是什么都不要。1 h& _3 Y% K3 O- S$ | ]
嘭——房门沉沉地关上了,连他离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方博年默然地拿起大门钥匙,独坐在一片空荡中,就在几分钟前,这里还有一份深深的期待,他还翘着腿喝着热鸡汤,说着气死人的话语,他抱着他时,身上的味道是干净的海洋味,桌上的果盘里,是他今天刚买来的葡萄,黑紫黑紫的,挂着水珠,就像他临别时眼角的晶莹。
5 y& l$ e4 f, J8 b. `6 {: N 方博年有点失控了,不是无意的,是刻意妄为。他要在这失控中,找回原有的控制。那就是,一连三天,疯狂的,和三个不同的男人做爱。
# V! J; T7 B/ q9 _* D& _$ X 他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因为不需要。
+ j9 w1 I' S9 L, p3 f 他不用用心感受,因为快感直接来自下体。
+ J$ D$ I- U* x/ H' u 他照旧一声不发,因为关键时刻的隐忍是最好的自控证明。9 T, T, r2 p! \- q1 M0 K7 P
三个男人,有一个是需要事后买单的,他给出了双倍,虽然那男人服务的真糟糕。
; b* }& j& c9 d, D5 H 他甚至想到了给奇奇打电话,号码输入一半,手机就被砸向了地面,气喘如牛的方博年觉得自己有些失败了,他仍在失控中。3 D% C' p% b t: R" K8 O, ~
坐在方博年对面的男人,有点局促不安,整顿饭,除了大军打打圆场,未来的老板话少得可怜,偶尔的询问也不见丝毫的情绪。分别时,这个方总还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叫张如海。
2 ?* s: X5 Q: q& O, _- h5 N f 先打发掉张如海,大军皱皱眉问:“博年,这个张如海干贸易可不是一两年了,人也老实,曾经在我手下很是能干,我认为不错才推荐给你,你到底怎么想的?”* V: c, {- i; _! L
方博年神情淡淡地噢了一声:“明天让他去我那里直接办理入职手续吧。”
1 o) s. v. W/ y# v6 G8 a+ { 大军露出点笑意,拍了一下方博年的屁股:“老是这样,什么都不直说,没劲。”
, p; G/ O2 P6 [. J& W 方博年暗道,我就没劲了,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没劲透了。! R0 _; b$ u, L- W) U! A2 ]- w
新走马上任的贸易经理张如海的入职,并没有使方博年的心情好转多少。丁未又秘密的和方博年吃了一回饭。似乎对这个贸易经理还算满意,如果今后用的顺手,可以一起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
! U( u' K) E# r6 l+ w6 _ 方博年不置可否,丁未的话,听到现在这份上,他想不听,恐怕也没权利说“不”了。
3 E& }! z; H. Q4 d( f4 m 一连两个星期,方博年好像从李莫的世界里暂时消失了,郝童也没了音讯,电话怎么打都不通。
* E! ?1 A* i' H 李莫的屁股终于在律师事务所的椅子上坐不住了,一路上骂着自己天下第一贱,到了博A的门口,又惴惴地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大不了再被方博年拎着脖领子丢出办公室。
4 {2 O2 D* C/ v- q1 b% O5 j5 A 望着已换上薄软春装,楚楚动人的陈可,李莫决定先打探一下最近的虚实。
, h6 Q2 J+ j* B1 u6 S/ `2 I “挺漂亮的啊,哪买的?我想给刘亚也买一件。”; u) w2 p7 A( O
“刘亚姐也喜欢这么秀气的款式?”陈可机灵地看出李莫没话找话。
) @1 z$ d: N- j2 ~8 ~' I( \ 呵呵,李莫指了指总经理室。陈可调侃地:“干嘛不敢进去?难道是你把他得罪了?”2 x8 |# g9 Q6 H F2 \ _4 k
听这话茬,果然不妙。李莫不禁问:“怎么了?有人得罪他吗?”
" E' A1 `2 C( s( n 陈可一笑:“还可以,可能是身体没完全恢复好,贸易公司那边的事又挺多,情绪不太高,最近一直都这样。”
' j$ ]4 a; }- h5 ^ 李莫转了转眼珠,哦了一声:“我去看看。”
% ]6 {, k5 R) S" u 方博年看着前些日子手机一直处于“请稍候再拨”的某位仁兄,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的沙发上,喝着自己的女秘书亲手端上的名茶,笑哈哈地说着天气怎么说热就热起来的牢骚。
2 a3 F1 U. A% | 方博年从老板台后徐步走来,站在李莫的对面,伸出一只手来:“把电话给我。”8 s, P- [ e! \7 W1 `4 h5 @
李莫笑笑地不解:“干什么?”
: M4 i: e3 }: _# ^5 n; K 方博年命道:“给我。”
) k8 Y! K' c5 l* B2 B6 o3 b 李莫只好满足,故作大方地递了过去,方博年不笑不怒的样子,让人难受。6 |- @1 m. p3 }6 i6 @4 h- y* F
看着手里的玩意,方博年翻转过来,利落地拆下后盖。李莫一下子扑过来:“方方,你干什么?别拿我电话开玩笑。”/ s- }3 X1 r, ^, v
方博年躲闪开,占着身高优势,高举手机,手指灵巧地抠出机内的S卡。; e V* f6 k. C
已见卡机分离的李莫,涎着脸往回要:“我错了还不行吗?这几天我是真忙,交待给别人又不放心……这不也是觉得你不讨厌他嘛……好了……还给我吧,那里有上百个客户的号码呢……我的命啊……”
# X7 V5 }, T8 `$ N 方博年走回老板台,立在窗前,回身看看李莫,李莫心里大叫不好,急忙奔过去,晚了,一切都晚了,自己的“命”顺着几十层高的酒店,被方博年一下丢了出去,连尸骨都没了影。0 a# Z$ J$ _$ C% r0 Y0 a1 O8 D3 I
0 V7 Q& K- B/ k/ L 第五章
+ p4 @1 s8 T2 V 丢下去了,他真的干了,李莫悲怆地望着茫茫大地,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方博年那张好看的冰冷面容。
) r: T2 |9 h% b9 Z; }& a3 o “方博年,你个疯子,白痴,猪,不,种马,?#¥%*—……”李莫的声音咆哮在方博年的办公室里。8 b& b/ `2 n6 J" E' O% ?$ h
外间的陈可惊凝不动,我佛如来,偶尔也作狮子吼,好脾气的李莫居然也有这么奔放的一面。啧,种马,方博年到底把他怎么了?好多话脏了耳朵,连洗的地方都没有。找出mp3的耳机,只好这样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脸都红了。2 B2 r) U+ Z6 L
方博年喝着咖啡,神情淡定,走来晃去,任凭李莫像非洲土人一样在自己身边手舞足蹈,脏话连篇。律师急了,除了词汇比别人丰富点,口齿伶俐些,也没什么特别新鲜的发明创造。
" L1 b1 J7 ~. Y1 }0 |( } 望着气喘吁吁瞪着自己的李莫,方博年面无表情地问:“骂完了?”
7 @ J5 [% g6 [# z. z 喝了一大口茶水,李莫不甘心,挖空心思想着更恶毒的字眼。9 V. e2 Q0 S$ R/ h/ p0 ?
方博年不慌不忙地一拉抽屉,拿出一个尚未拆包装的手机,丢在了李莫眼前:“赔你的。”那是时下最新款最昂贵的手机。, [% V8 R8 G! G( O1 `
李莫找着新的宣泄点:“我要换手机,用得着你给我买吗?赔我客户通讯录,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死人,今天别想我原谅你,一个月之内,谁也别搭理谁。”
. ]- L# P* E# K7 |* ^ 方博年不理会李莫毫无威胁感的威胁,手里摆弄着新手机,片刻,铃声响起,举到双眼圆睁的李莫面前,来电显示出方博年的名字。
0 |# m( q) D2 z& i" @ 李莫赶紧抢过来,一阵查找、翻看,咦?客户名录都在啊?怎么搞的?还是原先那个SIM卡,那刚才死人方方丢下楼去的是什么?
; ~ i6 L4 a( n3 l4 j 方博年呷着咖啡,懒懒地说:“别琢磨了,那是我的废卡,你那破手机,我早就想换了。”
9 S J) N4 T% ]3 M 李莫转怒为喜,毫不掩饰劫后余生的贱样子:“哟,方方,这颜色不错,还是你眼光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L/ [) z0 {# e8 [1 s9 z$ e% b( d! o/ r
方博年一把夺过来,推开窗户,手悬空中,冷冷地看着李莫。8 w4 }6 z3 d/ c; C. S" O* {
李莫的脸色又白了:“你……你要再丢下去,我们就半年不见。”
% s% M/ v! J7 _! M2 o" t& m 方博年淡淡道:“以后不许你再把电话转成该死的秘书台或者请稍候再拨的屁话。”
( A& t3 k) t5 N5 N7 _4 G 李莫一连串猛点头,自己理亏,赶紧就坡下驴。4 U; ?3 h0 d4 S* X$ s/ v- z
方博年又道:“给你个建议,让你的助理给你储备一份所有客户名录的备份,免得你的命随时丢在我手里。”& n8 y5 D4 t* U$ }* N1 z+ {
不用方博年提醒,李莫早就暗下此决心,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备份客户名录。" e& @8 h5 C# v0 ?
接过方博年重新丢过来的手机,李莫立刻揣进西装内袋,脸色尚未回转过来,嘴巴已经先行一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连电话都不接,哎,他上班了没有?”
! y0 V, W1 G0 t5 K" B! h) S 方博年真后悔刚才为什么手软、心软……这个世界,善良的人会有好报吗?( l9 o7 v; Q; O$ _2 _% U9 D
懒懒地滑行在拥挤的车流里,一切都是懒懒的,没精打采的,即使很俗气,但方博年还是用有限的词汇暗暗描述了一下春天的到来:春风吹,春风吹,吹绿了柳树,吹红了桃花,吹来了燕子,吹醒了青蛙……春风轻轻的吹,小雨轻轻的下,大家快来种篦麻……还不错,小学一年级的课文自己还能背,证明不老。不老又能怎么样呢?今年的春天,和往日比,没有什么区别,唯独不一样的,更添莫名的惆怅与倦怠。# i) y* q% ^0 U
恋爱?别逗了,都这把年纪了,还会恋爱?继续望着路边的桃红柳绿,一时间怅怅然然。和前一段纵欲的生活相比,现在的方博年可以算是禁欲了吧。不知道是和自己较劲还是和别人较劲,除了公司就是公寓,曾经将车停在“触点”门口,抽完一支烟,带点厌烦的离去,说不上来的疲惫,自从那次痛快地哭过后,心里仿佛有个空空的洞,总好像填不满似地陷落。一下,一下,让人不得安稳。
( `9 S6 D' l& F3 @ 郝童果然说话算话,再也没有出现自己的眼前,宣传部的两个春季宣传稿都是赵莹来收集资料的,笑笑地对方博年说,郝童更喜欢写能发挥创意的东西,经理安排他参加春季酒店系列推广的案子。0 N4 ]$ V( ^ J8 X) q2 A3 F$ P
他是故意躲我的,方博年肯定地想。
# R9 r9 g! d! W9 n 公司一年一度的春季郊游,宣传部的人都来了,唯独郝童请了假,说是病了,方博年对宣传部经理口气淡淡地说:“毕竟是实习生,工作量要掌握好。”宣传部经理暗自抱怨,昨天还生龙活虎地为了一句宣传语挥胳膊挽袖子呢,谁知道怎么就突然病了。
5 p6 H) R f% y8 R% y 他肯定撒谎,公司组织活动,说不参加就不参加,过分。方博年冷冷地想。
: W# B3 }% w6 ?( Q 就连蓝波游泳馆里,也没了偶遇,碰上一回奇奇几人,纠缠了好一会儿,方博年匆匆游了两千米,推说有事便赶紧走人。奇奇眼里的追随,让人心更加烦乱。
, v( W- d4 ?3 | 他真的不想再看见我了,方博年哀哀地想。 _8 U) l/ [6 |& l. F
这一想,就常常想出了神,方博年突然发现,郝童向来是说到做到,不忽悠人,他说要留在博A,就千方百计地留下来。他说要打他,结果就真的打了,他说不见他,就消失得如此干脆……好多好多,他说了,就真的做了,不矫情,也不买账,连个空子都不钻。
0 C% W" D0 @0 X$ K9 u5 u( V' L 后边的司机不耐烦地鸣笛催促,方博年回过神来,也许是被这季节弄的,心里一阵烦躁,这世界能让人安静的地方不多。
; `* z$ R( ]8 j+ K/ J$ v5 d 宣传部里,所有人都在为酒店春季迎宾活动忙碌着,海报、宣传语让人眼花缭乱,取舍难定。
/ z" r, h2 u3 S1 p 一支签字笔灵巧地盘旋在郝童细长的手指间,即使开着窗户,室外的暖风也熏得人昏昏沉沉,欲睡不睡。想了好几天的宣传语,没几个自己满意的,略显苍白的脸色越发突显出两道黑色的睫毛垂掩出的弯弯弧影。# s! [! w; S0 ~
一个同事笑着说:“别难为自己了,经理不是说有几个还凑合吗?”" e( B( d, \* t4 j; V
郝童笑笑,继续闷头想。再有两个多月,就要回到学校去,这里的一切终归都要结束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发生。心嘶嘶拉拉地痛,不禁暗问,爱上他需要一秒,忘掉他,需要多少时间?/ N$ o/ M' l2 g# X* E. i( ^; _
什么味道?郝童下意识嗅嗅,一股焦糊味儿隐隐现现。周边的同事也嗅了嗅,春天的空气里,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气味让人躁动不安。笑郝童疑神疑鬼,又各自忙去。! C; o9 {2 o7 v) f1 |
不对,越来越明显了,郝童急忙俯身查看各个接线板,没有异常,大家似乎也闻到了什么,纷纷寻找异味的来源。
, S( ~6 N- ~/ Z4 _ 临近边门小库房的赵莹突然一指紧闭的房门叫道:“快看,有烟。”
; u& Z" m4 |8 z: E+ ^7 b* s 真的,这间宣传部和邻近广告公司共用的小库房的门缝下,袅袅地飘溢出缕缕白烟,焦味儿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6 |4 x6 s: c7 r6 A0 \) ]
除了杂七杂八一些东西,库房里大部分都是纸质宣传品,电源盒也在里边,要真燃烧起来,可不得了。: O/ Z' E) r$ x; o) ]7 \! [
编辑王姐马上喊道:“着火了,快去看看。”, ]+ u, c+ w+ w
赵莹想也不想地去推门把手:“啊,好烫。”
5 B# m+ b- F3 m" L 大家一时都慌了,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几个员工马上冲出房间寻找灭火器。
' a3 g+ ~, X0 }. ^/ H# | 一把拽过赵莹,郝童抬起腿猛地向库房的门踹了过去,偏偏那门结实,晃了晃,没踹开。又有人四处喊着经理拿钥匙,顿时,屋里乱成了一团。
8 G# `, X/ e# c" e) I8 H “大家都出去,别挤在这儿。”郝童推开拉着他的赵莹,又是一脚,门,终于开了,滚滚的浓烟霎那扑面而来。屋内几人一阵猛咳,纷纷向室外蹿去。" P+ S& F* T, R2 H( V7 T3 b
“郝童,快走。”赵莹伸手去拉郝童,被王姐连拉带拽地弄出了房间。( w4 x) `) L& }! K- o% g
几名男同事只寻来两个灭火器,郝童抢过一个犹疑不定的,一头冲进了已经向外腾腾蹿舔着火舌的库房。8 I" P; ]# L L! g
赵莹几欲哭了出来:“郝童……回来……”
! k# I- K% Y/ V5 G 广告公司的人员也加入了灭火行动,两个男孩你争我抢一个灭火器,另一个终归力气小些,无奈地看着另一个随着郝童也冲进了滚滚的迷烟中。
6 `$ H+ y' a8 W I. J 外边看不到里边的情况,焦急得人们越围越多,议论纷纷,紧张不安,只希望这火尽快扑灭。
( L) t+ Z6 }2 O 室内的消防报警器几声鸣叫后,喷洒出哗哗地水流,赵莹望了望一片水泽的世界,咬了咬牙,冲进了办公区,声音颤抖着喊着:“郝童,你在哪儿?”此时的方博年与贸易部经理张如海商量着几笔订单,这个张如海看上去普普通通,老老实实,做起事来却稳稳当当,对国际国内的一些行情也是了如指掌。
/ L# G) L5 x; m/ m 不过……张如海还是有些纳闷,这个方博年并不像人家说的那样不懂行情,市场的走势、差价,渠道,他不仅懂,而且很精通,牢牢掌控着最后的定夺权,张如海与其说是贸易经理,不如说更像是方博年的一名军师,却没有任何的决定权。张如海从来也不多问,像这样的大笔贸易往来,身后的背景可见不一般,尽职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 W+ l8 {0 `: f6 l0 k/ I6 l
方博年也很满意大军的推荐。5 K; v$ U7 m" `% R1 z
俩人正说着,陈可微微急促地走了进来:“方总,宣传部的库房起火了。”4 ], @$ k. z' a1 d1 u+ `
第六章% e+ \- r3 s: C) \% l
什么?起火了?宣传部?方博年愣在那里。4 _" f7 K8 ]5 R9 H' m
走出电梯,邻近的办公区空无一人,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方博年的心又悬了起来。一路跟来的陈可和张如海也都有些紧张。
# g5 ?8 ^0 C# W; _ 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水迹,员工们把走廊围得水泄不通。3 Z6 g. {, t" J0 ?+ y, `# V5 Z$ k
“方总来了,都让开,别看了,快回去工作。”$ R& C1 c) f& |1 g! ?! @: x
一眼看见赵莹抱着满身污迹的郝童哭得稀里哗啦。另一边的广告公司救火的几名员工也都抱在了一起。周遭的人们还纷纷鼓起了掌。9 `6 m+ [" n1 b& v$ H
眉头皱得更紧了,这到底是在救火,还是在开庆功大会?
7 e6 ?4 O; C, V/ @$ H 员工们见到方博年,安静下来,纷纷离开了现场,只有宣传部的员工无处可去,室内凌乱不堪,处处水泽,使他们暂时无处安身。% e. s3 f% B- R& s
宣传部经理也满脸黝黑的苦不堪言:“方总,你看……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库房一直都锁得好好的,突然就起了火……”9 F, F4 c& x6 h+ J: `5 Y3 o
方博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低头吩咐了一下保安部经理,联络消防处的人来仔细检查一下火灾现场,排除其他隐患,争取最快的时间内找出起火原因。又命陈可马上给各部门派发通知,在不影响酒店工作的前提下,协同消防处人员检查所有线路和消防系统的安全,并做好保密措施,不要扩大影响。
0 d5 V {$ F' j; F# K9 i 宣传部的人员也小心翼翼地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区,开始收拾起一摊狼藉。
5 K2 w; _# e2 ?1 Z3 {- p1 N “啊,郝童,你得去医院。”赵莹发现了什么,叫了出来。
2 s" d' V& ~. _2 h 郝童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7 Q; z6 k' T: `0 B' x- p% q0 T 方博年的目光随着众人也一起落到了郝童乌黑的胳膊上,那本是甜甜的小麦色,已然一片焦黄,一排水泡乌黑发亮。9 X4 X9 R. u1 \# s6 r# t0 Y% G
心中一绞,我的小麦色啊,方博年的目光被什么粘合在那片发黑的小麦色上,连声音都涩涩无力:“走吧,送你去医院。”
) m+ E9 _4 ~& j ?8 r: p/ `1 | 郝童的目光飘过方博年,沉吟着:“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小伤,没什么的。”赵莹说什么也要陪着去医院。
m: E+ G; `: c6 f: ~9 r0 @ 宣传部经理眼珠转了转,刚才是员工为了保护公司财产不受损失,奋勇救火,这个时候,该是方总体恤下属关怀救火的英雄,多好的一篇稿子啊。
! p& j2 M. Y/ `! C “赵莹,你留下来帮助整理,郝童,听话,赶紧去医院。”
1 s1 i: C% H/ K% L 郝童扭身继续整理,头也不抬地:“真的,不用了……”说不上来的难受,使劲忍住,生怕一松劲,败露出蛛丝马迹。( P' }5 @! G5 c
方博年问了问广告公司那边:“你们那里还有人受伤吗?”
: E" M* A5 G- n: \+ h 大家都说没有,方博年点点头,又转过身来,面色深沉地走向郝童,抓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臂,不容对方丝毫商量余地匆匆向外走去。
+ Y j' h3 u1 z% w. `: {" R 众人相互看了看,方总这是怕没法向孩子家属和学校交待吧,有点急了。
7 w9 I' S; v' v4 A 一路紧绷着脸,救火英雄犹遭绑架,被迫上了那辆银灰色宝马,方博年松开了手,没受伤的手臂,已然几个红红的指印。& a3 {9 _8 C/ ?" I* X
钻进车里,方博年微微抱歉地看了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郝童的脸色让人心绪不定,看不出是厌恶还是赌气。耷拉着眼皮,嘴巴抿得紧紧的,受伤的手臂捂着另一只手臂,就那么冷冷地坐着不动。+ W# [+ x/ l, `: C7 j
努力想挤点话来说,最后,失败了,索性脚踩油门,闷闷地开向医院。一路上,不停地瞟着小狐狸凝重的脸,又落向胳臂上的惨况,几个触目惊心的水泡,让人心疼,方博年的手情不自禁地探了过去……, j/ s9 t8 b: @2 _: }% i
啊——呆望窗外的郝童猛然喊叫了出来,待缓过神,方才明白痛是怎么来的。驾车的老狐狸脸色不比自己好哪里去,嘴巴都打不开了:“对……对不起……我……就是想看看。”
' |9 {5 [( r1 H* U1 M “停车。”郝童低声命道。
( z9 N" T* n; G2 z: s" c3 Z “干什么?就快到了。”方博年懊悔自己刚才的行径,生怕郝童就此真的跳下车去,不见了踪影。索性脚下给油,车穿越如梭。. e6 w+ u. _+ W7 o. |; i
“我自己去医院,你赶紧回公司吧。”郝童一点没有矫情的意思,说得诚诚恳恳的。
( B( B# ~" Z: [4 n1 c: J 方博年就怕这样,他肯定是这样想的,所以就这样说了。$ X. t; }: f6 i7 P
不行,不行,不行,方博年理都不理,只管向前冲刺,心里堵得慌,嘴上更是堆了乱七八糟想出口的话语,工伤理应得到公司的重视,作为老板我应该这样做……可这些话一句也说不出来,本能地觉得,若真这么说了,小狐狸肯定会义无反顾地跳下车去。
8 O% i! o9 ]' _& K' W( u9 a! r8 o 幸好郝童没再说什么,任凭方博年将他拉到医院,默默地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跑前忙后地问路、挂号,排队……春天的燥意,使他脱去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手里握着杂七杂八的单据。
y( W( w2 |5 n, F 看着医生上药处理,包缠纱布,方博年从头到尾问着一句话:“会不会留下疤痕?真的不会吗?一点痕迹都不会吗?”9 `0 z! _7 {8 e9 U& R
大夫要不是看在此君模样还过得去,真想给他来一针镇定,说了多少遍了,不会留下任何疤,这人还是不放心地样子。
3 T. }5 W+ f! K: M 拿了药,郝童疾步而行,方博年脚不沾地追了上去。& D9 x* B( } ?: u' I" @, i
“我送你回家。”: T/ q' A0 D. J; Q6 b' f& Y
“不用,我回公司。”! z2 [. N# C& ^% i
“我命令你回家休息。”
3 D# O2 j5 g; ~& Q0 N( \ “我没那么娇气,你走开,别对我这样。”
! C7 [, W Y$ m9 A7 Q “什么?”* ^2 ^$ X6 \ e: ~" Z
“这里是医院,你注意点。”7 r& f; V& D6 o) R* r$ Z+ d
“我怎么了?送你回家这是人之常情,你这样回公司,别人怎么看我?”
+ O$ {% h3 h3 n8 y: _ 郝童啪地转过身,眼神冷冷地,原来如此。
$ S4 b# Y0 ]. E4 ^ 方博年有点急躁,明明自己不是那意思,可偏偏又说了满拧的话,又不能在医院里和小狐狸拉拉扯扯,只好堵住他的去路,挡在一排迎春花后。" Z/ n+ s! \, d
娇黄的花朵,将小狐狸的脸映衬得明亮耀眼。方博年的手心里全是汗,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了。
$ X+ u6 u8 e M( f: f “行,我回家,你别挡着。”郝童微微不耐地。
+ M8 e. Z" J) j R7 r. Z& b “我送你。”除了这句,方博年就是说不出别的来。看看周边,似乎没有能帮上自己的任何可能。胸口那块磐石,快要压碎了心脏,他喘不过气来,紧紧地盯着小狐狸。
% p, j6 S5 R# v$ ~. ~ 郝童被他盯得也紧张起来,这软风吹得汗一层一层向外冒,老狐狸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两只手攥成的拳头,让人不安:“你又想干什么,这可是公共场合。”) W# N) s4 `6 h: Q% K4 \1 O
“要不,试试吧。”方博年脑子里那根弦,终于断了,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妈的,春天来了。
& I9 @$ H m: O 郝童看着,听着,毫无反应,像个傻子。平时的机灵劲呢,关键时刻怎么回事啊。方博年揉了揉眉心,鼓足勇气,再说一遍:“我说,咱们试试吧。”
) d' x- R ^9 R# R! G2 D 郝童还是一副痴傻状:“试什么?”' k# M3 ~" g K! o: Z
方博年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严肃又凝重,都是别人对他说过的话,今天,他不得不逼迫自己说给眼前的男孩听:“我想喝你熬的粥,随时想喝,随时都有。”; B' K( k- e1 n" v
他应该激动地扑过来,噢,对,在医院里,那至少也该热泪盈眶或者深情脉脉地感谢他独特的心意和表白吧,那对他来说,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对他呢,也是盼穿了心思的,不是吗?5 T! G8 G0 q. |9 o. {2 d0 V3 a
没有,小狐狸的镇定与淡然,犹如从前那样,让人既爱又恨,老是那副德性,凭什么说喜欢人家还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 }, z' L" r% O' ?0 }1 x 方博年忽然脑海一片空白,他怎么能那么自信地认定小狐狸就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提议呢?这份可笑的自信,哪来的?
6 u1 Y3 @/ A R0 i- X" Z/ ]$ W5 V 快要昏厥了,小狐狸一声不吭,安静得可怕,方博年忽然不恨对方,却无端地恨起自己来。幸好在医院,他可以直接去扫描个心电图,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承受的频率。
4 v$ g' W6 T+ r: C6 v1 |- b “你……你不喜欢我说这个?”事已至此,方博年丧失了最初的信心,有点恍惚,有点沮丧,这春天的风,让人想醉,也想哭。
4 d c7 R- ?# F4 d0 j$ Z “方哥,为什么说这个?”郝童终于缓缓开口,神情出人意料地黯然。* j; t- G* ]9 M! P
咽了咽口水,人家问呢,还改了称呼,听着让人一丝欣慰,可自己该如何回答呢?
P8 m( N' g- B3 ?/ X% b$ g; J l “你……上次说过的,我想,你知道,我想……”两个“我想”,各自不同的意思,方博年解释不清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 c4 \& C% W$ I q% W5 |) \ 郝童那两颗要人命的紫葡萄在透蓝的天空下,明艳的娇黄里闪动着惴惴地期待,这期待是全部的能量,一击命中,方博年的舌头似被人向前一推,连身体都有些打晃,从未认真组合过的词语,陌生地从唇齿间蹦跳而出:“我,挺喜欢你。”
$ g# ^% o. ~; `6 p: i% U 黯然的脸,犹如光照,郝童轻展双唇,一抹亮过身后迎春花的明媚笑颜缓缓绽放。2 e) h/ u) ^( q: F2 A9 @6 }6 P
不知是被这笑感染的,还是被自己释放后突然的一种轻松,方博年也笑了,俩人转移开视线,故作看看周边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者,这地方,还真是够浪漫,生老病死的集合地。% G/ U2 M* p/ X! g
“有多喜欢?”年轻人没听够,讨债一样锱铢必较。4 N* n! s& E; Q8 H- A$ B, W4 l
“好了,别难为我。”老家伙也有害臊的片刻。
6 R0 O% d; n* J& D3 R 不行,这个问题很重要,年轻人十分谨慎且严肃对待。2 v; K$ N7 R$ J1 I' G9 @* {
没办法,像小学生憋作文似的,方博年回想着经验里的某些片断,结合到实际中:“嗯,应该是在一起很快乐,很舒服的那种吧,不见的时候,有点惦记,见的时候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是学来的表白,但的确是真心话,方博年小心地看向对方,揣测着这话能引起什么样的反馈。1 n; B* r9 G; {' V6 f; ?
郝童静静地一笑,方博年回笑,突然间很喜欢彼此不说话的感觉,远比刚才的表白更让人心动不已。
" S4 n5 N4 X: C2 V “我还是喜欢你不说话的样子,比较好些。”方博年想起了那浑身是刺的感觉,由衷地说,也算是某种提醒。4 u) ?* h6 r, U+ m4 d
“只要你乖一些,我就安静给你看。”郝童毫不示弱地挑挑眉毛。; b# r A7 }) M+ U
方博年轻轻蹙眉,算了,就这样吧,还真让人没辙,连挑眉毛的样子都有几分撩人。
l7 P- ?6 l, i6 J( h% @ “小狐狸,现在可以送你回家了吧?”方博年无奈地笑问。3 P" }6 w7 Q3 Z; Y1 Y1 E
郝童惊看方博年,他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喊他老狐狸,老狐狸果然会读心术。 n7 I7 U4 I; O( E$ L
“我想喝粥。”坐在车里,方博年小声地说。! y4 s6 j$ ?" N, S8 s
“我是伤员。”照例抵制老狐狸的自私行径。
) g b: t7 t. O4 Z) M6 H; _ 好久,方博年轻声说:“如果落下了疤,我该怎么办?”7 o1 ~* W! t9 s9 I5 C4 D
郝童一哼:“怕我讹你一辈子?”3 p. @7 v) _& H; y5 n
方博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 D7 g5 w8 a- U1 t& L, F- n% Y. f 窗外的风,柔柔地吹拂着彼此忐忑不安,却异常饱胀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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