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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5 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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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9 s" L+ h ]3 P6 ^/ c
发表于 2009-6-3 03:18 | 只看该作者 : j+ a4 P# F" {
因为姜股长没准假,我就去了奉天。开饷时,我的薪水被降了十块,说是惩罚我无故怠工,以观后效。我心里明白,这都是姓姜的做的鬼儿。降就降吧,我有啥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再找个事做。赵爷给我出主意,说:“花上点钱,再给姓姜的送点礼,这事兴许就解了。”/ z7 n" e/ M( S& A
我说:“不是那回事儿。”我没跟赵爷说姓姜的打我主意的事儿,我辙了一下话茬子,说:“哪有钱啊。”4 B/ e; Q: Z' ^6 C% s
赵爷说:“钱是人挣的。要不,先把怀表当了。等有了钱,再赎出来。” B5 _$ F0 l) R% U3 g& v5 J
我急了,说:“那可不行,怀表是我老叔留给我的。我就是难死,也不能打怀表的主意。”* L% U9 t+ X) d' [
赵爷就骂我,说我是犟鳖种。
8 E5 W5 V7 `& g) F) O3 v7 [" F( Q$ @ 开春时,我去看老叔。老叔问我钱够花不。我说还行。( k! v- q2 D: \! r: P6 m
老叔说:“真过不了河了,写信给你老婶。”
, r0 r8 N( F9 b8 B; O 我说:“不用啊。”我合计,可能老叔那点积蓄都在老婶那,但我还没到过不了河的时候。真就是到那份儿上,我还是得靠我自己,这时候不能动老叔的钱。老叔都这样了,十年后他刑满出来,哪儿都得用钱。老叔的钱,得给老叔留着就急用。; P! g9 e: R" E
我想从抚顺搬奉天的事,也没跟老叔说。咋说?说赵爷和张叔把家当窑子,俩人玩一个娘们儿?那老叔还不气死。说姓姜的打我歪主意了,老叔要核计,是我熬不住了,去姓姜的那撩骚,咋整?我听赵爷跟张叔说过,贱皮子的人都撩骚,就是上赶着跟人家发贱。老叔要真这想,我就是有嘴也说不请。还不如啥也不跟他说。老叔在里面,本来就够遭罪的了,不能再给他添堵。还是爹那句话,遇事儿了,就得自个儿挺,挺过去了,人也就精明了。现在我越发地觉着爹的话真对劲儿。
! f8 U: `; s$ ?7 e2 {- b; n 从监狱出来,我没直接打票回抚顺。我在奉天驿左右转,逮着穿铁路服的就打听认不认识一个叫何久川的人。我记得在玉良家喝酒时,玉良母亲说过,川子舅的名字叫何久川。我问了不下二、三十人,可谁都摇头说不认识。怪了,这么大个铁路,就没遇上一个认识川子舅的人?最后,我问到一个在车站里转悠的警察,他问我:“你是他什么人?”
! ^ s5 @& L+ C; n9 i+ L+ y 我心一亮,有门儿。我赶紧说:“我是他外甥。”
3 M a3 a0 s& c; k, ~) J 警察看看四周,再看看我,说:“看你像个有文化的,自己舅都找不着。这年头啊,操。”6 ~6 H Q: D' w' M: Z
不认识就不认识呗,骂人干啥?我瞥了警察一眼,走了。/ Z# n0 S% i- f U. t
我不甘心。下一个星期天,我又去了奉天。都说人怕逼,马怕骑;一点不假。以前遇着生人,我一说话就脸红,就打哆唆。这回,从抚顺到奉天这么一折腾,我学得也大方了。我核计,我心里又没鬼,找人也不碍谁的事。我专找车站的办公室问,有门就敲。敲开了,我就先问人家好。人家要说不认识何久川;我就说,对不起,打扰了。
% t* {. F: N* Z 在我敲开第六个门时,里面五、六个警察正在闲逗哏,这个说:“我二哥吐口痰,‘咣’,把脚面子砸个坑。疼得他抱着脚丫子,单腿儿蹦仨圈儿。”那个说:“咱家前院儿阎老旮瘩,撒尿没带棍儿。等撒完了,撒出的尿,这头连着老二,那头连在地面,冻成一根冰溜子;他也虎,用手去掰冰溜子,结果,连老二给一块儿掰下来了。到现在还打光棍呢。哈哈哈。”见我站门口,一个警察说:“你又来了?还找你舅?”
1 ^, m! x- F* C( V7 n R+ {& R 我说:“是。”: J, Y8 i; b' T* D0 R
他跟那帮警察说:“哎,那何大个儿哪去了?”
& q* _4 P/ `0 o9 C; D “你说跑车犯事的那个?”另一个警察说:“那老哥儿因祸得福,开了个车厂,发了。”
% E) h- w/ `+ g9 J& B 我挺高兴,赶紧问:“大哥,你知道他家住哪吗?”
3 f! |: j. X' q) ]/ U* J% E( n 还是那警察说:“你怎么连你舅家都不知道啊?”
3 M# X5 {0 S% ^0 ? v 我说:“我是外地来的,和我舅好几年没通信儿了。”
& V6 w! _" i# I$ g! |4 m: z( I 他说:“他家在铁道南吧?”
- g1 F6 f. s% O) M 另一个警察说:“哪呢,安民街。”
1 x C" l3 x% s 我说:“谢谢大哥,安民街咋走啊。”
0 L, p* B: `: h& ^ “顺这铁道往北走,过了天桥,有个桥洞子,就炸张小个子的那个。下桥,顺胡同往北,不远就是。”
: l J7 \0 v0 ]5 P0 Y- F. h “谢谢,谢谢。”
( A" s9 O: i3 P8 A& F/ n 大概走了有半个小时吧,就看到了一个桥洞子。下了桥,桥底下还是铁道。我看铁道边有个捡破烂的小男孩儿,就过去打听。小男孩说:“咱家就在安民街。你说那人啥样?”
) a+ [4 t% h6 l* \- r" w. V 我说:“大个儿,挺膀,胡子挺重。以前是铁路的。”
* a! E8 {' [! x; M “你说的是香姐他爹吧?”小男孩说:“我领你去找。”
% B4 |4 h( N9 y# F+ b I 小男孩领我来到一个大杂院儿。在正房西面数第二家门口,小孩冲里面叫:“香姐,你家来客(qie)了。”' s( w4 u' ?* h' [! e5 [
屋门一开,出来一个团团脸、梳大辫儿,大腰板子的大姑娘,她问:“谁呀?”, A- s6 p) B) V5 @; N4 u! E
我赶紧说:“我找何久川。”
6 T' i& `3 _8 U# U5 I 姑娘说:“我爹在车行呢。”
P. \: y. q% U# c0 K6 T$ Y0 @ 我问:“他多暂能回来?”4 S+ {0 K: }: L+ [% C
“得下晚黑。”姑娘问:“你找他有啥事儿?”
" W' H. W+ a! g" |) t7 e5 \ 我说:“有点儿事。”
: b9 P7 n5 O2 e* u" \ “那你去车行找吧。”姑娘说:“就在北站对面。”) p1 ?1 t& |' h! L$ t
我挺为难,说: “那咋去啊?”
; c: m8 J+ ?8 s6 e. O( W) w “小秃子。”姑娘冲捡破烂的小男孩儿叫:“去,领他找你大爷去。”
" C5 |. Q |' G4 G% k0 X% t “我不去。”小男孩一扭搭。
' y$ L7 G+ @0 `- s4 ^ “哎,咱秃儿跟姐最好了。”姑娘拿了根黄瓜,塞给小男孩说:“姐给的,吃吧。”
& F7 V7 j9 h) A* s5 L 小男孩抓起黄瓜咬了一口,跟我说:“走吧。”
! V9 I$ v' b6 X# @+ l 车行在北站对面的胡同里,川子舅正在车行大门口修自行车。小男孩跑过去,推着川子舅的大腿说:“大爷,你家来客(qie)了。”" d5 b f* r% ^& e0 O I1 B7 z
川子舅瞅了一眼小男孩,说:“你香姐没在家啊?”
7 p2 n4 B9 D* r4 ? 小男孩说:“她让找你。”& ? R) v3 i8 ^' y ^. y; X6 V
我赶紧叫了声:“舅。”6 h4 I8 N5 z B# i, M
川子舅回头瞥了我一眼,说:“是你呀。”就又接着干他的活。他头也不回地问我:“咋找着的?”
( h1 m% W4 l" U 我说:“上礼拜天,我找你一整天,今天总算找着了。”2 p& k6 i( S0 _+ Q. m
川子舅冲里面叫:“大头,来把这砂子抿上。这帮土鳖,就这么干轱镥,砂子都掉净个屁的了。”
7 T- I% |3 ^1 ]2 A* u. w 从车行大门里走出一个浑身肉乎乎,脑瓜子贼大的爷们儿,他嘻嘻哈哈地说:“裤子没掉啊?”就接过川子舅手里的活。4 l4 _4 C% a: Y3 O: f
川子舅也不接茬,起身就往车行大门里走。
- X, h1 R' s+ F: k6 N ?* w. D) } 大脑瓜子爷们儿看看站一边的小男孩,伸手去掏小男孩的鸡鸡,说:“臭小子,给大大个鸡儿吃。”
& z+ a2 ?/ g. [& Z% Y( w 小男孩捂着裤裆叫:“大爷,你看他呀。”' K O5 m9 B1 P0 h$ [+ s
川子舅没表情地冲小男孩一扬手,说:“去,家去吧。”+ v: a( E0 {' k
小男孩蹦蹦哒哒地走了。* E8 q C& N3 ^* z$ Y
川子舅也不看我,晃晃地走进车行大门里。我也只好跟了进去。( N0 B. Y& j& E. K4 R( }8 S
车行里面有三、四间量大小的空场儿,迎面墙根儿那堆着一些个修车工具,和自行车、人力车零件。左手靠墙,有两辆灰头土面的破人力车。右手顺房山间壁出一间小屋。川子舅在小屋门口洗洗手,就走进了小屋。
& \3 L# q6 ]5 o9 X. K) I 小屋也不小,一张能睡三、四个人的板铺,铺上有行李。紧挨着铺板,有一张小桌,几把椅子。
5 b e. [7 M, F6 d+ y “坐吧。”川子舅还不看我,他拿过暖壶倒了杯水,推给我。然后坐铺上,又扭扭屁股,像是要坐稳当点。他点上一根儿烟,问我:“打哪来啊。”) F: Q; M1 S7 K( t& b
我说:“抚顺。”
9 ^# l' _3 h4 Y% i, x 川子舅抽着烟,问:“你没去安东?”
: {- |% k$ r/ D3 j, a# M 我说:“老叔和玉良都给抓走了。”" Q2 Y9 b/ Q- H0 |
川子舅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还抽烟。/ @) i5 f) ?8 Q
我说:“我和老叔的干爹,还有老叔的女儿就去了抚顺。”
( O9 X& h: W6 Q4 S9 C 川子舅盱着我,问:“他女儿?”
/ I9 w3 @* K! m+ g* l5 c 我急忙解释说:“是老叔抱养的,才5岁。”
6 R8 T( T0 X8 ]! |5 l" j; W" T% X& H; H 停了一会儿,川子舅问我:“你做啥呢?”/ ~4 g+ N* M8 u
“舅。”我鼻子一酸,哭了。7 G0 F' C! w; s' x3 m! Z, R$ \" M; t
川子舅把毛扎扎的大脸扭向一边,他扔给我一个黑黢黢的手巾,就出去了。我知道人家是不愿意看。你是谁,逮谁跟谁哭?你觉着人家是你同学的舅,可人家还没明白你是哪庙的神儿呢。你拿人家当亲人,人家认不认你这亲啊?这么一想,我静了静心,稳住了。$ X& c: A* R8 R8 R
川子舅在门口站了一下,又进来了。他还是往铺上一坐,坐的时候还是左右扭扭,像是把屁股摆正当点。他问我:“玉良和凤翔都押哪了?”
! Z2 ~& o/ ~2 K& t 我说:“玉良在营口,老叔在这。”$ l ?7 [, s7 \) A) c
“在这?”川子舅眼睛一眯。8 {- }. j2 k: }# s" m
“南关,奉天第一监狱。”我躲开川子舅的眼睛。0 v) u& x" ~9 L; ?; s% I
“那你咋不早找我呀?”川子舅瞪起圆眼,看我。
$ X' A" c$ v4 v# U 我说:“这不是才找着你吗。” t8 o$ s' j6 J. h; `& n
川子舅又低头抽烟。静了会儿,他问我:“那你这是?”. A# X: x, C3 C8 b0 ?/ d Q
“我想来奉天。”我说:“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只有靠你了。”
; P, @( d( M+ t* ?) c3 H6 F: m$ L* _ 川子舅说:“那凤翔他干爹,还有那个小丫头咋办?”
" A/ G0 O$ e( c {. M- S9 t “我能养活他们,我带他们都过来。”我说:“在这,离老叔近。”+ {6 x, l7 W5 S0 H7 @" _% ^9 G
川子舅问:“你在抚顺做啥来着?”6 U* L$ a5 R$ U6 ^
我说:“老叔的一个朋友介绍我在区公署干。”1 v- i9 H& k$ P; _
“给官家干?”川子舅说:“那不挺肥的嘛。”
" l# y2 C; j% L/ x 我说:“那个股长使我的坏?”
4 E1 }6 {/ {6 r8 f 川子舅说:“使坏?”
. D7 Y. l- l( \/ p# J: X% I “他撩我。”我脸红了。
9 w! |/ \. j0 q; u' L “你又不是大姑娘,他撩你干啥?”6 g5 J& b# b+ F0 r$ B/ a. }- m
人就是这样,得将心比心。你要想把人家当亲人,就得跟人家说实话,得掏心窝子。那人家才觉得你是信得过人家。我一咬牙,说:“他摸我,还要……”
" q) ^; }8 T6 v' _" c9 Z 川子舅愣住了,他盯盯地看着我,手停在嘴边一直没动,直到烟头烧了手。他一哆唆,扔掉手里的烟头。又拧了拧屁股。
$ V" g. a. `% ]7 a) h 我又想哭,可还是忍住了,我看着川子舅,说:“咱家就我独一个,我爹妈去年在一天里,都没了。老叔拿我当亲的待,可他又……。去年在火车上,要不是遇到你,我也没有今天。老叔跟我说,你为人仗义,我就找你来了。”
1 X. x9 q9 d5 O4 y' s “都过去了,还提那些干啥。”川子舅摆摆手,他看看外面,说:“这的活儿,你干得了吗?”3 f; E/ X3 p+ t' U" [
“你教我,我能吃苦。”我听这话,有门,心里一阵高兴。说:“我啥都能干。”- h! S$ j' t- o+ F; D- n
川子舅想了想,说:“一会儿,跟我家去。晚上再好好核计核计。”
7 v0 t+ _5 \$ k; r' N4 i “舅。你答应帮我,我就感激不尽了。”我站起来给川子舅行了个礼,又坐下说:“今天我还得回去,那边我还没跟家里说呢。”* D( [% E) _/ w0 Y
川子舅一愣,又想了想说:“随你。”他说:“我这人啊,一见不得眼泪,二最恨忘恩负义。”' x8 m% O0 {0 X
就说川子舅说话挺冷,我再看他,心里还是挺得劲儿的。# \! J3 b8 K# H- V `4 x
“那你回去核计去吧。”川子舅说:“哪天,你领我去看看你叔。”& x/ K5 C" K7 f4 N8 g# g
星期一要下班时,姜股长又找我茬了。他拿着我写的报表,往我桌子上一摔,说我写错了六家的税收额。我拿出原始单据给他看,说我是按单据统计的。他说我没长脑袋。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也越来越明白了他的用意。4 S$ `# F" i0 `, S$ A2 w3 |1 p
回家吃晚饭时,我就把这事跟赵爷说了。赵爷让我找张叔。真去找张叔,就张叔那秉性,没准会让我随了姓姜的意。再说,这事咋得也不能跟张叔说,就他的色劲儿?我就跟赵爷说了我想搬到奉天去的想法。赵爷说去了没投奔,日子没法过。我就说了川子舅的事。
/ X5 z7 Z. p, ^/ {" i 赵爷说:“真要是玉良的舅,那道是没说的。去奉天等你叔,也行。可就是这边你张叔这边儿……。咱走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人家。”( W, ~4 X' H- G4 `7 V
“我心里有数。”我没说赵爷和张叔一起狗扯羊皮的事儿。真说那个,赵爷肯定坐不住。我跟赵爷说:“这边姓姜的黑上我了,再呆下去也没啥好果子吃。再说,去奉天,离老叔近,有啥事知道得快,也好照顾。川子舅那边给我话了;去了,我就能有活儿干。”; f8 {; D9 x4 t8 o0 U4 x% D6 E
赵爷叹了口说:“这个姓姜的也是,黑你个毛小子,有啥捞头咋的?”8 P. x& Z- F7 [; @& V* E: E
我没言语。
. \1 p4 m A$ Y8 E 赵爷又说:“你呀,也是个巴叽命。真到了奉天,你可得跟玉良他舅处好了。要不,那大城市里,人更难混。”2 y" U2 K& z* J) S* p
星期六开饷,我只拿到了十七块钱,我这一个月的饷钱给扣掉了一大半儿。得,没救了。我给了赵爷十二块钱,自己留了五块,我跟赵爷说明天我去奉天找川子舅。赵爷又塞回我两块钱,说去了,给人家买点啥,别像头一回,空俩爪子就见人。
C! }$ k" u0 u/ q$ m! c) M' ^- k 第二天我拎了两瓶酒,直接去了川子舅的车行。那天车误了点,本来一个小时就能到奉天,结果,车在奉天界边,说等军列通过,足足等了三、四个小时。等我到车行时,都快下晌三点了。
$ v# m3 s* m. V/ ~ 见我来了,川子舅还是没表情地说:“来了。”接着他就该干啥干啥,他忙着手里的活儿让我等他一会儿,说跑车的一会儿就齐了,收齐了车,他要领我家去。我核计,真要去川子舅家,夜里没去抚顺的车,怕是回不去家了。赵爷知道我上这来了,夜里不回去,也没事。就是明天还得上班,真要点不了卯,这差事可能就丢了。再一想,我来干咋来了?不就是打算来奉天吗?这么一想,去他妈的差事吧,上月的薪水领完了,我也不伺候了。今天我就跟川子舅把话说死,就跟着他干了。0 y+ k! g$ M1 _( d9 V# |! x, p
天都快黑了,车行里热闹起来,拉车的都回来了,呜号三叫地交车、交钱。屋子里排满了人力车。川子舅忙得头都顾不得抬。等忙的差不多了,人也不大离都走了,川子舅叫“大头”。
* s6 `5 } C. d+ C/ i. k 还是那个大脑袋瓜子的爷们儿跑过来说:“啥事?掌柜的。”4 z# g- n& R6 x+ _2 Z2 h: n- F
川子舅说:“二倔子还没回来,就他一辆了。回来了,让他收好。”又说:“晚上别忘了插门,上门板。” Y1 U- z4 ^- M! f! P
大脑瓜子爷们儿说:“放心吧,真有谁来陪我,我还赚了呢。”
& x+ c# P( {2 L+ c& C8 Q 川子舅领我回到家。川子舅家也就一间量大小,像个直筒子,开门是做饭的一小间。再推门进去,是一个长条大屋,右手这边是一长条直顶北墙的顺山炕,炕上有一个炕琴,炕琴上垛着被格。炕琴也把大炕里外隔成两快儿,里面那快小点儿,外面这快大点儿;外头这块儿,炕里的墙上还贴着熏黢老黑的大美人年画。大屋左手这边,靠墙挨着是脸盆架子,上面有洗脸盆、毛巾、肥皂啥的,接着是一张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桌子上有茶壶茶碗儿啥的,靠桌子的墙上挂着皇历牌;再往里是一个木架子,木架子底下挂个布帘,上面架着一个包皮箱子。我和川子舅进屋时,让小男孩领我去找川子舅的那个大身板子姑娘正在外屋做饭。川子舅跟我说:“我闺女,叫凤香。”跟着,他叫过姑娘说:“这是德全。”4 b0 `7 @5 H9 }4 U, }1 I: P
姑娘说了声“来了?”我应了声,把手里拎着的两瓶酒递给了姑娘。姑娘说:“花钱干啥?”这么说着就把酒接了过去。, [7 m- P0 ~$ J, @3 g' @( f
姑娘摆上了炕桌。饭菜很简单,高粱米饭,雪里蕻炖豆腐。
J. R9 `& d$ _- o 川子舅洗了脸,也让我洗洗,说:“上炕吃吧。”
& a8 @, H/ @ d- W$ S3 S Z6 Q1 B 上了炕,川子舅冲姑娘叫:“磕两咸鸭子儿吧。”% N+ b- E, ?, o0 u4 Y& P; {, A
和川子舅来回喝了几盅子酒,姑娘说:“你们喝吧,我吃完了。”
# z) W" i( a: d6 K 姑娘出去后,川子舅问我:“咋样?核计好没?”! N; v& f5 Y4 y! n
我给川子舅倒上酒,说:“核计好了。”
0 @( W' q1 t' }- u 川子舅喝了口酒,说:“这么的。你先在我这旮儿干两天。不合适,你打道回府,也别记我的仇。合适呢,你就回去把他爷俩都接来。住的地儿,我掂兑。”
$ T1 r9 z7 P- P/ q “行。”我说:“舅,我在你老着干活儿,有不对的,你勤说着我点。”
2 Y7 P1 Z. X- w* q7 S0 b; H “少说不了。”川子舅说:“我这人啊,冷。能抗得住我的不多。车行里啥嘎杂子没有?跟我得瑟的,我整不出他屎来。真跟我对卤子的,我这心,能烫熟了他。”
8 u& u, l- [8 i1 u “舅。”我说:“你就当我是你自己的孩子吧。”
% a% m8 P$ m, Y% [( W1 } “这话,现在说,还早点。”川子舅说:“知道今个儿为啥留你不?”
. o5 p3 H4 I( b) I0 s, j 我说:“你是想多嘱咐嘱咐我。”
: z5 O7 {4 J2 m. n% B 川子舅说:“还想明天和你一块儿去看看你叔。”
: f3 a2 k3 W" O" K4 [ “呀,明天也不是探视的日子啊。”我说:“咱咋看啊?”1 e" }4 P2 M4 Y* ]% @" P: u. [! O! O1 s
“不就是南关那吗?你就甭管了。”看酒喝得差不多了,川子舅说:“今个儿咱不多喝了。”说着,就冲外屋和风细雨地喊:“香哎。”2 o$ V% {* ^3 C% X2 f
姑娘推门进来,她像是早知道我们不喝了似的,说:“盛饭啊?”
0 e8 [0 m8 a# w) e& Q; v# i. \+ ^ “哎,问你哥要多少。”川子舅对姑娘说:“给爹盛一大碗。”
' z e5 A; M. [" E5 N1 J6 N 嘿嘿,我直想笑。川子舅说这话时,眼睛都在笑,那劲头子,暖和得让人心里痒痒。一点都不像跟我说话那样,冷嗖嗖地总绷着脸。
- l5 S) f' i( u 吃了饭,收拾了碗筷儿,川子舅跟姑娘说:“你去李奶家跟三丫头挤一宿,今个儿你哥不走了。”' F: x }. _0 g
“她家竟臭虫,咬死了。”姑娘说:“我在炕琴那边睡,你们在这边睡你们的呗。”
; t( [& W8 G0 H4 r “啧。”川子舅一板脸,说:“让你去,你就去呗。” x9 G$ y j/ D! g+ t4 \+ ]
姑娘没再说啥,她上炕从炕琴上的被垛那拿过被子,给我和川子舅铺上被窝,就走了。
4 a: j6 p r: J 在火车上圈了大半天,是有点乏了。我躺炕上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到半夜,觉着好像有人摸我鸡鸡,是老叔……
# v, G& d4 |' T, B4 H* e' @ 老叔的手还缠着药布,他说:“药布埋汰,叔还给你裹吧。”这就用嘴唆啦我鸡鸡。我听老叔在说:“这也太大了。天爷啊,几天没见,你这yinjing比我走时像似又大了好几圈。亲娘啊,世上真难遇这么大的大yinjing,这么大的大翻头,跟个大蘑菇似的,长下,一、二……天啊,三拳还露头儿;赶头号擀面杖粗了,yinjing根儿这显细了点儿,真就是他妈的一个roubang棰。真稀罕死了,稀罕死了……”$ W. Q+ X! C! m6 N9 s
我抱过老叔的头,不管不顾地亲着老叔,说:“叔啊,你上哪了,都想死了人家了。”, M! _1 I6 t6 x% w3 `5 Q- x
老叔说:“叔就出了趟门,没核计,耽搁了。”4 P4 M( m7 G& I' D, S2 K( m- @& s
我说:“叔啊,我梦见你好几回了,一梦见你就放炮。”3 U8 s6 k8 m- p' ~1 ` R
老叔说:“哪有不放炮的,别逮着谁就让谁摸,啊!”
% ~4 F$ ]" M' G1 p7 M 我亲着老叔说:“叔啊,好叔,我就让你摸。谁也不给。姓姜的要摸。我一下都没让他摸着。”
/ a0 S+ V& Q$ B, q8 _ 老叔说:“嗯。叔知足了。”3 q* k7 F! K4 q9 \; U U
说着,老叔像我在他怀里跟他撒娇似的,也扭着棕熊似的大身板子,拉着长调,带着吭叽声儿,盯盯看着我说:“全子,叔也想你,你知道不?叔也想给你,你知道不啊?啊!”2 l, f' L, o6 p0 r5 O: m( u
我说:“好叔,你的心不都给我了吗?我自个儿在学校,你那么忙,还隔几天就来抱我一宿,我那么磨你,你还是抱着我、亲着我。我知道,叔疼我。玉良出事了,你先告诉我,给我盘缠,让我走。”
r- j8 ?7 K, J8 [) q 老叔扭着身子,还是撒着娇说:“那不一样,不一样嘛。人家给,就要给。你要是不要,就是……” _/ X% f: _1 X5 a( l5 U/ M
我捂着老叔的嘴,说:“亲叔,好叔。我想给你做儿子,行不?”
0 P5 O/ R3 A0 S! e# v2 L$ [ 老叔说:“在叔心里,你早就是我的儿子了,比亲儿子还亲的乖儿子。一个和玉良不一样,又一样的好儿子。”
0 @) x6 @* Z0 M6 R4 T$ a# N( f 我说:“你看你呀,啥是一样?啥是不一样啊?”
1 |% D, y+ _, c0 \8 {7 c( v8 s; l 老叔说:“一样是:你俩都是爸的心头肉,爸这一辈子,都疼你俩。不一样是:玉良不能亲爸的嘴,你能可劲儿亲爸的嘴,也能裹爸的大肥舌头。玉良不能摸爸的yinjing,你能随便摸爸的yinjing,把爸的大yinjing摸硬了,还能玩命的撸、随便使嘴裹。玉良不能碰爸的腚沟,你就能,你愿意咋碰就咋碰,抠都行;你想用爸的腚,都撒欢儿可你用。”怪,这回老叔说话咋这牙碜呢?兴许,老叔知道我心里是愿意听牙碜的话,他咋就知道了呢?老叔这回还一直没亲我嘴,专亲我鸡鸡。不管亲哪,我都喜欢,只要能给老叔抱,给老叔亲,我就乐意。
P% Q' G! G: Z* I 我亲着老叔轻轻地叫:“爸。爸爸——”& j4 X2 L/ a2 F8 X: i7 N4 i5 l- S# Z
老叔亲着我鸡鸡,说:“好孩子,爸要把爸的心,还有爸的身子都给你。给了你,爸就放心了,爸就踏实了。你要了,爸就趁心了,爸就上天了。哎呀,我的活祖宗啊,我的好儿子啊,爸求你了,要吧,要吧。爸等急了。爸的后面挺不住了……”
6 b) O5 A/ |4 q/ R 我说:“咋给呀?”
8 t, S" U5 v% ? _/ j4 V 老叔说:“就像那天你给我那样。用硬yinjing往屁眼子里插,就是肏……”
" q) `: d6 f r+ G( ? 我心里痒得抱住老叔不知道怎么啃好了,疯了似的在老叔身上扭,我说:“爸,我的太大了,怕你疼。爸后面疼,儿心疼。”8 S: s: l) b9 P
“儿呀,爸愿意,就是疼死,爸也愿意你这么大的大yinjing肏我屁眼子。”老叔说:“别急爸爸了,好儿子,痛快地,来肏吧。给爸来一炮吧……”
! y5 |- y. Z7 y# R 我鸡鸡硬得直哆唆。0 d7 I( R$ O' Z; u
老叔撰住我的硬鸡鸡,说:“真他娘的好透了!硬,也大,还粗。”说着,他光着腚眼子把两大脚丫子叉巴我身子两边,向下蹲。他的大枪冲我脸上下直点头。他蹲下去了,手撰着我当当硬的大鸡鸡对准了他的后门儿。哦,挨上了,他的后门儿湿乎乎地软,也烫。他就那么两手掰着他两瓣肥厚的大屁股蛋子,把我那么大的硬鸡鸡生生地活吞进他滚烫的后门儿里……
7 V% E! k$ F! z5 i 哦,我的鸡鸡是太大了,就老叔刚才还说,就他那大拳头,挨着握三拳还露半拉头;鸡鸡头就像是个剥了皮的大鹅蛋。有头号擀面杖那么粗,鸡鸡根那儿说是细了点儿,可就我老叔那大爪子的虎口都匝不过来,鸡鸡前头粗得吓人;真真就是个捶布的大棒槌。换我,那么嫰的后门儿,说啥也塞不进去这么大个大家伙;真就塞进去了,不塞得没了魂儿,也得疼断了气儿啊。可他,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滋溜”一声楞塞进去了,好像他一点都不知道疼,还很高兴似的紧“哼”着,那肥的、软的、热的、一收一缩的后门儿,裹着我的鸡鸡那么欢实地一上一下紧动……
G+ y% J3 ^. F* B' w3 { 我也哼了两声。哦,我这是第一次,真是第一次进后门儿,我的亲爹、亲爸、亲老叔啊,你现在活吃了我,我都不带说个“不”字的。天啊,哦哦哦……,这后门儿里太热,太热了,我受不住了,不行了,腚根子麻了,在窜,哦……,麻劲儿在向上窜,天爷啊,好受死了。我哼着叫着:“爸啊,好爸好爸好爸……。呵呵……,爸爸,哦……亲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啊……啊!”哎呀!我飞了,我又放炮了,“咣咣”地都放进他冒火的后门儿里……) X/ K! M7 N. Q5 S
静了,出奇地静。
: V9 E$ O. @$ j. l9 z8 \ 过了一阵子,我眯眯糊糊地挣眼看看,恍惚瞅见一个满脸毛乎乎,胸脯子上、肚子上、yinjing周围、大卵子上、大腚上、腚沟子里、大腿上都是黑毛的黑汉子在我身上一晃,悄悄趴下了……
( _. @# x) x& _7 D2 N 我心一哆唆,但没敢往下想,又睡了。7 I3 w9 u4 A f; k& A6 M
天蒙蒙亮,我睁眼见川子舅坐被窝里,上身披着见夹袄,在抽烟。看那样像在想什么事。我叫了声:“舅”。我再摸摸自个儿下身;哦天,咋是光着的?昨晚躺下时,我穿着裤衩啊。3 e5 k0 X; q/ V; h
川子舅还是不看我,他“嗯”了声,掐了烟头,回身往炕沿外一扔,说:“起吧。”这就“呼呼”地穿上夹袄。, f( p" y) {1 ~1 o) K
我也坐起来穿上衣服,四下看。
! h7 Q3 R- ^$ H2 _ “找啥呢?”川子舅往腿上套着裤子问我。; q7 K9 W8 i/ O K- [/ T
我说:“裤衩。”3 r4 w2 E3 |3 [# u) Q+ S
“没把自个儿丢了。”川子舅提上了裤子。. E* m# U1 V9 V: g8 ?( O7 L
我看见川子舅没穿裤衩,他直接把裤子罩在满是黑毛的屁股上,就下了炕。
) J( ^8 [. \0 k6 p6 H, b 我在被窝的脚底下找着了裤衩,赶紧套上,急忙穿上衣服。正要叠被子,凤香姑娘进来了,说:“放那吧,我叠。”就上了炕。
: S" s2 \( g3 P$ q) L: Z7 O3 e 我笑笑,下了地,就去外面上便所。出了门,正寻摸着哪有便所,看川子舅从房山头那提着裤子走过来,问我:“又找啥?”0 O- A( Y3 u* d! G7 R" h9 @
我说:“便所。”
$ x) v% W& j+ |9 G$ P f" F 川子舅问:“拉?屎?”
5 \9 h8 j0 x" k 我说:“尿尿。”! h$ }; V$ u0 E8 C3 q
川子舅冲房山头那一扭头,说:“在那尿呗。”
6 y5 D( M/ ?) E/ e' l6 T" G 我只好也去房山头那尿了泡尿。进外屋洗了脸,再进里屋,看川子舅已经吃上饭了。见我进来,他说:“快吃吧,吃了饭赶紧先去趟车行。”0 t' c. Z c# F9 e6 D
刚进车行,那个叫大头的大脑瓜子爷们儿冲川子舅叫,说:“昨黑儿,我点灯熬油地等到天亮,二倔子也没回来。”
% s" L3 _4 [5 {) Z 一个拉车的叫:“叫哪个娘们儿留住了吧。没准这会儿还在被窝里打洞呢。”
" _6 g, [7 d: \ 另一个拉车的也叫:“大头,你见天晚儿不着家,二倔子不是伺候你老婆去了?”
+ K. o, ^* j/ t' N$ A W; Q1 h 大头叫:“他那玩意儿不好使,我老婆子不得意。”8 v5 O; M4 W/ B) a/ L. \5 [
“憋得难受咋的?都赶紧出车。肏。”川子舅骂了一句,就忙着派车。5 M* x% Z6 v( {; P- Z6 q8 D- G
我心核计,这帮子人说话咋这拉茬呢?% o7 i* }+ _5 ~; ?! }4 e
答兑走了人和车,太阳都快一竿子高了。川子舅点了根儿烟刚坐下,大头走他旁边,说:“哥,这都两三天没回家了,今个儿,咋的我也得回去看看了。”
; I5 o0 G" ~2 Z# d 川子舅眼也不抬地说:“你也憋着了?”
- W8 g8 B2 v- U2 v5 {+ |* |# m, i3 A( q# i “嘿嘿。”大头说:“这不是有人盯着吗?”说着,他看了看我。
% k- m: s ^, z “你小子。”川子舅瞅瞅大头,说:“啥事都瞒不住你。”
+ W8 n1 R1 U. u “嘿嘿,嘿嘿。要瞒住我,我就不是我了。”大头笑着,就要去咬川子舅耳根子。
( c6 k0 x: b/ t “臭嘴,别往我脸前凑。”川子舅推开大头,说:“正好,我跟你说说。”他叫过我,对大头说:“这是我一个亲戚,跟我亲儿子一样。他就在这干了,你好好带带他。”
; B4 Q7 b0 J5 P8 U2 w, U 大头说:“那没说的。”6 s' L8 ^* W H3 v8 Y; H
川子舅跟我说:“德全啊,你就跟着老郭学学放车、收车,白天接接修车的零活。有啥不会的,你就问他。”他嘱咐我说:“得叫郭师傅啊,别没大没小的。”* V+ ?8 p! \1 j) H K* M
“郭师傅。”我向大头行了个礼。
/ V( c, f9 X" z5 l% B- v “嘿嘿。”大头抱着我的肩,拍着问:“小子,叫个啥呀?”
0 T5 V( s _! _' f7 z “马德全。”我说:“郭师傅,我啥也不会,让你多费心了。”* Q* e% G! }' n
“看你白净儿的,说话挺文诌,一看就是喝过墨水的。我是个粗人,要说有多粗呢?我哥心里最明白。”大头说着,就嘻拉嘻拉地瞅川子舅。
& H0 U; C6 F" h' e2 N4 `/ T9 ^ 川子舅抬腿给了大头一脚。
# i# `" c* O/ @7 `/ V “嘿嘿。”大头一蹦三个高儿地躲。他说:“说正经的。说正经的。”这就跟我说:“活儿这玩意儿,好学;就看你上不上心。”, X; D/ P+ E; ~6 v, C4 ^: x
“得,就这么的了。”川子舅跟大头说:“你给他找身衣裳换换,这长袍马褂的,能有活儿上门吗?”' W. r2 k$ n' G$ R
大头说:“你说的轻巧,哪有现成的?”3 V# h3 M4 Q+ r+ ]
川子舅站起身说:“肏,我那身不在那挂着呢吗?”8 F: ?( { n. X0 Q
“整不对劲儿了,你可别跟我闹啊。”大头见川子舅要往外走,就说:“你看我哥呀,那我不回家了?你就忍心让你弟妹总荒着?”
2 G; H2 B: O! a$ _ “我看你还欠踢。跟你说多少回了,别老哥呀哥的。”川子舅说:“二倔子八成是让局子扣住了,我先去看看,等我回来换你。”
2 [& g- g1 y( l6 B; |4 e “得得得,赶紧去你吧。”
# t0 U, X# v b* D* Y& P 都快晌午了,川子舅还没回来。这一头午,活还不少,给自行车打个气,上个车链子啥的不算,大卸八快的就六七个。开始,大头边修车还边拿着架儿告诉我,这活儿怎么干,那活儿怎么整,也跟我唠两句闲嗑。问我多大了,家都有啥人。也问我掌柜的是我啥人。我说:“我叫他舅。”后来,一看到晌午了,他就有点嘴巴啷叽的。他跟我说:“你舅这人,又yinjing跟人家喝上了。得,咱爷俩也别饿着了,喂脑袋。”他买了两份儿煎饼卷豆牙子,给我一份儿。咱俩就着开水,吃得挺饱。8 l6 y, Y* N4 j6 f3 Y
到了下午,大头的话就明显见少,也摔摔哒哒地骂车、骂活儿、骂干活儿的家什不好使。我也不敢插言,跟着屁股给他收拾扔可地的工具、零件。眼瞅快三点了,我核计,今天要去看老叔,怕是泡汤了;看川子舅那意思,是让我在这干了。要打谱在这干,就得像点样干,别让川子舅看我三心二意的,那就不好了。听川子舅的话,他不能亏了我。抚顺那边儿的差事,那么的就那么的了;也用不着再和姓姜的见面,顶多跟张叔说说,咋地人家也是帮咱一回。赵爷和妞妞该啥时接过来呢?真把他们接过来,让他们住哪呢?这话川子舅也没说。我到好说,一个人哪都能住,实在不行,我就住车行。要不再等等?瞅这架势,川子舅八成是在试我,看我到底是咋回事。那,明天咋办?6 S" \0 }- \. f: o0 w4 E
昨天我临走,跟赵爷没说要在奉天呆长。这一宿没回去,他还能担待。要是两宿三宿的时间长了,赵爷肯定得上火。明天我得想法回去一趟,哪怕是当天去,当天就返回来,也得告诉赵爷一声。要不,今晚儿我就跟川子舅露露这话,看他咋说。川子舅人也挺好的,要在这混就得听他的话。
3 `. @& ?# J; P) ` 我忽悠一下又想到昨晚的事。我是梦见老叔了,还放了炮。可醒来啥也没有啊,放出的精水,咋的也该有点儿影儿啊?再有,我明镜儿地记着,躺下时,我是穿着裤衩子的。早起,裤衩子咋钻脚底下去了?是我做梦时自个儿脱的?梦里明明是老叔;等放完炮,咋是个混身长黑毛的人啊?川子舅大腿那、屁股蛋子那就都是黑毛,能是他?得得,别想了。还是等川子舅回来,跟他说说明天该咋整是真格儿的。
* U' N6 h( Z( g: H& b 眼瞅天黑了,也没啥活儿了,川子舅还没回来。我这心里有点犯嘀咕。大头也不高兴,他闷头在那抽烟,也紧着叨咕“家也回不去了”。不大功夫,车豁子们闹闹哄哄地都回来了,这个交车,那个交钱,挺忙和人。大头就叫我记帐,他吵着嚷着接车,接钱。接的车,他都细致扳牙儿地看一遍;接的钱,他都放我手里,叫我收好。这会儿,一个细高个的小伙子拉着车进来了。大头紧着叫:“二倔子,你啥时回来的?看见掌柜的没?”4 j/ N* E2 o: C, j+ b/ k }; J
“头晌儿。掌柜的去不大工夫,我就出来了。”二倔子说:“昨个儿,贪活儿;给关城里了。今个儿,要不是掌柜的去得早,就给我他妈的送劳工队了。”* V# Z) |9 P! G! Q
大头问:“那掌柜的咋还没回来?”
! V, F" G u) J( F& V “肏。”二倔子说:”那帮屄,还能饶了掌柜的?又喝上了呗。得便宜不占,那就是个王八蛋啊。”
6 P1 h$ Q- g0 s( \ 车都收利整了,上了门板。大头就拿把椅子,坐大门外,往马路上看。还叫我赶紧烧壶水。回头,我也拿把椅子,和大头一块在门口那坐着。. E) t V! \* }
大头问我:“水开没?”
" |- h6 V4 Y) H# J 我说:“开了。”
& f; _$ G1 L) s6 |1 R" _ “去。”大头说:“小屋抽屉里有茶叶,拿我那大茶缸子,沏上。”4 H. I/ W+ q( z+ }0 @! h, H9 Z+ `
“嗯。”我起身去沏茶。; J) H, [% K4 ^" s8 ]
大头在我身后叫:“沏砚点”& W5 [9 A! h" |
“知道了。”
' Y8 r4 [6 H- T 我还核计是大头要喝茶。沏上茶,我就端着滚热的茶缸子出来了。
+ T: q1 {7 @4 x* S2 n& S$ e% k {) g- L “啧。”大头看我一眼说:“你端出来干啥?放小屋去。”
5 d4 y1 L' F( {" y/ f( R: v6 H1 }' K 我挺纳闷,又老实儿地把茶缸子端了回去。再回大门口,大头问我:“饿不?”% i7 j9 A' n- t- B' Y
我说:“还行。”
: H4 F% `# o+ a. [+ P5 C/ X( Y “你们这些喝墨水的,办事说话这个不痛快啊。”大头掏出一块钱,递给我说:“去,上那家小馆,要两碗混炖,再要几个火烧。”" H. ?6 a( g# g
“哪能总花你的钱呢。”我说“我这有。”
6 g6 D6 Y K: n! h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大头我钱塞给我。
$ B" y0 c' |2 B/ k) Q 我说:“要几个火烧?”
; X9 M% }1 T' p9 o+ f/ c m 大头问我:“你吃几个?”, E; i8 @$ j) U$ A; o5 o+ E. E t
我说:“一个。”
4 v7 q- N/ h: X5 O3 y: y 大头说:“那就买四个。”
0 f9 \; E8 T; ?4 V “嗯。”我应了声就要走。
2 u5 m1 y4 p6 U9 }- ? 大头拽住我,说:“你交上钱,就回来。告诉他是车行的,小伙计就给送。”
# ^" { W9 N8 N, r' D. O! N 过了一会儿,小馆的伙计真就把吃的送了过来。, {/ ^/ K ^, [, v
大头一看就两碗混炖,冲我叫:“就要两碗?”
4 c, j2 d1 g2 p$ c$ M9 H 我说:“你不是让我要两碗吗?”# Y/ \. h$ P2 K u6 m. P6 S7 u
“你个死脑瓜骨。”大头对那小伙计说:“再给送一碗来。”, u; n# I9 Q5 B1 H, n8 [
小伙计接了钱,走了。
! k" S# B- z4 n V 大头看椅子上的两碗混炖和四个烧饼,说:“你一个够吗?”1 e T5 Z9 [: p* @. v& Z
我说:“够。”7 `1 b, N/ h/ e6 p2 V
大头拿起一个烧饼说:“去,把这个拿屋去。再拿把椅子来。”2 D- [6 \* n$ R( Z6 A" t: n
我颠颠儿地又跑了一趟。就和大头一块坐大门口吃了起来。眨眼儿功夫,小伙计又送来一碗混炖。大头叫我把这碗混炖也放屋里去。& K& Q) y0 d8 Q8 x( o
大头吃饭真叫快,那么热的混炖,转身全进肚了,两个烧饼也都吃完了。我赶紧给他上屋里拿个手巾,大头也不说啥,接过手巾,擦着脸上的汗说:“这咋他妈的还不回来呢。”也撩起褂子擦赘着肥肉的胸脯子。我天,这大头这身肉,白花花的跟刚退了毛的大白猪似的。
6 |$ i1 R! x7 \) X* s' v 大头不看我。他扔下毛巾,点上根儿烟,抽着;还是往马路上看。
1 Z5 x7 A4 Z5 u3 g$ L+ V 我也着急,也是核计川子舅这咋还不回来呢,是不是直接回家了?咋的他也应该来车行一趟,我的事他也该过心哪。我正这么核计着。大头一个高儿窜起来说:“回来了。”! a; d2 e6 \, P o" K# o
我抬头看,马路上跑过来一辆人力车。川子舅晃晃悠悠地从车上下来了。大头紧跑过去扶住了川子舅。他把车钱递给拉车的,回身把川子舅的胳膊搭在自个儿的肩膀子上,对我说:“去把门口的道挪开。”
1 c2 |9 D7 x* `3 e; J 川子舅是喝多了。他拖拉着脚,依在大头的身上,吱吱呜呜地叫:“我回……回来了……,这……就到……到了?”
& o9 q* s+ g; m* K7 g) N “哦,回来了。回来了。”大头说:“到家了。”他扶着川子舅往小屋走。' e5 d( c8 R- ^ N+ P/ q% Z7 [
“大头啊,大……头……,是你……你吗?”: g' j o% S; Q; C5 _
“是我。是我。看你这熊样?”大头脸上淌着汗。
; U/ v+ X/ a# ^, d6 F “是你……我……就放心了。德……德全呢?德……全啊,他没走……走吧,谁……谁也不……能让……他走,谁……熊他……他,我跟他……没……没完。”: G5 p) K4 z: A; B% [# n
“德全没走,他一直等你呢。”大头摘下川子舅头上的帽子,递给我。9 I3 Z+ W% r9 I, u1 D) }
“德全啊。小全子。你……他妈的一点都……都不知道我……是谁?你一点都……都不……不知道疼……我。”
, d: `1 s& Y: \2 _ “胡说啥呢?快进屋躺躺。”大头把川子舅放到铺上,叫我,说:“拿枕头。”
0 D: w; j$ ^+ X( V( C6 | “大头啊,咱俩好……好不?”, ?/ w9 C4 ]/ z( ~# M
“好好好。快别胡说八道的,听话;让孩子看着笑话。”大头还叫我,问:“茶不烫了吧?赶紧倒上。”8 A: A+ _2 G5 O4 l. ?0 A
我倒了杯茶,送到川子舅嘴边,说:“舅,喝点茶吧。”, h% t- X! B8 u" p/ Y: F
川子舅眯逢着眼,抬起身,几口就把杯子里的茶水喝溜光。紧接着,他一把搂住大头,扭着身子说:“大头啊,快……快快……,哥挺……不住了……”说着,他扭得更凶了,像是要翻身。
5 ]% W" w6 f' K$ h; o 大头推了我一把,说:“你去把门口收拾收拾,待会儿再进来。”* N0 m" ?4 e6 {7 U
我赶紧出来了。" U! {0 }& C) e6 D6 O. d' n
大头随手关上了小屋的门。我听见里面川子舅呜噜呜噜地说:“快……救哥呀,要血命了……”* [* s2 T& i/ n! N. N
“知道。知道哥难受。”大头在压底嗓子说。
) S2 k/ u/ U1 u. [: x* w* B1 v2 D “嗯。好……啊。”
q7 l* C3 Y" \5 I/ T “别叫。”' ]- O( A6 ^" @5 D( k9 @/ M$ y
“不叫。不叫。”
$ y: S$ P4 B9 d) m& c$ ~: {* t “……”
3 T( E" W) Y% b! y) Q “多……多呆一会……儿。啊,嗯……,嗯嗯……。”
: P1 k8 [0 s8 ?$ E2 V “……”) }6 a1 m$ n6 a! k
“好。痛……快,使劲……,嗯嗯……”
6 w) r {* w. v- G “……”: @" e" \/ ?1 j. A: n
“呜,……不叫,哥不叫……”
6 E8 p/ V4 U" E “……”: F, ]0 d; A7 D% b
小屋紧关着门,门上有布帘子,啥也看不着。我收拾好大门口的东西,心里总觉着堵得慌。他们关门干啥?大头咋还撵我出来?那我就别进去了。醉了是难受,我在跟前咋的也能干点啥呀。川子舅说我不知道他是啥人,那是啥意思?他说我不疼他。咋回事呢?8 k" i1 o+ J6 ~# |% p' Q! C% |
我坐在大门口瞎核计。马路上的路灯亮了,昏昏暗暗的将将有个亮,细看啥,看不清。1 a( U1 X; n) m* L& {
起风了。看看天,明天可别下雨呀。( L) {. `0 e$ n1 o. ~' ?# K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小屋那儿有动静。我回头看,是大头提溜着裤子从小屋里出来,往我这走。看样儿,是要撒尿。
6 J: p# _# l! d) B/ Y' v* ]+ f 大头急走了两步,出了大门。他不看我,站离我几步远的墙根那儿,背对着我,掏出家伙儿,“哗哗”地撒了泡长尿。他抖了抖,系上裤子,点了根儿烟,坐我旁边椅子上,指指我剩的半碗混炖说:“剩那口,不吃了?”: F5 L8 g8 g; H2 g7 ~
我说:“不吃了。”% I, `2 C7 g7 D
“别糟贱了。”大头拿过碗,一仰脖,把那半碗混炖全掫肚里。
: r! o6 B1 J& h. i) c 我问:“我舅咋样了?”3 u) J. ?6 w [1 Z
“睡了。”大头说:“呆会儿醒了,热热屋里那碗混炖,给他吃点。”1 y& m) X9 n7 r4 ^" ?
“嗯。”我答应着,又问:“郭师傅,刚才你咋还撵我出来了?”
0 ^7 {, ?1 y- e) g “嗨,你是不知道啊。”大头弹了弹手上的烟。0 H" y: v. G$ n- L. d7 v' V
我问:“咋的?”+ y& F& u. g4 f5 B6 z& e
大头抽着烟说:“你舅他一喝多就掉腚。落毛病了;一掉,跟小孩拳头似的。哪回,都得我都给他整……”
1 s7 D; x# V/ p! u0 T6 I2 | “啥是掉腚?”我不明白。
; s6 u' q H* v/ m “肏。”大头瞥了我一眼,说:“就是腚眼子涨出来了。”6 a* B" e0 A. ?7 h
我说:“哪咋不上医院看看?”
0 p0 C& S! Z5 h5 A$ R9 G6 w. t “膘啊?”大头说:“老爷们儿那地方,是谁都能看的?”1 C& O* ? o$ G r4 S
我没敢吱声。
/ E% g: t1 d6 k7 Z$ Q 过了一灰儿,大头自言自语地说:“这也是命苦人啊。看他这么个魁实的人,人堆儿里一站,跟个铁塔似的。谁能知道,他遭得那个罪……”- V$ [& q2 p R& D, u" K6 V
我听明白了,大头是在说川子舅。我看看大头,不明白地问:“遭罪?”4 s9 F, |' i. a& w$ n: h; l
“可不。”大头抽着烟,跟我说:“康德六年(1939年),我和你舅在大安烟卷楼烧锅炉,咱俩处的挺对撇子,没事总在一块儿喝酒。那年春天,你舅跟锅炉班的那个小日本班长打架,被厂子开除了。那时候你舅妈刚死,闺女才13,你舅一个人拉扯着闺女过日子。没了差事,日子就抓瞎了。赶巧儿,我有个山东老乡在铁路上,说是铁路那要人;我就让你舅去试试。人家一看你舅这体格,还多少认识点儿字,就把他留下了。时间不长,你舅还混上了个跑车的小班长,挺高兴。一到休班,他就找我来喝酒。他走班跑车,不在家,就把闺女扔咱家。哪曾想啊,前年阳历年,你舅的一个亲外甥犯了事,带着一个同学从北边跑出来。这俩小子拿着假出国证,还正坐你舅跑的那趟车。你舅也不能眼瞅着自己的亲外甥,让小日本给逮了去啊,这就半道把那俩小子放下了车。就这,你舅丢了差事不说,还进了班房。”
' d8 Q$ n) e3 i! m3 H: {( Y* p- H 外甥?假出国证?班房?我心蹦蹦乱跳。心说,大头说的那两个小子就是我和玉良啊。川子舅是为了我和玉良丢了铁路上的差事,还……- a) u, J4 z# U: j7 N) T4 [
我问:“啥是班房?”我没敢说,那俩小子就是我和玉良。
* z z0 t5 P* Q' E+ I 还没等大头跟我说啥是班房,就听小屋里川子舅在叫:“大头啊,大头。”. ?8 P/ ]" [% V7 R6 u1 d
“哦肏。醒了。”大头扔掉烟头,跳起来,赶紧往小屋那跑。" J+ [5 I- H; K3 F/ B7 R
我也赶紧跟了过去。
- F( H+ u" c2 K# H6 T 川子舅已经头冲外,露着肩膀头子躺在被窝里。大头俯在川子舅脸前说:“吃点啥不?”; j2 ^) Y4 d2 o8 Y' u. V3 h
川子舅说:“你回家吧。”9 u: g, \" N+ O! W0 ]& q6 B9 H
“拉yinjing倒吧。”大头说:“都这么黑了;你想让小日本抓了我去啊?” q' d! u' C7 O I% Q0 z
川子舅说:“这不是有德全吗。”: z. H8 u* Y/ @4 I7 |
“他一个孩子,我能放心吗?”大头起身拽开铺上一个被子。" v6 W3 |8 @+ u0 z) Q8 t
“舅。”我赶紧说:“郭师傅给你买的混炖,我给你热热吃吧。”
, `" ]+ u9 Y/ u3 [* e. |: F c 川子舅看看我,冲我摆摆手,说:“德全啊,今晚儿在这凑和一宿吧。”
! R4 F. `7 y7 F" J 大头对川子舅说:“真一口不吃?”
1 M" }" Q$ C: a8 C" N/ h8 D# Y 川子舅蒙上头说:“不走就睡吧。明天还早起呢”6 f7 E, L% }4 ?, m9 d
“别热了。”大头跟我说:“睡觉。”: w- ^; Y( w8 B6 ^' X5 S: W
这一宿睡得还挺消停,就是这俩爷们儿的呼噜一个赛一个,打得山摇地动的。6 V4 l7 p" O$ }' ^) u+ r
第二天早晨派完了车,大头就拽着一辆坏了的人力车,到大门外去修。我就把昨天下晚大头让我收的钱,如数交给川子舅。
$ r9 }2 q: ]1 R1 g' z I 川子舅收拾着剩下的派车牌子,看看我,愣了。他问我:“这是啥钱?”
) ]" L0 ] V0 `" C 我挺高兴地说:“昨天下晚,郭师傅带我收车,他把收上来的车钱都给了我,还让我记的帐。”我赶紧那帐本给川子舅看。! s' X' B2 v' i6 Z9 N, V
川子舅看看帐,说:“嗯,记得不错。”他又问我:“钱是大头交给你的?”
" o: Z# Z3 n& p “是啊。”
$ }; `& G2 Y$ Y+ b7 u1 L6 S 川子舅虎眼一瞪,冲大门叫:“大头。”
7 @7 M5 P1 E q$ e 正在大门外修车的大头回头说:“又yinjing咋的了?还没醒酒啊?”
. ]+ F# j/ S8 \. |1 N “给我滚过来。”川子舅把钱往桌子上一摔,说:“你是不是要跟我分心眼儿啊?”" s6 U: i& [ Z4 x K
我看事不对劲,核计可能他俩有啥话说。我一个新来,站中间,不好;就想走开。2 ^4 I3 s% n! W! w r
川子舅叫住我:“你也给我老实儿地站这。” 他指着大头的鼻子说:“我不就说了一句‘德全跟我亲儿子一样’吗?咋的,你就跟我玩儿这套?”, O V) d- V. v" E; K( O! x% b
“得。”大头脸红一阵白一阵地说:“亲哥,我啥都明白了。我不对,别骂了,行不?”
# ?9 Q$ y+ o) N “你少跟我哥呀哥的。”川子舅说:“我叫你自个儿说说,我这点老底儿,哪一丁点儿背过你、哪一疙瘩儿瞒过你?我真想一把掌拍死你。”
& r$ k( \. c% i8 c- X “嘿嘿。”大头说:“哥。不,掌柜的。我不也是……”
9 ` ]) R1 n8 |1 \, X0 a! G 川子舅紧盯着大头说:“是啥?”, x+ _& s* s# G1 r
我想给郭师傅打个圆场儿,就说:“舅,郭师傅是……”% r0 L: j9 i4 c
“啥也甭说,我都明白。”川子舅看着我说:“你,小全子。要在我这干;人面前,我是你掌柜的。老郭就是你师傅,师傅是个啥,你知道不?师徒如父子,师傅就是爹。明白不?你个生瓜蛋子。”3 r% C1 C5 ]* E6 e! n0 T- X
“你瞅瞅你。”大头也来劲了,他冲川子舅说:“还跟孩子叫上劲了,他个新来乍道的,知道个啥?我不跟你说了,都是我的不是。咋的?还让我给你磕一个啊?给你个天梯你还上天了呢。” R' @; s# K% S* L2 }# o
要说也是邪门儿,看大头来火了,川子舅到蔫了。他一倔哒收拾收拾桌上的东西,就去了大门外,修起了大头拽出去的那辆破车。
' N- }6 d0 H/ d4 X7 f, O& w 我心里不得劲儿,抹开了眼泪。& z$ A' a6 k4 q" s2 q$ l% ~: u ` y
“看你这孩子,眼泪瓣子就那么不值钱?”大头冲大门外叫:“把孩子撩哭了,你得劲儿了?”回身,大头又吓唬我说:“你舅可是最看不得眼泪了,回头他再跟你耍驴,我可不管了。快别哭了。”这就捞过一把条帚塞我手里说:“去,把屋地划拉划拉。”
. D1 s$ y: M. Z 这会儿,川子舅在外面叫大头,说:“趁着没活儿,家去吧。”
( W7 D3 ~8 t4 `' ] “家去就家去,再挺着。我老婆子不来挠你才怪的。”说着话,大头换了件褂子,就走了。
; ~) c* K M9 G' I: F& k; L 大头一走,我心里像是没了主心骨儿,说啥也不敢正眼瞅川子舅。本想跟他说说抚顺那边的事,说说我临离开抚顺跟赵爷也没把话说死,说说到底他想咋安置我。可看他也不吱声,我也就不敢张这个嘴。整个一上午,我这心憋曲得直抓挠,兴亏不断线地有活儿来,里一趟外一趟地忙和,总算把时间打发了。
0 m- B j- {* r! b7 X( ` ^* l2 g 川子舅一直在忙,也时不时地冲我喊一句:“虎牙钳子”、“油壶”。我就赶紧给他送过去。他只管接过去,看都不看我。& ~+ F K' e; H. \ _; U
快到晌午了,我核计别等川子舅喊饿了。昨天大头买的煎饼卷豆牙,挺好吃。我兜里还有四快钱,真回抚顺也足够。川子舅昨晚就没吃饭,今早儿也没咋吃,一头晌他也没闲着,肯定饿了。我用了不到一快钱,就能买了四份煎饼卷豆牙子,想给川子舅三份,我一份就够。买好了饭,我又倒上了两杯热水,走到川子舅身边。我这心就跳啊,不知道是再叫“舅”,还是叫“掌柜的”。得,我一咬牙,啥也没叫,小声说:“吃了饭再干吧。”
% j6 C4 F2 `! D0 M8 G7 d i 川子舅回头看我,说:“咋又这副受气的架儿啊?跟小脚媳妇儿似的。”; y$ L! g v$ F d: k( {
我强笑笑说:“我买了煎饼卷豆牙。还挺热你。”
1 _! S& Q) d6 ? T% I4 y* C “哈哈。你也知道我得意这口儿?”川子舅敞敞亮亮地说:“真哦了。吃饭。”这就扔下工具去洗手。他看着桌子上的煎饼卷豆牙说:“买这么多啊。”就问我:“你吃几个?”
' m9 k3 z8 P5 l% `/ P 我说:“一个就够。”这个川子舅啊,早晨的事儿,这么快就忘没影儿了?心咋这大呢?
) R. M: S R8 T; G “喂猫呢?”川子舅擦着手,说:“你两个。我两个。不偏不向。”说着抓起一个煎饼卷豆牙,大嘴一张咬去大半个,把满是黑胡茬子的大鳃帮子塞得鼓鼓的。再一口,一个煎饼卷豆牙没了。他咕拥着大鳃帮子说:“好吃。”1 Y7 f3 X9 ~4 ]6 R
“那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去买。”看川子舅吃得挺香,我心里松快了一大半。
2 I* y: Y) u9 b. U' E- X 川子舅又抓起一个煎饼卷豆牙,咬了一口说:“对了,吃了饭,你回抚顺一趟。要不,老爷子就急疯了。”9 P, |2 v; c8 J7 ?1 J
哦,他还没忘了这事儿。我一阵高兴,说:“舅,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 C7 Y( S% I |" d6 h3 e
川子舅也不容我说话,他说:“回去收拾收拾,把你爷和你妹子都接过来。家什,能要的就要,不能要的就送人。” C3 W$ t ^3 E" w+ ?" Y9 {
“舅……”我想给川子舅好好说说。可川子舅还是一个劲地直管说他的。他说:“你别看你舅喝酒,你舅不糊涂。”川子舅掏出十块钱,拍桌子上,说:“冲你叔。你的日子,我也得接着”
/ r Y3 h0 f+ p$ W1 I “舅。”我心里很感激,可还是不托底,就说:“我把家都搬来,住哪儿啊?”" t! e, w% E3 y1 C8 m( i' U2 J
川子舅说:“你到底想不想在这干?”, }+ \( B. n6 @1 Z2 a
“想。”我说:“其实我来那天就打算跟你干了。可我看你……”
: D6 z( _9 U* N ? “看我啥?”川子舅说:“是,昨个儿都说好了,咱去看你叔,这也没去上。今个儿吧,大头又回家了。你也看见了,我也没闲着。要说我和你叔呢,不说是一块儿光屁股长大的吧,那也是打小就要好啊。我也是真不知道他在奉天;不知道,那讲不了。现在知道了,咋的我也得当回事。你叔这事呢,你也知道,那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拉倒的,赶趟儿。眼下要紧的是你,那边还有老爷子和你妹子。现在我也不问你,在我这合适不合适的了。你别看我他妈的不吱声,就这两天半,我还真就相中了你。赶紧回去,把老爷子和小姑娘都接来。我都有安排。”
/ @% ]6 D- g8 K% J “那……”我说:“车行就剩你一个人了。我……”
/ r [4 H- r9 W# g “再磨叽,我踢你了。”川子舅又把眼瞪圆了。
, `* R, @% e9 N0 ]" V9 F1 j 下午三点多我到了抚顺。离家不远,我看门口大树底下还是静静的,啥也没有;我心格蹬一下子。核计,是不是赵爷又和张叔在咱家扯蛋呢?这就赶紧快倒腾了几步。走近了,再看,家的门开着;我心算是落了点儿地。我高兴地喊:“妞妞。”& R8 d0 h0 q& p0 g5 D0 ~ A# ]
从家门里出来的是张婶。她说:“俺那娘哎,可是回来了。”这就把我拉进屋。/ `; D# x8 \* u2 f9 f
我看赵爷在炕上趟着,脚脖子上缠着药布,胳膊使药带子吊脖子下。我紧着上前问赵爷,说:“爷,你咋的了?”
+ n) t( Z! L! b8 ?7 T “不中用了。”赵爷冲我摆摆手。* y- |2 h7 i5 x- h- V( V
妞妞跑过来依我身上,说:“爷爷让拿枪的打了。”
% T6 K0 f" I2 K9 u6 P# y “都怪俺啊,”张婶说:“你走了,你叔就打发俺过来,给他爷俩做饭吃。前儿,就是你走的那天下晌,你爷说要喝小白菜汤,说要上街去买,俺可不依哩。俺说,俺家里有,俺回去做好了,给你端过来。俺还嘱咐他,可是不敢上街哩。可你说说,这老汉儿,他应得好好的。等俺回来,可就没见到人哩。俺这就放下钵子,撵大街上去寻。俺听着街上有闺女哭,心说这是谁家的闺女在哭啊?俺那娘,是俺那妞妞。你爷趄歪在地上,妞妞拽着他哭。俺跌豁着颠过去,问妞妞,这是咋了?妞妞对道俺说,拿枪的绑着一队人走,他爷俩闪不跌,爷爷给砸倒了。”/ Y1 @- U* x3 n$ f. i* l. x& R
妞妞说:“爷爷胳膊肿那么大,脚也肿那么大。”
6 b3 z2 |! T) S- v: R “赵爷。”我说:“伤得厉害不?”
9 s( k; [" }/ T9 O8 [ “没事。”赵爷说:“脚脖子,掉环了。胳膊挨了他妈的一枪托,断了。你张叔找来了大夫,打上药了。他妈的小日本子抓‘浮浪’,街两头一堵,见年轻的就绑,是年老的就撵。”
& O6 s2 c: D7 W, v O" _ “大侄子,你回来俺可就放心了。”张婶说:“饭,俺都给你爷做好了,趁热,快带妞妞跟你爷吃吧。俺也得回去看看俺那个家,顶煞儿俺再来。”张婶说着,就走了。
: z w8 y8 p: b& m 一看赵爷这样,我也没急着跟他说要往奉天的搬家的事。就盛上饭菜,那边让妞妞自个儿吃,我喂赵爷吃。赵爷像是挺着急,他问我:“你这几天都在你舅那?”
& C/ b8 w& ~7 y0 f* g9 U; B N! \ “嗯。”
4 W: `* ]3 v: I) C6 a “你舅咋说?”
& a, j, S1 r" e" z “吃了饭再说吧。”$ f5 `( v8 A8 b d
“你看,你这孩子。就不知道老的为你揪着心吗?”赵爷说:“吃了饭,赶紧谢谢你张叔一家子去。人家还给我找大夫、抓药;我给他钱,人家说啥也不要。咱踏着人家的人情,就够不落忍的了,咋还能占人家的钱呢?”赵爷说:“炕席底下,你临走留下的十五块钱,我花了两快。我估摸着,看病得个十快八块的。咋的也给人家,听见没?”
. e8 v0 x: Y+ i; K5 ?& h" r “嗯”我说:“知道了。”" A3 Q$ T6 N4 d7 x( d
正说着,张叔来了。我赶紧让张叔坐下,说:“张叔,我爷正跟我说要去谢谢你。”- a+ X! d% v* K z' {
“谢啥。”张叔说:“没出啥大事就万幸啊。”
( r& D' q9 ^ `& ?' p 我把兜里川子舅给我的十块钱掏出来,递给张叔说:“我爷正让我给你送过去呢。也不知道够不够。”/ W, _4 F& E& v+ u2 s
“外道了不是。”张叔不接钱。* M3 X! N4 w4 Q, h4 k1 a( g; s$ ~
“他叔。”赵爷说:“你别让我着急了。”+ ?9 ?7 }+ F/ ?
我吓唬张叔说:“张叔,你要不拿着,我爷就不让我上炕,不让我进家门,他就撵我走。”7 w3 b3 N; }- k! ~% x
“大叔。”张叔跟赵爷说“你看你,难为他干啥。”+ s1 P! V2 J* G
赵爷说:“那你就痛快儿拿着。”% p" j6 X# Z9 @ i
“好好。我拿着。”张叔接过了钱说:“可我也没花这么多啊。”7 {! I6 l3 Y2 D& d
“张叔,你就都拿着吧。”我说:“我走这几天,竟张婶给爷爷和妞妞做饭了。”8 C% c1 H% ]- z7 ^4 X1 l' u
“那我就不客气了。”张叔把钱揣到衣兜里,对我说:“你小子,真不打算在这干了咋的?”: u% A1 {( K/ U: P% q# f, }8 I- H
我没吱声。+ _; D# l6 \- N, r( Q4 J, P8 ~
张叔说:“你看你,说话呀。”* N5 G0 [ K, n. ^/ P& t5 L: ]
赵爷也说:“你张叔问你话呢。”: K9 a! W9 d5 x/ t" Q
得,我一看这也耗不过去了。就说:“张叔,这里我是不能干了,可我还得谢谢你。”
( ]$ y9 o) H( {& [) D O) S# r* } 张叔说:“竟说那没用的。”
# u& I8 g( G6 |+ i; f 我说:“我在奉天找到了我舅,他在北站对面开了个车行,我过去就跟他干。我想把爷爷和妞妞都带过去。”说着,我看看赵爷。赵爷像早知道似的,他抓着我的手,拍了拍。) K, V+ ^. q+ C! x9 u
张叔问:“啥时走?”: {( Q8 c4 }5 W0 q0 D- E
“我想快点,我舅那正忙着等人使。”我跟赵爷说:“爷,咱明天就走。行不?”5 P' a& W6 X3 h6 C
赵爷说:“你打谱。”
4 o( J! o1 o f" v$ e7 q5 ?' | “也好。”张叔想了想说:“姓姜的才提了署长助理。我看公署那里,你也别去了。奉天那,那有你舅,比我强。”* l c9 Y0 U1 G% G! S# `# w
“大侄子。”赵爷对张叔说:“你这么说,让我这老脸往哪搁啊。”
8 p" s# B9 d# j8 D5 } 我也说:“张叔,我走到哪,都不会忘了你对我们的好处。”, U) q* }" W! j6 L, n
张叔看看赵爷,跟我说:“老爷子这腿脚?”: S' g* y" J, U: k! `* d
“没事。”赵爷说:“我还能走动,也能领住妞妞。咱家又没啥,行李还是你的呢。”$ e" x9 Y1 P0 A1 b) F
“是啊。张叔。”我说:“一会儿我就把房子退了。这里也没啥,你看能用的,就叫张婶来收拾收拾,拿回去用吧。”
3 Q9 n. c/ y. J2 {7 J: D “好吧。”张叔说:“你真打算明天走。一会儿我陪你一块去退房子,省得房东这个那个的。”7 f1 ?: E! b, F/ H/ _3 v
啥是好人,帮过你的人,不是好人吗?有时侯我一想到张叔,就总这么核计。可又想不明白,总觉着,张叔的好,就是和老叔不一样,说不上是咋回事。0 B/ {: ~- K; k* S
天刚见亮,吃了早饭,张叔一家子都来了。本来我已经收拾好了要带的东西,就一个提包。可张婶还是这也带着、那也别扔下地又给我包了一个大包,也把三床被子全都给我捆到了一起。
# u/ H! O [- X' v; U9 |: \2 V “我的好张婶啊。”我跺着脚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背不动这么多东西啊。”- `" G5 Q2 o, Q5 e' O( s
“俺那孩儿哎。”张婶说:“你可是不知道哩,过日子缺了什么也不中啊。”
3 t" e" e7 y" O 我就又求张叔,我说:“张叔。你就别让我带这么多东西了,我真背不动。”( S- l4 }2 J" w# H* H. Q
“挺大个小伙子,竟说那没出息的话。”张叔说着,就叫人力车,还一下子叫来了两辆。张婶也不管这个那个的,把东西都塞进一辆人力车里;看那劲头儿,比我都楞实。张叔就扶着赵爷上了另一辆人力车,也把妞妞抱了上去。看我还站在那打磨磨,张叔叫我,说:“快上车吧。”" ]# b# B' I( e6 y
张婶过来,抓着我的手说:“这老的老,小的小的,可是难为俺孩儿了。”说着,拽起衣襟就抹泪。) [; T+ I- J0 m5 l/ r4 u
我也挺难受,说:“张婶,有空我就来看你。”" k1 Q, O0 [. i2 w" X/ g$ ~( O5 ^
“俺那孩儿啊。”张婶说:“有了难,别耗着。过不下去了,就再回来。”2 o# a3 k- c1 a* Z4 w- ~
张叔在一边叫,说:“这个磨叽啊。”就把我推上了赵爷坐的那辆车。% l, p- t& N- U& ]+ g5 z) N: I! t
车跑了起来。我坐车上还是核计,这一大堆东西,还得扶着赵爷,还得拉着妞妞,可是要血命了。
% G& T# n8 f8 q( D 车子到了火车站。张叔“咵呲”蹦到我眼前。0 o! G6 u* t9 B3 { Z" W6 w
“呀。”我说:“你咋跟来了?”
9 F1 n+ Q9 g9 y% V1 L5 n 张叔也不回我话,他忙着把东西卸下车,跟我说:“你在这看着,我去买车票。”% U" ]$ J0 {; S; K
“我去吧。”我这还扶着赵爷,张叔就走远了。我紧着喊说:“给你钱啊。”2 D! S0 J8 E9 i2 N
上火车时,我背一个大包,扶着赵爷;妞妞拽着赵爷的衣襟。正核计那两包该咋办?张叔扛一个包,拎一个包,在后面拱我一下说:“快走啊。”这就都上了火车。这边我喘着粗气还没站稳,火车就开了。
2 `/ m7 p) k0 c& t( W9 Q 我回头看,张叔还在车上,心里这个过意不去啊。我说:“张叔,你看我多没用。”$ p( @. ?, x- {' L; o9 k6 E
“竟废话。”张叔说“快找地方把东西放下,给老爷子找个座啊。”
) x2 G/ a, h2 m$ N: I 车上人不咋多,东西放好了,人也坐下了,我跟张叔说:“张叔,耽误你上班了。这咋说的呢?”% y* v" ?5 }( Z! X7 R
张叔笑着点上烟,抽着。他说:“你婶子让我跟来的。她托人,给我请假了。”
2 n! N, z; Z% |0 {0 q 要不说大人想事就是周全。张叔买的是到奉天北站的车票,出了火车站,我一看,前面不远就是川子舅的车行。我跟张叔说:“太好了,这可省老鼻子事儿了。”我让张叔在车站广场上等一会儿,就跑着去了车行。% g7 Y1 i2 K8 f$ j
车行大门前,大头正蹲在那修车。我心里高兴,扯脖子喊:“师傅,我回来了。”5 L7 {& z, x1 }/ J
“你小子啊。”大头扭头看看我说:“想我了?还是想你舅了?这么快就跑回来了。”
+ e: D. L5 O6 z3 w! D& Q( H “都想。”我说:“我舅呢?”. ?% {! Y1 I) t2 m; ^- S- @5 [
大头说:“屋里呢。”
5 ~/ ~! b& y4 n1 @5 r4 ]# M 川子舅像似听见了我叫,他迎出了大门口。
, W8 E" l- K! D; p “舅。”我高兴地说:“我爷来了。”; d# D' C+ o: R' U, k5 ]
川子舅问:“人哪?”
$ o$ V) V/ {0 c8 W* B g 我说:“他走不动了,在车站等着呢。”& A9 N! |- O0 y; y# p3 V& o$ U* {
“大头,盯着点啊。”川子舅回屋换了件卦子,就朝车站走。0 b0 z# s& _6 X/ d. @( j
“舅。”我一路小跑地紧跟着川子舅,说:“多亏老叔的那个朋友送我们。”; x4 m7 v( q" B
川子舅问我:“他叫什么?”
* {" u) T: K/ }/ v# K6 h “张保生。”我说:“我叫他张叔。”
) z7 Z! l2 M$ _8 {5 z% C 到了广场,我拉着川子舅来到张叔跟前说:“舅,这就是张叔。”
( ]5 ?. A# g1 \1 w. m “幸会幸会。”川子舅双手抱拳举过前胸,说:“一定要到家坐坐。”. n1 ^; ~) E) b2 ~8 c7 J
“打扰打扰。”张叔也抱拳还了礼。& j7 i( b3 _7 o/ ?3 R
我这就去扶坐地上的赵爷起来。川子舅转身也来扶,说:“你老就是大爷吧,我是玉良的舅。”% [4 i% M( V/ e) D
“好人啊,好人。”赵爷抓着川子舅的手说:“来给你添乱了。”( I: E6 N( I* O( m- a% b
“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川子舅说“大爷。这手、脚都咋的了?”
8 ]$ t( ?8 _0 n# n! m 赵爷说:“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 B( A8 S3 C, s3 z9 @ 我叫过妞妞说:“妞妞,快给舅舅磕头。”' C* S. @ x6 |' p2 }; N/ U I o! ?% E
川子舅拍了我一下。他蹲下去,拉过妞妞说:“这就是妞妞啊,多俊。咱家还有个大姐姐,这回你有伴儿了。”川子舅起身,回头跟我一立眼,说:“叫车啊。”
/ W9 X1 N. o' M5 }2 J' n 我这就赶紧去叫车。$ S% E; w( ^& g( s8 m& [
川子舅冲我喊:“叫两辆。”
% @& j$ B' w* p1 E* U8 D- I 把东西装上了车,人也上了车。川子舅拉住我说:“你去车行盯着点,让你师傅来家喝酒。下晚,你把车都收好,让二倔子留下,就赶快来家。”$ s. ~1 o6 i! m" F: }. U" j0 T
我说:“行。”就回了车行。
' z. _5 I! b: Z+ D 到车行,我把川子舅的话跟大头说了。大头说:“竟yinjing扯。正来活儿的时候,咋走?”就又接着干活儿。/ f+ ^3 q" y3 o$ ?! M5 J. F
过了一会儿,我跟大头说:“师傅,你生气了?”
: s9 @# X3 J3 i) ^0 } 大头看看我,说:“好好的,生哪门子气呀?”& F) z8 F6 y- }% `8 ^9 U6 n2 K
我说:“我舅也是好意,他想让你去喝酒。”
% u- _* E6 u$ W7 I; y “你寻思我跟你似的?”大头笑了,他说:“我估摸,二倔子今个儿准早回。早起,他就说跑肚拉稀。好汉架不住两泡屎。”( d( X7 D9 i7 ~ {$ B
话还真让大头说着了。四点刚过,太阳还老高呢。二倔子回来了,他人还没进门,撩下车子就往便所跑。不大功夫,他捂着肚子坐大门口直裂嘴。大头逗他,说:“要生了?”3 {9 j. T0 T& b/ t( o Z! f) P, U
“哥啊。”二倔子说:“你就别拿我开心了。都yinjing拉淌黄儿了。”8 s# Q3 W; a% ?9 |7 E3 g
“活该。咋没拉死你呢?”大头说:“你不听我话呀。出车时,给你药,你楞充大个儿,说啥也不yinjing吃。”
" X# x" B6 b% J “晌午饭我都没敢吃。”二倔子说:“亲哥,那药还有没?”
$ l' K7 F5 j T! X, R 大头收拾着修好的车,说:“还在桌上呢。”
2 I9 Y. r$ N; j& M 二倔子捂着肚子去了小屋。一会儿,他出来跟大头说:“哥,你这啥药呀?跟王母娘娘仙丹似的。这肚子立马儿不疼了。”
0 U _* F7 ]1 l: n 大头说:“告诉你是啥药,我也就不是你亲哥了。”0 p5 k5 ^" N& T! R$ F
“好哥,我一辈子的亲哥。”二倔子抱住大头的大脑瓜子,“呱叽”亲了一口,说:“我不问啥药了。求你再给一包儿吧,就一包。”7 K* ?! [1 N. l3 R$ P
“冲你那得瑟劲,真不想给你。”大头给了二倔子一撇子,说:“等我洗洗手。”! W" y2 C" L P
“倒水。倒水。”二倔子赶紧给大头去倒水。; t( X) W& s$ b; U; C
大头又找出个小纸包给了二倔子,他跟二倔子说:“分两下吃。可别yinjing多吃啊。”2 G$ D. [! J9 e {
“哎哎。”二倔子点着头答应着.
! e- a3 |6 \/ T' X 大头说:“今个儿你早回了,也别闲着。”( Z( Y @+ N; T6 @) N" P5 |/ c
二倔子问:“干啥?”" R/ G5 h5 \! e& `( H
大头说:“一会儿给我把车收了。”1 X- r) J2 B) b2 w
“亲哥。”二倔子嘻嘻哈哈地说:“想招我做女婿,你闺女还不知道在哪老娘们儿腿肚子里转筋呢。再说,也差着辈儿啊。嘿嘿。”- w7 R1 x) u: U, ]7 v0 \" P
“小兔崽子。”大头狠踢了二倔子一脚,说:“我让你胡沁。”0 {0 f" l, I- ?2 l! k% K
“不敢了。不敢了。”二倔子冲大头做着揖,说:“哥,你真这么信得过我?”( }2 V* a# Z _1 J2 z/ E
“你只管收车;车钱,等明早我收。收好了车,门插好,等我回来你再走。”大头换着衣服说:“这会儿要有活儿,愿意动弹,你看着整,我也不记了。可别给我丢了东西,别惹祸。不愿意动弹,你就歇着,看好家。”
, x" z1 ]+ a; r5 c2 } “哥。”二倔子说:“你都这么说了。再咋的,我也不能不知好歹啊。”" W& u4 g- E! G
我和大头到川子舅家时,川子舅和张叔、还有赵爷已经喝着呢,妞妞让凤香领出去玩了。进屋,大头先给赵爷行了个礼,又和张叔拉拉手,就上炕坐下和他们喝了起来。川子舅让我也赶紧坐下一块喝。. H; Q6 @( j0 R: g$ ]: ^7 c
赵爷跟大头说:“听他舅说,小全子在你手下干。让你多操心了。”: W- w- ^7 D, ~& B
“操啥心。”大头说:“大不了多挨点斥儿。我这人,没正经的。”7 p$ y3 n# F/ y- z
“孩子嘛。多说着点,好。”张叔对大头说:“我叫张保生,属狗。敢问师傅尊姓大名,贵庚多少?”
! L/ L8 W% u- w9 f4 t. i5 ` “嘿嘿。”大头说:“大号郭建林。属猪,比哥哥小一岁。”8 e1 e8 {* b: \7 A% O/ F
“看郭兄弟也是个实在人。”张叔说:“来咱哥俩干一个。以后咱俩也是兄弟了。”# Q4 x' c: o& q* l- g y
“好话。”大头举起了酒杯,说:“德全在这旮儿,你尽管放心。”
7 x' i# g T; @! R' X “大哥也一起来吧。”张叔也举着酒杯对川子舅说:“大叔一家有了着落,我又结识了俩朋友,这都得感谢大哥啊。”
: B$ \' `$ ?. O7 k) x “好。”川子舅端起酒。三个人,一饮而下。
b6 O, q; [3 ~, W; D, e 喝了酒,张叔说:“郭兄弟,我这真是为了等你,才又多坐了一会儿。大哥说你就是他亲兄弟,我核计,咋得我也得等你来,这不等来了。哈哈。咱们来日方长,今个儿,天真是不早了,我得赶回抚顺。”说着,他递给大头一张名片,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真到了抚顺,不蹬我家门,那我可不乐意啊。”
7 A& V; `7 O. t( @3 H/ q) ? 大头给过名片说:“咋的?哥哥要走?”
9 ]* y( ~7 {0 P# m “是啊。”张叔说:“看一会儿没车了。”这就站起来要下炕。
1 W7 @9 K7 B$ t “那我得再敬哥哥一个。”大头连忙倒上酒。' {: q; n; H0 J1 e& n4 Z
“好。”1 `; O! e: s) o9 K# a F8 ^
俩人又干了一杯,张叔就下了炕。他跟赵爷说:“大叔,我走了,哪天我再来看你。”, J5 s# N: s3 U r! m) b1 b6 O/ W
“全子,快送送你叔。”赵爷挪动着要下炕,让大伙给拦住了。
( O5 K, d' ~& I. m, n0 \/ t 川子舅让我把张叔送到车站,也嘱咐我一定要给张叔打上车票,还要给我钱。我说我有钱,就送张叔去了车站。
0 L( k0 o/ K% W+ d5 H 等我再回到川子舅家,凤香和妞妞正做屋桌子边那吃饭。川子舅让我赶紧上炕,让我给大伙倒上酒。
7 H8 B% A* r) E9 F 川子舅端起酒杯,跟赵爷说:“大爷,我还得敬你一杯。喝了这杯,我有话要说。你老要觉得我说的不合适……”他拍拍大头说:“这是我兄弟,你就叫他替你老给我两撇子。”
- ^$ X& }& T- d! u# @# V, B: G1 ?" V “我喝我喝。”赵爷笑着端起了酒杯。+ Z! u4 i: f* Y, |+ c+ z1 h
“德全啊,你也得喝。”川子舅说着,先把酒喝了。
$ u- a3 q+ Z3 L9 \ 几个人就都喝了。川子舅喝了酒,大身板子就总是扭。大头叫“凤香”,说:“拿几个枕头来。这炕忒硬,咯得慌。”& T' Q1 E3 m; B: G$ M
凤香上炕,在被格那捞下几百个枕头扔炕上。川子舅先给赵爷一个枕头,说:“你老垫着点不?”
. v4 E4 {! |) W; \4 t7 S 赵爷摇头,说:“我这惯。”
2 s+ H( f2 @/ l/ ~3 Q 川子舅拽过一个枕头,自个垫屁股底下。问大头:“你要不。”5 s( S6 H! q' `. M5 T9 X) v
大头说:“我这肉厚。没事。”# X* `& J! h+ a2 q4 X8 h
赵爷喝下酒,跟川子舅说:“大侄子,我是咋回事,才刚都跟你实说了。既是投奔你来了,那就是信得过你,我也不是个死葫芦——两头不通气的人。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 z' |, l" ?" R( J: f “我让老郭来,就是让他替你老把我说的话全记住。”川子舅点上根儿烟,把烟盒子扔给了大头。他对赵爷说:“我呢,就这么一个闺女,这屋子,再存几个人还能装下。你们没来时,我都想好了。咱们就一块堆儿过吧。”* I! d/ K, H- [& A, C
“这不是给你添难吗?”赵爷有些过意不去。
! I3 s/ U' @# p/ Z- X% r% V “老爷子,我哥跟我商议过。”大头说:“让你们去租房子,就靠德全一个人忙和。回头,还是我哥的事儿。”
! M7 _3 W' w" b5 M( j8 Q 川子舅截住大头的话,说:“我这个家呢,过日子的事,我闺女当家。外头的事,我忙和。这回,我和德全俩人做事,养活咱五口,还维持得了。就是粗茶淡饭的,你老可得多担待点儿。我那闺女呢,有点小脾气,爱吵吵。她娘死的早,都是我惯的。她要是得罪了你老,你老就拿我出气……”
" } ^$ _' z. p8 `+ W2 Q9 y6 j “这咋说的,这咋说的。”赵爷红着脸紧着说。
7 h8 }+ h% ^) w/ T: R/ m “我核计了,凤香领妞妞睡炕琴那边,咱几个爷们儿就在这边挤挤。他姐俩宽快点,闹个炕梢;咱爷们挤巴点,闹个炕头,热乎,不偏不向。哈哈。”川子舅说:“我和德全在车行,隔三差五的,还得住那。眼下,有了你老,我和德全就是回不了家,心也踏实了。再说,你老这手、脚又这样了,给凤香看个门儿,她也有个活动气儿。这丫头,总跟我吵吵哪也去不上。”; _" t/ P: V+ C, l8 `
“看我爹呀。”凤香在一边说:“人家啥时跟你吵吵了。”& L- g* k$ t, a1 ?' B6 Z% S
“哎呀,是爹跟你吵吵了,行不?”川子舅说:“我这闺女啊,没别的毛病,就是心疼他爹。”4 Y" h2 z. ~6 B5 ?( |! S: w
“让我说啥好呢?”赵爷急着跟我说:“小全子,快给你舅磕头。咱是遇上大恩人了。”
/ q* T/ s' S/ j! B “别别。”川子舅挡住我,说:“大爷,要不说咱俩家是缘分呢。德全这小子我是相中了,磕头的事以后少不了。我是想,明天得看看凤翔去。上回说去也没去上。”/ z! l& K, [/ C
“全子。”赵爷跟我说:“见了你叔,可得跟你叔好好说说你舅的好处。”% q9 ~- \% h, \
“嗯。我知道。”我答应着赵爷,回头跟川子舅说:“舅,明天真能看我老叔去?”+ A% Q8 T* M* V; M$ T( W, {- ]
“能。”川子舅端起酒说:“喝酒。”: B: P0 O) Z3 c+ C' I
那天的酒真是喝不少,到后来川子舅说话就有点儿走板儿。他搂着大头说:“你也别走了。”- B' Q t8 I# c" t' D2 a8 t4 j# L
大头说:“二倔子在那,我也不放心啊。”# [6 t( c! y2 y1 _+ r; S
川子舅说:“我正要试试,看他是不是快料呢。”说着,他身子扭得更凶了。
$ Y5 |2 Z$ p3 r" g' B6 j1 y 大头跟赵爷说:“大爷咱不喝了,都来点饭吧。”
! L1 x; ~- F2 X( D4 t “中啊。”
) ? i9 A; s5 t “都不喝了?”川子舅拿起酒瓶又要倒酒,说:“那我喝,高兴啊。”
) g7 I3 A" o8 e( J 大头把酒瓶抢过去,递给我,说:“收起来。去,下地盛饭。”
! o5 g% X9 L @9 M* o( d0 g5 { “不用他,我去。”凤香说着去了外屋。
6 z4 Z6 P& d+ e$ K 大头跟我使了个眼神儿,我赶紧下了地。
- P D) z2 ?1 Z9 I 都吃了饭,大头说:“凤香啊,焐被吧,我也不走了。”他也叫我,说:“德全啊,你去倒点水,让你爷洗把脸。”5 w) v c* K. g
这会儿,川子舅也想下地,大头拉住他说:“干啥去?”2 j- b* d [4 O) C, V2 v, ]% m9 b
“尿尿。”
6 G0 G4 A$ M5 O( p& e+ R 大头马溜下地,扶着川子舅去了外头。/ y5 y# y. C7 O0 ^$ ?9 |/ C
屋里这边都收拾好了,被也焐上了。我扶赵爷躺被窝里。就去外屋帮凤香收拾碗快。凤香说不用我,说我不会干。我说:“你和妞妞去睡吧,我会。”
9 i% t/ _( l6 o2 a 我把碗筷都收拾完了,川子舅和大头还没回屋。看外头天黑得看不见人了。我核计这俩人去哪了,尿尿哪能这半天啊?就出外去找。
# e% ?! t8 z# `* I 站院子那四下看看,一个人也没有。我想起来了,川子舅都是在房山头撒尿。我就往房山头那走,走近了,我听见有人在说话。# q5 c; L7 K D2 m! Z
“……该。”
& d2 q3 z" R- l1 j" L “使点劲啊……好好救救哥……”
2 S* p- ?1 B, {4 N' s& S; K; t “行不?”" n1 u* z& v5 z# R+ c
“强多了……”" ~* j& ], e$ O y- b: Y: m1 ^ r
“回去吧,一会儿看谁来找了。”
: c" h3 G/ j) u; v! P9 _ “……”- S$ A& ~: e9 R$ {" k N) h
“听话,一会儿上被窝,我挨着你。”
* A& Z- F8 @# j; T0 q2 M “你可得救哥啊。”/ t" j$ t! Z- x, Y' A$ Z
“嗯。”
C$ r- R% A- g# V “……”
7 V# a/ F* c) ]$ ]- z9 X 我核计,这又是川子舅犯病了,要不咋和那天一样,总是“救哥救哥”的,一定大头给他……。大头咋给他……?我没去房山头那看,转身回屋了。$ q, _$ G, @- T9 I
凤香和妞妞也在炕琴那边躺下了。我进屋坐屋地椅子上,喝了口水。赵爷好像也喝多了,已经轻轻的打起了呼噜。
/ W c" K0 m0 ^+ P9 F' z' Z4 [ 大头扶着川子舅进屋了,他看我还坐着,就说:“你咋还不睡?”7 C5 j7 |) ^- i) B7 i- L
“等你俩呢。”
; h, I" H6 n3 f “你这孩子。”大头说:“咋不叫老爷子睡炕头呢?”
: T! [" ~6 z# ^- [0 { 川子舅一边脱衣服一边对大头说:“得,他睡着了,别折腾他了。你睡炕头吧。德全挨你爷。”) j: Z* K$ F# g8 {+ W! _7 z/ r D
“我就怕烙。”大头脱巴脱巴上炕,钻进被窝,说:“你就坑我吧。”
+ b E) K: b; e 大半铺炕躺四个男人,挤了点。我往右手边挪挪身子,怕挤着赵爷。川子舅侧躺着,毛扎扎的大脸冲着我,喷着满嘴的酒气。
& D5 p2 {: l" q# _7 S! ^ “闭灯了。”大头说着,拉灭了灯。
- x" r' o3 z0 U$ H1 r0 F& i4 v, k 我闭着眼想着心事,明天能看老叔,真好;赵爷的手、脚这样了,不能让他去。真去了,老叔看他这样,那哪行?要说,我真得好好听川子舅的话,人家对咱这么好,叫谁也得想办法报答人家啊。见了老叔,我得跟他说,抚顺我是说啥也不能回去了。我在奉天有家了,还有了差事做,赵爷和妞妞我都养着。我得让老叔知道,川子舅帮了咱大忙。我还跟老叔说,等缓缓劲儿,都稳当了,我就去营口看看玉良。正这么想着,我听身边的川子舅猛地“嗯”了一声,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接着,他就死死地抓住我肩膀。我不知道咋回事,没敢动,还是闭着眼躺着;我觉着川子舅的大身板子在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得一下一下地向上涌,他把毛扎扎的头埋在我肩膀上,在低声地哼哼,哼的声音也是随着一动一动的身子,一下一下地往外涌。我知道那哼哼声,该是咋回事儿,心里发紧,鸡鸡跟着也要硬。! a* I2 x2 e& B! P
川子舅像是被撞得更厉害了,他动得更凶了。我的手被一只又厚又大的大手爪子狠抓着,那大手爪子在拽着我的手往下去,一下子就按在了川子舅半硬的yinjing上。天啊,咋这样呢。我装做睡了,懒懒地一转身,拿过我的手,把后背对着川子舅。川子舅还动着,他“呼”地抱紧了我,把我狠搂在他身上,他身上的毛毛扎着我后背,痒,也挺好受;可再好受也不能这样啊。我死了一样,告诉自个儿别去想,别去想,可我的大鸡鸡还是硬起来了。川子舅搂着我的肚子向他身上使劲靠,他硬起来的yinjing紧贴我后背上,那yinjing不长,挺粗,肉乎乎的。川子舅的身子紧着动,他的粗yinjing就在我后背和他肚皮中间也跟着紧蹭。我大气都不敢喘,也听见了川子舅身后大头的喘息声。天啊,川子舅的大爪子抓住了我的大鸡鸡;他没撸我鸡鸡,就那么抓着。他的粗yinjing在我身上蹭得更邪唬了,喘出的气也更粗了。我觉着川子舅的粗yinjing更硬了,是要……?川子舅轻声地狠“哦”了一声,更紧地抱住我。天啊,川子舅射了,一股股滚烫的精水喷了我一后背。接着,川子舅身后的大头也低吼了声“哥”,就不动了……5 Q# L8 n, ~ U* ]0 [
每天早晨车行里都是闹哄哄的,车豁子们呼号地拉大皴,多暂等把车都派出去了,这才算消停。这天车都派完了,二倔子磨磨蹭蹭地还没走。川子舅瞅了他一烟说:“咋的?看了一宿的车,就要工钱啊?”
, s" C/ o1 ~6 I# X 二倔子挠着脑袋说:“不是。”
# Q' Q$ ^7 K+ B; z3 c 川子舅说:“我这正核计你小子是不是块料呢。就这么大肚量啊?”
2 e6 n) B; a1 B9 [. Q+ s 二倔子嘿嘿地笑着说:“哪呀,掌柜的,你能瞅见我,我这就烧高香了。”
4 q: @& n% ~8 G, } 川子舅说:“那咋还不出车?”+ p% U9 o( x) S0 m$ o
“嘿嘿。”二倔子往大门外走着,说:“我这是想跟郭师傅说句话。”8 D7 R* g6 i5 ?! x) Z
大头回头跟二倔子说:“有屁就放。”# s' K& R8 X+ r. F
“昨晚儿我可是贲儿都没打。”二倔子跟大头说:“亲哥,你可得跟给我在掌柜的跟前儿多美言几句啊。”
+ \5 g( ?& o% M$ H3 k' y “就这话?”大头忙着手里的活儿。
; g4 Z9 _3 N4 a v “不是不是。”二倔子说:“昨天那药,太yinjing管用了。亲哥,再给点儿呗。”
' V/ J6 F* s+ k4 O 大头问:“还拉不?”
0 e$ A3 N3 T# Z2 C( D, s& U4 p 二倔子说:“不了。”
$ ^* d% N' ?' h4 S& A2 ? 大头给了二倔子一巴掌,说:“那还yinjing要啥,痛快滚犊子。”' L: E0 e( `5 j; Z: A
二倔子拉上车走了。
/ D& t& x! {) L. M; d0 O 看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川子舅冲外面的大头说:“大头,我和德全出去一趟,你盯着点啊。”$ E) t' S _9 K: u3 l7 A
“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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