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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23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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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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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K$ ]2 \2 j3 d1 q9 l2 _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 O2 L! L9 g( v! x- d/ i8 S' b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予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7 j7 O$ {) T* J" J
岂曰无衣,亲爱精诚,王于兴师,修我弓弩,与子同志。0 O) j5 |9 I8 D1 p& L7 a
引子 鬼魂中尉6 U2 e; ]# K2 q p
2002年11月3日凌晨3点17分,东海,阴。" | a v2 o2 R& s- {* Y
海面的上空覆着厚厚的云层,朗月稀星全被遮住,海水黑得像墨汁一般,海军陆战队T营三连二排上尉排长陆臻潜伏在冲锋舟里,耳边只有战友们细细的呼吸声。& w# r* U! `1 m
“排长,啥时候开始登陆啊?”一个黑影子压低了声音询问道。8 j8 V/ N8 W A Q/ @" k% z+ L5 X' v/ h
陆臻低头看表,淡蓝色的灯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在他的眸中映出一抹异彩。1 {9 }8 _9 \3 ~- L# b
“还有差不多四十分钟,大家继续休息,保持体力,不要太紧张,放松点。”陆臻的声音沉静而和缓,没有人听到他的心底在打鼓,甚至连旁边的几个老兵也都忘记了,他们年轻的排长,其实只是个正式入伍不到半年的新兵。: `+ f2 A; t' R1 B# R
这是他生平的第一场演习!
& y' N' k1 h: k) d$ F% M- I: g# C 希望这开局不会太差,陆臻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让神经放松。
s; N6 }, G# J0 C4 h# G6 ` 四时整,飘浮在这一片海面上的几艘冲锋舟都不约而同地动起来,淡淡的黑影迅疾地在海面上滑行,桨起桨落间看不到一丝水花。
3 P! m( o1 Q$ S( i$ g# w 抢滩,他们是保留到最后的一支奇兵,自古以来所有的偷袭都只得一条天理,悄无声息,马蹄裹布,口中衔枚。
* ?& f& g+ j( j. V& u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陆臻看到陆地隐隐的在远方显出轮廓,一声口令,士兵们从船上滑入水中,开始全速武装泅渡。四下里很安静,只听到海潮在起伏的声音,单调的,沉寂的。最后一下用力的划水,陆臻像一段被海水冲上岸的浮木那样趴在海滩上,冰冷的海水在身上来来回回,身体已经被浸得冰透了,反而没有什么感觉,这样也好,就算是对方有红外的探测设备也不会马上暴露。
: f1 m1 @# z& ~: \2 Z9 D 老兵们迅速地观察着岸上的情况,挑选最适宜的天然掩体,海军陆战队的主要工作就是做一个好跳板,只要能在战线上插入一个钉子,把工事建起来,顶到陆军登陆,便是胜利。
8 J c" ^9 z8 ^) ^ 几分钟后,所有的人员都已经上了岸,冰冷湿硬的作战服裹在身上像生铁一样,但是长期训练过的士兵们仿佛对此完全没有感觉似的继续前进,行动仍然敏捷矫健。不必太多的交流,一切像之前训练的那样流畅而有序地进行着,没有敌人,似乎,也没有发现岗哨。
l4 Z- V. g9 Q J9 v 陆臻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的运气不错,撞上了一块空白地带,不知道连里其他排的兄弟是否也有如此好命,不过这次的偷袭计划是突然下达的,主力部队正在几十公里之外打强攻,蓝军的装备虽然精锐,但毕竟人数上太吃亏,尤其在经历了连日来的硬仗之后更是折损严重,恐怕已经没有能力分防这么长的一条海岸线了。
! R( l) X+ m: v1 K 陆臻正乐观地估计着形势,那夜的第一声枪响,便那样骤然而突兀地出现了。在火光一闪中,陆臻看到身旁的一个士兵猛地倒了下去,身上腾起了白色的浓烟。
& O- f/ {4 A8 Z& j 有狙击手!?
2 |9 P1 j' v3 W7 X. H( v' @ 陆臻蓦然睁大了眼睛,迅速地卧倒,往礁石群里滚去,然而那枪声像机械一样的均匀而稳定,一枪连着一枪,一枪一个。整片海岸都被浓烟所笼罩了,在这凌晨最黑暗的时分,陆臻的视线完全被阻挡,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忽然间心口一疼,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退后了一步,一跤坐倒在地。( `5 _) ]. c4 ^$ f6 g) G
原来被空包弹击中心脏的感觉是这样的,如此的疼痛而且深刻!
4 \- `% U5 s/ H, ]4 m 还没有找到合适掩体的士兵们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轻易地击倒,而那些动作快了一步扑进礁石群的士兵们竟也无所遁形,子弹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飞来,只要有一线空隙,一枪毙命。* F2 C, c1 C7 i
不过一分多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又短得眨眼而过,几乎完全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也无法下命令,大家凭借自己的本能努力求生,有经验的老兵们向着子弹袭来的方向零星地开着枪,可是枪声响过之后,都不再有机会能开第二枪。
8 C5 r0 M0 p" d* {5 M! ] 最后,那枪声像骤然而起时那样,也骤然而止,转瞬间,整个海岸又都变得安静下来,耳边只余涛声阵阵,如果不是眼前呛人的白烟还没有消散,陆臻几乎会怀疑刚刚的那一场屠杀是不是幻觉。/ l; s& B% l7 x: I7 w7 T1 f q0 \
屠杀,是的,那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 e# C( Z! n& |) S+ w1 D b 冷血而暴力,让人感觉像是置身于真实的战场,铁血杀伐,胆战心寒,当一切都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已经魂归离恨天。
8 ~/ o2 G0 p- D: m3 k5 y2 C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好像真的已经死去,麻木而僵硬地互望着。- {1 q0 `/ {+ X6 b, X. x; L
终于,有人开始低声咒骂:“他妈的,活的喘口气!”! k0 O6 D8 n( N. V9 a
没人应声,没有了,全死光了。
* X$ E9 n/ f1 Z% ]# h+ T 陆臻像是一下子脱了力,仰面躺倒在冰冷的海滩上,这是他的第一次演习,好烂的开局。
5 M; X% R$ K h* D 天色亮起来,远处,海天交际那一线,显出一抹苍白,士兵们首先缓了过来,班长班副开始清点人数,集结人员,组织生火烤衣服。: {" F: _% B1 R- ]) A; ^
陆臻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在空气中留下虚幻的影,似乎没人打算停下来对他说上一句什么,他是一个新兵,他是一个排长,如此尴尬的身份,反而让人不知该如何对待。陆臻心想,他死得很冤,偷袭是团长定的,登陆点是连长划的,就连如何登陆都是那些老班长定的,他这次一共带出来不到十个人,全是老兵全是士官,他自认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指导他们。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被踢出了演习之外。2 Z% D+ K3 m9 u# V5 A% v
这就是战争吗?如此残酷而轻易的就会失败?轻易到有点莫名其妙!
5 B; @5 |. V- O" a) }% N6 u& u 无线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陆臻的精神一凛,可是耳机里连长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话:“怎么回事?”
1 t5 {* N3 h% h5 i5 ?9 H 陆臻心痛到无奈:“撞上了一个狙击手,全死光了。”( j$ ~6 M3 z# C( u; g7 ?
“他妈的,就一个狙击手把你们全灭了?”连长暴怒。
/ R- d: n# [+ x# @" n “他埋伏得好,时机很准,我们刚上岸没有掩护。”这不能算是在找借口,因为这是客观的事实,但是陆臻还是觉得脸上发烧,莫名的羞愧。7 h! U; @* h) O5 h/ e7 H% r0 D
“算了,回来再说吧,演习结束,天亮了有船接你们回去。”
! A+ }3 V k' L6 v% I1 V; i$ g “结束了?怎么会?这么快?”陆臻大吃一惊。
" ~1 v/ [# _9 s+ z5 n* t “妈的,所有派出去的全被灭了!哪里找来的这么些妖怪,一个个枪法都那么好……”连长愤怒难平,怒骂着断了线。
" R8 S3 i- k" Y 结束了?陆臻怅然若失,茫茫然心里空了一块。
# w: y, S) l. s f% U3 A+ O9 R4 [( p 演习失败是共同的耻辱,但士兵毕竟不比军官,心理上的负担没那么大。既然已经结束了,几个老兵油子已经开始对着当时放枪的礁石叫骂,另一群“死鬼”则索性直扑过去,打算把那个没露过面的杀神拎出来瞧瞧是什么模样。然而一圈搜索下来,居然连个子弹壳都没找到,若不是礁石上还残留着空包弹划过的痕迹,他们简直要怀疑刚才的那一场杀戮是否真的发生过。
6 \5 `+ |' [/ x' {+ g “靠!见鬼了啊,这是!”有人骂骂咧咧的。; J4 o7 L v+ T
一个老班长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搞不好,真的撞上鬼了。”
6 O3 F" v6 j0 V& {4 N 陆臻有点诧异,却没兴趣听下去,某种沉闷低落的气氛让他觉得别扭,虽然身上湿冷的作战服在晨风中生涩得像要扯坏皮肤,他还是离开了火堆一个人沿着海岸线往外走。
1 p& N' i% [ l% O 天际的灰白已经隐隐地透出血色,无论人们的心情如何,那轮新生的太阳还是会如期而至。
# \8 v+ d) ~! O* h- P5 \ 新的一天,以后的每一天。$ L) \6 A! f3 @% P& Q8 K
只是一次失败而已!; k9 i8 W- w, ]7 _, U
陆臻小声地对自己说,低着头踢沙滩上的贝壳:别那么低落,未来还很长。0 r9 w, b) C- u, W
“嗨,兄弟,有烟吗?”一个声音,懒洋洋地从背后响起来。' W F8 _" n6 \2 I" K
陆臻蓦然一惊,转身回去看时,第一眼竟没找到人。
( O* v! Y8 P, S6 d7 F, R “我在这儿呢!”一个黑乎乎完全和礁石分不出边际的人影冲着他挥了挥手,陆臻惊愕地看着此人的完美伪装,从上到下,没有一点破绽,唯一可以分辨的部分就只有脚,因为这家伙把作战靴脱了扔在旁边,露出脚上军绿色的袜子。
: s: {* G+ z* A" l2 p9 o 陆臻摸了摸兜里用防水袋包好的红中华,这是原本准备等演习胜利了以后分给兄弟们庆祝用的。2 x! e1 R/ z( w) F: T$ Y
“别那么小气,有就分我一支。”那人坐在一块礁石上,一条腿屈起,抱在胸前,另一条腿就这么晃晃荡荡地垂着。手里的打火机抛上抛下,笑嘻嘻地冲陆臻眨了眨眼睛,那是一双像黑色矅石一般闪亮而幽深的眼睛,对视时甚至会令人觉得迷眩。
" T4 z2 O& _% n8 A; G “哦!”陆臻把烟掏出来,抽出一支弹过去。
: D; ]# D1 P# Z8 C) d/ ^ 礁石人伸手接了,啧啧称赞:“小兄弟,你们那边待遇很不错嘛。”) f. u5 n2 z" K5 M: Q
“你是敌人?”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敌人了,陆臻努力辨认他的肩章,似乎是个上尉。
3 v# O8 t+ D6 Q' u; | “现在不是了,演习不是结束了吗!”灰蓝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笼住那张辨不清神色的脸,他只是很随意似的坐着,却有一种奇异的气氛,那烟雾是一道墙,把人与世隔绝。
5 R7 M, P* d" L& L “你自己不来一根?”那上尉冲着陆臻扬一扬手。! w# Q( M4 ~, Y9 _- f, M8 T a- Y
“我不抽烟。”陆臻摇了摇头,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 l; j3 j# A2 m, x- {' t9 W 最远处,天与海相交的地方,有红色的火焰在燃烧,沉郁的金红色从苍蓝的海面上升起来,将天地都染透。
- h& g. R6 h! J* [ “你,到底是谁?”陆臻心里隐隐地有种奇异的预感,如同宿命的召唤。
9 r; [8 v, A: x3 {/ @/ O “我吗?”那人偏了偏头,侧脸被霞光镂成一道剪影,然后嘴角微弯,凑到陆臻耳边轻声笑道:“我是鬼!”
2 `- c- s! w& k5 C+ ~1 h7 Q 呃?陆臻不屑,小声嘀咕:“装神弄鬼。”$ B, q: q( f! y- ?+ A7 S, ?8 {! E
被叫做鬼魂的上尉大笑,不以为意。
9 Y1 L( S! d9 e0 F 太阳已经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越来越炽烈的光芒让人不得不错开了眼睛,陆臻偏过头去看那个自称是鬼魂的家伙,满脸的黑色油彩看不出五官的轮廓,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里面含了阳光的烈度,像某种宝石。5 I- m! O9 m4 j& Q( V+ a
“好,明白,完毕!”鬼魂上尉忽然低了头,对着耳麦沉声答话,伸长手臂把地上的鞋捞起来套上,从礁石上跳下来。
5 v0 ^5 H. k+ Y “先走一步了,小兄弟!”上尉拍拍陆臻的臂膀,将指间里还剩下半截的烟抬起来晃一下咬在嘴里,笑道:“谢谢你的烟。”
& v9 O1 U8 g! d; P- x9 i7 T" S9 F 陆臻转头看他离开,忽然间视线被定住,他看到了那人背上的那支枪!8 w& g/ r4 I! m5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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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刚才……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 v1 d' V' t1 e" o 是他?. h- p: c, _) I$ i' C# m4 Y- S" K
陆臻不自觉地抬手摸自己的胸口,被子弹击中的感觉还在,疼痛而深刻!9 Y1 [ L8 k/ b! _4 T1 I
天地间,那道黑色的背影与那把修长的枪一起,被晒成蓝影,镂在他的心板上。6 X% v7 k# A" k l7 Y+ Q
几年后,陆臻知道了这缕孤魂的名字,他叫夏明朗!
8 h" t- k! H/ V- A9 M. M5 ~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其实在他俩相遇的第一个照面,他已经被他,一枪穿心!
" z+ {8 k& E9 _6 H3 v “嗨,兄弟,有烟吗?”0 `! P' j) `$ |( ?
“别那么小气,有就分我一支。”7 z2 M, s' b* Z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2 @ u! `8 C* b8 l+ h5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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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QBU-88,即88式狙击步枪,中国造,使用5.8毫米口径机枪弹。为无枪托的小口径步枪,严格说来不能算是狙击枪,属于军用精确步枪的范围,因为比起一般中型口径的狙击枪来,它的精确度不算太高。但是分量轻,行携性好。——统一说明,本文注解综合自各百科资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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