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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言情] 闪灵《翻云覆雨》 夏云初&萧红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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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8 22: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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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灵《翻云覆雨(上)》% E  J; J0 n* [- ]" G0 }
  睁开双目,夏云初有那么一瞬间不知身处何处。* P2 }6 g3 ~- `& U6 t1 F
  满目的白茫茫一片,不是云雾遮眼,也没有帘幔重重,却是未曾有过的无法视物。
! a( }) C+ m9 a- b/ M2 b% a7 T2 M  惊悸下不期然举手擦拭眼睛,右手手腕上传来的隐约疼痛和无力,唤醒了心底另一份认知。  }3 g# i; _$ E
  ——这右手,早在多日前被逐出师门赶下雪山时,筋脉已经断了。
9 U; U8 G8 |3 k0 C3 Z- d. H# r  可眼睛……昏迷前的记忆涌了出来,客栈里那微笑着端水进来的店小二劈面洒来的白色粉末,若是以前身手灵活时或许可以躲过。
! S6 g2 p! G# ]! j7 y  可那时,已只能眼睁睁看着漫天白雾迷住了双眼,伴随着刺痛,然后……就是醒来此际的眼中苍茫。
/ G5 Y! K$ ~. @/ U# ~4 H  不是漆黑一团,却是满目的白,和夜晚间接触过的暗色不同,却更加让人沭目惊心。
1 c, X, Q' P& R1 |8 k1 g- ?  伸手摸索身边的床铺,是硬凉的骇人。侧耳倾听四周,亦是寂静得仿佛回到了自幼长大的翠竹环绕的青山绿水间。8 {$ t* N) g! L& a$ h5 w9 y/ k
  忽然的,他的心跳有点加速了,是回到了雪山中了吗?% T7 H( b7 E4 l$ n/ g
  这硬木的床铺,这静得远离喧嚣的安宁……是吗?是吗??
+ v1 `# j9 R6 n# A' I  是师父或是师兄弟他们救回了自己?
* z7 r! d0 j# X) ~" J  终于有人查出事情的真相——是的,他该相信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的。
- ~+ O7 `  M/ x" I1 }7 ~0 P  热泪似乎便想有些夺眶而出,夏云初口中喃喃:“师父……师父!”$ J* _% v6 {4 m! j& Z( I! ^
  慢慢立起身,无意识地想摸索抓住些什么,床头却是空空一片,连个小柜也无。离开床沿远了一点,身子便再没了依靠和支撑,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犹豫,可想了想,仍是继续向正前方行去——门在哪里?找到了门,起码可以开门告诉别人自己已醒来了。
$ y' Y, S6 Z; i6 z& v6 ?' h  猛然间,身子撞上了一件事物,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也无声息。
8 D  i) c; }1 J: c  是人!( D5 v8 w6 h* w6 R( [% k( W* d" L
  手筋已断,可内力仍在,可以他的耳力,醒来这么久,竟没发现屋中另有他人?
+ L/ c1 e- D9 X. @0 |: R9 o- r1 Q  紧绷的神经忽然得到刺激,夏云初惊了一下,举手想去格开,可手,却淬不及防的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9 x/ H9 J' ~. {! Z' q1 |
  “醒了吗?我在边上看你很久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声音在他耳边突兀的响起,冷冷沉沉的,十分好听,却带着点如观好戏的波澜不惊。
  N* e* N/ b) X5 x0 P# ^" |  自小习武的本能让夏云初在刹时手腕下沉,轻抖肩膀,想要卸去那只手带有明显敌意的锁拿,可随着右手脉门的一阵酸麻,对方的手一缠一反,竞已轻轻巧巧抢住了他双手变招的先机,牢牢地如鹰攒弱鸟般拙住他双手,随即在他右腕旧伤处恶劣一按,叫他痛得混身一颤,力气顿时散得如石沉大海。8 X; P5 y$ B, T5 K+ i9 q# L/ O
  “就算你右手没废,双目未盲,以你一个小小白雪派弃徒的身手也不敌我萧红屿的一根手指,何况此时此刻?”戏谵的口气中带着丝不耐的嘲讽。1 R& O# K% t4 ?& H# I4 B) v
  双目未盲……夏云初身子一震,自己的眼睛真的已盲了?
" o  F0 e5 P$ D  不,不……他茫然的努力睁大了双眼,却不知此时自己失去焦距的眸子里,流出的是怎样一种无遮无拦的脆弱无依。
: k8 R6 R8 k. Z* V2 g* E  可那脆弱在短短的一刻问就褪了,他不再徒劳地试图挣开那人的掌握,沉住气,淡淡地道:“阁下何人?伤我双目,掳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 b; o+ r* Y5 y" w6 i  萧红屿紧紧盯住他,心里有那么一点讶然——原以为随口抛出的双目已盲四字,已足够让一般人的意志丢盔弃甲,可眼前这个冒清目秀、长身玉立的青年在片刻的失神后,竟已稳住了心神,还能从容发问。1 N! |4 e! o# k
  “你不怕?”他微微有些好奇,抬手一推,并不怜惜地将夏云初摔回了床上。
2 s! T% [, ~' E( @( X2 l  身子撞击上硬床板,有一刹那的疼。夏云初忍住不适,微笑;“双眼若真盲,该是毫无光感的黑漆一片,可我此刻仍能感知有光,应该是还有救。”8 m. H* Z1 l9 \4 t% s4 S
  “说的不错。”萧红屿冷哼一声,没料到这小小白雪派弟子,看上去文弱纤细,又形同废人,竟有如此胆识。“伤你眼睛的是我下属,他用的是不会立刻致盲的“散明粉”,两日之内,若有解药,自然是能恢复如初,可若……两日内不上解药,便再元复明的一日。”
# o1 W% C5 O. G. E( n2 O$ @  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欺身上前,他冷冷地一把握住了夏云初的下巴:“乖乖识趣,把我要的东西给我,自然让你重见天日。”: @9 k8 u' J/ n6 [- w6 B1 x
  顿了顿,他冷笑:“忘了告诉你,这两天内,你眼前的光感会越来越弱,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丝亮光为止。那时纵然华佗再世,怕也无回天乏术了。”
  _& G8 u8 H# n( e  “阁下到底何人?所要的又是何物?”挣不开那人的掌握,索性不动,让心中羞愤一丝也不流露出来,夏云初平静地开口。# E  u: W. k3 t; P% C* b+ t
  “呵呵……萧红屿的名字在江湖上的确没多少人知道,可若说乌衣教的左护法,不知你知不知道呢?”6 z7 }: n- F  _8 X
  耳边那人阴恻恻的话让夏云初的心一震——乌衣邪教!% Y( J/ C  ]7 _" C
  虽然不曾在江湖上有过多少阅历,但近二十年新近崛起的这个名声诡异甚至狼籍的邪教,他总是知道的。每每听下山回来的师兄讲到的江湖趣闻异事,关于乌衣教教众的行事乖张戾气,手段阴狠毒辣,还有便是传说得邪乎的左右二护法素来擅长采花之术,奸淫掳掠如同家常便饭。( Q3 v, E6 N4 @$ n. `
  “我要的,只是白雪派中只你一人得传的白雪派《素雪心经》,你开口背诵一遍,我即刻为你疗眼治伤,保你毫发不失。”$ \4 P! N) U* X1 y" \
  ……夏云初心中一阵惊奇——这邪教护法费了周章抓了自己,要的是这并非武学秘笈、也非什么惊世奇书的《素雪心经》?0 Z$ p, }0 u' v% x5 O/ \1 f/ M4 z
  师父当初传此心经给自己的时候,也曾明言这心法不过是有益身心修炼,有助内力缓慢提升,对武功并无多大建树,且练习起来颇耗耐性。若非觉得自己在众弟子中性子韧性耐力颇佳,可能长久修炼下来有所裨益也未可知,怕也不见得就单单只传了他一人。
* z( C+ Y5 Z* O  可日久修炼之下,果然并无异处,不过是修心养性的一些法门罢了,更没听说江湖上有人觊觎这个,却为何被此人盯住强要?8 f% j& `+ W% R+ _8 Q( V" F' J
  想起当日被驱逐下山时师父的痛心眼神,他心中蓦然一痛,自己被指做下那种惊天骇世之事,要是换了别的弟子,师父应该早已以门规处死,可偏对自己下不了手。
8 h7 p4 \: A0 S( A& o  虽是被师父亲手挑断右手手筋,可师父颤抖剑尖良久迟疑的神态他记得清清楚楚。: j3 ^5 Y' D4 F0 c2 u& d
  ……那刻的血光,飞天而起,剧痛中他闭上了眼,不再看师父痛心不忍的脸,不再用逡巡的目光找寻大师哥的身影,昏迷前依稀听见师父最后的厉声训诫“今日不取你性命,不废你内力,只逐出门去——若敢在江湖上做出半点有辱自雪派门楣之事,为师再取你这孽徒性命!”  2 H9 b/ S) o" c) G- o& E! a3 p( l
  ……师父,徒儿不会。( Q5 J' ]1 x' n# r0 l
  夏云初点了点头:“原来为这个。《素雪心经》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可好歹也是我白雪派不外传的秘笈,云初承蒙师父青眼传授,自然当全心全力保它不至落人外人之手,却不能满足阁下了。”
9 N5 H; y$ {+ N+ b& b$ f  话音未落,下巴上的那只手不已加了三分内力,成功地令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因疼痛而有强忍的扭曲。
/ f) {" M# T9 {  “不过是个因为利欲薰心而剑伤师兄,终被扫地出门的弃徒,也敢对人摆出个忠心师门的样子?" P0 R4 m* c0 O( `
  哼!名门正派中弟子,果然一个个口是心非,令人做呕!”看着眼前那双虽无焦距却依然清澈无尘的眼睛,萧红屿脸上尽是懒懒的不屑:“好,开始总得摆点姿态出来,却不知这副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样子……要多久才能被人卸得下来?”
0 e4 H, t- E; A% |. d7 x+ U  “是先给你点时间考虑呢?还是现在开始就试试乌衣教逼人说话的手段?”萧红屿眸光冷然,精光转动。若是夏云初能睁眼视物,定可看到他眼中令人胆寒的杀气一现。1 N; o, S$ q4 }, v
  可惜夏云初看不到,所以几乎是没有停顿地,他便又微笑了,敌散的目光遥遥望向某处:“不用考虑了,我的主意不会改。就是死了,也绝不能如你这等妖人所愿。”2 D( H5 w" J5 S' j
  既已知今日没有善终的道理,他口下也不再留情,妖人二字,倒并不全因此时气愤,大半是因为平日里听惯了这样的叫法。, N. Z! A4 u1 O! H( J5 K
  萧红屿不怒反笑,哈哈大笑两声,拍手示意门外候命的几名教众进来:“拖他去刑室,要见得到光的那间——。随便拿条带倒刺的皮鞭慢慢招呼着,等我过一阵去看。”5 B9 \& `8 Z. h. ~8 [
  不知被强拉着带到了什么地方,夏云初只觉得出片刻的拉扯之后,双手被冰凉的铁链牢牢锁在头顶的柱子上。柱子应该是铁制的,指尖触处,是凹凸不平微带冷意的铁疙瘩。
( G' C5 H2 Y2 b" t& ?  记得那人说什么要见得到光的一间刑室,看来……是这里了,隐约有温暖的光从一边洒在身上,虽然看不见光源处是门是窗,但他感觉得出那是阳光。3 v" s1 T, G: g( v* n7 }
  上衣被粗鲁地撕扯下来,肌肤贴上了身后直直的铁架。
( C8 i6 A& \+ Y' J, Z/ r+ j6 X0 Q  意料中的疼痛随着呼啸的皮鞭落在他身上时,他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觉得出那鞭子上生有倒钩,火辣辣的起落问有温热的液体很快在身上黏黏流淌,血腥的气味开始一点点蔓延着。* m8 S5 ]% H3 X* N1 t: U+ v4 ~
  自幼习武虽也吃了不少苦,可这般赤裸裸的鞭打却从未尝过。纵有和师兄弟们调皮犯错的时候,也不会被这般责罚,更何况,师父对自己一直疼宠居多。
; |- a7 j7 u) N* ^- W1 G5 \4 G6 U( p9 X  思绪飘回了成长的那片雪山,每年三四月,山上的雪化了之后,青翠的颜色便开始显山露水。清洌的雷水汇人溪涧,有溪边沿岸的桃花瓣落在上面,那是他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们习武练功时最爱流连的所在。
9 b$ ^; `9 o6 m  可明年这个时候……师兄弟们还会想起自己这个人吗?
  U  b0 K4 |/ v! l. z. S0 w! n' e  泪慢慢流了下来,在他的腮边滴落。不关疼痛,只为委屈。; z6 g$ _/ t; `# S2 @& \2 ~
  他扭开了头,将脸对着阳光照射过来的方向,不知道自己脸上的泪在阳光下闪着晶莹耀眼的光……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重新看到日出日落?昏迷过去前,有一刻,他这样不舍的想着。  j! o4 ~2 r5 i. f' }) q" g
  ☆  ☆  ☆
- g  o( ?4 {: D: O3 v8 J  在屋外的小亭里独自坐着喝了几杯酒,萧红屿抬头看天,乌云压顶阴色逼人,沉的像要滴下泪来。* v. V$ w0 B# S
  一阵风过来,直吹得亭外的乌臼树的枝叶呜咽乱响,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已片刻间失了颜色。
, z* J- L) N$ U5 ]# U) G" s$ X  那问刑室里的夏云初此刻忽然不见了光线,会否大失心智呢?他冷冷地想,手中的竹叶青一倾而尽人了喉间,不知是不是心思不在品酒之上的原因,清冽醇香的酒味竟似不如往日。
# i4 S4 q* C5 j/ G) [, I, S  想到那青年在床上苏醒后发觉身处异境的那份冷静,还有明知目盲后的处变不惊,他忽然有丝心烦——那小小的皮鞭,会不会太怠慢低估了他?虽然还没人能在他萧红屿的手底下抗得过去,可对这人和他身上自己势在必得的东西,怕是要使些非常手段了。* }" G. ]2 N$ ^/ q, ~$ x& K. i
  “衣上酒痕诗里里字,点点滴滴,尽足凄凉意……“一声漫吟悠然响起,那人,也在同时间轻声长笑,衣袂夹着风声做响,飘然落座。
2 T( O5 r# S3 S3 O+ f( ~4 f  “萧大哥独自饮酒,为何不叫绿川同来?”
$ d7 l8 G, ]3 K) p- d! J  萧红屿抬眼看着眼前那人张狂中带着艳丽的脸,修眉斜飞入鬓处,自有一分勾人心动。: f) m& Y7 l  f9 Q4 O
  也不理他,只自顾自地在琉璃盏里斟上满满一杯,刚要送到嘴边,眼角一扫,正看到那人劈面疾伸来作势要抢的两指。心中微怒,肩膀一侧,手却不歪,酒杯平平飞起,落在另一只早有准备的手中,仰头一饮而尽。  & {& D  y' r1 s) Y% U7 l6 c, j
  “要喝酒,自己去倒。”他冷冷道。
; j: T( u  B' g# F& W$ Y7 u  “可我就爱喝大哥口中剩下的,如何?”尧绿川微笑,“往日又不是没尝过大哥的剩酒,今日何必动怒?莫非?”他眼中波光流动;“那白雪派中弟子不像大哥想的好对付?”6 [; H: N( P- K0 q
  “你知道了?”萧红屿不看他,哼了一声。“这夏云初纵然我不抓,你也必会动手。想来你也跟他几日了?”
) x! s. O; U: T0 E2 F  “左萧右尧,“逍遥二子”的心思,原本就是心有灵犀。”尧绿川不置可否地笑:“方才我已经去看过那人——昏了过去。听说曾被挑断手筋,难怪身子骨弱些。”8 g" G4 [* e& l/ o6 l
  “昏了吗?”萧红屿淡淡问:“看来比我想像的还不耐痛。”
' T9 W) [$ C, P  “大哥错了。虽是昏了……可听行刑的属下说,从头到尾,也没听他哼过一声,只是把嘴唇给咬破了。”尧绿川嘻嘻地道。+ ?. z( F! ]3 e; @1 q3 p8 V& M
  萧红屿目中神色不变,微笑:“是吗?这倒有趣。”( `* T( B% i. X7 ]( P
  “有趣?大哥不觉得遇到了个麻烦?”尧绿川眼中似笑非笑;“依我看来,怕大哥那些寻常手段在此人身上不起作用呢!不如交给小弟问出来,在教主面前一样算是大哥的功劳。”8 V' ]6 T: C; ~. U6 X! N+ p2 M
  “绿川啊绿川,有什么手段是你会——我却不会的?”萧红屿冷笑,目光却冷然。7 G( v/ d3 I3 z& n4 g/ K+ D
  “比如……”尧绿川悠然道:“床上的手段。”& C. P2 h2 b) @! r
  “对——你会用强,我却不喜。”萧红屿长笑:“非不能,实不屑也。”2 F7 e  s/ x' n) Q
  “大哥错了,床上之事,用强不过是增添情趣。”那人恶劣地笑:“何况那些初时口中叫嚷最不愿的,往往最是食髓知味呢!”2 X4 K" x# Y5 v; Z
  萧红屿不答,再斟了杯酒,悠悠举到嘴边:“好酒,应慢品。情爱之事,也是一样。囫图吞下的,有何趣味?”
: ?5 D5 e- \3 {. b$ A  尧绿川也不再辩,转了话题:“大哥觉得夏云初是好对付之人?”* \( G1 v; `" y
  “两日之内,我自有办法叫他开口。”萧红屿淡淡道。) t8 R9 T& Y8 R- F5 y' f- C
  “是吗?不如……”尧绿川眼珠骨碌一转,面上带笑:“我俩下个注睹,我赌大哥两日之间,问不出那人的话来。”- x4 a5 i: x) E! S
  “赌什么?”萧红屿抬头看他,眼中尽是嘲弄:“忘了上次铁树门掌门之女,可是我赢了芳心。”
6 I) V& d6 v! P  “世间男子,接得下大哥十招的,也许能找得出几人。可这世间女子,能挡得住大哥微微一笑的,却原本找不到一个。小弟自然心服。”尧绿川妖魅带笑的面上诡笑一闪:“可和大哥并肩笑傲江湖这些年,我一直好奇……想大哥这般男子若是在人身下,却该是何种风光?”
' [- C' M' _+ s% R/ q3 u  “绿川……”萧红屿并不动怒,深深叹息:“我保证就是你死了,也绝见不到。”
$ ^$ n+ S7 e. ~$ b/ a7 y  “既然如此,我们便赌这个。尧绿川眼中诡笑更甚:“大哥敢吗?”
0 z% p0 D& D# Y0 n  “怎么赌?”萧红屿唇边微笑一现。
! f& A7 B( o! u  “若他开口,我输。若他撑得过两日,你败。输了这赌注的……便心甘情愿陪对方一夜。大哥不敢便罢了,就当小弟没说过。”4 L( P# M0 [8 Y
  “不用激将——你输定了。”萧红屿点头:“这赌,我接受。”, U; _, h5 [3 \: @$ h
  “大哥果然爽快。”尧绿川将脸轻轻凑了近来,语声放低:“就是我输,也是甘愿。”
$ k) d! S. c, {; v$ m  萧红屿想了想,再微微笑着接道:“可惜我不喜与男子亲热,你不是不知——你输了,我自然叫你陪我一晚,不过是要绑了你灌了春药,教你在一边瞧我与女子亲热。”
4 e/ M$ L! D. S  N& J( j/ U  言语三兀,哈哈长笑,飞身向亭外一纵,衣袖卷处,已将青石桌上的雕花瓷酒瓶收入袖中:“这次,我连剩酒也不留与你。”
, y, |9 @( D8 o' P% @3 v  纵身离了那小亭,萧红屿快步向后堂行去。乌衣软在中原各处皆有行宫,每处更是布局一致,虽然是初次来到这里,他对刑室所在也极是熟稔。  x$ f6 j: l4 z4 N" e+ l: x
  刚到那间照得见阳光的刑室门前,便已有一名身穿玄衣的教众迎了上来,衣角下方有块银色印记,是教中左护法属下李进,必恭必敬回道:“左护法,那白雪派弟子刚被打昏了,属下正叫人拿冰水泼醒了他。”5 X$ L3 F7 r2 m, M$ M
  萧红屿轻轻点头,“昏迷之际,可曾说过什么?”
: k1 f( d% m7 W  “只曾经不停地叫过“师父,不是我……气除此之外,便再没别的。”李进回道。
+ ^) D, ~5 x) x3 y9 W+ F# {9 b  萧红屿皱了皱眉头,抬脚进了刑室。  \4 g. f3 S- N- w9 `. `
  铁架上,夏云初被冰凉刺骨的冷水兜头一泼,悠然醒转。
1 b' r% J# ~  S6 }! J  “恩……”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生生的被冰水强拉回了意识,他的身子有些不可自抑地发抖。  
0 q; q( k# C0 K, L3 G, ?  身上的冷比不上心底的:眼前已是一片昏暗,昏迷前眼中仍可感知的光线此刻却无影无踪——自己昏迷了多久?留给自己的时间已到了尽头吗?
/ v7 s# u$ b/ X+ Y  当时抱着一死的决心,对眼盲的恐惧似乎并没有多大,可这时,忽然连一丝光亮也感觉不到,这样的折磨忽然大到了占据了身心的全部,让人几欲发狂。
: [) j' H7 b, {4 [: w  可他咬住了嘴唇,并不开口向身边的人询问——听得见四周有人的呼吸,却不见他们继续鞭打或其他的折磨。* z3 ?, I+ K% _. V
  萧红屿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盯了他片刻。& a: ^* I- j/ a  ^( d& d; Y
  赤裸的上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鲜血流淌在自皙的肌肤问,可是因为是习武之人的缘故,那身躯虽清瘦,却不赢弱,隐约的肌肉因为疼痛紧绷着,仿佛默示着主人清秀面容下的某种坚韧。
; U% }, ~7 z& D8 O  之所以特意把他放在此间,却并非黑暗不见光线的地方,便是更能令人觉得出眼前越来越暗,离眼盲越来越近的恐惧来。
0 s2 n) h/ y& \3 R9 P5 L  眼盲也许并不可怕。+ B, C: b3 p: Q2 V( J, d6 E
  可怕的,是接近眼盲的那种恐惧。
0 _$ j7 v. }" O' Y( T4 @  被这种恐惧吓到怎样的欲疯欲狂,萧红屿曾清楚地见过三四人,而那三四人,无一例外地说出他想要的一切,甚至还多。. d- }3 h. r8 Z( c& a! ]
  可就是如此,却未曾见架上这人惊恐失态。9 K4 ^! X8 |2 m
  “眼睛便要看不见了……真的不怕?”萧红屿冷冷道。# L' G' `! i$ n1 J: ^3 P, F
  夏云初一震,是那个人的声音!* M- U2 _2 o2 d/ O
  沉默了半晌,他将目光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淡淡笑了:“我怕。”( V2 f2 `- j: O
  “哦?”萧红屿浓眉一挑,唇边有丝得意。“那便说出来,此刻敷药治眼还来得及。”* K8 j9 f& x0 q7 S5 j; u! j# [& l, Z
  “怕归怕,可还是不能说。”夏云初闭上了眼,似乎虽然看不到对方,却仍不愿与他相对。- A; a' S6 `, ?. E/ m# l3 h% S
  这闭眼下的蔑视,萧红屿看的清楚,冷哼一声,心里的怒气也生得飞快。
; L2 T$ d5 R: p1 h  眼光看向了一名身材矮小的手下,他冷然吩咐道:“把上衣脱下,用盐水浸透了拿来。”8 j) d4 s- p1 H7 m9 h
  不出片刻,湿淋淋的上衣被送了进来。4 A8 Y/ P% v( \9 m
  “给他穿上,记得把每一颗盘扣部扣得紧紧的,莫落下一粒。”
# P# z0 j' x9 e. \+ Y$ Q  几名教众应声上前,飞快地将夏云初的身子从铁架上解了开来。一人死死按住了他的一只手臂,另两人不由分说地,将那浸透盐水的衣服硬生生套在夏云初那遍布血污伤痕的身上。
) T) w: N$ f0 }7 u, L& t$ R# ?' _  `  扣子,紧接着被一颗颗锁上。) b8 ?+ P; S$ @& L( n
  夏云初直痛得一阵痉挛,“啊……”得大叫一声,随即死死地再度咬住了嘴唇。
0 b4 s4 i! u- z/ K) N* }  那衣服原本就比他的身材小上一号,此时强穿上身,每一寸莫不是紧贴身上,每一道新鲜的伤口都在同一刻疯狂做乱,齐齐肆虐。
" a$ S4 f# L) W8 ]9 w( r/ P/ ?  不出一会,他额头的汗已密密渗了出来,唇边一缕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下。
! r7 U" t% c+ e- O# z4 _( S  抵抗不住那钻心剧痛,神智正要昏沉,却被人在“大椎”穴上轻轻一点,立刻便又清明起来。
6 E1 G+ s1 u/ b7 |# s( j  “这样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法子,我还有几十种。”耳边冰凉的声音提点着,“若真不怕,便轮流试试,反正离两日还长。”
4 M2 G4 T6 I4 Y1 l! V8 u/ P% z  “妖人……”夏云初薄唇颤抖,自幼在雪山长大,很少与外界接触,就连骂人的话也不曾多学多说,此刻心中又恨又苦,却竟不知该怎样用言语宣泄心中痛恨。
% o  X% Q& J: I' e, W  “还敢嘴硬骂人——的确有趣的紧。”萧红屿淡淡道:“再拿银针来,把他十根手指一一刺穿了。”
1 L! z2 a$ J0 _2 q' Z0 a  冷冷看着澄亮的长针慢慢的扎进了那修长的十指,血珠从刺入的地方纷还而落,他好整以暇的抱起了双臂,看了一会,心中莫名的烦躁:“让他慢慢享受吧,待到想开口的时候,再来回报。”
6 H: {5 o) Z, k: w! N$ `8 r. y  李进躬身应了,心里也是不由诧异:似这般让左护法亲自出马逼问,这夏云初身上的东西不知是何等重要?更奇的是耗了这半日,却不见逼拷奏功。
/ {' G  H: V" p  江湖行走多年,硬汉子见的多了,这文弱少年初时看上去温和,可身上的硬气却始料未及。
4 D0 v4 A; C: ^  “若是想昏,就像我刚才般点他大椎穴弄醒就是。这种法子不行,就二换到他愿意开口——可要是弄死了,你们自己赔他性命。”临走之前,萧红屿一字字交代。
7 I8 v, v; l5 k" y  一日既过。
4 E4 x% _: D4 A; Q! ^( `; ~  到了傍晚,李进再次来报,神色间不由带了惶恐:“回左护法,属下无能,已将平日里常用的拷问之法用遍……那人却始终不肯开口。”
; ?2 y$ A$ i0 z: k6 O  萧红屿冷冷看着他,不语。
* [3 B* C9 w/ W' n0 Y5 q( T  李进心里忽然有些害怕,再道:“不是属下偷懒,实足……到了后来用重手法点他大椎穴,也是无用了。便是勉强醒来,神智也是极不清醒,片刻也就又昏了过去。”
1 c% ~' h: i% c: A+ k' N* n! K. C  想到这一日一夜间架上那人惨状,心下不由暗寒。
" Z% X' N# t2 G  v  “昏了,就再弄醒。”萧红屿冷哼一声:“去把他手指的指骨给我一根根掰断了,反正也是废人一个。”1 p, e: y) _$ ]3 f! S5 @
  “是!”李进心中一寒。
4 Y0 n' S- c3 G& I* B5 S  正要转身,听得身后萧红屿又道:“就只弄断他已废的右手好了……左手暂时不用动。”% R; Y  e9 V2 y5 u
  “哈哈哈……”门外笑声忽起,“大哥到底还是怜香惜玉,竟舍不得再伤那人左手。”
( a; w* w3 X3 M* y6 j, r) d  萧红屿懒懒望向珠帘外的尧绿川:“两日之期尚差半日,你就忍不住来探虚实了吗?”5 ~0 t: L4 j* P( R
  “不错,一想到那小小白雪派弟子竞如此争气,小弟这一日间也不知暗笑了多少回。”尧绿川嘴角含笑。
5 J, g- f. j' _: I  萧红屿凝目望他,忽然一笑:“绿川,现在我也忽然很想知道……像你这般顽劣的性子,若是被人以彼之道还诸彼身的话,会否呕得吐血?”
6 S! Z4 ~( @# H4 _+ b  “大哥指什么?绿川不懂呢。”那人嘻嘻地笑。8 L. t6 J  Q8 K8 K1 Q. }, ^
  “——我原本不想碰你,可现在……却想看看你若在床上被人用强,还能不能像现在般……笑得出来?”
; g. H" h2 S3 K( B  萧红屿悠然道。/ M. ~3 n  T( T
  尧绿川神色一变,正色道:“若是被别人,当然笑不出来。可若……”脸上忽然媚笑一起,“用强的那人是大哥你,就笑得出来。”4 n; ?3 p' k- U3 b  Z7 N% Z
  萧红屿忍不住大笑:“如此说来,我主意倒定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看看乌夹教右护法怎样在床第间忍痛带笑?”4 j. z/ m4 R1 A' l5 m: `
  “大哥要看,也得有那手段赢那赌注。”尧绿川继续微笑:“不然,可就换我看大哥了。”
. S" \2 t; }4 V) j3 A8 m# f! e  “手段吗?”萧红屿眉头一挑,“……不如你这就随我前去,看我如何叫他开口?”
& F' R9 S" T+ w! p7 p9 H  “正好无事,那就去也无妨。”尧绿川点头。! S2 D, P! ^3 g# W
  两人跨进那刑室,屋顶上一条长长锁链倾泻而下,已换了姿势将夏云初双臂反锁,足尖着地的吊在正中。
5 o" V7 H; l% c* T8 l7 L  那和地面接触的一点,已积了一滩暗色的血泊,看不出干了没有。( Y+ D% \, Z( |- h+ A
  萧红屿慢慢踱到他面前,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没有反应,想是又已在深度的昏迷之中。
" l5 q/ Y& D6 C! ~7 b  细细看着那张面庞,萧红屿半天冷冷不动。. w4 d3 T  H7 \. Q9 Z# r4 S& z& \/ e+ j
  乌黑的发丝已不复昨日的平顺,散乱在低垂的额前,早被汗水浸透,狼狈地贴在脸上。6 _+ F9 n1 m! l# L( _/ J+ P8 L7 l; C
  身上累累的伤自是不必说,唇边的血丝也早成了血沫。想是内脏也受了伤害。  $ U  D0 B! W3 @# \: H8 {
  紧闭的双目,深锁的眉稍……
& {1 E4 B; q) ^9 Z! x, C+ J  萧红屿忽然发觉了一件事:和昨日的柔弱平静不同,此刻这张脸上的表情,竟然是一种截然不同的冷傲和倔强。
0 K6 ^8 S) O' N3 L8 }3 M  怎么可能?昨天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P0 R$ b- f0 w+ v- T+ J
  “遇强则强,无欲而刚……大哥难道看不出来吗?”身边尧绿川的语气竟也少了调笑。# {" l" _- J+ D
  萧红屿忽然心烦意乱,阅人无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尧绿川的断语,正是实情。  # K# i2 ?( u2 n5 h+ J
  抬掌运气,举手按在夏云初头顶“百会”,一股霸道的真气已灌人他的脑门。
8 W! u) t; v! B1 y: M  不出所料,掌下那人喉咙中轻轻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双眼。: v4 e2 l6 e' N1 s( Q
  那眼中,虽已映不出外界的事物,却有一刻的清澈明净。
1 g! S6 y+ Q3 q7 [  像是被眼前的黑暗提醒了此刻的境地,他很快又闭上了眼睛,神色疲倦而无奈。
7 e: m1 w! w6 q. U  多久了?这般被剧痛折磨到陷入昏沉,再被某种截然不同的痛楚弄醒,已不知有几次。
% w3 y* }( ]( z5 V  初时还试着用数数分散注意,可现在,已忘了先前数到第几次。
; N7 p/ }* @+ q  好在最近的几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想必不久,这苦楚也该到尽头了吧?, t# B! o; J5 v3 }9 ^
  “还有五个时辰,你的眼睛就再不能恢复了。”耳边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他飘忽的意识猛地聚集。: z: C) g! Y1 o3 {+ {
  紧接着,左手被人轻轻握住,一一抚摸着他的手指:“右手手筋已断,指骨也折了,想不想试试连唯一完好的左手也被废掉的滋味?”
! D0 |/ K$ D, l  那个人,又来了。  ( u& F$ Y+ I# k3 G
  萧红屿……萧红屿。* J6 u4 O5 s4 A6 d" G
  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初次听见的名字,他忽然很想亲眼看看这冷酷声音的主人的真实面孔。- q4 L* Q6 d- F  k5 U
  眼见就要死在这人手中,却连仇人的相貌也不曾知道。
4 D( o3 c( }& k# ~' T' y: \: L  就和被挑断手筋逐出师门一样,连个辩解的机会也不曾有过。
& j; E4 y/ J3 @  他苦笑了一下,却牵动了唇边的伤。7 U% j5 l4 x' e
  “在想什么?”  " i6 B5 N8 N0 n  I
  下巴被那人强有力的手抬起握住,骨骼在一瞬间被捏得轻微作响,似乎不满意他对那提醒的轻视。
7 g7 V; Y( L' r9 {! p: S. k2 l  胸中有股陌生的气息在冲撞,让他能够努力集中力气。& Y& {* T# g* D, g! d( j) |$ ~: Q
  夏云初淡淡道:“不用反覆提醒……若是怕这些……也不会撑到现在。”1 C) |) Z. ^  k8 P& j& x! T
  身前那人一顿,似乎被他的回答窒住。0 M- e( D! k# @# s. I+ Z0 q
  “怎样,纵然再有两天时间,大哥你的这些手段……怕是也全然无用了。”另一个清亮的陌生声音在稍远处飘来,带点魅惑的轻佻。“不如交给了我,试试小弟的别样法子,保证叫他在床上傲气尽失,乖乖把我们要的全吐了出来。”
  w/ z$ b! @& @: o; Q: `  “尧绿川——你给我住口!”萧红屿冷喝一声,心中怒气陡升。
1 a( T4 \, j" N; |: v  F6 ^  难道……今天就真的被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害得要输了那赌注!?
7 }3 ?3 M( v6 }. k" }6 O  那《素雪心经》虽是一心要得献给教主,可毕竟教主曾亲自下令不准他们强取豪夺。/ O" ^5 |! x& e( _" H
  此次决心劫了这夏云初逼问,就算真如了愿,却还不知教主会不会大发雷霆,怪他擅自作主之罪。4 X( J0 Z7 d  f
  绿川和自己争着把取那《心经》的事揽在身上,两人心中其实都知谁得了这《心经》献上,没准就是残酷教规降身之时。
; K( |+ l( x/ t  长啸一声,他劈手拉过反锁住夏云初手臂的铁链,手中一搓,钢铁所制的链条竟在他的惊人内力下寸寸断开。0 h5 T4 r: p( {0 H: j' C
  夏云初的身子重重跌落在地上,忽然的疼痛让他蜷起了身体,虽克制住了时时想脱口的呻吟,可很快地,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3 F, m: d4 L( R7 J( b, ~3 A  “把他给我清洗干净了,全身敷上最好的金创止血药,再绑在我房中的床上。”萧红屿淡淡道,转头向尧绿川:“你说的对,也许我该用些特别的法子……”
. Z/ R3 c( x# ~9 I$ u  尧绿川眼珠一转,抚掌大笑:“大哥终于开窍了——我原说在床上逼问一个人,远比在刑室里为易。特别……是对这种视礼义廉耻为命根子的正派中人,辱他折他,自是比杀他刑他更易见效。”. J% B/ }6 W: C  e' {; m' a
  胸El一股外力激贯而人,在任督二脉间奔腾游走,将夏云初从深深的昏迷中再度扯醒。
. l( Y# x5 c* N  再睁开眼腈的时候,眼前仍是一片浓墨重彩的黑暗。不同的是,靠触觉他知道自己是平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四周静谧,却有淡雅的不知名香气丝丝缕缕,幽幽沁人心脾。
* F/ I4 H! w/ @# S5 ]- Y8 G6 T4 q  饶是上身已无一处完好的肌肤,但仍觉得出身下的床褥光滑如丝。与前几次醒来时如蛆附骨的疼痛不同,这次身上的痛楚竟然减了许多,只是双手……却被高高拉过头顶,缚在看不见的某处。! P; t7 I5 ?( ~, V1 r* {
  若没猜错,应是床柱之上。
: g8 P8 u0 k4 E5 o8 t/ T  可是,有什么不对了。
9 H% _! Y% |( c' Z& x# [  他不安地挪了挪身体,试图感觉那不安的预感源于何处。太多太久的折磨耗尽了他的力气,却没磨尽他敏感的触觉。自己的身体,此刻应是赤裸的!: X) l: c! l8 T% ?' x
  而身边,有人。3 M* v5 T. h6 Y5 m) |; X
  视力丧失之后,似乎听力与嗅觉却越发灵敏起来。还有,便是一种奇特的预感。
+ i+ T6 g! o* H, s2 H8 m  听不到身边那人的呼吸,感觉不到这种绝顶高手内敛的气息,可他就是知道,有人在身旁。# p/ r2 B: y7 ?# r$ I
  甚至……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上,有道火热而古怪的视线正逡巡游走,阅遍全身。# O2 F2 ~9 t$ Y; y( R- _4 x
  是那个人——还是那个尧绿川?脑海中依稀记起上次清醒时听到的另一个声音,以及那声音曾说过的“在床上叫他乖乖地把东西说出来”。心中一惊,莫名地狂跳起来。' V' U. I6 [' k3 N6 f  ^' J4 Y
  “萧红屿?”他深吸了口气,开口。
( F+ @$ [2 O+ p6 S8 m  不知为何,身边这种熟悉的压迫感告诉他,不是那个尧绿川。
+ I4 l! F# \7 X  w0 R: l  萧红屿静静看着他,目光阴沉。抬手那起早已备好的一颗黑色药丸,冷冷捏开夏云初下颌,强行塞入他口中。静待一会,估计那入口即化的药丸已融,用力在他喉间一顺,迫那又苦又涩的汁液咽入他腹中。
5 c/ J+ Y5 g0 {* S  夏云初一惊,可全身疲惫之下,毫无抵抗之力……便是腐心蚀骨的毒药又怎样?他想着,到了此时,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i3 N/ D! A' u9 a, j
  “这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参胆丸”,有续命提神之效。寻常将死之人吃了,可吊住几日性命。用在习武之人身上,更能助人保持清醒。”/ j" ]5 m1 E, j0 l7 Z
  原来如此……夏云初淡淡一笑,合上眼帘。不外是嫌自己昏迷太过频繁,没法享受他精心炮制的各种手段罢了。只是……要怎样的酷刑,竟要脱光自己的衣服?
# t4 c3 b0 _6 m2 R  d' @+ N  萧红屿望着床上那具身躯,喉头忽然没由来一紧。上身累累的伤痕已被极好的“天创胶”一一封住,不再有鲜血渗出。可下身,修长的双腿与紧闭的胯间光洁如初,并无一分异样。
6 E- v, A& z' A+ E% l% ]" C  两相映衬,似有种种奇异的诱惑,诱人内心深处的某种好奇与残虐情绪蠢蠢抬头。
" x2 S: b. \4 {' F( n8 D" J  那平静如镜的清秀面容上……除了偶然闪现的傲气之外,会否有软弱与柔媚的一面?9 U2 A9 M; f9 l+ j7 `2 `
  那紧紧并在一处的双腿,被迫分开时……又该足怎样一派旖旎风光?
, J3 N4 x- {" a6 p: `* g  “我萧红屿要的人,从来部是心甘情愿。却不料头一次用强,竟是对一名男子。”他低低道:
; s9 y! G" U- Q1 c1 K1 O0 g  “夏云初——是你逼我。”
# u0 W! j- i: P* J; g. x  那《素雪心经》,我势在必得。而那个赌约,我更绝不能输。7 N. r3 s- \+ H- ?! O, L  I
  欺身上床,一只手在夏云初耳后风池穴下轻轻一按,彻底绝了他咬舌自尽的可能,另一只手……8 y4 C( C" b4 ?) _4 c; a
  已在同一刻忽然握住了身下那人某处。
4 A3 [8 C) _5 ~2 b7 z  “啊;~”夏云初大骇之下,猛地弓起了身子,腕上铁链被他拉得铮铮作响,却被身上的人死死压住。
* a" p, f: n2 O/ i! `( o2 I& w5 \  上身阡陌纵横的伤口虽上了药,这一压之下,又有剧痛袭来。2 c* Z) e3 X# x( W/ m* W
  “你……你……要作什么?”他的口气头一次有了萧红屿从没-听过的惊惧,脸上不自觉地潮红一片,嘴唇也不由颤抖。& q9 i: q7 b; J, l
  自幼在几近与世隔绝的山中长大,除了师傅与师兄弟之外,便极少与其他人接触。门规森严,虽是少年初长成,心中对男女之事也曾有过蒙胧情思,但对那真正的情爱之事却并不知晓。* v0 b: U: a9 b- g, y
  “干什么?自然是换种法子好好折辱于你!”萧红屿冷冷道,手下加力。
# @" Y1 v! Y' d8 Y& s  捏揉挑逗之下,不出片刻,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有反应了吗?待会儿若熬不住,记得早点开口求饶。只要肯背出《素雪心经》,我不仅立刻停了这折磨,就连救你的双眼,也还来得及。”0 q! [7 ]5 P- ~  ~% Y3 X
  夏云初脑海一片混沌,极度的惊骇与身上快乐痛苦交织袭来的陌生感觉已令他几欲昏去,可方才服下的药丸竟然十分见效,神智清晰无比。
4 m( w2 i8 F; h9 e* e/ ?) _- K" N' W  再可怕的疼痛酷刑虽在经验之外,却在意料之中。可此刻……这样被另一个男子压在身下的羞辱玩弄,在他有限的想像之内,却是再怎样都无法预知的。+ m' `' x; @7 h5 ~- P# {# C3 A
  “你这邪恶小人……卑鄙无耻!我……我……你……”夏云初心中羞愤,偏偏身上那陌生感觉直冲四肢五骸,令他茫然无主,不知应对,更……无法应对。
6 k: ~) |; h2 M  q, Z4 @. z  “你怎样?”萧红屿一笑,看着身下人渐起的反应与脸上羞不可抑的窘态,他的心跳却也不自觉地加快。0 `. s0 R: P$ j
  虽不甚迷恋男色,但并非没亲近过。有限的几次都是与少见的绝色男奴之间一夜风流,也不曾上瘾。可此刻,他忽然惊觉自己的欲望早已刚勇抬头,涨大无比。
2 M; K+ f+ o) Q: d; ^$ h% C  ☆  ☆  ☆
' D0 e$ x% g- T8 T7 [  “我……”夏云初用尽全身力气在舌根一咬,可腮边酸软无力,痛是痛的,却远不够造成伤害已阻止什么。借着这一咬带来的疼痛与稍减的情欲,他挣扎低叫:“杀了我!杀了我吧……”5 Z1 W" b0 ]9 z7 w
  可心中却模糊知道,那人……绝不会真的就此杀了自己,让他解脱。$ z4 G  [, K3 E: B
  “杀了你?我说过你不把《心经》叫出来,会要你求死不能。”果然,那人在他耳边低语,一字字直敲人心。
/ F( C  N1 d; J% _6 J  衣衫悉索作响,下一刻,一件火热坚硬的事物已紧紧抵住了他两腿之间。
0 d$ ^5 V% X& q" D  隐约猜到那是什么,却猜不透这淫秽举动的具体含义。夏云初的心头一片冰凉,绝望透了进来,已知今日绝无幸免之理。; j# `& I, O8 V9 m
  再没有方才的抚慰,也没有时间让他细想,腿……被那人轻描淡写地分开举起,牢牢固定在两边身侧,虽然看不见自己双腿高举私处尽露的姿势,脑中却完全想得出。$ a! R2 x1 w6 i# i
  夏云初呻吟一声,原来……眼前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中也再无一丝光亮。0 M# b3 E+ v' U4 o
  被一举贯穿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剧痛以不可想像的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下身,随即直冲脑门。密密的细汗一下便渗了出来,在他额头颈间汇成豆大的冷汗。6 e7 O/ t8 \  O9 \4 g; ]9 C& n3 v
  “流血了……可惜你看不见。”萧红屿淡淡道,满意地看着进而复出的欲望上刚染的血迹。
8 {1 Z9 g8 m2 i* j  没有回应。身下那人脸上,竟又有了他最不愿见到的傲气隐约浮现。
0 N9 L* a( g# V$ H/ B, F  身下的痛楚越来越大——随着紧接而来的大力抽动。
' a3 A5 Z0 O/ _8 J  竟似比这两日所受的一切针扎火烧更加难耐,那时,真熬受不住还有昏厥的可能,而现在,神智却清醒得辨得出体内每一次冲撞与绞动。
, Y; t& K2 K1 q+ ~. b" W+ n  不知过了多久,干涩紧密已不复,血腥的气味盖过了床幔间的幽香……
- K% C1 \! J0 N  萧红屿冷冷看着身下那人。在自己的一轮残酷施暴下,他汗下如雨,牙关紧咬,却不曾有自己料想中的软弱和颓然。而刚才忽然兴起做出的短暂挑逗,更没见到一丝一毫的媚态与娇喘。
4 r4 e7 A$ X1 m  这个人……真的会让自己束手无策?!1 K& g( A# ~, v8 B
  挫败的感觉对他来说,是难见的陌生,更不自觉的愤怒。; s) P. W! Y- _) l
  抓起夏云初,啪啪两个耳光扇了上去,内力挟带,立时令那面上红肿一片。
/ i; {4 n7 D8 o. d+ U- O  狠狠地翻过那具已经毫无生气绵软若柳的身子,不顾那股间缓缓流出的凄艳细流,他换了从背后进入的姿势,成功地让夏云初在他的进入中再次浑身痉挛。
+ X0 d  B, B0 k- e, \! l  “愿意说了吗?不然我们再继续。”他克制住焦躁,循循善诱。
. P9 U. S. @$ B8 [  夏云初身子一颤。这样的威胁——他没法听若不闻。
/ z# p: o8 b5 c+ ~' R  “萧……红屿。”他低低开口,每一个字吐出,都似连到身上的伤,与心底的恨。# N9 \" @, b# k8 @# V$ v, d
  “怎样?”萧红屿心中一喜。8 r, N# j6 v4 ^2 v
  “我记得……你的声音……夏云初便是做了鬼,也必回来找你……”他的声音轻如风中残絮,飘在空中。“若你不杀我……十年,二十年,今日夏云初所受,必当十倍奉还。”9 m$ u. d8 G. o3 d4 W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敢说这样的话。) A' o( {$ `. U; @5 I
  萧红屿心中长叹一声,刻意让自己的语气露出不屑与下流:“报仇?是用你这被我蹂躏过的身子,还是……”" K- V" q8 [1 y6 i$ |& _
  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夏云初的左手,在那刚被银针贯穿的红肿指尖上用力一揉:“用这唯一完好的左手?”. t. v1 w3 `6 j. B
  夏云初浑身打颤,十指连心的锐痛暂时卸下了他脸上的刚毅,微蹙眉头,目光散乱……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准备迎接那漫漫折磨再悍然降临。
4 ~2 R7 d7 U# d2 i% q2 G  纵有能吊人几日性命的“参胆丸”提神,夏云初还是在萧红屿第四次进入时,彻底昏死在地上。: z3 n8 ^$ V, q; d
  早在上回,萧红屿已将他毫不怜惜地抛在冰凉的地上。& K! d" a( n: m1 D1 }5 Z
  这一次,那人意欲进入的地方,竟然换了处他绝想不到的所在……觉察到口中那火热的异物,明白那物体接下来的意图,他急怒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堵在那正要横征暴敛的前端。
% W/ _3 d0 n) f  抽身退出,萧红屿面色阴沉地将他抱回了床上。抬眼看红檀木桌上水晶沙漏,离两日之期只剩最后两个时辰。6 p( p4 Q2 @) k" e! l% Y/ l8 h' R: r
  错过了这时段,豪赌已输。而床上这人的双眼,也将终不能复明。
% G/ m5 `" k9 Q3 ~" A/ R  要将那人再次弄醒,做最后的尝试吗?伸手拂向夏云初腹下“气海”重穴,欲下指之处,正有道深深伤口,这一指下去,莫说正中要穴,便是痛,也能将人活活痛醒了。7 T0 T% z4 Z" h; N( ~
  缓缓缩回了手,他整好衣衫,静静坐在房中,看着沙漏中涓涓细沙一点点落下。5 S) _& ~9 U2 d- a
  门外脚步渐近,伴着窗外黎明前的片刻黑暗。6 r: t9 m2 F# f! K
  “尧绿川,进来吧。”他平静道,双手一送,床边的重重锦帐被他掌风一激,垂了下来,掩住了窗上夏云初赤露的身体。
' o. V% q# E$ W3 g% y  “时辰尚未到,大哥真的不想再努力了吗?还是……”尧绿川咯咯一笑,在他身边飘然落座:
6 N* u" u. U/ j" L7 Q  ^9 f' F  “大哥其实也盼着早些被我疼爱呢?”; ]4 j% V& }* Y+ [6 l- j3 F2 l
  “不用再试,这赌——我输了。”萧红屿淡淡道。拾眼望向尧绿川,面上无波无澜,叫人猜不出他心中是悔是怒。: Z! d( N+ h1 X& R7 D4 O; ]
  “其实,小弟倒有些法子,说不定能助大哥撬开这人嘴巴。”尧绿川嘻嘻一笑,并不急于讨论那个赌约。
% X0 b: A" r4 s8 S* N! p2 t  “我用的刑罚,你都见过了。刚才我对他做了什么,想必你更清楚。”
) |8 S) a$ t# ^- J6 y  “是,我都知道。”
: H. g# @* v2 N  “那你还有别的法子?”萧红屿冷笑:“不畏目盲不惧淫威,软硬不吃死活不顾,你倒说说你的妙着?”
" R2 K! ]; ^- y; l- F3 E1 I  “若我问了出来。这赌——可怎么算呢?”尧绿川妙目一闪,“我可是宁不要那《心经》,也想和大哥春宵一度呢!”
, I  R5 `5 q( Q9 M) P1 r  “这《素雪心经》,只要你能问出来,赌约仍算我输。”萧红屿淡淡道。  
& Y; a- a3 i- Q. U& L6 i* _; P  “大哥……你又是何苦?明知教主严令我俩不得为他夺此物,却拼着大不敬费这周章?”尧绿川长叹一声,竟似有些忧愁。/ c: V  ~, }- v' E9 X0 M
  “绿川……”萧红屿沉默半晌:“若我不做此事,你也不做吗?”
. J' K: c: F* G0 f& v  尧绿川扭开了头,不答。
) k: _& L; ]( z1 S( B) J9 |0 V  “所以我俩殊途同归。存的是一般心思。”萧红屿道:“你就不必矫情,先将你的法子说来听就是。”% M3 m4 I7 Z; q$ K  K3 i" ^
  尧绿川冷冷转头,眼中凶残之色一闪,已不再是刚才那媚眼如丝的俊面美少年。
: Y. o. ?  o2 }& m5 F( v  “我房中新养了两只凶猛藏獒,是西域灵异犬种。”他道,“将它们牵了来,再将夏云初弄醒,我倒不信——有人熬得住这个。”; h+ J8 }" |5 f6 y# C0 j
  萧红屿一窒:“你是说……”
# E$ i  N0 D  v: e4 `* p6 f  “对,就是你想的那般。两剂催情的兽药下去,纵是钢做的心铁打的身子骨,也必熬不住。”# R0 n) M% S' C6 C; P; ^5 E
  “好主意。”萧红屿缓缓道,面上似笑非笑,目光却冷:“却使不得。”# U9 o& V; F6 C, j$ G8 H
  “怎么使不得?”  x# p, W$ `) m8 L6 \4 J
  “你也道没人熬得住,要是弄疯了他,我们要个疯癫的傻人做甚?!”; Q- J" [1 Q5 H+ M* N9 k
  “哼!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当日听你吩咐手下不要伤了他左手,我就知道!”尧绿川冷哼,眼中一股奇特的神色飞快浮起。* @/ E! @. t4 ]" m6 w
  “舍不得?”萧红屿失笑:“我确是舍不得他心中《心经》,生怕随他一起毁了。”$ ~" E- a$ c- ~/ j. A8 B) ]
  “不试试怎知?再说他现在倒不疯,不也一样滴水不漏?”尧绿川咬牙:“你若不忍看,交给我便是。”' s9 ?" A, A$ |, w9 O4 F' K, d& c
  “不行,此事到此,你就别再插手。”萧红屿道,神色不愉。  n: [! d9 B9 h4 j9 X
  尧绿川不答,忽然纵身跃到床边,扯开床幔,劈手便向昏迷中的夏云初头顶正中拍落。
1 r4 |  y8 k/ P' b/ C  身后萧红屿急吒一声,一掌疾追,向他肋下攻去。* ^" a% T; m& U
  尧绿川心中大恨,转身举臂来格,掌势已变成二指,戳向他脉门。萧红屿看也不看,竞也不挡,快如鬼魅的那掌倏忽一沉,不知怎的就避开了尧绿川指法,贴身近了他腰下,一按一拿:“这我吐力,小心十天下不了地。”
. y4 z& I3 _0 ^7 ]# g' ^& h  尧绿川银牙一咬:“大哥真舍得为这人伤我?”8 v7 a% ]  I7 z- M  b
  “你试试就知道了。”萧红屿淡淡道。
  }* e* x( T  M3 m0 l. ^  尧绿川目光闪动,叹气收了手:“萧红屿,我知你口冷心更狠。可你既问不出话,又不准我来,还留着这人作甚?依我看,被你强上了那几个时辰,就算你放他走,我怕他也没脸再活。”
; s; I. \# {+ s( D4 n/ a  “绿川,你听着——这人既然是我捉来,是杀是剐,全由我心意,你若再动杀他的念头,书我得不到《心经》,休怪我手狠。”萧红屿目光森冷。
2 H4 F( D5 Q& B5 R  尧绿川凝目望他,面上似妒似嗔的神色一收,忽然嘻嘻一笑:“大哥既然发话,我不动他就是。
' }/ W* ?  T) h# ^& z+ N  可大哥是言而有信之人,我这就回房中沐浴更衣,等大哥早些过去。”0 q+ K6 `! ]8 ^) M/ b
  萧红屿看着他哈哈长笑离去,拍了拍手,李进立刻从门外应声现身。
  X8 N2 |; b- d6 s. C5 t* I: ~+ M; Z  “将这个给床上夏云初敷在眼上,动作快些。”他扬手将手中一个红色锦囊迎面扔去,不用内力。" X0 K/ E7 I$ f% t
  “还有……”他沉吟一下:“叫侍女来帮他全身清洗一下,特别是体内。”% N8 [* v. ^) O/ p. N
  李进躬身应着,心中微微发颤。
2 _" L/ R- c( }! l/ ]4 F& H  右护法尧绿川喜采花用强,常常在床第间将人整得死去活来,在教中已是人人尽知。可萧红屿素来不爱此道,今日竟也如此对夏云初,心中气恼可想而知:只是不知,那不知死活的白雪派弟子到底招了没有?
+ y: s5 p' P  t! R! ?" s6 D1 }  见李进飞身向床边奔去,萧红屿方背了手出来,悠悠向尧绿川房中行去。3 i5 e8 h. y& T. x2 }- G+ T
  右边厢房门外,湘竹随风起舞,迎春花暗自飘香。; |3 x. ?! |4 U0 J5 L
  ……房内,灯花暗闪,烛光摇曳。
6 O( T8 g  B) z2 H* ]  “大哥来了吗?”尧绿川抬头看着进来那人,斜斜眉稍间忽然风情无限。举手一扬,身侧两座烛台上的红烛应手而灭,室内光线骤减,顿时暗昧不明。
- i, ~3 P* v) J" K3 S$ T  “来了。”萧红屿微微一笑,肩头一动,刚披上的淡青长衫已翩然落下:“可我刚才在夏云初身上费了不少力气,不知能否让绿川你……满意?”+ i& R0 N. G3 _6 V
  “大哥何需费力?”尧绿川也笑:“小弟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y* \% z" l, D1 }
  “那怎么行?”萧红屿一直冷冷的面上忽然邪气丛生:“在上面自然耗力气。”
7 D7 w6 ?6 r+ p# p  “哦——上面?”尧绿川眼中光芒闪动,笑得更甜:“我没记错吗?怎么我记得是大哥输了那赌约?”
) F' r; m6 Q& f# |1 I  “是我输了不假。”萧红屿长叹口气:“可那赌约只说输了那人需心甘情愿陪对方一晚,所以我现在来陪你了。至于怎么陪,谁在上谁在下,可未曾明言。”
( q- v: V6 Z/ p  尧绿川目瞪口呆,半晌忽然咯咯一笑,轻轻迎了上来。手掌抚上他面庞,神情痴迷:“大哥,我一见你笑,便怎么也气不起来了……”
0 W, O" S1 i+ u2 Y) t  忽然胸前一麻,“天宗”“大锥”几处穴道同时被萧红屿齐齐拂中,已不能动弹。
% ^- s; _2 o* B& |8 K1 k  “既是如此,一会儿你在床上疼得受不住时,我保证对你笑就是。”萧红屿再笑,眸子中光芒明亮,打横将尧绿川平放在一边的锦绣大床上。4 f6 v, |" S" ?7 O* X/ U- w
  “绿川,莫怪我欺你。”萧红屿悠悠除了衣衫,正要欺身上去,身下那人忽然咬牙道:“你方才与夏云初云雨时,可曾脱衣?”: `" J: N0 Q& P2 B
  “当然没有。”萧红屿冷笑:“我当他是什么人,为何要肌肤相亲?”
" E) m& A3 t3 q' _; n: V  尧绿川静静望着他,眼中似乎有柔情一闪:“原来你对我,与别人毕竟不同……大哥,我很高兴。”
, x5 O( {- M2 c  闭了眼睛,长长叹息:“解了我穴道吧,绿川保证……任大哥予取予求便是。”
( z& v- I. p0 g  萧红屿一怔,心中一动。尧绿川武功纵然微差自己一筹,可自己方才大耗气力之下,本应不能一举奏功,点中他穴道。
& |' v8 C9 o2 J! t! o  “绿川,你让我?”他凝目看他,举手解了尧绿川穴道。
; \9 i4 m3 B) `- a) U: e# Y6 }  “不然你以为呢?”尧绿川活动活动筋骨,忽然扑将过来,狠狠吻住了他的双唇。
" E$ r8 o7 S7 ?# ?  萧红屿窒了一下,心中苦笑,反身将他压在身下,随手一撕,将两人间束缚尽除。
' j8 `, u) Z% M  “绿川,若今日不了结这赌约,我必寝食难安。”他重重一挺,令尧绿川骤然尖叫一声,双手抓紧了床边。
" q$ }" Y! R0 i, L; y  “萧红屿!你轻点!”尧绿川痛叫,银牙紧咬。
+ i" s9 S1 D; f$ r0 X! J+ g7 S  “我偏不。”身上那人微笑,神色毫无怜惜。抬头将那双腿分得更开,抽动也越加狠劲凶猛:
$ Z5 S0 v& f. T5 t  “今日若不让你记着这痛,我怕终有一日被你反欺。”
! D5 l. Y; B) p" ?6 U; h1 l1 y7 ^  尧绿川咬牙忍痛,神情却渐渐娇媚:“大哥错了……打从打赌那天起,我便知有今日的结果。”1 f$ N: h! o* x4 E4 k! ^2 T
  柔柔喘息渐起,半天又道:“……只不过,能这般在大哥身下,本就是绿川多年所想所求。”0 I( L) m" L5 N: G/ r' V
  萧红屿的动作停了,俯身望着他,眼中不知是喜是悲。# g+ ^1 X' N# G
  “绿川,我告诉过你多次,别再如幼时那般迷我恋我,为何总是不听?”他淡淡道,双手轻轻拂去身下那人鬓角细汗:“你也知我心冷,何苦这般?”
9 y2 D5 @  T6 [& Y% \/ ?% @  尧绿川半晌不语,慢慢神色复又挑逗:“你这般废话,想是今日劳累,后继无力?”
2 E8 t- X* u4 P  O7 b  萧红屿长叹,道:“既是如此,你莫怪我太狠……”口中虽如是,动作却不自觉地放了温柔,俯身下去,深深吻向了身下那人……
. H* I$ }  H, F. i8 J  红缁帐中,初时无声,渐渐淫声四起,春色愈浓。/ ?, k* e2 X/ U6 R% i' Y
  身子犹如在沸水滚炉与百尺冰窖中反复煎熬,有时冷彻心骨,有时却又转了如在火狱。* h& F; m9 x+ m, v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只恍惚觉得胸口烦恶渐渐消减,夏云初睁开了双眼。+ Q9 q: c* I% k) D+ b! C
  四周安静,鸟叫虫鸣虽密,在这无人山坳中却只愈显清幽。阳光在东边懒懒地照过来,晃眼望去,照在身边草叶无数露珠之上,熠熠生辉。
6 C% J" h$ n  s$ ?4 j$ |  那水珠上微光,刺到了他的眼睛。
! e1 r2 X8 i6 G6 O  ?4 p, B* D* e. l( j  一眨不眨地望住了朝阳下那草丛中点点光芒,一时间忘了所有事物,他轻轻拾手,似乎想触碰身边茵茵绿草,手指方动,一股剧痛从全身骤然袭来,“啊”了一声,他无力地垂下了手。
/ C2 C' l" w/ ~# @, G3 @  竟是一动也不能动。2 [$ A4 M$ ~  R) Z! c8 ~2 J
  这疼痛唤回了之前的记忆,如潮如汐,尽数涌来。
2 R) E! q) N# k8 o& o  舍不得闭上眼睛,不敢再重温那无边黑暗,他睁着双眼,任所有片段在眼前二闪回。
" M4 A' m: {" }: R9 l5 O  全身上下的痛楚无一不提醒他两日来非人折磨,包括下体私处仍隐隐作祟的跳动。
) \2 {1 |+ }3 k. y: C$ D/ L5 Z  那人……没杀自己?7 {" R% L) n6 e2 F7 Q- F* L) `
  眼睛微微酸涩,不知是毒性刚散所致,还是因他不愿眨眼太久。饶是如此,他仍不想闭目养神。
2 U7 W; O1 v3 B9 `- W: C  太阳渐渐向正中移去,光明愈亮。身旁芳草碧绿如织,问杂点点黄花怒放,随山风轻轻摇摆。
  M' n: Y6 q' n  天空明净如镜,湛蓝似海。远处有山峰秀丽峭拔,花木满山。
, ]2 L+ r' y7 i6 H: q: X  几近贪婪地细细凝望这一切,纵有密痛缠身,全身不能动弹分毫,夏云初唇边,不知何时仍有了丝浅浅笑意。: C/ }: I8 {! k: A/ q
  那笑意,并非自嘲,而是真心欢喜……原来,竟还可以见到光明。& @, c  \  k8 L1 z% D8 g
  任自己在草地上躺了大半日,身上各处伤痛似乎渐渐可以忍耐。6 _1 G7 O9 _8 p% U+ [" {
  他微微试着移动,终于艰难地坐了起来。身上一身浅蓝的陌生衣物,柔软如缎,旁边自己的包裹豁然在目,若不是露在衣服外的双手上伤痕累累,他几乎要怀疑自己不过是在野外露宿一晚,做了一个恶梦罢了。
! `& b4 K% n3 T  右手竟有小小的五根细木条附着手指一一绑着,显然是为了固定伤骨。想起那日被人慢慢一一折断五指的刑法,他的心沉了下去。
( f4 O( G" V5 s$ {. Z! W; t, X: j  ……罢了,原本这右手筋脉已断,再添斩伤,左右也不过是废了而已。
+ Q7 x1 k, t# w# `+ m; X  V  只是……自己怎么会孤身躺在这荒郊野外呢?慢慢查看身上,各处伤处都有救治,就连眼睛,也已复明。
: Z; n4 L3 e0 F0 ]# ~1 r  是萧红屿放了自己?不,不可能。想到那人冷硬声音下蕴藏的势在必得,他忽然打了个冷颤。8 C$ s# B8 X; k' v1 Y) y0 S
  那么是什么原因?有人救了自己,还是?
# X4 S* t9 j/ u; M0 e9 f  想不出原由,太阳烈了起来,烤得他头脑开始昏沉。不远处便有溪水潺潺,他这才察觉自己口干舌燥,想挣扎起身,却完全做不到。
8 r4 l2 _$ i' D3 J  躺着,便可一了百了……" \. v+ m2 i* {2 r8 V& b9 @' D. }/ a
  各种念头在脑中纷还而过,如惊涛拍心。
( F) ]7 ^6 K5 l9 e  夏云初……你要放弃,还是要活下去?自嘲地一遍逼问自己,终于慢慢拖着身子爬向水源。
- c: z" U  n) t4 m( b' R  当清凉的溪水顺着他的咽喉咽下时,他忽然身心放松,再次沉沉昏去。
% J+ d- O- x0 Z2 Z3 e3 \& R/ J  再醒之际,却是腹中饥饿所致。好在这山坡附近荆棘丛生,野果遍地,不难找到裹腹之物。可虽如此,已他伤痛之身,仍是耗了许多力气。
0 B; e# ~3 o: e0 U, J& x  便是用那尚可行动的左手采摘野果,手指上曾被钢针所穿处仍钻心叫嚣。
( z5 e# i6 u: T0 L' L2 L1 O9 X" R  半晌记起自己包裹,打开一看,夏云初有些惊了:除了原有的长剑竹笛,银两物品,竞多了些陌生事物,两大瓶黑色药膏,一捆白色纱布。
% i, ^+ O  _# J7 G  看来,的确是有人救了自己。看看手上固定木条,他越发肯定了这点。" G9 s0 R, `! s$ G8 ?) N" |
  既然如此,这药膏必然不会不妥。
8 v( E+ u0 o! o  i. u, T  慢慢在身上伤处涂了那药膏,缠上纱布,果然片刻后清凉之意渐起,痛楚慢慢消退。
7 d+ Z( a) \* ^6 d  这般折腾一番,不知不觉太阳已然西沉。
3 Y1 z1 S$ M: |0 h; Z  到了晚间,月明星稀,凉风习习,不知怎的,夏云初竟渐渐发起烧来。+ W; _4 q: o* t1 y7 P2 k
  诸多伤处虽已得到包扎,但全身伤病委实太多,这也是难逃之厄。) n/ t3 s  A; x* |
  昏沉问仿佛不断做着恶梦,似乎有大师兄胸前满是鲜血,指着自己道:“是你!是你杀我……”
3 T7 A- v6 _" C. t" X6 m  又忽然有不明面目的人阴冷冷笑着,一剑向自己双目刺来% j  d' B: n. C( K' |: s9 G
  梦中又似乎有人喂自己喝水,在额上试温度,仿如幼时师父见自己生病时所做那般。口中“师父师父”地叫着,却始终不见回应。
: f. g- c: O7 j) B% T* w  这般睡了惊醒,醒了复睡,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逐渐清醒。
4 Z5 l4 L  ^( T  S/ v. n$ K  这次醒来,烧竟退了。0 R5 [- Q& J- M: A
  伤病虽剧,但他自幼习武,体质远比常人为健,加上年轻意坚,一番自身抵抗下,居然逃过这致命一劫。
! \1 |; Y: o) R! F; k7 r8 q  日出日落,风去云留,不知觉间,数日已过。此后,夏云初便安了心在这野山中养伤。外伤很快结了疤,那黑色药膏竟然十分神效,并非寻常伤药。只是右手五指骨折不能一时便好,加上体内内伤也无药可治,只凭他自行恢复,难免慢了些。" P$ E- H4 L2 `$ @. n
  一日他忽然想起《素雪心经》也有少许疗伤健体之效,便重新开始反复连续。果然修炼之下,对内伤大有好处。只是功效虽有,却非神奇,他苦思暝想却想不出那乌衣教中人为何一意要夺。3 q" H' t+ i, B5 p6 |  z7 U
  这日,正依序修炼《心经》,忽然一股火热内息起于心中,翻涌直上,挟着食管上行喉间,冲到鼻侧“迎香”穴附近,横冲直撞,直令他一阵作呕。那气息冲撞之下找不到出口,复而向两臂内侧急转,行至手太阴经与手阙阴经背面,直奔腹旁“天枢”重穴而去。
) g# X% o* p9 d* K7 R& r4 W' y* x  这一下,直惊得夏云初心惊胆战,这内息行走完全逆行,竟全是经脉逆转,走火人魔之象。忙拼了全力对抗,好在这古怪内息来得快,去得也急,片刻被他内力一激,竟又如石沉大海般失了踪迹。7 x5 R$ ?9 w7 \1 C5 P
  夏云初擦了擦额头冷汗,手足酸软。想了良久,却想不透为何以往修炼正常,今日却有异象。& H4 q3 a' V1 Y* h( p
  想是自己近来体质太弱定力不够,导致如此。生怕下次再有异状,终是抛开了不敢再练。; G. r' s5 I2 q8 O4 B9 C& N
  抬眼看天,乌云压顶,竟似要变阴了。
% U0 n$ b+ q8 t1 T' P5 U, I  四周没什么好遮雨的所在,无奈只得找了处斜崖,在下面坐着,静静看天边云起云散,天色渐沉。: l: i0 O/ b" q3 t5 _
  晚间果然下起雨来,好在头顶上方石崖斜伸而出,下面正有大片洼地被山石所遮,雨势虽又密又斜,也淋不到此处。
5 F: r* d8 N% U2 u# D  山风猎猎,雷电交鸣,夏云初一个人躺着,右手手指节竟因这空气潮湿,蓦然疼痛难耐起来。4 r- M& P) e8 z0 ^: S3 }( f
  他心知这伤痛日后必随一生,每逢阴雨怕是自会绕身不去,不由心中酸涩。
0 h+ T% y+ m8 ?4 H9 g: k% o# s  正要渐渐睡去,忽然被远处一种微声惊动,一个机灵醒来。他侧耳细听,似有人声纷嚷,竟往自己这边奔来。+ o( n/ P( M* d3 x) g
  他心中一惊:这荒山野岭白日都久无人烟,今夜这凄风苦雨,怎会有人?8 A* m! B% t. w$ O5 l
  倏忽人声渐近,正到了他头上山崖。他忙屏了呼吸,细听头顶崖上声响。
' S$ c. H2 [5 B* k5 n4 r( ?  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蓦然响起:“到了现在,你仍想逃吗?”
& b8 l, ^: c0 U% g  夏云初浑身一颤,如闻鬼魅。虽只听过这声音一次,但他却绝忘不了:那日在刑室中双眼不能视物,但他清楚记得萧红屿曾叫过此人“尧绿川”。! v7 u( q' W' F* L  q$ d
  是的,是那个人的声音。
0 `4 K, B# I7 n% {; f9 W5 @$ m9 f, ~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喘息良久,方慢慢答道:“尧绿川,今日就算我死,也决计不会落入你手。”
7 L4 G: v- h; w( `) G  声音暗哑,却是从未听过。; f, t/ C2 c+ W
  “哈哈——”尧绿川狂笑起来,尽是嘲讽:“我倒想看看,你身中我独门秘毒,要怎生逃得出去?”$ T$ c) ?3 s! ^4 c2 F3 n
  天边一道惊电划过,夏云初透过斜斜一处灌木向上一望,正见尧绿川得意面容。面如冠玉,嘴角噙笑,神色却在电光照耀下,显得说不出的冷漠诡异。他身边几名黑夹教众随着,正团团围住一人,背对夏云初,瞧不见面貌,却看得出身形挺拔傲岸,气势逼人。
2 j( H4 M, G5 F- k" o: T  _  惊雷骤响,一道破空之声疾向尧绿川而去,夜色既暗,这风声又被惊雷裹着,只听尧绿川锐叫一声,似是不小心中了什么暗器。浓重夜色中忽然一道火光闪起,迷得四周人等全都急呼一声,伸手护眼。这火光燃得既亮又久,连夏云初也不禁慌忙闭了眼睛。7 O- o% b& J' B% b" U1 _: X
  只听得有声音踏着地上落叶枯草,在西边响了轻轻几声,便已消失。1 f. z# {& a, |% p3 C) @3 L" ?
  夏云初正要抬头,忽然一股热热的细流淌在脸上,隐隐有血腥之气。向上一望,直惊得差点叫了出来,原来一个黑黝黝人影正双手攀着自己头顶崖边,静静不动。8 ~% X- U6 F9 y1 e; s
  他恍然明白此人正是被尧绿川追击之人,发现身边此处可容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在西边弄出声响来,居然孤注一掷,隐身在这最危险之处。" y% J8 f8 {9 C$ r6 n, `: L% V; b
  兵行险着,却是大智大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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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狂跳,若尧绿川不上当,在这里随便一搜,不但那人遭殃,自己也必被重新抓了回去。想到后果,心底不由一阵恶寒。0 U+ ], @/ j5 x
  只听头顶尧绿川狠狠怒骂一句,人声纷纷,片刻去得远了,果然是向西边疾追而去。( q; u2 o" c. e5 o+ D. t
  那人身子一晃,仿佛已撑不下去,跌落在夏云初身边。骤然见到夏云初黑乎乎身形,那人一双原来已渐暗的眸子忽然精光暴长,手中一柄短小匕首倏忽出手,正按在夏云初颈上,似乎便要划将下去。1 m% x: D4 v( x2 v8 ]
  夏云初心中苦笑,刚逃出生天,此刻难道要莫名其妙被这人杀了?
! ]: f' X; U9 Z* E  意欲躲闪,周身伤痛,却是有心无力。他心知此刻顽抗,反倒令那人心生不安,索性一动不动,那人果然停了停,却双手一松,临昏倒前仍不忘横肘向他胸口一撞,才直直倒了下去。
& N* y3 K, H4 U+ M2 k  夏云初被他大力一撞,眼前一花,也随即昏倒。* B5 i* f" ]3 B, O4 V5 u1 {
  日光刺人夏云初眼中时,已是第二天清晨。睁眼看时,身边仍躺着那人。# V! B: s/ l5 z" ^0 q3 \/ M0 U
  清楚记得昨晚惊险一幕,他心中一跳,眼见那人脸孔向下趴倒,身上血迹狼借,不知是死是活?
5 X: i: d* K9 |4 W$ |# E2 K  挣扎起身,胸前檀中仍被那人撞得隐约作痛,靠上近前,犹豫一下,终于费力将那人翻过身来,却冷不防吓了一跳。
, W* V: q, u& D: M$ J) R, Y  昨夜隐约一个背影,只觉得他身形伟岸挺拔,只道面貌也该不俗,此刻却见那人面皮惨黄,山羊胡须,原本生得十分难看,加上昏迷受伤,面上狰狞,倒有三分似人,七分像鬼。
7 q9 z+ y! a( e3 c5 f+ l  探采鼻息,幸好仍有。
& \& K: h% D, A+ M5 x$ b  夏云初忙移身去溪边取了清水来,山间初雨土地泥泞,加之行走不便,这一趟磕磕绊绊,走的极是艰难。终于将那人身上浮血洗清,方发觉受伤只在腿上一处,看不出何种兵刀所伤,创口倒深。* ^4 Y% o4 i* Y2 I, Q
  他忙在身边那黑色药膏瓶中取了些出来,细细替那人敷上。在那人身旁静候一会,却不见他醒来,恍然想起昨晚尧绿川曾说过什么独门秘毒,看来此人身上毒性不解。% T/ @4 p6 S- v1 U
  正思忖着,那人忽然呻吟一声,微微睁开了眼。正对上夏云初眼眸,迷蒙半晌,似乎在回想旧事。0 x5 e5 L& k8 p' j
  夏云初和他目光一接,心中一怔:这人面目难看,可一双眼睛却忒得明亮深邃,仿若深潭,竟似能将人的心神吸住一般。' y3 e9 x) p% U, S
  定住心神,他温和一笑:“记得我吗?昨晚我也在此间避雨。”
' A: G  Q. k; y# ]% a2 x! V/ Z  那人眼光渐冷,想是记起了这些。望见自己腿上黑色药膏,神色忽然大变,怒道:“这是什么?”
- B# {, [) J! ^' c, `/ `  夏云初忙道:“伤药而已。”想了想,解开自己臂上一处纱布,露出同样的药膏向他一指。; H4 n) s- V, c% T7 }
  那人锐利目光一闪,神情方放松少许,如刀的眼光在夏云初身上逡巡一番,忽然冷笑一声:“自己伤成半死不活,居然有心管别人闲事,当真有趣。”
3 |6 h+ F& I/ {2 z  夏云初自幼性子谦和,对他不谢反讽的回应倒也不气,道:“你身上的毒如何了?我听尧绿川说——”
6 K* o. |% i) D8 P. P4 L0 j: c" n! ^' \  眼前一花,那人身形一闪已移到了他面前,身上短刀前刺,电光石火般又已架在他颈间,脸色阴沉:“那怎知他叫尧绿川?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 z2 f0 X  i( ?1 a. y  夏云初不动。也动不了。
/ _$ c1 S6 a7 n4 C3 e2 `6 r6 Y4 [  他淡淡一笑:“昨晚那人自称尧绿川,我便记住了。”想到萧尧二人,心中蓦得一紧。* l, Z2 n" l; r; O4 M' t
  那人怔了怔,如潭如海的眸子盯了他半晌,手中短刀松了开来,口中却没半分道歉的意思。1 E8 k- S* V; t" p( C
  夏云初见他对尧绿川如此防范痛恨,好似见到同仇敌忾之人一般,不由脱口而道:“阁下不必多疑,我这一身的伤——也是拜那乌衣数所赐。”
* N; T% H9 M" ^# r* M3 q  那人一楞,却不追问。冷冷退后盘膝坐下,运气打坐,再不看他一眼。
9 L: \8 a7 g$ h& p: c$ {1 q3 c! A  夏云初见他鬓边汗珠慢慢淌下,片刻头顶隐隐有白雾冒起,知他正运功逼毒,不敢打扰,自己去一边找了些野果回来,正要招呼那人同食,却见他已倒在地上,浑身发抖。) X) a# T3 O& ~( Z" L
  听他急急走近,那人抬头一瞪,口气冰冷:“不要过来!我只是腿暂时瘫了,又死不了。”
1 a) R1 \7 J, N% c/ L! s4 e* D9 ~  夏云初无奈,只得将野果远远抛了过去。
3 ?7 s/ o$ J2 u3 E7 [7 d/ V  那人看也不看,挣扎重新坐起运功,一会忽有一股黑血从他腿上伤处缓缓流出,夏云初一边看着,心中也为那人松了口气。& B7 a, r9 v, ?& p3 J* c1 r
  可那人双腿却仍不能站起,闭目半天,睁眼望向那野果,忽然伸手取过,放入口中大嚼起来。7 g2 N: Y* K" O
  抬头正见夏云初望他,面色一沉:“我又没求你管我。你若一意守在这里,等我毒尽伤好之日,凶性上来杀了你也未可知。”& w/ z( j; @6 f! g& H9 ~
  夏云初听他口气蛮横,不由一楞。
  }: M0 j5 d4 W; y! E  想了想,却又懒得计较。救不救他在自己,他要怎么对自己却在他。若老天真让自己救了条反噬毒蛇,也是无法。
2 ^& x8 Q/ F' g* e/ e  再对上那人清明如镜如刀如霜的双眸,他忽然觉得这人心中所想未必便如口中所说。: S6 h& }) A; f6 W9 i( i0 p. y
  余下数日,两人交谈甚少。夏云初知那人戒心甚重,也不问他姓名来历,那人也一般不来问他。6 r, w! R' V" k1 D4 P+ v
  只是夏云初身上伤虽多,却日益好转,行动渐渐自如。可那人却多日双腿不能移动,似是毒性被逼入下盘,再难逼出。
! K) Z) x% b# E  夏云初便日日在山中采了野果来,每每不声不响分他一半。2 J* u/ g, q) _) r' r; E+ z$ h" _; g
  这日夏云初在山中行走较远,忽在一处避阳的山坳中见到几株枝茂叶肥的马勃与仙鹤草,识得这些草药虽非神效,却大有收敛止血,解毒生肌之效,忙采了揣人怀中。
8 T* d5 A; F% L2 h3 w+ E  回去将枝茎上浮土洗净,送到那人面前,道:“这些应对解毒小有裨益,不妨嚼了敷上一试。”1 q  X- W! n( z) B/ j
  那人抬眼看看,冷笑一声:“你道我身上奇毒是这寻常草药解得了的吗?真是见识短浅,贻笑大方。”! E' A2 D, r+ U% V# R$ @: B
  夏云初苦笑,只得将那草药放在他身旁,转身离去。$ K3 Q- M6 m$ H9 S( s
  那人静静望着他背影,神色忽然有些奇怪。良久默默拿了株马勃草来,望着那草叶出神。
% W! j1 d$ V+ W' T; V4 J3 s) ^  终于放入口中嚼碎,敷了在自己腿上。体味着伤口痛楚稍减,清凉渐升,他眼中似有柔情一闪。  & ~4 Z4 S) j! h/ A0 J, H
  晚上夏云初再送野果来,他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0 T4 J' m' ~4 n; J7 C! C% x
  夏云初点点头:“我叫夏云初。”
9 I0 M; Z8 z5 x7 I+ z- V  那人神色一惊:“你……就是白雪派前些日飞鸽传书,通报各门派已逐出师门的那个夏云初?”
- i6 W( ^7 Z0 e$ B8 M  眼中神情鄙夷,显是听说了关于他剑杀师兄意谋掌门之位的传闻。1 V( w* Q, ]9 q* S; f
  夏云初见他神色,心中一痛,大声道:“不错,我就是夏云初。你若是不屑理我,也由得你!”
  x) p3 ~* P  \4 P4 m  胸中热血上涌,只觉既然无愧于心,又何必藏头畏尾?
# C/ S) l5 K2 q( b5 \5 D/ h  那人静静看着他脸上激愤神情,忽然淡淡一笑:“不管你做过什么,都与我无干……便是你说你没做过,我也一样信你。”
- Y" Y+ {  U  [# D5 Y9 e- i  夏云初听出他话语中信任之意,不语背了身行开,心中却说不出的百般滋味。; [" d( l) }1 x3 w' T% H  F
  下山以来只要报出自己姓名,不知听了多少嘲讽,受过多少白眼,今日此人一语既出,竟似愿信他满腹冤屈一般。
" i" K; K, @, I9 i8 d( S  怔怔想着这些日来接连蒙冤受辱之事,不自觉地又想到萧红屿。  
# B2 e3 F' c, t% o  这名字在他心中一转,似根毒刺般又作起痛来。那两日间种种,尤其是那奇耻大辱,无不历历在目,横亘于心。
- _0 @& q1 W4 ~! `  渐渐明月升起,四周倦鸟归林,乌鹊南飞。
5 z' o2 L7 y, K' c3 y  夏云初一个人找了处山坡立着,望着天边满目清辉,身边林暗山幽,心中思绪澎湃。
; g4 ~/ Y# ^7 S& i% J  随手在包裹中掏出随身竹笛,默默把玩,自幼便刻苦习练武功,并不似寻常孩童般有时间玩闹嬉戏,兴趣委实不多。
" |% N  H! m0 A- v" \6 y9 `  M9 g# [  记得十二一岁那年方从大师兄处学了这竹笛,以后便甚是迷醉,而这手中青青竹笛,虽是再平常不过的六孔均笛,却是大师兄亲手所制送了他的。
3 Q. n8 O1 i# n# w  想到昔日众师兄弟间相亲相爱毫无猜忌的情形,又想到那日大师兄满身鲜血指认自己的晴天霹雳,他心中一片茫然。. K9 a4 k- _" _  e
  静静立着,终于将那竹笛放到唇边,幽幽吹了起来。笛声清亮干净,一曲《汉宫秋》于这无人深山处声传幽远,良久不绝。
% V9 [5 O# d; z1 i. G. u, @  初时起调平和,可吹至半途,一个音调却忽然一颤,竟是右手手指无力,拿捏笛孔不稳所致。愈往后来,因手腕无力而无法吹准的历音、打音便愈见频繁。7 b7 X  C: g4 c( M$ _1 \
  夏云初心中一酸:如今竟连吹笛也成难事?原奉平静祥和的笛声中,便不由自主带了悲愤之意。' u3 d' c+ ]. A# y7 u, E& O5 s
  吹至曲中一个历音,手腕微痛,指法变换不及,却吹成了滑音。商调蓦然被拔了个高,穿云破晓般直奔羽调而去。; S& Q! _2 |- P8 F" L
  便在此刻,一声清越箫声在不远处柔柔加入,和着夏云初的《汉宫秋》,缓缓迎住他方才变音之处。那箫声气息空灵纯正,又隐隐挟着一股温厚内力,竟将他的笛声渐渐引回正途。- W$ X& a+ `6 Y5 z/ `  l
  夏云初一惊,回头看那箫声发处,却正见不远处那人背对他立着。
; c. N5 \. D& U! b. d, `  看不见他难看面容,只见他手中一管玉箫在月光下泛着清冷光泽。山风吹过,卷动那人身上翻飞衣角,衬着他挺拔匀称,孑然而立的身影,竟是说不出的飘然潇洒,风采翩翩。
# S# n: a  ?- y# g) s8 C  夏云初心中一宽:原来那人腿已好了,却不知是何时将毒逼尽的。
. t. b0 w/ }, o/ p* ?! P: b6 ?: S  音由心生,这心念一宽,自己笛声中凄凉悲伤之意也渐渐淡了。, r# `# s; H; g9 D9 ~" m, y
  这《汉宫秋》原本就是笛箫合奏之曲,此时二人无语相和,每逢夏云初心神不定或手伤导致音残之际,那箫音便不动声色补了不来,始终不离不弃,幽幽如在他身侧。  ' ~( J/ q! V- t; P2 _
  一曲既终,那人缓缓转了身,向夏云初走来。* ?  q% |% T% @- V
  来到近前,细细向他脸上端详,淡淡道:“世人传你杀同门夺掌门,想来必属不实。”  ' ~; A9 I( {/ w" u
  夏云初身子一颤,抬眼向他望去。4 h# J; }% T) y) y9 l
  那人微微一笑,焦黄面皮上依旧阴沉晦暗:“我只见我所见,信我所闻。纵使言语神情可做伪,你那笛声中屈伤痛,却是作不了假的。”- U4 D! ]" N* U( `; j) b
  他顿了顿,脸上忽然许暖意:“更何况似你这般自顾不暇还要兼善他人的性子,说你做出那等龌龊之事,除非我死了,才会相信。”+ v2 U8 |8 p/ V% [* |. q
  夏云初心中蓦然发热,满腔心事终有个人知道,一时间胸口发堵,说不出话来。6 q( K) Y% L$ ^8 ?+ p) e/ I
  那人复又道:“不管怎样,你也算救我一场,若我再不坦诚相见,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C" e& C, ]. L% N" @8 B1 s) t
  “我姓余,单名一个飞字。”口中淡淡一笑,抬手在鬓角一揭,一张人皮面具霍然落下。露出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孔来。7 n, ?8 [; K0 z7 b+ ~7 W, H0 A
  月辉从暗色苍穹洒将下来,仿佛忽然全悉数照在这男子面上。月华虽美,映在这男子剑眉、挺鼻阔额上,却仍顷刻间失了颜色。
: ]. S# T2 o: l! x$ E; p; r4 {0 @) S  那人静静瞧着夏云初片刻失神,也不点破,半响方自嘲一笑:“在江湖上行走须隐藏面貌的女子极多,可如我般不想招摇过市的男子缺少。”
/ S& }' g3 E4 ?9 W$ \  夏云初面色忽然一红,方醒悟自己这般紧盯着一个男子委实失态,心中想道:“原本只道这人生得难看,不料……却是这般丰神俊朗。”6 [5 h5 [1 p2 N  f' p
  余飞悠然靠上身侧一株苍柏,剑眉一挑:“反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若是你心中有什么憋屈得久了,不妨说来听听。”$ x: d6 k* \3 d5 A+ Z) s+ z
  想了想,又懒洋洋道:“我平素最不爱听不相干的人废话,你若不想说,也随得你。”* C& Q  }* A9 ~. ^, c1 g& ^0 ?
  夏云初沉默半晌,心中千言万语被这人一挑,真的忽然全数涌将上来。这日所受一切是二十年来从未所遇却偏偏没办个人倾听安慰,饶是他意志坚定心性强韧,却也时时有茫然无措之感。
& [/ Z+ J) f& \( k  涩然开口,他的语气却平静:“我原乃白派弟子,想必你也知道。便在月余之前,师父召集了我们门下弟子,道是他年纪渐大,有退隐山林闲云野鹤之意,宣布大师兄即将接任本派掌门。大师兄一向性情厚,武功在教中数一数二不说,人缘也是极好的,待我……更如亲兄弟一般。”
3 I& Y7 N1 k9 q3 y- I6 F- E  凄然望着手中竹笛,又道:“师父这宣布原本是大家意料中事
0 X/ f7 _# {9 S& b$ t; U  t  便也没人惊讶,只是纷纷上前道贺。晚问更是有好些师兄弟买了酒水,大伙儿一起帮大师兄庆贺。' z. \, E  Y. K2 l7 |
  “可这天晚上,大家一一散去之后,忽然从大师兄所睡房中传出一声惨叫,尖锐刺耳。我们习武之人原本耳聪目明,慌忙赶过去看时,却都惊得呆了……但见大师兄胸前插着一柄长剑,满身是血,昏迷不醒。& K: F8 }9 u* _: H. ?
  “大家醒过神来,师父忙上去急着止血拔剑,这一拔之下,几名师兄弟都怔了,齐刷刷向我望来,我更是脑中一片迷糊,原来……那剑竟定我的。我明明记得睡前将剑放在房中桌上,此刻却又怎么会在到师兄身上?”
/ H1 @' f# R$ o3 W4 z% `  “便如此,你们白雪派就定了你的罪?”余飞伸手在树上摘下片树叶来,在唇边一吹,呜咽地响了几声。
$ F9 c; y& E3 D% i& ^- a% F/ q& ]* S  夏云初眼中迷茫更深:“不是。师父当时也是不信,只叫人将我关了起来,说是大师兄伤虽重,却似乎有救,只要他醒了,一切自然明白。”
6 M/ U# v* }8 ]& g( \0 n9 W# O  “他死了?”, ]& Y5 T3 S8 c: V) Y6 r, Q/ d
  “没有。”夏云初咬住了嘴唇:“过了两天,我被带出关押之处时,身边的三师兄告诉我说:大师兄醒了。我心中狂喜,只道自己这莫须有的冤屈立刻便能洗刷,却不料……”6 ^+ C2 S6 t- H# p# ?
  他顿了顿:“见到大师兄时,他虽脸色惨白,却神智清醒’,一见我来,他竟指着我道:“是你!& i' v- ~) [5 r2 {
  是你杀我……”我这一下全懵了,连师父和众师兄弟也全相竟失色。”
4 J- l/ ~4 V% W  他唇边一缕苦笑浮上:“以后,便纵我再辩解不认,也是无用了。大家都道是我觊觎掌门之位,见大师兄得承心中不忿,便暗中痛下杀手……三日后,师父终于狠下心来,亲手将我右手手筋挑断,逐下山来。”  
. K" t5 f! f3 n7 @. |  那日受刑之时,师父久久不忍下手的神情如在眼前,他心中又是一痛,师父自小将他这孤儿养大,犹如对亲子般疼爱有加,如今认定他是这等卑鄙狠毒之人,心中不知多么又气又痛。  ! g, m1 r0 v  u. Q2 v, E
  余飞目光闪动,忽然道:“你们师兄弟中,可有平素里心高气傲或城府极深之人?”  $ V' T8 i. n# f$ p5 N8 P6 w' G' B
  夏云初一怔,想想方道:“应是没有。师父择徒极严,师兄弟大
/ g+ n9 }) t! Q. x$ ~3 h$ k! l) e* m  余飞冷冷撇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别人图谋掌门也未可知。”
: u/ l2 F( \, ~% ^7 T; {  o  夏云初摇头:“若是别人伤了大师兄,他又为何一口咬定是我?”# x6 |% V+ B+ E
  余飞道:“有人假扮成你的样子行刺,也有可能。似我方才那人皮面具,易容高手做来绝非难事。”' G2 I5 s7 r3 B# b
  夏云初茫然想了良久,复又否定道:“不会。大伙这么多年同吃同住,一起习武一起成长,彼此身形都熟悉。纵然扮成别人,一个小动作也泄了底。骗外人容易,骗我们自家兄弟却难。”
  B+ J) x0 O) d& n1 G: |* v  余飞拧了眉,不语。
- ^6 h4 y9 G" w+ u: ]  半晌又道:“既然如此,会不会是你大师兄忌惮你对他有威胁,想主动除了你?”( p7 o3 \" c5 h+ W0 t4 L& b
  夏云初苦笑:“我平时与世无争惯了,在门中武功又非最强,众人都是知道的。大师兄又怎么会忌惮我?”* ?% O/ w$ c7 N8 G9 a" ?- P
  余飞凝神向他看来,淡淡道:“你身上独特之处——你自己也许不知,可别人却没都瞎了眼。”
! U, r+ M3 O% T& Y  夏云初一怔,不明白他口中“独特之处”所指为何。1 W; i1 ~0 c& w' p5 r3 d
  余飞微微一笑,前些日面上霸道冷漠之色全都不见,这一笑竟如春风拂柳,秋水漾波:前些日你自己伤成那样,却还对我这陌生人古道热肠。我若是现在这副面貌示人也罢了,可偏那时是一副丑怪凶恶的模样,你也一样不分厚薄,算是我平生未见了。”
, p! ?3 t. y; y  夏云初见了他这一笑,脸上忽然一热。怎么这人一但笑将起来,竟比平El冷眼看人时温暖上了千倍百倍?淡淡道:“丑怪也好,好看也罢,不都一样是人?”
) `: T( P% K; |, n$ R- F7 Q  余飞点头道:“这是其一。更何况似你这般经历,不仅没颓废潦倒,怨天尤人,已是奇迹。可见意志之坚已少有人及。”
2 W. }3 Y& v+ O5 W* i7 H) R$ ?  夏云初望着远处山峦,慢慢道:“事情既已发生,总得面对……难道张惶失措,痛哭流涕,便有用了?”+ [6 c$ |- H8 l" Z" T3 N; A
  余飞望着他侧脸上一闪而过的倔强神色,忽然有片刻的出神。良久方道:“不错。云弟说的极是,倒是我见识短了。”* m& ], K) J! N% z7 H+ N; ?, G
  这声云弟叫得自然之极,夏云初微微一愣,深心处有根心弦似乎悄然一动。
, _7 a: N3 C  h% p/ H2 e  天地茫茫,师门鄙弃,原本孤苦无依的心忽然一暖,但觉眼前这人竟如十分亲近一般。5 X8 X4 u$ }6 e: |$ ^  Y, X
  扭头一笑:“承蒙不弃,云初便也称你一声大哥,不知可好?”
4 L' }$ }3 H% e6 {- b  余飞微笑道:“当然。此后我二人便少了那繁文耨节,不要拘束才好。”9 O* _% k3 ^9 a
  忽然狡点一笑:“没准你大师兄和我一样对你情有独钟,你却屡次坚拒惹恼了他,故此设下陷阱害你。”% a& g4 s4 }1 X* [( f" `" E" h
  夏云初直听得目瞪口呆,方才这余飞还正经八百,此刻却隐有邪笑,说出这荒诞不经的话来。  n# q8 u+ R* ~. {
  猛得想到那被萧红屿压在身下肆意凌辱之事,心中又气又羞,呸了一声,霍然转身,便欲行开。4 a  T! f3 w, u2 G) ^+ V, O
  身形方动,手臂却被余飞擒住,用力一带,将他拽到胸前,一股火热气息直扑夏云初面上。, {+ S: L! M& T  A& s2 g
  这动作原本没什么,但在夏云初眼中看来,却是心中狂跳。
- Y' O0 K/ a2 U: K  日前被萧红屿一夜折磨,已让这青涩少年明白男人间也可有荒诞情事,此刻被余飞拉到胸前,一张英俊面孔直逼眼前,直惊得他面色急变。
5 m( d$ j( i" I  身形疾缩,举手去卸余飞劲力,幸好他未残的左手尚在,掌形变换间,疾拍向余飞肩头。* f& H' Q7 E9 |6 F
  余飞“咦”了一声,识得他这招貌似轻灵,却隐有后着。忙身子滴溜溜一转,放开夏云初手臂,闪开他这掌,急急退回几步,正色道:“云弟莫气,方才的确是大哥我言语放肆,行动无礼了,请千万见谅。”
0 l6 y* I- u! v3 x. [  夏云初一怔,倒也不好再发作。悻幸甩动手臂,却觉如若无事,显是他丝毫未用内力。
" ~4 G, q" f& q+ F( X  想起他那箫声中隐含的内力刚厚连绵,若真用上三分,又岂是自己挡得了的?
# B' t- ~" x( F2 X  急欲转开话题,他强笑道:“那大哥又为何……被那乌衣教的尧绿川追杀?”
, w) S6 N; k# ]/ n$ i* l, \  余飞懒懒一笑:“他不过是贪我这副好皮囊罢了。哼……我倒不讨厌男子间情爱之事,只是最恨人逼我。”. ~& d* Q7 ~# l" U6 u
  夏云初听得他口中毫无遮拦的言语,脸腾地飞红起来,“哦”了一声,却不知怎么答话。
# L# M: j  p9 q/ b8 D+ G  余飞又冷笑一声:“哼,若非他使诡计下毒伤我,便凭他……也能伤了我去?”语声转恨:“终有一日,我要将他大卸八块,方能解我心中郁闷。”
4 o" X. B) Z% p! D+ f  夏云初不语,原来此人……似乎也有过难堪往事。咬住嘴唇,想到他武功深厚,或许能有报仇之日;自己呢?要真想报那折辱伤害之恨.却似难于上青天。- u  W9 F2 s- e
  “记得你说过——你这身伤也是拜乌衣教所赐,却又是为何?”余飞好奇问。6 k7 M+ R5 Z4 M  [2 c1 V9 ~8 h
  夏云初沉默,那一切,他却不想再提。  7 X% T5 }) m: _' {) b. H
  “难道……也是和我一样,被乌衣教中什么人看上了?”余飞眸子一转,脸上又隐有邪气暗沉。  
7 z' D0 y( S6 K. Z  夏云初的脸色猛得涨红,道:“你胡说什么?是因为他们想得到我白雪派中一门武功,故此抓了我逼问。”  $ C9 {% }5 M7 ?- k: l" z6 H
  余飞点头道:“原来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也觉得云弟虽也相貌清雅,可也非绝色,依萧尧二人眼光,想必不会看上你。”
  n: ^& m8 \% z9 v" _" g! X2 _  不理夏云初越涨越红的窘迫脸色,他又沉思道:“他们要的……是那《素雪心经》?”+ |7 j$ h3 k+ Z# b5 `5 \
  夏云初一怔:“你怎知道?”2 `$ q, D( o4 V  O! E
  余飞淡淡一笑:“你们白雪派的武功,我哪知晓?是你这些日子在梦中不断叫喊,说了出来。”  g: D8 W. t& P8 O) m  v
  夏云初心中一跳:“我……我还说过些什么?”  
0 Y1 P! n1 [; O9 Z1 }+ {9 s( s3 F  “那可多了。”余飞深沉若海的眸子盯住了他:“比如……那个萧红屿的名字。你便在梦中一再叫喊。”
" q" f2 [5 C0 @5 @5 c  夏云初的脊梁猛然一僵,陡然握住了拳,指甲深陷入了自己掌中。
* R; u4 b, R+ }7 T8 n' t/ \- H  心里……似乎有根针不期然采人,冷冷直插深处。  
2 z" _! j2 ]8 v# o; o  “这般对一个人日思夜梦,不是极爱,就是极恨……你对萧红屿,又是哪种?”余飞的声音似讽似笑,直直刺入他耳膜。
# {# |7 W$ _/ @  ☆  ☆  ☆. R9 T% \: Q4 f7 a
  夏云初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拳:“若有可能,我此生唯一想杀之人——便是萧红屿。这答案,你听清楚了?”
: ^8 C# @! P, e7 K5 W$ z  A  转身离开,他的身子已经有些发抖。3 D3 K3 f# C: Y1 S- v9 F5 V7 H7 N# I
  再说下去,他甚至无法预料下一刻自己平静外表下,是否有激愤喷发而出。
( b8 p2 \2 Y5 ^$ l0 l  他身后,余飞盯住他孤独背影,眼中光芒映着幽冷月光,看不真切。+ b3 ~1 X8 _) o/ O/ A0 M/ h
  忽然纵身追上,拦在夏云初面前:“你想杀萧红屿,我可助你。”* K. A. p: Y5 A
  夏云初停下,静静望他。  
+ @* b8 ~5 S* F* |& R  “萧尧二人身手我都见过,我余飞虽不敢自夸傲视天下,可与那两人单独动手,应立不败。”他傲然道:“若当真恨那人人骨,我可教你几招。下次再见时趁其不备时使出来,他决计想不到你会用这招。”0 r" ~, `+ X( b9 P$ v( G0 h! q+ G
  夏云初苦笑:“大哥心意我领了,可云初虽被逐出师门,却仍还是白雪派弃徒,怎能另外拜师学艺?”
$ g4 a; e$ R$ j1 {, e$ }0 o6 Z) l  “你倒糊涂得紧。”余飞神色不耐:“我说过要你拜师吗?不过是朋友间切磋武艺,有何不妥?  j7 G5 O& M8 @9 o3 \& I9 X
  更何况大丈夫为达目的理应不拘小节,但求于心无愧就行,管那么多世俗礼法作甚?”  
: s* @( t* K& R. P- c8 c# O2 _5 M: ]  夏云初心中一热,展眉一笑:“好!只要大哥不嫌弃我只有左手能用,教起来必然费力,我学就是!”
$ V7 z; [- N/ G, W" s1 B  余飞微微一笑,眼中赞许:“不须多,我正有一招“漫天花雨”,你若学成,一只左手也能胜寻常人千招万式。”
8 ~5 S# }( D- t" G  纵身跃到近处一棵树下,身项急纵猿臂一伸,已从树上折了根树枝下来,笑道:“以树枝代剑,也是一样。”7 i  h- X' u& w' I( ^  N
  手掌一挥,已重重击在树干之上。这一掌内力敛而不发,只震得使上无数树叶翩翩而落,却没刻意打断树干。沉吒一声,余飞手中树枝疾刺而出,在这漫天落叶中左挑右刺,迅捷无比,只见一道人影在那绿色落叶阵中翻腾跳跃,竟分不清哪是树叶,哪是他手中树枝。
, i) ~. ^& x: @" N# \  片刻叶落渐渐停,余飞身形一转,轻飘飘拔在半空,手中树枝向空中最后一片树叶横横一挑,随即翩然下落,宛然凭空大鸟,飞旋盘转无不自如。
! ]; p% f, Z" |4 m4 n  再看他手中那树枝,竟已密密串满了碧绿树叶,层层叠叠,总有百十之数。夏云初直看的舌桥难下,眼看着这“漫天花雨”虽名为一招,却招势变幻紧复,每一变化所伏后势又隐约不同,真实匪夷所思,出神入化。
* r* w2 q- H8 Z; h  更奇妙的是,余飞竟也用的是左手,却无丝毫凝滞不畅。既然他可以左手练成,我又为何不可?
* s9 [3 u3 o% J  k  拔剑在手,不再多言,依照方才所见凝神比画。
* h, p" a* C/ m, L  余飞微微一笑,背了手在边上看着,一遍下来,再上前重新演示指点。这一招其实变化极多,可依对方攻击防守之势改变去向劲道,否则也不能随心所欲,将空中完全没有定势的落叶二刺中了。
: K) _. P5 O, r* X5 S/ y3 N$ i3 I" Q  两人在月光下一教一学,浑然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东方晨光乍现,一夜已悄然而逝。
$ A& g$ x1 h7 Q; W  此后数日里,反正山中时光无以打发,夏云初更是极想学好此招,熟悉了变化后,便一个人默默练习左手用剑。. D2 Z9 ~/ k  I4 m# ]: k# e
  原来自雪派在江湖是名门正派,武功也自有渊源,可夏云初原先所学此时二换了左手改练,却违逆自幼习惯,反倒是这招“漫天花雨”练起来没有什么束缚,更易融会贯通些。) ]% Z3 ~2 l4 c; U9 a
  日复一日苦练,夏云初左手长剑能刺中的树叶,已由初时的数片数十片,渐渐增至更多,最后,终于能和余飞所刺的相差无几。
; U# G0 ?* o8 {* D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 z- [! K' @+ ^; c, ~  山坡迎风向阳处,一株桃花树,正开得芳菲似锦,含蕊吐香。& `5 j0 j+ v+ N7 z% m
  风动时,花齐落……, U: F: y! a* g
  两道人影赫然而立,在纷飞花瓣雨中齐齐而动。一个身形稍显消瘦,左手长剑却翩若游龙惊鸿,灵动迅敏;另一人挺拔傲岸,右手树枝在他手中御风而行。
3 f) }8 h3 k: N  剑光如虹,树枝曼妙,在那飘飞花雨中挑刺随心,互为相补。
5 Z. I) {" o7 S% @4 [. p! [  风停,花定……人静,剑收。
! l% w, w- z/ H6 z) t  树下数丈之内茵茵碧草间,不见一片残花落地。而他俩剑身与枝条上,却是密密匝匝,刺满那嫣红花瓣。
( C! a" W1 U* n( ?8 l" s  夏云初与余飞相视一望,齐齐会心一笑。6 V, @; E/ ~4 ]" i9 D# p9 f
  “你该多笑。”余飞道,语声虽暗哑晦涩,却温和。7 f& R4 p7 b3 W
  目光落在夏云初苍白面容上那舒心一笑,如见雨后初霁。+ j+ R- u! H. L1 a( Y; {
  “为什么?”夏云初吟吟浅笑,不知自己这笑看在那人眼中,正是初见。
) c: ~% V; R1 W# L3 i- R  “人面桃花相映红,云开初霁笑春风。”余飞悠然道:“你真心笑起来——很好看。”4 v! ^# S1 z8 ^& }# O$ N
  “余飞,你最好少笑。”夏云初冷了脸。
5 s" C, {8 X) D  “为什么?”余飞嘴角一丝邪笑更是嚣张,学着他刚才不解口气。
! n. g' u! V7 z' j$ l7 ^  H  “因为——你笑起来很讨厌。”夏云初淡淡道,望着面前那人英俊面孔上春风般蛊惑表情:“尤其是现在。”转身收剑,大步行开。
3 m, i2 I9 X1 j# z! v. Y  身后,余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神色冷静。
8 x. m5 d/ m! q$ m  半晌,他摸摸自己的脸,轻轻自语:“看来,温柔体贴的面貌……我作起来果然不得神髓。”# w# I2 R+ }9 `& A9 w
  “云弟,睡了吗?”数尺之外,余飞和夏云初并排而卧,忽然间道。
/ H9 u1 q% e: _2 y9 B7 `& @" G  “没有。”夏云初望着头顶紧星明灭。% p6 D5 G/ T! _7 i- \: i) s) I  m
  “因为明日要下江南去药都毫州,故此舍不得我?”余飞哑哑的嗓音在暗夜里随风传来。9 ^- @; h! J( t, p" @
  夏云初不语,这些日听他胡说得多,也不似先前初听时那般面红耳赤不知所措了,左右不答就是。  o5 W! W) ~8 M& W7 h  I
  “哎……”余飞长叹一口气:“天下虽无不散的宴席,但这一别,但真有些不舍起来。”
* b3 {9 \  R, H" g" r: }  夏云初仍不语,心中却莫名一动,正要转头看他,余飞身子一滚,移到他身侧,凝目看他。9 k: G8 G+ m) p( ]" Q0 @/ h3 k/ T) ]9 b
  夏云初心中忽然狂跳起来,直觉中觉得古怪的危险,欲要转开头避开那灿若星河的深沉眼眸,却似被施了法术般,竞移不开眼。
& @$ Q: k# a; Y% f+ G' c  “云弟……”那人深叹一声,蓦然半立起身,近在咫尺的双唇向他吻将下去……
" b2 S' P. F7 y- U  “呜……”短暂的失神后,夏云初已猛然惊醒。+ ~- b% _) o5 E3 V- I/ M
  熟悉的压迫感,似远还近,似有还无。
. |6 V- h; j8 ^/ k- I- [: w  那吻虽温柔甜美,却唤起了脑中一幂幕深埋的可怕记忆……身子颤抖起来,拼命推开了身上那人,“啪”的一个重重耳光扇了过去。
! x9 \+ F5 ]* u( `" j  习惯使然,这一巴掌仍是用了那早已腕力尽消的右手。% W4 n# b9 g2 u# X% T
  “这么轻飘飘的不舍用力……是矫情呢,还是鼓励?”余飞并不生气,却也不因这明显的拒绝退缩,反倒欺身一压,已将他压在自己滚烫的身体下方。
7 K- V. M. \* J# k# a0 f% D+ j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是不是?”语声幽幽,手已开始轻动,在夏云初腰间抚摩游移,拉住了他淡蓝腰带,轻轻在指间玩弄。
' F- X& T7 v( v0 X, t% z0 ~  夏云初脑中“嗡”了一声,差点晕了过去。多日来余飞虽言语偶有无礼,却一直行动规矩,此次忽然如此,脑中无数屈辱惊悸记忆扑面而来,怎不叫他惊怒无比?, F, A7 J" e7 }4 h, {" n
  惶急之下,再也无法维持气定神闲,用尽全力向余飞肩头一推,将他推到一边,刚想狼狈起身,却不料双腿被余飞一拌,再度倒了下去。  ’$ e6 z" J5 {8 x
  这一倒,手正碰到身侧长剑。
% N, a$ Q" j! s% L5 d. h& T/ _  咬牙一抽,那剑已“沧啷”出鞘,闪着冷冷光芒,擒在夏云初左手。
- N% k* @  T; f  “这“漫天花雨”——是你教我的。”
3 q7 I5 {# ?) V! @, q. W  “又怎样?”余飞淡淡道。8 |+ m1 P, ^$ a  {6 c" R, U0 ~
  “你觉得,杀得了你吗?”夏云初冷冷道,语声不知因怒因羞,微微带了颤音。  % L/ k# k! b+ n! x
  “老实说——仍不能。”余飞轻叹:“不是因为你练的不够好,而是我太熟悉它。”
2 X7 Z& S; A/ J% w2 G  “那么,杀我自己呢?”夏云初反手一举,剑光挥处,已对准了自己心口。2 w3 @. c  B/ S
  “你不会杀你自己……你活下去的心念,比常人强韧百倍。”余飞目光闪动,不惊不急。. H5 ~! C5 T. V- S5 X( x
  “对。有些事不在我控制之内,一旦发生,我自会挣扎求生。”他傲然道:“可只要我能力所及,我会以死相抗。”
" `) C; p! K$ `$ p( D8 ?  狠心咬牙,手腕疾抖,一个剑花向自己心窝猛刺而下。5 w5 _9 |3 [0 E* X* a5 S
  余飞大惊,急切之间来不及运功柏阻,心中一急,大吼一声,竟伸出手掌向夏云初长剑疾握。
$ ]$ r6 U) k2 I  _* K  两人相距甚近,他速度又远快于夏云初,这一握之间,长剑正被他大手擒住,一带一抽之下,鲜血如泉涌般顺着他手掌狂洒出来。$ Q5 o+ I5 J0 ?0 W) [
  夏云初一窒,呆呆看着那血流,长剑再也不敢稍动。2 y) U, }" X2 Q6 U2 K% j! L. S
  余飞微微一笑:“现在能放了剑吗?再不放,我的手便和你一样废了。”9 T+ C  D5 w/ i6 O
  夏云初心中一片迷茫,手中剑柄终于慢慢松了开来。眼见他剑伤至骨,鲜血狂喷,脸上却仍挂了那懒散笑容,仿佛受伤之人全不是他。  k3 c( t. q9 b, o" m
  “对不起……是我的错。”余飞的笑终于带了丝丝苦涩:“我只道自己情动……你必然与我心有灵犀,却不知你如此厌恶于我。”3 s& K# S, Z0 o3 p5 |; _
  夏云初听着他涩然语气,心中一酸,便想脱口而出道:“不,我并非厌恶于你!”可心中踌躇,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 x  @7 x, I3 G( M4 Z  余飞伸手在自己衣襟上撕了布条,欲要裹伤,一只手却用不上劲。
, @8 m; r8 N% |9 B6 f6 J+ s  夏云初不语上了前,默默帮他包扎完毕。眼见那剑伤又深又利,一时半回是好不了的,一时间思潮纷乱芜杂,竟似自己也痛了起来。* f9 o0 `0 u( r8 Z. d  E: K
  “明日你去毫州,有把握见到你师傅和同门?”9 Q2 o9 d& L: g
  “是……我师傅每年都会带几名师兄弟去皖北毫州采购药材。”夏云初道:“我已不能再回雪山,只想暗中找到大师兄,直言问他——为何害我?”- ~8 H! s) @# Y$ G) B$ z, P
  余飞摇头:“他若存心害你,怕不是你几句质问,便会承认。不妨暗地里观察可有隐情阴谋。”2 {! C! `6 a6 b! ^1 Y2 M0 z
  忽然一笑道:“反正我闲来无事,闻说此刻江南春虽将尽,草却未凋。不妨与你同行,可好?”
  M% f+ |! M5 b+ r3 x7 |3 X! A2 _  “不好。”夏云初淡淡道:“你我就此别过。”& h2 C. Q) W6 p" g
  “怎么?”余飞懒懒甩甩包扎好的手掌:“此刻我也有伤在身,还怕我不成?”  
  R8 R" z. _( H9 G' V6 X, S! ?$ R  “余飞——”夏云初不再动怒。“你要去哪,与我无干。”
6 j1 J5 I7 {  d& A( b6 _  江南。
+ K* V' F( |! u5 I! f7 X! v  四月。正是革长莺飞,杂花生树的好时节。
+ p) `# l* V, I: p0 Y  毫州地处皖北,自古乡产中药,乃皖浙一带着名的药材集散之地。每年此际,恰逢各地药商云集于此买卖药材的黄金时间。
4 R9 u# x- I1 V/ D! W  历来医武不分家,更有许多武林人士来此求购珍奇药材,以备伤患。% q0 Y/ N+ M$ M0 }/ p
  街头巷尾,药香弥漫,五味杂陈。街道店铺中,除了全国各大药商专程赶来采买,更有各色武林人物间或出没。
9 r; f' [1 o5 b  临街一座酒肆内,两名男子相对而坐,各自吃饭,半天互不理睬。
7 f% j/ A& z1 {- r  面窗那人面前整整齐齐摆了七八个碗碟,菜式精美,连器皿也不俗,无一不是江南一带有名菜肴。
4 ^5 O8 R: A( ^8 \" W  而对面那青年男子面前,却只一菜一碟,一碗白饭。
" k  r' E7 f. a; ~/ o# B0 E  余飞此际面上又已戴了先前的人皮面具,隐起了那招摇面貌。伸手夹起面前半透明骨瓷碟中一个鲜红虾球,悠然放入口中:“鲜香幼滑,人口难忘,这人间美味云弟想必在雪山上难得一尝,真的不欲一试?”
  J/ ?4 e4 Z+ h  夏云初也不抬头,只顾匆匆扒送自己碗中自饭,对余飞言语置若罔闻。
1 }3 n/ m  J, u9 i& i# b! [  这些日余飞竟真紧随其后,一起随他从川西雪山连绵之地来到这江南烟雨之处。沿途漫长,有他在身侧同行,倒是隐隐觉得心中安乐不少。
1 M& q' l4 {) y! X2 i' X  心虽已软,但每每想到他那日行为无礼,总也拉不下脸来再与他笑语晏晏。只是冷着脸不理不睬,当他不存在一般。不过余飞一路倒也规矩,不再相犯。
" m. `# a0 f  h, _6 L- |9 ^$ ?  时近中午用餐之际,酒肆中客人渐多。
  v0 H4 y$ Q7 w, P  紧挨着余夏二人桌旁的座位上,几名身佩刀剑的男子正也据案大嚼。其中一名那种年约四十上下,面色暗红,身材魁梧,喝了一大口酒道:“各位昨天去看那药王大会,可知道苏州林家三年一制的百‘转千回丹,是落入了什么人手中?”4 y* H. `! Y) W# s5 @
  “王兄不知吗?”他身边一人脸色惊奇:“林家奉出的那三枚丹药,又是叫乌衣教中人夺了去!”: i" `  k; X% W6 q2 t+ _) j7 _
  夏云初身子轻轻一颤,屏住了呼吸静听。: A2 V1 r( r- y2 {; t9 _
  只听先前那魁梧汉子怒道:“哼!这四大医林世家每年奉上的四种奇药,说好了武功高者可得,没想这几年,几乎年年都被那乌衣教中人力压群雄夺了去,真是好生叫人不甘!,,9 T% v6 W4 m  a$ C4 m8 ~
  “不甘又怎样?”他身旁另一名紫衣男子身材偏弱,悻悻道:“谁叫萧尧二护法武功惊人?每每几招下来,便叫人不敢再上台夺药……昨日里尧绿川一露面,只十几招便将少林无净大师打落台下,准还敢再上去找这没趣?”4 T) u& w( Y! Q4 j" N& H1 g
  尧绿川?他也在此?那么——萧红屿呢?一股说不出的寒意从夏云初脚底直冒上来,忽然觉得碗中米饭味如嚼腊。
8 U8 ]% @. Z. \# c  众人中又有人道:“说来也怪,前几年那左萧右尧总一并出现.今年却只听说那姓尧的一人到来。”
; t  r+ J4 J! ~  “那般魔头,少来一个也好——难不成你还想齐齐遇上?”有人插言道。$ Q6 s' m  ?, ~: G
  “不想不想……”说话那人声音一低:“自从六年前我亲眼见了那姓萧的之后,就再也不想再见啦!”+ ]8 z: b% V( Y$ Y/ Y
  “哦?”众人纷纷聒噪起来:“李兄见过那姓萧的魔头?不妨说来听听!”4 x+ L* g# g' ?& H: E' L( i
  “哼,何止见过?”那先前说话之人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惊心往事:“六年前我途经云南,正遇见萧红屿屠杀青桐派的马如铃、马如索师兄弟,我还记得那姓萧的一掌下去,便将他兄弟二人胸口震裂,鲜血狂喷,眼见着活不成了。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不但有此功夫,还更有这般毒辣,真叫人看了心惊胆寒。”
& K+ L% D9 c3 d- i: x1 m! }  “毒辣?李兄指他杀人?”旁边一人似乎颇不以为然:“大伙行走江湖,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生涯。杀人也是常有的事,倒不见得肃红屿更凶残了。”
$ y7 L% l" h4 {8 y  “哎……你知道什么?”那姓李的叹道:“那萧红屿哈哈大笑几声,拿过他们身上长刀来,再在他二人身上脸上狠戳几刀,说了声:“我再去杀你们全家!”方扬长而去……你们说说,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是要去杀人全家?这不是天性凶残又是什么?”
9 l7 Z: z) q/ v& B. v( O* v. d  一边余飞默默听着,忽然重重哼了一声。那说话之人无意间扭过头来,正对上余飞那肃杀眼眸,忽然一窒,“咦”了一声,似乎见到了什么奇异之事。  
$ t( o" [4 i& V/ z  众人静了片刻,方有人低低道:“何止凶残?我听说那萧尧二人不知有何妖术,擅喜采花,更是男女不拘呢!”语气虽忌惮,却带了淫亵之意。
4 B8 C. f2 i3 i: g# e  众人啧啧称奇,议论纷纷,言语之间更带了鄙夷之辞。* |. `5 ~: M' Y6 ~& X. ~
  余飞转眼去看夏云初愈来愈苍白的面色,一时再没了细品口中菜肴的兴致。二人无语将饭吃完,闷闷回了客栈,路上两人各有心事,都不言语。
4 N3 ?9 Z* v# @. T: A  刚进了自己房中,只听门口一响,余飞也随夏云初进了他房中。
# v: g7 ]3 g- D' e0 ~. H; z+ T  “一听到那人名字,你便脸色大变。”余飞慢慢道:“你怕萧红屿,对不对?”
) U' e' R/ Y' k# p6 ~4 v, {$ i$ B  夏云初不语,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转过身,他望着余飞,眼中终于有痛苦浮现:“不错,我怕他。我不知道,以我的能力何时能杀他,更不知道——你教我的那招漫天花雨,究竟能不能伤他一根寒毛?!”
8 o- J' w, J) s5 G- {; |$ H  余飞静静望着他,眼中神色复杂,伸手握住了的手,脸上有股古怪神情:“我保证,只要你狠得下心来对他用这一招,你一定杀得了他……我保证。”5 Q5 b" j* j' C/ m7 W
  夏云初怔仲听着,只觉得握住他的那只手坚定有力,仿佛有丝丝热力隐隐传了过来,直传人心。
+ D1 M/ g6 t, q" r' N, F% ?! Q# h4 ?  夜色既深,华灯渐渐乍灭。
% w9 c2 e& Y+ o, |  毫州古城外一处山坡上,一个人独自迎风而立,手中玉箫呜呜幽鸣,如怨如慕,似泣似诉。
' E2 l, y+ r7 F1 u: \4 Z  一曲《汉宫秋》已毕,半晌从怀中掏了件事物出来,弯腰点燃。: v; _1 s( A2 u6 B: a
  夜空中一轮烟火冲天而上,绚烂夺目,转瞬而灭,却刹那间划亮了暗蓝苍穹。8 Y( g3 F0 P+ c( R6 J: ~, \% E% L' o
  烟火微光映在那人冷冷俊面上,却映不清他眼中阴晴,正是余飞。0 c0 r; r& C5 u' K
  丰悦客栈。- @5 ]2 u* t, I, p$ _
  时值深夜,一个黑色人影匆匆跃人客栈侧门,左右稍做察看,见四下无人,向“人”字号房前悄无声息行去。星光照在他清瘦容颜上,秀眉薄唇,正是夏云初。
! s: M. M; K1 `( V; ?  房内灯光亮着,一个人影侧面映在轩窗之上,默然不动。
6 [  q2 U1 @1 x4 D5 m  稍微犹豫,夏云初终于轻推房门,跨了进去。
% v2 ~9 _7 Q2 C/ U2 Y  “谁?!”屋中男子讶然抬头,相貌教厚,神情愁苦,见他进门,脸色忽然变了:“是你?”
4 C2 ~2 ?! u% p( s  “是我……大师兄。”夏云初涩然道。$ t! `' _4 Y2 N' N1 B
  赵风呆呆望着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今日在客栈外我便瞧见你身影一闪,还道看错了人……; ^4 q6 I9 D! K. Z5 ?4 v* n
  到现在也没熄灯,就是为了等你。”
0 Q/ M1 a/ V2 h, v6 Q6 r  y  “等我?”夏云初静静道:“现在我来了,大师兄有何话说吗?”
6 y# N: o3 ?" K% V  “我……无话可说。”赵风怔了一会。& c; n, v/ \0 S  E5 R" o( [% T" L
  夏云初的手,攥紧了。“大师兄,我来……只想在这夜半无人处问你一句:当日你所说,到底是诬陷于我,还是……真的恍惚间见了与我面貌相似之人?”
* P, U, p+ |$ E  “云初……”赵风的脸有些抽搐:“是我害你。”' ~4 O( u2 W; F" V
  这一句,犹如兜头冷水直浇下来,夏云初只觉心中一凉。" {. R  z1 ]3 `% X  n/ M
  “可原因……我却不能说。”赵风转开了头,脸上竟似有痛苦神色。  
: C' Z# R3 [' B" w: S7 O5 B& x  “不能说?”夏云初的声音有些嘶哑,忽然冲了上去:“大师兄,你看看我!”
6 `6 L. F- X7 G1 Z6 T. S# A( v  赵风咬牙,只看了他一眼便又转了头去,声音渐低:“云初……你瘦得厉害。”
2 }- L: C% F" T  “哈!”夏云初惨笑:“原来大师兄还关心我。云初自幼是孤儿,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蒙师父收入门下,在我心里,只当诸师兄弟是我亲生手足。”
" [2 ]9 ?" b& g5 j7 I# T9 O2 n: {  心中莫名地痛,半天又道:“大师兄,我还记得各位师兄中,就数你对云初最是关怀爱护,是也不是?”
' _: C" J2 P3 g6 s  “是……我还记得师父刚把你抱回来时,你尚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赵风低低道。似乎也想到了许多年前的旧事:“害你遭此厄运,你可知我……心里也是没一自安宁?”
4 Z  ~& ]! \$ F: y& o  “那又究竟为了什么?”夏云初一咬牙,忽然伸手拔出宝剑,赵风一惊,身形左闪右躲,竟是完全避不开。漫天花雨一招既出,已抵在赵风颈间:“今日不给我个原由,莫怪云初不依!”0 _# T3 {. Q7 K+ J) @
  赵风望望那剑,忽然愁苦一笑:“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你要动手,大师兄绝无二话。”
, u- I, N" w' A) n7 \/ B6 \  “你道我不敢,还是不忍?”夏云初心中愤怒直升上来.一抖左手手腕,长剑已在赵风颈间划出道淡淡血痕。血珠,一滴滴落将下来。' t8 x3 x1 D' [: `% p! W
  “有人逼你?你有苦衷?”他再一加劲,剑锋更深。
" U1 n0 S9 T0 @( {9 d+ a2 c. G  赵风动也不动,教厚面上涨得乌紫,神情却复杂:“我确有苦衷……却没人逼我。”
) G/ i' O7 D8 ]6 @6 O. M( c  夏云初死死盯住了他面上,幼时众师兄弟嬉笑玩闹的幕幕场景蓦然浮现,如在昨日,心中一酸,手里长剑再也刺不下去。
0 s# S! j3 i) |5 W  “大师兄,我下不了手……”他静静道。“好在我既然知道你存心害我,我必有一日找出真相,你等着就是。”
3 |* J9 |4 Y1 p5 A  “真相?不找也罢。”赵风怔怔道:“有些事知道了,还不如不知的好。”. H( Y. c4 ^1 M8 L
  夏云初冷笑。转身收剑,向门外行去。
5 J# _+ @$ w( ~9 s. ]; C  “云初……”身后,赵风颤声问:“你的右手,怎么样了?”! A9 s8 U0 @! R& o( x# @1 W
  “多谢大师兄还关心。”他淡淡道:“废了而已。”# r  Y9 M8 y: j) e+ e
  行至客房几丈之外,他心中只觉迷雾重重,越发不见天日。
5 g3 F: e2 E4 J( Q7 v  正心神疑惑间,忽然身后远处一声惨叫,在静夜里骤然划过。细辨方向,竟似从方才赵风房中传来。
1 |% _, Y7 {+ }$ A7 N  夏云初心中猛惊,忽然一股寒气透上心头。那声音,便如当日听到大师兄遭毒手那夜时相差无几。猛然转身,向赵风房中急奔。
9 K: a8 a! e. z: k) \- E  房门洞开,灯光未灭……可赵风已赫然倒在血泊之中。脸上虎目圆睁,似乎犹有惊讶不信之色。' N7 [* H* O. I& g4 @+ Z: D
  ☆  ☆  ☆
: o& d* f$ m- ?1 |/ A+ I) A2 V8 u  夏云初心中狂跳,飞奔过去一采鼻息,竟已全无。这一惊直如晴天霹雳,对大师兄虽然怨恨猜疑,但这二十年手足亲情早已融入骨血,又怎能一时便忘?
! m5 f2 P9 @4 H" Z1 j  跪在赵风尸身旁边,心中一时又惊又疑,但觉剧痛刺心,浑然忘了周遭事物,更听不见客栈中渐渐人声渐起,灯光渐多。
. l8 g' ?; ~3 F! Q* J$ e  “大师兄!”几声惊叫直刺入耳。
! v. ?" K9 ^( Q" ?+ s$ I0 a  他怔怔抬头,望着门口闻声而来的众人。为首那五十多岁清矍老者,身形硬挺,面目慈祥,正是师父陆行风……多日不见,师父竟似也憔悴不少。
. }, m5 T& a: m  “师父!三师兄,五师弟……”他的泪水涌了出来:“大师兄他……”% K; [* v! k: I" k  t+ N
  “云初!你杀了风儿?”陆行风嘴唇颤抖。# u4 b' x% i1 ~# n
  望着二位师兄弟面上神色由讶然到震惊,夏云初心中忽然一沉:“我……大师兄不是我杀的……”$ o8 z4 K3 k. n* D& i2 W
  “孽徒!”陆行风大喝一声,面色痛楚:“今日你再做下这滔天罪行,叫为师……再怎么偏袒于你?!”
0 k$ l+ X0 V9 g& h+ r  “不!师父!”夏云初心中惊悸莫名伤痛:“徒儿深夜来访,原只为找大师兄问清当日事情原由,正离开没多久,大师兄就遭不测,与徒儿绝无关系!”& m9 j. G$ \' X- K) e% J6 E
  望着众人眼中神情,他忽然心里一片冰凉——自己的话,又怎会有人信?!1 d1 Y3 A) u# Y$ k1 K1 E) d3 m$ _( m
  “云初……拔你的剑。”陆行风终于慢慢道:“若真如你所说,你剑上应是无血。”# Q% J7 j/ T8 E* W; g
  夏云初闻听此话,身子一颤,只觉绝望席卷了全身。手抚剑柄,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w+ s, ^6 h  N, @9 e& ?. W
  ……方才用剑划伤赵风脖颈,剑上又怎会没有血迹?3 K8 p0 ~& m! S& S
  今日之事,竟又是百口莫辩的情形。
2 ]7 E3 M( ?& R) ?  “你不敢拔,那便是有了?”陆行风脸上犹疑之色渐消,痛恨浮起:“日前念在师徒多年情份,没有赶尽杀绝,没想……竟酿下更大祸害。风儿到底如何成了你眼中钉,你竟千里暗追,跟到这里终于下手?”* P% C7 J0 u$ Q; c9 `
  夏云初胸中惊痛,一时怔怔地不知如何回答。
' j& P" j; ^* D& ?: w  心中迷迷糊糊想到一事;大师兄之死既然不是自己所为,那必另有凶手。自己方离开几步,赵风已遭横死,时辰如此凑巧,难道……凶手早已侍机而动,正瞧见自己剑伤赵风,便专拣这机会下手?( J- Q, F7 L2 S
  混沌中似乎有晨光一现,却又转瞬间失了方向,眼前依旧迷雾重重。
$ x/ ]2 a; i6 H1 B9 {/ z1 d  陆行风怒色渐重,在身边弟子手中拔出剑来,缓缓向夏云初一指:“今日再不除你这孽徒,叫白雪派一门清名如何得存?你是自裁了断……还是要为师亲自动手?”
) `! _9 r* L/ S: l  夏云初身体轻颤,有心再辩,却竟全然开不了口。, F  r5 V: O. Z9 u1 g3 G: c+ |" l
  多年来对师父尊敬爱戴,偶有被责罚,心中自然觉得如父母惩罚子女般理所应当,此刻虽悲愤难言,却丝毫不敢起任何抵抗违逆之心。
7 i9 P% C8 k! ^& u  眼看着师父手中长剑微微颤动,终于向他胸口刺来,他心中悲愤凄凉,不自觉得闭上眼睛,只等那穿心一剑……忽然想到余飞,恍惚觉得若能告诉他一句:其实自己并不真的讨厌他就好了。5 b2 W" }8 d' Z2 n+ S
  便在这惊心一刻,忽然数道风声激射而入,正中房中数处油灯烛台,房中立时陷入一片黑暗。
: M3 S5 Y. M6 k1 Y  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悄然而入,身形迅疾如电,直奔夏云初身边,伸手一握扣住他脉门,在他耳边低喝:“快跟我走!”  " ~4 ?, U% }! |
  夏云初一惊,听出那声音正是余飞,忽觉如在梦中。被他一拉,身子猛得腾空而起,向窗外疾飞而去。
& m2 \# u) R8 J2 ^0 \. a. @1 V% Z  ……可这一走,岂非自承心虚永无洗清冤枉之日?心中一急,身形一沉正要下坠,却听耳边的声音带了怒气:“你这蠢材!留下来死也罢了,可却不明不白!”
6 J. f9 g, g, Q/ @8 {2 W  郊外,虫鸣叽叽,凉风习习。皓月当空,直照得野草丛中清辉一片。8 \1 s0 s3 ^2 I7 i. G& V: a, ~' S
  “你几时到的?”夏云初涩声道,心中混乱仍不稍减。0 x. o2 Q* Z" g0 D9 M- {) l: D  ^
  “一直都在你身侧不远。”余飞淡淡道:“白天你出去打听白雪派落脚之处,我已猜到你今晚会去。”5 A. c, @. b* n  W# I: E
  “一直都在?”夏云初心中一跳:“那你可看到我离开后有何异常?”
& _- m) x& _- [4 T  “没有。”余飞轻叹:“我见你走,只想赶在你前面回客栈,所以也是同时离开。”5 z! I. |/ r- X* c! {+ L% m
  “余飞——”夏云初咬牙:“为什么跟踪我?”4 m' q. r1 X& [
  “因为……”他唇边有丝苦笑:“我担心你的安全。”2 V0 u9 Y4 C& M7 p" M" U
  夏云初心中只觉又酸又苦,不错,在他眼中,自己仍是个就连自保也不能够的废人!隐身相劝……更是伯伤了自己的自尊。+ w+ q! K2 t' o4 K( m
  “云弟,身在屋外看不清那赵风死状,我想问你——”余飞沉吟道:“他面上神情是安静平和,还是惊讶愤怒?”
& R/ Z' O7 `# [3 Y/ S  “我也一直在想此节。”夏云初黯然道:“大师兄面上的神色似乎极是讶然不信,显然不是被人偷袭,连面目也不曾看清。”" U# H' T* j" q9 M# H
  “所以,更不可能是自杀。”余飞眼中光芒闪动,似乎在苦苦想着什么。“那凶手也许和我一样在某处藏着,见到你和他说话动手伤他,便揪准了你尚未行远时下手,正可嫁祸于你。”" Y6 E3 h6 z: l3 L/ j) x
  “我也是这般想,却无半点凭据。”夏云初点头,冷静渐渐重回头脑。
+ X6 g$ X. t- D( p8 ~) w, c$ k  “这事……倒越发奇了。”余飞道,剑眉紧皱,冷哼一声:“我倒真想看看,这后面到底有何蹊跷。”" N6 x9 V& f: c' L; m
  夏云初不语,半晌道:“先回客栈休息吧,天色也晚了。”
7 r) X* r, K) f, i. n. j  余飞点头:“可那里也待不久了,毫州地小,客栈原本就只十多家。你师门既已认定你杀人是实,怕是会暗中追寻于你。”  C2 Z9 M" e5 ^, i
  夏云初怔怔听着,心乱如麻。
2 q4 f. `, ~: D- n  行到日间落脚的城西那家客栈中,四下里一片漆黑。- _. E5 O, B# A% y% Z5 B- Y& [
  夜已深,众人悉数安歇也是寻常,可余飞和夏云初来到店中,却同时停了脚步。
9 ?5 T) B: g$ C, Z% z  四下,树不动,影不移,静得让人心中不安。
$ u7 c- _# O" t) G$ a& x2 O  v  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诡异之气飘忽浮动,无影无形,却足以叫人感到莫名压力。
* X* v- ~6 N1 R- G; h9 }6 d  望着房中一灯如豆幽幽闪动,余飞深深吸了口气:“尧绿川?既然来了,为何缩头畏尾不出来相见?”! k( _: D' B7 a3 ~
  房中咯咯一声轻笑,有人轻轻拍了拍手。
* p' }2 V* o1 B/ _1 L  忽然间,院中灯火通明,数十个身着黑衣面无表情的男子赫然现身,如无影鬼魅般站在院中四周要处,隐约互相守望,也绝了余夏二人退路。7 T0 c8 r$ h0 ~! U' K4 N/ C) M
  房门,开了。
# \) s- b' h) Q& O% J( ], x4 t  一个少年身着淡绿色衫子,施施然从里面踱了出来,斜眉入鬓,眉目如画,正是尧绿川。8 k: R- `" K& T
  凤目在二人身上悠悠一转,落在夏云初身上,含笑道:“听属下报说你与余飞厮混在一处,我原还半信半疑……今日倒好,可以一并捉了回去,倒是意外之获。”% y7 v2 H( e, {5 A  n" L7 y9 I
  夏云初不语,脊梁却不由自主僵硬。: F+ ]$ H" k3 }! x  O8 h
  尧绿川盯住他,笑得更甜:“我萧大哥自与你春宵一度后,可想你想得紧。你说……若我将你提了去,是送与他一解相思之苦好呢?还是先一刀杀了以绝后患好?”! W; Y' F) Q' A) }8 [) C0 K7 J
  夏云初的脸色在月光下苍白得犹如寒冰,淡淡道:“真有那天的话,我劝你还是一刀杀了的好。”, h/ h- I& G9 l9 R. Y; g2 h! i- q9 r  w
  尧绿川这轻巧巧几句,竟似硬生生揭开心底刚愈合的伤疤。
$ Q$ }/ j# r* S3 g5 x0 D  余飞在边上默默看了他一眼,伸手握住了他轻颤的手,朗声一笑:“尧绿川,我还以为你是对我念念不忘,怎么竟然对他的兴趣比对我还大?”
- i1 |* r# c, |" B) e  “啧啧……”尧绿川转眼看看余飞面上那人皮面具,摇了摇头:“好好一副倾国倾城叫人心醉神迷的相貌,偏爱藏了在这劳甚子面具下,真真是暴殄天物。余飞啊余飞,这次我捉到了你,定要将你好好看个够。”
: j7 N$ P# j% ~$ [& {  眼珠咕噜一转,附加一句:“除了脸,还有全身上下。”
3 `8 `' J3 c) [# w% d; e& ]! t  “正好相反,你要了落在我手里,我第一件事便是划花了你的脸。”余飞伸手将面上面具揭了,也不生气,哈哈笑道:“要不先将你武功废了扮成女子,卖到青楼。以你姿色,青楼老鸭定然觉察不出你是男是女。”$ v; U3 W. z8 t- |# Y! O
  尧绿川目光渐冷:“我最讨厌人说我容貌像女子,你最好记住这点……今日你是要乖乖就缚呢,还是力尽被擒?”
+ S7 I/ v0 I6 i  余飞冷冷一笑:“你明知我俩单打独斗你占不了便宜,何必说大话?”, l" g2 C, h) V$ z* m
  “所以我带了教中一群好手来啊。”尧绿川嬉嬉一笑,左手一挥,院中那十来名黑衣人已近了前,将二人围在中间。! b4 i; x- {, m/ J. \( \" P
  夏云初与余飞相望一眼,心知这番恶斗已是难免,心意相通,身形一转,已成了背对而立。0 Q1 C8 F! @" C2 h3 {) v2 z4 W
  夏云初长剑交在左手,稳稳横在胸前,忽想到余飞手中没有兵刀,转头一看,余飞仿佛猜到他焦虑般,傲然一笑:“别人的兵器,我也一样用的惯。”
9 B* P  s7 G! t  ^- M7 [9 d6 P  身影一动,一掌向面前一名黑衣人狂风骤雨袭去,那人只觉一股大力当胸击到,欲要运力相抗,却已完全不及,气息一窒,手中长刀已被余飞卷在袖中。0 \3 f3 u/ x0 O' V/ ^6 C
  “再多帮手,在我眼中也是脓包废物!”余飞冷笑,眼中杀机暗现,方才对着夏云初微笑时春风拂面的神情已倏忽不见。* ~2 Q- M) G- [0 J2 e
  尧绿川眼中的嬉笑也散了,纵身跃到他面前:“好,我来斗你!”那十数人立时身形急移,将夏云初困在一边,剩下尧绿川和余飞对面而立。
. Y/ C6 F: G+ u( a+ J$ T- Q  余飞与尧绿川两人势均力敌,数十招下来,谁也没占到便宜。, M' _3 m9 T: e1 ]% r
  可夏云初那边,却已渐成败势。本来他身上伤势就未痊愈,加上左手用剑生疏,一人力敌那十多人,早已应对不暇。若非那些人似乎存心生擒,下手并不狠辣,只怕他已血溅当场。9 N% A3 p  |8 C7 r4 ^6 B, @
  夏云初心中越来越急,眼看着余飞几次想冲过来相助,都被尧绿川紧逼回去,一次还险些因分心受了一掌。正心焦问,两名黑衣人陡然腾空而起,手中兵刀在空中一分,配合着地上两人兜头向下疾扑。
- L. G. C" a. ?6 [, @  这一招四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夏云初头顶下盘同时被封,眼见着便要一举得手。4 S' k' f, K; u
  夏云初心中一急,左手剑光暴长,散出无数绚烂剑花,映着月光疾点而出,正是那招“漫天花雨”。
6 j) c+ ~% s) Z! Q% [  “啊!呀!”几声惨叫惊呼,那四人疾扑之势忽然顿住,已齐齐中了夏云初这一剑。中招虽有先后,但剑招奇快,就连夏云初自己也分不清谁先谁后。( n; I; V, Q1 m. L5 y4 v( Q
  血光四溅,夜色里看不清那几人伤在何处。但叫声均自惨烈,显然伤得极重。  
3 b, N/ @1 \2 e  夏云一刺的手正又惊又喜,却见一人惶然掩了双目,指缝问血流婉蜒而下,竟似被他一剑刺中眼睛,想到自己也曾受过那失明之苦,心中不由歉然。
, {* _: g3 }4 f0 k  尧绿川听见惨呼,眼光一扫,脸色忽然一变,向余飞一瞪,压低了嗓音恨恨道:“你连这护身绝招也教给了他,倒心疼他得紧!”
, |' d+ h+ k& e9 s3 e% f" |  “住口!与你无关!”余飞神色警觉,不欲听他多言,手中抢来的长刀一错,架住尧绿川不知何时亮出的一柄铁扇,内力激灌而到,直透过刀尖向他扇骨急急催动。4 \1 o0 H. t1 u
  尧绿川一咬牙,并不后退闪躲,扇柄一滞,竟都舍了拼斗招势,改拼内力。
$ J) ?) a; w- [# Z9 Q  两股极强内力一遇,一股霸道阳刚,一道阴柔绵和,如天雷勾动地火。% m: c  s) M% G4 S+ ?8 g
  激撞之下,刀锋寸寸断开,而铁扇扇骨,也猛然根根散落……
4 ?, R# ^0 [' O/ O$ n3 q( ?  那边夏云初刚识“漫天花雨”好处,食髓知味,连连使将下来。竟逼得十数人应接不暇,狼狈不堪。这招虽是一招,但用于对敌时却可千变万化,那群黑衣人明明觉得对方似乎翻来覆去只有这一招,偏自己怎么变化,却都逃不过这一招无穷威力。片刻之中,又有数人陆续中招倒地。  
- ^9 d+ y0 p& o" a8 Q# k  尧绿川脸色渐渐难看,忽然大喝一声:“住手!”身形一退,闪过余飞。
1 L1 {$ t( w" ^. V) Z7 {' x) T  院中一静,黑衣人进退有度,齐齐退在一边,余夏两人也不由收了手。" f) t* U& Q3 _1 r3 ?% G
  尧绿川冷笑数声,袖中数枚圆丸已扣在手中,双掌一扬,电光石火,流星赶月般疾向余夏二人面门劈面击来。
( X7 u" K: h2 A& g& m1 w. U  余飞眼光一瞥,已知共有四枚,三枚冲着自己,另一枚冲向夏云初,料想夏云初对付那一枚并无困难,冷冷一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身形轻飘飘一闪,指尖微弹,在那三枚圆丸尚没近身前已用指风改了其方向。忌惮那圆丸有古怪,所以并不敢用手去接。
$ n! m8 e* G) w6 Y4 ^# e" p+ k  夏云初长剑一点,电在同时将那另一枚堪堪击中,划破开来。这一破,却见一股淡黄色烟雾疾散开来,正将他俩齐齐罩在正中。
8 n+ w! @: L7 X! v" ]5 Z( C: O; ]  余飞大惊,急喝:“闭气!”手腕一抖,将夏云初拉出数尺外,脱离那黄烟笼罩的范围。) V' V6 ^# Q+ M/ a; B3 ?" D
  再见夏云初脸色,隐有苦笑,心中已猜到以他功力,应是来不及阻止那烟雾人体。2 r+ M) ^1 D3 Y5 b
  他长叹一声,转身向尧绿川道:“什么毒药,你痛快点说吧!”, F; |2 c2 O/ a( Q: ]( P& B
  尧绿川脸上得意之色升起,嘴角笑意隐约带了淫邪:“你猜我身上……最爱带什么药呢?”. s, A% H1 @/ D9 \2 l- f; L
  余飞冷着脸不答,只笑了一声。0 y% I4 k8 }7 X  J
  “昨儿在比武夺药大会上,我夺了那百转千回丹固然高兴,可后来我跟着林家的三公子,硬是这他交出林家最新秘制的这“七日极乐散”,却才叫我心花怒放。”尧绿川嘻嘻地笑:“本来是专门对付你的,却没想你聪明,不敢弄破它。只苦了夏云初这傻瓜。”
5 O) ~& O* E: Y  “解药——你要如何才肯交出来?”余飞冷然道。
# V  G, y4 E0 e# H  |  “没有解药……这七日极乐散一人体即刻融人血中,每夜午时发作,连发七日方才罢休。这七日内,须每夜有男子与之交合,方能解那穿肠腐骨,销魂夺魄的苦楚。”尧绿川叹了口气:“少了一日,也会淫毒攻心,血沸而亡。”
5 i6 T" [1 |3 q) G, K0 F7 J, I! I  夏云初身子一晃,几乎一口血呕了上来。虽早料到这毒雾绝非善物,却怎么也想不到是如此古怪淫物。
2 \# Z% Z3 X$ u  “余飞,我身上总共还有二十一枚这丸药,若一起扔过去,你猜你全躲得开吗……?”尧绿川悠然道,“只可惜我对你更感兴趣,待会儿你与他一齐毒发,我保证亲自为你解毒,做足七日就是。”7 f1 O- Y, x2 H. M* [
  “尧绿川,我还是只有这一颗“月雾霰”。你猜你避不避得开?”余飞微笑,明目耀光。
# Y8 r1 I" g% d5 @' Y! j  灼目夺魄的银光闪过。良久方散。
; h$ X% r/ r) F4 O$ H1 o  尧绿川与那群黑衣人狼狈不堪地连连咳嗽,从渐暗的火光中闭目奔将出来。院中空无一人,余夏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0 w0 _8 G* V2 W
  “不用追了。”尧绿川冷冷道,脸上却不见怒色。/ t& p/ R' e( v1 j& L' H" m
  “这是哪里?”夏云初望着眼前那豁然开朗的一间石室,心中颇为讶然。) R. S8 ^8 @6 k" e0 `4 W' @9 i/ t
  皖中多丘陵,毫州也不例外,在郊外被余飞拉着左兜右转尽是在山中狂奔,却没料进了这个小小山洞中来,里面竟有如此天地。
* g, n4 E+ A/ R( k  四周石壁足有丈余的高度,齐整平滑,正中还有简单的石桌石凳,色泽浅青,透着些淡黄天然纹理,显然是人工所造。
( o3 l2 i. ~0 q) ^  [! [2 F6 c2 F  “莫多问了,我前些时无意中找到的。”余飞盯住了他的面色:“午夜……到了。你怎样?”
) [9 Z* u9 {4 B1 Z  f& q  夏云初扭开了脸,身体内早已开始有奇怪的感觉在脉息里游走,此刻,更是越来越难熬。  m7 f0 S8 B3 h: ?0 }" K  g
  “没事——尧绿川所说,必是唬人。”想着尧绿川先前那些话,他心里不知是羞是惊。# G2 c5 K7 }! \% ?9 m+ ?; c! X
  心跳得厉害,口中忽然干燥无比。手偶然碰到身侧石壁,清凉之意竞衬得他身上高温如火。
  r+ y2 O) J# I  a. K  余飞长叹一声:“云弟……那七日极乐散我听说过,的确如尧绿川所说。”盯着夏云初愈发腓红的双颊,他不语了。
3 K1 x' C- n! ~+ L5 m7 S  慢慢靠上身后的一大片冰凉岩石,夏云初的手指紧紧妪人了石缝。4 e: z. Q6 Y7 y1 c3 ]8 ^2 V: |* T
  头脑中开始昏沉,体内冲击着四肢五骸的怪异之感在片刻间重了数倍,微微闭上眼,他的牙咬紧了。
, H3 y% M& b8 b* Z$ F! B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余飞看着他满头大汗,轻颤的身体坐到地上,脸色渐渐凝重。
5 I5 e# U: I' [4 X  “余大哥……”夏云初的嘴角有了淡淡血丝:“请你……”+ E2 \  e! o7 Y, L, G% F
  “怎样?”余飞心中一跳,终于忍不住了吗?
9 A& t* u4 C( D/ D  “请你……出去。”夏云初轻轻道,神色却冷得像冰。
5 a, W/ _3 h% W! e! w3 J8 a  余飞怔住了。
1 T) D( _) @" \  半晌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唯一的解毒之法若你不肯用,我自不能强求。”转身出了石室,在外面立着,心中又惊又急——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 _; m* T! z3 q: |5 W8 O9 U4 @  X2 J7 {  夏云初目送着他背影隐在曲折石壁后,终于慢慢躺在地上,牙关间密密细细的呻吟一声声脱缰而出。6 S% L+ n" z9 r  r* k- T
  不想让那人听见这呻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模样……仅此而已。* B; a6 z+ Z. U+ s: E  a. Q  y
  是的,仅此而已。2 u6 W! Z" ~) n
  手伸向了自己的衣襟,扯开一片贴上身下的岩石,解得了一时燥热,却解不了体内缤动的瘙痒与痛楚。
$ D, u: I6 d! @+ M" K0 n) u  喘息愈重,不自觉间,身上衣衫已被他自己撕破,嫩滑肌肤蹭上坚硬石壁,也已划痕密布。% s! @7 V2 f' s' a7 ?0 w6 A
  穿肠腐骨,销魂夺魄……尧绿川的话竟然是真的。那么……血沸而亡也是真的?& T2 j$ ~! Z7 ?* E+ ]' P
  脑海中已渐渐昏沉,只剩最后的一点意识在对抗,在坚拒。- H$ `" O. w. }
  手不知何时……已伸向了自己身下,触到那火热坚挺的一刹,夏云初心里有那么一刻微微清明,羞惭涌了上来,淹没了他。2 R/ r2 H& q, Q
  忽然,身上是重重的碾压。唇边,是甘泉般甜美解渴的深吻。
8 C6 h5 F8 |# r' S, @  惊悸中有种无法自控的期待,却在睁眼的瞬间颤抖了身子。身上那人,是余飞……
; u2 x) e6 j. T# Z& b3 \% v9 w2 q  “云弟……让我帮你。”余飞哑哑低低的声音飘在空空石室问,漾在他耳侧。: ~; ]! B& d! M/ {- w) ?! r. m5 z
  “若你将来恨我用强,大哥任你处置就是。”余飞声音幽幽:“我不要你死,我想看你以后……
' R. Y' A' o5 x3 |& e5 M  每日对着我笑……”5 c3 {+ S/ ^/ {3 I5 g
  衣衫尽除……肌肤全露。
5 j9 k5 K: }* s0 Z" t( d2 O% ?  赤裸交缠的身躯在余飞一个轻拾下转了战场,冰冷的石桌上,夏云初颤栗着。
. `3 V' S( O) C0 i  眼睛落在夏云初上身密密的浅细疤痕上,余飞有一时忽然移不开眼。在心中长长叹息一声,他俯下了身。
- B8 [% N& V: A% Y* i$ [& ?( z* a  同样的火热抵上了夏云初身下幽密所在,让那人雾气朦胧的双眼忽然睁大,惊慌犹豫尽现。& V' B$ |$ G$ s7 p, p  ?2 X* v) D
  “不……”所有身体上的抗拒早已消失于无形,剩下的只有这破碎的言语。
! S4 r: R. e# j  h) O9 p  “不怕……信我,大哥不会弄疼你。”
7 Q; Y1 {4 [' L8 }) i/ i) u( O  那人眼中,足疼惜吗?夏云初模糊想着,终于在那人纯熟的抚慰中释放了压抑良久的欲望。( e5 M7 H& i5 W0 U2 B
  身体意志皆飘在云端,被进入的一瞬竟也恍惚着忘了痛。' R: l7 I' k8 Y. B  k9 u4 z
  记忆中撕裂般的痛楚没有如约而至,却在心里重现。  b7 B3 U. I# k' {9 @9 B! g6 J
  闭上了眼,却又惊颤着急急睁开。无边黑暗中,纵然少了剧痛绞肠,多了从未体尝的极乐,却仍像极了多日前那个梦魇之境。
* K; l' w0 W( ~# q5 f$ q' J) g  “为何……不闭眼?”无止境的抽动下,余飞脸上也有了汗,神色却是他从没见过的温柔。/ w: k0 L' A) N; P
  “嗯……大哥……”夏云初低低地叫,神情懵懂,像是微醺。“我……我想看着你。”  . }8 a: L: T) m7 S3 c
  望着夏云初终于安然睡去,余飞默默看着他良久。2 b) Z* ?8 f! w1 T4 U, k& P
  要解这异毒,的确只有这一途……且一旦开始,不待到中毒人体温渐凉,绝不能止。
# x& y" a$ p9 Q( U# n  拿过身侧散落衣杉,一半垫在夏云初体下挡了那青石寒气,一半披在他身上,自己只盖了件中衣,以免不雅。8 p2 D5 x# D$ \  ~" P; V& Z
  想了想,又将夏云初落在身侧的右手握在自己手中,以免凉气侵袭伤骨,方移近了夏云初身侧躺下。
" w7 Q9 w6 y4 p, K5 G  一夜间先是恶斗,再是方才几次三番翻云覆雨,他身上竟也有些力尽,终于也沉沉倒头。, r2 h0 H6 v" Z: a. ^. Y) f
  再醒之际,石室外已有微光透进。  9 C9 N( m3 Q6 L+ x- v. x' o
  睁眼不见夏云初,身边空无一人。余飞忽觉心中狂跳——昨夜之事,是福是祸仍未可知。; J9 b5 \5 _  S
  三两下穿好衣物冲出山洞,他停了脚步。
" L% F1 j2 X: T  山洞前草地上,夏云初静静坐着,望住天边一抹红霞悠悠出神,清晨曙光乍露,照在他黑亮发间,染了层淡淡金红。
( o1 i8 D$ p* V7 U' E  听到身后余飞脚步,他慢慢转了头,看向了他。
$ M& ?+ K' L1 {% i7 I, `4 Z& `8 D& T  夏云初眸中,竟似没有怨恨,也无羞惭。只是一片晶莹剔透,映着脸上那层微红光亮,清秀俊朗,不可方物。: W( j/ b: t7 l# E: |. {
  余飞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又在跳。/ p* g5 o; c5 e- ]! g6 Z9 U, s$ l
  “余大哥……我心里觉得好欢喜。”他淡淡道:“我初醒时,只道自己会难受羞耻,可坐着静想了许久,我却知道我……其实觉得隐隐安乐。”2 Z' A; @4 J  P
  怔怔不动,半晌又道:“不瞒大哥,云初曾被那乌衣教中萧红屿肆意凌辱过……”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有些酸涩:“可昨日之事在我心中,却和羞辱绝对无关。并非怕死,也非神智完全失控,是我……自己心甘情愿。”6 e( _" B$ r  A5 F
  余飞静静听着,慢慢上前蹲下了身,眼光落在近前那隐隐散着光芒的脸,半晌不语。
" }- `$ d3 N, u  “云弟,不用再说,我心中明白。”他低低道:“早前我就表示过心意,现在终于……我也觉得心中快乐欣喜。”
3 C$ P6 R: u$ L% G/ Y3 ?' c% U  “余大哥……你不懂。”夏云初微微笑着,神色悠悠有些游离:“云初这前二十年中未遇波折,这几月来却屡遭世人嫌恶,只有大哥一人肯陪我信我。就算没有昨日之事,我……”
4 F5 C5 |2 b7 J3 U3 Z  他眼中有微光一闪:“我也永远忘不了大哥啦……”8 ~( a( u9 |& E( |5 z& t
  余飞身子一颤,面上忽然有一丝僵硬,却似酷暑枝头微风,瞬间失了踪迹。2 ^5 U3 ]1 m* X
  “云弟,我昨夜那时所说,是真的。”他凝神看他:“我说我不要你死……”
1 S2 Q2 C% A) {: S  “你还说——想看着我每日对着你笑。”夏云初微笑,脸上有刹那羞涩:“我记得,虽然脑中迷糊,却还记得这句。”
: Q5 B5 ^) g; \" r  “以后你肯吗?”余飞细细看着他的眼,“无论有什么不可知的变故,你都肯在我身边……对我每天一笑?”  X9 S1 O% J3 G  ~" F- m$ c
  “我愿意。”夏云初的笑云淡风清,语声却坚定。“只要大哥不嫌弃云初,云初虽从小不甚爱笑,却愿为大哥展眉。”
2 [5 ^( S1 i# w, ?. y3 _$ g  余飞深深叹口气,伸手将他紧紧拥人怀中,眼望天上初升朝阳,万丈赤练红霞光悠悠出神。可那明媚纯净阳光,似乎刺到了余飞的眼。6 i' Y7 ?5 v* T% _8 |+ A' @+ N
  “云弟——记着你今日所说。”他低低道:“我只当你这就应允了我,再不准反悔。”; X  ?% m* T5 L! I5 X
  “云初不悔。”怀中的人道,转脸看他。“大哥……你怎么?”! P" p9 w) m. k! `* U' V2 m
  望着余飞神色,夏云初一怔,方才一闪而过的,是忧伤还是痛楚?只是绝非开怀。
. a& ~5 w! _2 A$ k  v) U) y, _- g  “我只怕……怕人事无常多蹇,有时候便不见得事事尽如人意。”余飞忽然一笑:“我这般乱想,真像妇人似的多愁善感了。”# x3 {( \+ t0 B) k
  “大哥……我明白你的心事。”夏云初忽然道。
: j' T/ ^5 b9 J# x  余飞一惊。
1 P6 N* o, B# ^) R$ T( k  “世间原本就不容这般情感,大哥若犹豫迟疑也是正常。”他淡淡一笑:“我原先也只觉男子问情爱实是苟合,可我今日想了良久,却始终不觉自己错在何处。”9 o. J) A9 L1 M9 V; H: ?
  停了停,他脸上现出股倔强之色,复道:“便如当日师门冤枉我杀人,我虽难过伤心,却只道我问心无愧,终有一日能水落石出,还我清白。又有何书伯?”! Y% K5 t; t, i, ?
  ☆  ☆  ☆
4 E9 S- M) W; ~" y  余飞静静看他,心中波涛暗涌。这表面文弱的青年身上,今日竟又见另种风姿。
* D, C: J/ ]# Y8 d/ Y  他点点头,神色傲然:“云弟都不畏人言,我难道反倒伯了?哼……只求自己心安便可,哪管得了世间俗人悠悠之口?”言语之同,多了分俾倪天下之气,却没了方才怔仲。' ?) d4 N3 N2 N8 x" t
  两人相视一笑,似乎都有勇气在周身暖暖一转。
+ ~& C5 K* s+ \  C9 Z& Y  微风吹来,几办落花随风飘来,悠然过身。# o! V0 m. d( o8 Q) w& O- k
  夏云初忽然起身拔剑,光芒如虹疾刺而出,正是那“漫天花雨”。
- V0 k) V: T( v' R8 j; G1 U/ `  k+ _  将那几办残花挑于剑尖,他脸上光彩无限:“大哥,我心里真的好生欢喜……就连师门误会,说不定也是上苍垂怜,否则我又怎会下山遇见大哥?”
$ i: e- Q* u, W" ?  余飞微笑着伸指夹起最后一片落花:“正是,这一切皆为命数。”6 Y: U8 g  i$ X' z1 W
  “云弟……我记得我都未曾对你说过我的身份来历,你不想知道?”余飞道。& C, \; o- R' l5 H3 `* c' V
  “大哥想说吗?我自然想听。可若大哥不愿提,也无妨。”夏云初微笑。
9 N  x4 d. i& y& ~) J0 A% t  余飞沉默许久,方涩然道:“多年未曾对人说过,只道以后也绝不会提,可今日忽然想对你说。”# m8 h6 V# K- g3 \. G5 g* f& v
  夏云初静静不语。
0 g; }: @9 N1 H& P* A; z5 c+ I  “十八年前,我还只是个十岁的农家孩子。爹娘都是普通农人,家里除我之外,尚有一个大姐一个二哥,日子虽清苦,倒也没什么不是之处。农家女儿嫁得早,我清楚记得我大姐那年方十六,再过十多日,便是出嫁到邻村的大喜之日。”……说到这里,余飞面上神色柔和,仿佛沉浸于幼时回想之景。3 A+ K' @) ?' k1 ~5 n
  “可便在一天晚上,家里来了两个身配刀剑的汉子,行色匆匆,说是要借宿一晚。我爹娘向来心地善良,自是殷勤招呼他们住下。第二天—早,我爹爹去房中喊了他们起床吃饭,娘还预备了几样清爽小菜,也是农家淳朴待客之道……那两人匆忙用罢早饭,谁料却忽然哈哈一笑,伸腿踢翻了桌上剩余饭菜,喝道:“这饭菜如此难以下咽,你们不好生伺候大爷,感情是活的不耐烦了?”说完一人拔剑在手,竟将我爹娘一一刺死了!”说到此处,语气充满怨毒愤恨,眼睛也微微红了。
) n( F& Z" K6 E  夏云初大惊:“他们……又为何如此?!”( A  ~  `# t6 G7 q# ]
  余飞并不回答,只顾自己接道:“我二哥开始吓得呆立当场,醒过神来后如疯了般,抄起板凳便安和那二人拼命——可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又怎敌得过那两个会武之人?几下拼斗,便已被一个人当胸一剑,顿时鲜血狂喷,眼见着活不成了。
# ^  \8 b$ R  L- ?  那杀了我二哥的汉子狞笑一声,又举剑向我刺来。便在这时,我大姐从房中冲了出来,哭喊道:9 `! E( E3 u4 \$ ^
  “别杀我小弟!”那人一惊,手下剑遂慢了。回头见我姐姐赤着双足,模样甚是俏丽,便抛了剑淫笑道:“好,小姑娘。只要你乖乖听大爷的话,我不但不杀你,还保证不动你弟弟一根寒毛。”
. D. W8 P+ u$ [$ T5 N  “我姐姐见他神色,什么不懂?只冲我我叫了一声:“小弟快逃!”咬牙便向身边石磨撞去,顿时气绝身亡……我当时才十岁,忽然见了这满地鲜血与尸首,不知怎么反忘了伤心害怕,抢了地上那人丢的剑,摇晃着想向其中一人剌去。那人哈哈狂笑,一脚踢中我手碗,另一人在旁边也笑,劈手向我心口便刺。我只道我这下便能见看爹娘他们,只觉得倒好,就闭了眼睛……”
8 o& o$ S3 n" }  夏云初更是大惊,脱口而出:“他……他杀了你吗?”忽然面上一红,暗暗懊恼:这可糊涂得紧了,要是杀了,今日他还能站在此处?$ K2 H- S5 B. N: W; W' o* w+ x6 E
  听出他惊惧,余飞心中一动,关心则乱的道理他怎会不知?近乎宠溺地对他微微一笑,接着道:
- K& q- ?3 b. C- ]* U  “我正暗暗等死,忽听耳边“砰”地一声,睁眼看时,那两人不知怎的摔在墙角,正挣扎着要站起。我身边却多了个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模样冷峭,冷冷望着那两人道:“青桐派又行凶啦?这般欺凌弱小,也不嫌丢人现眼!”) A$ u( P& j4 l
  那两人对视一眼,并不答话,双双抢上前来,两柄剑分刺他左右。我那时还小,根本看不出那中年男子怎生一出手,两柄剑便几声脆响,竟寸寸断了!那两人吓得面色发白,居然立时跪倒在地,大呼饶命,一五一时地将事情原由说了出来……
6 q* N1 f0 P4 g5 _% u; m4 @* `; w3 q: H  原来他二人急于赶路,是为了逃避仇家追杀,临走时不过怕我家人泄露他们行踪,便起了这杀人灭口之心。9 h/ P& R5 R$ |$ l
  我在一边听的肝胆俱裂,见那白袍人举起手来要向那二人击去,连忙跪了在地上求那人别住手。
% F# v" ~" H# q/ N  那男子奇道:“你这小娃儿不哭不闹,倒硬气得很。你要自己动手吗?好,我点了他们穴道你来!”* l- K# \! F3 \" ]2 t% M5 @
  我走去问了那二人姓名细细记在心间,转身向那白袍人跪下恨恨道:“您现在这般帮我,我本不该再多求。可我想求恩人放了他们,等我将来长大学成本事,上天下地,自己去找了他们出来亲手杀了!一家四口,杀父杀母,我不亲手报仇,怎么能行?”
$ W( J3 U9 R$ n2 a$ z0 g  那人听了,有些发楞,半响方道:“你这娃娃倒真与寻常孩子不同。好,我应了你!”遂将那二人放了。我见那白袍人仰天笑了几声要走,心中一动;“这人这般本事,我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师父?”便拼命拦了他,求恳他收我为徒弟。那人禁不住我求恳,也道我倒是骨骼清奇,性子甚合他脾气,就允了……”; ~2 |- [" o- E2 D+ Z% \/ F
  夏云初听到这里,心中已了然,道:“于是大哥从此便拜了他为师,学了这一身惊世武功?”
2 O" l( I" @: G3 o" r  余飞停了停,道:“那倒不是,他虽教了我武功,却道不喜收徒,所以我与他之间并无师徒名分……那人是我救命恩人,又教了我一身本事,终令我报了那血海深仇。我心里……其实始终敬他万分。”* e3 u! ^6 j. i8 W4 n( a8 k: n6 g
  夏云初道:“我明白,便如我敬爱我师父一般。”
& z& D  X- T& m0 u% b5 ~  静静聆听半天,此刻忽然心中难过:自己虽是孤儿,但自幼有师父师兄弟陪伴,倒也不曾受过这家破人亡、孤苦伶仃之苦。
6 Z4 n+ q/ I; L/ A, j! I) q  眼见余飞眉宇微拧,一抹微小皱纹现着冷僻生硬,不由抬手轻轻拂拭,似乎想抚平那细纹。
  p. B( J2 V6 }$ Z  “那后来,大哥怎么报的仇?”他半晌问道。0 L& M6 ~* F( V- B
  “哼!要说报仇,我十七八岁上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可我偏不急着下手,要那两个仇家受够东躲西藏、担惊受伯,方才下了狠手。”余飞冷哼,眉间细纹皱得更深:“不仅如此,我还……”
1 H4 r( G! v) X- E  忽然停了语声,淡淡道:“罢了,这些血腥之事,何必多说污你视听?”
' @( w9 H; m/ u7 s1 I% h2 N  夏云初不语,隐隐猜到他手段必是狠辣,故此不愿多说。: B, K; t5 F4 H/ n" B
  细想这些日两人共处,余飞虽对自己常嬉笑调侃,但有时却仍掩不住眼角眉稍一股狠辣邪气,想来对他人更是如此。与自己原先师门中师弟兄完全不同。
) ^% z, w- T: r% D/ ?  可即使如此,又怎样?凶恶也好,冷漠也罢,终究对自己一人,他是尽心呵护,柔情万分。思及这点,终是不愿再多想。3 ?9 F4 B8 ^, H8 `5 u+ F& @9 Q
  两人不语坐着,直到察觉腹中饥饿,方携手起来在山中随意猎了些野味,生火烤食。不多时,一只野兔一只山鸡便已烤得皮焦香溢,放人口中嚼咽,更觉香美无比。
- Y5 k" d* v) f: ~% I5 p% h( E1 r  想起多日前两人在川西山中行动不便,只能以野果度日的情形,夏云初不由微微一笑:此际两人嫌隙尽消,更能携手若此,天上人间,哪有更甘美之事?!
+ ?4 a  o% f9 [" Z" q8 @' r) ^  不知不觉,晚间又到。时至午时,那淫毒果然又如期发作。
7 C8 H# l! @8 n7 Q+ U  但此时余飞哪会再隐忍,早在夏云初刚现症兆时便已欺身近前,迫不及待将两人衣衫尽除。6 l2 s+ M8 Z4 `& e. ~/ l
  夏云初虽仍羞不可抑,却已不像昨夜般矛盾惊怕,二人数番云雨,直至夏云初体内无边苦楚渐渐减退,体温渐凉,方才相拥而眠。& n; d) m. i0 R# W
  此后连着五日,二人均安心在这山间安度,日间携手同游,晚间尽享床第之欢。
' F3 ^$ G8 Y# F" T3 M9 w  那余飞本就是云雨高手,此时刻意求欢,更是种种花样手段尽出,加上那淫毒本就令人心神失控,每每令夏云初整整半夜辗转不眠,常是惊叫力尽,昏倒方休。
( \6 [9 P; o/ s' N+ i  眼见只剩一日,七日之期便到。这日下午,余飞出了石室,对夏云初道:“你一人在这好生歇着,等我去附近猎些食物来。”
! q( V, d; \5 F9 b$ ^+ J  夏云初脸上一红,呐呐应了。8 i. n5 t9 Q; D  d8 e+ D! M
  原来余飞叫他歇着,却非话出无因。5 V% C, v1 F# Y  [" i; {3 F& l4 M
  昨夜两人又是天明方睡,余飞歇息一个上午已复神采弈弈,可他却仍双腿酸软,腰下无力。从数月前被萧红屿一番酷刑折磨后,身体表面虽已恢复如初,却隐隐留了病根,已不似以前身强体健。这几日夜夜无尽云雨,饶是常人也难免吃力,更何况他每晚还要受那淫毒发作时难熬的苦楚?0 c* _! \3 W- r+ @
  目送余飞远去,他一人回到石室中躺下,静待身上疲劳渐消。& l# b  v4 q* P
  石室中阴寒颇重,一会儿便觉得身下凉意袭人,右手关节更是隐约作起痛来。想到这几日余飞知道他手上旧患怕寒,每每非要坚持将他右手揣人怀中暖着才肯入睡,心中一暖,只觉那种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的感觉是平生未遇。
1 C5 d! F" h1 |: C: }  这右手一痛,却不自觉想起萧红屿来。可不知怎的,竞似不如以前般恨人心骨了——心中隐约觉得若非那人将自己右手手指根根折断,留下这缠绵旧伤,今日又怎会有余飞这般温和呵护?, ~) g9 |* o- Y9 i6 |
  他原本就非睚皆必报的性子,此际初识美好情爱滋味,更觉以往苦难虽是不堪回首,却也无须再时时萦怀。4 k- [# f, @! ]. s* F
  伸手摸出腰畔竹笛,放在嘴边吹了一会,却始终不离那曲《汉宫秋》。# E3 @5 L6 H1 l/ h
  可等到近傍晚,石室中光线渐暗,仍不见余飞回转。夏云初不由心中稍稍不安,他出去往往都是片刻就回,此次耽误了这许久,却是少有。
! C, d' p, x5 [/ Q$ O  起身将松明点上,山洞中顿时明亮。可火光映着偌大石室中只他一人,却更显孤独。9 K6 o4 i+ ?7 l0 {
  这般心神不宁又枯坐了一阵,始终不见余飞回来,他心里愈发忐忑,忽然想起尧绿川日前纠缠,怎肯轻易罢休?这些日难保不带了人在这城内城外明查暗搜,再者……萧红屿若也赶到了呢?$ y  ~6 \+ n5 e" j$ K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山洞外忽然一阵脚步轻响,细细凝听,竟有十数人之多,到了石室外,却忽然齐刷刷停了。
8 [+ p" c" D, @, h2 r' d  夏云初心中狂跳,这些人明明便是直奔此处,又会是什么人?1 s) I: Y# E5 J; g5 X. _6 o# x
  “夏云初,出来吧!”一个清亮声音悠然响起,听在他耳中却如炸雷,正是他心中隐约预感的尧绿川!$ i$ \- ^; }7 W/ C
  既已找到此处,再躲藏已无意义。) A7 \) q# O3 J/ c6 @
  夏云初深吸了口气,拔剑在手,大步出了石室。, O( X- }4 y4 s/ B4 o
  山洞外,一片火光通明。数十个黑衣人静立无声,手中火把映得四周有如白昼。* o1 V5 M" `0 x, l# n$ V% c
  为首那人嘴角噙笑,优雅翩翩的神态看在夏云初眼中却有如魔鬼,正是几日不见的尧绿川。而他身边,正赫然立着一人,双臂被两人反剪在背后,身上衣衫隐有血污,竟是余飞!
7 ]- N+ v* `5 `0 G  尧绿川盯着夏云初微变面色,伸手抚上余飞面庞轻轻一摸,神态轻浮,咯咯一笑:“身中那七日淫毒已六日,仍好端端好活着。想是他以身相许,方帮你解了?”2 b3 k0 S2 s, d: M( \3 [3 s  A
  夏云初又惊又羞,握住剑柄的手已有些微颤。眼看着余飞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想必是被点了穴道,却不知还受了什么苦处。压下心中惊怒,沉声道:“尧绿川,你要怎样?!”+ L2 B! {% H- p4 u
  “我要怎样?机关算尽方捉到了他,心中高兴得紧啊。”尧绿川脸上邪邪一笑:“说来也多亏你这几日耗了他大半元气,否则纵然我苦斗半日,也未必能得偿所愿。”
8 F& `- i9 P7 s( B  笑吟吟伸手在余飞耳后轻轻一按,解了他哑穴。& ]- [/ [3 z0 U! t5 i9 H% y/ x
  余飞“呸”了一声,也不理他,朗声向夏云初道:“云弟,对不住。大哥没用,竟连累了你!”
& [. z4 Q* Q$ L  旁边尧绿川忽然面色变了,冷冷向余飞望了一眼,神色古怪:“云弟……你叫得倒亲热!”* P& }7 ~  _! w( `  C
  咬牙将他身子抓了过来,在他耳边低低道:“再敢这么叫他……我便立时抓了他来,当着你的面叫人轮流在他身上做场好戏!”4 `( \/ I% g6 L  o3 p6 e; i
  余飞脸色大变,却狠狠向他剜了一眼,两人目光一接,火花暗闪。
7 ~; s! _% O9 `& `% Z( A) F' Z  夏云初只觉心里痛得难受,眼见余飞平日素来傲气惯了,如今被这尧绿川一句话激得不敢多言,心中不知呕得多么厉害。
' c* B8 \4 A9 s6 ^# T  再一细思,对尧绿川心中所想已猜到大半,淡淡道:“你辛辛苦苦抓了他到我面前,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 e* |% ?, Z. J1 K' g6 y8 x
  “临危不乱,难怪我萧大哥……”尧绿川似笑非笑的眸子在余飞面上一扫:“和这余飞都对你念念不忘。我想要什么,你也该知道——那《素雪心经》,此刻你就乖乖给我默出来吧!”双手一挥,一名手下已递上笔墨绢册,竟是有备而来。
. G1 p" `* m  h; z  u: D9 j  夏云初望着那笔墨,心乱如麻。那《素雪心经》无论如何也是师门重物,虽不明有何重要,但师父也曾郑重叮咛不得外泄。前些日受尽折磨屈辱,也不外是拼命保护此物。怔怔看着那笔墨,一日寸不知接还是不接。
; V2 c  F- ~* X( O" H6 }+ m: e  尧绿川冷笑一声:“我也知你为难,我这便和你余大哥到山洞中等着,你主意定了再叫手下通报我就是。”伸手将余飞揽在怀中,神色轻佻淫邪:“一夜正长,我先好好疼爱他一番,你慢慢儿想。”8 n* |0 F* J* E) f
  余飞脸色铁青,高大身子被他这么一揽却无还手之力,看上去委屈无比:“尧绿川——日后不要落在我手中,否则定要你永不能人道!”" q5 L9 }5 w4 v6 V
  “你没机会的——”尧绿川冷笑,凶残之色现了出来:“夏云初若不给我想要的东西,我保证玩弄羞辱完你之后,让你死在他面前。”
/ [! f: v0 h, E) @* p3 [* Q  “不用再威胁恐吓,我默《素雪心经》。”夏云初静静道,伸手接过了面前纸笔:“可我默了出来,有何好处?”
8 o; u6 a+ n! a5 F  i  “你默完,我即刻放了他。”尧绿川目光闪动:“就连你,我也一并放了。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再为难你?”( |2 m  Q; ]) Z7 \0 N2 b  F7 W
  “我要如何信你?”夏云初咬牙。
7 v2 Y  F) b2 ~  “你有选择吗?信与不信区别之在……”尧绿川讥诮一笑:“只在你赌我是否是个言而有信之人。”& L( g$ m5 K' ^% C' L
  “可我怎么看,你都像个言而无信之人。”夏云初淡淡道。
5 Z( w# n0 I" [8 R! s$ ]& t/ n  “若是不信,非要看着他在我手下死去活来之际再忍不住,也随得你。”尧绿川脸上,尽是满怀把握。4 |: Z$ Y0 C# z8 @$ g( U0 \
  “云弟……”余飞深吸口气:“你只需自己斟酌利弊,却不必考虑我。只是大哥却没法再保护你。”( S# c" I# ?8 B& y/ g. I# L
  眼中神色复杂,似是不知如何劝他取舍——如今夏云初一人力薄,尧绿川此际只是言语逼迫,下一刻却难保不武力相犯。0 L2 ]5 E2 S) c- _- i4 p
  夏云初苦笑。正如尧绿川所说,自己在这赌局中,已无选择是否下注的权利。0 d% D7 V$ m" N3 u) y. ?( Z* u
  赢了,两人或许有一线生机,输了……连轻易一死,也是奢望,只怕二人更得同受那无尽折磨。" p2 A8 p, r- i. ~7 Y
  望着咫尺外却再也不能靠近的余飞,心中刺痛直涌上来,忽然只觉得此刻竟如永别。8 v3 ^( E$ k: ]# [1 C& g
  不敢再看那双神色复杂的深沉眼眸,那眸子里……似乎也是和他一般的哀伤沉痛。  w* L+ g. t$ W4 x
  接过身前纸笔,毅然转身进了石室。刚坐下默写,外面尧绿川的声音飘然尾随而至:“我自有办法检验真伪。哼,若故意默错一处,我砍了他一只手;若错四处,你便等着看他四肢不全!”
3 T" Y( W5 b, w3 u# ?4 ?' q- L# F  那《素雪心经》原本并不冗长,夏云初又是烂熟于心,一个时辰下来,一卷墨迹淋漓的绢册已豁然在目。他怔怔望着那绢册半晌,方拿了出去。
6 L1 R+ w# F0 c' z% n3 i! M  尧绿川一见他手中之物,眼中也掩不住喜不自禁。劈手接过,细细看了,挑出其中一页读了几句,道:“你接着背!”
' [4 m' j+ I* ]! I4 S  夏云初苦笑,这尧绿川不仅心狠手辣,心思也是慎密细致,若是自己方才胡乱默写,此刻现在背的必与纸上不同。无奈接着背了,幸好忌惮他对余飞不利,并不敢做伪,正与先前所默一致。' b0 w! j) J8 `
  尧绿川并不放松,又陆续挑了数处,一一检验无误,方笑吟吟揣入怀中收了。  
4 U$ c0 K; T1 z* f& ~  夏云初望着他,静静道:“现在放了他罢。”
& Y" n, G% a+ B1 a# n: i" A' N$ P  “谁?”尧绿川秀眉一挑。似乎不懂他说什么。, D" X# ~3 }: ~2 B4 z3 d
  夏云初心中一沉,隐约知道不好,看来……他是不会兑现承诺了?( M( }9 f- @4 K' a
  “当然是我大哥。”他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2 e4 r# P4 ?) L, A7 Y: s  “大哥?哈哈哈!”尧绿川忽然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个极是好笑的笑话。
" `4 r" y0 T6 ?7 h+ {( U, B  转脸向余飞妩媚一笑,“萧大哥……他说的可是你吗?”) i9 Y  D0 R& V8 j! U: y
  此言一出,三人之间忽然静了。4 f' P' |! {9 j: s5 T
  夏云初怔怔望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人,脑中稍稍有阵模糊,方才听到的,是个萧字吗?" H6 p  m* J0 J' m
  余飞身子一震,避开了夏云初晶莹眸光,转身去看尧绿川,忽然脸上怒色毕现,举掌一错,狠狠掐住他脖颈。
( f% Y+ N  M: y* p$ S  “我跟你说过,一切过了今晚再说!”他冷哼,内力发处,立时令尧绿川脸色暗红。
' A9 I5 h' _" ]) H  尧绿川眼中一片冷狠望着他,也不运功相抗,半晌讥笑在他脸上浮起,低低挣扎道:“你这般……像是穴道被点、无力还手的样子?”
) L0 y+ {0 H9 P  余飞冷冷看着他脸色渐渐紫红,慢慢放开了手。
7 B  T: w5 u/ ?  尧绿川退后几步离开余飞身侧,似是也怕他再下狠手。. q8 S! V6 V/ G
  轻抚脖子,嘻嘻一笑:“萧红屿,《心经》既已到手,这夏云初是杀是留,我全听大哥你的意思。”面对余飞,眼光却似有似无地转向了夏云初。: C- R5 R* A+ f' L. c" t) _; F
  ……空气一时凝滞,夏云初只觉周身忽然冷了起来,似浸入了冰水。
: G/ B5 i. q6 X0 _! n( R  半晌望向余飞:“余大哥,他说什么……我全然不懂。”眼中一向的晶莹剔透忽转迷蒙无光。
1 J* {8 U8 U: N3 N* \. y6 n5 G0 j  余飞璨若寒星的眸子也似变了,成了他从没见过的深邃难测,静静看着他不语。! @/ K; i: z$ N; h# a6 ?
  看着那眸子,夏云初有刹那无法呼吸。) [3 l* t. n- I. @) R
  强撑着,他淡淡一笑:“大哥……你说句话。你说你姓余,我仍信你……不信他。”
' ], t$ w! Z* ?  “云弟……我此刻说的话,你仍信吗?”余飞终于开口。
$ f& @2 y) m) w1 O  “信……这世间,我只信大哥一人。”夏云初仍笑着。
% D( T; i# J6 j0 y  余飞紧紧盯住他的笑容,心里却有块地方似乎在裂开般的疼。长吁口气,他低低道:“到了此时,我也不想再瞒你……我就是——”狠狠心,齿间三字清晰而出:“萧红屿。”
( m6 Q4 \; Y. T  这三个字落在夏云初耳中,只觉身边一片死寂。便连四周风过林稍,虫鸣叽叽也似在这刻识了趣,适时的有了片刻歇息。% p4 j7 C& o& T& ~9 U5 {
  “不……不会。我死了化成灰……也记得他的声音。”夏云初直直看着他,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 }+ W: n0 ?9 d  “哈!乌衣教中,什么奇药没有?只要——”碰到萧红屿如刀般眼光,尧绿川眼珠一转闭了嘴:% {0 K2 V3 q* o4 k
  “好,大哥你自己说。”% C8 h: l. o; Z$ Y. `% q! s
  “只要一颗“磁音丹”服下,就可令喉咙微肿,每日一服,可保整整一日声音大变。”萧红屿望住他,眼中竞有他看不明的哀痛:“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骗你一句。”
6 [: a: ]2 Q5 Q9 L  “是无须再骗。”尧绿川再退几步,微笑道:“大哥,我看这傻子倒也可怜,不如饶了他一命吧……反正那什么七日极乐散是骗他的,不过普通春药而已,我们留他在此自生自灭就是。”
3 B/ v3 `. @" ?) H  萧红屿转头,眼中凶光大盛,喝道:“住口!”身形腾得跃起,一招“铁锁横江”便向他拦腰劈去,尧绿川哼了一声,早有准备,举掌来格:“这倒奇了,我替他求情,你倒怪我?”. y, w1 h, h) |+ p( j, F3 `
  萧红屿心中大恨,低声怒道:“那七日极乐明明是极毒之物,你……”忽然恍然明白:他这一说,夏云初必是信了他,再也不信那淫毒是穿肠夺命之物。
" j$ w: r) S# @6 L  心中一惊,转身再看夏云初,只见他怔怔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陌生得可怕。' {& O  p/ U( U) z) g: [
  就连以前他目盲那一言,只见过他眼中无神无焦,也不曾见过有过如此黯淡绝望。
4 d% X! d, D1 y, T  夏云初慢慢往后退着,身子不知觉抵上石室边。; l' }' B1 S: q6 O# Q$ O, ^
  看着前方那并肩二人,一个丰神俊朗伟岸挺拔,一个眉目如画艳丽张扬,立在一处说不出的合衬,端的是犹如画中之人。
0 V9 H8 r# T5 k8 b  再望着面前围成半圆的那群黑衣人冷冷眼光,似是也在笑他愚蠢。心中恍惚想到这些人又怎会不识得萧红屿?必是早知实情,不过陪那人一起做场好戏。
8 e. E( [3 G2 ?0 D( g, X# @  忽然间,满眼里,满心内,俱是疮痍。& U* k( @. ]! }! U" W  Y
  前方是黑压压人墙,哪里有路?踉跄着想再退,却已退无可退
, Y% }# ~" }4 G/ w* e  只自己一人在这群陌生人中立着,茫茫天地,竟然又只剩了他孤身一人。
! @  d( j( Y: M' K" B* E9 d  萧红屿的眉,皱紧了。
) ?0 Y! Q' |2 A4 n6 ?" T  近前伸手拉住夏云初右手,他的语声说不出的温和:“云弟,随我进石室中去。”1 R2 Q9 Y* x- }' t4 C4 `
  夏云初怔怔看着自己右手,那微痛的关节忽然间竟似剧痛钻心,无法忍耐。/ p# D$ ~8 H$ u2 U
  抬起头,他看着萧红屿,忽然一大口血喷了出来,直喷得面前那人身上衣襟班驳处处,绚烂如点点红悔,心中无数画面纷急涌过,眼前一黑,直直地昏了过去,再也看不见那人惶急神色。' {9 x! Z* {- w  S' i; ]4 {7 G" t
  ☆  ☆  ☆! q/ d6 G$ v* _3 z' m
  萧红屿陡然变了脸色,急急抢上一步,正要揽住他,却闻得脑后一阵微风袭来。
4 G+ T" g0 B$ G. R  心念一动,身子微微一侧,右手疾出架住了尧绿川那掌,左手倏忽一沉,仍是接住了夏云初软软瘫下的身子。% N5 F! U. B3 G1 A
  再一转身,已退进石室之中,掌风平出,将夏云初稳稳送至最近的石桌上,冷冷道:“绿川,你想怎样?”
+ O7 N$ K& \7 G  尧绿川如影随形欺身而到,看着夏云初苍白面容,眼中凶光乍现:“当日你在我床上可是应了我什么吗?”" X: u) n& D7 x8 f% z) E. U- R
  萧红屿哼了一声:“不错,我说我绝不可能对这小小的白雪派弟子动情。可却没应你什么。”% `# a7 r% b  i" f$ }* v
  尧绿川死死盯住了他,凤目一眯:“好——我问你,那现在你打算如何对他?”
( v$ e1 n& J$ [, n2 Q% x" c  “绿川,我知道你一直想他死。可你听着,”萧红屿阴沉沉道:“这夏云初我护定了,更……要定了。”
. o* K% R" G) P, K) L4 H  “要走了?”尧绿川一震,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 u6 {0 p: ?: l6 d8 Z- ^  “是!”萧红屿的口气斩钉截铁。4 S" |, Z  q% s( s
  尧绿川静静望他,半晌忽然一笑,面上竟然不怒反伤:“大哥,你知我为何一直想他死?那是因为我在刑室里头一次听你叫人别伤他左手,似乎就知道会有今日……”3 j* @0 k& N6 J) g- W) {
  顿了顿,俊面上神色渐渐倨傲:“只是我太自信,总觉着我尧绿川又怎比不上这小小白雪派弃徒?加上我也想得那《心经》,才心甘情愿陪你演全了这出戏码……”! a& f) F! E/ z
  萧红屿默默听着,淡淡道:“绿川,情之一物,原本就是无理可寻。我原先也道自己绝不会对一个男子动情,可如今……”他眼中光芒一闪:“我已不能自拔。”7 _: z6 ^- d6 u3 ^
  尧绿川面色变了,虽已隐约明白萧红屿心意,此刻忽听他亲口承认,却似仍有尖刀在他心里一剜。
6 C1 A4 V" j; i5 {! l' @  冷冷看着萧红屿,他忽然哈哈狂笑:道:“好!那就看我今天能不能在你眼前杀了他!”
, v& e: ~# o& L/ ]  一掌击在身旁石块上,内力到处,石屑纷飞,数块碎石挟着劲风,急向夏云初太阳穴飞去。, x/ i1 X9 X1 m: J
  萧红屿眼光一扫,大喝一声,一招如排山倒海般击出,掌风激荡,立时打散了那些石块,其中一块更是改了方向,转冲尧绿川胸口而去。
$ q5 `  R5 @3 u0 [& j& y  尧绿川嘴角冷笑,竞不躲闪,只听“噗”的一声,那石块正中他左胸。
$ U& Q2 R, Q2 P  q% P& Q0 M: u2 [! K  萧红屿内力惊人,他又存心不避,这一击直撞得他踉呛了一步,“哇”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0 I  E: ^1 e. }' i2 s! x8 J) `
  “干什么不躲?你以为我不舍得动你?”萧红屿冷冷道,却停了手。
+ `/ F% {- D, I+ `/ l1 f  “我就是恨你刚才见了他吐血,急得什么似的……我只想看看,你伤了我之后,是不是也一样难过?”尧绿川强压住胸口气血翻涌,微笑。
* n" S5 X9 u% x0 m6 q1 c( w  萧红屿看着他眼中又痛又傲的神色,忽然想起那日他在床上忍痛带笑的神情,心中一动,默默无语。, m# A  C6 @, s8 v; e
  半晌淡淡道:“绿川,情爱之事,本无法强求,你又何必自困自苦?”& s; w9 O/ U& z# P$ Y% ~
  “你也知无法强求,又要和这人纠缠?!哼……这夏云初明白你身份,难道还能和你双栖双飞?你别做梦!”尧绿川冷笑。
: a; j7 {) z0 h5 I  这一句,正中萧红屿隐忧,不由让他变了脸色。
. t: f& B( s, u0 V" T3 L2 Y  想了想,他忽然微微一笑:“你说的对。留他在身边,确是麻烦……”近前细看尧绿川脸色,柔声道:“方才击中你胸口,可有大碍?”3 t' ~) _& s( R4 J1 U! p
  尧绿川看着他那蛊惑眼眸中笑意,脑中一阵迷糊,道:“无妨……”话音刚落,只觉一股大力当胸而到,惊觉之时却已太晚,身子一起,直向山洞门口飞去。
  }+ F3 t( J) C  g( X; L  这一击似推似送,力道拿捏得正恰好,正将他平平击出石室外轻轻落下,却像被人抱起再放下一般,令他毫发无伤。再看那石室,轰隆机关作响,一道石闸已徐徐而落,将里外完全隔开。( N, z6 W$ W/ Z% V- G* T  C6 ~. T1 E8 y
  尧绿川这时方知又中了萧红屿的道,眼看午夜将至,想着那二人便要在一墙之隔处颠鸾倒凤,心中如何不又怒又妒?
- @  F9 ?  f" P+ p3 ?  这尧绿川自幼在乌衣教中长大,耳濡目染皆是强取豪夺,睚皆必报,性子原本就是偏激狠毒。如今一旦知道心中所爱之人恋上他人,唯一所想不是如何让他回心转意,却是认定先杀了夏云初才是至关紧要。7 _; a" I- m6 c2 t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转身向一名属下道:“去往城内丰悦客栈,速速通报那白雪派掌门一声,只说他们门下弃徒夏云初在此。”想夏云初就算有萧红屿力保,也必逃不过师门追责,不由心中稍安,嘴边含笑。
* Y. z4 v" r$ P  “醒了?可有话要问?”萧红屿望着面前的人,从他睁开眼那刻起,便没望过自己一眼。
) {  p% ^6 y. d0 q/ Q  仍是没有回答。
" B3 A' E$ ^4 G) j! @4 m) t5 p  他皱起了眉头,伸手去拭夏云初嘴边血痕。这个动作终于引起了夏云初的反应,身子一颤,那双眼睛总算落在他身上,是他意料中的陌生。$ t" b8 t& N3 B- i5 q, Z3 G
  “对,有话想问。”夏云初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平静,没有他想像的痛恨失常,这让萧红屿有片刻惊奇。
+ P' v4 g3 m& k  Z, J, v# D3 T0 @  “好,你问。从此刻起,我不再会有一句谎话骗你。”
; o2 j1 ?' ]: W& s+ c3 z, W' I  夏云初微微笑了,有惨淡的意味,更似嘲讽:“当初放我一人在山间,不怕我死了……你的计划全落了空?”+ T, S/ u' N, b; Y* D0 p
  “不怕,你昏迷那阵,有人夜夜查看。甚至……我有亲自前往照顾。”萧红屿淡淡道。" x% v* B' D  M, E  p; J
  夏云初点点头,那么……梦中有人喂水,在额上试温度的记忆竟是真的。" C: J. V, w& n. z2 F5 [
  脑海中所有事情混在一处,他的头开始剧痛。' F1 f5 q, F- ^
  怔怔看了看眼前之人,他惨笑,声音飘忽:“你能自己说吗?我想知道什么,我自己也忘了。”, {2 {9 E( A9 ]% ]! G9 D$ L
  “好。”萧红屿点头,眼光一刻不敢离了夏云初!不知怎的,他宁愿见他狂怒痛哭,也不愿见他如此淡然无望。
  W/ x# V" N. Q' g  “余,“屿”也……飞,通“非”。被追中毒,自然是假。只不过腿上伤口倒是真的。为求逼真,总不能一点苦头不吃……再往后,无非是想博你信任,引你……动情。”萧红屿道。
3 H) Q0 w/ d) E) F* P$ @& @  听见最后那两个字,甜腥之气忽然毫无预警地冲到嘴边,夏云初捂住了嘴。
9 X2 l8 w* h, b% `9 m5 M! I0 x' L  “那日来毫州前,我以为已然水到渠成,便想硬来,却不料你以死相抗,只得罢了……无法,只得到毫州用约好的烟花为号,联系上绿川做了场戏。害你身中这七日极乐之毒,无非是望你与我肌肤之亲后动了情念,才会愿为我交出那《心经》来。”顿了顿,他柔和道:“云弟,你肯为我做此牺牲,我很高兴。”
& n/ ~& _6 _! ]: t; W5 N  夏云初的眼帘垂了下去……那个人,如今怎么还能叫得出那“云弟”二字?!: O8 {  S8 Q9 L) B9 W
  “另外——当年救我那白袍中年人,就是现在的乌衣教教主水行舟。不知何故,我们水教主所练奇功日见走火人魔,竟只有你白雪派中《素雪心经》可解。”萧红屿慢慢道。. O9 R! U/ P- I9 z0 m
  眼中冷冽现出,又道:“水教主与我虽为主上与下属的关系,可在我心中,却似师似父,更是恩人。便是今日之事有重来之机,我仍是要设计骗到这《心经》救他,绝不后悔。”
) G; ^. s5 x2 l8 K* {  j3 s1 s  夏云初听着,忽然想到那日在酒肆中所听言语,脑中终于想到端倪:想来那青桐派姓马的二人便是幼时杀萧红屿家人的元凶。想了想,口中低低吐出一句:“你后来也杀了那马氏兄弟全家?”
8 L; P8 {4 ^( V2 t1 U7 q  萧红屿冷冷一笑,眼中凶狠怨毒之色尽显,恨恨道:“那马氏兄弟当初杀害我父母全家,就无人知晓。这便是你们所谓名门正派,杀人放火只在暗处,从不敢见了天日。嘿嘿!什么叫正,什么又叫邪?我报仇偏偏就要选在闹市街口,人家道我天性凶残,又怎样。”
# ?$ W4 V7 m" {% C/ A! I, m  是啊,那又怎样?夏云初凄凉一笑:他杀人越货,放火烧屋,从此以后又与他何千叩忽然想到一事,心沉了下去。半晌他拾了头,嘶声道:“我大师兄,也是你杀的。那日你跟着我,见我走开便下了手,只为让我更觉孤独,方会把你当成唯一可信任的人。” / {  V5 ~% K& m8 d0 d- h& O$ L/ v
  这一句,却已不是问话,只是陈述。! p% c- a; ?& v3 _# G+ J5 T* m
  可萧红屿却立刻重重摇头:“你错了,他绝非我杀的。当日我真是与你一起离开,并不知凶手是谁。”' l3 a+ _/ c2 f. @! ?/ Y; D
  夏云初身子颤动了一下,抬眼细看萧红屿脸色,惨淡一笑:“萧红屿……到了今日,为何仍要不认?尧绿川那时应在客栈等我们,绝无时间来回……不是你,又会是谁?”
% f9 q1 B' ]+ t2 v) ]- B2 `8 u  萧红屿看着他,眼中竟似哀伤,半晌柔声道:“我说了——从今以后再不会骗你。”. c, x7 M+ X# d: I' y+ b
  夏云初怔怔看他,忽然又笑了,却有掩不尽凄凉之意:“正好相反——可惜从今后我再不会信你。”2 U3 F) Q7 m# _$ V1 r3 x
  萧红屿眼中柔情,忽然冻结。
4 F$ L) L, k; ]( @2 X* y  冷冷看着夏云初,他傲然道:“好,我萧红屿一生杀人无数,这个便也算在我头上,又如何?有本事便活着,为你大师兄报仇,十年二十年,我等你便是。”
( u4 E8 E1 ?3 Y7 t1 i4 I; m+ X  心中疼痛与仇恨忽然混做一团,夏云初只觉得不能呼吸。) I5 N3 h% K' \0 j3 a) T  N# i5 @
  周身慢慢有燥热的熟悉感觉浮了上来,在他四肢间迅速扩大……午夜又到。
$ j- G$ H! A+ o$ T$ a( C  耳边依稀有尧绿川的声音似笑似讥响起:“不过是普通春药而已……”他淡淡一笑,咬住了唇。
$ V8 C* A6 I( D$ `- c: Z$ j! i  以往那夺魄销魂的痛苦感受,不知今晚熬不熬得过去?. W" M- f( U4 A7 q4 B
  拾眼所见,是萧红屿紧迫盯人的深沉眼眸。
5 W6 K3 {1 F; Y* z3 N5 |$ T  他要怎样?他还要怎样?要亲眼看自己辗转难熬,丑态毕现?还是想看他何时终于心神崩溃,死在他面前?
9 h. V" m& @( _/ @9 m  身上的苦楚已到焚烧烘烤之境,丝丝缕缕的痛与热齐齐在每寸肌肤、每根骨头里窜走叫嚣,他嘴边仍是那抹自嘲轻笑。
' ?/ r& w8 m3 W$ i# |0 c3 {( d  如获至宝般,他的右手在石桌下触到一片薄薄碎石,半个身子在石桌后,萧红屿的目光透射不到。% B4 \+ U4 d$ v2 U% _
  牙在暗中咬紧,手中石片狠狠划上了掩在石桌后的大腿,那一刻,突然的疼痛暂时驱定了深陷人骨的瘙痒和躁动,让他有稍稍清醒。  / R+ {- V; n! Z0 i% B; y" x, l; y" H
  汗流了下来,从额头。有湿湿的血流了出来,在他的腿上。# E$ Y  x! V5 t" L7 g% c
  ……这样疼痛,真好,他模糊地想。片刻这痛已不能奏效,他手指微动,再划了下去。
; b5 }) A! _; w/ X/ k" V  萧红屿静静看着他,似乎想看他能撑到几时。午夜应已过很久,为何那个人的脸上始终没变换过表情?7 M* a4 G# m5 D2 t9 j4 R/ k/ Y
  鼻中忽然有股淡淡的血腥气窜入,他的脸色变了。
6 h: k! J( ^( {0 e3 l1 ~4 `  急冲过去,他一把抓起夏云初藏在石桌后的右手,那紧握的石片上,足像从血海中捞出般,犹自淌着血滴。
+ L* E1 o5 ?! R) m4 g) B$ T" x* p  “你疯了?!”他狂吼一声,眼中见到夏云初大腿上深深划痕,出指如风,疾点了他腿侧“伏免”穴,血流立时慢了。
' {8 }+ S* Q* U8 i1 H  “可惜……我右手无力,否则也许能划断大些的经脉。”夏云初淡淡地笑着,皱眉望向自己伤残右手。
  f+ w" f) H( [6 M3 M  萧红屿窒住了,竟无言。半晌咬牙道:“我再说一遍,在我手中,没人能想死便死!”$ |. ]8 f+ `' }# W
  夏云初呻吟一声,声音到了唇边,却只剩下游丝般的哀鸣,身体一软,终于就着他的手滑倒下去。7 D) x4 [3 G: z+ x5 b, N
  萧红屿咬牙,伸手欲去剥身下那人衣衫,“云弟……我不望你谅我,只是不想你死。”他低喃。
, H. p& h' y  ]/ l  夏云初忽然浑身打颤,喉间悲鸣起来。伸手去推上方那如山般压下的火热躯体,却是丝毫撼动不得。
; y. [" U4 \8 @0 U  刚将自己除完衣物的身体抵上去,却无意地对上那双被情欲与哀伤同时逼迫着的眸子,萧红屿心中忽然痛得似有针扎。
  I0 w$ V+ d+ s% I  “云弟……这淫毒真的不解不行,你就忍了这一次,以后我再不碰你。”他柔声细语。
5 K# \& a" X" \" S( |. o& E  “哈哈哈……”夏云初终于狂笑,直笑得眼泪也流了出来:“萧红屿……你要我这副身子,随时都可以。何必还来骗我?”1 o/ t  P* g: r3 k2 C- r
  萧红屿顿住了,摇头驱走心底踯躅,他冷冷低声道:“夏云初,若我说确实想要你这身体泻欲,你是不是便好过些?”$ u5 f# R. `& F
  夏云初的身子一震,死死咬住唇不语了。* z1 c* A5 U% Z* Y' R- \. l$ @' K
  ……交缠身体间,再没了空隙,那人的拥抱竟似要将他揉碎,又像是知道这是他们间最后的盛宴。; z5 S  C, @" j% k+ }7 q& L" R$ _  k
  闭上了眼,那熟悉的坚硬终于狠狠长驱直人,瞬间将他的意识逼人绝境。5 g' e6 z+ R" K6 ?9 X
  ……这样熟悉的黑暗中的辗转索要、无尽凌辱,与以前记忆中那个夜晚哪有半点不同?原来,真的不过是自己情欲薰心,愚钝至此。
) i8 l  B6 P# }* M& ]! J  j  便在此刻,忽然一个洪亮声音从外面嗡嗡传人:“孽徒!你在里面吗?还不出来,为师有话问你!”
5 k( h: ~8 H3 o  B4 B. K2 x2 W8 m  原来这石室机关落下后,为保空气流通,隐密处自有通风传音的几处孔洞,里外声音自可直达。
2 V2 K6 d# {0 Q  l  夏云初脑中嗡了一声,虽是头脑昏沉,情欲焚身直似陷入幽冥,可那声音仍唤起了一丝清明:是师父陆行风!* `8 u1 `5 s- p7 G5 f
  尧绿川的声音接着悠然响超:“陆掌门,你不小心教导门下,叫他乱杀同门也罢了,可如今又在在里面勾引我乌衣教左护法,这又怎么说?”: A# {, G1 x8 {7 R
  石室外一时无声,闻讯赶来的白雪派众人部面面相觑,羞疑交加,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c0 J+ ~2 Y6 e8 p! M
  回过神来,两名平素和夏云初交好的弟子互望一眼,其中一个叫冯敬的已开口大声怒斥道:“你这邪教妖人,混说什么?!”
$ q3 n: c8 m9 _( ~  尧绿川也不动气,反嘻嘻一笑。
% f9 g! M& D: v: P# W; W  陆行风心中也动了怒,运气于声:“夏云初,你到底在不在里面?有话先出来说……若是被邪教妖人胁迫,为师倒也不能袖手旁观!”声音挟着醇厚内力,直传人来,激得石室内回音缭绕,嗡嗡不绝。
, X2 o5 Y# c' l" ]7 r$ Q  这一句,正将尧绿川的话堵了回去。夏云初虽有弑兄之罪,可说他勾引邪教中人,却更辱及白雪派门风之事,依陆行风对他了解,却是不信。
% W5 ?0 U+ g% D" E6 b  尧绿川冷哼一声,侧耳听里面仍无回应,心中更恼。朗声道:“陆掌门,你莫急。我已叫人找了火器炸药来,不久便能炸开这石闸,到时候……你自己看就是。”
6 j0 t+ L: L  u3 T0 B/ a  萧红屿一凛,若真如此,门开时两人交合之状直入众人眼底,自己倒罢了,只怕夏云初是生不如死。  ! u1 A! r9 Y+ `5 t2 O2 Z- P" O( q
  果然夏云初忽然浑身痉挛,早已停止抵抗的身子轻轻扭动挣扎起来。
3 G' V* K3 Y% z( s" x1 i/ c* ]4 S  眼帘轻颤,睁了开来,终于忍不住低低惨呼:“萧红屿……若你还有一点点人心,求你……求你停下,莫要再碰我……”
9 t) M1 \. C2 y9 e' E: ]  萧红屿的心忽然从未有过的乱,那七日极乐之毒一旦发作,无男子交合固然不行,中途停下却更是会导致夏云初气血受滞,淫毒反攻人心脉,怎可说停就停?
# d  \+ W) `( Y& t. t  ^  望着夏云初眼中惊悸,他轻轻擦去他额上细汗,俯身下去吻上了他的耳垂,口中喃喃低声道:
7 w$ u7 ]- c- _/ Y& c: ?  D1 r. L+ Q  “你不用怕……若门开了,我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眼中冷酷一闪,口气转了无比残狠坚忍:“有几人看到你的样子,我便为你杀几个人……”: n/ M. H+ T% ^; V
  “不……求你……求你停下。”夏云初呜咽,终于有晶莹清亮的泪珠滚落下来。+ b$ ?5 f6 a0 v4 n/ E6 s; \
  萧红屿的心似是一片荆棘裹了上来,是他从不曾体验过的疼。
6 h7 Q) v4 a1 h; @5 {- N) U  那时,饶是他用尽酷刑凌辱,也没有听过这人说过的“求”字,今晚是第二次听他说出了出来。, |; ~9 ]& N3 L
  权衡利弊,他终于狠心下来,身下暂停的动作愈加凶猛有力,只盼在火药炸开门之前能解了夏云初体内最后一次发作。
/ a3 \- q+ F9 b$ \  g0 U/ s  不能再看身下那双越来越绝望羞惭的眼睛,那眼中的伤,已非他再能负载。至于以后……此刻无暇、也不愿去想。
, D, X" Q. E" W; L! ?. j  “轰”地一声巨响,石门处火光惊天,直震得四周石壁摇晃,石屑纷落。! ^! U5 o) x. l3 B9 n: P- F8 g
  火药威力惊人,尧绿川所用分量又是偏多,这一炸之下,山洞入口非但被炸开,更是带塌半边山体,土石下陷,竟将洞口深深埋掩。* z7 u1 z9 D2 t, \, W8 C
  四周众人呆望此景,皆相顾失色。尧绿川更是心中大乱,半晌方回过神来,向手下怒喝道:“还不快上前挖土!”
$ x6 k, B: F- v1 R7 P+ {, }8 E. W  陆行风沉吟一下,自也不忍真见自己白雪派下弟子枉送性命,自己先上了前率众奋力挖掘。/ q: n8 S3 @$ X* U3 ], s% Y
  石室之内,夏云初眼见那山洞被封,心神反倒一松,终于昏了过去。
. t" i7 [4 \0 c- R5 V5 i  萧红屿苦笑——这般对着一个昏迷不醒之人极尽云雨,饶是他再洒脱,也是倍觉难受狼狈。好不容易夏云初身上热度渐渐退下,却仍是一味深深昏睡。
) F3 Z' P: [( e/ X$ m* d2 b  起身将两人衣服穿了,萧红屿默默抬手将他右手握在自己手中,却是从没有过的紧。
7 c  ]& |- ]! w  山洞中寂静无声,松明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在他硬朗轮廓上,在石壁上投下巨大黑影。静静出神看着夏云初,目光所及,足那纤细修长手指关节处淡淡青紫。一时间,他的心情也如这动荡火光般起伏摇摆,明暗不定。' \8 E! c$ o! b  H* c4 U3 g
  “嗯……”手中轻动一下,夏云初微微睁开了眼。遇上近在眼前的无底眼眸,他似有一刹迷惘。. i/ ?5 q2 R% C* B4 E% e+ j
  两人目光相对,石室中静得仿如一根针落地也可清晰可闻。不知过了多久,他蹙起了眉宇,神情飘忽:“余大哥……你……你去了好久。”喃喃说着,目光转向自己被萧红屿紧握着的右手,轻轻抽了回来。+ e! m7 O1 N5 [3 I# ~: v
  “我……等你等得竟睡着了。”他再道,脸上似有些歉然:“天很晚了吗?”) ^5 a6 c: q: s) Q! M: g0 A, x8 X
  萧红屿一震——难道是受到刺激过大,他竟心智糊涂了吗?
- L6 _( n: C6 _/ h8 K  仔细的盯住夏云初半晌,他忽然淡淡笑了:“是……是大哥有事耽误了。”柔和目光几近贪婪地望向面前夏云初迷茫却依旧清澈的双眼:“睡得好吗?”1 R7 m' f9 B& m- ~
  “嗯……不好。我好像做了个梦。可是……却记不起梦了些什么。”夏云初的双手忽然抱住了头,“大哥……我头痛的厉害。”1 t4 [2 n% d* y, u/ h: g
  “那就不用再想。”萧红屿静静道,眼中神色古怪。伸臂将他揽入怀中,声似叹息:“有什么事,我想便已足够。”9 y( u- W: N: q  i& B
  怀中之人身子似乎轻轻僵硬一下,又复柔软。
0 g8 g1 {, o, I3 z+ Y6 q  “云弟,我想问你一句话。记得前几日我曾问你:无论有什么变故,你是不是都肯在我身边,每天对我一笑?那时你说愿意,如今还记得吗?”
( O- K+ L6 i& E  y- l4 `  g  “……记得,云初永远记得。”夏云初微笑,眼中有刹那明亮,仿佛想到了那刻时光。
3 C8 K- c1 {, y. I; [* n  “我当时说……”萧红屿的声音微颤:“我只当你便应允了我,再不准反悔。”
1 ]4 o( @" s% t  ?) l8 u  “对,不悔。”夏云初低低道,轻轻转头,看着近在眼前那英俊面庞。
# o0 {' I' o& r  两人无语望着,竟似都有些痴了。
5 X+ c/ @$ G# [/ F( Y' i$ P1 b  萧红屿的手指,终于缓缓拂上怀中那人的脑后,轻抚揉摩在某处。“那么……云弟可愿永远忘了所有不开心的事,从此再无烦忧?”7 u; _& s/ a- H
  夏云初的心,忽然往下一沉,迷蒙眼波也在同一刻忽然变得清亮无比。) C) t, S  D; z9 t/ l
  萧红屿的手指正在他脑后重穴,一指催动可令脑府受损,却不至伤他性命,可那神昏智丧永陷痴傻之境,却终难免。
  d6 V3 Z$ h# }* ]( l4 b  微微挣扎,那人另一只手却已轻描淡写按住了他腰眼,看似温柔,却已绝了他运气抵抗之路。  {  `5 E: b2 b' H7 G- `* T
  “若我说不愿,你……便会听吗?”冷汗细细渗出,绝望无助瞬间没顶,他闭上了眼。
# ?3 C8 T+ x6 M1 S1 ?* T  半天听不到萧红屿回答,也觉不出脑后那只手有异动,他咬牙,霍地睁眼。
3 v- _2 [6 I$ L" ]5 Q4 o3 e  两人眼中目光相接,火花四溅。
' p$ j" O% h+ O! {+ F  “罢了……我还是想看现在你这个样子。”他轻叹,缓缓移开了按在夏云初腰上和脑后的手。/ @9 R' a- n2 v7 Z
  “萧红屿……不用再戏耍于我,杀了我吧。”他淡淡道,沉静中隐有傲气,再没了方才的迷惘之色。
3 o: [  I+ ]3 V$ ]: w  “不装了吗?我真希望你可以多装一会。”萧红屿静静望着他,神情奇异:“以后要听你再叫我大哥——怕是难了。”: u8 O2 a* }! F# k  c0 v7 r
  夏云初咬紧了牙:“你一直就知道。”# J2 _# H$ R# C, B1 A- p
  “对……”他轻叹:“从你醒来立即把手抽开时,便知道。”, q! W7 H$ ~/ M
  夏云初点点头,眼中尽是讥诮:“怪我不能忍……可我一见你握着我的手,便想呕吐。”3 [% I4 e0 q$ D( \& D( m+ b# o
  萧红屿的脸色有些变了,冷冷看着他不语。
0 H- }; r, i7 t9 U$ P0 Q! |; B9 S  半晌他忽然冷笑:“装得这般辛苦,却是为何?”
' t5 D1 U$ C  J! M( f  “因为……我想杀你!”夏云初长剑不知何时已挽在手间,银牙紧咬,只见剑光暴长,如虹如雨,一招已如电光石火般疾刺而出。- q3 E- H# R6 \
  心神恍惚,满腔激愤问,竟是那招“漫天花雨”!
* f) E; c# |' `2 r4 o, f  一招既出,剑势映着室中火光,散出点点黯淡微亮。这微光,却已足够照亮了萧红屿唇边那抹淡淡微笑,照亮了他眼中平静神色,照亮了他不躲不闪屹然身影,照亮了他左胸前那朵绚烂红花。
. I7 S0 {' m* z' A" U  夏云初的剑,正中面前那人心口,当心一刺,穿胸而过。+ r& k% U7 Y1 U; m& I, ~# R6 O
  无数画面在夏云初眼前脑际纷乱涌来,如乱石惊淘,云翻雪卷,直直刺心。; M# T- _' e. ~; c. O2 j. H2 b, @
  明月夜,笛箫合奏;桃树下,花飞剑舞。/ [, z2 x) M1 X
  石室中,云雨缠绵;晨光里,笑言不悔。
2 G8 }/ Y" k1 j9 Z  夏云初忽然觉得根本是自己的心在被什么刺中了,而不是那人。9 l8 H  E+ d/ b3 q4 ?' ]4 ?
  石室中安静得有如墓室,只听得见萧红屿的喘息渐渐变重。
6 c' O! ~9 p+ w$ p5 z; P6 n  眼见着那朵红色在萧红屿胸口越开越大,瞬间染满了他的整个前襟,夏云初忽然嘶声呐喊:“为什么……你不躲?你说过,我这招杀不死你!”
8 b' ]% Y- \! G5 Z" h) q  “我还说过……只要你狠得下心对萧红屿用这一招,就一定……”毫无预警的咳嗽起来,萧红屿轻轻抹去嘴边咳出的血,声音渐低:“一定杀得死他。”  p2 Y1 L  u" o$ B1 X
  他嘴边笑意隐约:“我骗你太多,但这一句——是承诺。”
* I2 ^. H/ j- Z+ G" T* z6 d. P  l: s& ~, y  踉跄松手,这一句听在夏云初耳中,却如刀割。
7 J2 k. L7 B! w$ A& D3 R$ T4 y  “真想杀我,就拔了你的剑。这样血流得快。”萧红屿脸上的笑就像那个月夜下初见般,恍若春风。
$ I, |6 S& x3 k# \) j  l6 s$ _  夏云初不动,身子却已在轻颤。
. O9 L4 G9 `* t, d  “不舍得吗?那你记着,你说过你不悔的……我若不死,也要你履行你的承诺。”萧红屿微微一笑,脸上霸道神色又起。
- F  C. K9 g, ^, ~  这一句,刺得夏云初心间一冷,羞愤不甘、悲凉惨痛浮将上来:“萧……红屿!”伸手握住了他胸前剑柄,咬牙一拔,血随剑喷,竟如一道血泉狂洒出来。
; i. G7 H2 `/ Y) l3 K  F9 g, D  萧红屿仍是一动不动,只微笑看着那血流由快到缓,渐渐慢了,却似没有停下的意思。* Z7 e0 Y8 b2 ]' j$ }0 T
  夏云初痴痴望着他脸色渐渐煞白如纸,身子像是被钉住般再动弹不得。眼中泪光不知不觉问已浮起,这伤这血,他是断不能活了吧?
: j6 M# S1 k% o: g  忽然,从山洞被埋处隐约传来些许细微声响,两人一惊,心中都恍然明白是外面之人在挖掘山体,渐近此处。: q1 C; C- f# S* T, R
  萧红屿抬起头,挣扎挪到一张石桌前,用尽力气在桌下一处扳动机关,只听“吱呀呀”一阵钝响,山洞侧旁竟然忽然现出一个出口,一股潮湿泥土气味扑面而来,黑漆漆不知深度几许。
9 J: u& Y: H) `& a9 K  “快走……绿川进来见我这样,绝不会饶你。”他急喘,胸口伤口因这番动作引得血流又加了快。“还有你师门……也……也……”话到嘴边,终于不支昏倒在地。
1 ]8 f% ]) g5 r# @# t. l9 t+ O: h: z! D  ☆  ☆  ☆" A* e) N* P) }, W2 Z& r0 t
  皖中春季向来多雨,毫州自不例外。一场浙浙沥沥的小雨从夜半开始,润物无声,直至天明方止。) C9 w) v/ |. ^+ t
  山间草色原本就青翠,微雨洗涤之后,更是青绿得似要滴下水来。举目四望,无不令人心旷神怡,见之忘俗。
/ [+ [7 `+ Z: \) S" _; k9 |: ]8 ]  睁开眼,又是陌生。身子躺在一张竹杨上,稍侧身体,发现那床杨韧性极佳。四周摆设不外木桌藤椅,极是简单,但细看时又觉得件件做工颇为精细讲究,并非寻常山野农家之物。) r5 g+ [% V7 G% z# p$ k  [
  整个屋子空无一人,屋外却有鸟鸣风声,更有窗前一串小小风铃轻巧巧响着,并不死寂一片。鼻中隐约有熟悉的中草药香传来,不知是否有安神醒脑之用,闻起来竟然十分舒畅。
% F* C( M# o7 A; S  自从下了雪山之后,每每醒来都常会有陌生状况发生,也惯了。* _$ Y" ?  L' k2 O3 h+ V- R4 Y
  夏云初皱起了眉,恍惚间记得那晚从山洞秘道中脱身后,一人在山间不辨东西地胡乱行走,不多时遇上大雨之事……似乎是行尸走肉般茫然前行,却不知该去何方,更别说想着找地方避雨了。  X" J( Z  b: |$ {7 A1 T
  好像记得昏沉中又吐了口血,方才昏倒在地。那么……天明之后被人发现,自己是被救了?1 p" M7 ^; H% @$ J3 Q* T6 L) k" R
  只是不知他这般躺着,却不知睡了多久。一天,两三天?他微微皱眉,却想不起来。很多事一一在脑海中不停闪过,想抛了开来,却又怎能够?!4 ?. y% B1 S$ W. d" f
  那人是死了吗?心中某处忽然疼得像针扎,他的死活从今后再与你何干?
- T& h) E2 s; |/ R: k6 Q  起身下了床,胸口一阵烦恶。大腿上被自己划伤的地方撕裂地疼,却有包扎。半天方稳住脚下轻飘无力,几步走到暗黄门扉前,他打开了门。+ Z  h+ m& |0 M$ r% ?% Y
  门外,竟然是整整一片开阔谷地,中有无数花草植物,争奇斗艳,含香吐蕊,饶是他自小在山问长大,有不少竟是夏云初平生未见。他也曾学过粗浅草药知识,仔细看来,识得有一两种正是《神农百草经》中所提到的珍惜品种。7 b5 ], a/ G7 z; }: v/ G* u" A" v
  一眼望去,这谷地笔直通达,却无闲人过往,应是在深山之中。而这大片珍奇植物,生长茂盛有度,想来必是此间主人所种。( Y2 f; i% ~0 B0 N0 P  j+ A, B3 U
  似是听到夏云初开门之声,一个女子缓缓从远处花丛中立了起来,凝神向他望来。
" j, v1 \2 N+ C  r" C3 Z" ~  隔得太远,夏云初一时看不清那女子面貌,只瞧的出她身形苗条纤瘦,乌发如云,在那五色花丛中这么二止,身上淡紫的罗衫被山风一吹,风姿绰约,犹如神仙般人。
" h) T9 A' C0 f+ w' x6 `  瞧见夏云初立在门口,那女子微一点头,举步行近前来。5 f1 F; r+ |" @# k
  来到近前,夏云初方发觉这女子虽步伐轻盈,身段曼妙,但其实已并非年轻,眼角眉宇间都有了淡淡沧桑之色,应已届中年。细看时,却又估不准她的年纪。
) A$ ], S6 r6 W% V  再细看时,又仍觉她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现在已如此,年轻时不知是怎么绝世风华?4 u. o2 H$ m) U8 k" P1 s
  “醒了?日前你昏迷只是浅屙,不用担心。”那女子轻轻开口,声音极是清灵动听。# |0 _* Q7 e' G5 j* J) k
  夏云初心知自己必是被她所救,怔怔立着,心中竟不觉感激。
$ }! e9 R5 k' R  隐约觉得若是在这山间无人处死了,也没什么不好。呆立一会,终于还是施礼道:“多谢相救之恩,在此谢过。”心中踌躇,却拿不准该叫前辈还是姑娘。% ^) b2 @) N& P: w/ x' O) U
  “回床躺下休息罢,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忧悲伤肺,思虑伤脾。你近来所遇过多,情绪郁积于胸,难免伤了肺脾数处。”那女子道,抬手将手中一株开着红色小花的植物晾在窗檐下。: Q" a, [+ u) x2 e" C! q
  夏云初一怔:她怎会知自己所遇过多?4 N* N$ u& s0 f% |! q( x
  那女子微微一笑,神情如十七八岁少女:“你叫夏云初,不是吗?我听红屿和绿川都提起过你。”
  ^7 P0 P% Q/ F6 x  这一句却让夏云初心中大惊,身子不由往后一退,手已握紧:“你是什么人?”心中忽然一冷,恍然想到一事,难道自己又是落回了那两人之手?  
5 _3 L' Z% S5 w! u; u9 i  那女子眼见他防备之色,也不吃惊,淡淡道:“我不过是一位故人,恰好识得他们而已。说来……倒也算是看着他俩长大就是。”5 y  U2 n" x" T" B- L1 n! p
  夏云初一怔:萧红屿已二十有八,眼看他长大,那还不得总有四十上下?虽眼见这女子眼中隐有沧桑之色,却没想到她竟已有如此年纪,心中警惕渐生,开口道:“你救我,也是他俩的主意?”
4 k( W) D( b4 n* q  那女子摇头道:“正好遇见,也觉你可怜,便不想见你枉死罢了,谈不上什么救与不救。在我眼中,病人有病拿来医好,就是顺理成章,你也不用太过感激……”
( c  J! r- I0 D. V! L  顿了顿,又微笑道:“至于他俩,一个要死不死自顾不暇,一个恨不得杀你而后快,谁会要我救你?”9 q* a& ?2 p# U$ f
  夏云初的心跳忽然加了快:“你说他……他要死不死,是说那……”萧红屿三字,却再吐不出来。. L& ]& B5 R+ u& F- f  S3 w
  “当然是他。”那女子竟似完全知道他所想,凝眸向他脸上望来:“你那一剑正中他左胸穿膛而过,若非他天生异相,心脏长于正中,早已没了性命。可你丢下他任那血流得满地,不死也是送了半条命去。”$ b  I% _, d* Z
  夏云初怔怔不语,乍听那人居然没死,心中说不出的一种感觉激荡着,是喜是悲,连他自己也是难辨。半晌道:“不管你是何人,夏云初也不想在此多留,相救之恩日后有缘再行谢过。”心中一旦知道此人与那乌衣教渊源极深,当然不欲多留。
3 ~) l4 ^( L0 d. G( ~4 {  方要走动,忽然那女子微笑抬手,夏云初鼻中闻到股淡淡花香,身子却不由自主瘫软倒下。+ W" J4 J+ B1 r: N( O% q
  心知是中了不知名的迷药,他又惊又怒,沉声道:“你做什么?”
" v  J) O+ s9 v9 [, J3 ?  那女子微微蹙眉:“你好生歇息吧。绿川那孩子派了人天天在附近转悠,你若不想落入他手,还是莫再动乱跑的念头的好。”" p. ~4 y- f3 Z! F* V7 w9 L! Z8 T! w
  抬手将夏云初扶上床,回身摆弄窗前数株晾晒干枯的草药,切片留茎,莫不井井有条。
8 I, _& b6 t+ Z6 ^2 b6 [+ k  夏云初身不能动,口仍可言,可他性子原本也是傲气,此时知道这女子与萧尧二人颇熟,心中自起了嫌隙,便也咬牙不再发问。
  c5 ?3 |9 {: Y, H( S# j  可那女子竟也是一般沉静寡言的性子,一个上午悠然而过。两人居然再没一句话说。
5 J+ A& ~9 P) z3 r6 u: n  便在此时,一个声音随风遥遥传来:“柳姑姑……绿川又来看您了!”不出片刻,那话语尾音已在门外数丈之外,却停在外面,没进来。) F; N! M5 C' ~
  夏云初身子一震,心中一阵悲愤。听见这熟悉无比的声音,心中想到他与萧红屿合力将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所有旧事,一时间竟恨不得立时死了才好。
% i; w  d! `' b1 I  M" K- {# P2 X  那女子并不起身,只隔着门帘淡然道:“我很好,你回去吧……告诉你水教主一声,别太为难红屿那孩子,否则我不依。”话中虽没言辞厉语,却自有股不容轻视之意。
; e& F8 r9 f9 l. g4 z* |  尧绿川应了一声,又道:“柳姑姑,你干嘛就不肯见我一面?”口气中没有夏云初听惯的冷嘲热讽,调笑可恶,倒是从没听过的恭谨。半晌听屋里无声,又道:“绿川一年来这么一趟百草谷,可想姑姑想得紧。”这一句,却甚至微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8 M  j/ \7 |: J1 z6 i& b  “绿川……多少年了,你这孩子的嘴巴仍是这般甜。”那女子微微一笑,果然起身出了门去。
" D1 K1 j# R% a3 b- Z  Z+ q6 b' x: s  窗外一声轻叫,似是尧绿川见她出来,喜不自禁:“柳姑姑,你仍是一般好看,绿川从小到大,就没见你变过一分模样。”1 v6 l  ?/ i; B1 K3 r
  那女子轻轻叹了口气,微笑道:“我虽知你混说,却也高兴。好了……见也见了,你便回去罢。”3 p" u( ^, g/ I7 k& b( d5 B( f
  尧绿川眼珠一转:“姑姑好狠的心!这大热的太阳烤着,竟也不叫川儿进去喝杯你亲手制的五花七果茶吗?”身子一动,正想抬脚进门,被那女子清冷眼神一扫,竟是不敢再动。+ [$ h/ R7 T: d: @; d
  讪讪将腿收了回来,嘻嘻一笑:“柳姑姑既不叫我进去,川儿自是不敢进去。”
  S+ X6 g/ n2 u! K/ s  夏云初在屋中听着,心中惊疑诧异:这尧绿川是何等性子,世上还有他不敢去的地方?
3 p8 R0 j! g4 c4 ~' H7 ]1 W1 R  只听那女子又道:“你这就回去罢,既知道我喜清静,以后莫来烦我。”想了想又道:“你要找的那个夏云初——我没见着。就算见着了,也断不会交给你。”. s  Q) }  o1 `# N6 |0 ~$ K) `- S) {
  尧绿川的声音有点变了,却并不敢大声:“姑姑这般说,必是他在里面了?”; U2 k  D. Z7 ?4 q
  屋外半天无声,想是那女子懒得再理他。
$ @6 W9 h* ~+ ~# A3 u# F; e) B  尧绿川也沉默半晌,方又道:“那山洞周围数里我都搜遍了,只这一处未曾涉足。好!我便派人在这附近守着,我不信夏云初永不出来。”" P, k1 [) t1 d/ c- q+ B2 r" h, y
  那女子长叹口气:“绿川——你兄弟俩将他也逼得够了,《心经》也已到手,又何必赶尽杀绝?”; E' L; r* e# {1 e  ^
  尧绿川恨恨道:“姑姑你明知他一剑伤得萧大哥差点送命,若非凿开山洞及时……我怎能饶他?!+ }0 u! v3 H" K; e" @7 g) E
  哼!他落在我手中,必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方解我心头之恨!”
# b7 U' O0 @6 K7 H" d1 p* \# e- ~- A  “……你萧大哥是何等武功,你不是不知。若不是他不还手,夏云初会有一分胜算?”那女子淡淡道:“既是他俩之事,你又何必插手?”/ O: x( z" `0 m/ e
  “我……”尧绿川咬牙:“萧红屿的事就关我事!”& {3 m6 `: r9 Y9 ~, G
  那女子再叹气,不说话了,半响才道:“红屿那孩子……现在如何了?”, T( d, Y9 l* N( L0 |6 c8 i" f6 B
  尧绿川眼圈忽然红了,眼中恳求之色升起,望着那女子:“柳姑姑,求你救救他吧……教主大发雷霆,将他下了在水牢,他胸口刚被夏云初穿心一剑,现在又锁在水牢里不见天日泡着,我怕……”* k+ _2 R: ]7 N
  低头看着自己脚下,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怕他熬过不去……”
- }. N2 D+ r& B& z4 }  那女子一楞,一直淡然的黛色眉宇间带了微微怒色:“这水行舟疯了吗?你和红屿费尽心思寻这个《心经》,还不是为了他?”沉吟一下,对尧绿川道:“怎么你没事?”3 v+ M4 t+ D& K+ u! o- m  t
  尧绿川抹去眼角泪水,道:“大哥被伤之后,一心以为自己活不过去,便把那事全揽在他一人身上。教主差人一问,听说大哥曾抓过夏云初严刑拷问,便气得不行。当时便将大哥锁了在水牢,还严禁我去探望照顾。”3 u1 G  L3 M" u, h
  哀哀望着那女子,他又道:“姑姑……萧大哥虽是十岁上才被教主带回教中,你却也疼他得很。- h2 e" z' f$ E
  虽然我和大哥在做此事时,便知道教主定会降罪,可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大哥去死,也不管吗?”
. U2 O! M5 j* `# @1 ~/ L  G$ F  夏云初在屋中听着,身上不禁一阵阵地发冷。萧红屿的名字在他们的对话中无处不在,每听一遍,心里的刺痛便多几分。虽不明白萧红屿拼命费尽心力夺得的《心经》为何会反招祸上身,但尧绿川那几句话却听得清楚:这般带着重伤还被不在水牢,可真的怕是不能活了。想到这点,心中不知怎么竟然忽似刀割起来。
; `7 z$ S3 u& N5 d) C4 i+ Z  半响方迷糊醒悟:那人死了,岂非自己所求?!
* g: U; V* b" B5 B) k  X  只听那女子清脆的声音沉吟一下,道:“好,我随你去看看。”说完转身进来,在夏云初身下竹榻上某处轻按一下,竹杨倏忽下沉,竟陷入了地下。另一块木板很快升起,掩住了人口。! R" }5 s  d* g' u4 s
  夏云初眼前一暗,方知自己是被她藏了起来。那女子小声自语道:“这般就算川儿偷偷派人来找,也断不敢撬了我的地板去。”说完拍拍手,似乎很是满意。( d/ J% `, j/ H% D5 R& b
  一时外边静了,只有阵阵药香依然故我,不绝于鼻。夏云初被藏之处虽是地下,却隐隐有光透人,空气也流通。7 Y" }. K% M' Y, I. D" a
  他静静躺着,心中思绪烦乱,不一时只觉头疼欲裂,居然昏睡了过去。$ n9 u5 `& j% n, h
  再醒时,已是晚间,那女子正一个人背对他坐着悠悠出神。7 b, A7 ^& K- R2 J; W7 {* W" }9 o2 H
  动动手脚,已能动弹。身边小柜上一碗清香扑鼻的淡红色浓粥冒着热气,细闻之下辩得出红枣莲子气味,却混了某种不知名的药味,幽幽略苦。/ r$ _& ^$ g1 Y
  那女子回过头,本以为他会发怒吵闹,甚至摔了碗去,倒没料见他已自己端了那碗喝起来,不由微微惊奇。微笑道:“上午用药迷昏你,你不气?”. [( g& l  {# G4 N# F
  夏云初淡淡道:“气便有用吗?若是有用,我这便大发雷霆。”
  x1 q/ o1 f8 t* z# Z  那女子不由菀尔:“这倒是。可你知道我是去乌衣教,也不想问我萧红屿死没死?”
1 J! ]2 u, k1 o% [1 d. y; d; @  夏云初忽然手一抖,碗中米粥险些洒了出来些许。他抬头,心中隐约猜到这人对自己和萧红屿的事必是清楚,心中又是悲凉又是愤怒: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情欲熏心,被那人所骗又怎样?
+ e# J1 U" g- \0 O  低头咬牙道:“是,我很想知道他那种人什么时候死。”0 A* i8 i6 \; q0 g: [1 j- h
  那女子点点头,淡然道:“你从此放心吧!他被你那剑刺得失血过多,已死了。”% _* d  \! E. d7 Q. s7 ?* I
  夏云初的手不动了,半响放下碗,心里便只一个声音小声重复:那人死了,死了……你终于杀了他了。忽然一大口淤血猛地喷将出来,正吐在那粥碗之中,碗中浅红顿变紫黑。身子一软,再撑不住,再次昏了过去……  H+ Q* j; o* M; k
  迷糊中察觉人中处有细细刺痛,睁眼时却见那女子手中银针在穴位上抽离。见他醒转,长出一口气道:“这淤血终是吐了出来,否则只用药来引怕是不行。虽说你这一急难免伤肝,可总比郁结在心的好……也不枉我用这话激你。”
  V& e' q7 ^) e4 Q& l/ }  夏云初猛得一震:“你……你说你在激我?”: p" M. f7 a4 z$ p. u1 K$ z
  那女子微微一笑:“对啊,红屿那孩子身子壮得很,一时还死不了。我去看时虽被链子锁着,精神也不济,可胸口伤处已包扎了,你不用担心。”- g! O  T6 R) T% o. r+ E7 r
  夏云初心中百般滋味齐涌上来,方才听说他死了时的一腔裂痛立刻没了依托,咬牙道:“我担心什么?!我只可惜上次没能多刺几剑。”/ M0 t2 j1 M% o' x4 x3 b
  那女子悠悠叹口气:“其实……你如此恨他,若是因为他骗你便罢了,我也无话……可若是恨他夺你师门《心经》,却大可不必。”
1 x& ^# {* l3 |  见夏云初冷冷不语,那女子又道:“我索性也告诉你些事,省得你瞎猜度。天下只这《素雪心经》能解水行舟走火入魔之症,可偏他性子傲,当年一件旧事……令他绝不会自己去取这《心经》。我在他身边这些年……”; v3 R# M9 R9 Q! c
  说到这,语气幽幽有些低落:“看他受那走火入魔折磨愈来愈厉害,心里很是难过。知道红屿和绿川那俩个孩子向来忠心,所以便将此事悄悄告诉了他俩。望着一旦经书到手,水行舟虽必是生气,但也会终受不了诱惑。你要恨,便也恨我一份。”
! l2 u" \( H4 o: n8 M  夏云初心中惊讶,静静看着她不语。半晌淡淡道:“与你无关,换了别人……必也想救自己身边至亲友人。”6 h! x7 N1 f' {! |( Z- A- ]% |  I
  那女子微微一怔,端美面上有了惊奇:“你的性子,倒真与川儿大是不同,难怪红屿他……”停了停,摇头轻叹。2 j0 l" |7 S; ?' x  d- n/ f
  一会又道:“就连那“磁音丹”,也是我送了给屿儿的……说到底,你所受一切,也可说是我一手造成。你既然不怪我,我倒真希望你也能谅他……毕竟各为其主,都有难言苦衷。”( P  G5 o4 ]9 d
  夏云初淡淡道:“我也知在你们心里,用尽手段都是常事。可但凡世事,总有是非公理,难道一句苦衷便可强取豪夺、无恶不作?”' b# j/ U& Y+ v$ w
  那女子轻叹口气,“我也知你很难谅那存心瞒骗,伤害侮辱之事,罢了……这也原是命数。”默然转身在墙边按开一道暗门,道:“天也晚了,你我各自歇着吧。我年纪虽大了,可仍耳聪目明,若发觉你想走,到时候可就不光是迷药招呼了。”
4 u  |7 W9 M1 `9 d8 [# {  夏云初不语,身上伤痛处处,纵是有力气去逃,又能去哪里?人世苍茫,近有尧绿川环恃,远有师门不容,天地之间,竟无一处容身之地。  W. C$ ^! ~; Y& k+ h! H7 ]# S$ x) z0 j
  那女子听他不言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对了,红屿托我传句话给你。”
( q  j- A! n5 Y- z9 G  夏云初头也不抬,半天方嘶声冷冷道:“你让他死了那份心吧,我便是死了,也断不会……”语声顿住,说不下去了。
' ]! z& u( g3 n9 D+ G4 `  那女子“咦”了一声,道:“你以为他说什么?他只要我告诉你:你大师兄确是他杀的,要你好生地活着,将来或许才能替他报仇。”" V3 F. K! x( I& a7 G$ c  R. ?
  夏云初一楞,苍白面色上红色逼了上来,心中又羞又恨:夏云初啊夏云初,明明是那人志得意满一句挑衅,你还以为是关切叮嘱不成?慢慢调整呼吸躺下,再不看那女子深究眼光。5 x0 h' F% E5 q. F# y) D) A+ ^
  迷糊间睡着,却总是睡不安稳。梦中总是有那人的样子无处不在,一会儿笑吟吟在桃树下立着吹箫,等到近前一看却又浑身鲜血;一会儿又在似乎换了在山洞中两人无尽云雨,正情迷问那人冷笑离去,剩他一人受那痛楚折磨。
) O4 ~/ z1 _1 x# y- O  夜半时忽然从梦中惊醒,额头皆是虚汗,却忘了梦中细节。
6 D, O9 S  n5 j2 `0 D0 _  怔怔在暗夜里静等天明,直到窗外晨光渐亮,啼鸟早鸣,也再没能闭上眼睛。' b4 ]& r/ ~9 f$ u& j1 ~! |
  一会儿那女子从暗门后里屋出来,见他眼中血丝,也不点破。又煮了昨日那种药粥叫他喝了,两人相对坐着,两人都是少话的性子,各有心思,默默无话。
! J/ E4 b" L+ x/ l  中午时分,那女子从外面进来,静望夏云初一会,近前忽然开口道:“我昨日去,没见着水行舟,这就再去。你可愿一道?”
: I5 E" B1 Q2 s' V2 |  夏云初一楞,久闻那乌衣数教主水行舟的名字,从江湖传闻中看似个魔头,可从萧红屿口中说来又是仗义救人的侠士,倒似有多种面目。自己这近来所受,说来倒全因他而起。0 F7 X+ I( O' v( l' J  v
  可就算这般,自己见他能做啥?冷冷道:“又不能把我师门《素雪心经》夺回来,我去自取其辱吗?”
! n) ^* n8 Y) P; g3 U3 x3 X  那女子乌黑眸子一转,神情竟有些调皮:“我是问你——想去见红屿吗?”
6 j. c# i' `8 Z' \7 f* R9 m2 }  夏云初霍得站起身来,神色冰冷:“云初打扰这两日也够了,就此别过。”想想又道:“你我萍水相逢,我不怪你设计之恨,也不谢你相救之恩。至于我以后死活,也不劳操心。”- B; @; x/ d$ k8 E# G$ B
  转身咬牙下床,正要动身,那女子微微一笑,在他身后道:“就知道你必要别扭。”
5 G, h! I$ `# X9 \$ Y& C  手掌一伸,举手便向他脑后袭去。夏云初听得清楚,正要回头去挡,却惊觉身上不知何时已毫无内力,这一挡,却软绵绵的有如儿戏。
6 @5 E& b+ c7 _% D' A  眼睁睁看着自己足下一软,摔在地上,他又惊又恨,忽然想到说不定就是萧红屿授意,这一去必然要是落人他手,眼前一黑,几乎气得昏死过去。
  C7 P8 Y9 x9 \' P- O0 @) x' ~  可那女子见他跌倒,并不饶他,又在他周身各处加了数指,又点了他哑穴,方罢了手。% N+ q! V1 s; E$ L' r/ q
  一路上被那娇小身形的女子挟在肋下穿山越岭,夏云初只觉心中越来越凉。想到萧红屿身中一剑后那句“若我不死,也要你履行你的诺言”,更是认定这又是他的主使。- [. t; l1 A  ^, B
  可心经已得,他还要捉了自己做什么?  
: f- A, e) _7 E5 f( R: b  脑中忽然全是最初时被他酷刑折磨,床第羞辱之事,心中更是想了偏差,一心便觉得此番被擒,必是那人厌了先前的柔情把戏,又或是忽然恨起自己刺他那一剑,要在自己身上换了方法讨回……昏沉间越想越是偏激,便存了死志,只待见了那人后一旦有机会,也不怕找不到一个寻死的法子。
& T2 h) K, [( E9 _: C( i  看路形,似乎正往毫州城郊而去。不多时,却已到了一处庙宇前。2 ?" i. ]& Z5 d* A4 g2 o
  这寺庙立于郊外,虽门庭破败花漆凋落,但倒占地不小,寺门上提三个大字,看得出字体方正匀称,雄浑拙朴,颇有大家之风。
1 _, E& y) @9 o% D: M. t- p  夏云初被那女子带人寺中放下,只见庙中正中铜卧佛端庄凝重,金粉虽已黯淡无光,但在这无人野庙中俏无声息立着,却有雄壮苍凉之意。( ^5 c) z; S9 ~; v' Q! d, S  F
  庙中空无一人,那女子静静在主殿上立了一会,脸上神色渐渐伤感。半晌四下打量一下,将夏云初拉到大殿侧边一排十八罗汉佛像后,找了一尊妥善藏好,方重新来到殿中怔怔站着不语。
. t3 @; O+ ^, L* X5 v, t  夏云初被他藏在那罗汉后,目光正可透过那罗汉手肘处一点空隙看到大殿上情形。半晌那女子靠上殿中一侧圆柱,一双妙目中渐渐闪烁晶莹泪光,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伤心的旧事。
: w  i  C7 q( H/ ~: g. R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忽然一个高大身影悄无声息现在门口,静静望着那女子背影。夏云初一惊,这人足下无声,气息内敛,显是功力极高。. A8 z, F6 w  `" M" B5 V7 g
  半晌那身影轻轻跨进殿来,到那女子身后,一只手轻轻搭上她肩头:“茗儿,来了很久吗?”  ’
, P$ t! \& t; R' O4 r' f  原来那女子却叫柳茗。她身子一颤,回过头来,眼中泪珠更是滚滚而落:“水大哥……我……我心里好生难过。”$ r5 H) |- Z- \" W
  夏云初心头大震:看来这人必然就是那乌衣教教主,水行舟了!不由凝神细看,却见这人年约五十上下,身形却如年轻人般挺拔傲岸,只着了件再普通不过的浅白的麻袍。可一双眼睛却冷峭有神,立在这五米卧佛前,居然不觉渺小。* p6 Z" c7 h& C$ ]! v
  不自觉地望向门外……萧红屿不是也该一同前来吗?
- u! B  j1 _. r- H! b) F  那水行舟眼望柳茗,神色渐渐也是一般痛楚:“二十多年了……你可知我每天都这般难过?”
8 k% W9 B* S+ Z0 q  柳茗痴痴望着他,点头道:“我知道……我明白自从哥哥死后,最痛苦的……其实是你。或许……那个人也一样痛苦。”+ w: u  Q, z! x
  水行舟面色忽然变了。眼中是强忍不住的尖锐痛苦:“不要再我面前提那个人。若不是他,我早和枫儿携手山川,他又怎么会死?”
- ?7 w) a' F5 S# l  柳茗微微叹气:“我知道你们三人之间的事,外人本难下定语……”' s; `0 m( W& r# g2 [* |6 @* `
  怔怔想着,眼中尽是伤感:“可是谁对谁错,二十多年后再来争论,又有何意思?我哥哥终是不在了,每次想到他死时含笑的样子……我的心都疼得紧。”
: A+ w1 w+ w- z6 `0 [, g  水行舟默默将她的肩膀搂的更紧了些:“你那时……只有十几岁吧?若非事发突然,本不该让你见着你哥哥他自尽之状……”说到这,忽然别过脸去,神情伤痛。' A4 y5 i* h, k% r  p
  柳茗眼中泪珠落得更快,却始终忍住了,只是无声无息垂泪。
8 j* R* g0 Z" q9 H- s( w2 N  水行舟看着她,终于慢慢将手抚上了她脸庞:“茗儿,你知道吗?你哭的时候和你哥哥很像。我记得他也总爱这般只是流着泪,却不肯发出一点呜咽……”
5 I. ?" G2 M6 c  柳茗微微笑了,脸上泪光和着笑意,竟然更美:“我哪里比得上哥哥?年轻时虽然无数人赞我绝世美貌,可就连我家中老仆……都道我还比不上哥哥十之一。”
/ Z; G" \# C: H' f5 t# D  水行舟也淡淡笑了,宠爱地摇头:“傻瓜……和你哥哥比做什么?有时我想,枫儿许不是凡人,否则怎会有那种绝世风华?”
5 z: P( A2 U8 K, Z* P  夏云初在罗汉后听得满心不解,似乎这两人是在说一些陈年旧事。而那主角,却是这女子的哥哥。只有一事颇为奇特:这世上比这女子年轻时姿容胜过十倍的男子,真的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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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F- D7 s- {; _8 x+ o  此掌一举,殿中人全是呆了。那柳茗出身医家,武功原本平平,一时间根本救之不得。
. n- k3 U& \$ b  尧绿川在一边心中大急,再顾不得水行舟平日积威,猛然扑上,举起胳臂,正将身子横在萧红屿前面:“教主开恩!”; A* x) J( j1 _% W0 ]: k
  “喀嚓”一声脆响,那掌正中尧绿川手臂,竟已将他臂骨击折。只听他闷哼一声,冷汗立时浮上如玉般俊面,颓然倒向一边。
: s' g4 t% I: b) h. M* S  水行舟一顿,手收回了半空,牙缝间丝丝冷意冒了出来:“好……连你也敢违我!”
/ W0 {2 w4 x- X$ b& ]. a  尧绿川不敢看他,强忍住疼痛,慌忙跪下:“属下绝不敢!只是此事也有川儿一份,求教主一并治罪,分了左护法一半责罚!”9 ^5 \, _% y: C8 ~  v8 z, [
  萧红屿急怒攻心,心中又气又痛,低喝一声:“绿川,你走开!”转头向水行舟道:“教主莫听他胡说,此事从头至尾均是红屿一意妄为,他不过略知一二。”" X5 l4 m$ ?# b
  水行舟冷哼:“绿川,你做的那点事以为我不知?前日既然他肯一人背了,我也懒得再追究……可现在……”手掌疾抬,已中尧绿川身上穴道:“数规森严,可饶你,却没法饶他!”
2 D9 J+ S1 ^+ ~" f, A8 Q+ c* ]  这水行舟自从多年前心爱之人死后,行事日渐随心所欲,性情更是变幻无常。" m. E: T( o4 Q; H/ \" E
  多年前偶然遇见萧红屿一家遭难,原本只是一时看不得名门正派背地里做那无耻勾当,临时起意。说到行侠仗义,却也勉强,此际心一旦狠将上来,却再坚硬不过。/ R* w- Y8 m* k  u$ b5 Y
  眼望萧红屿,那掌便要再拍了下去,夏云初在罗汉后看得一清二楚,看着那人淡淡一笑闭了眼睛,想着他方才那句“我这条命也该还另一个人了”,心里忽然有如刀割般,气血一阵翻腾,身子虽不能动,喉间那口血终于不受控制全数喷将出来,激射在面前佛像背后,只听“噗”的一声轻响。5 ^& r; g9 ]3 O! D
  “什么人?”水行舟耳侧稍转,立刻发现异动,手下一慢,顾不上再杀萧红屿。
5 |% W$ p+ k/ r  大喝一声跃上佛台,见了夏云初,不由也是一怔。缓了缓,劈手将夏云初抓过扔下殿来。
# u7 _" I. G8 P: X' t/ @+ l  夏云初被他大力一掷,正摔向萧红屿身边,这一摔冲力极大,正中萧红屿胸口,直撞得他脸上神色大变,闷哼了一声。
  W6 K6 P$ X. ^$ P! d. z1 I/ C  怔然望着怀中那苍白面上清澈眸子,萧红屿有那么一刻恍惚——只以为这便死了,却没想这两天日日想着的这人此刻现身,不由似幻似真。" R% l# f; s6 p5 Q8 _/ L
  看着他唇边鲜红血迹,忽然想到他这口血可是在他将死时吐了出来,心中一喜,紧紧搂住了那单薄身子,全忘了身边众人,低低道:“你见我要死,这般伤心吗?”# G4 u5 {1 }3 W5 r! C1 D( i
  夏云初身在他怀中,恍眼见他胸口那处有血迹渗出,心中也不知是恨是痛,不愿再看,只是闭了眼。
/ V, o3 v- z: P. _  心想这一屋子人中除了那柳茗,都是如狼似虎,落入他们之手,迟早不过一个死字,又有什么?
3 v( t( q( E% G$ r% o  柳茗的眉头,微皱了起来。原本只想带夏云初偷偷看上萧红屿一眼,却没想被人发现了去。
: ?/ X1 |( @) D6 t5 q, w  尧绿川眼望两人浑若无人般搂在一处,脸色更是变了。冷冷咬紧了牙,却不知是臂上疼痛,还是心里煎熬。8 [* P3 z% ]' z  W9 a; T+ g+ t5 {
  水行舟冷眼看着萧红屿又惊又喜的神色,再看看那另两人,皱了眉头:“看来就只我一人不认识了?”/ ?9 E; n: e( C2 A  m- H3 o
  柳茗轻叹口气:“水大哥……他便是白雪派弃徒夏云初,那《心经》就是……他身上得来。”
: T' W6 N1 M* `7 a  水行舟一震,眼中神情忽变,死死盯住了夏云初,慢慢近了前,将他从萧红屿怀中拽起。! L' Z7 P( @. h1 N  H9 _! _6 H' v, P/ q
  萧红屿一惊:“教主!他……”
& H' I5 l' L' C  水行舟不理,伸手连点数处解了夏云初周身穴道。冷冷盯住他,忽然举手一掌握住他手腕,狠狠一拙:“说!你和你那卑鄙师父怎么设了这个天灾无缝的局?”6 }3 {6 ~) F) P: |
  夏云初右手手腕被他内力一握,旧伤顿时钻心。可心中早有了受辱被折磨的准备,暗自忍痛之下,丝毫不让脸上现了出来,静静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L. B% G" J. N% l3 k% G# ~1 }' r2 G
  “你不懂?你和陆行风那厮弄了这假经害我,还敢说不知?!”水行舟面上神情狂怒,手下加劲,直握得他手腕骨骼微微作响。% L$ g% `% ?4 C' N. S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呆了。, |% S9 W5 V' ?8 M4 e- d1 x
  柳茗微微蹙眉:“水大哥,你说那经……是假的?”忽然想到方才水行舟说过已练了此经,心中惊悸无比,再说不出话来。
9 \) f' x! T/ [3 i7 I  “是!若非练了那假经令我经脉逆走,功力大消……”水行舟再忍不住,低声恨道:“以我内力,这人能藏身到现在也不被我发觉?”$ f3 A( \5 K6 j) [% ]. G/ O/ m
  柳茗呆呆望他,正要说话,眼光忽然转向门外,神色大异。
& n, }0 l! _, l7 S6 J  门外,已不知何时多了条人影,缓缓跨进殿来。
8 M' a. ]' ^( q7 k5 q  “师弟,你猜他知不知呢?”那人平平道,语声听不出大悲大喜。
  Q7 Y, ?4 I- i* r  水行舟缓缓向他一望,松开夏云初手腕,狂怒的神色忽然也收了:“大师兄,你总是现身了。这些年每逢枫儿忌日,我俩虽都必到此处,却也总是避了开,怎么今年你提了前?”7 S- F2 i; I1 k7 l3 Y
  夏云初呆呆看着门口那五十余岁老者:“师父,你……怎么?”心中忽然有些事渐渐串在一处,一股从未有过的害怕涌将上来,利时竟不敢再深想。5 l, u( P; @; Z6 L
  “我怕再见不到你,所以来为你送行。”陆行风淡淡道。6 l' y5 i3 p! f6 r: x/ ?
  “果然是你。陆行风,你好毒的心,好狠的局。”水行舟点点头,“没想这么多年,你居然忍到今日才下手。”
7 z" ?7 j, A2 H( w' \  “不忍到今日,你怎么会稍稍松懈?”陆行风嘲讽一笑,“更何况你所练雪融功这些年方日渐难熬,留到此际出手,才有把握让你受不了引诱……”# v. u" @1 P; S
  盯住水行舟面上神色,他微笑:“真本《心经》原只有配合你那雪融功练习方有保驾之用,常人练了,却只能强身健体。这伪本……也一样,常人练了害处不大,可你练了,却可致命。”
) R# ^0 G+ E$ v0 g& u+ K( m) v  水行舟死死盯住他,心中一时万念皆灰。2 M/ Z3 l' Q! O0 q/ j. f3 Y3 L
  早在两天前练了那心经时便已隐隐察觉忧患,可那假经篡改精心,饶他聪明绝顶,也是练完数个周天后才发觉经脉逆走,再想回头,已无力回天。1 K' l" ^1 j$ d2 F- ?
  此时听到陆行风亲口证实自己离死不远,更是一时间如雷击顶。
1 n! r) z) O1 x) A3 b: P7 Z& r  陆行风淡淡转向了柳茗:“茗儿,一向可好?我知你从来都是向着你水大哥的,却不管我当年和你二哥问也曾有过真情……这多年来,我虽很想照顾你,却也怕你嫌弃于我,自是没见你几面。”
. ?, m* v  E1 K# T2 {& ^  再看水行舟死灰般面色,心中快意无比,恶毒的话再不想隐藏:“怎么,师弟你练了我精心篡改的那伪本《心经》,还不明白你巳时日无多了吗?还是你怕柳茗他们伤心,不敢告诉他们?”
3 ?8 ?9 J# |# h& _  柳茗低低惊呼一声,秀美眉宇问有了震惊:“陆大哥,你说什么?”慢慢醒悟,霍然转向水行舟:“……你……你怎样?”
( a4 Z* }9 y* N; T4 W  水行舟默然半晌,对她微微苦笑:“不错,我伯你担心,也怕……红屿绿川他们俩内疚,就没告诉你们。那《心经》确是假的。”转身去看陆行风,神色渐渐凄厉:“没料你竟和你徒弟出此卑鄙花样,要置我死地。二十多年了,原来你一刻未曾消过害我之心!”
7 y6 H9 I1 V# o" T1 G2 _  旁边萧红屿尧绿川对望一眼,心中震惊莫名。萧红屿更是忽然望向了身边夏云初,眼神古怪陌生。) l8 U  n7 ^- ~3 r
  夏云初一动不动听着,只觉得心里越来越凉。忽然想起那日在山中独自练习时轻微的走火人魔之象,原来并非偶然。5 X2 \, E" h) g! e
  恍惚又想起很多事来,脑海里却像有什么在坚决抵触,不愿把它们理清。* |$ `+ B5 e9 c, I; _# N/ g
  “是,我想你死想得日夜不安……这些年来,你仗着侥幸练成这雪融功,以至你乌衣教声势渐大,在江湖无恶不做,逍遥乖张,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恨?”! D- K5 h% M% Y: v* Z; U7 v
  陆行风语声渐渐嘶哑:“每次听到江湖上言道你这二三十年来呼风唤雨,我便恨得日难下咽,夜难安寝。枫儿死了,我的心也死了。你又凭了什么活得如此逍遥自在?!”! y) h5 [- x% Q; g6 j
  “陆行风……怎么你以为这些年,我过得很好吗?”水行舟凄厉道:“枫儿死了,谁的心不是一块去了?”. F* P/ t7 u9 D/ F1 \1 u3 E
  “水行舟,可你至少还有个柳茗在你身边陪你说说他,我呢?你可知这二十多年,从不曾有一个人可以听我倾吐心中痛苦相思?”+ Z9 _% Y1 s- [3 d6 U7 s$ D" _
  陆行风静静仰头望天,眼中泪水终于落了下来:“许是思念太勤,我这几年竟然渐渐记不起枫儿的样子,记不起他一颦一笑……你可曾尝过这种滋味?任你再想再痛苦,却想不出他的面貌?”
* v+ \7 J4 H. F% V; Y  水行舟冷冷看着他,眼中痛苦更甚:“我也一样恨你,若非你当年设计夺了我掌门之位,这一切都根本不会发生……可我恨了这多少年,却从没去找过你。”. d& C4 K6 A" K- U0 q/ m% p. g$ X0 P
  陆行风平和慈祥面上,不知何时已换了种夏云初从没见过的怨毒,嘿嘿冷笑道:“你不来找我,还不是因为当日在枫儿临死前发了誓?若非如此,以你练那雪融功的能力,怕早已将我食肉寝皮了吧!”
0 M( X* @) K5 X: p2 k" p$ F  水行舟眼望着他,神情尽是愤恨:“你当日不也发誓说绝不与我为敌?”
" H' {; y# P! w, _$ l7 f# k, s( c0 y  “……我有与你为敌吗?哼,我不过教了我徒弟一本假经书,是谁见之动心,是谁强取豪夺来着?”陆行风嘿嘿冷笑着,又道:“我们只说不亲自对付对方,可没说别的。我今日设了这圈套害你经脉完全逆走,数月内必要死于非命。却没亲手杀你,你又能怎样?”
* V( _4 f( |; x9 b$ v% f  柳茗身子晃了一晃,便要摔倒。尧绿川看得仔细,慌忙扶住。1 R7 u1 B6 O- j  {& F
  “我能怎样?我能杀了你!”水行舟心中激愤再憋不住,自己当年偷了本门秘笈受那走火人魔之苦数十年,到最终也没夺回心爱之人,本就痛苦不堪。此刻终于受多年仇家设计,反要平白丢了性命,如何不恨?$ W& x- n/ `* t, R
  纵身一跃,那惊天动地雪融功已遍布掌心,向陆行风当胸便扫。及到近前,忽见他嘴边一抹讥讽微笑,心中忽然醒悟,再想收掌已来不及。1 `7 O% F) O% f% c8 Q, z) g
  这一掌,正结结实实打在陆行风胸口。直击得他身子直飞起来,撞上一丈后铜钟之上,直撞得那古钟嗡嗡作响,“哇”得一口血喷了出来。3 F# t$ ]% G$ @2 r
  夏云初一声惊叫,慌忙奔去,望着师父惨状,心中痛惜难当。
" j2 h6 c( Z$ z  水行舟一招得手,却不见欣喜,反而又惊又怒:“你……你激我杀你!”+ x6 g" J# C- t5 K8 o' t5 p
  ☆  ☆  ☆
" j+ K1 k# X2 d6 I% ]5 B  陆行风嘿嘿一笑,举手去擦嘴边鲜血,神情愉快:“是,你果然受不得激……当年你我在枫儿面前发誓,说绝不亲手对付对方……否则便罚违誓那人轮回几世……也再碰不到枫儿。”
6 B& v! p8 E4 z0 S  低低垂了头,他脸上皆是笑意:“现在我赢啦……是你亲手杀了我。我等着这些年,早就想去见枫儿了,就是不见你死……我不甘心。”  
, V* o0 g  G# z  T) k7 f  转头去看夏云初,脸上慢慢带了丝歉疚,将嘴附在他耳边,用了极低之声道:“云儿,为师对不起你……这个局,从一开始就是为师设的。”5 n0 D8 K2 v7 e, e
  夏云初怔怔听着,身子却渐渐发抖。) J1 Z% B( F" X6 V5 G
  陆行风急急喘息一阵,又低道:“不找个理由赶你下山,怎能引这群乌衣教妖人窥探你身上这假《心经》?若不做的逼真,又怎能让水行舟信它?”
! g$ D, O3 [1 m0 L, i6 d  夏云初的膝盖终于一软,慢慢跪倒在地。! ]# u8 x. u5 r2 ^! m0 O- |4 O
  心中所有猜测此刻证实无误,看着二十年来一直如父亲般尊敬爱戴的师父,没有愤怒惊讶,却只觉满心里都是说不出的害怕。$ M6 H. J9 H' K: F
  从几年前师父选中自己教他这《心经》时,一切就已是苦难开端。那时只道师父看中自己品行,却不知那时师父心中所想,就是要借他之口,把这假经传到水行舟耳中……$ A# z, S# O* t/ b! [; `
  思及至此,一切疑问已昭然若揭。
% ?* R. d; q+ ~/ s  原来当日大师兄是被师父所伤,又在他胁迫下,才指认自己。也只有师父,才能令大师兄纵有苦衷,也绝不敢说……
7 \! h& y9 k# x, A3 y  懵懂间,就已早注定日后含冤,注定了手筋被挑,更注定了要被萧红屿他们刑囚逼供,受这身心皆残的无尽苦楚……' H. L, A5 c+ v! o1 o3 w1 S7 B
  原先总有口气撑着,只道事情既是冤屈,总有一日能还他清白,师门也总有一日能为他重开。旧时师慈友恭,无忧无虑的单纯时光在他心中,却成了最后一方栖息之地。" Q/ A5 `5 P8 s7 f% U
  一时之间,心中所有最后的希望也落了空,什么冤屈,什么昭雪,原来只不过是黄梁之梦。
5 A, j% X+ S. t& J+ s/ n" b  w  原先坚持着受那折磨屈辱,不吐露这师门秘笈,竟也成了冷冰冰笑话一场。) f( j/ q3 g) Q) [/ a, y9 L
  忽然想到大师兄赵风死时面上惊讶不信神色,心底彻骨的寒冷上来,他的声音发着抖:“师父……在客栈里,大师兄是你杀的?”! y# z* ~( t7 G1 Z" @+ \" g, {3 J
  萧红屿一震,飞身直扑过来,紧盯住了陆行风。, u: D" Y+ g; r" m. a
  一直承认赵风之死是自己所为,是为了激夏云初活着为他报仇。此刻忽然听到这句,却也想弄清实情。
0 y$ K/ L1 I3 e  [8 A& `  “是……那时那情形,不由我不杀。我最怕他心软,口风不紧……”
8 T9 y6 z- U! D1 ~4 P  “哼……我当时就觉得古怪,只是却没想到这层。”萧红屿冷冷插活:“那日你和一帮弟子进来,云初刚说大师兄几个字,你便已道是他杀了赵风——你又没近前,怎知他已死了?”
) O" Z  f4 c0 n7 p+ e: l, D5 \. U  他神情恼恨:“再说,你要作戏杀夏云初时,随手抽的却是身边弟子的剑?!半夜出事赶来,不带自己的兵器,像是武林中人吗?!除非是你自己剑上有血!”
/ V) F; ^; w8 {! M9 U  再一细想,于当日之事更是明了:“原来你来得比我更早,看到我跟着夏云初前后离开,便杀了赵风,在众人面前作戏要杀云初,也是知道我绝不会袖手不理,否则他一死,你这苦心可全白费了!”
6 W% [+ n8 W2 Z. k  陆行风静静看了他一眼,心中已转了数个主意。从开始夏云朗被逐下山后,所有行踪基本都在他掌握之内,萧红屿与夏云初之间种种,他也基本明了。
) Y, v6 I" Y0 h5 R  眼看着这萧红屿虽是重伤在身,却仍掩不住俊朗逼人下一股狂佞邪气,想到他乌衣软左护法的身份,竟是说不出的嫌恶。/ s& h7 g3 F: L) ^. ]
  这些年他心态早已扭曲,再想到这人和夏云初间暧昧情愫,更是妒恨交加,忽然便恨不得天下人都和自己一样情无所依才好。淡淡一笑:“水性舟手下,的确心思缜密。可惜这么聪明,却……却识不穿我师徒这场戏中戏……”9 _/ O$ T" T1 Z6 t; g: C/ V
  夏云初听得他最后一句,心中一时迷惘。转眼碰上身边萧红屿狐疑目光,忽然有那么一丝了然。# m# P4 j# Y% h. u/ x, Q' H
  再怔怔望着师父眼中一闪而过狡点神色,心中如同裂开了般,却木木的再不觉疼痛——到了此刻,师父仍不放过一个打击他们的可能。: _+ u( |9 W& Y) \: w0 f. m
  ……转眼看着身边这两人,一个与自己二十年来情同父子,一个这几月来痴情全心以待,到头来……他们都笑吟吟各取所需,只剩自己孑然一身,落了个身残心死。
3 X. }2 _/ @8 m5 w0 u, J  ……心中忽觉万念俱灰,世间事再无不可。
% N1 a* m* l6 ^6 Z  慢慢唇边漾了笑意,他轻轻道:“是,师父……饶他们……再聪明,也不知我们这是计中计。
$ e. q& S2 x% O# `1 X1 U  眼光,却转向了萧红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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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v) ~4 Q- ~1 a: Z( G0 t1 E  对上萧红屿眼光,看着那深沉眼底中神色瞬息万变,却已失了探究之心。
2 z: ?4 }6 U: t( a7 a3 h2 X  陆行风听得他这句,眼中微微有了赞许得意之色。挣扎从怀中掏了出样东西来,颤颤放在夏云初手中:“这掌门权杖……你拿了赶去本门……我临来时已对他们说过,将来有这权杖之人,便是下任掌门。”
% C9 W5 B# y/ F: Z  急急咳嗽几声,又道:“云儿……为师这个局中,你功劳最大……现在你做了掌门,也是补偿。”8 @* k, ?: X4 `' z) A. ]
  转眼看看萧红屿,又微笑加了一句:“这也是……当初应了你的报酬……”
( i2 a2 p2 C% M. m  夏云初静静望着手中权杖,唇边笑意更深:“是……谢师父恩典。”
/ |0 h" l& z0 D" ?3 h! i9 X( ^  陆行风呆望着他,又怎会听不出他那“恩典”二字中浓浓的心灰意冷之意?自知将死,慢慢想到小时候把夏云初抚养长大的依稀旧事,心中也有了丝难言的痛。他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不知如何开口早在多年前,这个计划就已成形,隐忍至今,也早无了初时犹豫内疚之感。' o- ?* Z& b3 \4 _- [5 ~2 v4 M% Q2 j
  当初选定夏云初之时,是认定他在众弟子中最是外柔内刚,意志坚定,必不会轻易说出心经,让水行舟他们起疑。但夏云初竟能真的抗得过乌衣教中人狠厉手段,倒反差点误他大事,好在最终萧红屿也是意志坚定,不得手不罢休,方成了此计。& h" z; D3 _$ T% ~# [
  一切既是命定,现在再说愧疚之语,倒是笑话了。, M; l! o1 e* Z8 Q
  忽然一大口血再喷了出来,陆行风眼中亮光渐渐熄灭。
/ P% c9 E/ C& G0 Z  不再看殿中众人,眼中看着四周熟悉景物,他微微一笑……雕栏犹在,朱颜已改。这些年每逢春季百年借口采买药材来此处凭吊,现在终于可以和柳枫葬身同一处,他已别无所求。
% v5 X5 X4 `' U  y  想到了二十多年前也是在这里,柳枫为了劝阻他和水行舟为自己再起拼杀,终于自尽在他俩面前。
+ K/ a( J+ \+ [4 k8 V) Y  恍惚记起那白衣少年将手分别放在他师兄弟二人手里,面上笑意温润安详,轻轻道:“水大哥,陆大哥……我这一生,注定负了你们二人厚意啦……我只恨自己没有两颗心,好平平分了去……”
1 {2 \) w* Q$ ]/ o" O1 s+ [  任自己和水行舟再悲痛欲绝,那少年的手温,还是渐渐凉了,身上鲜血,还是慢慢干了。+ h' J5 Y. \9 U8 o! B* q2 s. r
  这大殿上大红漆柱上斑驳旧痕,是当日柳枫胸口喷出的血迹,干了留下的吗?& U2 b1 g  E% q1 A  Y- r
  现在终于可以去见枫儿,且又令水行舟中了自己毒计,自是再心安不过。方才所中那掌早已震断他心脉数处,心神一松,终于死在夏云初怀中。
* O# r; Z% @9 o1 t# {: f6 R( k  殿中众人静静而立,只夏云初一人跪着。- {* p6 A2 X5 H0 a. Y4 G
  不知多久,夏云初慢慢起了身,细细将那权杖收入怀中,向殿中众人淡淡道:“有人想杀我吗?- V! O* J4 t9 l; @9 X
  若有,这便取了我的命去。若没有……我便走了。”
% {( i" A; J- Z& G  殿中尧绿川目光闪动,大声向水行舟道:“教主,这人方才也承认是和他师父串通一气来害您,就让属下杀了他吧!”
: b  K% @+ z2 j7 H+ R. B( V  萧红屿怔怔看着夏云初,忽然上前死死握住了他的手:“你说……说你师父是胡说的,你根本不知内情!”声音嘶哑,竟似无比害怕。# P+ S; ]/ a8 t6 p  n$ G
  夏云初听着他那轻颤语声,心中忽然说不出的快意。微微一笑:“骗了你,我也无法……师父早答应我过了这一劫,便将掌门之位传我……今日得偿所愿,也不枉我受了些苦。”
1 c9 e& {2 @; r- b& l5 Q  目光挑战般望着水行舟,便想着那人也一掌打死了自己,岂非最好?! O; d6 U& v) D; U* `, Z+ y5 o
  水行舟冷冷看着陆行风尸体,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这多年来每每想到他和自己争夺枫儿之事,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现在真的如了愿,却又感觉有些萧索凄凉。5 M: H4 r, p  t8 W5 Q
  尘归尘,土归土,那段风花雪月的旧日情事中,如今只剩了自己一人活着,忽然竟嫉妒起死去的陆行风来。长长清啸一声,也懒得再为难这小小白雪派弟子,缓缓挥手:“让他去吧……与他无关。”* f5 I& ?: ?1 W/ y8 b
  夏云初慢慢转身,再不看身边众人一眼,向殿外行去。直直走到门槛处,却压跟没看见脚下,正被绊了一下。- R( P! Y% o* w- I* X' a. b9 B# K1 q
  踉呛稳住脚步,自行去得远了。
& C- X, ~- c! r! ~0 h0 l: l# M  萧红屿眼望他单薄背影在门外渐行渐远,忽然心中一阵说不出原由的浓浓心慌,咬牙道:“教主,请准属下稍去片刻,回来后……再领死罪!”  + b' M/ e# p1 X1 T) {9 b
  水行舟心灰之下,也不想再理,点点头道:“你去吧。”
" N1 p' o6 n8 `, u" {  t  萧红屿大喜,慌忙转身出门,急向夏云初背影追去。/ s% _0 |7 Z' N4 F6 W
  方行数步,察觉脚下轻飘飘的全无力气。# j. |0 U: j  m! V2 `
  几日前夏云初那一剑所伤本就极重,若非乌衣教中灵丹妙药众多,加上柳茗亲手调理,早已连行动也是困难。此刻足镰沉重,胸口憋闷,也顾不了教规,忙运力扯断镣铐,用尽全力急追。& s3 \: P% k* B
  不多时,前方已现出夏云初身影,非往毫州城内而去,却是在那山间行走,慢慢向山顶而去。
0 g1 ^2 w9 T, a9 O  萧红屿远远跟着,看着他足下飘忽,所行路径越来越偏僻,心中惊悸莫名。
9 x: w* h4 G9 ^0 Y3 g  遥遥看着夏云初一脚踏空摔到一处坑洼中,他的心狂跳起来:这个人的样子……似乎根本没在看着脚下的路。5 I. [. ?! m/ H) D+ R9 Z
  想冲过去,却终是不敢。夏云初的身子在那地上一动不动趴着,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似是昏了一般。
& a/ p0 |1 s3 {: u" O3 \4 U  很久之后,他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挣扎起身,继续向前方漫无目的踉呛行去。
4 ^% {* H( z$ i4 R! _: r, L  萧红屿心中一松,足下放了轻,只默默跟着。
! L& }3 I6 H' M$ S8 g7 i7 v, W  可为何跟着,要做什么,自己却也是不知。
8 y& b! S. g! \  r; T2 l  天色渐渐晚了,夕阳正从山麓西边冷冷照来,暮春时节,傍晚仍有些萧疏的凉意。
& C* X1 l! j1 B$ j: x. M  不知何时,萧红屿恍然发觉二人已到山顶之上。无语跟到这处,一眼望去,山顶荒草青绿逼人,丛生得一片生机盎然。
/ J/ G" s. t8 d) o  一阵猎猎山风刮来,吹得不远处夏云初身上衣袂翻飞卷动,萧红屿怔仲望着,恍然觉得那山风似乎便要将他清瘦身形吹了去,再不复返。
4 N7 K  B) h  X$ I  荒草掩映,萧红屿瞧不见夏云初身前,便是一片悬崖。; Y% R8 ]9 v0 d& y" l/ k
  却不知哪里的奇特预感,令他心中只是慌乱交加,看着那身形,终于轻轻上前,将手搭在他肩头:“夏云初!”$ q" S- V: s% [; U1 y- {/ `
  这一句刚叫出口,已忽然发觉几尺之外悬崖陡峭,惊得脸色突变,手下一拉,急急将他拉出数尺:“你要干什么?!”- M% L% b4 d: {- j# ~& Z) m, C
  夏云初心神恍恍惚惚,只记得来时被柳茗挟着经过此处有道悬崖,为何一定要来这里,一路茫然着也未尝细想。
' ?  ?( L' m) R' L/ y  此刻忽然被他一喝问,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问已到了这绝壁旁。
. T/ o# s8 x9 s- j  微微皱眉,看着萧红屿道:“你们教主后悔了吗?叫你来杀我?”
- L# b% U' U6 }6 e  h7 p/ H  萧红屿咬牙:“不是,是我想跟着你。”
  {: m* }6 j! g7 e8 p: ~6 x  K/ v  “你要跟着我……做什么?”夏云初苦苦想了想:“……你恼我骗你?”
* X, w! E8 W0 p, V: n  半晌听不到萧红屿回答,只能看见他眼中痛苦之色渐渐升起,他微笑:“我这就要去做掌门了……心里不知多高兴。你若不想杀我,便放了我吧……”+ J8 ~# \; P! m
  萧红屿眼中的痛苦,更重。
' z, n5 C+ B- u6 }" P$ S3 |- u  紧抓住夏云初肩膀,他大力地摇晃:“你胡说!你根本不知内情……也是方才才明白一切!”2 g; o* X& B  {/ L( K  J5 w
  夏云初定定望他,任他将自己晃得如风中落叶,也不挣扎。慢慢眼中有了嘲讽:“萧红屿……你真有趣。难道这世上,就你一人会演戏吗?”
! e+ B! [' R7 t( l  “好!好!”萧红屿冷冷道:“你有种!这便随我走吧!”
6 F1 t# o' d) @" S9 ^; m% v; D  d  “走?去哪里?”夏云初茫然看着他。3 s3 N; c' I6 [, q, ]* @) p: ~  m
  “夏云初,你听着。日前我让你刺那一剑,欠你的,也算两清了。”萧红屿冷冷眯起了眼睛,“我也懒得理你真假,可既有胆承认害我教主,从今天起,你便留在我身边,用你一辈子来赎罪吧!”. y" g: e' j( Z& {, H
  “赎罪?我有什么罪?”夏云初轻轻道,微微笑起来,声音低得像是梦呓。“我不过是想当掌门而已。”
/ U0 C# \' P/ Z5 H2 J  “你休想!”萧红屿厉声道:“你这一生一世都得困在我身边,还想什么别的美事?”* I& \! }! [/ O4 Z  W$ b* t4 F
  困在他身边?夏云初唇边浮起惨笑:“是困在你乌衣教刑室里,还是……你床上?”- Q5 m& W; ^' \/ D4 k
  萧红屿窒住了,半晌冷笑一声:“哪里都一样。有区别吗?”/ R  {& q; N& \# W
  夏云初唇边的笑,仍是漂浮着,悠悠看了看他胸前血迹淋漓的伤口处纱布:“萧红屿……以你这样,还能掳了我去?”
! f0 r( j2 U& W  萧红屿头脑也是渐渐昏沉,方才得知水行舟因练了这假经,竟会导致毙命,自己这数月来一番心血,没料也是成了陆行风手中一颗棋子,反害了自己恩人,心中早已混乱无比,如何不悔恨惊恼?
3 B. I' |- M6 [* O0 m1 B  再听夏云初一番言语,心头惊怒齐起,再也忍耐不住。狠狠用力一推,将夏云初推倒在地,死命将身子压了上去:“你倒看看我这样,能不能掳了你?”不顾自己伤口用力会否进裂,右手大力一扣,将夏云初双手已抓牢缚在头顶。
" z2 v% |9 t0 q* K' T$ n  夏云初身子一僵,不自控地战栗起来。日前为抵抗情欲时,大腿上自己划伤之处被他一压,痛得钻心。  g* s, O0 e4 Y8 x" O
  方才用尽心力演戏,为了什么,似乎自己也是不知。可此刻终于木木的灰了心,只觉再不想费力挣扎……从始至终,自己又何时逃得过他的掌心?9 X/ s7 c/ U  }
  不,不光他,是逃不出这些人的掌心……
  l, v1 B, x1 |/ p+ P0 b. }$ V% q  静等半晌,身上却无动静,紧箍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也渐渐放了轻。
, `* J8 y- c- z% n9 Y  两人躺在这半身高草丛间,风声过耳,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二人。! a1 y$ f* p1 n+ o, x7 s
  萧红屿静静看着身下那人,忘了再有动作。夏云初的眼睛虽迷茫大睁着,却绕过他肩头望向某处不知名所在,并不真的看他。那痴痴眼光,让他心寒,更心痛。, f+ h8 }( k; U# T) j  R2 P- W
  无意间望见自己紧握住的那手,忽然心中惊跳:他的右手!自己又弄痛他了! 
7 v( J) s" A1 C0 x, Q5 N+ v  慌忙松了手,正要拉夏云初起来,夏云初的身子,忽然动了!$ m% V9 i# E. v9 N& {' T% W
  ……拼尽全身力气,向着眼前萧红屿胸口伤处一撞,正撞得萧红屿伤口鲜血长流,顿时痛得他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滚到了一边。& _$ s7 z! s7 x( M, H: o
  毕竟失血过多,萧红屿伤重内力大消之下,伸手再去抓夏云初时,已毫无了章法。% w* l7 Q. V* E. n
  再看夏云初,已起了身,身形轻移,飘飘然立在悬崖边上。
, d- x/ |  s3 Y7 X& H3 e  抬头见了这场景,萧红屿原本失血苍白的脸色,更成了从没有过的煞白。“夏云初……你过来。”
( u* f6 J5 z. t" D  语声出口,不再是凶狠霸道,却带了丝他自己也不曾觉察的温柔引诱。/ {% l  e  B6 b, K" D# {0 T
  正想悄悄前移,却见夏云初的身子,也随之微微后退。
; W/ P+ v' }# a% Z, U4 U) S  这一惊,他再不敢妄动,语声也发了颤:“好,我不靠前……你也别动。你……过来,那里危险。”/ {% O+ ]# w# n/ Y5 h2 M4 [
  夏云初怔怔看着他,轻轻摇头:“不,我不要……你是萧红屿。”微微皱了眉头,神情颇是苦恼:“我再不要落到你手中……”5 R7 E! j; O4 M4 F
  心中迷迷惑惑的,竟有些糊涂,把平日里绝不会宣之于口的话也倒了出来:“……你会用针扎我,用火烙我,逼我说那《心经》。可我真的不能说……不能。”
8 a. T  G5 X6 m8 [" ~6 z  他忽然打了个冷颤,喃喃道:“其实……其实我很怕痛。你不要再逼我,我怕……怕会受不了啦。”& U+ V* U: @4 p* \
  萧红屿身子一颤,从来都只见夏云初傲气沉静,此刻忽然听到他这般软弱凄然,心似绞在一处,低低道:“不会,我再不会那般对你了,你信我……”7 J& T3 K; {! W! w" F) |
  夏云初只是微微摇头:“我不信你。这世间,我只信一个人……”眼望远方,神色凄苦:“可他死啦,是我亲手杀死了他……”/ j. N/ |  @$ B9 P' y! [  \
  萧红屿的心,收紧了。此刻再混乱,也看出夏云初心智已有些糊涂。
( Q  ~& M% @  _  咬了咬牙,压下嗓音,他微微一笑:“云弟,是我。你仔细看看……我是余飞。”; e+ E7 p& V  _% d% E
  夏云初一怔,终于把眼光望向了他。
% f% I& ?! u% k, O' Z  夕阳下,那人脸上微笑仿如记忆中那个月夜,初摘下面具时一样懒散魅惑,如春风秋水。  
% r5 c2 m1 Q4 Y8 O; o2 a  心中有块地方恍然一动,很多刻骨旧事一一浮上心来,细细缠绕。2 y$ C. a; P8 Q& }- J) L
  萧红屿静静盯着他,目光不敢稍离。暮色渐渐四合,最后一抹夕阳扫在夏云初发间脸上,染了层浅色金黄。: G. V( i9 N! M' Y5 N9 d' K
  痴痴望着这似曾相似的一幕,萧红屿脑中忽然想起那次清晨自己冲出石室时,看到的……也是这番景象。) |$ ~. h, z- L
  可那时他脸上,是何等安静羞涩中又带着快乐欣喜;不似现在般,凄苦无助里是深深无望。, `9 k& E2 ?2 c9 J: ]
  “大哥……是你吗?”他脸上有刹那光彩,掩住了伤痛,似乎便想迎上来。
- q% u: i6 @! V2 S8 E- j# I0 W, H  可怔怔地,忽然又停了,仿佛已想到了什么。“你骗我!余大哥被我一剑穿心,早就死啦。”0 d, r& a4 w4 Q6 h8 v4 O* k
  萧红屿眼中,也有了微光在闪动:“我知道……我知道你伤了他,你也很难过。可他绝不会怪你的……你忘了吗?”
/ q7 N; h4 W# d6 s0 B4 i" u7 V- ~4 P, R  夏云初瞧着他,不语了。山风阵阵袭骨,心中迷惘渐褪,慢慢想起所有的事来……眼前这曾倾心爱过的男子,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终究是与自己无缘。$ L) o% W6 v. n- a% b
  慢慢向后再退一步,看着萧红屿惊悸面色,低低道:“你是谁,都无所谓啦……”  
, C3 [9 W) l. ~; v  想了再想,心中无限缠绵上来,终于还是不舍:“大哥……再叫一声云弟吧,我很想听……”% e8 J2 V2 K& n8 h: }+ z
  萧红屿痴痴望他,心中隐约惊惧,却忍不住低低应了一声:“云弟……”
* B2 X0 v4 B7 Z  Y  面前那人,由衷着微笑起来,脸上光芒初绽:“余飞也好,萧红屿也罢,云初都曾真心喜欢过你,这便够了……”1 z: ]$ x2 h* C1 u4 ]
  转身闭了眼,再不向后流连顾看,飞身一纵,身子已轻飘飘落下悬崖……
$ u6 I3 v0 C: H" u0 ]! @% [  狂扑上前,萧红屿眼中最后一幕是夏云初衣襟飘飘,急坠而去,转眼消失了踪影……
! m: ^1 [: E. u7 }0 Z# {  魂飞魄散下,脑中忽然没了往素冷静,身子急纵,随着跳了下去。正在这千钧一发间,身后惊叫一声,一道银色光链已疾飞而出,缠上萧红屿腰间,硬生生将他拉在悬崖边上。4 s  Q( Y/ k0 i6 g; G
  “我正想看看,你跳还是不跳?没想你真是失心疯了!”身后恨恨语声蓦然响起,却似有分惊惧。
, {% w- U+ x, q  萧红屿缓缓转身,几尺外,尧绿川正手执银链,冷冷地微笑。
7 H+ V8 D% h- M3 g+ @  脑中有一刹空白之后,萧红屿发觉了心里某处的撕裂。一阵劲风扛卷上身,冷得他心中一凛:我真疯了吗?我这一纵,有何益处?6 @! b0 f9 C8 z
  擦去额头冷汗,心中无数念头已一一转了个圈:这皖中一带山多丘陵,并非是万丈峭壁。万一……万一他天幸不死呢?
2 r% {) i8 ^8 H  见他脸上神情瞬息万变,尧绿川笑得更是讥讽:“萧红屿,你我本是同一类人,何必作那深情款款,惺惺之态?”! W+ d) ?0 `. S4 ^7 s
  轻轻一笑,他神色转了温柔:“夏云初已死,大哥也该收心了……我们这便回去吧!教主此刻已无心理你的事,死罪必然可免。”
' S( {7 S9 ~! J2 a  “放手,我要下去。”萧红屿沉声道。0 h' r+ r$ N0 |. w; A+ |9 h+ u
  看着那人面如死灰,尧绿川咬牙:“信不信我一脚踢你下去,叫你和他做对崖下厉鬼?”
1 f+ h5 F3 K3 E$ V( {3 w  “信……你刚才还说你我都是无情之人。”萧红屿淡淡道:“反正这崖底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便放手吧!”
3 G. k% _8 [, L  d2 R- A6 T5 Z  “你怎么下去?”尧绿川冷笑:“要是你没受伤,倒也能做到。可现在,我保证你无法运功消减下坠之势!”
3 w+ v- w- n' {, H$ d  “所以想请你帮我。”萧红屿静静道,望住了他:“你知我不下去绝不心甘的,何不让我死了这心?”' p5 G. @4 Y4 R2 u: u0 e2 u
  “好。”尧绿川沉默一下,忽然笑了:“我也很想看看你那云弟血肉模糊的样子。”
. I4 o9 M# M. U; L1 n, \6 |/ X  眼见着萧红屿脸色忽然于苍白中夹了阴沉,他住了口,上前看了看,忽然笑得更是狡猾:“大哥……你也知我方才折了一臂,看来只有你抱着我,我才能帮你。”; L) o- r; V. X3 J+ ~
  萧红屿淡淡扫了他一眼,心中不自主想到大殿中他飞扑过来,横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  ; d) C" N) o+ H) j* P7 ?! @& [
  心中长叹一声,在不远处一棵大树上折了段小臂粗细的枝干下来,交在尧绿川未伤的手中,上前无语将他罕牢搂在怀中:“抱紧我!”
7 V% ~" I6 N1 ?8 K- L- O2 L; A7 q  身子一转,已轻飘飘顺着崖壁飞身纵下。身体落到丈许,尧绿川手中粗大树枝疾点而出,树枝韧性极佳。立时弯曲,却不折断,夹着他内力激贯,正消减了两人下坠之势。
: @0 z0 e' B; S9 W+ F% \7 O; X  依法施为,再落丈许又是一点,不多时,两人已快至崖底。
- L2 Z$ D! z1 _4 j  便在这时,接近崖底处一株大树正从石缝中斜伸而出,由于下降极快,萧红屿只隐约见到树上一片白色事物,心中忽然一丝光亮闪过。来不及细想是为了什么,两人已落到地上。
% H! L, O, ]: H6 J4 J3 b  张目所及,不远处,夏云初身子正一动不动躺在草丛之中……
& y  M+ E! _' ]7 Z! x+ R3 `  萧红屿心中狂跳,顾不上身体虚弱无力,飞奔上前,伸手去采他鼻息——竟然未断!颤抖了手,再摸他脉搏,也是微弱但仍可寻。/ H8 v* C2 P8 b/ S7 N0 H
  忽然之间,眼中竟有了潮湿之意。自从幼时惨遭家破人亡后,已再不信什么神灵佛祖的心中头一次深深感激:“上苍有德,他居然没死……”8 Q# b5 {4 q9 M0 ]
  再看之下,才发觉他们头顶上方,正是那株下降途中所见大树。终于想出方才心中光亮所为何事——刚才所见树上那惊鸿一瞥的白色事物,必是夏云初身上衣物挂在上面。
" ^, \) F( d( `  而若非此树正长在这处,正消减了夏云初坠落的速度与力道,就算是自己未受伤之时,从高处这般跳下,也是绝无生还之理……
- c, ]) P2 S2 I1 R  再一细看,夏云初除了左腿骨折之外,脸上身上多处擦伤,也正源源不断流出血来。强定心神,他低喝一声:“尧绿川,过来帮忙!”: Z( F$ k* d% k# C$ `$ f) _
  话出口听不见回答,回首正见那人脸色,心中忽然一沉。
4 n9 t& W! Y* B) e* d  尧绿川眼光,恨恨望住了昏迷不醒的夏云初,面上正是他熟悉的古怪妒色,冷冷燃烧。
# a: ]: B: ^. S3 ?$ ?* A% p  眼见着他慢慢靠近手掌微握,萧红屿心中已是了然。
; A5 s) i" D2 I  静静将身子挡在夏云初前面,他冷冷望着面前那人:“你想杀他,就先杀我……”7 b7 Y9 h" o2 s5 w0 A
  “大哥,你明知我只想要他的命。”尧绿川忽然笑了,神情倨然。“以你现在的功力……保得了他?更何况……”他挑起了眉:“莫忘了你这伤,可是他给的。”# B* o  T( J3 F" I1 t4 ]9 X
  “那是我情愿。不然,谁动得了我半分?”萧红屿冷哼:“你和我功力所差不多,可曾伤过我半分?”
/ a& p2 u1 Q  _' Z( O  此语一出,尧绿川的脸色更是变了:“对,从来都是你伤我!”: P" N1 E. H* y: P* |9 u! ]
  心中恼恨,再不罗嗦,劈面上前,右掌猛劈而出,攻向萧红屿前胸击到。
% e4 E, A" {! y9 ~1 V% `  萧红屿疾转身形,正要闪避,忽然气息一紧,方才被夏云初撞破的伤处剧痛传来,不由慢了那么一慢。8 @3 C4 G9 @% x6 B4 Y' k
  可高手过招,胜负本是瞬息之事,这一慢,已再避不开尧绿川掌势,“砰”得一声,正结结实实中了他那一掌。身子踉跄,退到夏云初身边,心中已知再无阻止之力……
0 P9 E% _  V8 {: @" g  眼见着尧绿川冷笑靠近,他心中冰凉。十多岁起便和他朝夕相对,又怎不知他和自己本是一样心狠无情之人?此时若想他放过夏云初,怕是等太阳西升,也无可能……而自己现在,也绝无再保护夏云初的能力。
0 g' C( @2 s$ A' P: }  慢慢将夏云初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再不理尧绿川,他默默凝视那清俊面容上微蹙眉宇,心中无数画面一一浮起,片刻前他绝然跳下悬崖前那声“大哥”声犹在耳,一时绞痛莫当。2 T0 o0 d# q% n" w5 t
  心意辗转,终于下了决心,喃喃轻道:“云弟……既然决意跳下,我知你活着也是痛苦——救不了你,你便去吧……”
: F: Y& j8 F+ W5 F' Q5 |! u  手掌微抬,向他胸前慢慢按去:“你宁可死在我手,对不对?放心,大哥杀了你之后,这便来陪你。”# P  z5 m# o" {$ P, p
  正要抬手下击,一个人影已扑上前来,猛然架开他的手掌,正是尧绿川。# g' G& M* ]$ J. ^, m
  “你干什么?”萧红屿忽然狂笑道:“我这便亲手杀了他,不正如你所愿?”
2 O5 b/ S) b" p& {' Q! X; U1 t  尧绿川咬牙,心中千百个念头已转了数转。" }; z6 P  u  P- z0 K
  萧红屿那最后一句,已明白的殉情之意,他虽是不信,却不由心中忐忑——依萧红屿以前个性,当然不会,可看他近日和方才行事,又是难测。) q" n+ O/ u2 d3 R2 k
  就算他是吓唬自己,今日自己逼他杀了这夏云初,从此他心中,可就真的恨透自己,却再忘不了这死去之人了……图一时之快,值是不值?* L9 X/ c& u# Y6 a' J* |9 n
  况且这夏云初如此重伤,能否存活仍是未知,让老天绝他岂非更妙?
& J, f/ X$ K  X" p  思及至此,终于将杀人之念暂时缓了。微微一笑,神情柔媚:“大哥,我怎忍心违你心意?我们这就想法子离开,救他再说。”
9 o4 u: z: V" {4 V2 ^! \" K0 q  萧红屿冷冷看他,两人自幼同处习武,成人后又并肩江湖多年,原本常常心有灵犀,对他心中所想怎会不知?明知他仍恨不得把夏云初千刀万剐了,但侥幸逃过眼前此劫,心中终于一松,差点昏倒过去。; r! A6 g* [/ {! ~
  多年来他也是肆意妄为惯了的,如今终也遇这等遭人胁迫,却无力阻止之事,心中暗暗又恨又急:“……日后好了,再不能受这闲气。”心中殉情之意淡了,却多了坚定,暗暗咬牙:“说什么也必保云弟一生周全,绝不让绿川伤了他去。”6 f6 n4 D  I) g' c" o  ~$ M
  抬头微笑,眼中温柔:“依你看可怎么脱身?”
$ Y; O0 r4 K: t+ I  尧绿川也是微笑:“依我看,不如在这里等等。我来时后面不远处有手下跟着,见我们总不上来,自会找来。”6 J& P$ \7 o. Z, B
  看看夏云初,邪笑忽起:“反正他也看不见听不到,大哥若是等得急了,我俩自有很多乐子可寻……”; _* V: J# A# g4 x. l
  萧红屿身子一震:“你想怎样?”想到尧绿川就算此刻不杀夏云初,电难保不趁自己无力护他,想出什么恶毒法子来在自己面前辱他,心中暗惊,语声也哑了。4 C( o% ]7 C" O) y7 y
  尧绿川瞧出他惊恐,心中更是恨恼,脸上却显了委屈神色:“大哥想到哪里去了,我哪敢动他?* z" D! @% F+ e* y" e- o
  大哥……我只是自从那日和你春宵一度后,想你想得紧……”
. [; i5 s" m; K* ?: W* j  笑吟吟走过来,轻轻拨开他臂中昏迷的夏云初,在他唇上狠狠一吻。. E( ?$ r' l3 C1 s0 @# z1 n& D; D0 ]
  萧红屿身上无力,被他这么一欺,心中恨将上来,也不回应。只用力在那温软唇上用力一咬,顿时两人唇上都是鲜血淋漓。: G6 b& G% P8 m! r
  “好,你不如这就脱了我的衣服,趁着我现在无力把前次的帐给讨回去。”萧红屿冷笑一声:" N2 r* c3 t* ^( U+ `
  “我若学你上次那般忍不住求饶,便不姓萧。”1 J: m7 u( x6 c' E! [8 v
  尧绿川恍若无事般擦去嘴边血迹,柔柔一笑:“大哥,我只舍得伤我自己,又怎舍得伤你?”忽然微微皱眉,原已斜飞的眉稍拧得更深,伸手护住自己胳臂。5 t* L& B! W! E- W5 U- X3 X
  萧红屿冷眼瞧他,明知他是假意做出痛苦姿态来引自己内疚,可终究不能视若无睹。
, t+ i# R: H) q' _7 T  @  伸手将他手臂轻轻拉过,细看一下,不过是平常骨断,静养后应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冷哼一声:“既然胳臂痛,就少动些!再来烦我,小心我弄折了你另一只。”
$ z( X! X' _8 {1 [, v  尧绿川静静由他检视,神色慢慢柔和,轻声道:“我就知道你心里……也一样怜惜我……”# `; u' H* {& j9 w5 s- _1 o
  萧红屿一窒,心中莫名烦躁,转头将夏云初身上各处能止血处穴位封了,可内力大减下,竟均是封的极浅。不知尧绿川所说手下何时才到,心中焦急万分,只怕尧绿川妒心又起,面上并不显了出来。2 q# i6 j( S/ j
  心焦神伤下,上面已忽有长长绳索垂下,原来尧绿川所说,竟是实情,想来是教中属下远远见到事态,赶紧找了绳索救人。5 d) g) r- ?" c
  心中大喜,连忙抱起夏云初,正要抓住绳索上去,想了想却是冷汗直流——一番纠缠下,他胸口的血又是失了不少,比方才下来时又更无力。途中自己一旦无力松了手去,可怎么好?, ~7 Y0 B( c; k* T: m
  尧绿川冷眼旁观,瞧见他胸前血迹越扩越大,咬牙道:“我抱他上去,你可放心?要不你就自己来,摔死了他可与我无干。”
" Q. |/ j& E% n4 B7 ]  萧红屿沉默一下,淡淡点头:“好,你抱!”他纵横江湖多年,本是当机立断,沉稳狠辣绝不输了尧绿川——嗯及若是他想杀人,也不会等到现在。既然已是无法,不如放手一搏。$ ~; K$ p# D% _( a3 N# w
  尧绿川微笑上去,抱了夏云初抓住绳子末端用力一拉。力道传上,不一时上面守侯之人已将绳索缓缓拉起。/ Z, f7 ^* k$ m; }3 E9 P
  绳索升至半空,尧绿川不由望向自己怀中夏云初面容,看着那清俊憔悴之色,忽然只恨不得立时将手一松,摔死了这人方好。方才主动请缨,却是怕了萧红屿强要抱他上去,无力下有什么闪失。- B4 w# j, W, y1 n
  可想来想去,终是不愿冒险让他死在自己怀中,眼珠一转,悄悄低头在怀中那人肩膀一处伤口上狠狠一咬,眼见着血流如注,夏云初昏迷中仍定痛得周身一颤,嘴角方含了笑。& S5 z6 @! ]4 W
  绳索升上这片刻,虽终没下了手,但心中辗转反侧,却不知打了多少回杀人的狠毒主意……
' T' v) \7 x* D0 `; E# J8 j0 k  ☆  ☆  ☆, H* d. |7 J0 F7 ?
  李进遥遥跟在萧红屿身后,望着他进了百草谷那间谷中小屋,自己悄无声息停了脚步。隐身到附近一处树木后,向着树后一名教众低声问道:“可有异常?”
$ x+ w* P6 |* G0 w  那软众也压了嗓音轻声回道:“回副堂主,并无异常。早问尧护法曾来过,见属下守在此处,倒也没为难属下,只冷笑数声便拂袖而去了。”
% ^2 I% E: Z5 b1 {3 B  李进点点头,心中稍安。自从几天前左护法从崖下救了那白雪派弟子后,不顾自己身体正虚,几乎日日寸步不离守着,更令自己带了座下亲信守在此处,说是若有右护法尧绿川前来,就算阻不了,也要第一时间内出声示警。  / a2 w2 f1 q, a" m$ v( ^
  想到数月前之事,正是萧红屿授意将夏云初严刑拷问,更兼床笫折辱,毫不见怜惜。脑中忽然浮现那日奉命给夏云初治眼时所见,那时的他浑身体无完肤,下体更是惨不忍睹。不由暗自摇头:如今这般全心呵护,情意殷殷,又是从何说起呢?  7 m; w7 w5 ]9 G, ?, E, e
  萧红屿急步进了柳茗那间竹舍,正见柳茗坐在床边,慢慢将一碗药汁往那人口中灌去。
  m) ~0 I/ y$ y9 X1 P5 t! A  似是夏云初昏迷无意主动喝取之故,那药进入得十分缓慢,倒有大半反流出来。他心中一急,上去接了药碗弯身坐下,将那药汁喝了小口含在嘴中,毫不迟疑便向夏云初口中渡去。这唇齿一接,只觉得那唇上干燥涩然,早已不是记忆中甜美温软。2 [: J% e+ b; A0 ], I
  柳茗面上一红,无语转头起身,待他将那药汤渐渐渡完.方道:“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几处断骨都已接好了。”沉吟一下又道:“只是他胸腔肋骨曾受过断裂,此次又重新断开,要愈合——怕是艰难些。”- a' i# T3 c# f5 V
  萧红屿忽然身子一僵,半晌闷声低道:“那肋骨旧伤……是我命人用铁棒敲断的。”
5 C0 W! |4 i" H+ A1 o  柳茗也是一震,不语了。虽也知当初萧尧二人必用了不少狠厉手段在这夏云初身上,可听他亲口说出,却也悚然心惊。
7 I. I4 _& s1 j, a7 j& K2 I  默然看看了他,道:“我为你开的药剂,你自己可曾按时服下?”
, T9 r1 ]$ G! V: r# d6 B* }  萧红屿站起身,恭敬道:“有按时服用。”语声微带了坚定,又道:“柳姑姑放心,我此刻绝不会糟蹋自个身子——我此刻最想的,便是把身子早些养好。”
' p$ U( b* T. [! @  柳茗点点头:“那便好……你们教主呢?他可曾用了我的九珍丸?”) o3 F6 p7 u, W0 `+ g% U1 @1 O7 Z5 n
  萧红屿面色一黯:“有是有,可……”想到正是自己中了那陆行风毒计连累了水行舟,心中悔恨又起。, j% O9 q* ~1 \% k' v
  柳茗看出他所想,微微叹息:“你也莫过自责。说来还是我告知你和绿川此事,要说内疚,我……”眼中慢慢有了泪水,轻轻滴下。- o7 W5 Z! h( ]
  她一生未嫁,只因年轻时一颗芳心没由来系在这水行舟身上,明知无望,却也再没了情爱之心。! s: u) T; |/ m1 k, p& b& X
  如今眼见痴守之人命不久矣,心中伤感痛苦,却又和萧红屿他们大大不同。' G* f- {/ A9 a* ^3 Z
  沉默半晌,又道:“水行舟他有无再为难你?”
, O% |) I# G: ]. v/ _  萧红屿摇头:“多谢柳姑姑你百般求情,教主近日似是心灰意冷,终于也再懒得追究。只成日里将自己关在房中……望着那幅画像出神。”) u5 v* s" }6 B3 B" T2 J- n* N. L
  柳茗涩然一笑,心知那是她二哥柳枫当年之像,也不再说什么。
8 _# s5 K$ @$ S# x5 N  萧红屿见她不语,自己在床边坐了,静静望着夏云初不动。习惯成了自然,虽说此地并不寒冷,时节又已暮春,手中仍是牢牢握了他右手,似是生怕那手再受阴寒之苦。+ W. R1 D3 Y8 S: A& g% s/ b* I9 h. g
  不知多久,床上那人……忽然微微动了。
) |2 V* B: x: Z$ p  慢慢睁开双眼,迷惘望向四周,眼光渐渐洛在萧红屿身上。/ Y" \# N. d$ s8 @7 o8 V
  虽然这几天眼见着他不时醒来,却无一次真正意识清醒,无不是片刻又昏沉睡去,但乍见那眸子对上自己,萧红屿仍是心跳加了快。( [; a8 f. Z+ L3 k4 _, e2 ~2 ^3 K
  “云弟……你怎样?”他低低唤道。, w, o, e6 }: C$ b9 [' t; a9 D
  夏云初不答。
) m" X2 d  h4 M& `  屋中光线幽幽,窗外一丛竹林斑驳影子,透过窗纱落在他苍白面上,是暗涩的不健康。恍惚着不知多久,夏云初终于开了口,神色是无比的茫然:“萧……红屿?”
3 l9 L$ G# m" I1 h  N# v" U  “是!”萧红屿狂喜之下,险些流下泪来——认得自己,可不就是意识清醒了吗?!“是我!”- {/ _" g6 s( ?! n
  夏云初的眼睛,缓缓望向了自己的右手。很多很多事慢慢浮上来,是痛是伤,足爱是痴,似乎都已是前生之事。" X  `1 T  O5 u- F9 \
  再望着面前这男子面上惊喜神色,憔悴容颜,若仍认定他是伪装,也未免自欺欺人了。他不信师父临死之言了吗?见了自己寻死,终于信了自己始终无辜?9 x7 i7 _4 h# I0 A) c0 p! F. @
  信与不信,又怎样呢?该断的,终究要断。  Z' k3 O) E# ^
  挣扎用力,他不知自己那轻微语声能否能传人那人耳中:“若我醒时……再见你握着我的手……' w9 y8 I3 H0 w  X8 U6 n
  我便砍了右手去……”
" A9 Q6 J' d0 E9 f" `, y  一字字说完,胸口闷得忽似要炸开,是因了这绝决还是因了那病痛,却迷糊着不自知。# X% P- _: O* m/ [, u
  如他所愿地,那手如过火烧般,飞快放了开来……不想再看那人此刻脸上是何表情,他疲倦地闭了眼。很快,不可挡的眩晕袭来,又陷入了沉睡。" y6 z% W0 R4 U9 F. O
  柳茗看得清楚,又听了那句,再看萧红屿脸上转瞬间由柔情转了震惊,也不由暗自苦笑。
/ o2 [2 Y7 h! Z4 x2 P  萧红屿怔怔出神,忽然间:“柳姑姑……我问你,你信他是早知实情,和他师父串通一气的吗?”% y; h6 F8 w- `0 N) t* n
  柳茗微微一笑:“我虽对他了解不多,倒也不信。”9 B' V- W4 _  `4 ]0 R
  萧红屿微笑:“我更不信。初听时鬼迷心窍竟糊涂了,可回头细想,我只信自己的心……”脸上涩然之色现了出来:“他是恨我,又想让我死了心。才承认那些……”  5 L& E/ R* A8 Q! ~
  柳茗心中微叹,道:“你不如先行避开,等他稍好些再来劝他。”
0 m9 u' Y; V6 I4 p5 @4 A  萧红屿默默不语,半晌静静拾了头:“柳姑姑,这几日我用了姑姑开的强生气血之药,已觉身上好了很多。你上次对我说的那法子,不如就从今天开始一试。”
5 S) J$ e% J7 r  柳茗吃了一惊:“不行。那过血之法本就凶险,你先前已然失血,此刻身体虚弱得紧,冒然行使,我可保不准不出事。”, i, }# d. T6 i7 K7 j% p
  萧红屿淡然一笑:“可我怕他等不得。姑姑你也说……他近来所受过多,气血虚弱到极点。只靠将休养息,怕是熬不过去……这便开始吧,有什么事,也是我甘愿。”
  d/ D: L7 I1 x7 o$ f  柳茗沉默半晌:“你这般救他,可我瞧他的样子,怕是却不领情, c7 }: f0 N$ e6 ^" }" ^
  萧红屿涩然摇头:“我原本也没指望他领情。姑姑,你知道吗?自从幼年家变后,我一直以为我的心是冷了的。可那日在崖下抱着他,我才忽然发觉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的生命……比我自己的重要百倍。”3 ]& ]2 O7 d4 v
  “好,既是你作了决定,我帮你。”柳茗转头看看夏云初:“这孩子,也是命苦,也算帮他吧!”% J- }, G5 u: c$ w, X0 x
  转身进了内屋,不一会出来,手中已多了大小两个托盘。盘上银针数管,皮线丈余,细看那皮线,却又颇粗似是中空,更有些萧红屿从未见过的古怪事物列在上面。' J: u  Y+ ?4 H/ Y
  “这过血之法,是我柳家独创,可惜人体医理千变万化,我家苦心钻研数代,其变化奇妙,仍不能穷……”柳茗微微摇头:“至今人体内有几种不同血样,我也仍不能知。只知这过血之法一旦施受两人间不相融合,便可令受方气血凝滞,立时送命,再凶险不过。”
5 X, c$ ?' R9 |  O2 ^3 k* t+ E6 m* o4 g1 ?  萧红屿点了点头:“上次姑姑不是已采了我俩之血做了相融试验吗?既然结果无碍,他在过血中应是无忧。”
- I# U' F4 q2 x$ \) l2 l% K  “话虽如此,可……”柳茗迟疑一下,道:“若是施者所流鲜血过多,超出身体所限也是相当于自行失血。此法我从没真正在人身上用过,我怕你的身子此时不宜……”
* y* T* P- A" Y* o' N$ E  箫红屿静了静,微微一笑:“姑姑,绿川和我从小练武打架,你是看着的。日后闯荡江湖受了什么重伤,也常是你妙手回春……你几时看我会因血流得多,便再活不过来?”
8 c$ w: I% N' |6 q  停了停,望向了夏云初:“夏云初,你想死,我却不许。你想躲我……我也偏不放。”眼中神色复杂:“你身上若流着我的血,还能与我一剑两清吗?”: y6 U# C. {1 Z* k# m& E9 Z5 o
  柳茗不语了,抬臂拉了张长长木躺椅过来,让萧红屿平平躺下,柔声道:“一会我在你臂肘处引出血流来导人他体中,你若有任何不适不准强撑,需立刻告诉了我,否则……”
- i2 A) P2 @- h  “否则我送了命,也就救不了他了。”萧红屿笑道:“姑姑放心我还想留着这命,听他醒来再叫我声大哥呢!”* |' b, T1 B$ J. }8 X% c7 n
  柳茗但笑不语,眼见夏云初方才醒来那心死之状,要他回心转意,却哪里是易与之事?# k7 z5 W$ e5 V* ~; q- s. t
  “姑姑不信我的手段吗?”萧红屿轻笑,脸上微带了调笑之意“莫忘了绿川都说过,这世上挡得了我十招的,可找出几个。可挡得了我一笑的,却是少有。”' U7 e" W% F8 @- x0 d7 Y3 U' h
  想了想,把胳臂伸了在柳茗面前,看着她手中澄亮粗针缓缓扎入自己臂弯,懒洋洋道:“等他再醒,我便成日里对着他笑、非叫他再重新被我迷了去……”  
' T" l/ y0 [: \% S  柳茗微微摇头:这萧尧二人的性子,她是从小看着的。只要是他二人要的东西,怕天不少有能脱了他们的掌心。这夏云初……如此坚持,是会终服了软去,还是能逃得开?& U4 \: j) A; {, {" ]0 J. K  N* Q
  粗粗针管入体,血流立时激射而出,顺着针尾后羊肠皮管飞快流出,柳茗手疾眼快一把用细绳扎住管子末端,再去夏云初身前依法施为。
3 i, K; J4 `( P& O  S, [  片刻两处皮管接在一处,再将萧红屿手臂膀抬起缚在高处,让那血流源源不断流向夏云初体内。) T. g) m" G8 S% E
  这般一番举动,也是柳茗从未试过,终于弄好坐下,方察觉自己额头也是不知何时有了微汗。此刻也不敢松懈,细细观察夏云初面色半晌无甚异处,方真正松了心神。
3 ]  D: o' Y4 x) r/ k& t! x  竹屋中渐渐变暗,柳茗拿了灯盏来点上,一时光线乍明。再看萧红屿时,唇色已变了浅浅青白。. q% S& k- M- l% S) i6 a
  柳茗一急,心知他近来也是重伤未愈,慌忙搭了他脉搏,发现依旧沉稳有力,却也不敢再等,蹙眉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
9 v( Z( H# d# }; M6 g  萧红屿淡淡一笑,脸上露了些许求恳来:“……再稍等片刻,我没事,”语声却低了,显是气力开始不济。
7 a% ]3 X" t3 D2 f+ D6 d$ G  柳茗神色不悦,劈手将那套针管器具一一摘除:“我学医这些年,只会救人,却没杀过人。你想让我因为救他而害死了你?”也不理他,在二人臂弯针口处细细用草药汁液清洗了,再以白纱裹好。2 L( `+ Z% M5 i' j" Y& U2 C
  一会端了碗过来,叫他喝了煎熬多时的补血汤药,却没让夏云初也服——他此刻自身机能颇弱,吸收不畅,往往药剂下去所效甚微,否则也不需靠外力强灌鲜血人体了。
- R6 Q( |4 q+ P7 i9 w0 C' {( H  见萧红屿流连神色,柳茗微笑道:“你今晚便留下吧,我正想观察这过血之法可有其他凶险,你夜间若有异常,及时通告就是。”看看仍是昏迷中的夏云初,又道:“你也顺便看着他些,我也正好省了照顺之劳。”说完转身进了内屋,再不出来。/ k) b" C! W6 a! v
  萧红屿静静躺着,发现自己胸口气息紧窒,想要站起,却是一时无力。, Y! q% a( I, S# u0 c; U; P& q0 V
  只得将身下木椅靠着夏云初所睡竹床并在一排,眼见着那张沉沉睡颜,心中安定,渐渐也是困了。( [4 U0 r- v7 n6 k, V; R
  迷糊中正要伸出手去握着那人右手入睡,脑中灵光一现,想起方才他那句威胁之语,却又慌忙缩了回来。可向来强势惯了的,什么伦常规矩本就是不屑之物,几时真学会了隐忍退让?
4 ^' C* x7 G8 _7 S( s  心中不甘上来,俯身起来,在夏云初唇间轻轻长吻,直吻得那昏迷之人干涩唇间也染了他口中甜美湿润,方心中安乐,倒头沉沉睡去。2 C2 {/ j. Y3 k. r5 U( `
  一完一
* {9 O9 T0 }/ U' h闪灵《翻云覆雨(下)》
! C# X0 R" J4 u- V/ c# `& {  次日醒来,已是上午。萧红屿眼见着柳茗早已生火煎药,不由心中暗叫了声“惭愧”。- C5 b8 x9 F' ]& e3 \# s
  柳茗见他醒来,微笑道:“你也是身体虚弱才睡得沉,无需不好意思。”
! e# `7 P2 G% ]  这柳茗原就冰雪聪明,猜度常人洗思,自是十之八九。清楚他必要询问夏云初情况,抢先笑道:“他的情形果然好了些,虽不甚明显,但依我看,绝对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看来这过血之法果真神奇,只要两人之血相配不相克,不失为救人妙法。”
! Q& y7 ]7 `$ Y  萧红屿心情大好,忍不住长啸一声,良久方停,喜道:“好,那就日日如此,过我体内鲜血给他。”忽然皱了眉头道:“姑姑,你可千万别对尧绿川说这回事。我怕他恨心上来,会全力阻我。”
& H( }/ L4 N/ q5 h  柳茗沉默一下,点了点头:“我明白……绿川那孩子也是死心眼。不过他虽顽劣,却也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你放心,过血之时,我绝不会让他踏入此间一步。”
* a5 g' y8 S  a$ ~9 @  这二人间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的情形,她从小看在眼中,焉能不知?原想日后年纪渐长,尧绿川看着萧红屿始终不爱男色,终会断了念想,却没想凭空杀出个夏云初来,怎不叫他心不甘情不愿?
1 Y$ B9 R' k- |$ j9 ?  不一时萧红屿回教中临时住处,临走时依旧细细交代李进在附近巡视。
9 ?6 d* H3 u2 p5 @. i  不到晚间,处理完些许琐事,他又是早早来了这百草谷。可这日,柳茗却一再不准他再过血给夏云初,只说此法太过霸道,连她也未掌握门道,最少也得两日一试。8 w7 f* T  D  u* X# C+ @
  萧红屿无奈,也只得依了,又听柳茗道夏云初下午曾醒过一次,虽未发言,看神情却清醒,心中更是放了一块石头下来。
# `' {% f* G2 J: N) x: k  以后连着数十日,这过血之法连用不断,夏云初体内,却也不知在昏迷间被输了多少萧红屿的鲜血。
) L4 V4 ]8 i$ |% f  日子一天天飞快,气血受补,又因这霸道之法不容抗拒,夏云初清醒之时渐渐增加。腿骨与肋骨断裂也渐愈合,而脸色,也一日日生了些健康之色来。
& T9 t" d6 G8 W% n1 E  可不知是何缘故,每每醒来时见了无人在身边也罢,若是见了柳茗和萧红屿在身旁,他便很快倦然闭了眼去,不知是真的睡了,还是不想面对他们。
/ a7 }: Z) m5 [  柳茗拣了个日子趁着他清醒,简单告诉他:陆行风的尸体己被萧红屿送回毫州城内客栈,交给他几个师兄弟。众弟子当然惊痛无比,可萧红屿也懒得多解释,只将陆行风临死前把掌门权杖交了给夏云初之事说了,任他们追问,迳自飘然而去。
0 k% n8 R7 `8 V+ H+ }8 B; E: o  夏云初定定听了,仍旧什么话也不说,便似柳茗所说之事完全与己无关一般。只是倒也不吵不闹,再没些寻死觅活之举。柳茗心中叹息,猜想他是哀莫过于心死,却不知如何开解。
; W; R& z# {3 @9 [; \0 U7 d  这日正在过血中,柳茗将一切依旧弄好,到外屋准备汤药。萧红屿眼看着那细细血流如往常一般静静人了夏云初体内,也悄悄闭了眼睛睡去。- g  A5 h/ s* h' L! {, X8 @
  正在这时,夏云初却恰好醒了。睁眼所及,却是他从没见过的奇异景象……! G3 Q% U; b) F# V
  他茫然盯看着皮管中殷红血流从高处的萧红屿臂弯导出,直入自己身上,良久才渐渐悟出这情景意味着什么,心下震荡,一时之间,身子也轻抖了起来。
. n  u5 s, t# C9 L: E+ q! ~9 E  挣扎起身,用力将自己臂上针管拔出,可他不明医理,这一拔,皮管处于低处,没了他血管中微微阻力,立即喷洒而出,顿时流得满地都是。
! L* M) C: |& E  眼见那人在睡梦中懵懂不知,他心中绞痛难当,终于低低呻吟一声。
+ x' a- l$ N8 o, @/ J6 E, e0 G) [0 d  萧红屿本是浅睡,这一声已让他立刻惊觉,睁眼一看,心中了然,断然也拔了自己臂弯处针头,出指如风,疾点了两人针口处穴道。+ d& z/ E/ [2 I) `: b- C: z
  再看夏云初,脸上已毫无表情,静静将头转了开去。! Y. V' c4 T2 {" ~
  萧红屿心知他那声呻吟是示警,心里忽然暖暖的极是快乐,口中却微微一笑,低声道:
6 s/ T( j4 V3 e% a  “趁我睡了,想谋杀吗?”
. J- l+ c5 s$ s$ |0 V7 r  夏云初脸上,却连睁眼也不肯了,只淡淡闭了眼,似是没听见他挑衅调笑。忽然身上一麻,数处要穴已被那人点中,就连哑穴,也被封了。
, _+ e( i+ }& K" B: M, h( Q  心灰意冷下,也没有什么愤怒挣扎之心,只静静闭眼等着什么发生,可要来的是什么,他连想也懒得去想。
8 s' ]/ b' s( w; P6 o/ O% |  脸侧有温热气息近前,却良久不动,似是萧红屿在近处静静看他。
% h  C& ?# K0 F6 S  半晌那人低低开口,语声带了温和无奈:“我不过说笑而已,真生气了吗?是我不好,你身子已经这般了,哪禁得起再气?”片刻后只听不远处柳茗轻叹一声:“说不得,也只能这样了。”臂弯处一痛,有针猛然插入,一股细细温热之物倒流入自己体内。1 H* A; V- r9 ^& u: w! A; O; o: u0 g
  心中明白又是刚才所见之景重演,既是全无抵抗之力,又能怎样?牢牢闭了眼,再不愿去看周遭一切。
, C# Q& A, K4 r& y3 ]) l  萧红屿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片刻看着夏云初紧闭眼角,终于有晶亮泪水缓缓滑落……渐渐那泪流入黑亮鬓角,在发问消失,却不知是风干了,还是他终于不再流泪。
# c! [' H# r% }0 y# L. N$ I9 S# J  渐渐夏天近了,皖浙一带向来夏季高温难耐,虽然百草谷中地处山荫,四周有青山阻隔湿热气流,温度虽比外间凉爽不少,但也已叫人渐觉烦热起来。
3 ?* i& V0 d4 K' R4 l8 k; P% ]( {& r  这日萧红屿早早来了百草谷,正掀了门帘进去,却见夏云初正怔怔望着门口出神。心中一动,正想调笑一句:“是在等我吗?”想来想去,终咽了下去。随手将手中事物放在小桌上,搬了个小凳坐在夏云初榻前。+ D# s0 x! K9 w. v) X: K- r
  夏云初见他进来,只如往常一般慢慢闭了眼睛。萧红屿暗暗叹口气,这般情形已是司空见惯。他默默看了夏云初半晌,终于伸手出去,将他昏睡穴点了。轻轻举手将他身上里衣外衣一一脱净,再将他身子翻转过来,做了背脊向上之势。
; K: A" [! p& d, B% j/ a. e9 A  C  这点日子她已看多了那具裸体,可眼光落在那匀称肌理上深深浅浅的青白疤痕时,仍有些说不出的难过。皮外之伤原本容易愈合,可夏云初此刻身上抵抗力极低,加上天气渐热,纵有萧柳二人尽心救治,还是有几处迟迟不愈,发炎溃烂。
! }7 m; @# C5 k, s2 z0 W  怔仲着呆望半晌,终于拿了床头几片薄薄的细羊皮,将他背上几处不能沾水的伤处一一封了,方轻轻搂在怀里。( O! V8 h/ q' h* a) p# d. O8 N
  这一搂,查觉怀中的身子似乎微微比前些日沉了些,心中一喜,只觉得眼眶也差点湿了。
, q5 W6 N8 N1 O* q  小心翼翼地将夏云初放进旁边柳茗早已备好的木桶中,仔细帮他清洗起来。这些日子来夏云初身不能动,沐浴更衣,无不是萧红屿亲力亲为。虽然近来断骨处夹板已除,已渐可微微行动,但若自己洗浴,腿骨和臂上却仍有些许不便。5 x) S5 h) |. e" `
  最初时他大多时间都在昏迷,帮他擦拭沐浴自是没有问题,可近来他身子渐好,昏迷的时间已不多见,每每为他清洗伤处或是更衣,萧红屿却怎么也不敢趁他清醒着去做。一想到那人脸皮之薄,脾气之烈,心底有些害怕。; [+ u. e7 L) L! r+ i
  无奈之下,只好每次都点了他昏睡穴再来行事。虽知道夏云初也不会不知,但好在他总是一言不发,硬着头皮做了,倒不怕他出言喝斥。
  d: T; l# Q# c& c- ]  桶中药香氤氲,却非寻常洗浴所用。原来是柳茗亲手调了数味消炎镇痛,生肌凉血的汤药混在其中,一会儿洗擦完毕,萧红屿又轻轻将他身子抱上床,拿过方才带来的崭新衣物从里到外换了一套。仔细拙好了上衣盘抑,想了想怕天热憋闷,又把第一个重新解了开。) V" }( z: ~& o2 ]: \
  天气入暑,这几日想着夏云初总是躺着,只怕身上会是出汗不止。前几日他已特意去城中最大的丝绸行中买了上好的柞蚕丝绸来,叫裁缝大致按夏云初身材做了好些套衣物。
! U5 O- G% C4 l( N; i+ A  今日带了来,想着这些衣物上身,必然吸汗解暑。这时一看,果然比先前所穿布衣柔软飘滑了不知多少。
. S9 s( ~1 q" V  这套绸缎色作浅黄,腰间是条同色系的深鹅黄罗带。淡淡丝绸微光流动,映着床上夏云初刚沐浴完脸上难得的红晕。; M4 }% l: q! F7 P! a. }- M
  刚解开的那粒纽扣下,正有半边清瘦得近乎赢弱的锁骨和一抹白皙肌肤悄悄地显山露水。% H3 X- a/ [& c* {
  此情此景,忽然便让萧红屿有了片刻失神。一时之间,脑中全是以前两人恩爱缠绵时,这人脸上也似是这般淡淡红晕。正想不管不顾地扑上床去,先来个长吻再说,可是身子刚动,终于颓然坐了回去。" A  T: h3 p9 M/ {
  以前夏云初昏迷时倒也罢了,可现在若再吻得忘情,只怕他醒来会发觉嘴唇微肿,那时就算他不说什么,怕会呕得吐血吧?4 {7 D: ~6 W( p: I( ?
  举手解开夏云初的昏睡穴,那人眼帘轻轻颤了颤,睁了眼。张目所及,正是近处萧红屿深沉吸人的双眸,似是被火烫了般,夏云初的眼睛很快移了开。慢慢转落在自己身上柔软的淡黄衫子上,忽然静静不再移动了。4 j# K0 \, T! H  k6 E6 e' \* T6 \
  敏锐如他,体会到身上神清气爽,又换了崭新衣物,又怎会猜不到刚才昏睡时,萧红屿是做了什么?脑中不自抑地浮现出些画面,那人趁着自己昏睡时,又仅是洗澡那般简单吗?
$ d# n6 O& U( k$ H4 d% G) ]  有那么一丝不易觉察的晕彩悄悄涌了上来,在他原本有些微红的脸颊上越染越大。9 W% }% i: w. ~( Q: m
  可又能说什么,做什么?是羞是怨,是伤是怒,还是也有些不肯细究的辗转心事,都已无力分辨,也无心分辨了。' E$ U( ~& y$ p0 C0 k/ l0 |# R
  终于还是闭了眼,听着萧红屿近在咫尺处细细呼吸,心一点点加快了跳动。忽然身侧有只大手轻轻扶上他腰问,一个机灵,他慌乱地睁开了眼——那人想做什么?难道明知自己醒着,也敢肆意轻薄吗?1 s+ D9 w% e7 e! }4 s7 q$ j
  身子一转,却被萧红屿半翻了个身,心惊之下,再也顾不上隐忍无话,颤声道:“你……! G% T. `' z- F6 Q
  你要怎样?”可数月不曾说话,这一开口,连声音也是嘶哑了。# o5 ?: s( K" J0 o$ g
  萧红屿一怔,柔声道:“我帮你翻个身。柳姑姑说长久卧床之人需得经常翻身,否则……
# T" h  E. O, R  会生些原本没有的褥疮恶疾……”, S3 q8 Q6 w" b3 j! c7 u
  瞧着夏云初惊悸神色慢慢转了羞惭,心中一动,却已猜到了夏云初在害怕什么。4 O5 Q; r! ~% y% v8 Z
  微微苦笑一下,轻声道:“你莫怕。若此时还能对你做些什么,我萧红屿还是人吗?”
9 `% z, n; U# X5 }  眼见着夏云初又是闭了眼,他心中却不禁一喜:自从上次他初醒时说出那句绝然的话之后,竟是首次再听到他开口呢!心中忽然痒痒的,忍不住柔声道:“我知你这些日子躺在床上闷得很了,我带你出去山谷中吹吹风,可好?”
' y# c9 o9 R) A0 D  良久听不见夏云初回答,他竟似是铁了心不理自己了。萧红屿长叹一声,伸臂出来,将那单薄身子一把抱进怀中,低声道:“我知道要你开口说同意,难如登天呢。”
; [5 U3 R  F' s/ ^' l' W  怀中的人,终于睁了眼,静静向他望来。心中恍惚知道再不开口,这萧红屿必然真会抱着自己出去了。
  ^# R# B0 W8 x2 `# i; Y  可说不出原由的不甘终是压迫着——既然知道自己无力反抗,又何必多此一间?心中的哀痛和无奈直压了上来,他低低开了口,言语中却带了自己也不曾觉察的激愤:“你再把我昏睡穴点上,岂非更好?”  }  N& I* [7 D: x
  ☆          ☆          ☆    
3 R3 P1 E  _) H, I. v1 W$ D  萧红屿身子一僵,果然他对自己点他穴道为他洗澡更衣之事,还是心存羞惭怨恨……慢慢放下了他的身体,他苦笑:“你既不愿,那我们以后再去……”; H" F7 X% J! l: G6 `
  半晌低低道:“你先休息吧,我再待一会便走。”眼见着夏云初苍白脸上有了些细细的虚汗,便拿了柄纸扇来,远远在夏云初脸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微风起处,扇动着他鬓边几丝黑发轻轻飘动。% D+ Z& ]& `$ b* F2 @6 q4 O( o
  可冷不防地,夏云初却强撑着坐起来猛睁了眼,声音是止不住的颤抖:“萧红屿!你到底要怎么样?”
/ |1 u( {, E, {3 I  一时间,萧红屿也有些微微的糊涂,怔怔看着他,奇道:“我……我又怎么了?”% x7 y0 W  G0 T4 H; A$ E
  “好……好!我这话只说一次,你听仔细了。”夏云初定定直视着他:“我宁愿你骗我欺我,甚至再如初时般辱我打我,也好过你做出这样的温柔之态来,你听懂了?”7 j. ?  {$ m6 {  X. X& a/ ?+ c9 G
  挣扎说完这番话,虚汗冒得更急,只觉得周身再没了力气。
: Q8 }6 w* C: D9 ?  半天听不见萧红屿回覆,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正见他眼中是股古怪神色。  . r8 N. z- |+ z. y
  “你害怕?比受刑受骗还害怕?”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又有些他不熟悉的诱惑,渐渐移近他耳边:“为什么?因为你怕再喜欢上我,还是怕根本忘不了我?”2 V& D7 E5 O/ {" P" r) |
  夏云初静静迎视着他的眼睛,并不逃避——今时今日,又能再逃往何处呢?) i- n0 ^. R4 u* n
  长久对视之后,他终于开口,语气是平平的波澜不惊,低低地在竹屋中轻徊:“萧红屿……你见过一个人的心没了,还会再喜欢一个人吗?”
) J7 Q: ?$ N6 s# {" j: p- Y  屋中一时安静了。
* B/ M1 }6 M5 \. j% X  萧红屿的心有丝晦涩的痛:是吗?那颗晶莹剔透、善良强韧的心……真的没有了?
5 @  F2 j4 M+ l  牢牢用目光锁住了面前的淡然眸子,他慢慢摇头:“你错了,没有人会没有心,最多是心死了……可我既然能救回你的身子,也便一定能救活你的心。”1 z) @0 s) D1 Q4 ~: P  n
  夏云初的目光,渐渐冷淡。看了他最后一眼,静静地重新躺下,将眼再闭上了……自己的确是错了,既然自认无心,又何来闲心再招惹他这番话?/ g+ [. q% K6 q& \) v
  两人都再没了话,只剩了香炉中冷金泥的气味丝丝缕缕徘徊着,缠绕在两人身侧,就似一个辗转无奈一个心痛难忍的心事。
: L( {  N/ C# L  次日再过来时,柳茗却悄悄告诉了他:夏云初早在他来之前便硬撑着自己沐浴更完了衣,更对她说,自己已然行动无碍。1 }9 f1 u* A. c
  萧红屿无语听了,却想起他昨日强坐起来都是累得一身虚汗的模样,心中急恼上来,劈手掀了门帘闯进了屋。5 Q" U2 I& m1 i/ A
  一眼正见夏云初额头是淋漓大汗,胸口微微起伏着。再看身上,新换的丝质衣物竟是胸前腋下都被汗浸透了,软软贴在身上,哪里有半分洗完澡后凉爽恰然的样子?
0 v8 U- j+ f. M# U+ d$ g" s  这一看,心中又气又痛,连些许愤怒也涌了出来。强压下急燥,快步走到床边,正要伸手去点那人昏睡穴重新再帮他洗一次,夏云初听得他脚步,睁眼正见他举起手势,忽然目光变了幽幽静静。一字字低声道:“萧红屿……不要让我讨厌你……”
8 T  g6 {1 V% }8 G, k; Y  萧红屿的手蓦然僵在半空,竟完全不烈再将这些日做熟的事再来一遍。! r0 U4 P6 t' U: g$ W/ u& X9 E
  他不再用恨宇,却说的是……“讨厌”。怔然看着那幽淡眼神,心里忽然有丝模糊的认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不复再有强势的权力……和勇气。  
* r/ }2 f# v5 a8 R  颓然放下了手,他转身在屋角水盆中绞了方毛巾来,默默在夏云初床前立着,柔声道:
( k+ h2 t& C! g, S5 q9 N  “我只帮你擦了汗,好不好?”
8 T* I; r4 d+ P* g* g  见他不语,方慢慢将那浸了清凉井水的毛巾覆上他额头,轻轻将那满布的汗珠擦拭净了,见他只一味闭着眼,似是也没太明显的拒绝之意,又挽起他衣袖,将他臂上也轻擦一遍。心中模糊想着那人不知是忍了多少疼痛酸软,方强自完成了那道简单洗浴,竟是爱痛交缠得心也一时绞住。; P9 n  \; \! [6 T# v/ O% a5 J8 b5 D
  再换了水来,刚想要撩开他胸口衣襟帮他擦拭身上,却碰上了他冷冷睁开的眼眸,心中一窒,停了手去。
: ?  ]: u) v; Y, x, g  这番沉默对抗,却似是萧红屿平生所遇中最难抵御。
. Z+ \1 Y; `+ R: _/ }# J" |  以后再来,夏云初已再不让他近身。好在时光悠长,谷中本就安静无人相扰,他身子也果真渐渐好转了。
7 T5 A% ?1 z' `/ z5 ~& B( c  渐渐地,夏云初已经可以自如下地活动筋骨,终于能够自行出门,在门前静静看着天上洁净蓝天,悠然白云,只是仍不说话。
: \1 c% s. h3 n) N$ U* A/ ~  夏日暑气将天空也似拉远了,只是傍晚时才能现出高远之象。萧红屿每每在他身后遥遥望着,许是怕极了他再动怒伤了身子,只是也不上前。5 |8 x. k4 M: R7 c$ _& |
  初时夏云初昏迷时,他尚可偶尔偷香窃吻浅浅温存,可现在却连近身也不可得。那时满心里全是他醒后自己要如何全心打动,真心以对,可如今……方知此刻情形,可不正应了自己当初在石室外那句“人事无常多蹇,有时候便不见得事事尽如人意”?8 j; a* B  K. S0 F
  这日,难得的落了场雷雨,虽没持续多久,却也解了许多闷热湿气。
# y* @% A) i7 K( q& f& Q- k  傍晚时分,少见的,萧红屿竟然没来。
% r+ ]) O& @" |  夏云初一个人出了门,渐渐向着山谷深处行去。雨后空气清新润泽,谷中奇花异草颇盛,夏日仍有不少正值花期。被雨水一激,泥土气息与花香丝丝混合,直让人心神一爽。
; [0 w; J3 p. v5 g. ^: Q  一个人闲闲向着远处走着,觉得身上轻松不少。来到一处花开茂盛处静静停下脚步,怔然望着一株开花的药草,忽然再移不开眼。那花色作粉红,形为五办,猛然看去,却是拨动了心底处一个地方。* O& T, @3 s# |# z4 k% i# j
  半晌忽然惊醒过来,心底似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是桃花,是像桃花……$ J: Z% A$ @( ]8 K6 f( ]7 i  V
  眼中粉色越来越满,瞬间幻化成漫天纷飞花雨,落花阵中,那桃树下两道矫健身影并肩御剑,耳边处似有轻轻低语:“人面桃花相映红,云开初霁笑春风……云弟,你真心笑起来——
/ ]2 X! w2 m! }5 R" u  很好看。”直让他恍然不知间,眼前是慢慢模糊。' i7 X( I7 ?  p
  只是月光上来了吧,所以夜色降临,所以会眼前看不清……半晌才发现自己眼中有了泪,怔怔地也不去擦:那个人又不在,便是流了泪,又怕什么呢?# O6 I2 f' s% |! E( ~. H/ ~8 r4 z
  正黯然间,身后忽然有微声响起。远处一个陌生声音急急道:“右护法请回,左护法曾吩咐此处严禁旁人近前,还请护法不要为难我等。”1 s, F# k5 a2 o, B" [
  “哼!你们好胆量。”尧绿川的语声冷冷响起:“左护法手下的人,原来竟敢拦我。”
. G+ @1 x3 z( m; Q2 }* O& {0 z) Z! _% ~  先前那人的声音转了惶急:“小的绝不敢!只是左护法曾……”语声未完,一声惨叫骤起,似是被什么一下切断了下面的话。
5 j, l+ l: r5 f! J  立时一道尖锐哨音破空而起,原来是令一名奉命守护的教众见尧绿川眨眼问出手伤人,大骇下仍没忘按照萧红屿吩咐般以哨音出声示警。
% O( K  h& F4 O. \& L* K  尧绿川冷笑一声,情知萧红屿闻声将至,也不离开,只施施然冲着夏云初所立处行了来。
9 `! K  T' S6 P; j, I  夏云初慢慢回头,看着尧绿川快步走近,脸上已是平静无波,眼中泪光也早不见了踪影。
6 ~6 L0 N7 M/ K0 ^( f$ _  尧绿川浅浅扫他一眼,微笑漫吟:“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3 I- d2 W6 _6 L9 L. P
  夏云初静静转了头,却不答他。
5 v. D3 d; N) P: }/ U  尧绿川紧盯他片刻,忽然把笑收了:“你总是让我吃惊。最初时能抗得过我萧大哥那些手段让我吃惊,后来晕头转向爱上他也让我吃惊,现在居然还苟延残喘活下来,更是让我大大吃惊。”$ S. A4 ~- K8 J3 m% w
  看着夏云初仍是不语,他恶意的再道:“当初我把你从崖底抱上来时,满心以为你是活不了的——看来我错了,像你这种人,无论怎样也是舍不得真死吧?”. [, b# @* E! ~- u8 G
  夏云初安静着听他说完,终于缓缓转过头来,淡淡道:“求生比求死更不易。”6 N/ g2 K4 Z1 K+ q( P
  尧绿川眼珠一转,神似惋惜:“可惜我再想看你自己求死,怕是不可得了?”
* [- |$ e, `% S* a! W( ]  夏云初安然道:“是。当日求死,是一时糊涂。”
4 `' i& r0 A& q2 c/ z4 }5 z  |  “哈!”尧绿川扑哧一笑:“算你想得开。若是换了我被师父利用,被爱人欺骗——”冷不防拉起夏云初右手在腕上一按:“这手被整治得残废了不说,身子更是成了残花败柳,怕是连我也活不下去。”# _5 S" t5 V, r  E) D2 Q
  夏云初的身子,终究还是微微抖了一下,只是很快又重新回复了挺拔:“你说的虽对,可我所遇这些……没有一件是我的错。”
* s, f3 r$ v( _, A: D2 A( `" U/ d  他的语声落寞,却不激愤:“从头到尾,我夏云初没背叛师门,没出卖所爱之人,没做过对不起良心的事……上天对我不公,身边人不珍惜我,我自己为何也要自轻自贱?”2 c5 L* ~0 @  P( z5 j3 N
  尧绿川一窒,忽然没了应对之话。半晌冷笑道:“你倒转念得快。”8 C5 z4 b4 F; j' `6 H+ b3 w
  夏云初微微点头,神色已有些疲倦:“是。现在我已想通,若非不得已,也不会再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 b- o0 c) |; `' y1 F; j" Z* A$ D  尧绿川忽然笑了,越笑越是放肆:“亲者痛仇者快?萧红屿和你师父陆行风,该算是你的亲人呢,还是仇家?”$ V+ z" ?$ j1 g. c0 @" M, m+ y
  夏云初垂下了眼帘:这人说话倒是一针见血。原来自己竟忘了这世上,真的已无亲人。; U6 M% D9 A; o5 x
  淡淡地看了看尧绿川,他的眼光似有丝了然的同情:“你呢?你可曾有过一个真正爱你的亲人?”; a* M0 H4 v% p+ ]- |
  尧绿川的脸色微微变了,这一句,也正中他死穴。
( F! s* y  C% ]/ w' t! O5 L: C  笑意一收,冷冷蓦然出手攥住了他的下巴:“本来有的,你出现后就不见了。所以你说,我怎么不想你死?!”
5 v3 r7 I) M5 u0 k7 S  夏云初被迫着抬高了下颌,身形刚动,尚没来得及一招出手,已被尧绿川另一只手反手一转,强大内力激贯而来,牢牢扣住了双腕交错一拧,背在身后。4 h3 e* d- U) ^& z5 b
  就算是身体强健时也绝非这乌衣软萧尧二护法之敌,更何况身子经过这连番折磨,早已非旧时光景?+ ?  P. l- J$ T; ?" `
  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下,下颌上那只手已换了方向,从身后冷冰冰重新拂上他的肩膀。
( Z3 q( S0 ~$ W4 F: S/ ]  旧伤新痛被这强力一拧,一起齐齐窜动,颤栗纯粹因疼痛引起,可呻吟却不曾脱口。
3 d# z' s' V! P- H- O2 H  “怕了?应该不是太疼,我知道萧红屿做过很多比这更让你疼的事。”背后那人恶劣地曲解他的颤栗,满意地看着他紧闭眼睛虚汗渐出的隐忍之色:“怎么在我大哥床上时,你就是用这副香汗淋漓的媚态勾引他的吗?”
. L+ B! ]" G# J  得不到他想要的羞惭之色或是恼怒,尧绿川心中越发愤恨,口中更是多了恶毒:“还是说你有什么旁门左道之术,是连我这邪道中人也不会的?”; ?( @: J6 ^, C$ i2 ?
  “你来若是为了羞辱我,那你的目的……已然达到了。可若想用言语激我再死,抱歉……
+ x% P5 }' T' h" n- r, O& F. a  今日怕要让你失望。”渐渐稍微适应了些突如其来的疼痛,夏云初平静开了口。0 i; Z3 L, c5 x; v7 S& E8 s
  “要说羞辱……法子可多。”身后那人嘿嘿冷笑起来:“我保证让你见识些新鲜的。”
, `% [# ]8 x4 a0 }  搭在他肩膀上那手忽然用力一扯,正分开了夏云初右边肩头,在月光下闪着清冷冷象牙色光泽。
7 h& G  {% m! A' u5 k  不给他喘息反应之心,尧绿川已轻轻啃上了他的肩头,在一处明显的半圆形齿痕上情色地一舔,却是那日他抱夏云初上崖时一时不忿咬的:“这处疤,觉得奇怪吗?”
# S" `$ I: ^3 a: P9 c  L: K  夏云初身子一震: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肩上这处深深齿印,他百思不知原由,却又不好意思向柳茗询问j更是不欲向萧红屿质问——心中隐约便猜是他趁了自己昏迷时做了什么举动出来,留下这情事痕迹,又怎肯自取其辱跑去问他?5 T" n, G1 c  |  s+ l, N
  此时听尧绿川说出,心中更是惊奇。) v$ W) y4 D+ q' q
  似是看出他疑问,尧绿川咯咯一笑:“是我当日在崖底咬的,萧大哥也看着。”
( K& p) }0 f6 L  J% B% j) q  秀目一转,口中信口开河起来:“当日你我二人和萧红屿在崖底待了一天一夜,才有人搭救。那夜里我欲火焚身!你怕不知我和你萧大哥一样,也是精力极旺盛的——便要和他共度云雨,可看他受伤在身,忽然又不舍啦,便要了你一晚做替代品。”) a. }9 a% q0 h' o
  夏云初的身子,忽然僵直得如千年化石。
, t% e. L: O( u5 @; U: D, b  尧绿川心中暗喜,伸舌继续在他肩头细细嗜咬,口中低笑:“我最爱情动时咬人的,萧大哥也是知道。”口里假意叹了口气:“不过他见我咬了你这一口,当时还是有些生气,竟骂了我半天。”+ {( ?: z" f" t9 c
  体会着手中掌握的那具身子越来越僵冷,他心里喜不自盛,微微再笑:“说老实话,我真觉不出你这平板身子有什么好,那夜里我上你时只觉便如死尸般又冷又硬,莫说比不上女人,连普通男娼也差了太多……”) w& g. }! \; h$ s' x* m
  冷笑中,那只凉滑柔软的手已倏忽滑人夏云初衣内,在他陶前某处红樱如毒蛇般重重一掐。夏云初猛颤了一下,清瘦颧骨下肌肉,似有微不可察的抽搐。只是眼睛早已死死闭上,再瞧不见那眼中一丝神色。
6 p: }. U% ^. @) u5 Z3 T+ l2 y  只听得尧绿川的声音在空空谷地里轻飘:“……怪不得萧大哥在一旁看我玩得兴起,都不愿过来三人同乐。”$ I! T, k9 O' v! b- A
  不知多久,夏云初忽然幽幽开了口,语声里听不出任何情愫:“他看着?你点了他穴道?”
! H$ B9 M- `- @/ [( N  “没有,我哪舍得?”尧绿川语做惊奇。
/ v9 F7 g6 X+ d( r" h6 g  夏云初不语了……月光照在他凝神面上,微蹙眉宇间淡淡忧愁和着沉思,竟让尧绿川也有片刻失神。1 n9 y+ h- a) k9 r7 P
  忽然地,夏云初展颜笑了,无比的由衷。- \# M* W( Y2 e' P& W- `. V
  尧绿川有些呆了,这人是被自己气疯了吗?此刻居然还笑得出?!
9 B7 j0 r4 O: ^# X  W6 u  “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夏云初脸上的笑容虽浅,却是极美。
$ t! A; Q! J& M  “为什么?”尧绿川一惊,忽然狠狠将拙着他的手用力向旁一拧。# C, t, v9 q. W
  夏云初猛然咬了唇,渐渐熬过了这撕扯裂痛。他脸上仍是云淡风清的笑,只是急喘仍未息:“不为什么……我只肯定他……他只要不是身不能动,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你侵犯。”
: @! ]( g! b( S  “所以……若你说他那时被你点了穴道,我也许会信了你那番话。”他轻轻摇头:“现在我不信了……”
* j5 T8 R% E  ?( a  p# P  眼望前方那株粉红花朵的植物,一些旧事下了眉头,却上心头。眼前是那人微笑看着自己的剑刺人他心扉的平静,是他默默躺在身侧,唇色青紫为他过血的模样……
! U2 U3 r3 d% S% b2 A' y9 p5 s, g  似是再觉不出身上被尧绿川加诸的伤痛与羞辱,他有些出神:“我只是知道……他再坏再狠,也绝不会那样对我。”2 {; h# I0 O9 |+ s/ v  K
  说完这句,他回头看向了尧绿川,骄傲无比:“若真不能保我,他应该会先亲手杀了我。
1 j/ N: j* G& [% \3 K6 R- A7 {  H  对吗?”
! |$ e! H7 ]0 d2 L! w/ \* {" ~  尧绿川震惊地看着他这傲然一笑,脑中忽然想起那日萧红屿眼见自己要杀夏云初时,正是这般要亲自动手,心中说不出的嫉妒涌上来,对他二人这心有灵犀忽然恨到了极处。7 l4 ^5 l& ^7 R
  可心机细密,大恨也不显了出来,只是微笑:“这么说,你是愿意原谅了他,肯和他双宿双飞了?”) g. i: i3 q1 o, ~' r8 d8 o; c) r
  手掌轻运功力,只等夏云初一个“是”字出口,便铁了心击出,绝了这心头大患。  M; b( m) P8 G2 f2 V2 M7 n/ J
  夏云初丝毫没察觉自己生死已在一线,却微微摇了头:“不。这是两回事。”
9 S. N/ K8 A6 N0 ?: N  尧绿川一怔,手悄悄缩回:“什么?”9 Z4 P. D/ f* ], y) L( d) L
  夏云初淡淡一笑:“你先前说的对,这世上,我已再无亲人了……和他之间,从今后只是陌路,绝无别的可能。”! s) c- j' ?& S7 A1 e, p
  尧绿川正要再追问,忽然数里之外一声长啸遥遥破空而来,声音急促激越,转瞬间已移近几有半里之遥。
& V/ ]- Z0 {$ _6 I  他心中一惊,听出正是萧红屿发功,如何不知他这是生怕自己加害夏云初,早早便出声示警?
8 o8 C% R+ V# Z, f$ O" ?6 M4 ?  可刚才夏云初那句回答已让他隐约放了心——这人一副死心眼的模样,拿了主意便再难更改,就算萧红屿再拼命不放,此时今日,怕也是不敢再过度强求了吧?' W8 F5 v# E0 J9 |$ E7 P6 W
  只要不是他二人两情相悦,自己又何愁美事不成?自是不能逞一时痛快,叫萧红屿和自己起这无谓嫌隙。
, n' V; f3 h& z5 Y( `  n  思及至此,忽然心花怒放起来,笑吟吟松了手,又将夏云初肩头衣物拉好,笑道:“云弟千万莫气,我方才和你开个玩笑。”* v; B! g' H+ T8 Y) n3 [2 ]
  夏云初刚得自由,正皱眉踉跄退了后,听了他这句“云弟”,却差点头也昏了。
; z- d) C  q- _* t5 Q  尧绿川似是看穿他心事,撇了撇嘴:“萧大哥这么叫你,我以后便也这么叫你好了。”. O1 Y7 C: @' }& k/ a
  夏云初苦笑望着他,一时连反驳之语也是找不到了——这人前一刻还在凶神恶煞,现在却换了轻言笑语,若非前面之事,旁人听他这句温和“云弟”,只怕倒真认为自己和他情同兄弟了。
. S  T. W0 ?! r( L- A3 n2 r% X/ W4 Z  暗自摇头,举起衣袖,镇定将额头遍布的豆大汗滴细细擦净了,缓缓靠上身侧不远处一棵参天古木。
' }% J# e- j( W! n0 U0 d  再不找东西撑着,怕是会一跤摔倒。
# K$ Y: `0 }( L( h2 N4 m4 ^  再听那清啸,已倏忽直扑此地。早有教中手下早早迎上,来不及细回情况便已将萧红屿引至。0 W' j5 ^! h; a" `% p# t" b
  发疯般狂奔而来时,萧红屿眼前看到的,却是夏云初悠闲靠于树边,尧绿川隔了数尺立着的一番和平景象。7 n* x, t. q* n# V# z2 I
  心仍是扑通跳个不停,一个箭步狂扑上前,拉过夏云初的手来,声音嘶哑:“你怎样?!”
( p1 g/ K! y% N1 d  慌忙着去看他身上,似乎并无血迹污垢,心中稍微放了一点点心,却仍是连声叠问:“他怎么对你?点了穴?还是使了什么看不出的阴寒手段?”
' W% Z. W  s2 `1 H8 G) s: S% R: v  听不见夏云初回答,却只听身后尧绿川冷笑一声。4 I5 I- k9 @1 {' {& D
  这一下直惊得他面色也变了,忽然想到什么,扭头阴森森望向了尧绿川,牙缝里露出几个字来:“你下毒?”, z3 [& ]3 c7 \& ]
  夏云初终于开了口,语气平板:“你……你弄痛我了。”. D. Y8 z1 R0 F/ v7 }. `
  萧红屿一震,慌忙转头看他,回头所见,夏云初正冷冷望着他牢牢抓住的那只手。( J% E. P; ~  ?' \4 A$ J
  心里一窒,脑中忽然全是他那句:“若我再见你握着它,我便砍了它去。”
, @/ s; A" p+ F, X  这一惊,真真是在大热天里把冷汗也逼了出来。慌乱着放了手,低低道:“好,我不碰你。”" p) j/ T7 N/ K# P  `7 o
  不敢再对着夏云初,转身来到尧绿川身前,冷冷道:“你趁我出门办事,明知我一时半会回不来,特意挑这时候来挑衅,到底想作什么?”
4 K$ @0 O5 ^3 Q+ l  尧绿川微笑,神色丝毫不见慌张:“我想看看云弟身子可大好了,就来问候一下,有什么不对吗?”5 X: p8 m2 u$ `' j' a6 A  X% o
  萧红屿冷不防也被噎了一下:“云……云弟?”+ r  I. w# O) E" K
  “是啊!”尧绿川脸上尽是无辜:“听大哥叫的好听,便也想随大哥一起叫,不成吗?”6 h/ B1 ~$ r8 J8 A" u( m
  冷眼看着夏云初那冷淡样子,再看萧红屿那无力招架之态,更是笃定两人再难有戏,不由语气打从心底里的欢喜。3 ?& G' U9 _$ q/ a
  萧红屿心中狐疑怎能轻易就消?转身再看向了夏云初:“你……真的没事?若有什么委屈,说了出来,我要他双倍奉还!”4 M% P4 a' \0 o- i% u% Q
  不等夏云初答话,尧绿川咯咯一笑:“若是别人惹了他,你是定要人家十倍奉还的,为何我却只要两倍就好?我就说你终究对我不同,你偏是不承认。”
6 Q6 E% c6 b" E1 s$ K5 h; v  夏云初心底一紧,相处多回,他怎不知萧尧二人间也是暖昧不清?
6 [# p" m7 h- i  此时尧绿川公然打情骂俏,虽不是首次得见,却仍是扎着了心。
8 |$ I7 X% w( X! B  Y5 ~3 |% A  慢慢起了身,脊梁挺得笔直,淡淡道:“你们继续。容我先行一步。”+ j% V$ q5 [& \9 \5 `. l
  尧绿川哈哈一笑,眼看目的已达,情知也再难讨更多好去,反正来日方长,何必急在一时?) n) d2 Q: c: t# [# X* q% g& k1 d
  飞身一跃,远远纵身疾走,声音断续传来:“你们继续好了,我走。”
8 r6 Z5 Y6 A. F2 X  夏云初也不再看萧红屿,只顾自己前行。正走几步不到,那人一个纵身横身在前,眼中全是说不出的柔情:“刚才那最后一句,若我解成是吃醋,可是太自作多情了?”0 U, Q9 t& y0 d- S
  夏云初连闪两下,又怎能闪得开那移形换影之术?无奈死了逃避之心,眼望别处,索性答句:“是。”
7 t# a; O# r# q" t+ O; e# n; S  “是自作多情,还是你吃醋?”萧红屿轻笑。$ l; R" u6 {# S; E6 m* s: T# p' K
  夏云初颓然吐了口气,早知道他会曲解,就该连这个字也不说。忽然心中慢慢有了一个念头,却也是这些天一直在心里久久徘徊,早做了决定的。
9 t5 _& c& ?( s( j, S( x& i- }  既然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是今日了,心里刺痛直涌而出,强定了心神,他一字字开口:6 V( r1 C1 W$ v$ X- E
  “萧红屿,我有话……想认真地对你说。”
: q" }4 f/ ^4 J  萧红屿听着他冷静决然语气,忽然心里一抽,似是有了什么奇异预感。/ g, G' }% f7 k
  慌乱没原由地上了来:“你今日一定累了,以后再说不迟。”2 U- P8 R3 N$ k" A
  夏云初微微摇头,神色有了些淡淡哀伤:“就是今日吧……我不想再拖。”7 n3 |( s1 L9 g( y6 {" E- m
  萧红屿的脸色,在月光下似乎有些青白。静静看着他,终于点头:“好,我听着——可同不同意,却另说。”
, d( x1 o3 W- f  m* D7 ~0 d  夏云初心中叹息:这人,倒似是知道自己所说……必不是他愿听呢。
+ k+ B! A! o$ P+ t' \+ [5 }  “我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仍有些弱,但在路上行走,应无大碍——何况我好歹有些微末武功傍身。”
9 H. k* k2 P1 f" |* }. h0 C  “所以呢?”萧红屿静静道。- x3 {% b) `6 F; F1 ~! F# L
  “所以明日,我想向你和柳前辈辞行,望你莫加阻拦。”说完这句,他清楚看见萧红屿的脸色是真真正正的青白了。
, `( {4 j8 t. F$ t4 O  “怎么你知道我一定会阻拦吗?”眼前那人的口气依旧平静,却已见波涛暗涌。
' B  x' R" V7 u( D1 U6 n3 o2 C) C  “我猜是吧。”他漠然道:“不阻拦自是最好了。”
( H3 M0 }# N* ^! F7 @: A- _  “可你猜对了,我当然会全力阻拦——用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所有方法。”萧红屿冷冷道,脸上幽冷映着挺鼻深目,重现了久违的阴沉:“我不准你走。”9 U* Y- Q( c/ V, x7 B. u
  夏云初盯着他,忽然也冷笑:“不准?你是我什么人?”
' n2 R* ]8 m. W) \& D% u  刚说完这句,后悔之心便升了上来:这可不是叫他胡说吗?1 R3 a2 }% ?, V2 L- B4 w# b9 T! A
  果然,萧红屿窒了窒,眼中柔情又起:“你明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一定要我说吗?”
/ v" s2 N% M1 B$ o" ^5 U  夏云初心中一酸,不欲听他再说些什么,抢先道:“好……你我也算相识一场。”0 Z  M6 V5 _9 h1 B. ~5 U
  心中酸楚忽然因了自己这一句越扩越大,语气也不自知着,变了凄然:“所以萧红屿……  
0 v+ q2 e0 f. h- v4 n$ \9 t  若你有些仁慈之心,就请放手了吧。”0 C6 E% Z% g! h+ M6 m
  仁慈之心?萧红屿怔怔听着这几个字,原来在他心中,自己还是那般穷凶恶极。
( e/ K! J" R' N+ z  “真的还这么恨我?”他低低挣扎道,手颤抖着想去抚摩那近在眼前的面庞,犹疑半晌,终于慢慢触上了温软脸颊。
, P' c! {/ i9 n+ M  意外地,夏云初没有躲闪逃避,只静静由着他。不知多久,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梦呓,却漠伏:“不恨了吧……”  ^" ]' w$ Z1 G4 W4 |( |0 |
  萧红屿身子一震,完全不信地看着他低垂眼帘:“你……你说不恨我了?!”
4 r$ u' W1 p6 h0 A+ H  “是。”夏云初抬起了头,平视着那双深邃魅惑眼睛:“我这些天躺着想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很多事。”# m( K. ^6 a4 Q4 k; _4 D/ q7 s  p
  这番话,在他心中不知辗转了多少遍,此刻一旦出口,已是离弦之箭,再无回头之势:
& d% U- e7 h4 \2 h# V  “当初确是恨过你的,毕竟你曾那般对我。辱我刑我,也不必再提了,其实反倒不如后来的事记得真切。至于骗我……”6 ~% U$ m7 N5 g- j% h, T1 R# }
  语声低了,却不肯不说清楚:“要了我身子,说来也是我自己愚蠢。后来知道你我不过都是棋局中黑白二子,便忽然觉得恨怨一场,不过只是笑话……”
+ F9 P2 \8 _& z* p9 P9 s  怔怔了望四周幽暗林木,他又道:“你也曾受我一剑,这次又救我一命,用自己体内鲜血过给我……我想来想去,有时候也是糊涂,到底是谁欠了谁呢?”
3 w4 y& X* O4 W4 ^! v( R  摇了摇头,神情有丝迷惘,道:“不过也无所谓了。谁欠谁,又有什么打紧?恨一个人,要很用心。可我已经没有心了。对了,你说我的心是死了,这么说也成。”
+ i6 w+ X! j) `0 m5 X3 J  将这番话终于说完,他只觉胸口非但没因畅所欲言减了负担,却更加憋闷难受。4 Z$ J9 a1 X/ ?3 b/ W
  低低垂了头,正暗自喘息,耳边萧红屿的声音终于响起:“不恨了……那还剩一点点爱吗?”
" m+ b% i' b4 e2 ]$ A! \# X  转瞬而逝的轻颤没能逃过那人锐利如鹰的双目,拂在脸上的那手微微加了力道,迫着他将低垂的头拾了起来,却不让他疼痛:“不要说一点不剩了……我不信。”( U# l1 H# o8 I7 d) |
  幽幽望着萧红屿的眼睛,那里面是他看惯的霸道和不惯的温柔。霸道的那一半是火,温柔的一半似水。! u  P( b% |# p" Y$ @9 S  U
  不回答怕是逃不掉吧?他自嘲地想着。
: I, b1 R8 `- O7 t: `  微微一笑,似是有丝讥讽:“爱和恨一样,都需要力气。怎么你看我现在——像是很有力气的样子吗?”: Z; K, E9 l! W  U! X
  再顿了顿,道:“这次回雪山,掌门一职势必事务繁多,我只望能做得平安些,便已足够,怕是没心情再纠缠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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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红屿怔住:“你真的要去当那白雪派掌门?”
. Q$ u1 P: t1 E: n4 b! i$ Y9 G  “是,师父临死前叮嘱,既已应下,总得完成。白雪派现在元人做主,总不能眼见着百年大派就此便烟消云散。”夏云初神色漠然。) v/ ^+ M8 H$ W7 ]! \. p
  “什么师父?他那种好险卑鄙之人,也配做你师父?!”萧红屿猛然大怒。# K& M' x8 L& \
  夏云初脸色变了,冷然看着他:“不准你再污言秽语说他。”* w1 S& Y' Z' @1 ^
  “哼!”萧红屿冷笑:“他那般对你,你倒忠心得愚昧!”
& s7 k3 k& `+ ?8 H  _$ p0 V% D  夏云初摇了摇头:“当初自幼不知双亲何人,是他从路边捡了我来养育成人,这条命,本就是师父给的。我不信,他是在那时便存了将来利用之心。”7 i/ Y# s* S* z+ H: d6 A8 l" ^
  想了想,恨意虽无,终究有些黯然:“那日我被绑在本门大堂上,众师兄弟都在……师父亲手挑了我的手筋时,我记得他两次举手,却又放了下去……再狠心,那一刻,他也毕竟有些不忍的。”
8 E0 G( p  I9 n7 P' |  萧红屿听着他平静语调说那旧事,眼前浮出一副模糊画面,却是这单薄青年满心无助,身不能动有冤难言,被牢牢缚于刑柱上等待那钻心酷刑。. p  ]* T) s( v4 i- f
  忽然之间,心是绞得揪成一团:若论酷刑,他师父不过让他疼了片刻,可自己呢?- u8 q6 T! V+ l9 S8 C
  再想他话语,竟是不通:这人说到如此旧事,竟仍一味为着别人着想开脱!
6 d" r6 f$ M5 S" r  怜惜加着悲愤上来,萧红屿狠拧了眉头:“什么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全是狗屁!我只知道他对你不起,你就不必再想着报答他!”
; {) I# f1 t4 k5 t  l  夏云初淡然摇头:“萧红屿——那你又为何拼命要救你们水教主?”) ^( t0 l  y) d* m5 C
  “那不同,水教主可没对我不起。”他断然道:“大丈夫人生于世,有恩不还,有仇不报,还算是人吗?”9 b- `( J3 i# s7 \: |7 n
  “我也一样,算是报他的养育之恩。”夏云初淡淡道。* G( X+ M& |; f1 V7 D0 s' y
  萧红屿不语了。半晌神情带了古怪:“你真要一意孤行,回去做那劳甚子掌门?”3 X  n" |  k6 |: _
  夏云初点了点头,已露出些许疲倦之色:“是……”, |0 {% T* }0 ?
  山风穿林而过,顺着南北走向的谷地吹将进来,已不复白日里的暑热。1 a- G, s# N2 m& s# u" I
  风动林稍草丛,越发显了两人问静寂。6 N) Y# v% h# {% r; |7 V+ [
  “云弟……你跳崖前,说过想听我这么叫你。”萧红屿开了口,带了微微不自控的痛苦。
2 g! O3 X% \  X+ A, W, s$ ~1 d  一后来救回了你,我便无时不想这么天天叫着……可看你冷淡样子,却只敢在你睡了时,才轻轻叫上几声。”
$ H! m% {) w$ G& q; v  夏云初低了头,只是静静听着。* C$ Z$ ?! C0 {2 }2 ]
  萧红屿又道:“这些日不光你想了很多,我也一样。”
3 T, R- i  Z1 D( n7 X  怔怔望着夏云初始终不肯抬头的姿态,他只顾继续:“仔细想着过去的事,我心里……全是难过。原来在没来毫州前,我就早喜欢上了你。那次调戏不成,反逼了你自尽,我伸手去握你的剑,当时心中我真的丝毫没想着经书——就只是想:你身子已被我伤害折腾成那样,我是断不能再让你受伤了……”, A4 z& X, ^' O& T4 `1 F9 r
  夏云初的头垂得更低,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什么悄悄滑下了眼眶,落入脚下芬芳泥土中。
- Y- u% q7 @! K6 i6 ^! B5 M  “你知道吗?我十来岁上死了全家,从此后在乌衣教中习武,初时是一点不会的,却也不知受了尧绿川他们多少欺负。水教主只管教我们练功,说到关爱,却几乎没有……/ h& _8 \) X  |. B' F% H4 P
  后来因为天资过人,很快没了人再是我对手,只有绿川聪颖,在功夫上和我并驾齐驱。可那又怎样?”( F5 W8 g; f* D! G
  语声带了些激愤,他攥紧了拳:“我的家人全都死了,这些陌生人有人爱我外貌,有人怕我武功,又有谁是真心对我好?. V! Q% c5 f/ c, Z8 r7 z. |# f
  直到见了你,我才忽然觉得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你那时救我,既不知我相貌,也没问我来历,宁肯不顾自己伤处,却把好不容易找来的草药给我敷用。你可知我那时根本是手脚能动,精力充沛?”; U$ _3 [/ {1 Y$ Y% h
  他脸色柔和哀伤,全浸入了回想:“到了后来你我那次云雨后,我才清楚地明白你不仅是对我好,却原来是那般一心一意爱我。萧红屿虽心狠残忍,也将不少女子芳心弃若敝屣,踩于脚下,可那一刻,我却真的欣喜若狂……那时就在想,将来真相揭穿时,我要怎么对你?! e) n5 Q' Q$ B' }. S) _% r% c  o% \
  “又喜又怕,却已定了心意:我要从此后一生一世在你身边护你平安,爱你惜你,将以前欺骗伤害都一一补偿了。虽也知必然困难,但想着人定胜天,只要我真心实意,你总会有原谅我的一日……所以你刺我那一剑,我心里就只有高兴,想着这下欠你的——好歹算还了那么一点点。”
% T: U  f. x3 Z  “不要再说了。”骤然听到那一剑,忽然心像被什么猛撞一下,夏云初忽然开了口,声音轻颤:“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想再听。”
' X; J; k; x9 _" }  “为什么?你怕什么?”萧红屿急切道:“我今天把这些心里话全说出来,你连个听的机会也不给我?后来你跳下悬崖,不怕你笑话,我当时脑中一片空白,也是跟着跳了下去,若非尧绿川拉住我,我们也就真死在一处了。”' R. A2 ?3 y! i! T; R9 n# X
  夏云初浑身一震,猛然抬了头,直直看着面前的人,却忘了自己眼中的泪。  L0 b2 ?* F( m8 X1 {( \) q( Q( s8 L
  萧红屿惊喜地望着他眼中的光亮:他又肯为自己流泪了吗?/ T7 }, Q6 F, O6 T/ f' [) b
  再忍不住心中满溢酸楚柔情,伸臂将眼前的人轻揽入了怀,声音是说不尽的压抑痛楚和欢乐:“云弟……云弟!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6 e0 s, ]" w( M: k
  怀中的人轻颤不止,虽微弱,却仍清晰可觉。  R7 R4 b1 q3 p) d+ `, |& u# u
  半晌有暗沉声音轻咽:“是……我原谅你了。”
6 T. g3 c3 Y0 o' i9 `  如闻大赦般,萧红屿心中狂跳,慌忙着分开那身子,看向了他的眼睛:“你说……说原谅我?我不是做梦,也没听错?”  f2 r$ o# o/ K5 `( }$ o
  夏云初轻轻微笑,似乎有那么一点凄然:“是,我不想再骗自己的心。”
8 X9 G) d9 w9 L6 ]& ~( H  “那么,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再不分开?”萧红屿眼中,是无上的欢喜。
. J) a1 L7 c9 W2 x. g  再不分开永远在一起?夏云初怔怔看着他,纷繁百般旧事缠绕心间模糊不清,只有一件是清晰可见:离开吧,绝决已成定局,何必徒增流连?. x, Y. l' k4 `9 |9 g9 c' f1 @
  微弱地摇了摇头,声音和表情已换了最坚实的盔甲:“……你该知道,有些事,发生了便是难回头,有些决定,做出了……便再难更改。”* I; |5 ~3 T0 |0 \% F
  扭开头去,他望着远处无边无际夜色咄咄逼人:这夜色如水,谁逃得开?  
8 e5 K# W( y" Y) N% p$ E  “萧红屿,若真想我好,就放我走。”他的声音幽冷了些。$ f; M4 U: L4 e% Z6 a
  想了又想,终加了一句:“日后再见时,我还喊你一声……”齿间涩然,那两个字缠绕半天终于吐了出来:“大哥。”
* W8 A* s5 q- v. Y: J  “不行!”萧红屿忽然大声道:“我要听你在我耳边叫我,清晨黄昏、春夏秋冬,每天都要!却不要你这虚无飘渺一句应承。”
6 n0 O) o! |( ?  夏云初的身子,挺直了。3 p  ~% T; G: `5 ?8 s0 m+ ?8 K+ f
  冷冷拨开了他揽在腰间的手,眼中换了冷漠:“不可能。若再纠缠,日后再见时,你连这一句都听不到。”
" Y+ _1 _/ S0 w  萧红屿喘息越急,方才一番掏心置腹表白,已是平生极限,正以为夏云初已心思活动,忽然便浇来这当头凉水,如何不又惊又气?7 x( Y$ ]' n) [& ~5 G
  乌衣教中什么本事都教,却从没有数过“放手”二字怎写。心里大急之下,手已飞快再箍上了夏云初腰间,一把揽来贴上了自己火热胸口,似是生怕他就此逃开,再不复返。4 ]0 c" V; @! d8 V5 X4 b) {9 p  j5 Y
  “我不准,就是要留你在我身边陪我!”舌头忽然绕了弯,忙改一句:“就是要留在你身边陪你!”
/ h2 q( R( Y" [. Q  夏云初被他这大力一箍,腰上隐约做痛。咬牙忍着,心中无奈夹了羞恼,又有些凄凉。9 @! v+ Q; a4 e6 g
  半晌静静不语,任他强搂着,心中只是无望,隐约觉得此刻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拥,竟失了挣扎之心。
$ U! D2 Q  J5 j. g7 X$ A) T8 A  两人以这般暧昧姿势紧紧相对,渐渐心跳都是加了快。忽然间,夏云初惊了一下,身子如遇火炭般猛然向后一缩?!正面相对间,那人身上忽然渐起的异常反应,忽然便蹭到了他大腿内侧,怎不让他惊跳?
+ l% h0 e  p/ d- z  再一猛挣,离了萧红屿臂弯,手在背后一抽,长剑已出了鞘:“你……你想怎样?”
7 e$ ?0 |3 w0 ]2 C& o  萧红屿眼中丝毫不惧,死死望住了他羞愤神色,一字字低道:“我想要你……今晚,现在。”
. k, q* a7 E; z$ g+ i* y8 u" V  夏云初头脑嗡了一下,手中剑平平挽个剑花,抵住他胸前:“住口! ”0 D, O. i, w& ?2 ?+ M& v& v. w
  萧红屿静静望了那剑一眼,神情古怪,慢吞吞道:“用那招“漫天花雨”,你就能阻我……别的,免谈。还有记得我心脏长在正中,这次,可别再偏了。”: N" s+ Y$ t$ \" ?
  夏云初握着剑柄的手,忽然不稳。
/ b$ ~% _: V! k  会吗?他若再逼迫,自己会忍不住再使那一招吗?5 |9 Q+ y, L$ o5 J
  心里忽然是无比惊伯,猛然急急抛了剑去,想说什么,张了口,却是无语。2 G) _1 K+ I/ `& _( O( t
  “我知道你再不舍了……”那人呼吸渐急,猛然间便已一个轻推,足下一绊,将他翻倒在地,如山般火热身躯压将下来。7 ]! B) ~2 E0 B& Q
  密密深吻,久久不息。似是这憋了太久的热情与痛楚,要在这一吻中全都放了缰绳,迷了边境。
9 q( q3 |4 i( c, h( |& S1 t  夏云初只是不动,由着他肆意掠夺。心里百般滋味初时还辨得出哪是羞惭哪是沉醉,可渐渐神智昏沉,也是不知身在何处。; A  N6 q( a% T3 J
  在身上游移的熟悉大手缓缓来到了他腰中,微一拉扯,罗带已分,再一慢慢摸索,盘扣个个暗解……
" g9 D) i8 Q$ t  ], a  “云弟……云弟……”萧红屿喃喃轻吻上那月光下微微颤栗的身体,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 |+ A0 x# ~. r- i  “给我,我绝不弄疼你……我这些日,想你想得发疯。每日帮你洗澡,我都会想到和你在石室里……”' {: @8 H$ V/ t7 }
  忽然,夏云初的身子,僵直了。
7 [  T2 q# V2 i& P5 C5 N% u$ d( i  ……石室里,那里有什么?六晚欺骗和一夜强暴而已……$ a! H3 `0 [! {8 R$ s' F
  以为自己可以原谅,却原来永远忘不了的。& `+ |; }5 B  b4 s! B
  ……木然任着萧红屿动作,他闭着眼,也能觉出那人手已迫不及待着往下面而去。强烈的羞辱感逼着他,终于忽然幽幽开口:“做完了……明日就能放我走吗?”
! m, b0 Y" z: K  萧红屿猛震了一下,抬头看着他冷然神色,欲火焚烧下也辨不清太多,只温柔一笑,带了丝微微邪气:“我保证做完了……你就走不动了。”  H% U9 L/ x; H" h% a
  夏云初身子一颤,绝望卷了过来。想起以前石室中他哪次不是要得自己腰酸背痛,昏倒方休?, |; u8 G% @" W" p, Y1 D
  方才情欲也起,身上被尧绿川所折腾的疼痛已不太觉得,此刻情意已褪,伤痛渐渐浮现,一想到那激烈情事,顿时惊怕无比。6 ]- \9 n! z5 j+ W) R( Q( O" a
  可情知挣扎不会有效,反倒徒增自己痛苦,也再不想劳神做那无谓抗争。
6 l! x; ]. D5 P, p- j) g  眼看着萧红屿俯身下方,便要温柔用口,一时之间心灰意懒,他木木再道:“我尾椎旧伤未好,只请左护法你行事时……莫要太深太久。其余的姿势,悉听尊便……”* f0 v7 S/ _5 q* X. `
  萧红屿的所有动作,忽然停顿。呆呆撑起身子,半晌猛的痛苦低吼一声,翻身从他身上滚落。
" E4 K; r; J7 G0 O7 ~/ P  y  开始时是满心热情,存了一定要让他快乐情动之心,甚至想着今日就算自己不要,也定让夏云初在没有淫药下也能再尝那如登仙境之乐。可他这一个“左护法”,这一声“尾椎旧伤”,这一句自轻自弃的请求,却让他如坠了三九冰窟。
5 h4 }% l8 H- \  握紧双拳,狠狠砸在身旁泥土之上。愤怒自责,怜惜心痛席天卷地上了心间,却再没了情欲之心。- ~) e& D# u( I- H
  不敢再看夏云初木然脸色,他轻轻坐在他身边,伸手去扣那衣捆,却不禁微微颤抖。0 j7 t0 B7 T8 \1 ?: i5 B9 O
  夏云初慢慢坐起,默默闪开他帮助,自己一一扣了,再把腰间丝带系好。7 b+ w+ R7 Q2 T( m0 t# |; k8 \
  静静站了起来,俯视着仍坐于地上的萧红屿道:“你真不做,我这便回去了。明日不拿绳索或迷药来,就让我走吧……你总不能时时点了我穴道,穴道点久了……于人体血脉不好,想你也不敢。”最后一句,声音虽轻,语气却重。
0 o9 I- N# s2 I3 d( U% Y  h2 _  两人间方才似乎飘渺细微的酸楚柔情,忽然便如一池春水中微风悄过,转眼消失了踪迹,再不可寻。
1 _! z2 u1 h' l4 P/ U4 _  正在这时,远方近十个人影忽然直扑此处,转眼近了。
6 d, Z* i0 m$ O& R1 }% G* p  萧红屿皱了眉宇,伸手将夏云初护到身后,冷眼看着面前为首那人:“什么事?”5 E. F* [7 U4 |' g# e7 M
  问完这句,夏云初已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移,脱离了他的保护。一个小小动作,却隐藏傲气。* ]! ]5 G7 ^2 ~! n
  那人身形五短,正是水行舟座下直接听命之人,水木堂堂主郑同和。平日里教中萧尧二左右护法自是身份最高,可这人却一向直接听命于教主,可不受他二人约束。此刻忽然带了一众手下深夜前来,司是平日少有之举。
5 C' w  ^% G2 d9 l: z' Z  郑同和恭恭敬敬一拱手:“左护法安好。是教主命属下带您前去议事厅,请即刻随属下去吧。”他虽在教中身份特殊,可少不了礼数恭敬。& }7 P# G) C: _5 p/ q/ C
  见萧红屿不语,从怀中取了块乌黑权杖来一举:“这是教主信物。”# e$ Y; y5 e/ Q5 c( h
  萧红屿微微点头:“好,我随你去。”0 T; n% M1 g5 A2 h  K6 g
  正要前行,郑同和却伸手一拦,神色尴尬:“对不住,软主言道:要属下点了左护法穴道再带去。”
& o; x+ T' X5 u0 G6 E' T  萧红屿一窒,这些日水行舟无心软务,上次之事也早已没有责罚之意,忽然这般拘拿自己,又会是什么事?
: U: E% A9 n! ]& b$ B6 A: N' v  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敢违抗,坦然点头:“好,你动手就是。”双臂暗松,已将周身内力卸了。
! e( H; o1 N6 d1 J1 I# ~; z. i  郑同和见他安然神情,心中也是暗自佩服,道了句:“如此便得罪了。”上前出指如风,已点中他上半身“天宗”“肩井”两处大穴。& V& ]% |" L7 T# F0 G0 F5 z$ U7 Z
  萧红屿上身虽不能动,下身行走却无碍,转脸向夏云初微微一笑:“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
6 y0 u  N1 p6 o" q  想了想,再也顾不上四周十数人看着,语气还是带了无奈求恳:“你说的事,明日我们再说,好不好?”* X( u2 t3 [  O5 R3 P5 m
  夏云初望着他,心中忽然忐忑,完全想不到他这一去,要被怎样对待。忽然想起那假经的事来,难道现在才来秋后算帐?; Q6 W* e6 X$ V. |
  怔然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就是要走……也等你见最后一面。”  / i0 M# y: t! |; n) o) ?1 e
  萧红屿沉默一下,不再说话,转身和郑同和并肩去得远了。& H/ t* Q5 t- t  V% Y" |8 d
  这乌衣教本非什么渊远流长的百年教派,只是水行舟二十多年前一气之下反出白雪派,自创所成。连名字也取了“乌”字,与那“白雪”二字相冲。9 Q9 ^) e( S% s6 o% f  |
  这水行舟练成那少有人练成的雪融功后,数年内在江湖上几战成名,加之他本就有枭雄之材,不出十年,竟已将一个无名教派整治得教规森严,名气大振。
' A) k+ `1 v' O3 D  只是他自从心爱之人死后便性情古怪,或邪或正,全无章法,连带着手不行事之风也自是乖戾无常,这水行舟偏偏是个不在乎名声的,也从不费力约束手下处处学什么正人君子做派,时日一久,江湖中早将其列为邪门歪道之列。6 v- E9 P$ t# E. B+ l* i$ a
  这乌衣教二三十年基业表面虽比不上名门正派来的精深,可手段多样加之行事狠辣,故此财力人力却是富极。在全国各地均有大小行宫不说,这毫州因为是水行舟每年必来之处,更是豪华住所所在。
# T' X! C/ [( F, g1 `+ q' s) W" ~  萧红屿随着那郑同和快步行到百草谷数里外一处行宫大厅,昂首进了正厅,正见水行舟坐于正中主椅上,尧绿川已垂手立在右首,旁边柳茗也默然立着,眼眶却已通红。
, Y& `4 y8 _( j% o  厅中开阔,明晃晃数十根小臂粗的巨烛映照的四下亮如白昼。
, k9 y6 g/ M: U, B( @2 W) T  他恭身行礼,道:“教主安好!”4 [/ f) s' \% p, P$ L6 L" ?
  只听水行舟的声音微微有些疲倦,低低道:“起来吧。”" w% ?' }4 @5 P! e' T
  萧红屿一怔,平日里水行舟说话无不内力充盈,这般有气无力实在少见。抬头见他萧索身形远远坐在那张大椅上,竞似有些凄凉,忽然心中伤感:原来这素来威猛刚勇,生龙活虎之人……也是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 b0 p% Q* @( ]! m0 F  水行舟静看着他和尧绿川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你们两个……上前来离我近点。”- x6 ^- e  V& z1 q4 K
  萧红屿和尧绿川对视一眼,急忙上前几步,来到他身侧。
0 {; a$ G! t% M- }  b; X: |, ?  水行舟低声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俩——我自练了那假《心经》以后,经脉寸断,纵有柳茗医术神妙,也是……无力回天。”4 i, ?' L3 F  ~! F
  顿了顿,终于道:“今日走火入魔之症再犯,我已心脉力尽,终是……不济的了。”. ^/ z5 y# b; o/ G
  萧尧二人震惊对望,虽早知有今日,却总以为有时日可拖延,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4 u- ]" n" i% p' T) V
  尧绿川急道:“教主,不会的!柳姑姑有如此多灵丹奇药,总有办法可再保……”话语却停了。若有,柳茗还不早早拿了来,要等此时?
& \2 d. A( O1 V: J3 z4 d8 m' T  萧红屿心中一痛,咬牙低头,悔恨自责到了今日,也是笑话一个了。
" {( Q/ N. v" _1 C; U  l' h  水行舟微微笑了笑,神情索然:“再保几日?又能保一生吗?人生于世,总有一死,自枫儿死后,我苟活二十余年,也是够了……可临去之前,还有些事要交代。”* ^+ |4 Y: y/ c
  停了一下,脸上伤感已无,换了平日常见的威严:“我辛苦创立的这乌衣教,今日需在你二人中择出一人来接任教主之位。”  U$ C4 X2 L0 k0 O* j
  沉吟看着二人道:“你俩一般忠心,我是知道的。也是一般的机智果断,武功过人……红屿你沉稳大度,而绿川机变狠辣……若说到一教之主,我倒是属意红屿来当。”
, C+ p5 z) x) F& X4 f3 `  T  转头看向萧红屿,淡淡道:“我有一件事,你帮我办了,这教主之位……便是你的。”
  p/ W( d4 @1 y  萧红屿道:“教主吩咐,红屿粉身碎骨,自当遵命。”8 y' o% |: Z( a+ b
  水行舟点点头:“陆行风已死,你将那害我的夏云初——也杀了吧。”
' D5 r" t& w1 D  萧红屿心头大震,咬牙道:“教主……属下可用生命担保,夏云初于此事也是被他师父利用,绝非刻意串通来害您!”
* P, k3 Z  M/ P  水行舟微微冷笑:“我想也是。那日在章华寺中看他神情,如也是做伪……那此人必是绝顶大好大恶之人。可惜我也瞧他不像……可那又怎样?我一向恨人家对不起我,既然他扯了进来,陪我一条性命也算不冤。”
; ~, q5 U% j& e4 R7 v2 z8 K8 g  萧红屿只觉心中越来越是惊伯,急急道:“求教主网开一面!先前属下为求《心经》,曾对此人百般酷刑折磨,也算受了我乌衣教中不少厉害手段……若现在仍不放过,传到江湖上岂不落个以强欺弱之名?”
- r& p# r6 ^5 q  水行舟冷笑:“我乌衣教行事,几时曾依了什么江湖规矩了?”: g  V7 a/ a7 A, c
  尧绿川眼珠轻转,插话道:“况且我乌衣教若是有仇不报,传出去在江湖上才是落个笑柄。”. W: T( V3 T. i& u$ a, h
  萧红屿偏身向他望了一眼,目光森冷。1 c4 {: Z. M" J! U
  水行舟淡淡道:“我听说你和夏云初似是颇有私情,也难怪你下不了手。罢了……我言尽于此——你杀了他,教主之位你做;不杀他,绿川做。”
: X: k% Y" I; Z+ m- O+ @% d; P( z  顿了顿,口气转重:“……这教主之位,你和绿川也都是极想当的,男子汉大丈夫生于世间,权利欲望,也是难得之物——你可要想好了。”
( ^- `/ b) T  ~  N. G  萧红屿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属下愿用自己一命换他一命,况且这身外之物?”3 E8 `& R3 \2 T" C
  尧绿川脸色微微变了,横眼冷冷看他一眼,不再多话。4 P$ z' Z7 [$ C  t% D& a8 m
  水行舟淡淡瞧着他,点点头:“好。既然这样,也罢了。”转身向着厅外朗声传音:“传各位堂主进来,我有话要说!”# i. w4 e, P( @$ k, e) \
  立时间,厅外十六位正副堂主鱼贯而入,都是临时接到讯息,匆匆赶来候在外间的。+ z5 K6 m- t# E+ S1 w: d- B
  水行舟目望众人,神情肃然:“我水行舟今日大限已到,已定下本教右护法尧绿川即刻接任下任软主,从此刻起,你等众人眼中需只有他一人,一心一意听他号令,如此时对我一般。
( w7 I9 ^! p" Z  如有违者,教规森严,莫怪他无情。”/ _" b# h. W8 A( y* B9 J0 c# ?/ D
  厅下众人齐声应道:“是,谨遵教主之命!”4 w5 f; @" o6 @
  近日教中风传教主身体有恙,暗中也有猜测下任教主是谁。可左右二护法中的尧绿川面俊心辣,行事为人不如萧红屿威望更高,大家均以为是左护法胜算更大,没想今日竟大出众人所料,心中却都一凛。% b% U: T  ?: {" {
  水行舟冷冷又道:“从此刻起,若有人敢违抗于他,便是违抗教主。可听清了?”眼光却是看向了萧红屿。# S" Z' r" |. M5 c+ s" @
  萧红屿心中一窒,心知他是怕自己恃功傲物,将来不服尧绿川约束。可心中念着他恩情,又是愧疚压心,自是不肯违他临终之言。
0 e( @" J8 f7 _. I* Y3 R9 |/ v  不动声色退下台阶,让自己所处比他二人矮了数分。沉声道:“左护法萧红屿自当全心全意以新教主为尊,誓死效忠。”
% a9 @1 v8 k, H* U4 Z  水行舟方微微点了点头:“参见新教主吧!”
' S8 v8 x1 {: v- H+ P& J& x  萧红屿再退一步,和那十多人并在一处,齐齐跪倒:“属下参加新教主!教主安好!”! J2 ^) S" J% }0 w' G3 }
  一时间,厅中乌鸦鸦跪倒一片,黑衣乌发,只见头顶。
& F$ i. w2 h( E  厅侧巨烛明亮,火光直映在尧绿川俊美面孔上,傲然微笑,正是少年得志,意气无匹·水行舟沉声道:“退下吧。”2 H: x+ X+ f5 a- j& P! K
  瞬间厅中众人依次退出,进出有度,只剩了萧尧二人和那柳茗留下。  W! h4 S7 k/ ^4 P- L
  水行舟目光闪动,心中终有一事放心不下:原本想立萧红屿,心知尧绿川恋他,必不会有反目之虞。可现在尧绿川做了教主,要想约束萧红屿怕是极难。
5 a/ v* \4 ~) g% U6 w  思及至此,心中杀机已起,乌衣教毕竟是他数十年心血,又怎肯死后见它分崩离析、毁于一旦?$ [' W, M7 W! J4 w! n$ @8 D2 T
  缓缓下来走到萧红屿面前,冷笑一声:“我也猜你会抗命,才命郑同和先点了你穴道。否则以我现在功力,怕是制你不住。”眼中杀气忽露:“既然你不想当教主,为保川儿日后不被你所欺,倒不如先杀了你!”
6 w& _. X( z/ O) C  手掌一抬,便想向他头顶拍落。# O# M8 U, H& y. n4 r# z2 T% l
  萧红屿心中一冷,没想水行舟临死前竟是这般心思缜密,连自己与尧绿川将来会否不和,也在他考虑之内。6 R' b! W" K- {; w. c8 S
  身上穴道被点,只能眼看着那掌缓缓拍落。就算不被束缚,水行舟要杀自己,自己又能反抗吗?
" Y8 e$ R/ K; F$ ?  便在这一刻,两声“不可”已惊呼出声,尧绿川和柳茗身影已一先一后扑上。7 S* ^4 n9 `  u( K# K5 P/ E: k# T
  尧绿川手掌,正击向水行舟后背,可另一条娇柔身形却猛扑而上,是柳茗察觉尧绿川杀心,用自己身体生生挡在水行舟背后!
3 s* q1 D& [+ V/ e  “乒”地一声闷响,柳茗那娇怯怯身子斜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落在几步之外。- {. T+ p1 n9 Q# }" S
  一招情急出手,劲力失了控制,怔怔看着水行舟狂吼一声扑到柳茗身边,尧绿川忽然掌心全是冷汗,踉呛退后……+ F* h0 ~3 \! T, L
  “茗儿……”水行舟低低叫道,顾不上回头找尧绿川算帐,心中痛彻难当。自己已是必死,柳茗平白饶上一条大好性命,又是何辜?( C; K+ b( Z4 E, M) U( s. U* o- G, E% y
  “水大哥……你不用难过。”柳茗眉稍是微似柳枫的笑意,让水行舟见之恍惚。“我觉得心里很安乐,也……平静。”6 V8 n5 k/ Z1 b5 r3 G
  胸前痛楚渐渐扩大,她微蹙了眉头……其实水行舟就算不死在尧绿川手下,也无一时片刻可活,可心中虽明白,却仍是不觉悔意。# j4 M! q8 H) @
  拾眼看看尧绿川眼中神情闪烁中,有丝和自己一样的不悔,微微苦笑,黯然低道:“痴儿,痴儿……”……想着眼前这水行舟耗尽自己青春,无视自己情意,如今为他一死,又何尝不是太痴?& D) S; y2 X: ]
  心中迷惘,可望着眼前那面容,却又恍惚,终于轻轻一笑,死在自己梦中念想千遍的温暖怀抱中。- v4 }/ U* u3 B% }6 R0 f/ B2 x' h
  水行舟慢慢立起身来,眼望萧尧二人,忽然淡淡一笑:“我死之后,把我和她葬在一处吧……”5 ^+ S! V; ]& |9 N  `/ B
  再望着尧绿川,眼中竟有怜悯,摇头叹息:“莫说我不提醒你,他也是个心狠之人。今日你阻我,将来莫要后悔。”: `1 A5 w) x0 D* ]7 }
  尧绿川悄然退后,默默解了萧红屿穴道,长久水行舟积威之下,此刻也不由忽然害怕。
  ~( b" P( M3 x5 ~6 I4 y. Q  低低道:“教主,我……我不能见他死的,求你……别再逼我。”7 t2 W0 J4 f7 D  u3 L' \
  萧红屿身子自由,却怔怔不动,半晌黯然道:“教主,你放心去吧,萧红屿当天发誓:只要绿川不伤害一个人,我绝不会和他为难。”6 `, [5 i* T, H  z9 ]
  望着萧红屿神情,心中知道他所说那人必是夏云初,水行舟心中忽然有丝隐约妒忌:自己年轻时,又何尝不是为了心爱之人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 |' {/ H# A6 s+ _( A  一个主意忽然冒了上来,伸手从身上袖中掏出本书册,他定定望着萧红屿:“你和绿川的功夫,都是只学了雪融功的招式便已横行天下。我怕你们练了它的内功反受其害,一直未传。
3 D! o( _, k+ i; l/ Z8 b( z6 }  这是内功秘笈,这便传了给你。”: J0 q% H# ]1 i# L9 E! l
  萧红屿心中一紧,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得恭敬接了,道:“谢教主恩典!”
2 I$ u; r9 s0 e# f: _! l  水行舟淡淡道:“你莫先高兴。若是练不成头三层和其他人一样送了命,算你命薄。若侥幸和我一样练成,无那《素雪心经》保驾同练,也势必有走火人魔之危。”
9 m6 N( U, \3 ~! v  冷冷一笑,难测神情在他脸上现了出来:“夏云初当初在大殿上不是应了陆行风的话,答应要做掌门吗?他回雪山后,我不信他终找不到真的《心经》在何处……哼,所谓正邪不两立,我倒要瞧瞧你衷心维护之人,会不会为了你把真经交出来。”5 ]' c% Y' b: J6 F& L/ b
  萧红屿沉默半晌,淡淡一笑:“当初逼他,是为了教主你。若为了我自己再逼他,我萧红屿……也不配喜欢他了。”% J( ~: a9 p( [+ i1 {
  水行舟脸上笑容更冷:“那你就受受我这几十年来受的苦吧。只要你和我一样熬得过。”9 K1 n/ ]  ~6 M0 R8 `
  哈哈长笑,暗自运了最后一丝残存功力,自震心脉,缓缓倒在柳茗尸体旁边。
2 y, z7 q7 l0 N! y  ☆          ☆          ☆    
3 @- t6 M4 V4 {3 X1 o0 z  这日,夏云初默默将行李包裹收拾完毕,默默立在窗前静候。
: _! B& w& W& z, e0 ]7 G  昨夜萧红屿一去便没再返,自己回到竹舍中,连那柳茗也是不知所踪。在杨上辗转一宿,自是无眠。+ s; _. X+ J; b8 Y9 i
  可从早间一直等到日近下午,却始终不见萧红屿和柳茗踪迹。
& h" v9 o( E) {# A: \4 p+ e  夏云初静静立在窗前,面上沉静如昔,可想起昨夜那人是被点了穴道带走,心中不安却越来越浓。
9 i9 g* n; U) }8 z  太阳渐渐西沉,暑气到了傍晚已不若日间酷热难当,可他心中焦躁,却一时甚过一时。
* L1 W$ {2 H, K* g  忽然之间,数种不祥的预感一一冒将出来:若非身不能动,那人明知今日自己要走,又怎会一直不曾现身?
+ R, Z; x, P% X- b9 j  O6 B2 [  正心乱间,忽然远处山谷外一条劲装人影直扑此地,夏云初心中一跳,可定睛一看,却是李进。
; Y& H6 e9 ]% X" s6 ~  李进拾脚进了竹舍,向夏云初道:“小人奉左护法之命前来通报一声:左护法此刻有要务在身,不能亲自前来送夏公子一程。特命属下告知:此行山远水重,望夏公子切切保重!”) R0 a$ b+ ?+ ]: r2 m) D" n# I
  夏云初一怔,想要说些什么,终于忍住了没开口。
, o1 l8 d6 e! T5 I- [# b. Q( E  转眼望着竹舍,忽然心中难过。这些日身不能动,倒有大半时日是在这小小屋舍中度过,一桌一椅,一景一物,无不熟稔。- f8 R3 j. [) M. {5 G( L6 D
  再想到屋中那温和美丽女子,心中微微不舍:这些日除了萧红屿外,柳茗更是细心照料,自己却始终未曾真正开口相谢,此际欲行,竞不能见她一面道别相谢。此去山长永远,怕是再难相见。
5 V' s, M- x7 q6 G  踯躅片刻,终于起身向屋外行去。* B8 L+ [, v* i9 t- d
  走到谷中通直大道,他忽然停了脚步,向李进低低问道:“你们左护法他……可是有危险吗?”
6 l- S. o9 @% u% X7 t5 b  李进一怔,摇头道:“没有。小人前来时,左护法一切安好。”
2 R, u& ]) r7 n3 Q/ u0 D  h' X: H  夏云初沉默半响,正要再问,忽然耳中一阵箫音破空而至,在这苍茫暮色中悠悠传来。
- s/ o! x( r" r# }  他心中一震,怔怔听着这熟悉箫声,再动弹不得。箫声夹带浑厚内力,远远地自在数里之外,音调苍凉纯净,如悲如诉,正是那曲《汉宫秋》……
4 l% V) K$ ^9 [% E3 Q/ B  四周暮色初合,山风渐起,记忆中那个笛箫无语相和的月夜夜凉似水,与眼前情景并不十分相似……可箫音温柔如织,不离不弃在身边耳侧幽幽萦绕,却像极了那个夜晚。0 [" P5 T( @3 }; B, E
  吹箫的那个人呢?心静如昨还是境界全非?默默地,手触到了腰间那只长笛,却始终没有抽出横在唇边,心中一阵刺痛,他微微苦笑:相隔数里,以自己的内力,是断不能再吹出笛声随风送到那人耳中了……明知不可为,又何必强求?* e+ z/ f$ d0 o7 n0 {7 k5 g" r2 U
  痴痴听着那箫音终于丝丝缕缕绝于山风之中,终不再响。% `3 |. q/ t  r# F2 A* x1 R% G# j/ {
  心中一股莫名自嘲上来,他微微一笑:本来想着那人若要相阻,就让他留下自己的命。可原来是自己多虑了……或许他也知道两人间再无路走,避而不见是最好的方法?; H4 M/ B- V6 L) u/ Z- I) L
  夏云初啊夏云初,从今后山穷水阔,鱼书不寄,且忘了前尘风雨,昨日情殇吧!
5 |: U0 L7 C5 u4 p  向着那箫音传来的方向再望了最后一眼,夏云初淡淡一笑,终于走向了那初暗的夜色。
0 W7 |& q% Q  d8 q% k4 q2 b1 `  柔滑的手从身后扶上那枝玉箫,轻轻按住了箫孑L,尧绿川咯咯一笑:“大哥,送君一曲终须别,想必夏云初……也听到了。”
% |. r) m: Y8 K  D. Y  萧红屿淡淡抽回玉箫,凝望远方夜色良久,方回首望他:“教主囤积教众八百之众,只为阻属下不去见夏云初!此刻属不已谨遵教主之命,敢问教主可还有吩咐?”
4 W! m5 l8 f8 Q1 m' v2 U  “我说过的,没人在眼前时,无须叫我教主……”尧绿川轻叹一声,手已轻搭上他坚实腰问,浅浅抚摩:“大哥……我知你心高气傲,臣服于我之下心中必然不甘。可我保证,日后人前我是教主,可私下里,你做我的教主,好不好?”
6 ]! a* G% R; H% K0 ?0 C$ B  萧红屿冷冷望着他,将腰间那手不动声色拂开:“属下不敢。属下此后自当如敬水教王一般敬你,只望教主也一样明白自己身份,莫让属下为难。”
. g" C. n! R$ [; Y$ S% F  尧绿川面上媚笑一收,换了似笑非笑:“若我偏要为难你,你又能怎样?”) `; N  j+ u$ R
  萧红屿唇边笑意更冷,淡淡道:“属下自然不敢怎样。可有句话望教主记住了——要怎么为难我,属下都绝无二话,可若超了那个底线,萧红屿可不敢保证不做出什么犯上之举。”* g* ?* P  I, o" d5 Y
  “那个底线,就是不碰夏云初?”尧绿川终于也冷笑,目光却无笑意:“你也莫忘了,我不碰他——也有一个底线,那就是不准你再见他,如果不听……”
$ s0 V" i- e& p3 Z, l3 O, B  “我知道。”萧红屿截道:“教主会亲率教众踏平了川西白雪派,就算我萧红屿有通天之能,也挡不住乌衣教千万教众。”
% y  ?* y% Q2 j  “知道就好。”尧绿川微微一笑,神色妩媚:“只要你不见他,从今后他做他的掌门,你我做你我的教主护法……不是各自相安无事?”
- J% t2 N/ B: _  “好,我答应你。”萧红屿一口应下,深邃眼眸中看不出是怒是平静:“属下自会做好左护法的本分,尽力效忠,绝不违抗教主意思。”
0 ]( s/ A, }5 G. R, J8 i  “真的吗?我叫你做什么,你真的都做?”尧绿川咯咯笑出声来,斜眉一挑:“那么……左护法今晚就来我房中吧,我有要事吩咐。”
' z& h( n! Y& j# f  嘴角含笑,不再看萧红屿脸色,已是去了。
* Y( m7 l! G& }+ t% w. T# }  ……夜深。
6 a; G# G* ~" K" @( E* h( ~4 b  万物初睡,乌衣教行宫中各处也已人静灯稀,只一处华美屋舍雕梁画栋,房中烛光未熄。* d% g8 S7 N+ |* [" y) u6 M7 Z7 j
  一个身影立在那问屋舍外,举手轻敲:“教主,属下萧红屿。”( d- ~. s' I* c
  “门没关。自己不会进来吗?”低低声音从那轻掩门扉中传出,竟带着无端挑逗。
! z$ e' c+ _$ I" d4 G6 b" j* ]  萧红屿深吸口气,推门进去。
0 v, ?9 ^4 ?8 n% E. H% C* w  ……房内无人。兽头香炉点着幽幽蘅香,一缕青烟如柔柔蛛丝,细细缭绕,又似女子腰肢,无风自摆,不住款摇。
. w" j; w; r. B% U2 \2 I) Q  如鹰般眼光转向床上,不出所料,那轻摇红帐中,隐约有人懒懒躺着。
! {& G% u7 j3 E, h( G  绪帐忽然开了,尧绿川不着寸缕,斜斜躺在丝被之上,只用一角微遮住了要害,嘴角是毫不掩饰的媚笑:“大哥……我等得好是心焦。”1 _' }$ e( |. _4 U3 g- e1 B
  萧红屿静静望着他,眼中既无惊讶也无羞恼,拾脚过去,在床边立住,眼光肆无忌惮在那白玉般身子上一转:“属下来了,有何吩咐?”
4 ~% @# j$ h* P7 r* w& M7 f+ }1 r9 ^  “真的用我说吗?”尧绿川眼中邪气一闪,忽然勾手将他脖颈揽过:“我只想……”
1 d) u+ N/ e* [" ?* }1 v  话刚出口,萧红屿身子已动,五指疾伸已将他手臂从脖中擒住,再一反手,劈手压在他头顶:“水教主和柳姑姑尸骨未寒,教主你自重!”
; h/ o" v( |0 l/ ]8 o# Z, H  尧绿川一窒,微微摇头:“我就是想着柳姑姑心里难受,才想做些事忘了它。”
- W" f/ K! b( u( ~  怔怔由着萧红屿将他双手压在头顶,也不反抗,轻轻一笑:“不要再说那个……我说过了,无人时我可不要做你的教主,却只想做大哥……”低低叹息一声,神情痴迷:“你的人……”( ], Z2 B  C$ \0 D% f! i/ O7 l" M9 A
  “这可是你说的。”萧红屿冷冷一笑:“那以后私下里,我便不再当你是什么教主,你莫后悔。”眼睛微微眯起,手腕一收,丰牢扣住了他脉门。9 v" {" ?3 |/ n+ E: f+ X
  “不后悔。你怎么对我,我都心甘情愿。”尧绿川浅笑,身子有意无意扭动一下,将那遮着要害处的丝被扭到一边,声音诱惑:“可大哥这般压着我不放……又到底想怎样呢?”4 T1 Q1 A+ ^4 w" Z
  “我想……”萧红屿邪邪一笑,忽然低头重重吻在他唇上。& X6 z) O6 P: J* o3 k! [
  “呜……”尧绿川身子一颤,刹时软了下来。正情迷间,却觉胸口一麻,又是被人点了数处穴道。
: |) [9 V0 U  I2 U% o  若无其事地立起身来,萧红屿脸上邪笑已倏忽不见。# k" i6 ], |$ F" ?; Z  Z
  不看尧绿川那咬牙神色,他转身在床头紫檀小柜上暗格上一按,从里面掏出数样事物,一一举在尧绿川眼前细看。
6 ?/ e" w" h# M; m, U; }  “这瓶“红尘醉”我认得,可这瓶又是什么?”他淡淡打来瓶盖,嗅了嗅那微绿膏体,忽然恍然大悟般道:“绿川你好狠,连这大内媚药也弄了来,只待今晚用在我身上?”
1 i; j+ H1 F# [2 Z3 c4 ?  “不是……”尧绿川眼望那膏药,吃吃一笑:“那个是平日里留着对付那些个不识趣的。
9 X( X  }9 s- f9 _. o2 S2 C3 M* c" o  只须用上一点,管叫贞洁烈妇也迷了心智。”眼珠一转,神色忽现了些柔媚可怜来:“大哥,放了我吧。你若真不想要,我们不做就是。难不成……你要点我一夜穴道?”
0 Q& I3 i$ B. K2 \  “你说对了,我正有此意。”萧红屿冷冷道:“难得教主允我私不可以不拘礼数肆意妄为,若不抓紧机会,我怕令你失望。”
) K9 M" M% D. X- Y# I' P  手指微动,已在那瓶中挖出一团,毫不留情尽数涂在尧绿川胸前腋下,红樱处更是重重涂抹。
" y2 i6 I  X4 W  “你……你要干什么?”尧绿川惊叫,气息已是紊乱。只觉身上麻痒燥热渐起,可穴道被制之下,却连搔挠也不可得。7 _0 R3 ?% L) L. v7 J6 f0 G$ Z
  “我只要你记着,今后你用教主之尊命我做任何事,萧红屿断头流血,绝不皱一下眉头。
6 W' [0 U3 B! H$ p8 l  ~2 X  可你若再敢打主意要我在床上做个玩物……”萧红屿眼中阴寒骤起,夹着深沉怒气:“我是要你生不如死!”/ X$ `, C" ~3 D* s
  强压了一日的愤怒忽然再压不住,脸上凶狠也不再隐藏,手指用力一捅,深深侵入尧绿川毫无准备的后穴,硬生生将指间所余膏体全推了进去。
. s. x8 O) E/ ]; J+ X1 O  v/ j$ L  “啊……”尧绿川倒吸口冷气,死死盯住了他:“若我就是不死心呢?”
1 |8 V: a2 r1 z1 Z, ^* D  “那你就等着后悔!”萧红屿一字字道,眼中怒火更盛。
4 v' `4 E1 V$ k$ S) b% t9 O( D  “大哥……为什么?”尧绿川怔怔望他,脸上潮红泛起。急喘数下,显是在强忍药性:2 C* @& z2 g0 k" |4 I
  “是绿川的身子不如夏云初迷人,还是床上功夫不如他?为什么你只要他,却不记得我们俩才是从小一起长大,最是心意相通,情投意合?”' v* [7 j/ \8 H% P, _# {
  萧红屿冷冷望着他,眼中不见怜惜:“绿川,你听着,我只说一遍——夏云初他的身子相貌都不如你,在床上更是不懂逢迎不谙手段,可不巧的很,我就是要定他了。”眼中冷漠淡了,有丝柔情在陉轻一转:“除了那个不解风情不明我心意的傻子,我萧红屿一生一世,再不会爱其他人。”
3 c! X; Y% N$ k7 W# V# H, e  捕捉到那缕无尽柔情,尧绿川身体渐渐发抖,却是狂怒:“萧红峥……你在床上对着我,却仍满口是那个贱人!”  ]4 o* G+ r9 _, n1 [
  “啪!”萧红屿手掌疾抬,巴结结实实一个巴掌印在他脸上,眼辛凶残上了来:“住口!”
% s, P1 g3 I8 V* H* g/ ~  “好……好!你敢为了他打我!”尧绿川咬牙,毫无惧色死盯着也:“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我尧绿川终有一日叫你为这一掌付出代价,看你在我胯下辗转求饶,再不敢提夏云初一句!”
- Y& |+ Q. L7 v3 J) S3 D* D3 N  萧红屿冷笑一声,心中更恨。
8 R  K- f5 e7 ~  劈手将那床头暗格中事物尽数倒出,英俊面上尽是冷酷不屑:“我哪敢弑主?尧绿川,这些东西一向都是你用在别人身上,今日就试试自作孽不可活吧!”& k7 I1 g1 D( s) f% h3 b! V
  尧绿川眼望他缓缓举起一根细细玉棒,脸色渐渐变了。
/ h% f8 h! P" y2 T0 V# Z! h" ^, E2 }4 v  看着那顶端硕大乌亮珍珠在灯下闪着幽暗珠光,他低低喘息:“大哥……你开玩笑对不对?放开我,我受不了啦。”
# e- l4 W/ Q3 _% j# \) k# f  “这才涂了媚药,就受不了啦?”萧红屿冷笑,手中玉棒不疾不余却毫不姑息探人他前方铃口,慢慢逐寸推进:“那这样你岂非更难受?”  P0 m6 c/ `0 m
  “啊!”尧绿川额头冷汗骤起,眼中立时疼得水色泛起,下身微颚不止:“拿走……不要!”
( g' ^4 _- p$ q  “尧绿川,我要你今晚牢牢记住。”萧红屿俯下身体,用力将那五棒猛然一插到底,只剩最前端珍珠堵在铃口,眼中残忍:“我萧红屿对你——绝不会有一丝心疼怜惜,绝不会如你所想和你夜夜尽I欠,更绝不会日久生情喜欢上你。你死了这条心最好,不然……”温热的一口气喷在他耳边,他低低一字字道:“不然我要你从今晚以后——再不敢和男人上床。”
, K! ?: D, t7 x& y9 |% Y5 V; T1 ]  悠悠再将那“红尘醉”小瓶瓶盖打开,强撬开尧绿川下颌,手腕一倾,倒了大半瓶进去。
4 J3 ^) H* Q2 c0 ~+ N% R" N) y3 S  冷眼看着那身子渐渐泛起如困脂般嫣红,听着床上那人口中惊喘压抑不住,他淡淡一笑:
# _: Z8 t0 u5 ^  “绿川,我想看看我自己的心……到底有多狠。今晚我就在这陪你,寸步不离。”+ x, O+ \5 \, v. T
  慢慢想了想,又道:“我只想知道我到底能不能瞧着你生不如死,也毫不动心。我更想知道,像我这般对你——你究竟会不会死了心。”& i! E2 P; ?* B. V
  ……夜色悠然,这一夜,却似乎比任何一晚更长。5 l# \8 f8 f! b, r8 o2 [* I
  ……灯花结了又爆,爆了又结。终于曙光渐升,天终于亮了。+ F7 Y1 N) P2 `* I
  “求你……求你……”床上那人的声音早已嘶哑,头发湿漉漉地犹如水中初浴,身下床褥被汗水浸湿了大片。: K* E  J$ }# g4 u( ^! ]& n" V. _
  “姓萧的……你好狠的心……”8 g: B( E# A5 d  W
  萧红屿冷冷从桌边站起,立到床边俯视着床上的尧绿川。
" j8 b. X( X: R" `4 x; w% B, f) }  整整一夜的春药折磨,已让那少年眼中再没了凶狠不羁,只剩下失神无主,呻吟求饶更是整夜不息,却始终不见任何回应。
8 A# P* J' |' B# g3 n  t" x  眼神落在萧红屿身上,忽然聚了丝生气,急急望着他,他神色哀怨:“求你,我再不敢了……求你放了我……”2 F: P' J, |! ^% J
  “真的?”萧红屿终于平平开口,眼中戏谵:“你再不敢了?以后再不会命我晚上到你房中吩咐教务?”
7 o7 O) |8 v5 K7 D9 Y  “不了……再不敢了。”尧绿川急急嘶声道,却几乎哑得发不出声音,凄然望着眼前那张真的看不见一丝怜悯的面孔,他的眼神再度渐渐失去了焦距:“大哥……大哥……我只是想你,你为何……为何要这般对我?”3 G, M" z, Y; A" z3 q
  萧红屿一窒,终于俯下身去.手腕一抽,将那紧紧堵住前端的玉棒轻轻抽出。& r2 e2 P4 w! j% H4 M# \
  “啊……”尧绿川疼得大叫一声,身子急颤之下,一道浊白液体狂泻而出,再看他时,已然昏了过去。! d& I2 }6 o" U. e
  解开他穴道,萧红屿默默看着床上那昏迷的身子,忽然一拳重重砸在床沿之上。
5 s/ o. ^7 C9 K' h$ U  劈手将床边瓶瓶罐罐狂扫到地上,手掌功力运处,那根沾了少许自液与血丝的玉棒已断成数截,那颗乌亮珍珠更是被他二指碾成了细细啬粉。
# u. z  V& [  ~8 V& ~$ ]  慢慢抱住了那具蜷成一团昏迷不醒的身体,他的语声微带了颤栗的痛楚:“绿川……绿川!你要我怎样,才能让你死了心?”
8 c* }' \1 k( ~2 M3 G- n5 x  不知多久,尧绿川身体忽然微微一动……萧红屿一惊,慌忙松了手,重重将怀中赤裸身体推在床上。* R1 {$ z: e/ @  [1 L5 k4 d
  拾眼所见,却是尧绿川那痴痴眸子。) B% W, `' o+ K% ~" h
  “属下告退,要不要我召人来服侍教主?”他淡淡道,面上不见了表情。' b5 `; ^4 [. R" B+ P' W
  “不……不要。”,尧绿川嘶声道,手掌轻轻绕上他:“我只要你……”$ z/ ?1 D7 y! a
  萧红屿闭上眼,狠狠将牙一咬,便欲强推:“你嫌我做得还不够?!”
. p  ]7 G- j, Q: p  这一推劲力不大,却没能推动。
3 @" ]$ ]3 _$ o& M9 s! U  尧绿川急喘数声,身上火烫,将他抱得更紧:“我刚才看到你抱着我啦。你休想再逃……”
7 j, G" d( W) U1 Y  萧红屿心中急气,忍不住阴沉沉道:“你再敢纠缠,我便再把昨夜的事重新来过!”
- f# {# ]- K$ u2 N  “我……我真的受不了啦……你若走,我会死。”低低用脸蹭着他手臂,那脸上神情哀怨媚惑:“你给我下了十倍于常量的春药,又折磨了我一夜,再不给我……我真的会死。大哥……大哥,我知道你心狠,再不敢惹你了……可就当你施舍我这一次,好不好?”( z$ Y8 x0 e) h! O; J% h( G5 b6 M
  泪珠终于滴了下来,颤抖着手去解萧红屿衣襟:“我只是想你……每晚都想得厉害……”
5 q5 k; c! F) p  萧红屿死死闭上了眼睛……半晌再睁开时,脸上重拾冷淡不屑,冷笑哼了一声,肩膀运力,一股大力忽然骤然弹起,已将尧绿川重重弹开,落到冰凉地上。: m2 d& ^7 h& Q: L5 L5 q
  “尧绿川,我说过——我对你,绝不会有半分怜惜不忍,你为何总要自不量力?”萧红屿脸上怒色渐起,忽然狠狠攥住了他下巴,一字字道:“今天就是你死,我也绝不会理你。”( K8 m/ S1 G2 u
  尧绿川怔怔看他,眼中忽然有了绝望。
# I) ~' s1 N$ ?5 c$ i  {! ^. n* i  挣扎脱开他手掌,翻身滚在一边,口中“呵呵”低叫几声,眼光忽然落在地上被萧红屿打落的事物上。
4 h# ?3 f# X9 W# F) K6 r  “萧红屿,我恨你!”他低低嘶吼:“你滚……滚开!”5 \9 r% b7 A0 G. C! w" o- Z& q
  萧红屿冷冷看着他,转身而去。. N5 V. W6 U1 W1 R+ y( g9 g
  “砰”地摔上房门,却终究迈不开步。恨恨在门外立着,忽然反了身,大力重新推开了门,眼中所见,却让他蓦然僵住……
) |7 [1 F1 X9 c. p6 D  尧绿川手中,已拣起地上一只粗大黝黑木器,颤颤握着,正欲向他自己胯下私处狠狠插下!那双妙目牢牢闭起,却仍有狼狈泪水从眼角串串滑落。7 [2 A% Q. E! o9 ]- m
  疾扑过去,猛然将那男形木器狂击而落,萧红屿心中,已是疼痛一片。- ?) [2 S7 B: P. d2 c% E2 C- l4 i
  拂去尧绿川眼角泪水,他的声音低沉而痛楚:“绿川,绿川……你赢了。”
; V7 t- V9 U0 z3 E& ?/ ]  ……轻轻将那被药性激得嫣红醉人的身子放在床上,大手抚处,引起娇喘惊悸串串。- j( L7 I6 [9 B- s! T
  再不忍折磨为难,萧红屿慢慢解开了自己衣襟,终于咬牙将身躯紧紧压了上去……
4 i( P, L* H! E* C- A; }  纠缠处,一个心旌动摇狂喜痴迷,一个满心无奈欲语无言,正是一处极乐,两般心思。
* X, f3 ~4 l  w  _% k, X  ……百草谷中,一个身影坐在窗前,手中无意识地将窗台上干枯药材一一分拣,背影落寞,正是萧红屿。半晌返身在身后竹床上静静躺下,闭目不语,似是睡了。
# K2 V% S- e: h9 V: [  朦胧中柳茗轻轻进来,轻叹一声:“你这样总躲着川儿,也不是办法……何不开诚布公和他说清楚,也绝了他念想?”* m( `- V5 o6 Y8 o$ g* ]/ g& N
  萧红屿沉吟不语,脸上是深沉倦意:“姑姑道我没说吗?我什么狠话也说了,什么狠事……”顿了顿,苦笑道:“也做了……可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几曾见他想要之物,肯主动放手?”
+ a: k, z0 g$ G. g" W, w  柳茗眉宇间也有了忧愁:“他现在做了教主,说什么你也得让他三分。他手握生杀大权,要他放手怕是更不可得了。”( M, T. k  L0 [/ K0 v
  萧红屿不语,半晌淡淡道:“先耗着吧,我不信我耗不过他……”
- H$ H4 t/ y) t: ^4 y0 l, w/ ^% M  不知怎的,柳茗忽然便近了身,妙目在他脸上细细端详:“你这般对那个人日思夜想,我怕你先耗不下去。”
/ p/ g4 p. ?; N- L1 j$ Q" h  萧红屿一窒,慢慢将目光转开,躲开那如针般眼神……身下这竹床,似乎还留着那个人清凉的体温;身上所盖薄巾,也似曾余着那个人淡淡的气息。他好吗?如愿所偿当了白雪派掌门了吗?
, z' B, A5 H2 e* e1 a. D  心里刺痛上来,忽然便想飞身千里关山之外,劈手将那人一把抓到眼前细细端详,再柔柔环抱。- f8 T% x9 @2 K- H% {
  “柳姑姑……”他低低道,声音似微微哽住:“你说的对,我怕我先熬不下去。”, p  @0 Y( d( N+ t9 L- u
  怔怔看着柳茗,又道:“我真想便这么不顾一切,再不管什么师门恩怨情仇,再不问什么乌衣教白雪派,只把那个狠心无情的人抓到处无人的所在,囚禁也好,真心也罢,却叫他再不离开我!”最后一句,却又带了微微的凶悍。
. ~2 m. T4 z, n* |8 l1 Z3 Q  “哎……川儿会上天人地找到你的。”柳茗微叹。7 [( X) U! ]! ~: g
  “姑姑……绿川他杀了你,你恨他吗?”梦中不知真幻,萧红屿黯然道。
. B3 T/ {/ j: Q6 Z' n/ m: ]+ b+ [  “不恨。”柳茗笑了起来,脸上无一丝怨怼:“现在我和水大哥葬在一起,很是快乐……”/ L* o& r! X) L$ a4 [+ ?
  困惑看着那张美丽温柔笑脸,萧红屿忽然一阵不解:死了,她死了啊!
; S; T0 e( d# |3 e6 o2 S3 k+ ]  窗外忽然有细碎脚步直奔此处而来。迷糊中一个机灵,萧红屿双眼一睁,竟是南柯一梦。5 F/ W$ d# ]( s
  那脚步行到门外停了,李进的声音轻轻响起:“左护法,属下前来覆命!”
( F$ i# z* _! M6 k# ^  萧红屿急跃而起冲出门外,一把扣住他手臂:“怎么样?夏云初他如何?!”
8 A! G3 c9 u4 r2 F' s  李进手臂吃痛,却不现了出来,急忙回道:“属下奉命一路暗中护送夏公子回到川西雪山,沿途并无人骚扰。”
& W7 |6 q6 B+ i" c7 q  萧红屿长长出了口气,看来尧绿川果然不敢暗中下手为难,心中一松,又道:“然后呢?”( |: l9 }& \! H+ a
  李进微微踌躇,道:“夏云初回到雪山后亮出掌门权杖,可门中师兄弟似乎颇有疑问。属下暗中观察,曾见有数人将他围在中间一一盘问,态度虽因那权杖而貌似恭敬,言语却暗藏机锋。”
" g9 u3 ~' o+ R4 f' l  萧红屿皱了眉,心中焦躁。想到夏云初当初身负杀害赵风之名,又曾被逐出师门,更被尧绿川污蔑与自己有私,此刻陆行风忽死,他却孤身回转,众人心疑也是常理。3 m, u! `, I/ U: o3 n
  眉头拧起道:“那后来又怎样?”1 \+ P0 J& d; X& E  e! J
  李进道:“属下暗中藏着,听夏云初并不多解释,只是高举权杖凛然道:“师父和大师兄之死我虽知详情,却不便多说。师父生前曾对二师兄三师兄你们言道,将来手执权杖之人就是下任掌门,若各位执意不听,我也无法。”然后他亮出手中剑,淡淡道:“云初答应师傅接任掌门,决不能辜负他死前心意。再有人不服,上来用剑说话就是。”
0 g! L3 b0 C7 S6 F9 y( `4 d  萧红屿一楞,忽然脸上有了急怒:“他身子刚好,敌得过那些人吗?!”/ X! ]3 W! o! K% K  F$ R, y5 s
  李进摇了摇头:“左护法莫担心,他用了那招……“漫天花雨”。一招既出,连伤了数人,便没人再敢有二话。有人带头跪下直呼掌门,大势便已定了。”
$ `8 ^8 j, J' u7 j% H7 p  萧红屿怔怔听着,乍听夏云初用了那一招平定形势,心中又喜又悲,竟是呆了。
8 Q$ H4 ~* P$ m2 G5 S! X  半晌长舒口气,心道:“不管怎样,他总是无恙了。”! q7 ]' ~& E( z3 a9 c5 o- L
  正要再细问这其中经过,忽然目光如矩望向了远处一个身影。片刻那身影已近,却是教中郑同和。郑同和奔到近前,深深看了李进一眼,含笑道:“李堂主从川西回来了?”
& E6 e0 v+ k7 Z! X# S# B* O; \  萧红屿心中一凛,心知他此刻直接听令于教主尧绿川,这一问,指明李进近日行踪全在尧绿川掌握之中。冷笑一声:“干什么?郑堂主连我的手下也要管了吗?”* [0 \" o7 W8 H/ K+ F
  郑同和连忙躬身回应:“属下不敢。是教主知道李堂主已经回转,命我前来带他前去问话,另外……”2 }( F/ x9 W, O
  顿了顿,偷偷拾眼望望萧红屿:“教主知道左护法在此纳凉,特传话道:教主寝宫处新运来数丈见方寒冰,通室清凉,请左护法前去同享这难得舒爽。”
& y( T) R; j& k4 k; U  “你回去说:萧红屿自问身份低微,不敢与教主同乐。”萧红屿冷冷道。! a5 }% H4 o9 s' r: U/ L
  郑同和也不吃惊,又道:“教主还说,左护法要是不去,便把那个“请”字换成“命”字,要你即刻前往,不得有误。”0 E: D0 P0 V9 Z! `
  萧红屿心中大怒,狂笑数声,拂袖道:“你只管回报,说我重病在身,不能前去。有什么责罚,萧红屿自领!”" E# J: x8 }& }! k3 U
  郑同和神态恭敬,不再多言:“是,属下这就一字不漏回复数主。”转身向李进道:“李堂主也不去吗?”
# M% e( ]& d$ x* R& v% y% o  李进吓了一跳,忙道:“属下不敢,还请郑堂主带路。”( \- n' M  u0 b) P, h
  萧红屿目送二人远去,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进了竹舍,端起一碗凉茶一饮而尽。
. v, q. I8 g. g$ `; W0 v0 l  想起那日受不了尧绿川自残,终于心软再度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心中却有说不出的气恼。4 K2 {' z4 J& J8 b, [7 Y5 k
  初时只想暂时解了他难熬之苦,片刻就离去,可一旦上身,尧绿川百般痴缠功夫使将出来,又怎能一时便去?. s! d* m% ]5 h. k3 c: l
  直到日上三竿,方云雨暂歇。可看着尧绿川沉沉睡颜,极尽云雨后的满足神情中却犹自带了丝得意轻笑。看在萧红屿眼中,却分外刺眼。当时便拂袖而去,直入百草谷中柳茗遗居,避而不见教中人等。* X6 g4 W" n4 N7 i5 K
  ☆          ☆          ☆    7 q! r. Y' D% l, n
  一连数日,尧绿川天天差人前来催他回教,可萧红屿却始终置之不理,这次郑同和来,已是第九日上了。( g, A6 u& ]# r3 o' Y; O
  次日下午,午睡刚起,竹舍外有所动静,萧红屿心中诧异,起身来到屋外,却是一惊。
1 O6 X* {* Z; l9 c  只见屋外数十人无声而立,正中更是郑同和。见他出来,将手中权杖高高一举:“左护法萧红屿,教主命你见令即刻回教,不得再用任何借口拖延!”
5 H4 ?4 F& p& g9 {8 e. i  萧红屿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道:“若我不去,是不是便要带人强抓?”
9 f) Z% y8 \' P" O# K& [3 d3 a  “是!”郑同和颔首:“左护法还是不要为难在下的好。”
& C2 B* b& ?/ }+ n7 j5 K% M  萧红屿不怒反笑:“好——你便上来试试。”
3 V+ _$ q& [( O! B6 q  郑同和心中一窒,眼看着萧红屿静静不动,无形杀机却已弥漫在这数尺之内,共事多年,焉能不知这一动手,自己怕是要数十招就得血溅当场?8 y5 T6 Y7 i4 s" m
  可尧绿川命令已下,若敢不遵,回去不是死得更惨?阴沉沉将手一挥,向随行一众摆了摆手:“拿下此人!”. @: X+ Z% e% X( o7 k. T% G
  疾风骤起,那数十条黑色人影齐扑上,直向萧红屿周身各处击去!萧红屿神色不动,身形翩然急拔而起,在数十道人影中疾冲而出,反手双掌拍出,掌势难测,已狂风骤雨般袭向最近两人。
" a# p+ Z/ q$ n/ V, s+ C6 j* T  “砰砰”两声,那两人已如断线风筝般斜斜飞出,口喷鲜血。( T& K( n5 X/ l& e
  便在此时,一道浅绿色身影已如疾鸟般从旁边飞扑而出,一个转身轻飘飘落在萧红屿面前。脸上挂着冷冰冰笑意:“左护法,你好威风,好煞气!”9 w  k4 G2 e* p3 y! t
  萧红屿一凛,终于缓缓收了手,看着尧绿川半晌,心中难断。
% ]2 A0 Z9 E/ h9 E  此刻教众皆在,其中更不乏位高之人。方才对其他人动手也罢了,若真再和尧绿川动手,那便是真的不把他当教主了。
5 \/ S# t% v. Y5 E  思量良久,终于缓缓拜倒:“属下不敢。”9 |0 I  \/ `0 a5 ?  K7 F5 u0 _) m- Y
  “不敢?”尧绿川牙缝中俱是冷意:“教中连催十日你置若罔闻,今日又大开杀戒杀戮教众,你还有什么不敢?”/ y, i' K7 x5 n9 J5 U7 T. Q1 h
  萧红屿望着他,忽然淡淡一笑,却有丝讥讽:“属下不敢也敢了,教主有何见教?”5 }- F& r" S; w  ?+ ?: N* O
  “萧红屿,我再问你最后一句——”尧绿川面上冷笑收了,露了些许柔和:“你跟不跟我好好的回去?若肯的话,以往一切,既往不咎。”
" l6 |0 Q: o: x* k# x, z1 Z# Q  萧红屿沉默半晌,淡淡道:“属下在此过得很好,教主又何必强求?若不肯放过属下,今日就拿了我的命去吧。”1 N* O8 d: O; v8 l- ?
  尧绿川静静望着他,初登重位,又是少年心性,哪受得起这般挑衅?眉宇间终于现了蓬勃怒意:“拿下!”$ H" @. U4 o7 ?. l* S" e) _0 }4 ?
  萧红屿冷冷望着身边众人,想着水行舟临死自己亲口一番承诺,道是只要尧绿川不为难夏云初,自己便绝不起二心。此刻他尸骨未寒,难道自己真要违他心意,做那无信无义小人?( h5 |9 c) J) K! i' o) ?0 ?- i" s
  心中悲愤上来,仰天狂笑几声,朗声道:“不须麻烦了!萧红屿虽胆大妄为,又难道真敢与教主为敌?”咬牙扫了众人一眼,再看向尧绿川,眼中是微微轻蔑,傲然道:“教主你亲手抓了我便是,正好扬威立名,叫大伙儿看看违抗新任教主是何下场!”* l: y. _( N; l, s  {1 J- @% O" d
  尧绿川脸色铁青,飞身上前,指若拂柳重重数点,已点中他身上数处大穴。* n* W: ?3 K, f- u
  萧红屿毫不运功相抗,只微微冷笑。
; n+ {1 i% v' [. \7 _6 Y# `  “萧红屿,公然违抗教令是何下场你自会知道,就先想着自求多福吧!”尧绿川双手一错,已冷冷卸下他双臂关节,反手一推将萧红屿推到郑同和面前,厉声道:“将此叛逆锁人地牢刑室,不准任何人探视!”' O" ]$ U4 U) Q) k3 z
  转眼两人上来,将萧红屿左右架起,萧红屿只是冷笑,似是对肩膀关节处剧痛丝毫不觉,任由人摆布,却仍不急不气。
; p/ `  L( y; u7 n5 C  乌衣教地丰中刑室,有十几间之多,或明或暗,或积水潮湿,或有火盆炭架,各有狠厉不同。长长走廊尽头一间,是最为幽深神秘,里面不知有多少阴森奇怪刑具,教中皆知。; u; q5 j+ O0 n6 V# o& U
  尧绿川悠悠来到那间刑室外,冲黑黝黝铁门外两名教众微微颔首:“里面可有异动?”: x# Q5 |5 K- }
  一名黑衣人慌忙答道:“没有。左护法被锁后一言不发,丝毫不见狂燥不安。”" L5 `9 V5 t' v9 H6 E
  尧绿川微微一笑:“开门。”2 \5 y  o* Y- b% `" D+ w: ^
  铁门应声而开,等尧绿川闪身进去,又从外面缓缓关起,再听不见看不到里面一丝光景。
  ~. }8 q( N& q, a  门内,灯光明亮温暖,地面洁净如新,桌台床帐,所有家居之物无不一应俱全,且都瑰丽绮靡,细看之下.全是极奢之物。房间四周更有枣红木盆中盛寒冰,吸了闷热暑气,令这室中清凉无比。( q: |/ O1 u) X6 ~9 }6 j7 l6 ~
  若非正中一张硕大圆床上四角均有铁链透露出些许冷酷,哪里又像是昔日乌衣教中最阴森恐怖的刑室,倒像极了什么深宫奢华的私密所在。2 l( b! a0 m. Z" y
  俯身上床,尧绿川轻轻拂上床中那人双腕上粗重铁链,幽幽叹了口气:“大哥……你难道永远就不理我了?”4 L/ q; U4 y+ W9 @$ P
  萧红屿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般一言不发。  Y" P# v* h5 [& l3 Z9 R
  尧绿川的手继续在他腕间轻轻磨擦,那铁链缠绕处,有厚厚白绸裹着,以防磨伤。' m8 K, v+ G$ e* ?
  “大哥,我知你恨我这般对你。可你也得替我想想……我那般连下十道权杖催你回教,你都不理,最后还公然打伤传命之人;我若再不做出些姿态来,叫我以后如何服众?”
6 _- j+ k6 y/ m$ n; w  手转而拂上萧红屿肩膀柔柔按压:“昨日将你手臂拧脱了臼,可痛得厉害吗?”心中辗转,凶狠悄悄露头,想到这人对自己终究是不会全心全意,忽然便想就此将他双臂干脆废了。
% [8 r( r% ]% i! j. w. x. `& h  K, o  原本他行事就是冷漠凶残惯了的,一再被萧红屿羞辱压制,只因在这“情”字上迷了心窍,偶尔幡然醒悟片刻,却又是不甘。
! E$ W- E0 V' I* h. f9 s0 R+ q& W7 g  萧红屿肩膀被他一按,眉头微微一拧,却仍不语,只是额头有细汗浅浅渗出。原来这一天内,并无人将那关节接好,这一按下去,自是剧痛又起。1 H/ J6 ^( ]6 @6 L
  尧绿川叹口气,看着眼前那倾心所爱的面庞,心中那恶毒念头已然消失无踪。手腕轻转,已将他脱臼处关节接上,淡淡道:“我知道这点痛对大哥来说,只是清粥小菜。”
. s5 C9 D& ~3 Q8 ^8 W0 ^  萧红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睁开了双眼,神情轻佻:“尧绿川,只用这点微末手段对我,比起那日你受的苦,我可算占了不少便宜。”
$ N. R( ?. x2 g  嘴角一撇,微带了傲然:“我教你个法子,下次拧脱人关节时,最好再将那人手臂反吊起来,半个时辰不到,便是我——也得痛昏过去。”& d/ B! L& s% G3 [4 w
  尧绿川望着他,忽然“扑哧”一笑,扑在他身上:“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大哥,我再不忍让你痛啦。你可知道这一天一夜我想着你在受苦,心里比什么都痛?”; M& H9 |+ O7 S5 [( M# ]
  萧红屿冷冷一笑,眼中讥讽:“我知道。”微抬起手腕用嘴一努:“你怕我发狂伤了自己,连手脚都替我用丝绸裹起来,我怎不知你一片心意?”! \( s- x6 K* E/ q
  尧绿川眼珠一转,吃吃笑了起来,身子和他贴得更紧:“那倒不是,我是伯你待会儿挣扎得太厉害……大哥,答应我一件事,今晚放松,只待绿川尽心服侍,算足赔罪,好不好?”8 \8 m7 p  L& N  C3 d
  “尧绿川,要想辱我,我劝你还是早点找些淫药给我灌下去。”萧红屿微笑:“我萧红屿别的不敢夸口,没有淫药控制,在床上若是也不能自控,也不算个男人了。”
+ c; p0 ~/ g% D6 l0 {  尧绿川抬了头,神色哀怨:“大哥真觉得我在辱你吗?绿川只想让你快乐。”
  |" K! ?% Q, D. f/ o- U( r" ]  “对!”萧红屿重重点头:“你这般将我四肢大张捆着与我交欢,全是为了让我快乐。可惜属下身不能动,否则真该起来叩谢才是!”
! v) E9 o: Q' s4 h  “我要让你能动了,你不把我活剥了才怪!”尧绿川撇了撇嘴,似嗔非嗔。
& r; @4 p6 A; w( s# @/ a  “所以你听好。”萧红屿眼中寒光渐起,牢罕盯住了他:“你现在尽管好好享受,可别心软对我。我萧红屿除非永远困在这张床上,只要我一朝脱身,就是你我玉石俱焚之日。”
- l9 y! _& r1 y- z4 c/ Q) w0 U  讥笑浮起在他如石雕般冷酷面上,望着尧绿川微变面色,他又道:“我也不瞒你,一想到这样被迫和人交合,我心里只是想吐。一会你最好拿东西堵了我的嘴——咬舌自尽那种蠢事我绝不会做的,可你得防我吐你一身。”% x- `) y3 r3 y
  尧绿川的笑容开始僵硬,不甘再度抬头,慢慢起身:“萧红屿,你太霸道!——对我和夏云初,你不都曾肆意凌辱过?凭什么我就辱不得你?”
  }9 m; a8 m1 n& Y. G; ]  冷冷一笑,又道:“你可别忘了,在我手下受辱受刑的,可只比你多,不比你少!”& N1 |5 Z8 S% t/ W. }, u
  “尧绿川,你认识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今天才知道我霸道?”萧红屿也冷笑:“我辱别人可以,别人辱我——就是不行。”4 G$ F& C* k/ s. y
  尧绿川咬牙盯了他半晌,脸色终于慢慢换了柔和,重新和他并肩躺下,却终不敢再越矩,幽然道:“你说的对,你一向霸道。可我偏偏喜欢你这般。”
! c, D! K6 X3 Z+ M  转头静静看着萧红屿冷漠神情,他微微叹息:“大哥……我不敢真惹急你的。这一天我想了无数办法,想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却没一个真正行得通。”1 t+ e6 C, t- y5 h# Q
  “且让我猜猜。”萧红屿淡淡一笑:“你我做事原本相似。截断我经脉废了我武功,只留我一个四肢健全的身子,想过吗?”
: X, a; j0 u( u, a  尧绿川望着他,格格一笑:“想过。大哥果然明白我。”
8 B0 g5 Q/ K9 M! T$ m" f; a7 t0 `$ Q  l+ g  萧红屿神色不动,又道:“或是日日灌我些迷人心智的淫药,叫我也不得不做出些摇尾乞怜的丑态来,想过吗?”  x2 i' R0 g2 r1 i$ D
  “也想过。”尧绿川再笑。
8 G# e2 b# H& R4 F! `3 T* r  “或者干脆永远这样锁着我,想我了便来春宵一度,腻了便找别人——这也有趣。”
7 x. ~  W# h! m0 n! [, ?$ K5 ^+ S  “对啊……”尧绿川眼中光亮一闪:“天天看着大哥你这般躺着,我是断断忍不住的。”
4 r0 h9 V! W# G& v9 f/ _0 V  嘴角浮现丝淫邪微笑:“我才不要做那假道学的伪君子,既然情事诱人,为何不敢承认?”' n. g8 T$ {! x! A+ m/ c
  想了想,脸上终究有些苦恼:“这些法子虽都能将你留在我身边,可却都大大不妥……那时的萧红屿,无论是迷了心性还是废了武功,都不是绿川心中那个狂傲凶悍,潇洒翩翩的大哥啦,我必然会后悔。”
4 f; l& h, U- D( j8 Z8 f  “尧绿川,你不敢动我的。”萧红屿懒洋洋微舒筋骨,在铁链有限的几寸闲余之内转了转手腕,眼中尽是讥诮:“你在床上阅人无数,习惯了别人辗转承欢,甚至被你折磨凌辱。只有我,才敢用同样的法子反过来对你。”语中添了微微刻薄:“而你,该不是偏偏喜欢这样吧?”# y4 q4 S$ j, n1 N$ t: ~5 b
  “你错了。”尧绿川面无表情:“我是喜欢你这样对我,可只限于你。若换了别人,我会将他大卸八块,剥皮抽筋。”3 J2 `" y4 D. j1 |
  痴痴望着萧红屿,他眼中有些迷惘:“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我只记得从小时候起,便已是这般了。”
2 q0 y* y9 m* C2 Q* Z  怔怔看着萧红屿不屑神色,他道:“你十二岁上被教主带回教中,终日里就只冷眼不看别人,可我第一眼看到你凶狠狠望了我一眼,我就忽然想看看——你这张好看的醉人的脸上……
7 Y" y# _& W7 l7 I5 T$ x  笑起来是什么样子。那时你还不懂武功,可任我再怎么狠狠欺负你,你都对我不理不睬。”9 {/ [8 V/ z( U: \* _, e
  萧红屿静静听着,淡淡道:“我一向那样,又不是对你一人冷漠。”
# L( C/ x5 o4 o, M, \  “可我就是不甘心。当时教中一众同龄孩童数我武功最高,又貌美心毒,谁不对我又爱又怕?偏你只一心学武,从不看我一眼。终于有一天用新学的一招将我狠狠摔在地上,又踩断了我腿骨才冷笑离开……你可知我那时,心里在想什么?”4 ^) f. m& J' {! M1 Q3 m
  “怎么想法子把仇报回来?”萧红屿斜眼看他,想到幼时时光,好像确有那么一回,自己做过此事,心中不由有点恍惚。1 O) E) e* S. L/ D. ]7 V
  “不,我当时疼得直流泪,心里却想:这个人终于肯正眼瞧我了,真好。”尧绿川道。1 D3 A& e) _/ D* s1 X
  萧红屿一窒,说不出的滋味涌将上来,半晌道:“我那时家人惨死,满心里都是愤怒仇恨,你来惹我,可不是活该?”
; [6 A3 J0 Y2 X3 ?: ^1 I; E  “是活该……”尧绿川涩然一笑:“从那时起,我就一心一意的活该了。”; |7 ]3 C! P  R7 f) b2 f- g
  转头痴痴看着萧红屿,他柔声道:“大哥,我只想对你好,这也有错吗?我原先只道你不喜男色,心里虽苦,也认了。可现在知道你也是会喜欢男子的,那人和你也再没可能,为何不试试和我在一起?”% w- S) u0 `" G
  萧红屿静静望着他,眼中似乎有种不明来处的痛楚微微闪动,却不言语。8 O4 L8 [. p9 e! B2 v0 z8 X, @
  尧绿川凄然望着他深沉目光:“大哥,你为何不说话?从此我们俩并肩江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岂非痛快淋漓,无拘无束?就算你要做教主,我也立刻让了出来……”& B  a- t, ~. \5 |6 B  i
  顿了顿,又道:“绿川自问武功机智,相貌才情,都比夏云初强了不止一分,只有我才配得上大哥这般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动心?6 m7 M* j- c, U5 Z2 S/ @
  此处深藏地下,原本声音罕至,又被重重铁门隔住一切杂声。此刻屋内静寂,却似坟墓一般。' u1 ]* ?% c; A5 T1 Y
  萧红屿深皱眉头,终于开口,低低声音在空中飘荡:“绿川,想听真话吗?真话往往伤人。”
7 v8 k0 [1 p3 I; o, I9 T  “想听……你伤我,也不止一次两次。”( Y3 W) _) b0 H$ B) p  ~
  “好,若说一点也不动心,那是假的。”萧红屿平平道,声音不见起伏:“若是以前听你这番话,以我的性子,只会冷笑不屑,说不定还会当面讽你一句自作多情,自甘下贱。可我现在不会,知道为什么?”他微微一笑,眼中光芒闪动:“因为我现在明白,喜欢一个人是多么无可奈何、身不由己之事。”' S! i! q# V2 J
  尧绿川的脸色忽然变了,掩不住的嫉妒之色现了出来:“我在说我们的事,你又敢提夏云初?!”0 c! ?( V) D. Y3 k4 u8 U
  “是你要听真话。”萧红屿摇头:“我只想明白告诉你——我以前没爱过任何人,自然也会轻贱你的心意,可现在遇见了他,我已变了。”
& j/ j3 {+ q- W  悠悠望着屋顶,他神情黯然:“我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的痛苦,开始认知到世问万物都可强求,惟独情爱……强求不来。”
+ [( k& X+ ^! ^9 u, s0 r  唇边笑意换了苦涩,他安然看着尧绿川,语声温柔:“所以我虽仍不能放一丝情思在你身上,却也不能再看轻你的心意。”2 Q; H2 P4 K6 `+ h
  尧绿川呆呆望他,忽然嘶声道:“你为什么不能试试忘了他,换个人来喜欢?”1 G% l8 ^. I/ N% L3 P# N2 J
  “你怎么糊涂了?”萧红屿无奈地长叹口气:“若能轻易换个人来爱,那还是真心的吗?9 B. |. ^% j* F
  若真可以……”他目光如针如刺:“你何不也忘了我,换个人来喜欢?”3 n/ E$ A. `$ T9 m" p
  尧绿川的手掐人了自己的掌心,冷冷盯住了他决然表情,淡淡道:“大哥,我是从不知什么叫退让放手的,你该知道。”2 \( E) i0 v: g7 B: B& V- B
  “我也一样。你我本就是一样的人,残忍无情又都不肯退让,偏偏又都喜欢上个得不到的人。”萧红屿微笑。
9 s% q4 r$ v9 G+ K  “那我俩就比比看,谁的手段厉害些,能坚持到最后。”尧绿川低道。3 X: S4 g1 E% o$ ~- a8 W3 X8 j
  “我索性告诉你,今日被困,是我心甘情愿——无论会受什么对待,萧红屿认了,算是还你一份情债。将来脱困之日,为了我那份情爱不再受阻,我会杀神弑佛,对你也不再有半分内疚怜惜。”他嘴角那丝轻笑中已带了尧绿川熟悉的残忍之色:“我已想过,你我之间不死一个,是不成的。”  
% o4 j- i# o8 c- b+ o  “萧红屿……”尧绿川望着他,神色已有凄绝:“你为何就不能骗骗我?似你这般把话说绝,我还能让你脱困,叫你杀了我?”
/ U: e* V( Y4 ]6 o3 `" _- ?  “绿川,我再不想骗人了。”萧红屿淡淡道:“自从用尽心机手段骗了那人一片真情后,我发觉自己付的代价太大——我再付不起了。”
( p, W8 c1 v! J  尧绿川眼中,凄然已渐成凄厉,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我是断得不到你的心了?那你我便这样纠缠着吧,十年二十年,我保证你在这刑室丈余之地好吃好住,有我陪你就是!”
1 J$ `9 ?  N8 I% }  冷眼在床边沉香木匣上一扫,抽手打开一层小屉,取出颗浅碧的药丸来,慢慢举到萧红屿腮边,让那幽然奇香在他鼻侧飘开,方轻轻冷笑:“既然要困你一生,翻脸也是迟早的事。今晚就请大哥先服了这药,安心解我相思之苦吧!”
, e! `) r; ^& Y  强行掰过萧红屿下颌,正要将那药丸塞入他口中,却忽然“啊”地惊叫一声,手掌如遭电击般被弹了开来。
% g) O8 n0 O. c4 R7 k  萧红屿身上,不知何时多了股古怪内力,滑下见底深不可测,瞬间震得他心神大惊,脸色急变。8 q2 z, ^" e( s, \
  猛扑过来,双掌一分,疾指向床上那人胸口。萧红屿身体被锁不能大动,却轻巧巧将身子微微一侧,闪过他出指方位,这几指虽招招上身,直点上他结实肌肉,却都偏离了穴道。
2 `1 k1 v! O, F, N' v5 f  所触之处,那股古怪内力更是疾弹而上,令尧绿川慌忙被迫抽回手掌。. {4 f) l& e' ~, T: Z1 A- p
  “雪融功!你开始练那雪融功了?!”一个念头忽闪而过,尧绿川惊呼出声。! |3 B/ b# ]. A  X# ~  N
  萧红屿不答,只冷冷看着他。# I" t% J  g, J# [( f! _
  尧绿川又惊又气,低低叫道:“你疯了吗?那邪门功夫几百年来只我们水教主一人练成,就算有《素雪心经》保驾也是九死一生,何况你又没有?”4 ]! R% G7 @  Q' q5 H! ~
  萧红屿终于冷笑:“我若不练,此刻才定九死一生。左右都是死,我宁可死在走火入魔时,也好过死在你那些淫药下。”
* o) |/ Z* K2 O% o- b- [& x! v, y5 R  “谁要你死了?”尧绿川强压下心中震惊,软语道:“那药丸不过是厉害些的春药,我……我只想……”顿了顿,忽然翻身下床,在四根床脚枢纽上咬牙一拉,只听铁链挣得“吱呀”) ]* U* s0 f* U9 e: T+ q6 p
  作响,原先留有数寸的空隙死死收紧,将萧红屿四肢大张着牢牢栓定在床上,再不能动弹分毫。6 C0 J2 d( ?, B# s" S% G
  不看萧红屿那似要喷出火来的眸子,尧绿川复又翻身上床,双手一分,已将他身上衣物一一扒除,细细在他身上搜索一遍。3 M; a: K- k3 z; Z( J
  “教主给你的秘笈呢?藏到哪里去了!”他怒叫:“我要毁了它,让你再练不成这凶险东西!”$ |1 R% q0 {. b( C# h, a* _
  “尧绿川,你不是气疯了吧?”萧红屿怒极反笑:“我会笨到藏在身上任你搜?我早将它背熟于心,再将原本毁了!”" ?  ^+ r0 {! {" |' F
  “你才疯了!”尧绿川气急败坏:“你根本就是想练成它,然后就有能力保护夏云初,好和他双宿双飞!”) e  a# q5 j7 n7 n$ M0 g. \
  “对,我若有命练成,也许就不用忌惮任何人了,特别是你!”萧红屿狂笑起来:“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我,没种就滚远些!”  
/ H8 {( m1 D1 ~  “你……你!”尧绿川嘴角已气得发抖,忽然反身压上。萧红屿此刻连转身也不能够,那雪融功纵然强大,于这狼狈之势也无回天之力。不到片刻,终是逃不开这贴身肉搏,被点了周身大穴。
) J$ M% O# N0 g. k! a8 v  恨恨将那药丸强塞入他口中,尧绿川眼中凶狠渐起,喃喃道:“你以为练那个便有用?等你快练成时,我便一掌将你武功废了,看你怎样前功尽弃,悔之不及!”
1 @: N6 ~& o1 T& C" K* p8 ^) ?5 O( N  萧红屿闭了眼,心中飞快转念。& B/ f- ]  |6 V9 X
  体会到身上渐渐发热发痒,下身私处更是不自控的燥热难耐,明知这春药必是极厉害之物,心中气急,却仍没失了冷静。. |# P) E+ a1 o0 w/ o8 B9 a
  来不及多想,心中疾速默念那雪融功第二层经文,只望能用强大内力控制住身上异状。一个周天运转下来,果然内力行处,难耐便解了几分。* F7 m& q2 I3 ^# R' B
  正心神一定,暗自松懈,忽然那内力却转眼失去控制,在他心周血脉间狂奔激走。这一下直惊得他猛皱了眉,暗自调息收拢,可那内力却如脱缰野马,不仅立时将脉相搅乱,更是变本加厉,向他四肢直去。* ^! I# V3 u: }3 y, f( Q' a
  萧红屿心中大惊,前些日练成那第一层豪无异常,正暗自侥幸,却不想这紧要关头出现走火入魔之象。就算循序渐进、安静修炼也难保不测,何况此刻强运心力,心神又极不安定?) s- g  }% Q" f$ G& P
  转眼那内息已扩大数倍,散入四肢五骸。四处骨骼忽然齐齐疼痛,肌肉也似肿胀不堪。
( A" L  Z  R3 z$ L8 x  可身上被尧绿川点了穴道,就连辗转翻身也不可得,这一番苦楚,却已远远盖过了那春药折磨。
1 C* T' B% q$ w2 [0 ^  闭眼抵抗那生死攸关巨变,额头身上已是冷汗淋漓。先前尧绿川搜身时已将他衣衫尽除,此刻灯光之下,直映着他全裸的蜜色肌肤上豆大汗珠流动,光泽耀目,看在身边那人眼中,却有另一番情色光景。9 g. W5 o1 v2 C' P9 D
  只听得耳边一声轻笑,尧绿川在他耳侧柔柔吹气:“大哥忍得好生辛苦……真不想川儿服侍吗?”
6 q; O0 C8 t' K8 w  再一迟疑,手终于拂上他胸口,慢慢向他腹下渐渐滑去,轻柔,却坚决……
) Q) _# w8 O* K/ B1 ?. O. g  萧红屿心中大乱,暗中思量今日必是死期。咬牙拼命想收敛的内息本就狂走乱窜,何况此时尧绿川手上动作扰人心神?心中二泺,几乎想狂笑出来:有谁能想到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乌衣教左护法,竟要死在这等狼狈情形之下?
* F: x# E! B8 n  便在这千钧一发间,忽然尧绿川惊叫一声,手中动作骤停,疾疾伸指解了他穴道,语声惶急:“大哥你怎么了?”
6 D' g0 j$ K# O" R6 N- t9 Y  原来正要不顾一切行事,却已察觉萧红屿腹下丹田处有奇怪异象。再伸掌一采,更发现他虽身躯火烫,却四肢冰凉,绝非服用春药之象。
9 ~1 S/ Y5 ^: e4 {8 \  心思急转,已猜出大概,慌忙疾扑下床,将四条铁链松开数尺,反身将他扶坐起来,双掌拍出,印在他后胸之上。
4 ]3 A% O9 r$ M7 T' Z  一股阴柔却绵长的内力从他手中绵绵导出,直入萧红屿经脉之中,片刻与他体内自身内力混在一处,齐齐迎向那乱行气息。. ~3 t. \* M) j' \
  尧绿川心中惊悸,知道若不能劝他归拢体内走火人魔,势必令他命丧当场。咬牙拼尽全力,片刻之间,两人齐心合力,终于渐渐将那混乱内息压住,续而引归丹田,终于点点消失无形……
, [2 n7 Y9 O! d  G  再看两人,俱已精疲力尽。萧红屿更是心神一松,慢慢瘫倒回床上。* X# h2 C7 @6 s3 j
  尧绿川渐渐调顺气息,半晌长长吁口气,喘息道:“你怎样?”4 {+ `: }; K6 i6 J/ A3 G
  萧红屿周身疲软,汗水流满全身,几欲完全虚脱。; @: \' w2 q) H" o8 P2 W. z/ N
  可走火入魔刚过,身上那春药的苦楚却又反噬上来,刚从那生死关头脱险,也不敢再乱运功抵抗,苦笑一声,低低道:“再过一会,我便会如你所愿,丑态百出了……”" P; z9 Q; J1 z6 G" Z
  他本是狂放下羁之人,之所以厌恶和尧绿川行那房中之事,大半倒是因为自身性格强势,痛恨被另一个男子强迫的感觉,要说羞惭,倒是牵强。/ L1 K& v6 c  }, C! X) O
  此刻明知无力相抗,只有双拳紧握纹丝不动,并不向自己急待舒解的胯下伸去。钢牙紧错,咬得轻微作响。
# l5 \0 q- d' n1 ?* w% Z( ]6 ~  尧绿川呆望住他,心中是从没尝过的惊惶不定。
+ |! M' c' d1 G, y* Z; ]. G% o0 h6 a  回想刚才凶险,一个不慎,眼前这倾心所爱之人竟真要死在自己面前?忽然巨大的恐惧涌上来,他狂扑上前,死死抱住了萧红屿瘫软的身体,锐声尖叫:“我不要你死,绝不要!”, ?( b' L* y' E6 ^9 ^
  半晌察觉怀中身体忽然猛然抽搐,惶急抬眼,正见萧红屿脸上神情终于现了难耐,虽仍一声不吭,却显然已至烘烤煎熬之境。* l! J: e' D# h: \, @! q
  生怕他再忍不住与那雪融功相抗,尧绿川慌忙下床翻身在床边找出解药,手忙脚乱塞入他嘴里。5 _7 c! p: h7 `9 S$ r
  知那解药发作要些时间,狠一狠心,俯身下去,用口含住那早已肿胀挺立多时的巨大昂扬,温柔吞吐舔吮……+ H0 X9 p- x) t, S$ T; [' w: X1 q
  ☆          ☆          ☆    
- p7 ~( }( R  j  欲望积攒多时,加上他尽心服侍,片刻之后,萧红屿终于轻轻呻吟一声,释放出来。, Y6 ~2 g- @- Y
  闭目咽下口中津液,尧绿川怔怔躺在萧红屿身边,心中却一点欢愉也无。/ e/ H5 R: Z0 w6 ~. i. A$ R
  萧红屿被这一番折腾,早已精疲力尽,也懒得去想方才之事——既已发生,难道要学那女子般扭捏羞恼?明知此时仍全身赤裸春光全泻,只懒洋洋半睡半醒着。& U$ d7 E! ~6 p% D
  蒙胧中忽觉身侧尧绿川幽幽叹了口气,拿了块柔滑丝帕将他身上大汗和情事痕迹细细擦尽,又轻手轻脚将他里外衣物换了崭新一套。8 a+ i% y3 F0 i+ n% ~; h, k" Y
  这番温柔呵护,做在萧红屿身上却如针如刺。他原本就性子偏激狂傲,最受不得屈身人下,此时身不能动,尧绿川虽是行为小心不再越矩,他心中却恨意横生,杀意贲起。  S6 R% K6 k5 S3 N
  冷冷睁眼,睡意全消,目光如矩般扫向尧绿川,心中本无多少善恶之分,行事更是随心所欲居多,念头疾转,只暗想着将来如何脱困,如何干脆杀了此人……
2 B: Z( E' w1 _; T  尧绿川偶一抬头,正见他眼中凶狠神色,微微一怔,已猜到他心中杀机。* H: c5 q5 a2 x0 l5 Y
  半晌慢慢拉动手边铁链,再度将他四肢牢牢锁死,喃喃道:“你恨死我了,对不对?我也知我俩之间再无转机啦。可你放心,就算你再想我死,我也舍不得看你死在我面前……”( w  d  @( y. x) e: q/ h
  痴痴望着萧红屿面上不再隐藏的痛恨之色,他眼中波光闪动,渐渐平静。
" t* a& u  ]3 F* r% [  终于微微一笑,心中打定了主意。缓缓再俯身下去,不管萧红屿木然全无反应,如饥似渴般将温软双唇印在他唇上,长长吮吸,贪婪温存。直吻得两人都是气闷难耐,方起身立在床边看着他,也不言语。
  }% {2 j7 l% I5 ^& E  两人目光一接,各不相让,火花暗激。
; G7 m3 b7 I, x- r  l4 w6 v2 y  “大哥,我走了……”尧绿川微笑,神情有丝古怪,“这几日我都不来看你了,等你消了气我再来陪罪。”) u+ }' s% S. Y; ~/ G: S
  转身行到门前,犹豫一下,回头道:“这几日先别练那雪融功了,好不好?日子还长,何必急在一时?”
0 L7 |. U: ?  z" [; g0 d6 I0 e# y  听不见回答,心知他绝不会听自己一劝,长叹一声出了门。5 {/ N8 G4 F8 S
  连着数日,尧绿川果然并不再来。
3 ~- m6 Z& a0 m* ~2 _2 D' U' s0 c  萧红屿被困在那刑室中虽不见天日,但身上铁链已放长很多,基本可在室中稍微行动。饮食起居,也均有人尽心照料。" W  M  q7 F: p4 r+ w1 @  B
  只是送饭服侍之人近身时绝不允许带了钥匙,他试了抓人逼迫,可门外看守教众显是已得吩咐,无论他在里面怎样拷问近身之人,只是装聋作哑,绝不过问。几次下来,萧红屿却也无计可施。
8 C$ \6 ?; ~9 @  这日正暗自练功,忽然门外有些细微异动传来。正侧耳倾听,却见铁门疾疾而开一个人闪身进来。& _& N  Z8 r2 t9 J  i
  “李进!怎么是你?”看清来人,他不由一愣。% {# F# u' Z+ C6 P& r
  李进得门来,也是忽然呆了一下,猛睁了眼睛。$ }' i5 W: y7 g' m* s
  这间刑室是乌衣教中出了名的阴森恐怖,刑具林立,原以为萧红屿那般冒犯新教主,以尧绿川阴毒心性,将他关人此处几天生死不明,纵然还有命在,怕也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D5 i$ o# o6 W; T7 t
  此刻乍眼一看,只见屋中光芒明亮,萧红屿虽是铁链加身,却明显神情安然,不见丝毫狼狈窘迫,又哪像被刑囚折磨之人?
/ [2 L1 j5 G: s8 c% J! \$ x5 l  压住心中惊疑,李进慌忙扑上,手中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器寒气森森,直削在萧红屿四肢铁链上。
5 a7 {/ X1 ^+ r, o( `9 J  铁器相碰,却在一阵奇异怪声响起后,链锁断绝。# ~& w. b8 K. B" f: b) Y' X1 ~, B8 ?
  原来锁住他的这铁链自不是普通物件,而是西域罕见玄铁所制。可李进手中匕首,却是上古神器,无意中得来后一直贴身收藏秘而不宣,此次一出,竟然一举奏功。
0 W4 X+ h3 g3 {" a  萧红屿抖落身上碎链,一把抓住李进,狂喜道:“你如何进来的?!”) @6 m  B: Y" V+ i/ L( C
  李进苦笑:“属下百般打听不到左护法是生是死,心中害怕,只得冒死进来一看。却不知……”偷眼看看室中大床,心中隐约猜到几分,却不敢再说下去。
" W7 a, e5 t8 {2 O5 X7 p  萧红屿顾不上猜他所想,道:“外面看守的人你全解决了?”
9 ]. p6 h# [( f3 N; P( H3 _2 H  李进道:“是。属下带了些厉害暗器来,总算得了手。”眼望萧红屿,神色踌躇:“左护法,属下之所以轻易得手,也是因为教中此刻人手稀少。”& T1 Z' H9 ]: V+ p8 R
  “人手稀少,都到哪去了?”萧红屿目光一凛,想到尧绿川这几日不见踪影,忽然心中一紧。
+ F- y& I0 e) Q7 A& E8 F  “我说了,左护法可别急怒攻心。”李进低声道:“教主三日前调集了教中数百教众,直奔川西北雪派而去了……”
: n4 T0 c; c/ u4 x: Z! l' g  “什么?!”萧红屿狂吼一声:“三目前?”身子晃了一下,几欲气昏过去。. D) Y2 C8 m) U, S
  “是!属下正好有事在身,未被征调。隐约听说教主此去也是为了那《素雪心经》,可知夏云初脾气执扭,已打算血洗白雪派,再掘地三尺。”李进急急道。! t7 z( d1 A) j6 p/ F" i, x
  话音刚落,萧红屿狂扑出门,口中道:“此番相救,以后再报。你快些离开本教,携家带口躲藏起来,否则……”听不到回答,心中一动,再回首时已肝胆欲裂。
9 S# H2 O$ M( m9 t# x0 O  李进胸口正插着那把寒冰匕首,刺人处血光四溅,已是深无可救。
* g3 q" h% ~" u9 }7 E  “左护法……”李进身子慢慢倒地,挣扎道:“当年我被仇家追杀,是您于我潦倒逃亡时……救了我一家四口……李进一直不能报答,今日总算救您脱困,也是心甘……”
$ e5 N8 ~) R5 g& |, ]3 |  萧红屿疾扑上去,封住他心口血流,心中又惊又痛,道:“你这又何苦?!就算是死罪,难道不能……藏到天涯海角?”+ Z! S/ X) s. {3 L  E7 ~' B, ]! Q
  李进微微苦笑,声音渐低:“尧教主不比你……若我现在自戕,他许能饶了我家人。可若躲藏……再被找到……我妻儿的性命也必被连累了……”眼中光芒渐淡,终于双手一松,死在萧红屿面前。1 b* Y- B; B. X
  萧红屿怔怔看了他尸身,半晌将他放在床上,拉过被子细细盖了。伸手拔出李进胸口那把断玉摧金的匕首收了,转身出门。8 X+ y& a" r  }; E) l) G% O
  门外长廊上,横七竖八躺了数具尸体,全是通体黑紫,也不知李进用了什么厉害毒物。/ r* w& f! U0 Q; Q( ?
  奔到尽头,迎面遇见两名教众,似是前来换班,一见他现身刚露惊惶之色,萧红屿双掌疾出,已将两人恶狠狠毙于掌下。
# C+ b6 H0 L7 B9 J) h  ……三天,尧绿川已走三天……虽是数百人同行速度必有所减慢,可那个人,能等到自己赶去吗?# P( M3 S2 F( a# B
  川西所在,处处环山。与临省交界,更是青山连绵,峰峦不歇。海拔高处,已渐见峰顶白头,纵是夏天也积雪不化。
) d3 l6 O# u( j% m3 c; I% y6 `  玉垄雪山,高数千仞。山上上下景色回然相异。山脚下青山翠水,到了山腰已人烟渐稀,而山顶积雪处,人迹不至。白雪派所在,就在远山半腰中了。
; w# J, V. F1 x. I) _6 W  青山隐隐溪水迢迢。
+ D4 w0 l& T% e9 v- W3 _  山腰数十间红瓦白墙屋舍前,正有一道逶迤绕山泉涧,在正厅不远处淙淙流淌。
- D) Q- R. F1 h( h+ V  两道人影并肩行来,走到溪水旁停了下来,在水边小解起来。
  F$ Z8 C' O! X* N$ C& y& J  “二师兄,你瞧着掌门师弟这些天古不古怪?”说话那人身形魁梧,在门中行三,正是三师兄冯敬。
- o# l, C1 g: J( W& l0 i5 x  “自他被逐下山……没一件事不古怪。”另一人沉声道,是二师兄秦伯岭。
: v4 L* r9 D* v0 i0 t3 s/ s4 N  “大师兄死因至今不清不楚,师父又横死。夏师弟却忽然回了来,坐了师哥你的位置,我倒是有点奇怪。”冯敬掖好衣摆,闷声道。
4 K. r( u7 l) y, Z; @1 A1 G- R  原来夏云初未回之时,是排行最前的二师兄秦伯岭暂代了掌门之位。这冯敬原本与夏云初也是极好的,可他生性鲁直,心里想什么便再憋不住。1 S# n9 U; m/ H2 Q4 O, Y
  “这我倒不觉什么。”秦伯岭摇头道,“只是我想到那日在毫州郊外山上那邪教妖人所说,心里却疑惑。”
$ ^9 t  }" J9 N5 e8 C  “师兄是说……”冯敬声音低了:“掌门被污与男人有染的事?”4 t) u& w  i) ]2 e8 k
  “无凭无据,我等也不好乱说。”秦伯岭淡淡道:“江湖盛传乌衣教左右护法素来擅长采花之术,且男女不拘。我们当日挖开山石见到的那个什么萧红屿,纵然昏迷,却又何等相貌出众?师弟你觉会不会是……”语声一停,意味深长。( B8 K2 A1 {' n" |
  冯敬一怔,低声道:“我也不知……大伙私下都是议论纷纷,却都没凭据。”' O/ B* C1 ^) ]: `3 M% W
  秦伯岭长叹一声:“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夏师弟的为人我本来是不疑的——可师父和大师兄的死,总不能这般不明不白。”
' t* X3 H# Q4 ?4 E* T4 d  两人渐渐行远,已经去了。
+ {7 ]6 o0 z# A. x  ……夜色逼人,泉水在山月下泛着幽冷水色,映在溪旁竹林阴影中一人苍白沉默面上,正痴痴望着水花朵朵,半天默然不动。. m! Y; ~$ a5 V
  慢慢撩起面前溪水泼在脸上,水中融有山顶雪块,彻骨冰寒上脸,直激得他终于一个寒颤,清醒过来……溪水冰冷,却不及刚才无意听到的那番话语如刀。( G2 K9 w$ e  ?5 h9 {" x# `- j
  那两人都是和自己一同长大,冯敬更是和自己情谊颇深,背后尚如此猜疑,其他人又怎样口诛腹诽,自是可想而知……0 A9 A3 X! s) X$ p
  怔怔立着,想到确是自己行为引人生疑——既不能直说大师兄之死是师父所为,又不便说那场可怕阴谋,心中一时悲愤苍凉。0 j; E2 |1 u( n; ]
  望着头顶皓月当空皎洁无比,心中渐渐平静清明:罢了,冤屈不谅,也不是一回两回。只求问心无愧,又哪管得了世间攸攸众口、揣测之心?!9 _% i1 P* Y# L: {
  夜风冷冷吹将过来,身上隐约有地方在酸痛着……雪山气候偏寒,以往留下的病根发作起来倒比在江南时重了些。; L. j3 F  V) Q9 ?  M3 N
  怔怔揉搓着右手上似乎忽然剧烈疼痛起来的关节,唇边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苦笑,夏云初慢慢起身,向自己房中行去。
) o1 f6 a' S% z: J. F4 A6 G! K  进了房中,目光却又落在窗台上一盆植物上。
+ Z: U" @3 H! l  花期正至,开着些淡黄小花,其香渺渺,姿容娇丽,可茎上却遍体生刺,不容或碰。
5 |' {* K3 b, E# M6 V, D) r  日前江湖上各门派闻说白雪派有弃徒夏云初新任掌门,虽是起疑,但毕竟与己无关,礼数使然少不得二送礼道贺。其中苗疆蓝风寨的寨主蓝玉清个精灵古怪的女子,曾与夏云初有一面之缘,竟送了这盆古怪花木做礼。; r0 g0 C: F3 Q: }5 A9 N
  想着传话之人所说,夏云初不由微微苦笑:——花刺人体,若有心爱之人,情念动处必然疼痛。爱念越深,剧痛越烈,纠缠入骨,欲死不能。不过无需解药,只要一拔,立时便无恙了世上又哪会有如此古怪毒物,必是那蓝玉清姑娘家心性,夸大其辞罢了。8 {, ~2 c+ C: L
  眼前一个人影忽然浮在脑中,似笑非笑,神情懒散疏狂,心中疼痛骤然来袭,夏云初忽然闭了眼睛……( t& o% p& b6 _( ^/ Y* `, L
  半晌怔怔睁眼,迷茫无依上来,忽然咬牙摘下花茎上一根乌黑小刺,举手一按,按在自己臂上。6 O. ^% I$ l0 f7 J$ ?1 h
  心中那个人影根本未曾稍离,臂上小刺处忽然有如针扎,片刻扩大成了锯齿状,层层波波四处狂乱延伸。
8 s$ }$ G. w# l3 r  O  这一痛忽如其来,毫无征兆,直痛的他一个不稳,竞从椅子上翻身而落,摔在地上。
0 o, z% ^  {- ^! Q& b' Z  心中又惊又怕,却不是为了这疼痛,而是想到了那句:“爱念越深,剧痛越烈……”咬牙颤着手想拔去那刺,忽然心中不甘上来,将自己恨到了极处:怎会这样?你不是自认心如死水,绝不再为那人动情了吗?!
8 @# U. s1 u) l  低低呻吟一声挣扎上床躺下,再不管那毒刺在臂上肆虐,心中痴念上来,却一味想着:若真不能忘了那人,就罚自己这般活活痛着,倒也痛快淋漓……
6 z3 L/ A& C* {* ?4 a. V, x  慢慢转头,张口咬住了枕畔雪白毛巾。银牙咬处,不出片刻,那毛巾已是支离破碎。7 w! Z8 \! l  j5 Z- l* |% z
  不知多久,他才颤抖举手,将那小刺缓缓拔出。毒刺离体,果然神奇,那疼痛立刻便波波消减,瞬间消失无形,宛如无事。  X( d5 E. r* x3 l4 A; Y7 e  v$ Y
  窗外微风拂过,摇动雪山翠竹叶片轻响。摇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更深人静,人本无眠,哪禁得去这翠竹也来强扰人清梦?疏影横斜处,正映着床上那人清朗眼中晶莹依旧,却是憔悴深深。. ]1 l! E1 u/ k
  一夜无眠,这日上午夏云初正强打精神在大厅中听几名弟子回报事务,忽见一人疾冲进来,神色惊慌:“掌门,有大事不好!”) o1 g5 A# t+ W" e1 O
  夏云初皱了眉头,静静以目光相询。
' t- f5 t& ]: x8 G* L  “我刚从山下回来,听说一事刚在江湖传开——道是乌衣教纠集数百之众,直扑本门而来,不知意欲何为,此刻离雪山只有半日路程!”
( n+ h) ?! k7 j4 I$ ]# {  这话一出,四周几名二三代弟子脸色都是变了。那乌衣教素来名声可怕,虽不曾明目张胆与武林各名门正派为敌,但一旦纠缠上身,轻则漫辱欺凌,重则血光之灾,这般对着本门前来滋事,却又为何?
4 M+ N; j; F6 i9 e' N  夏云初沉默不语,一时呆了:算算水行舟死期应到,此刻率众前来的,又能是谁?  
$ q$ a; Z" p. L2 k! T# H5 B2 E0 _  想到那个人反复无常的心性,忽然心中狂跳:难不成他已反悔,又要前来逼迫?转眼看着四周弟子惊疑神情,心中长叹:若真是那人,自不能连累这些无辜性命。9 M2 o2 g% f; r  J
  抬头沉声冲冯敬道:“麻烦将同辈师兄弟召集在厅前,莫分开失了联络。其他弟子务必减少私下走动,以免落单。”: _# k, X! i8 ]% q
  秦伯岭见他神态安然,心中也是暗暗惭愧:平日里见这四师弟平和恬静,大敌当前,却真不失冷静。4 T4 f  K7 i' t
  心中忽然狐疑,忍不住道:“掌门可知乌衣教此来,意欲何为?”
. {7 d" \2 `! Q# u9 I, A  夏云初淡淡道:“反正不久便知,此刻乱猜,只有自乱阵脚。”5 K9 P$ r; l& ?% `
  秦伯岭一楞,不好再说,暗暗与其他几个师兄弟交换一下眼色。
, U; y4 F3 C9 ?" \  夏云初扫到众人疑惑眼光,目光再悠悠在臂上那隐约红点上一转,嘴角却含了丝苦笑:萧红屿啊萧红屿,聪明如你,又怎会不明白再来逼迫,必是我丧命之时?7 c& Y  X2 ^" u1 H7 ^* h
  心中各种念头纷还而来,终于懒得再想。立起身来,冲众人道:“待会儿敌人来犯,有任何事你等均不得妄动,有我一力承担。”8 k4 Q' O* i) L! f4 D% s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应了。
1 s: d" {8 @0 e  Y' `) H+ O% z  时间分秒而过,终于已到下午。早有弟子回报说敌人约有四五百之众,正向山上疾扑而来。! R" R7 e* M5 p5 r
  果然不到半盏茶时间,厅外终于有人长啸一声,轻笑夹着衣袂声响,直人厅来。
# z  I# I/ |0 V. J0 X: t  “夏云初,别来无恙?”一个少年悠然入来,身上淡绿衫子绣有明纹,脸上微笑妖魅张扬如昔,却是尧绿川。而身后数十名教中顶尖好手俱是同色黑衣劲装,更衬得他翩翩秀色,俊美无匹。/ s& U6 F2 r+ G
  夏云初一怔,目光不由自主望向了厅外。
1 A' h* j% z3 Z% Z# r3 Z5 M" \5 y2 Y  捕捉到他眼光,尧绿川微笑更甜:“不用找了,你心上人没来。现在我才是乌衣教教主,他此刻听了我命令,正面壁思过呢!”
4 P# P9 s0 n( ]. y: X5 t  乍听这个消息,夏云初心头,是阵没由来纷乱。确认不是那人前来强逼,长舒口气之余,却似有丝隐约失望。
5 D) ^, ~* p0 w1 Y  定住心神,抬头静静道:“面壁思过?怕是你用了什么手段吧?”6 p0 k. m' w; h! K2 G$ d
  “聪明!”尧绿川咯咯一笑:“我也不瞒你,萧大哥他……”: p) N; B2 i8 o9 Q
  踏前一步,声音放了极低,眼望着他神色轻佻恶毒:“此刻被我锁在一处绝密所在,日日只能不着寸缕等我前去临幸羞辱,已被药迷了心智,成了废人一个了。”  O0 {& [& k4 o7 o6 F/ s9 ?: u0 T
  夏云初身子一颤,半晌却忽然微笑,隐含蔑视:“尧绿川,随你再怎么胡言乱语,我都一个字不信。”
; f& E1 E6 s+ N3 |! }; H$ Z  尧绿川冷冷收了笑:“信不信随你。”5 m4 _/ J  g5 H
  看着夏云初面上沉静不惊的安然神情,忽然心中恼恨无比,只想让这张清俊脸上早点现出些慌张不安来,眼珠一转,朗声高道:“夏云初,当初我们乌衣教左护法萧红屿助你杀了陆行风,又夺了掌门权杖,唯一的条件便是将那《素雪心经》归我乌衣教所有。一别多日,你也早遂了心愿,总不会忘了旧时之约吧?!”6 u0 f8 a, c- z( g; b
  此语一出,夏云初身后白雪派众人齐齐惊呼出声。
9 ^+ ~3 _% z( \" l3 q4 u  D  冯敬生性耿直,更是憋不住街上前来,怒视尧绿川:“你这妖人,把话说清楚!”3 {. R: X. @- N5 r- A8 e( `
  尧绿川但笑不语,却只冲着夏云初挑眉一笑。
7 ~$ ~$ e  P6 R& T/ S6 d, G  这表情语意不明,就连其他人也再忍不住。秦伯岭大步上前,大声向夏云初道:“掌门还请发句话,驳回这妖人言语,令我等安心。”1 v/ d+ N' M4 R5 Q& W9 g
  夏云初心中长叹,回头凛然看向了门下众人:“此人血口喷人,挑拨离间,你们去信敌人,却不信我?”众人稍微一静,秦伯岭皱了眉头,道:“掌门师弟,当日师父和大师兄之死,各位师兄弟心中一直犯疑。今日索性便求掌门你给个说法。”0 I3 O% E( k6 ~- @" F; ^: T8 m
  夏云初沉默半晌,终于微微苦笑摇头:“其中缘由,不是为他人道。夏云初自问于心无愧,也不需任何人谅解。”
/ Q7 D% `4 b+ y  冯敬和秦伯岭闻言互望,眼中狐疑之色却更加浓厚。秦伯岭终于重重一哼,道:“夏师弟,此言差矣。你一直吞吐含糊,莫非真的另有真相隐情?”
; m6 F6 I; z, f  这一句,连掌门也不喊了。这秦伯岭原本就有些许觊觎掌门之位之心,此刻瞧出夏云初身上疑点重重,正好得尧绿川挑拨,心中转念,已起他心。
" h- r; L1 X  T  尧绿川冷眼旁观,见目的已达,长笑一声截话道:“你们派中内讧,我却懒得理。夏云初,我只问你一句:那《心经》你到底交是不交?”  
# d/ q" t( E$ @* @  夏云初摇了摇头:“那心经我从没见过真本,如何来交?更何况就算我有,也断不能因你淫威,便乖乖拱手送出。”: D2 F) N5 R2 F: ~) v8 @
  尧绿川点头:“我来时也想过,以你性情,怕是强要不来。”阴沉一现,冷笑道:“可此物既然关乎我身家性命,说不得也只有先血洗了白雪派,再掘地三尺看看可有斩获了。”
+ J: r) ?. D; H+ Z" i8 G: [- y7 ~  夏云初一惊,心中一股恶寒上来,竟是无计可施。原先以为是那人,总想着他念及二人旧情,不至伤他同门杀害无辜,可尧绿川何等狠毒心肠,此刻既说得出,又怎会打折?. F" ]/ W, A3 _$ D* O( j
  正急切间,冯敬向尧绿川怒目而视,吼道:“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当我白雪派全是死人,任你欺负吗?”$ g+ }3 v2 W9 K. L, t1 x
  尧绿川相貌俊美,颇有艳丽之气,可性格却强势,生平最恨人说他像女子,听得这句,脸色遽然改变。
4 G- p# G6 D! N; B- }6 C. [$ v  目中寒光一起,飞鸟般疾扑而出,双手五指狠狠向冯敬喉间抓来。
3 u$ g" w5 p. h5 [+ Z- i  这招发动突然,又是无声无形,冯敬大骇之下,身子急动,刚闪过他左手一击,右手又至,却再躲不过去。
" L: g9 ?$ C. b  眼看他狼狈不堪便要中招,一柄长剑轻如飞虹悄然而至,从冯敬腰侧斜斜挑上,剑光挥洒间,竟将尧绿川那手无奈逼回。, b# g" I6 K* p
  冯敬转瞬脱险,定神一看,却是夏云初身形前移,已挡在他身前,不由心中微微惭愧,又是感激。
1 h0 H8 L/ ~/ ~; H# W) D, ^  尧绿川冷笑收了掌,嘴角全是不屑:“夏云初——就连这招“漫天花雨”,也是我乌衣教中人教你的,你还有脸一用再用?”
4 W; e, I. \. K3 z% p  白雪派众人眼光齐齐看向了夏云初,多次见他用这古怪强大的招数退敌,却明显不是本派武功,此刻听得尧绿川这话,全都心中一震。; ?: X" V: D7 k' m: x7 X$ A; K
  秦伯岭紧盯着夏云初苍白面色,心里隐约有数,道:“这一句,也是他血口喷人吗?”6 i6 a  l" e" l; K3 f1 j$ N
  夏云初的脸色越发苍白,却点了点头:“这一招,的确是乌衣教左护法……萧红屿教我的。”心中忽然稀痛锐不可抑,声音微微低了:“可我当初学它时,并不知那人身份。”
2 x9 J# X9 ^9 }  m  这话一出,自是承认和那乌衣教中的人交情匪浅了。他心中虽是自认光明磊落,可听在别人耳中,却更虚实难辨。原本门中关于他与萧红屿的闲言碎语已甚嚣尘上,这时众人眼神交错,心中已大多有了鄙视不信之心。. x; ]7 q6 D: a: K
  看到众人眼神和夏云初面色,尧绿川心中说不出的快意,欺身上前,一掌再向他胸口直袭而去,面上已现狰狞:“放心,我杀了你之后,自会瞒他一辈子,叫他永不知你早已死了!”7 C- |; G9 g4 p' U
  夏云初早有准备,左手长剑一挽,却用了一招本门的“风云突变”,费力躲开他这一招。
. {$ ]/ C! W, Q; ^; Y+ M3 H  尧绿川眼中杀机一现:“你以为——你可以撑多久?”
$ @8 ?: Q3 Y3 L+ U  夏云初微微一笑,破茧而出的傲气却不容忽视:“尽人事,听天命吧!”  ) q: g" e0 j- ?/ t( q' m+ X
  心中明白自己武功绝非他对手,可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手中剑狂挑疾刺,只想着惟有力求战到最后一刻,拼着流尽自己身上的血就是了。
/ _- a8 c$ |6 W' l0 Y- W  尧绿川冷眼看这这沉静之人忽然攻势凌厉,嘿嘿冷笑,忽然闪在一边,身后立刻七八个人合围上来,将夏云初密密围在正中。' b( d" R: K2 w/ E1 c  T
  数十招下来,虽有“漫天花雨”屡建奇功,夏云初拼尽全力,可左手终究不敌,何况那七八人全是乌衣教中顶尖高手,攻守有度,渐渐已逼得他慢慢后退。# `3 l( d  n% u, B, ]8 {, h4 |  H
  一个不留神,右臂上已被一人手中长刀划出一道血口。血光溅处,只见他踉呛一下,很快又重新立稳,再度迎战。
! h& W1 Z9 s' H* ?% `  众人再上前时,已有三四人专门拣他右臂来恶毒攻击。片刻之后,一人手中蛾眉刺又已刺中他腰侧。夏云初眉头紧皱,欲要挺住,可身形终究歪了一歪。1 m6 _- p% M2 b& m
  尧绿川看在眼中,哈哈一笑猛扑上去,一掌挟带风雷之声,竟已使出十成功力,掌风阴寒刻骨,从侧面雷霆万钧般直扫夏云初。一掌既出,生死将判!+ z' ]6 s4 ^/ ^! C9 K. D  o
  电光石火间,只听夏云初身侧窗棂处一声巨响,一条高大人影混着破裂木屑直扑夏云初,左臂疾风般拉过他身子向旁一带,右手单掌平平拍出,正迎上尧绿川那惊天一击。
& G  d6 a) g8 i  “砰”的一声,两人均各自退后了数步。. N" Q8 t; Z8 N6 p1 W3 ]5 T% N0 z
  夏云初被那人一拉,强大劲力带处,身不由己倒在那温暖坚实怀中。恍惚中身体便如腾云驾雾般被那人横腰抱起,翩然宛转落在那群黑衣人包围之外……
' v5 S% ?, r7 Y9 U5 N$ W2 [) ^; ^  茫然抬眼,却对上那日思夜梦,再熟悉不过的深眸明目,幽黑如暗夜紧星,深邃似墨色宝石。一时间,忽然便忘了身边强敌环伺,厅中众目睽睽。只望着那魅惑眼神,再移不开眼。
! d: s- M# N8 R0 b  “……对不起,我日赶夜赶,还是晚了一步,让你受了伤。”萧红屿低低道,望着他臂上腰间血迹,心中痛楚,慢慢加力,将他身子抱得更紧:“这些日,可曾有一点点想我了吗?”% V2 h2 f' R6 F; P5 \
  夏云初怔怔看着他,身体终于慢慢有些发抖。0 k% ?4 F; }* q6 u8 L* o2 \
  咬牙挣开他臂弯,忽然眼角余光扫到厅中一众哑然目光,心中没有羞愤,却是莫名凄凉。
$ K& Y3 |$ c- U  他们所见俱是事实,难道自己这般情难自已,倒在那人怀中痴痴相望,也是有人诬陷冤枉?!! t, C" X! y5 d* Q' m/ P
  再看尧绿川脸上,全是惊讶不信,慢慢转了愤怒,厉声向萧红屿喝道:“你……你怎么出来的?!”( C& k2 b% z) z9 N# B7 G  f* B
  萧红屿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夏云初身上收回,冷冷落在尧绿川脸上,傲然道:“你管我?”9 f0 h4 G. W6 G. @2 a
  “你……你好大胆!”尧绿川嘴唇有些微抖,声音却放了阴沉:“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
) {# c3 S) r3 X  “尧绿川,你这次来想做什么,你我都清楚。”萧红屿一字字道,声音是彻底的冷静却阴骛:“既然彼此都越了界限,我也不再用再守对水教主发过的誓言。”; v) V9 R% N) N4 q* `
  鹰目掠过身边一干教众,再重新对上尧绿川:“所有人都听着:我萧红屿今日逆天行事,不信不义,反出乌衣软,再不受教中任何约束!”3 {# m/ j. T6 z( 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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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云初怔怔望着他,一言不发。& b2 X/ y! {, I0 d) b
  尧绿川死死望着他傲然神情,脸色渐渐幽冷:“萧红屿,你决意要与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了?”# U2 ^5 f3 J7 m* a1 S1 B
  “你该记得我说过——”对面那人的声音似乎有点温柔,下一句却如刀:“我俩之间,不死一个是不成的。”0 j# ^0 M( g) x2 M, g6 K) z& O! `
  “好,好……”尧绿川突然又笑了,温柔不改:“本来你与夏云初勾搭成好,害死他掌门和师兄,我也懒得去理。可你今日反出乌衣教,以后你与这白雪派有何恩怨,自与我乌衣教无关。”
& M8 h$ L# H7 i  萧红屿心中一惊,他胡说自己固然不怕,可夏云初呢?
: Q2 c, h. d) h+ p  转眼看着夏云初咬得几欲滴血的双唇,心下难过:他这一生所受的冤屈,难道还少了?!* F& H6 k4 f' H; h% I( t" t
  心念转处,已拿定了主意,忽然朗声大笑,声震屋宇:“我萧红屿何等人,竟会与这小小白雪派弟子勾搭?”神色添了不屑,冷冷扫向厅中白雪派众人:“你们听好,陆行风是我们水教主生前所杀,与他人无关。可水教主和我情同师徒,他的帐自然着落在我身上讨还。可说到你们现任掌门,我也不妨告诉你们——”! e, s' p$ p3 c% g7 j
  眼光看向夏云初,却不带任何感情。
* e4 M" s& D! @2 T4 F  辱,却没想他也算条汉子,没能逼他说出来。你们若还有些辨别力,就该分清敌友,有什么冲着我来!”
# r: r7 B2 a$ Y7 ?* M% [  秦伯岭和身边几人交换一下眼色,面向了夏云初,终于改回了称呼:“掌门师弟,此人说的,果真是实?”
( p" G0 x' x! H  夏云初沉默半晌,大厅中无人说话,虽有数十人之多,却都静寂无音,只等他回答。
% i; F/ A5 y9 J8 i% \# W  慢慢漠然点头,他声音清晰可闻:“是,这人说的,都是是实情,并没一句假话……”8 y7 n8 u' V3 @( D/ U4 H% q
  秦伯岭一怔,再道:“那师父之死,也势必落在这人身上讨回了?”江湖中父债子偿,师债徒还是常事,萧红屿既然主动揽事上身,秦伯岭这一问,却也不无道理。. ~. a  g) X8 S. u" @- h
  夏云初微微咬唇,却不再点头。
: [! E8 H( `0 U4 e5 T7 o/ B2 J  忽然旁边有人嘿嘿冷笑,正是尧绿川听得他一再为夏云初辩护,面上再掩不住妒色杀机。5 `6 W* z  d# n
  慢慢将手抬起,向身后众人道:“先将这本教叛逆拿下,只要不死,或伤或残都不拘——谁敢念着旧情被我发现,就先去黄泉路上等着!”
5 ?8 C4 [* j# t' Z  此语狠心一出,心中决绝凄厉。眼见再也无望,只求能将心爱之人留在身边,是残是废,已不想再多虑。( t' t$ q: S" w0 P
  那数十名男子闻言一凛,扑上之际果然不敢藏私。萧红屿哈哈大笑:“好!今日既然情断义绝,倒正好放手一搏,真是痛快!”. |" ^& z' y! d$ ?7 F# M0 X
  眼中凶残如刀如锋,已决意不再顾念任何属下旧情。身形一拔,翩然落在那群教中高手正中,丝毫不见惊慌之色,双掌一分,已山崩海啸般向面前两人袭去。
! x: Y( n, C+ ^& t$ l  片刻方过,刚猛凌厉掌势已打飞数人。尧绿川嘿嘿冷笑,双手一举,厅外已涌人另外数名高手,迅速补上空缺。8 g2 f' W, y: W# d8 ?
  萧红屿微微一笑,身形穿花拂柳不停在战团中闪避迎敌:“车轮战又奈我何?!”3 f* [) f' E% F" H+ p: g, b. v
  尧绿川冷眼看他丝毫不乱,心中无端焦躁。
0 b' E( L+ k6 t! W  厅外尚有数百之众,一一涌上,明知便是铁打的人也必撑不住,可偏偏看不得他这般神色傲然丰采翩翩,一副在心爱之人面前,再无所惧的模样。冷哼一声,上前直人战圈。" c" v" b5 A9 \
  这一下情势立转。二人武功原本都是绝顶,相差有限,纵然萧红屿新添雪融功在身,毕竟是初练,此际加上数十名好手近身缠斗,个个狠勇,萧红屿再神勇,也是渐渐捉襟见肘。
. ^3 U8 t1 ~/ d, {  那边秦伯岭心思转动,已觉此刻正是一举废除夏云初掌门之位的大好机会,大步上前,向夏云初正色道:“掌门此时正该率我等杀了萧红屿,为师父报仇才是,又为何迟迟不下令?”6 j; A' d, a# K. r$ o9 Z3 r
  夏云初身子一颤,望着战圈中那苦斗背影,却不回答。3 U" N& Q5 C$ u' h! e3 P8 N
  秦伯岭咄咄再逼:“难道掌门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向这人亲自动手?”
! m4 X, \. m" s' s- B0 Z. J+ Y  话音未落,萧红屿身形急纵,已兔起鹊落般跃出战团,鬼魅般疾落在秦伯岭面前,笑吟吟道:“都说了是我逼迫他了,你怎么听不懂?!”手掌一晃,一个耳光避无可避扇了过去,“啪”% m2 h9 w1 {- N% W' n- K5 k
  得印在秦伯岭脸上,顿时鼻血长流,两颗牙齿应声而落。
  }+ l& d: C) J5 u  g4 n  秦伯岭“啊”地痛叫一声,又惊又怒不对他这匪夷所思的奇快也是骇然,身边夏云初已轻叹一声,挺身挡在他身前,淡淡迎向了萧红屿:“休要伤我门下。”7 L6 {" R* K' l( }4 a5 K
  萧红屿望着他,脸上是股奇怪笑意:“想摆掌门的威风架势,也该用剑说话。白雪派门下,果真没有一个敢替陆行风报仇?”* @1 W) L3 V/ v  V) w
  夏云初静静看他挑衅神情,眼中已渐有微微痛楚。+ G% c+ N/ M8 U) }
  ……云弟,今日情势逼人,若你站在我反面,我尚有胜算与尧绿川同归于尽;若你过来和我站在一边,死的……可就是你我二人了……  , d  K9 ?1 F6 ^  N5 s8 S
  心意转动,萧红屿只觉疼痛难当,却已决然定了主意。5 i6 _+ [& V& ]. N; E( i
  冷冷将脸上笑意加了再明显不过的不屑:“当日在床上被我强迫时,你可是发誓日后要十倍偿还的,怎么今日却不敢上前了?原来所谓名门正派,也不过都是些只会逞口舌之勇的无胆鼠类。”2 Z3 ^; G, W. ]& g; a( S4 S& r
  此语一出,虽是指明当日夏云初是被逼,却也直揭那床第羞辱。
; D# |: G6 _0 G3 ^$ w- D  一时之间,厅中再度安静,众人看向夏云初的目光,却是怜悯惊讶,不屑偷窥,种种不是而论。$ ~7 d9 I5 J+ }9 K/ m# {' g
  夏云初面上,仍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像是有把刀无声刺进了心脏,鲜血淋漓。  o$ ~4 p( H  |2 i. |% @2 J
  只有萧红屿站在近处,似乎捕到他眼中刹那茫然无措,却又转瞬失了踪迹,只是仍静静望着他,却不曾将目光避开。
' l) e0 n2 x4 ?  迎着那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清朗目光,萧红屿忽然心虚:这个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到了此刻,却为何仍不拔剑做做样子也好?!
+ ]; S. q8 W0 }' u, c# {3 L  心思一狠,冷笑中已添了轻佻淫邪:“还是说……堂堂白雪派掌门真的被我房中之术迷得昏头转向?”
% t5 Q/ b& N" }7 S; a  周围的人全都哑然无声,一片死寂,只偶有窗外风声掠过林稍的声响。夏云初苍白面上,终于再没了淡然宁静,踉呛退后,身子摇晃,似乎便要倒下。7 y& X7 u4 Y: p
  强撑着向那狠心无情之人看了最后一眼,却正见他眼中一抹又痛又悔的神色微微一转,心中气苦,对他的心思,却是了然于心。
1 x4 ^( B( ^3 e4 q; `8 A  半晌慢慢微笑,凄凉而坚决:“萧红屿,不用激我……你可以试试再说得恶毒淫秽些,看我会不会如你所愿……站在尧绿川一边令你腹背受敌。”0 Z# Y5 j& F* R; k0 H0 a
  语声虽轻,听在萧红屿耳中,却如当头棒喝,心中长叹一声,痛的难受:若早知他能看穿自己心意,不肯在这生死关头与自己为敌,又何苦再添他羞辱?!
* ^2 q* U: N6 _- g; U8 K8 q  长啸一声,再不看夏云初那了然眼神,飞身重回战圈,朗声道:“尧绿川,我们再战!”
: ]# a; n6 p' u# i) F5 ?6 e3 U  尧绿川冰雪聪明,焉能看不出他激夏云初与他为敌,保他掌门之位?心中虽恼,可看着他当众出言羞辱夏云初,却也快意。
# ?- g9 r0 s) H: h5 D2 C  看着萧红屿,微微媚笑:“他不是被你迷得晕头转向,又怎会联合你杀了师父师兄,再夺掌门?”
  j2 V6 P+ N# @9 J. t8 R$ G  萧红屿听他胡言乱语,心中大恨,一掌猛出,直想封了他那伶牙俐嘴,尧绿川侧身急闪,身边已有三人疾扑上前助他。7 g. w% g0 D2 ]$ m2 c
  一时之间,战事又酣……2 r& y* S) m. g! A, e8 J# Z# z# ?
  秦伯岭在心思急转,大声向身后白雪派众人道:“若有人也念着师父旧日教导抚养之恩,便随我一同上去杀了那邪教妖人!”
/ Q0 w/ ~; g/ |$ l/ h- w4 o  [  转身急扑,已加入那黑衣人之列,挺剑向萧红屿直刺。此刻不在门中邀功立威,更待何时?
1 t* U' N6 S+ s5 l- T  那五六名白雪派弟子俱是夏云初师兄弟,多是从小被陆行风收养。此刻互相一望,想着师父横死,终究气愤难平,其中便有几个血气方刚的站了出来,也直人战团。1 \4 s" V# ]& x7 l
  尧绿川眼见这几人上前,也不阻止——让萧红屿多杀几个白雪派弟子,岂非更好?8 l+ F1 m9 S3 J* M. r
  此时情形,竟已成正邪两方近三十人同时围攻萧红屿一人之势!
* I$ Q  a% C8 o  ?5 \  乌衣教中数十名好手虽不欲直取他性命,却都是武功了得,招数凌厉:白雪派虽人少势弱,却存了要杀他为陆行风报仇之心,下手皆是诛戮之招。更何况有尧绿川不时伺机而动?
- b9 N% \% `6 T: U. L* `/ L  苦斗近半个时辰,虽然萧红屿脸上仍是神色不乱,可身上也终于难免有数处皮肉伤处。4 a  L9 G4 `1 m- ?3 P6 S
  尧绿川看着那人在战圈中眼角余光仍不时若有若无扫向夏云初方向,嘴角噙笑,心中忽然恨得一时难耐,双掌急催,已逼得萧红屿不时与他双掌对接,屡屡强拼内力。
( J6 l6 p/ A! s  R# k- j  每每如是,自己固然在那雪融功神威下气血翻涌,却也令对方内力大耗。
5 \! n1 B7 p2 @5 l' j  乌衣教中高手,个个敏捷。每逢萧红屿被迫比拼内力时往往偷袭而至,连连袭击得手,在他身上各处划出数道血口。可教主与那左护法问种种,谁不看在眼里?此刻虽说伤残不论,可若日后反悔起来,难保自己不成他泄愤对象,故此下手虽准,却都不敢真伤他筋骨——要他生死,教主自己不会动手?! G3 y. E. B7 m4 W
  伤处渐多,又不能包扎,萧红屿身上,已渐渐为鲜血染红……再看地上,血肉横飞已横七竖八不知死伤了多少人,可战圈中一旦有人倒下,立刻便有乌衣教中高手迅速补缺,围攻之人,始终不曾稍减。
- j! ?# o8 ~- `9 U! ^$ H  整整一个时辰已过,战圈中那人脸上傲然微笑依旧,可终究已血透蓝裳,再不复初时衣袂飘飘……
5 ~  z8 k* ?% [% k! e" X  “大哥,你莫急……我们慢慢耗着。”尧绿川轻声细语,眼中看不出是伤痛是得意:“你不是曾为他过血八次吗?绿川好生嫉妒,今天……你也为我流这么多血,好不好?”
9 Y9 }/ F4 V4 [  萧红屿一惊,不是怕他恶毒,却怕他这话刺激到夏云初,恍眼向夏云初方向一望,似见他一动不动,心中稍安,脸上却微笑:“那有什么不行?”
! u9 S' l" k* J: @. n  心中转念,已决心诱他同死,一边手起掌飞,一边脸上笑意温柔深情:“绿川,你不是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我答应你,怎样?”: U% J, k. `3 s- h3 e; x* \/ M! m
  尧绿川手下一慢,攻势缓了,微微一笑:“大哥,我知你心思。你不过想和我一起死,保那人安全。可我得试试,能不能将你生擒了,就算伤残痴傻……我也认了。”
8 |% h! ~* t& n+ g  被他一语道破心机,萧红屿也不羞恼,摇头道:“不成的,那雪融功有个奇处便是随时可自调内息聚于任何地方,纵然穴道被点,我要自戕绝不是问题。”
7 s6 h1 {6 J: V$ B  眼看着尧绿川脸色微变,他举手击倒一人,不管那人临死前垂死一扑又在他背上划了道血口,只顾柔声接道:“反正我是要死的,我俩一同死了,只留夏云初一人活着,有何不好?你难道想待我死后再杀了他,让我和他黄泉路上卿卿我我?”
4 n  t) e# `9 n# ?0 E2 C  尧绿川阴沉沉冷笑,心中百般煎熬专真有些被说动,恨恨向夏云初望了一眼,忽然便觉剩他一人孤零零活在世上受那相思苦楚岂非最妙?
' ^7 w* `6 A$ Q" e  心中绝望上来排山倒海,终于点头:“好,我答应你若不能留你性命,便和你一起去。”
$ H  Y( ~, X, |% O2 C! b% `* p0 L  低低将语声放了轻媚:“来世我们再纠缠,好不好?”
* U9 Z- _8 M6 ]/ i' G' {  萧红屿静静望他,原本想着就算他不答应,自己死前也定能诱他上前拥抱,到时候那削铁如泥的匕首无声刺出,也应能和他玉石俱焚。可此刻乍听他真应了,心中欣喜之余竟隐隐有些恍惚。# d+ E/ N& Z, D7 K+ e) y1 u
  想起他三番几次相救,忽然有些难受——说到底,此生是注定负他了。1 V  Y2 R! \: i
  微微叹口气,道:“绿川,若有来生,不用纠缠了……我必还你。”3 v9 i# T8 P5 P' u, A4 T' a- B
  尧绿川眼中光芒一亮,不再多说,复又攻上。
  O2 z$ O2 `, i- g( R  K( a  时间悄然而逝,萧红屿身上多处血流如注,渐渐脚步虚浮,掌势纷乱。2 D7 Z; k" a6 @- N
  连日来几乎日夜不歇从江南赶到川西,一路上马不停蹄,心焦如焚,只恐误了一时半刻便是终生遗恨。此刻又一人力斗数十人鏖战良久,杀完一批再上一批,血流阵阵再流不尽,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4 k  |2 g3 J6 n. m$ y4 q
  四周人等俱是高手,又怎看不出他快到强弩之末?
1 }( r0 X( v& L& L' y- i  秦伯岭先前一味在外圈游斗,此刻心思转动,也已渐渐近身,专挑他伤处再起攻击。正见这时萧红屿挥掌击退数人,肋下空门正被另一人挺刀直刺,心中一喜,手中长剑也随之向他背后斜挑而去。& ]3 j1 p( f% l2 m4 Q$ `
  萧红屿脸上始终挂着那懒散微笑,对身上伤处似是恍然不觉。微微转身,正要闪避那长刀,可胸中忽然一阵气血翻滚,连换了三种身法才堪堪避开。- J. E4 x6 }) k6 I9 V: R8 R
  再想躲背后那剑,却已难能。  l7 x5 z+ j& j& f8 c7 P
  眼见前方尧绿川双掌又至,索性将掌迎上,也不惊惧,心想着大不了身后再添一道重伤就是。
- c  {- t/ v8 z; G  便在这时,没等来背后意料中的疼痛,却听秦伯岭“啊”了一声,已有人轻轻在身侧幽幽叹了一声……7 u' I# R1 b/ |, Y7 V
  而眼前,尧绿川双掌竟也停了,只是呆呆望向他身后。
/ F- U0 [3 P# N, i; z! a  这一声叹息,却是他此时心中最怕听闻。怔怔回头,正中心中隐忧。身后那人白衣飘飘,容颜冷淡,左手长剑架住了他身后两人兵器,腰间却已替他挡了秦伯岭那一剑,殷红的血正透过衣裳慢慢渲染开来,越染越大……
. p+ z) L* @/ E3 a" P" E: P  只这夏云初一人身入战团,情势却已突然大变。8 P2 l+ n- G8 A, h# F* o
  白雪派众人个个惊讶莫名,手中兵器齐齐停下。萧尧二人全都同时呆呆住手,就连那群黑衣人眼看大家全都住手,也都暂时一停不敢乱动。% [0 I4 q" \( a+ K9 D
  一时间,厅中静得只听的见有血滴落在地上的细声,一滴,两滴……慢慢纷还,却多是萧红屿身上所流。
9 G& _6 P1 a1 N4 |# `( X  夏云初淡淡扫了秦伯岭一眼,转头看向了萧红屿,见他嘴角微颤,神色急怒似是便要开口,终于微微一笑截道:“羞辱打骂,你再赶不走我了……”8 q3 ?) g- x0 ?7 {4 f
  萧红屿心中长叹,说不出的惊喜中却又悲怆。心里仍存了最后一丝希望,再不忍冷语相向,低低道:“听大哥最后一次……成不成?”
) D3 S, g4 c: c( u  看着眼前那清澈无尘的眸子,心知三人此刻心思都是清明若揭,也索性挑了明,柔声道:6 w2 h& P' B' M" y5 l4 }, m  R
  “好好活着,忘了曾有我这个人。我知道你心性坚强,一定做得到的,不要让我失望。”& d6 l. P) J) O
  厅中众人听的他二人连番惊世言语,都是呆了。冯敬感激夏云初刚才相救,终于打破沉寂,高声急叫:“掌门……你失心疯了吗?!”1 F% N% i( t! A5 M
  夏云初微微皱眉,却是不理。3 F; O) N  @8 k& d! T
  怔怔望着眼前那人眼眸中微微的痛苦求恳,摇了摇头:“是你让我失望。你要死,竟然选他陪你,却不选我。”4 b$ I' N! z" q7 p7 Z
  低垂了眼帘,脸上终有丝涩然凄苦:“到了今日,你仍觉得你死了……我可以独活吗?”
* o0 X1 ~! ~* l6 |) L: t* k5 L" b  身侧尧绿川忽然嘿嘿冷笑,低低道:“我就知道你气不过,必要抢着和他死在一处的。”2 F& a4 K" b5 j. r0 \8 G
  萧红屿似是全没听到尧绿川话语,只痴痴望着他白衣上数处血迹,先前被伤的地方已有简单包扎,只腰上新创正源源不断流出血来。& S6 p: P" K9 Y/ c0 h+ M  z
  半晌柔声道:“真的不愿独活了?你确定?”3 _9 ]/ w  H. J: {8 d2 k& h! O
  “确定。”夏云初拾了眼帘,淡淡道:“云初一生行事循规蹈矩,今天,就让我任性一次吧!”5 e0 n8 @3 M! A: j6 o' i/ T- t3 ]
  一缕阳光映在他似有还无的浅浅笑意上,让萧红屿忽然刺了眼,痛了心。
- j+ h% {9 O) [4 P' r  正怔忡间,夏云初已迈上一步并肩立在他身侧,慢慢举起自己右手,放进萧红屿的左手中,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温和坚定:“大哥……雪山天寒,我这手时常作痛,你帮我暖着,好不好?”  
- @2 u- j9 B6 @; {) @8 F/ W- ?  微微一笑,再无犹豫:“乱刀分尸也好,挫骨扬灰也罢,到死前最后一刻,你答应我都握着它不放……”
: j1 U# V2 }: w% n7 h& {& [  `8 M  这番言行,听在别人甚至尧绿川耳中,也只是暧昧调情,无耻不羞。只有他二人心中恍然明白,他这一个举动一句请求,其中包含多少无尽深意……0 y" x1 d, t' M4 @- k
  ——于夏云初来说,一生蒙冤受苦,多现在这之伤残右手上,陆行风设计令它筋脉被挑,被萧红屿刑逼时又只只折断指骨,正是件件惊心,不堪回首。
6 g7 [: S/ T. q7 @- ~- `  恍惚间,似乎有他绝决语声犹荡在萧红屿耳边:“我一见你握着它,便想呕吐………‘若我再醒时见你握着它,便砍了右手去……”
' p) M: m  F6 M  _# z; b  可如今这般交付,终于是前尘忘却,携手今生之意了。
( e1 ?% _' Y: \0 v) {( O  缓缓握住了那手,微凉而纤长。似是感到萧红屿越握越紧的坚定,夏云初微笑抬头,正迎上他那狂喜不禁、灿若星辰的双眸。
8 k& u; v7 w: _% k  两人目光相遇,只觉周身一暖,热血上涌:便纵有千人环伺,万刀加身,又有何惧?!& V; t& Q4 A; h% V
  西风呜咽有声,穿堂而过。厅中众人呆呆看着战圈中二人并肩携手,旁若无人,竟无人打破静默……阳光悲悯无力,照着二人身上血迹,纯白衣色固然与腥红点点交错,萧红屿身上蓝裳,也已几成黑紫。
9 T3 b. U  J) A3 x0 j2 c' {  本该是困兽犹斗的狼狈不堪,可望着这二人脸上一个傲视睥睨一个恬淡清和的隐约笑意,众人之中,倒有大半忽然心中一动,隐约有自惭形秽之感。
9 G; [, _  Z" d) b* Z* [. }2 ~  不知多久,终于有人阴沉沉笑出声来。
& C- ?$ L6 C0 p& K; [# V- z  转头看着尧绿川满脸疯狂妒色,萧红屿眼中,是微转的真心歉意:“不是有心骗你——原先说要和你一起死,现在我做不到了。我和他死后,任你鞭尸扬灰,只要你解气就好……”/ O3 y4 s$ o7 C% w
  温柔看了夏云初一眼,低低道:“不怪我出言恶毒吧?”
( ?0 y. ]7 ?/ h$ a  夏云初笑着,眼中竞有难得的微微调皮:“死都不怕,还怕死后的事?”+ l2 ]; G; [* Z7 {& j
  尧绿川死死看着两人,终于让自己脸上也现了笑意,却无比怨毒:“你们两人,我只准死一个!——大哥,若他死了,我如你所说,将他鞭尸扬灰;若你死了,我要他生不得,死不能,折磨他一辈子……”
9 f# x' J) R5 S  r& c  萧红屿叹息,转头看着夏云初,眼中似有询问。  r, a2 H8 r/ e8 L) Q" X
  夏云初一笑,却点了点头。二人心意相通,都已明白对方想法。
% O; s5 z6 ~% J1 G  “待会儿血尽力竭,大哥先杀了你,随后就来。”萧红屿低声道,语声坚定。* @/ J: f' D7 Y( {+ g
  众人听着三人对话,心中部是悚然。( \3 X, t/ J# x% _$ U
  冯敬呆了半晌,再叫时终于将“掌门”省了:“夏师弟,你不可一错再错啊!”感激他刚才相救,却想试着将这小师弟拉出迷途。
7 s8 Z7 j" k: Y  [  “不,我没有错。”夏云初安然摇头,脸上隐约现了倔强:“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并没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更没对不起任何世人。”
( q$ f' l* E- f0 r3 {  这一句“我没有错”语轻且淡,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是铿锵有力,便有多人不由心中暗暗一怔。
1 {  X: m; e0 u6 b. m7 Q  冯敬一呆:“这邪教妖人对你施了什么迷心术,对不对?你快醒醒,干嘛凭白被这人连累了清白名声,大好性命?”
1 E. p6 u& x4 f* H  夏云初摇头:“三师兄,你错了。是我连累了他……”
% t/ B' }1 e3 w" i* Y; Z3 \  _8 ]  微微出神,想着若非遇上自己,眼前这人本该驰骋江湖,快乐逍遥,又怎会在这里兄弟反目、枉送性命?. @  ]/ U6 W  J# @
  心中伤痛,却又骄傲,朗声道:“夏云初今日决意罔顾礼法,离经叛道,要与这邪教中人同生共死。刀剑无眼,白雪派门中弟子,自可不再视我为掌门!”
+ w  ^0 m$ [- Q' B  g  秦伯岭冷笑一声,向冯敬道:“三师弟他目光清明,哪里是被妖术所迷了?自是他心甘情愿。”" P4 o7 T9 K2 ^5 u- }7 Y
  “从现在起……砍下他们那只手的,便是乌衣教新任护法!”尧绿川淡淡道,声音却尖锐颤抖。
, F+ r& Q& z. y- G/ @$ `  此话一出,呆望的二一十位黑衣教众终于回神,再度扑上。白雪派数人犹豫着再攻时,却大多是仍只攻向萧红屿。夏云初行事荒谬,可若真要他死在自己手下,却又不忍。7 |9 A; o- |4 u" I% x* z0 Z7 [
  此番拼斗,一旦开始,却比方才更加惨烈!0 k& s' O( H) W6 x& {5 i2 Z% |
  两人各有一手相握不能迎敌,偏偏乌衣教中高手个个招势狠辣,专拣他二人手臂进招,尧绿川更是狠了心决了意,连连双掌齐发,直逼得萧红屿单掌迎他,片刻不到,两人已身上连添数处新伤。; D8 b, \  {5 {1 \1 N/ @/ z1 u8 J
  一道寒光骤起,又是一人手中钢刺倏忽而至,直刺两人相握手背。: i2 r6 C  M; T% @& z) \
  夏云初左手长剑正迎向数人来势,“漫天花雨”勉力而出已见吃力,而萧红屿右掌正狂扫向身侧,一时之间,都是无法相护。+ N. _; ^; y+ {( F$ z( h1 h
  心念相同,却都不愿将手松开躲避,光芒闪处,血光立起,萧红屿手背上被划了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y/ h) A: x- ?! G+ `
  萧红屿笑吟吟看了看身边人,非但不放松,反倒将手抓得更紧。
+ a- f( U2 \$ v- b  夏云初察觉手掌问温热的血渗入两人指缝问,也不挣扎要他放,剑光回撤,只短短道:
! }' ?. C$ \4 t  b  “握轻些,别让伤口绷开。”
1 j2 R5 l; `9 o* H' D  萧红屿纵声长笑,声震屋宇,说不出的豪迈傲然:“此生至宝,怎可轻放?!”
1 B* O1 T6 c; D: _. @  转头看着夏云初苍白面色和身上鲜血,忽然心中犹豫,一边迎战一边低低道:“是不是太辛苦?不如……”- _+ v. ?. ]- Z  N8 o- l
  夏云初已知他心意,沉声摇头道:“不,虽然今日必有一死,可我想力战到最后——便是多活一分一刻,也是好的!”
7 L5 ~: k* Z) P  生死关头,爱人身上的鲜血和他手间传来的温暖,却已激发了这沉静恬淡的青年身上最深藏的血勇之气!+ Y; Y9 Y+ N$ t1 U8 L) x/ D+ Y" @. H
  萧红屿听他坚定语气,心中忽然绞痛无比:遇见他,是何其之晚;而能携手之时,又是何其之短?!3 b) }, q# g& H, k
  心念微微一恍,正分神间,胸前身后,四件兵器破空而至!6 B9 K) }% T" R: P6 q+ x4 s2 A
  怒吼一声,身形如箭如魅,掌风扫上前面两人腰间,那二人气息一窒,手中兵器立时拿捏不稳,已偏了方向。6 P) z9 q2 i  [! Q, `9 B7 v7 l2 h
  冷眼看着一剑寒光夺目,正是秦伯岭目露凶光,而旁边,教中一人手中长戟正向自己手背突袭!
* R* d7 V# O7 v% ^7 d  I  血流到现在,终于到了胸中气血翻滚之际,脚步一虚,想也不想劈手夺过一柄刀来,迎面挑翻那人长戟,为了不让那手再从手掌中滑脱,竟然再不管胸前那利刃……6 _- R! O6 {7 T8 ~6 F
  电光石火间,转头看向了夏云初,正见他也正看了过来,见到他凶险,竟是微微一笑,自己手中剑忽然停了,再不奋力拼杀。, v% R5 W; q! a; z5 c
  ……皆已明白最后时刻已到,均不舍再将眼光移开,手,更是死死交握在一处……; D, j; l9 f/ J2 p/ L
  这一刹,秦伯岭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般直刺萧红屿胸口。而另两件寒光闪闪的一刀一链,却同时袭向了不躲不闪的夏云初!
& Z2 b% g, _: J+ K5 `. ~  刀光剑影起处,漫天血光四溅……
2 S6 T8 `% ?' [" i' b8 Z4 b  ☆          ☆          ☆    
+ i, ]; P' _- Q: o) p; J  一个淡绿色衫子的身影飞身横冲,正撞上萧红屿摇晃的身子,直撞得他猛飞开来。
9 P1 _$ s. z. }; u8 W2 L: t  自己的身体,却堪堪落在原先萧红屿所立位置,左胸那剑穿胸而过。
- N, `8 S+ ?0 g! s: o9 q% Y1 ]  望向面前秦伯岭惶然神情,尧绿川眼中,全是凶狠。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短刀,飞手一扬,已正插上秦伯岭胸膛同样位置。1 M' W* Q9 T# U( H% Q2 `5 c
  萧红屿身子飞开,手却死死不放,这一跌落,竟将夏云初也飞拉开来,正躲开那必中之击这一变故突如其来,乌衣教中人个个目瞪口呆,齐齐停了手。尧绿川出指如风,已强自封了自己心口处穴道,轻轻转身,面向了萧夏二人。
& ]6 T9 E0 a5 p( [1 a( ]  眼中,是说不出道不明的神情,似是哀伤痛楚,似是嫉妒不甘,又似绝望无助……- G; Z2 ^! E- [9 d
  “大哥……”他喃喃道,胸口的血落在淡淡的绿色衫子上:“我好生不甘心,想来想去……说什么也得赌一赌。我想赌你以后……会不会一直记着我;赌夏云初和你在一起时,会不会总觉得有个死人横在你们中间……”
6 I6 i4 I) F! H  y" p$ H6 J/ s  凄然一笑,身子慢慢倒了下去:“你俩一起死了,只剩我天天发疯地想你,岂不是我输了?可现在,若我下了注,或许有一分胜算?”
& k6 {7 y0 q. W7 ?0 N  萧红屿怔怔望着他,身子忽然晃了一晃,缓缓起身,向他身前踉跄奔去。
, S' s; j" k8 J  \: m. \+ i) j  可手,仍是紧紧拉住夏云初不放,被动地,夏云初也怔怔向前,二人齐齐来到尧绿川面前。
$ w; t* f# {9 [4 w0 r4 Z; h  “绿川,不要死……不要。”萧红屿喃喃道,拾手握住他胸前深插剑柄,想要拔出止血,却又不敢。
& c8 d; [+ h; ?3 y. K8 X. [  “你骗我……”尧绿川眼眸有些失神:“你总爱骗我……你一直想我死,然后就可以和他在一起,再没人拦你……”恍惚间想起最后在刑室床上这人眼中杀机,笑容越发凄凉。
# E$ |- H" S3 c9 A  萧红屿的心慢慢绞起,心中许多事竟也一一浮起:眼前这俊美少年,为他折过臂,流过血,误杀柳茗,逼死水行舟,现在……又为他送了命。1 R4 Q# Y7 b) f3 n3 C
  “不是……我想你死,只是一时不忿。”他低低道:“其实我……一直负你太多。”" u6 g. J" \; e4 X) ?
  尧绿川静静望他,眼中忽然似乎有了光彩。# l9 C1 }# \9 }( ^
  强忍着胸口煎熬般的裂痛,慢慢脸上有了笑意,重现了妩媚张扬:“大哥,前些日你点了我穴道……又强灌了我春药,我一点……也不恨你。”眼角余光悠悠扫到夏云初煞白脸色,声音渐弱,可笑得却更甜:“能和大哥缠绵那几个时辰,绿川只有欢喜不悔……”
, ~2 n0 Y- a/ |' |- @/ B& s. r  微微咳嗽几声,嘴边已有鲜血凄艳:“大哥……我只望你……也永远记得那一晚。”$ G, h! W  E. [* q
  忽然想到最初那次赌约,心中一荡,恍惚着回味半晌,方再展了笑颜:“对啦,那次和你打赌能不能逼出个《心经》来,我赢了……你却强要了我。你也记着那一晚,好不好?”
5 ^! E- r8 N( [- n8 u) V3 e  萧红屿看着他眼光不时瞧向夏云初,明知他此语别有深意,可瞧着他甜美笑颜中凄然神情,心中疼痛上来,却无法拒绝他垂死心意,低低开口道:“好……我永远记得。”' w7 a8 T' b( _9 P
  尧绿川心神一松,终于看向了夏云初,挣扎着甜甜一笑,眼中却有丝微微恶毒:“以后你们云雨时,记得学我一样多用用口……大哥他喜欢……”
6 X* \& ]/ ^% {, o$ N8 `  萧红屿心中猛惊,急急转头看向夏云初,只见他面上淡然,怔怔向他望来,二人目光相接,竟都无语。
. J. r9 f. i) Y3 f  尧绿川看着他二人神情,心中欢喜,却终有一事放心不下,挣扎着向夏云初道:“萧大哥他练了那《雪融功》,你就把那真的个心经》拿出来救救他,好不好?”
4 f; s( o7 |. j9 F/ f/ w  夏云初愕然转头,慢慢地,眼中却是他不愿见的痛苦,声音已发了抖:“可我……真的不知道真经在哪里,叫我如何救他?!”
. z/ o+ \7 ]) |8 b8 n" i  尧绿川一怔,失望至极。) q: t% c4 X! W& N1 y. I
  再看向萧红屿,心中主意又起:“大哥,川儿求你一件事……我死了,你答应我接任教主,别毁了水教主一生心血……”- `! W- @! j4 X1 h% P3 L; S& g' s& R
  萧红屿一愣,刚才刚扬言反出乌衣教,此刻又要回头?皱眉正想拒绝,尧绿川却已挣扎大声道:“所有人听着!从此刻起左护法重回本教接掌教主之位,任何人不得有异议!”
7 b3 p9 {9 X7 C' c- R! w  厅中一下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郑同和识得时务,抢先带着众人纷纷跪道:“是,属下遵命!”
9 w9 X- ]  I: l1 s0 b9 V  尧绿川微微松口气,忽然便觉一口甜腥上喉,猛得喷了出来。7 ^* k- c: F( w  W. {; Z
  自知刚才那一剑自己存心求死下,伤已无救,看着面前萧红屿眼眸中痛楚之色,却是万般不舍:曾几何时,这个人似现在般目不转睛、深情款款地望着自己?+ }, {7 R) m/ z" O, v, U, w6 ~
  望见那两只被血浸透的双手仍是紧紧握在一处,心中忽然煎熬得难受。痴痴盯着萧红屿,语声渐渐微弱:“大哥,我就要死啦……求你抱抱我,用两只手,用你最大的力气,成不成?”9 I  _( f  B4 \; D' a. U$ Z' D/ J
  萧红屿一怔,望着他眼中凄然里一丝熟悉的狡点,隐约猜到他心中所想。& `# B, d1 t4 \8 U. d- K, ~2 n
  可眼见着他眼中生命光芒渐渐弱,难道又真忍心拒他最后痴痴求恳?  
5 Q$ M! g) m6 [; e) i  正犹豫间,右手中那手微微一挣,轻轻抽了回去。忽然发现手中已空,萧红屿有一刹惊惧,似是心中有块地方,也随之空了。
( w' j+ Y  f+ P  回首处,夏云初眼申明净哀伤里是了然谅解。2 X1 B% i  k" z9 }) p
  顾不上多想,他怆然回头,紧紧用双手抱住了尧绿川,小心避开他胸前剑柄背后剑尖……
- n  B9 n/ s/ `1 Q  “绿川……绿川,大哥在这里。”% F  F. n' f' l6 A/ P
  感觉到身上双臂环绕坚定有力,再不似以往的敷衍轻薄,尧绿川脸上,终于绽开了一抹真心笑意,不再有刻薄狠毒,也不再有哀伤凄厉,只有无比快乐欣喜……
9 z1 m! }$ q, F# U  l3 Y  大厅之上,血腥扑鼻,却再度有了短暂的死寂。尧绿川已死,乌衣教众人自然个个不敢妄动。而白雪派秦伯岭被一刀穿胸也已毙命,余下众人纵然再想对萧红屿出手,可郑同和心思急转,反身将他们一一逼退。
8 v% Y( @( o) a  Z  k. |2 e  “左护法……”有人低低唤道。- K0 i. I/ _9 @5 b
  萧红屿茫然回首,正见郑同和神情犹豫?!水教主生前所托,您并末反对。乌衣教数千之众,不可一日无首,还请左护法……”9 L0 N" F6 c0 r# W
  厅中俱是乌衣教中小有身份地位之人,可论威望武功,无一可与萧尧二人比肩。此刻变故突起,心中都均知除萧红屿外,任何一人做了教主都会招至他人不服,自然不敢有二心。
( h4 _/ x: W. G2 h; e  萧红屿虽然刚刚和众人兵戎相见,但众人均知他素来大度,不是鸡肠小肚的性子,将来必不会因今日之事降罪众人,思及此点,便纷纷跪倒,齐叫道:“教主!”3 N# x* m" `! k
  萧红屿沉默半晌,淡淡点头:“我应了绿川的事,必会做到。”转头看向了夏云初:“云弟,跟我走……”& K6 D' c; u  ~
  夏云初一怔,眼光终于从尧绿川脸上笑容上移开,看向了他,静默无语。5 t* F0 _1 Q" _0 v( U
  厅中一千乌衣教众已臣服在萧红屿脚下,白雪派诸位师兄弟也已或轻或重负了伤,自然再没人能上前相逼……可不知为何,和刚才生死攸关时周身全是热血温暖比起来,此刻他心中却似有丝微微凉意。
- a0 ?" o! }5 o. g/ \  s  跟他走?是啊,此处,已无自己容身之地。
' ]& J" c( m; k" }. j) w  可这一走,又算什么?- I/ A+ t$ j8 L, C4 B5 G/ h& b1 V
  原来,同死容易,同生……却难。
* R+ A' t/ ?. {6 F& i1 {* u  萧红屿皱了眉,看着他忽然沉默的表情,想起方才尧绿川诸多话语,心中恍然一惊。
) J# l# v7 W1 F$ |% a) Q; c: H  “夏师弟,你……”冯敬喃喃道,却不知该说什么。
4 J2 Q4 _1 w! x  O  是了,这里还有事未了。! C' c) i( a3 g- m( g8 u, w
  夏云初终于抬头,淡淡笑容中有让人看不明的苦涩。从怀中掏出那根掌门权杖,向白雪派众人望去,心申明白这一去,便真的是前缘尽断,与这从小长大之地再无瓜葛了。8 H. P( C7 l3 e
  “师父叫云初做掌门,我已做了。至于做多久,非是我能掌控。”他安然道:“从今天起,白雪派再无夏云初此人,掌们之位,各位师兄弟自定吧!”% u& `! A, M8 F/ W* V, @- b
  微微扬手,那黑黝黝权杖已腾空而起向众人飞去。可重伤之下劲力大减,那权杖飞到半途已然势尽,便要落下。6 ^7 D/ W- e% S: L# J
  萧红屿轻啸一声,不及细想从怀中随手掏出那柄匕首,急追而去。以他劲道拿捏,若是寻常匕首自能正好追上权杖,送之前行再钉在前方木柱上,可他却忘了这匕首不是凡品,只听一声金戈之声,匕首华光一闪,已将那沉沉权杖堪堪从中斩成两半,齐齐而落。
5 i: i, x- l$ o# i" U  Z7 i+ I  一件事物豁然而出,在空中飘飘悠悠旋转而坠,色作洁白,是一块不长的薄薄丝绢,上面墨迹隐约,似有文字。! R5 L1 i0 n- [9 i0 w6 r
  白雪派众人都是一呆,一时间却无人上前。等了半晌,还是夏云初静静走过去,拣起了那块丝绢,展开一看,接着身子一颤,完全呆住,倒像是见了什么极古怪的事物。
- q1 [* {, q2 |% t/ ]; J3 Z# U  众人正心中疑惑,却见他忽然起手,将那丝绢细细撕碎,方起身向萧红屿道:“你等我一阵,我去房中……收拾些行李就来。”神色似乎依然安静,可声音,却终于有些微微发抖。
* u. x* l6 L$ b& B  不等萧红屿回答,他已疾身越过众人,竟真一个人去了。! S' u4 {( S# o7 {
  萧红屿心中忐忑,想到他方才脸上古怪神情,震惊中又似有丝惊喜,那绢布上短短几行字……又会写有什么?" }1 Z$ B! y2 Y/ B9 t* I
  正猜疑间,夏云初已去而复返,手中紧紧抓了一个小小包裹,倒似真的收拾行李去了。5 ^8 Q2 c% Z3 {
  “大哥……我跟你走。”他微笑,刚才的怔仲犹疑已忽然不见,竟似有些说不出的欢喜。6 z/ n& K4 c" y" @  x4 Q
  身体本就早已旧伤连篇接踵,方才拼杀又已耗尽力气,虽远不如萧红屿伤重,却比他更早到了强撑之境。
- ]( u7 b: T* B' J0 R  此刻看了那丝绢上文字,心中一块大石忽然放下,身子晃了一晃,终于昏倒……
/ e# W9 R  Z, d9 ?  晨昏互换,一日已过。
6 W8 {* m3 ?$ g  日前从雪山下来,萧红屿也终支撑不住,昏倒过去。郑同和自是慌忙将二人送到本教附近行宫,尽心全力找人救治。
8 F. r1 n( h, L. S) M  所幸萧红屿身上伤虽多,却大多不重,只是那般耗着也不知淌了多少血,一番抢救,也不过是补血固元的法子。
+ z4 [* t3 n$ I% y  夏云初睁开眼时,见到的萧红屿仍末醒转,正昏迷着躺在自己身侧。' F. X7 S% J5 e- e- G# B  B7 [8 P
  怔怔看着那英俊非凡的苍白面孔,夏云初有刹那失神。半晌轻轻起身,将自己的右手从他手中抽回。这一动,昏睡中那人轻哼了一声,眉头忽然皱紧了,似是感到手中空虚,在昏迷中也是不安。8 O% V, R* R6 B2 X7 V
  微叹一声,终于又轻轻将手放回。体会着两人肌肤相碰,温暖如昔,正悠悠想着心事,却听身边萧红屿轻轻呻吟,口中吐出两个模糊的字:“绿川……”
5 y. @5 e- z- A9 v' |  V# Y  夏云初的心,忽然收紧。, i# b: Q4 i( \9 ^6 Y, x; `
  转头看向他紧皱眉宇间那道熟悉的细细纹路,一时间,百般心思涌堵于心,竟是痴了……
" T- L3 s  U  c: h1 u& j  烛光幽幽,一夜无人来扰,再难人梦。
2 J' M9 P* M; a' V- N3 Q# A  次日,萧红屿也终于醒转,睁眼只见阳光刺眼,身边却冰冷空无一人。连日来诸事齐齐想起,心中忽然惊惧莫名,大叫一声:“云弟!”
8 b0 C6 S- l. W3 b/ l3 O9 F  猛然掀开帘帐,却见窗前夏云初听见他大吼,正悠然回头向他看来。背着五彩绚烂阳光,一时却看不清他脸上表情。4 e$ A7 s: E6 ~0 U& o
  猛松口气,他摇晃着重新坐回:“我……我以为你……”
0 D% ]& J9 ?6 e8 O% V5 _  “以为我走了?”夏云初起身回到床边坐下,微笑:“怎么会?你安心养伤,别再多想。”
7 T6 {- y$ E8 F( X; I8 N) H+ n$ @# @( D  萧红屿怔怔望他,心中似乎安定了些。转眼看看四周,已认出这里是本教四川行宫,忽然想起一事,心里一紧。3 ?3 A3 I" p! b# ~  h/ W; P
  “这是那里?好像不是客栈呢。”夏云初随口问道。! m7 ~8 K3 c( I
  “这里——是乌衣教四川行宫。”萧红屿低低道,不愿隐瞒:“当日你被逐下雪山,不久就被我抓住……便是带到此处。”3 ^- R( P6 a8 M. j3 x
  夏云初讶然望着他不语,想到那两日两夜非人折磨,终究禁不住心中微微发寒。“哦……
; R3 I1 ~  T8 w& e1 n  便是这里。”他低垂了眼帘,喃喃道。, L& U! ^  |4 x' M4 A7 R
  忽然心里惊悸,从床边猛然起身,呆呆望着身前那张豪华柔软的大床,再也动弹不得……
$ q( e8 f& q( l7 k+ O! u9 ^  鼻侧,似乎有似曾相识的不知名幽香淡淡传来,丝丝缕缕缠绕上心。“这间屋子……一直是你居住?”终于涩然开口。# Q6 q8 a5 K3 r$ ?( p
  听不见回答,只能见到面前那眼眸中的痛楚懊恼越来越深,越来越沉。0 _1 M  t( o# P/ ?3 y
  他脑中“嗡”了一声,几欲晕倒——便是在这张床上,自己被他高缚双手迷盲双目,强喂了提神药物一再强暴……怔怔记起那夜曾被他抛在冰冷地上从身后进入,也许便是现在脚下站立之处!
8 l0 V( i0 J, F. X' E  “是,是!”萧红屿忽然高声道,猛然将他拉回身边死死抱住,声音里是无尽痛苦:“你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出来,别再拿钝刀子慢慢凌迟我……成不成?”8 {* l; E4 C$ j6 i
  带了破釜沉舟的颤栗和坚定:“你不问,我自己说!当日一时兴起,曾与绿川赌我两日内能否让你屈服,没料他却赌赢了。是我厌恶被男人压着,却使计强迫了他……”
+ X! ~6 e" t8 c  v' p2 s' }: }  闭了眼,索性再无隐瞒,继续道:“至于前些日强灌他春药点他穴道,也是真的。可我只是……想折磨他,让他对我死心。可最后见他自残,终于还是不忍,便和他再度有了一夜云雨。”$ p; H4 b: k) k
  恍然想着那夜里那少年火热的身体,眼角的泪滴,喃喃道:“明知他在赌我到底狠不狠得下心,可我还是输了……”
5 Z9 o: Y/ {% G- V  “原来他一直都能赌赢……”半晌夏云初终于涩然开口:“不知这一次,他会不会赢?”" g' {) d. g0 g( ]8 y, I: U
  萧红屿怔怔看着他眼中淡淡凄然,一时无语。: y, o% w3 ]% k7 _- E; [% P, n; {
  “赌注已下,生命作押。”夏云初喃喃低语:“……好一场豪赌。他赌你心中,再难忘了他;赌我们之间……永难毫无芥蒂。”1 ^* Z& f7 U  g' Y
  “云弟,给我们一点时间……”萧红屿怆然望他:“让我试试能不能忘了他,让你……忘了伤害。”
# V0 n$ t9 c: \7 e0 [1 f# Z! k  两人痴痴相望,不知多久,夏云初低低叹息一声,慢慢来到床边躺下,静静道:“好……
! }. b3 @5 T# h9 _: Y; i( S8 U  我们一起试试。”手无意间触上那粗大床柱,微微一颤。
$ N1 g. n' d" p  萧红屿悚然一惊,他竟肯重回这张烙满耻辱回忆的床上躺下,他已是真的在尝试了。而自己呢?2 l' Q5 m, l- Y3 L  C4 T8 H" B
  慢慢抱紧身边那越发单薄的身躯,心中模糊想起那少年死前绝美却凄凉的笑意:真的可以全然忘却,丝毫再不记起?
9 F& h% q, e! J( B9 y  余下多日,两人均自绝口不提所有旧事,只日间安心养伤,夜里相拥无言而眠。每每眼光无意问对上,却不知怎的,不是痴痴相望着再挪不开眼,就是忽然同时又都移了开去。
4 w* h( g# l& E& B  教中郑同和与另一位堂主已暂时代替了护法之职,自将教中事务打理无误,只要少数极重要之事才近前请示。这日晚间,萧红屿和夏云初用罢晚饭,又向郑同和吩咐了几句,回到房里正见夏云初静静立在窗边出神。' \6 |% {/ b' R( |3 r
  不知怎么,望着那默然背影,竟有种让人不安的遥远。
- y! n0 a: T. }1 D2 R) l4 l7 l  半晌压下心中陌生的感觉,轻轻从后面揽住他腰身,他柔声道:“在想什么?”) t, ?  h; F0 W* O. [: M1 M
  夏云初望着手中那只竹笛,低低道:“我在想……他死的很冤枉,是不是?”方才无意间拿着这竹笛把玩,不自主地想到大师兄趟风以前教大家吹笛时的情形,如今却已阴阳两隔,心中不由难过感伤。
% E: |" ]- D9 _* g0 b" h  身后那臂弯环抱忽然蓦地一僵。下一刻,他的身子已毫无征兆地被大力转了过来,眼前,是萧红屿眸中一片压抑的微怒:“不准想这个,从今以后再不准!”
& z( m1 N3 [& D4 e  夏云初一怔,察觉肩头被他握得生痛,一时不解:“为什么?”
2 [% t; V/ t2 o' c: w1 Z  “为什么?!”萧红屿低吼,语声中带了惶恐而不自知:“我已说了我会试着忘了他,你为何又要一再提醒?”2 z& u* i4 h) \- H. A( g
  夏云初目光迎上他艰中痛楚,心中忽然一冷:他以为自己……说的是尧绿川。) @% D  f0 H# J4 X( ^$ C! v
  心中委屈杂了丝丝的愤怒涌出,却不愿解释,只沉声道:“放开我!你不可理喻!”
, M0 R; p# X# O; Z8 ?  V% c6 g! v  “你才不可理喻!”萧红屿看着他面上隐约冷傲神情心中不安越发扩大,口不择言道:
4 ]4 r" K3 t  ?+ M) z# g3 P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 f: g2 i5 t$ ?( H6 R: J  夏云初只觉头脑一片昏沉,半晌冷笑一声:“好,就当我是故意!世人冤枉我也不是一回两回,多你一个又何妨?”! z3 f  L" w6 B6 n
  萧红屿一窒,半晌低低嘶声道:“绿川的事……我已放下了,你为何却总放下下?夏云初咬牙受着肩头大力的蛮横捏攥,只是怔怔望着面前萧红屿眼中掩不住盛不下的痛楚,不知如何开口,半晌心中恼怒渐渐消散,徒然隐隐作痛:这个人,怕是不明白真正放不下的,是他自己啊!1 r6 }) m- L' s
  忽然便忘了自己委屈酸楚,只觉得心里疼惜着,再不忍用重话点醒增他烦恼。淡淡一笑,轻声道:“对不起,大哥。是云初的错……我以后再不提那个人了。”微微错身费力卸下肩膀上擒拿,只觉得出一片疼痛,可是出自身上还是心里,却一时难辨,心中苦笑:好像从遇见他那天起,就注定要被这个人弄得伤痕累累,没个消停的一日。
: `) n) S0 Y" X0 {  d+ A  B  萧红屿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有此顺从语气,看着他眼中古怪神色,心中更加不安。, o5 x) N+ z, k  J" Y# b8 R
  默默重新抱住夏云初,低声呐呐道:“乌衣教本部在江南,这数百之众聚在四川也是不妥。我已吩咐明日启程。你身子要是没什么大碍,便和我同往江南,可好?”
$ Y" ]7 Q- u, W7 B  怀中的人似乎微微一动:“这么快?”; \7 D- h& F: P$ y0 m
  “你怕舟车劳顿,那我们两人迟些再走。”萧红屿道。
, `) l1 m! Q0 g: W( T  “哦,不用。”夏云初顿了顿,淡淡道:“也的确……该走了。”% S* o9 @" q9 U4 x; N7 }; {# ]
  沉默着望向窗外明月当空,再回首看着室中垂泪红烛,他忽然道:“大哥,你身体呢?可真好的差不多了?”* a3 W$ w' r5 T: T# p+ t
  “当然。雪融功果然有惊人之处,内伤早就大好了,只剩些外伤不能一时痊愈。”萧红屿道。
! k! v1 L/ x) Z, a/ Y4 P0 L* p  夏云初点头:“明日既然要赶路,我今晚想早点睡。”目光如波似水,忽然有些蒙胧起来:“你也早点上床陪我……好不好?”
; R$ q: m: ~" o( b% K  萧红屿心中,忽然一动。慌忙强压下心中绮思,暗自懊恼:明明是自己情动,却疑人家,这个人又怎么会主动求欢?. A6 @6 c5 k$ r* T
  微微一笑,拉起夏云初的手:“好,我们这就沐浴歇息吧。”4 u! r$ S) g+ Y+ c6 x' C# v
  ……烛光熄了,只剩最后一枝在远方台上幽幽照耀,替人垂泪。
6 C7 c6 W3 c% w7 u& l  蒙胧中正要入睡,萧红屿却被身边悉索惊动。讶然睁眼,却见夏云初无声起身,慢慢除下身上所剩里衣。片刻间,窗外银色月辉已照上帐中他赤裸身体,镀上层暧昧而温润的象牙之色,却似有丝细不可察的颤抖。
2 s3 ~; {9 {2 B5 S' n! h  “大哥……今晚,我……”那声音从微颤的唇间吐出,如珠玉落盘,羞不可抑,却字字清晰。
# |% F7 y8 t. {! [/ {6 n+ U( @  “你……”萧红屿心中狂跳,翻身坐起,却忽然停住:“你身子——怎么禁得起?”# i1 m. ?# w: k3 s+ G& r+ Q/ u2 z
  “不,我没事。”夏云初闭上了眼,语声却添了坚定。忽然扑将过去,柔柔吻住萧红屿两片火热唇瓣……半晌分开,脸上已是酡红一片。痴痴看着萧红屿茫然惊喜的表情,轻轻用手触上了他胸前衣扣……7 s! m& a. r0 i0 _
  虽是生硬羞涩,在萧红屿眼中却已是平生未遇。哪见过他这从没有过的主动,萧红屿只觉浑身热血都似涌上了被他手指触碰的那处,又轰然向下急去。
* |) u& ?8 ^8 \! Q  劈手猛扯下身上衣物,听着身前久违的微微喘息,他刹时狐疑:这夜无风无浪,为何忽然变得情思旖旎起来?. _6 |! f% Q) U, T! _! t: P9 |( b
  似是觉察到他迟疑,夏云初松开了紧咬的唇,忽然羞涩一笑:“还是说大哥身体其实没好,还正虚着?”! c/ w) j: w  a* [3 [% ]9 ~
  这一句,却似滚油浇上了干柴烈火,萧红屿低低呻吟一声,再忍不住多日相思,连番欲望,猛然将他扑倒身下:“虚不虚着,你马上自会知道……”
9 d5 s/ W6 A4 W# K. g9 H  话虽如此,心中恍然想起夏云初不比自己内力惊人恢复极快,动作行为却是始终有些束缚,温存疼惜、连番爱抚下,久久不肯进入。4 A+ f8 X3 S, s* I# W$ a7 S
  身下那人对他心思了然,心中轻叹,又是酸楚又是欣慰。可早已立意这最后一晚再不隐忍自持了的,强压了羞涩,破碎的言语低低出口:“你要真不行,就……算了。”$ i1 y) K0 Q2 w% J! w9 s% O- U
  萧红屿只怕将他伤了,强压了身欲上火不愿造次,正不知难受得身在何处,哪里再禁得住他这番话语撩拨?
- V9 C4 T! d( X4 H1 o2 v  一个挺身将欲望深深埋人身下那人体内,换来久违了的紧窒火热,咬牙恨道:“不行?这样行不行?!”
" |, h3 v% I5 |  W8 e6 x  他心里暗自恼怒——一段日子不见,居然在这时敢说这种话,他可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 {) R; Q% N2 G: B8 D9 _  听着身下惊悸喘息,不再如以往般抵死忍耐,却是从没听闻的吟哦中带着情欲。  
/ F, s& S! W4 A  方才的隐约不安渐渐淡去,深藏的恶劣心性却在悄悄冒头。忽然只想听他呻吟得更多更勤,萧红屿的身子缓缓抽动,悄悄向着熟识的那点持续进攻,语声低柔却霸道:“听着,在床上——最好不要挑战我的权威。待会儿……你可不要求饶才好。”# ]6 L0 G$ h6 |' H/ Y
  心中虽是恨得又痒又急,可动作方式,毕竟还是换了温存契合为主,再不如以往般横征暴敛,冲撞无度。决意要在这同一张床上,将原先所做的凶残荒淫之事全数补偿……0 b1 f6 |1 ?* ~1 V
  温柔亲吻时,红梅浅种;紧密结合处,艳菊绽放……声漫吟,身律动;情渐迷,心已醉,夜色虽悠长,在倾心相爱之人的心中,却怎不苦短?
" ~1 y6 k$ O; S  望着身边那终于沉沉睡去的熟悉脸庞,夏云初的眼波,忽然不再是因情欲而起的朦胧,而是因剧痛而致的清醒。
3 \/ u) U' X5 u3 W  慢慢拔出臂间自己在昏厥前强按入的那根小刺,他微微苦笑:最后那次交欢,那个人知不知道自己的呻吟叫喊中,除了无尽快乐外,更有无尽痛楚?
$ G! M: p  M2 u: B7 Y  可总算,在疼痛的强行提神下没有昏过去……6 ~3 B: F  B, t- ]
  缓缓起身更衣,如意料中的,腰酸得几乎难以站起。在桌前找了笔墨,怔仲半晌,终于提笔匆匆写了数句,是他早已在心里揣想过多遍的。' j7 ?+ U& W1 a3 P+ @/ d* F, r
  再打开从雪山上带出的包裹,掏出本薄薄绢册放在萧红屿枕边,心里却是茫然的轻松:不是他飞刀劈开权杖,又怎会露出那绢条上所书的《素雪心经》藏匿之处?或许真的是天意吧,翻来覆去一场,最终还是要借自己的手将此物交到他手中?
  A$ ]6 b8 O) ?! s$ L: p5 t( I! Y5 e  不知痴痴地望了那人多久,他忽然发觉那道眉宇间不皱自有的细纹,竟似已淡了浅了许多。$ g) }4 ?& K- O0 S3 S
  恍然望向窗外黎明前最后的那片黑暗,心中有如刀绞:大哥,大哥,你说要时间,那么——你要多久?眼泪终于簌簌而落,低低在那人耳边道:“大哥,你可知道——我喜欢的,其实已不是那个从没存在过的余飞,而是……萧红屿。”& Z; }/ d$ o" h, ^# @# u
  咬牙解开包裹中一方手帕,拈起上面三根乌黑小刺,先伸手点了萧红屿昏睡穴,方狠心起手,齐齐将那三枚小刺一举按入他右臂前方。, B4 M/ k, N; t
  不敢再看那英气逼人的熟悉容颜,踉跄起身,终于冲进了门外无休无尽的苍茫黑夜。
) G" y- I7 _3 a' @7 s5 A; e  刚才尚温柔如水的夜色,忽然,已冰冷如刀……
  P$ A, i% v0 u1 _; [  “你胡说!”萧红屿狂怒,举手处木屑翻飞,已拍碎了身前床沿。) ?% c. O; e: i& r# ?
  “属不绝不敢撒谎!I郑同和冷汗直流:“昨夜我赶去时,却见他正与守夜弟兄对峙,用剑对了自己心口,冷冷道:“谁再阻拦,明日萧红屿知道,便是你们一起逼死了我!”属下害怕,只得下令放他离开。”0 d  L& o  r' t. D
  “那我身上这毒物呢?!”萧红屿吼道,忽然语气转了阴冷:“一定是有人先下毒害了我,再借此逼迫他离开!”自被郑同和冲入解开昏睡穴后,那臂上无名毒刺便肆虐至今,一刻不停,已将他疼倒数次。
2 f# P2 ^/ J: h% O+ ~7 O! a  “夏云初临去时曾说:教主身上毒刺是他扎的,叫你两日内不可自拔,可两日后一除,就无大碍了。他还说……”心中犹豫,抬眼偷看萧红屿,语气一顿。
* I5 R0 b; @' |& |6 ]  “说什么?”萧红屿急气难当,怎么也不肯相信夏云初会如此害自己。
3 d7 o& I5 @. @9 h" q  “他说你当初在此地让他不眠不休、痛足两日,他也一样还你。若是撑不住,服那参胆丸提神就是。”
$ {) I4 `, a4 `3 s- M  萧红屿终于彻底怔住,看来……这刺真是他下的了。* e; v/ \" n) c  c) [6 ~9 o8 i. c
  “另外他还说……”
3 ~" ~. d' b) |8 q; R4 ~  D- f  “还说啥?”萧红屿大吼一声,急怒攻心,几欲气昏。$ _& i2 A; [: v" ]" B
  “是。他说……”郑同想到那人临去时冷淡倔强,心中也是叹息:“他知道乌衣教人多势众,要铺天盖地寻他易如反掌。若真派人强寻,再见之时,便是夏云初绝命之日……”
$ @$ r2 U$ K1 I( t  颓然慢慢坐下,萧红屿再不能言。模糊想着当日雪山上夏云初一番惊世言行此刻怕已早传遍江湖,世人口舌如刀,他该如何自处?加之孑然一身伤病处处,世间又哪有容他立身安命之地?- n, J8 J" u% j  N, h) n* s
  心中绞痛上来,却又恍惚明白:若是从此愿在乌衣教羽翼庇护下苟存,伯也不是自己识得的那个夏云初了。  x5 V; O  ~4 Y8 ]" `7 L" Q0 o5 [
  怔怔看着枕畔那绢册,“素雪心经”四个娟秀楷书豁然在目。
9 N3 W0 ^3 @* x) B4 [  窗外忽然微风过境,卷落桌上一张宣纸悠悠落在他脚下,字迹端秀中隐带无力,虽是左手所书,却仍辨得出旧时劲遒。
; O- E& o2 L% O- c  只是细看时,却有几处晕染模糊,似有水迹曾滴上。
" _  L+ |, {3 o6 R- K% s  望断来时路,笛箫歌一阕。
9 S* [( g( u; W$ B' }  君心姒骄阳,我心皓扣月。
' ~" U6 n4 r+ O+ @6 _1 t  H  早晚两绝隔,焉得共圆缺?
; c$ @0 Y' ?$ u( Z  来生不相怎,达赴旧时约。
3 \1 {: L2 U8 q) R* n" K  ……来生?来生我已许给绿川,叫我如何寻你?!萧红屿模糊地想着,心中身上俱是剧痛,再气不过撑不住熬不下,终于一口血再含不住,喷在那墨痕淋漓的洁白宣纸上。
' l) k3 A* G) B  S( ~7 V+ J4 g  花开花落,草荣草枯,不为人留。
& z$ S& Y& s+ C3 B4 ?$ l  时光如白驹过隙,冉冉不息,数载已过。$ {' A+ {# c, \% `
  毫州城内,春季依然一派不变的繁忙景象。临街药铺林立,迎来送往着各地商户,酒肆茶馆生意也正到了一年中最兴隆的时节。# p, Y% y* g  C/ B
  一群身配兵刀的汉子相拥着行人了街中一家酒楼,似是武林中人。在楼上一处落了座,不一会酒菜上来,酒楼声音渐喧,遥遥地,语声传遍了四周。
2 Z2 l% L4 M! ?) B  “今年药都大会,乌衣教似乎没有怎样大出风头。”一人道。3 l4 V1 Q7 J5 c% g4 `: I
  “那是自然——三年前换了个人做教主,武功能力都不济,自是不能像以前般嚣张了。”
$ m+ {7 Q$ G3 {/ {  F  另一人回答,一说话便有多人仔细竖耳听着。
- ]% Y5 G  C9 J2 x1 n- ^  他们身后临窗颇远处,一个男子身形峭拔,正独自坐在窗边一边默默饮酒,一边悠悠夹了早已冰凉的鲜红虾球放入口中,却是味如嚼腊。面前是数盘精美菜肴,对面空无一人,却摆了一副碗筷,只是白饭青菜。
& n& f, H# L5 R2 a) f  细看过去,只见那人面色暗淡晦涩,一双眸子光华内敛,只听了身后那桌谈论时忽然精光一闪。( z4 F8 G- M0 ?4 _- C, }7 v/ y
  说到那乌衣教,众人似乎都来了兴致,纷纷道:“周兄素来消息灵通,不知可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4 c; e# T( i$ c0 X
  其中一人更是道:“听闻三年前乌衣教与四川白雪派血拼,倒是乌衣教死伤无数,白雪派却只死了一个秦姓弟子……这倒真奇了。”
* }5 _5 q) ?/ z/ {  先前那人脸上露了得意之色:“你们有所不知了吧?那是白雪派掌门夏云初与那乌衣教护法萧红屿有了无耻私情,那姓萧的反过来帮他杀了本教一干人等!”
0 }7 @; U* e7 G) ?- m: s  “啊?!”众人惊叹连连:“那姓夏的好好一个名门正派子弟,怎么就被个男人迷了去?”
" C- S4 y  B- P  “我只听见过的人说,那姓萧的倒真是风采翩翩,一笑起来能迷人心魄——只不过夏云初就只是容貌清秀些,倒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 C8 @" W/ M/ Q, S8 C  旁边众人纷纷恍然:“难怪被迷了心智!”& W. C9 f6 s  {6 i  m
  “那后来呢?”已有人忍不住好奇。5 e0 B- h. b" y$ S" e3 {% b2 Y, l/ b
  “这谁知道?只知当日血拼后,夏云初竟然就跟着那帮邪教中人走了,便再没听过他的下落。”7 c7 F! `7 Z' q
  “难不成与那姓萧的双宿双飞,恩爱过活去了?”一人调笑道,众人跟着哄然大笑。
$ n2 U" I6 L. `% h  “呸!”哄笑中先前那人啐道:“听说那姓萧的不过贪他们白雪派一本什么心经,以他相貌武功,要是什么女人没有,却要喜欢一个男人?我瞧那姓夏的再没在江湖上露过面,多半是被萧红屿得手后一刀杀了。”7 G9 d$ e$ |% ^$ l# e+ q
  身边一人小声道,话语却淫秽:“听说那邪教中人多会什么补阳之法,没准被那姓萧的采的精尽人亡了,也未可知……”" X8 y! l5 u, \  u, k! }
  话音刚落,愣愣望着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那名伟岸男子,只觉身上没由来一寒。1 P7 C% F' O8 O. k/ i4 N& C5 r
  众人顺他眼光一望,忽然觉得四周一股莫名杀气弥漫,俱是一呆。
% c8 G# `/ R7 T3 {. L  冷冷看向其中一人,那男子低沉沉声音煞是好听:“方才是你说——他们二人双栖双飞,恩爱过活去了?”
: T2 I. n% w# ?  Q( w9 R  “是,是我……”那人一窒。: T# ~! Z( I6 f) Q6 @7 r7 G6 I, c
  “算承你一句吉言,今日我只饶你一命。”那人微微点头,“其余的,口舌恶毒辱人清白——都留下命吧!”7 P$ H/ Z. V) i( d, E! k5 ]
  ……掌提处,血肉四溅,人声哀号。3 R9 |$ V3 s) V6 R- u
  不多时自那酒肆出来,那男子身上蓝衣已是斑斑点点鲜血,皱眉将手臂捂在了胸前,身子竟似在微微发抖。1 D7 }7 h0 P" R  H1 i5 }, Q
  茫然前行,向着郊外走去。三年半了,再没来过毫州,再没勇气看一眼百草谷中清雅竹舍,再不敢回首踏足那间山间石室。
1 W1 w, ^8 |' V$ I8 B  随手摘下面上面具,露出一张俊矍英朗,却已见风霜憔悴的面孔。
2 J, g3 G2 C' `- W  怔怔立在百草谷外那熟悉竹舍前,萧红屿心神一阵恍惚。
* I9 d3 X# U4 Y& F: M1 b  推门进去,屋内一景一物,无不是当日离开时那般,甚至纤尘不染,并无萧索不堪庭除不扫的荒凉之象。窗户半开半合,山谷中花草香药随风人室,沁人心脾。数把早已干枯的不知名药材静静在台前放着,就如当日他被尧绿川强抓回教中囚禁时那般。
/ \$ ]8 P: y+ i# }  他心中忽然一动:自将教主之位让与郑同和后,这人倒也有心,连此处……也常派人打扫看护?' ?' g7 _6 X/ H4 u5 K' h
  想着这屋中那美丽温婉女子容颜宛在,可坟头怕早已生遍萋萋芳草,心里终究难掩黯然。
& z2 G9 N- i! |! C, s( V! a, x  默默立着,望着屋角那深棕色沐浴用的圆桶,恍惚中此间发生的旧事一一浮上心间,那人在自己怀中昏昏而睡,身子浸在清凉水中,自己为他擦身洗浴的旧日情景,尤在昨日。+ o* g! c" E( `4 Y3 R
  ……仿佛又见他浑身无力被自己抱着,颊边染了晕彩却又神色冷淡,半晌低低吐出一句:
$ ^, ~! [0 y8 c+ _/ g0 C  “你再点了我昏睡穴,岂非更好?”
$ Z% @; \+ {' g+ J2 }1 j$ E  痴痴再望向窗外数株翠竹,叶问有水珠盈盈欲坠,便似是当日他看着自己为他过血,紧闭眼角下终于有晶亮泪水缓缓滑落……/ V# {) E1 I4 J5 _; ^
  情念连动,身上却已剧痛难耐,踉跄几步退到了桌边,正想找处支撑,眼光落在桌上一处,全身热血忽的涌上了头,怔怔地再不能动!
" j  [* z/ v4 ?1 j7 v1 t7 \0 E7 M  望断来时路,笛箫歌一阕。
, _  n1 N, O" P; D  君心似骄阳,我心皓如月。
; U, a! ~0 u% s  早晚两绝隔,焉得共圆缺?- p; O# k. }- c
  来生不相忘,还赴旧时约……
1 K  z! w' a: g  木桌之上字迹俨然,竟是完完整整刻着这几句诗句。笔锋承转处微微现着些腕力不是,但仍显出清秀中隐带乃劲。, n) s9 k+ X* z
  数年来这几句是在心中念得再熟悉也再痛苦不过,乍见于此出现,如何不惊?!可最最让他如遭雷击的却是另外一样——那几句诗的每行第一个字,都刻得比其余的字更重更粗,边缘处更有毛糙不平,似是刻字之人百无聊赖,慢慢将那几个字反复摹刻,心事重重……& t& x$ p' H4 v; ]9 k7 V
  望——君——早——来。
' N1 v$ r8 `% Z1 U1 o" p1 B, r  连起来正是这四个字……( d' A& u# @/ B9 @3 O5 Q2 k
  萧红屿喃喃自念,呆了半晌忽然狂叫一声,心中百般情绪复杂:不信、混乱、懊恼、惊喜,齐齐纷杂着肆意搅动,竟是痴了。3 [$ Z& c+ e5 n7 m
  三年半来每次念这几句,都会乱动情念,次次痛得死去活来——却从没想过这诗中另有古怪,竟是藏头之意!
5 q( A' O4 p% X- Z5 ~- f$ q/ ?8 l  那个人,到底要做什么?!一边狠着心撂下句“若要强寻,便是夏云初绝命之时”,叫他没了主张,一边却又留下这晦涩暗示,叫他发觉时悔恨惊喜连番!+ m) f7 U7 R8 k$ q  o* K: T% X
  猛然拾首四顾,满室凄清无人,却找不出一丝半点有人居住的迹象。他来过!又或者在这里等过?可是……是在一年前,两年前?还是昨天前天?& \$ D. r/ {& g1 M' y5 k
  眼前一恍,似乎是那人素衣无尘凭窗而坐,默然在桌上慢慢描刻等待的模样,再定眼,却又忽然重见寂寂无人。
0 E+ w( R$ _$ c$ G8 D- N' c4 B  而如今,天地无边,人海茫茫,那人又在哪里吁心中百般滋味上来郁结于心,忍不住长啸一声,如龙吟清朗,浑厚有力,在山谷间绵绵不绝地传了开来。: M5 {  G2 h7 B  L$ Z9 L6 w$ g' U# L
  忽然似有根心弦轻轻拨动,隐约诱人。狂奔出门,那惊世雪融功使将出来,全力用在足下,风驰电掣般疾奔向了数里外那处旧地。  6 P$ H$ E3 m! T9 |" t. @' B. I; N9 V
  山,依旧是年年依旧的青山;草,依旧是岁岁荣枯的绿草。那间石室,也依旧如三四年前一般洞开……
( I6 b" B! O$ ^& |7 z* `3 \  萧红屿的心,忽然攥紧!不对,有什么不对了!
7 s* {- S: X+ z! u& j1 H  四年前这里门口已被炸开,该有碎石嶙峋,又怎会这般干净整洁?. B4 C7 ^$ c: v+ d8 s; b& D( |
  心中不知名的激动直涌进来,一个箭步,他奔进了那问石室,眼中所见,令他忽然是蓦然呆住:石桌上有清水碗筷,室角处竟有一张竹床豁然而卧,被褥俨然。+ M/ |! r8 |( f' K( Y/ f: I! q1 U, Q
  怔怔移动脚步,细看之下,脑中一嗡……那具竹床再熟悉不过,竟是原先柳茗房中那床!8 |$ f% |9 R+ {1 J' Z# C
  “云弟……云弟!是你吗?”心忽然跳得似要蹦出腔子,望着满室静寂,顾不上身上是忽涌而至的剧痛难熬,他已狂奔出石室,清啸一声,音彻云霄:“云弟!”% w5 n6 U* M9 V+ S) ~" C! `
  听不见回答,却似捕捉到一抹微红在不远处撞人眼帘。压下心中莫名惊疑与期许,他慢慢行向了那片灿然微红。
, @3 y! z* s/ d2 t+ D  桃花,正在春风中傲然绽放,缤纷夺目。三五桃树下,一道清劲颐立身形身着白衣,手中长剑御风而动,点着那风中纷纷落英,正是那招“漫天花雨”。# Q2 e) C0 g& U
  收起剑,拂落上面串串花瓣。那人,已淡淡回首,向他望来。
% D) O& _+ c& Z. Z# G  再回首,已是沧海桑田……9 W2 t9 B1 }& \
  “人面桃花相映红,云开初霁笑春风……”耳边依稀是自己曾说过的调笑话语,却已像隔了一生。静静望着那绿树红花,孑然身影,萧红屿默然不动。是梦是真,是前世是来生?- Z$ \: f" e* n: z+ d: I/ s2 V1 H
  又怎敢妄动,搅乱这镜花水月,眼中幻相?
- s' k2 ]4 ^) }1 ^- ~" q6 A  不知多久,那人影动了。行到萧红屿面前,他脸上是不明含义的淡淡微笑:“萧红屿……3 n7 @  O6 h) \+ s/ I( K
  你还是找来了。”+ d; S2 l. D/ [+ V/ P% z) ^0 p7 P: f
  心中恍然一惊,那道咒语般的话如在耳侧:“寻到之时,便是夏云初绝命之日。”巨大的恐惧骤然来袭,竞抵过了那四字暗示的惊喜,萧红屿怔然退后,忽然不能说出一个字、一句话,身子却渐渐发抖。9 x8 |: z" H. i4 s
  夏云初依旧微笑,却是云淡风清。静静等了他半晌不见回答,扬了扬眉,转了身,竟似要离开。3 c3 d0 r/ T4 U
  “夏云初!这不公平”’身后,萧红屿终于哑然出声,急惧无比。
+ n/ l# v2 B4 ~' p# P# e8 l4 E  夏云初的身子停了,回首望他,眼光清澄中似含疑问。
4 N, q6 q& \0 G7 E4 p  “我真的是偶然路过前来一看。”他死死望着他,挣扎道:“我对天发誓,若是故意派人强寻,叫我萧红屿天打雷劈,死无……”! R- ?/ Q, K0 H! [3 u( V
  “够了……我相信。”夏云初淡淡截住了他的话,眼中似有光华流动,却看不清是悲是喜,是哀是愁。
/ S% W9 m" `, `  心中巨石轰然落下,再捱不住身上忽然比平日剧烈百倍的疼痛,萧红屿踉呛一步,缓缓昏倒在地上。
3 i' L& s7 Q/ F' l  夏云初神色淡漠,如望远山的平静忽然变了。; D/ {* \& e! J' T6 m
  急扑上前,讶然看着地上那人昏迷中苦楚神色,心中忽然有丝了解,一时之间,泪水终于夺眶。
: ], ]5 \# m* M2 x! z% u. c  醒来时,萧红屿对上的,是那双梦中萦绕干回的清澈眼眸中隐隐泪光。
2 x, Q. B. O+ J( D4 W  “那《素雪心经》仍是假的,对不对?”夏云初喃喃道:“我仍是害了你,对不对?”
6 E5 `, j# U/ s+ p  微微一怔,萧红屿默默望着他不语。半晌脸上神色古怪:“你说呢?”  1 n0 q* ~; C, E
  夏云初的脸色,终于由苍白变了煞白,心中煎熬了几年的隐忧得到证实,忽然只觉造化弄人,万事皆休。; N7 \2 V) I7 ~/ v
  不知多久,他脸色慢慢重拾平静,忽然笑了,是萧红屿记忆中永难忘却的柔和坚定:“大哥……云初想和你一起走,你该不会拦我吧?”
2 d- w! x3 T: Y/ T  “你是指?”
9 G! J  y/ U6 e3 F" s& K! X  “以前说好了的,同生共死,你再赶不走我。”他淡淡道。3 r2 {, f, q+ M+ r
  “你是说陪我到最后一刻,然后和我一起共赴黄泉?”萧红屿脸色更是古怪。! o2 U  l0 f. C" ^2 a
  “是。”他微笑。" Y$ m1 c: a9 x' X
  “好!”萧红屿竟不坚持:“我不求别的,只望我活一天,你陪我一天。活一月,你陪我一月。”4 k8 a, ?7 ~/ M9 O* V
  “我答应。”夏云初温和点头。
. c! Z1 {6 N8 T' o5 @: W0 K7 z  “活一年,陪我一年。”
7 |* i  f' p; v, l  “我答应……”
  H  ]8 X, r- f; ?1 z4 [0 L- V  “活一辈子,陪我一辈子。”. X# P3 o( ?/ s  ?3 d
  “我答应……”忽然抬了头凄然望住了他,心如刀绞,这个人……在痴人说梦吗?4 p& C; _# {7 `0 R
  萧红屿脸上痛楚之色更重,疼痛自醒来后一刻不歇,眼中却渐有得色再掩不住,微微强笑:“这可是你亲口应的,我决不准你再抵赖反悔!”1 q! M+ ~# B8 ?7 R4 Q
  “反悔什么?”夏云初怔然,瞧出他眼中那抹古怪得意,忽然心中一跳。
4 \/ j1 G  U. i  x' p  Y. s2 p  “我练了那真本素雷心经后,身强体健功力非凡,纵然活不了百年,三五十年是少不了的。”他慢吞吞道:“你可得从此陪着我,寸步不离。”
/ N1 \8 t! K" g6 Y" F* w  “你……你……”夏云初乍听之下,心中恍然而喜,半晌神色由温和重回了冷淡:“你还敢骗我!”# r1 w& h' y( ?1 ?4 \) H$ Q
  “我哪有?!”萧红屿低吼,猛得跳起来抓住他胳臂死死不放:“是你说那心经是假的,我又没承认!——我只问你肯不肯陪我到死,你又说肯!”% t* U/ I$ t6 e2 M, c
  “好,好!”夏云初被他堵得嘴唇微抖,冷冷看着他低道:“我不怪你。从头到尾,都是我愚笨,才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2 [7 U$ S5 V9 A8 r- L* b" B1 `  “要是以前你说我玩弄你,我纵然冤枉,也不敢多辩——可如今你还说这种话,你的心……难不成真是铁石做的?”他急气攻心,将他手臂抓的更紧。
2 W/ M0 {! j: O5 u; A: ^  夏云初慢慢低了头,半天抬头皱眉看他,眼中无波无澜:“放开……你总是弄疼我的右手。”+ Y6 ]5 Z+ h: ~. Y& w
  萧红屿一惊,忽然醒悟自己急怒间已用了内力,如遇火炭般急急松开钳制,却猛抽了口凉气——那清瘦腕问,已多了几道淡淡青紫手印。( P  o- u. x1 z7 e
  心中悔恨,却又心疼:怎么又是伤了这处?!
) O) M7 v: V4 {& ~  忽然臂上那疼痛层层波浪般袭击了全身,刚挣扎着说了一句:“我不是有意……”便再度疼昏了过去。
% a* m. q- q8 D+ X, X5 _  夏云初愕然看着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惊疑不定。这人又要什么花样!明明说那心经不是假的,又不是走火入魔,难道是他浅震心脉,令自己暂时昏厥,以搏他心软?) g. r* N% @) ^9 z+ \
  呆呆等了半晌,看着他半天不动,心中终于隐约害怕。慢慢走上前去搭了他脉搏,却沉稳有力,丝毫不见病症,只是似乎有些加快。5 Q6 q; C' t) K7 K  ]' X
  再看他额头,密迷布了层细汗,却又真像是在昏迷中仍受着巨大痛楚。
  f: i0 b  k3 v$ o/ b+ c  似是感到手腕上温度,萧红屿轻轻呻吟一声,悠悠醒转:“云弟,不要走……”他神情痛苦,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让我疼成这样……你好狠的心。”
1 Q1 t( p' ^3 z- f$ @  夏云初身子一颤,罚他疼成这样?% C; r! z* ^3 f0 I- o
  忽然心中想起一事,却悚然不敢置信……半晌颤抖了手,终于慢慢卷起萧红屿臂上衣袖。) J& ^& n5 {- x+ D& G3 g+ n1 c
  一眼望去,正中猜测,却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S4 e( |& D  V4 P  F& D" k
  ……那浅褐色肌肤上,三个乌黑小点豁然在目,深入皮下数分,皮肤表面却已光滑平整,原来……那刺竟已长实在肉中!) B8 o  S+ a6 P0 {& ?
  “爱念越深,剧痛越烈,纠缠入骨,欲死不能……”这三年半,这个人竟让这毒刺从不稍离,入蛆附骨?' @- J6 }5 Y. r
  萧红屿微微叹息,想挣扎着去抬他低垂脸庞,手臂一动,却痛得难以移动。想着那人始终不抬头,怕是眼中已有了不愿人见的泪水吧?' P  e# B9 S  w
  声音放了再不隐藏的宠溺温柔,他低低道:“别担心,长在肉中后,毒性早淡了——只今天见了你,才疼得厉害……”; Z* n4 E! U$ k% f% Z# Z7 a& K1 G' d
  “干什么……不拔了去?”
4 k7 e% o, ~2 y  “真的不懂?”他叹气:“这痛既然是你给的,我自然要它锥心刺骨永不稍离。”
% Z# \, G9 ?  n5 ]# T, f  夏云初身子似有丝轻动,痴痴望着那长人皮肉的黑刺,心中悔恨疼惜得寸寸绞住——明知这人狂性一发什么也做得出来,当年又何苦激他?
' S4 n; E1 k7 r7 L) L& {4 ]  “匕首,你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呢?”他忽然咬牙道。8 e! r" F/ ?; K; |
  萧红屿慢吞吞从怀中掏出匕首来,不动声色交到他手中。看着他抓住自己手臂,咬牙犹豫良久,那匕首终于寒光一闪便要刺下时,忽然把手一缩:“你干什么?”1 j/ u3 C- V9 K- @) v. H6 A! c
  “我……帮你把刺挖出来。”夏云初沉声道,语声却有丝哽咽。
& J4 L2 H  Q- t' L$ ^( x; L4 [  “不要。”萧红屿声音温柔,却不容抗拒:“这刺是你给的,我要留着。”# C7 L+ R2 _# h+ V
  夏云初愕然抬头,半晌眼中起了微怒:“我要收回来,不成吗?”
7 P9 \& y: l5 j8 o0 p. K& h! V  “不成。”萧红屿神色古怪:“你从没给过我什么东西,害得我这几年来睹物思人也不可得,这礼物虽霸道,总好过没有。”
, y6 n3 A9 E2 t" v* v- A  夏云初静静看着他坚决神色,脸上微怒消敌,换了淡淡凄然:“没给过你任何东西?我的身子,不算吗?”" y9 `* M5 k( `3 u
  微微垂了眼帘,眼睫在阳光下落下道弧形黑影,轻轻颤着:“我的心……也不算吗?”! g, U1 w( P8 b" A" I, b" O( ~
  微风拂过,带起办办桃花缤纷,悠然落在两人身前身后……忽然,夏云初身体一紧,已被那人牢牢抱住,耳边是他低沉语声带了颤栗:“我说错了!从一开始我就在错,只求你别再拿这种话刺我心。”- |+ b+ d& \, Q! x. N
  正说话间,眼前的人已狠心地手起刀落,深入他前臂皮肉。血光闪处,一枚毒刺带了血肉淋漓而出。# ?! l. h; W  v  B
  虽然明知刀伤并非不能忍受,比那毒刺肆虐也不知轻了多少,可乍见那人身上鲜血直淌,仍是扎了心。怔然停手,忽然脑中全是当日百草谷中他为自己过血,自己拔了针管时,他也是这般臂上鲜血长流,却再也挖不下去。
% o: O+ F. p6 ?- y. R  耳边萧红屿轻叹一声,淡淡接过他手中匕首,若无其事自己举手连挑两下,已将余下两枚小刺挖出。似笑非笑看着他,低声道:“好歹也找些东西帮我包扎一下,只呆呆盯着看——怕是不能止血。”
, K7 o2 L8 Y! O" d  夏云初苍白脸上隐约一红,顾不上分辨他语中若有还无的调笑,撩开衣物撕了块布下来,细细替他裹上。
. F( R- m& C7 b  转头起了身,却一人向远方行去。
9 t, ~% }1 Q8 t2 }  “云弟!你……”身后是萧红屿忽然惊惧的声音,回首处,正见他脸上惊疑不定,似是伯他就此再忽然不见永不回头。! E$ U( D. d2 ]% V9 [/ b
  “你想怎样?”他淡淡一笑。; I/ M$ O, l, j0 l. N
  “我想怎样你清楚得很。”萧红屿脸上终于现了阴沉急怒:“倒是该我问你才对,你到底想我怎样?”
/ s" R6 m% d8 k  冷冷跃上前,手掌一翻,深不见底内力猛弹而出,轻易重握了夏云初手腕:“三年前你说要和我同生共死,却忽然弃我而去。现在刚答应了要陪我到死,却又要反悔?难不成那句“望君早来”也是戏弄我?!”死死盯着他眼睛,咬牙切齿:“——你真以为我的心是泥做的,任人捏圆揉扁,再加些泪水调来调去,也不会烂?”
5 F1 R% s, B2 \' x( m- ?3 Z9 S3 O  夏云初静静望着他,眼中终于水色氤氲,心里是一片恍惚:罢了……早盼着这人前来的,事到临头,怎样凭空生出这从没有过的惊慌不信来?
2 J0 \! V' z. G; N7 n5 v  “因为你曾说,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忘记伤害,让你忘了那个人。”他低低道,“所以我来了这里,练习忘记伤害。”
# N9 L/ e! k3 N  静静望着面前的人,他眼中清明无尘:“我做到了。你呢?忘记他了吗?”
6 ~4 c8 q4 p/ `8 L2 {: Z& o  萧红屿的脊梁,忽然僵硬。
% L6 K, i) n6 f7 j8 l  半晌直视着眼前的人,眼中有淡淡哀伤,却不愿逃避:“我说过,从今以后再不能骗你……这几年,每每想到绿川,臂上疼痛虽不剧烈,却也……却也如丝如缕,不曾断绝。”2 n' T5 z3 L# F) w' l
  看着那清澈眼眸,他痛苦低语:“我让你失望了,对不对?”/ G3 [, N7 d! W( F2 d
  “不……”夏云初静静看着他:“若你不再为他痛了,我才真的失望。”
/ Y: n8 }& e1 y, t  看着那恍若隔世的目光,心中诸般前尘旧事如浮光略影,他终于长长叹息:“有一个叫余飞的人在这里问我:是否无论有什么变故,我都肯在我身边……对他每天一笑?”1 g1 ?5 {9 S0 D8 {
  “我知道……”萧红屿心中微微一颤。“你答应了他。”* d, c8 H" w5 l% [. Q- [
  “你呢?不想问吗?”他微笑,眼中隐约流光溢彩。7 n+ ?: T6 O( V6 M. r* w; S9 n
  “我……我……”萧红屿忽然张口结舌,当幸福就在咫尺之内时,为何却又遥远得像是假象?
3 O+ k2 L( T5 f) a( K' ^  半响终于怔怔开口,却嘶哑得连自己也不信:“如果那余飞换成了一个叫萧红屿的,你愿不愿意呢?”
. H7 I3 S$ y1 l4 w  “我更愿意。”夏云初的笑,如他记忆中那个早晨一模一样,如微风拂岗明月照江:“只要大哥不嫌弃云初,云初虽从小不甚爱笑,却愿为大哥展眉。”
2 h$ }' X/ m  q1 P( G$ u$ S2 p2 G  夕阳不知不觉西下,暮霭如诗如画。
: X2 V0 q. m' y4 s  k  霞光万长,如练当空,映着他清俊淡然微笑,映着对面那人恍然狂喜。' A7 i/ n6 I1 O: ~' L
  人事迁徙辗转,可誓言字字依旧……人生至此,夫复何求?1 \) o9 K; w$ h  _  y* h) \: A
  全书完
发表于 2016-1-9 1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真是不错的好文章,文笔不错,就是太虐心了,赞
发表于 2016-1-11 16:10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很好,赞了!
 楼主| 发表于 2016-1-14 22:18 | 显示全部楼层
很虐,但是很好看,结局完美。
 楼主| 发表于 2016-1-14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翻云覆雨》番外6 R5 R* G, n- ?1 X5 Q' u" o% w8 }8 o: \
首先虚心请教一个问题:什么叫3P?……, h, d7 t% ]5 e# ~/ |& {; ^/ u( A- {
是指同一时间同一地点3个人发生H行为,才叫3P?还是说三个人在一起,就可以叫3P?……
% t' \) U+ U9 u( T1 h我想了想,让夏、萧、尧三人发生第一种3P是什么情形呢?——注意,只是假设——小川和小夏勉强答应了,三人脱衣上床,不外是以下几种情况:(请自行想象云初上床前激烈思想斗争,恕本人笔拙。什么,他绝对不答应?……哎,叹气~~~~都说了是假设了,大人你怎么认死理呢?)0 h& z' h3 C9 p7 l
一:小萧和小夏两情相悦,自然干柴烈火,H来H去,绿川在一边倍受冷落,——他何尝受够这种气?肝火上来,一把拉过小萧。$ Z/ [1 C: u0 R- }
小萧正在兴头受此阻碍,那个不得舒解,自然狂怒,两人拳来脚往,在床上开打。哎呀,风云变色掌风阵阵,小夏在一边脸红一阵白一阵,一跺脚,跑啦。2 Z6 B6 Y4 B5 c+ M: S. ^
二:小萧苦口婆心说服云初,绿川恶劣心性上来,两人一起做攻。(恶寒~~~)云初脸皮太薄,被小萧……%¥%¥#·!!~也罢了,见绿川也狞笑上前,如何不怕?……自然是从枕下摸出暗藏的宝剑,“漫天花雨”一出……哎呀,血溅五步,枕席见红。& M" D9 T3 c1 Z% d
三:萧红屿闷声大发财,一人做庄。云初绿川委委屈屈一起做受。(又便宜了萧红屿这欠虐的~~~)云初为大,绿川做小。自此后每晚翻云覆雨,种种不足为论。……不出N日,小萧体虚而亡。……7 Y$ B1 j5 y/ X
什么?——你说还有第四种可能?云初绿川做攻,小萧做受?!……大人你太强啦,不如你自己去做攻?……
0 y* k  s; p6 l2 Q1 F; U我用脚趾头和膝盖仔细想了又想,均得出三人同时同地3P绝不可能的结论。
, P! }" _5 g! m" Q% H; A+ a那么,只有下面这种“三人行”了。:)
* o2 q7 A, o, U' z6 L番外正文~~~~~~~~~~! ~, ~" a/ B( x. a- |
天色,竟已不知不觉黑了。) D) b# W( [' T  p: A
“云弟,随我进石室里去。”萧红屿柔声道,“你总不是要让我俩在外面站一晚吧?”
% ~4 ?& O0 L: @) b& t/ o夏云初“恩”了一声,足下却不移动。脸烧的厉害——那个人的眼睛在夜色里炯炯发亮,是久违了的温暖中含了欲望。! Y7 k8 m+ g0 x2 E' ?2 L
正犹豫间,手已被紧紧握住,不由分说。& A- r6 R4 b# q# V
挣扎着想摆脱那大手的掌握,耳边那人轻叹了一声,“到了今日,你以为——我还会再放开你么?……”  G1 w* ~4 I4 w1 \8 |  `
……“不要。”夏云初脸色通红,猛然从石桌旁行开——从被强拉到那桌前起,心里便无端异样:所有记忆忽地涌现:在这石室中最后一晚,他在石桌上强迫自己的情形历历在目,早已令人心潮澎湃,却又羞恼无比。4 P1 g9 w( z3 a( D! B5 h
这人想要怎样?!明明……那边有床,却要在这处?……
7 \: E4 n! k, c* S6 G! i身形刚动,一股柔和却强大的内力以在身后倏忽而至,刚“啊”了一声,身子已被猛然提起,平平压在那宽大石桌之上。
* S( n. \% K( F“你说你已做到忘记的,……干什么还害怕这里?”羞愤抬眼,却遇见萧红屿那深沉的眸子,戏谑调笑中隐带探究。
, I7 c9 z  ~  c“谁害怕?……”奋力想起身,却被萧红屿轻描淡写压得更死,夏云初咬牙:“你再不放手,我……我……”
/ K' d1 X% F8 F( z/ {4 w7 t“你能怎样?抽剑使那招‘漫天花雨’?……”耳边那人恶劣一笑,似是再有恃无恐:“你若真舍得再伤我,我这便放开你。”
" E  S: W* X% |7 {8 k  V三四年来只要一动情念,便会疼痛难耐,他一个身强体健的男子,竟是再没有任何人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如今心中日思夜想的爱人便在眼前,身上又再没了毒刺束缚,叫他如何不饥渴难当,欲望蓬勃?!……: O# X$ }9 [" C1 K
手指轻轻一扯,已将夏云初腰间腰带拉开,不顾身下那人脸上是羞愤欲死的表情,片刻间,已是将外衣除去,露出他贴身里衣。
; ?+ o; E5 r0 s: d1 S8 s9 a身上数处穴道都被那人若有若无的用掌力罩着,随便想动哪里,都会引来那处穴道一麻,竟是毫无抵御之力。以前便根本不是这强势男子的对手,何况现在他那雪融功强大更胜往昔百倍?
' J7 j1 ?8 U# y  x+ d心中急怒,却没想到这人竟敢再用这般强迫的法子,一阵莫名其妙的自伤涌出,夏云初的牙齿咬紧了——罢了,由他去吧,自己又何时真正抗得过他?5 s/ R: Q8 S5 Q! D
正闭着眼准备由他肆意调笑,身上却是停了。半晌不见他动作,夏云初心中疑惑,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s# J" K$ o) D* W
这一睁眼,却是一怔。: M9 H5 g. K. s. P- B( K' N
萧红屿的眼光,正呆呆望着他身上里衣,似是看见了什么极古怪之物。慢慢抬头看向了他,眼中狡黠笑意,却是越漾越大,越来越是奇怪。% o0 @" g) h! \6 ]+ s( Y- x  O
他心中一恍,忽然惊醒这人在想什么,惶急中有种被人看穿一切的羞愤,再无法作出冷淡自持之态。趁着
# u: J# C3 \% Z4 _1 X萧红屿神思不属,猛然臂一沉,刚想一招“沉舟侧畔”想要脱身,萧红屿狡猾一笑,手掌如鬼魅般一挥,已重新按上了他胸前:“你再乱动,我可要真点下去了!……”- q& d; y* H$ `7 w' r- R5 O
话虽如此,心里却是甜得似要滴出蜜来。轻轻揉搓着夏云初身上那颜色已旧的绸缎里衣,语声温柔得有如梦讫:“你三年来里面穿的,一直是养伤时我帮你做的那几套柞蚕丝的绸衣?……每晚贴身入睡,可曾相思难耐,无法入眠?……”
" f* ~! Q* B+ \# Q羞急不甘上来,夏云初只觉双颊滚烫,情不能已。8 ?. C6 S  Y: O5 I: J7 M7 F
惶急中觉出那手已伸入稠衣里面,游动辗转着点燃了久违的火焰。; S" J. D% k1 i5 w% Z8 h
两人正情动迷醉间不知身在何处,忽然门口出“嘿嘿”一声冷笑,一个轻佻的声音遥遥传了过来:“虽是荒郊野岭,也得避避人吧?……”% E# |, x3 F2 m
声音清亮媚惑,听在夏云初耳中,却如鬼魅。8 z* M' N) j5 O4 {' N) ~0 J
越过萧红屿猛然翻身坐起的肩头,眼光看向山洞门口那绿衫少年身上,夏云初呻吟一声,几欲昏倒。……+ O: s- d( l' Y- N9 L- I% @* m$ l1 d
“尧绿川!……你?……”萧红屿惊怒不已,一个箭步冲向门口,劈手抓过他衣领:“你敢跟来这里?”8 r& z4 r; [" W
“我有什么不敢?”那少年撇了撇嘴,“那首藏头诗就只有你一个傻瓜看不出来。——一听说你来了亳州,我就马不停蹄赶来啦。”: k. n1 h$ T6 R+ k* M! c2 B3 q
冷哼一声:“可不赶得巧?……一进来就看了场春宫图。”
3 f5 ]) Y7 X+ F' z, q! Z“住口!”萧红屿低低怒吼:“你再敢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杀了你?!”
) i; a6 ?+ c1 \( M& |“我信。”那少年点头,眼中是嘲讽嘻笑:“反正我现在功力大失,连个寻常的江湖蠢汉也能杀了我,何况是你?——身负惊世雪融功,怕是伸伸手指头也能把我戳个跟头。”% P: ]  o8 F$ q6 r/ L
转头向夏云初妩媚一笑:“就凭你那点低微功夫,也能欺负我啦。还不上来把以前的仇给讨回去?——左右有他为你撑腰,要打要杀我都随你。”7 S; O' v& X" i$ r
夏云初只觉脑海中一片昏沉,面前那少年斜眉飞扬,眼中妒色中微带了恶毒,不是几年前死在面前的尧绿川又是谁?……" R+ \9 o  O+ I7 r+ U3 r' s
茫然转头看向萧红屿,看着他恼怒中却不带惊奇的神色,半晌终于冷静下来:“萧红屿,……你不想给我个解释?”8 s# L' [, t. C: _! B
萧红屿回首看他,神情中渐渐有了惊急,忽然伸手出去,不由分说疾点了尧绿川周身穴道,咬牙将他抱到山洞外一处背风处,重重往地上一摔:“你以为我真舍不得再伤你?”
, Q- t) y* f+ u: o3 G  N% v看着尧绿川眼中冷笑,只气得血往上冲:“我这就回去跟他颠銮倒凤,你乖乖在这里呆着!”" N* d! w0 \& Q
正转了身,却听身后尧绿川低低“扑哧”一笑:“我撞破你好事,还以为你真会一掌杀了我。——没想就是把我抛在这,也要找个背风的地——你可真是疼惜我身子现在也弱呢。”
6 d3 l+ }& @/ V& R  {- R萧红屿一窒,却是说不话来反驳。恼恨上来,反手又封了他哑穴,方飞身进了石室。
* e! `# q: M7 q+ ]8 _- O2 j  |夏云初早已重整了衣衫,淡淡坐在桌前出神,见他进来,冷冷道:“别说他是鬼,青天白日的我可不信。……”
1 ^8 J8 B3 Z0 C# @/ h) i: z) v/ i萧红屿踯躅半晌,却是不知从何说起。“云弟,我……他……”! l5 b# y3 _8 ^* k! K
“他当初没死?”夏云初截道,恍惚想起那日雪山上只见他倒在萧红屿怀中,自己去后堂取《素雪心经》再出来时,已是不久便已昏倒,对后来之事所知根本不多。
9 T: K% e* n6 Y" F3 F“是。……就连我当时也以为他必死了。可醒来后却听郑同和私下禀告说,他一时失血过多,剑柄又正阻了气脉通行,所以一时闭了气。……”
5 L9 m% t/ y" B$ {' W" t: l抬头偷眼看看夏云初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他语声渐低:“他伤重无治,本是无救的,除了那雪融功或许能救他一命,别的都不成。那些日一边陪你养伤,我……一边在别院中教了他练习雪融功。”
. d! n3 d/ U8 r8 N( _) L% e“可我在你教中多日,你从没说起过!”夏云初心中一阵急怒:“那时你……还敢骗我!”
, @& D* T: Z, L6 L) \# m/ ^1 K“你又没问!……何况我要是主动说了,更不知你怎么想了。”萧红屿苦笑,却是从没笑得如此难看。“你气我救他?……”: Q" E. O! i. E! D: b  f
“我气你瞒我!……”夏云初又急又怒,平日里的冷静恬淡忽然便全失了方向。9 A) ]% d, U- m( k5 s( w) W7 u- y: u* O
“云弟,别怪我。”萧红屿脸上现了丝痛苦,低道:“你知道么?绿川他练那雪融功虽保住了命,可却是不久就……走火入魔,功力却是大半废了。”
+ m% t: I! [7 n: a1 s想起尧绿川一身傲世武功不保,以他心高气傲的性子,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受。——说到底,一切却是为了自己。- ^7 _9 d3 m7 Z3 G" S# X
夏云初一怔,想到刚才尧绿川的话语,竟是真的。心中一片迷茫,却是再说不出话。
4 K% G" z7 z9 N5 v5 I' _  c慢慢缓过劲来,心中却说不清原由的气苦:想起方才问他可曾忘记尧绿川时,他也曾回答说不曾忘却——这翻来覆去一场纠缠,到底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g; g  f4 e  j) V
静静坐着良久,终于淡淡道:“好,我不怪你。——他为你付出这许多,你若再负他,连我也要恼你。”, V! R9 A+ Q1 a8 `
站了起身,却是往床边而去。随手收拾了几件衣物,刚想去拿枕边长剑,眼前一花,萧红屿已是飞身上前,死死按住了他的手:“你干什么?”
1 X+ g9 Y# K! I! m3 _. X0 u; V“我走。”他淡淡道:“见你这一面,知道你很好……我心里也安定了。”; n& _. w, I+ _3 h) W
“你胡说什么?”萧红屿又急又惊,明知他会气恼不依,却没想是说走便走。
& J' p* t% C* v& g一想起这几年相思难当、锥心裂肺的苦楚,哪里再肯放手?
' O1 u- X4 M+ h+ h! p1 B劈手一抓将他搂在胸前,火热双眸似要看到他心里去:“你敢再走试试?——天涯海角,天上地下,我不追到你誓不为人!”1 @' n( u9 J) B3 ^4 L8 v6 J
“萧红屿——”被他这蛮横一搂,夏云初心中只是更恼,脸上寒霜一凛:“你好无耻!难道你要我和尧绿川学那皇娥女英?!……”此话一出,却是脸涨得通红,只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才好。: u0 i( g. [4 l) _
“我要是有这种龌龊念头,叫我死无葬身……”
& @# x( o& n! k0 f+ Z“住口!……”夏云初恨恨截住他的话,脸仍烧得厉害。“你再不让我走,我恨你一生一世。!”
6 }" Q: O0 P' W; T; s萧红屿盯着他,心中却是惶恐无耐夹着气恼:本就被尧绿川纠缠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此刻又被夏云初不谅,只觉再也无力柔情似水。
0 g6 }% K# S( U- M4 |3 a4 W* M原本也是行事肆意惯了的,这时狂性一发,再不知怎样费力委曲求全,猛的跳将起来,大声怒道:“你到底要我怎样?!……”
$ P1 I6 n+ A  o1 c5 s劈手一带,恨恨已将夏云初强拉近身,火热双唇印了上去狂征暴敛,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这一吻似是将憋了三四年的热情思念终于发泄干净,方直了身,看向了怀中的人。
- ]* s9 m4 d0 P% y: @; r" G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夏云初身体本就弱,被他这么狂风暴雨般一番长吻,初时还只气恼羞愤,再到后来呼吸难耐,竟是已昏了过去。
1 G1 S% }) u$ Q慌忙运了真气,急急输入他体内,心中急气仍是不消:今天不绝了他逃走的念想,可怎么是好?!……心一狠,已是定了心意。3 L0 n9 Z3 Y3 F; J/ H! V
半晌夏云初微微呻吟一声,终于悠然醒转。睁眼所及,却是脑中“嗡”了一声——身子不知何时已被放在了一边竹床之上,近在咫尺处,却是萧红屿咬牙切齿正在解他身上衣扣。
$ x0 C  X; v8 U, j) y$ P见他醒来,手下却是不停,口里只道:“我既没刻意寻你,你便不能自尽,片刻前你刚答应陪我到死,想来也不至立刻反悔。——到了今日,你到底还想逃到哪里去?……”) C3 A' f7 ^8 d3 n# `( @  q
听不到夏云初回答,也看不到他有羞愤神色,心中稍安,话语行动更是恢复了以往放肆:“做人要守信——”+ c6 m$ |% m" Q' a. @& n1 r( z
…………
2 z' V4 M! C  J( G. g8 c4 `1 f谁也不准抗议绿川神奇复活,番外嘛,正文里他就是真死了的,这点千万别怀疑。/ R# \4 T# H' o
把这个看成续集就没意思啦:)4 d# W% c  z/ r) L6 R+ k
半晌夏云初微微呻吟一声,终于悠然醒转。睁眼所及,却是脑中“嗡”了一声——身子不知何时已被放在了一边竹床之上,近在咫尺处,却是萧红屿咬牙切齿正在解他身上衣扣。
3 Z& v( Q2 m% }$ N! {1 R2 R9 z1 o, L见他醒来,手下却是不停,口里只道:“我既没刻意寻你,你便不能自尽,片刻前你刚答应陪我到死,想来也不至立刻反悔。——到了今日,你到底还想逃到哪里去?……”: a/ |7 E! `/ h7 K2 _
听不到夏云初回答,也看不到他有羞愤神色,心中稍安,话语行动更是恢复了以往放肆:“做人要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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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志得意满说得起劲,忽然按住夏云初腰眼的手背却微微一痛,片刻那疼痛如山崩地裂,轰然席卷,却是三年来再熟悉不过。0 _$ q2 n- O. R4 M/ q  v
“啊”地大叫一声,萧红屿慌忙松了手,狂跳起来。不能置信地看着手背上那三枚刚下午挖出,又再度按入的乌黑小刺。“你……你!……”0 q( {) j4 G& Y: ]" o, p
“我怎样?”夏云初冷淡神色中带了掩不住的微微急怒:“做人既然要守信,送出的东西便不该强行收回。我留着它们呢,……这便还给你!”
8 o$ r9 u5 W4 @& Y6 M! e/ D“好,好。”萧红屿呆呆望着手上那黑刺,脸上终于没了调笑。
. b4 ~2 Q1 Q/ Y; K9 t2 T退后几步,身子已是疼的发抖,喃喃道:“是我够蠢。……早决定让它们陪我一生的,又何苦没由来多受这三刀?”
) I4 C8 F7 V0 G慢条斯理用嘴向那刺一努,脸上挂了久违的阴沉威胁:“这次送出,可没那么容易要回了。”
; r- _7 l6 I9 G! }% K$ c4 j1 F“我……我……”夏云初看着他颤抖身躯,心中理智上来,却是悔恨无比:一时急恼做了这事,要是惹急了这人,害他狠劲发作,真再不肯把刺拔出,可怎么好?……
: M* a1 \* h9 C& `% \“我刚才一时气不过,闹着玩的,你别当真。……”他终于低低道,口气是再软不过。
* Y  e- x! [% m* J2 N3 }  o/ i“哼……你不陪我,我哪敢勉强?”萧红屿倏忽一笑,却又有丝隐隐的自伤:“有它们陪我也是一样。”& O/ X- o; w6 h; _% t8 `# J5 D' o
明知那人借此威胁,却也知他说得出做得到,夏云初只觉头越来越是昏沉:“你到底想我怎样?”
" Z" w* h, A( b) d, D“你会不知道?……我只要你!”萧红屿阴冷冷道:“要真勉强就罢了,我疼死也是活该。”
5 z$ ~  {# i& R夏云初静静望着他,心里却是混乱有如一团糨糊:什么尧绿川,什么骄傲自尊,难道真的比这人的生死更重要?……痴痴看着他,忽然便想看着那人脸上久违了三四年的魅惑微笑,再不想看他这般强忍痛苦的抽搐之态。
; N+ t+ x# t. ^$ |# c- o, H+ O怔怔走了过去,半晌脸上终于慢慢重现了冷静:“我答应你,再不走了。”静静抬手,慢慢将他手上那刺一一拔了出来:“随你怎么对那尧绿川,只要你觉得你做的对,云初都无话。”
7 F; [% M& ~4 y3 v- h' m3 \  o萧红屿由着他拔刺,听着他口中话语,心中狂喜之下却是重重点头:“云弟——我绝不是你口中那无耻小人,明日我便把绿川送回教中,绝不会真的让你和他受那种共事一夫的委屈……”% M) y% Q) Z8 p. j0 p5 v6 R; x
话一出口,却是后悔得想把舌头也咬了再吞回去——前面听了夏云初那句“皇娥女英”,竟是来了这一句。, B. o! G, Y5 H8 ^% a0 A
果然夏云初脸色已是涨红得有如二月霜叶,虽仍不语,神情却已恨恼上脸。1 }# E  m7 P# C/ ]# R$ B
再不敢用强惹他生气,——反正他已应下不再离开,来日方长,又何必急在一时?' V! f* x8 u3 W5 }6 t
心中快意无比,悄悄抓了夏云初右手讪讪握在手中,暗自打了主意,再不给这人一丝一毫逃跑的机会。) w) ]3 r9 A" f  S& O! n$ k) S4 G* @
……第二天醒来,萧红屿早早出了门去,来到那处避风山坡处,解了尧绿川穴道,冷冷道:“我这就和夏云初找处没人的地方隐居去了,再不问江湖恩怨、世间琐事,你想得开便好,想不开我也无法。”5 W& _. E/ L3 w6 f2 e
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终究不忍,伸手拂去一夜结于他脸上的露珠,低低柔声道:“江湖风霜险恶,你现在武功不比从前,若是遇见旧时仇家必是凶险。这就回教中吧,有郑同和与教中兄弟护你,应是无妨。”. }, q! r# b' i8 D) Q
尧绿川微微一笑,却是不答。
+ a5 m0 n" R! L8 R' Z: ]萧红屿眉头一皱,转身向着远处夏云初身影行去,刚走他面前两人欲行,却听身后语声悠然响起:“大哥,我来时刚让教中兄弟帮我在江湖上传了话,将你拼命隐瞒我武功已废的消息传了出去,还说我现在正一个人在亳州。”
8 m! g' b' x  d/ g8 m! m! D7 B看着萧红屿猛转了身子,吃惊无比地看着自己,他笑的更甜:“我以前杀的崆峒派门下,还有河北震风镖局一十三口人命,还有……”
( g) `/ r9 T' t叹了口气,方道:“杀了那么多人,我一时也记不清啦——总之若无意外,那些人知道我现在任人屠宰的情形,此刻已在赶来取我性命的路上啦。”
9 m/ q- r4 C  J7 z# ~萧红屿急怒攻心,如何不知道他此举心思?隐忍半天方阴沉沉道:“你以为用这法子,我便会留你在身边保护你?……你做梦!”- r$ a; q% t6 ^) P& m5 M
“我说了要你保护我么?”尧绿川幽幽叹息:“我知道你心狠得厉害,哪敢奢望那个?我只是觉得再活着了无生趣。”
& k7 D% ~6 e$ `哀哀看着夏云初,却不再看萧红屿:“你这便和大哥无忧无虑去吧,不用再管我。绿川绝不怪你。……”
$ x9 _# h8 b8 N  [) j萧红屿只觉心中是呕得一时绞住,冷冷看着他,忽然一笑:“绿川,如果我是你,就绝不会不留后路。所以……”劈手抓了夏云初转身便行:“我们走,不用管他!他若没有脱身之计才怪!”. a% h) s: }% F
刚行几步,却再拉不动。; I+ f# ~' V& e
“你真放得下心?……”夏云初苦苦一笑,身子立得笔直。那人眼中狡猾纵然明显,却又隐隐带了丝破釜沉舟的决断,万一真在他俩走后死于非命,又怎么好?6 A0 v5 ?& g" _1 `
“我再不管了!……”萧红屿怒叫:“不然我要怎么做?”
& v8 |! g# i% [+ i6 Y夏云初长叹一声,转身行到尧绿川面前,忽然出指如风,点了他数处穴道:“不管如何,总得带他离开这凶险之地。”0 V  t  D6 [6 F- ^( [5 ]
这一出手,自是觉出他身上内力果然浅得犹如初练武功之人,竟连自己也是抵御不了。想起他以往那行事狂妄呼风唤雨的性格,心中竟然一酸。& p1 T7 Y$ P: @
他性子本就不是那种放不下仇恨的人,此刻刚和心爱之人初逢,满心里只觉上苍对自己已是垂怜。见了尧绿川狼狈,却是忽然忘了以前怎么被这人欺凌。' ^* I; n) s4 t& @
拦腰抓起他劈手放入萧红屿怀中,淡淡道:“你来抱。”
+ r. M4 z0 Y% I# h5 y5 `/ e“我不抱!”萧红屿僵硬了身子,眼见尧绿川眼中笑意再明显不过,而夏云初脸上却是越来越冷,如何敢接过?! ]1 T6 [0 M* t& T
“你不抱?难不成你四处招惹的麻烦要我抱?”夏云初冷哼。9 a7 h  |' U1 K4 K$ K/ E
萧红屿脸上肌肉抽搐,俊面已是现了难看,哼了一声:“我去找马……你看好他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 {+ f9 ~+ p" l% s1 ~忽然恼火上心,猛地一掌击出震断了身边一棵参天古木,方飞身跃走。" O, E0 K. D$ J6 H$ {9 F6 U6 M8 J
遥遥目送着萧红屿身影在林中一时不见,尧绿川嘿嘿一笑,却再没了方才甜美,却是隐含了丝丝狠毒:“夏云初……我武功虽废了八九,可下毒的本事可没废。这一路上你们二人要是敢卿卿我我,让我看了堵心,可别惹我毒死一个。”% R6 J5 V- _& u# G
看着夏云初脸上似喜似愁的难辨神情,轻轻挑眉:“我想过啦,与其让个死人横在你们中间,还不如让个活人横在你们中间的好。”, o' a3 r1 u( v/ A
听着他无赖却坚定的话语,看着他狡猾而掩不住志在必得的眼神,夏云初心神一恍,竟是痴了。
* H+ F! k# D3 f% G& j半晌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忽然将手一松,尧绿川已是重重被他摔在地上。, z' ^/ ^* e7 l6 q0 y
尧绿川被他点了穴道,这一摔毫不客气,直是跌得腰酸背痛,不由大怒:“你!……你敢摔我!?”
% L- g4 ~8 H. Z& Z“为何不敢?”夏云初淡淡道:“以前我被你欺负得还少么?”双手一分,只听一声裂帛之音,忽然将尧绿川淡绿色绸衫撕扯开来,露出他胸前一抹白皙肌肤。8 l, e6 ^9 o5 q; j" j9 e
尧绿川惊叫一声,心中不由大惊,锐声道:“你……你要怎样?!”
% w# x; J) y& n) b0 Z, G“你也说反正你现在无力反抗,要打要杀都随我。”夏云初微笑,手下不停,已在他怀中袖里细细搜索一遍,掏出四五个瓶瓶罐罐,毫不留情一把仍在了远处茂盛草丛中。' _% Y! M: m2 F* {3 m
见尧绿川咬牙不语,他微微一笑:“这一路上我和大哥必然是要‘卿卿我我’的。……为防你拿什么东西毒死一个,这可对不住啦。”
9 b8 S+ u3 W; G5 k$ @- V  @看着尧绿川眼中神情闪烁,他叹了口气:“我也知你怕是不止这点手段,你尽管使出来,云初尽全力奉陪就是。”
- i! T# W9 r& R- Q+ J. B尧绿川冷笑不答,心里却是大为辗转——这人一向眼中不容沙砾,只道自己这一番举动必可将这人再度气跑,甚至又是一走数载,又为何竟要陪自己下这盘乱棋?3 f& l+ M! b- a6 T0 W
半晌忍不住眼珠一转,媚笑道:“好,那就三人同行便是。”见夏云初神色不变,知他不懂自己口中“三人同行”的真正含义,脸上邪气暗起:“想来大哥和你在床上都没试过这般滋味,我便委屈一下教教你们俩。……嘿嘿,三人同乐,我也很久没试啦。”
: ?% t1 h2 M2 C2 a2 N# o夏云初一怔,终于明白过来这人口中无耻言语。扭头不理,脸却已气得通红,半晌平静下来,淡淡道:“随你怎么说,我是不会被你激走的。我已答应萧大哥,再不离开他啦。”" r- r! ]5 q8 e3 j0 z
悠悠望着天边清晨霞光山色,心中往事依稀如梦,心念已是再坚定不过,回首安然道:“——同过生,共过死,也发过誓。……云初从今以后,自然再不能负他。”8 h' [* H9 A* s# o
尧绿川慢慢咬牙道:“哼……这一生一世,你和他,真的逃得开我尧绿川的纠缠?
  O5 C9 o( @: @$ p: V4 ]坚定的笑容隐约浮起在面前那人清俊坚毅脸上,却是再不退让:“我现在只知道尽人事,听天命,别的再管不了啦。至于以后,既然无法预知,何不学你一样只抓现在?……”( j+ j. _$ T2 j( g2 L2 P
尧绿川呆呆看着他明亮无比的眼睛,半天无语。忽然轻轻呻吟一声,冷汗从额头细细渗了出来。
& ?2 [( i7 o# ~( d1 Z2 P& b夏云初眉头一皱:“你怎么了?……”3 R- q* K: c3 X# B1 d8 H, Q
“你够狠!”尧绿川冷冷道:“我的腰被你摔在一块暗藏尖石上。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8 ]9 Y( \4 ^' }! r5 \, h4 b
夏云初一怔,俯身向他腰间看来,这一察看之下毫无机心戒备,正是将脖颈置于那人手指旁侧。……
9 v! r4 j/ K7 R8 m5 e; s2 @$ B3 ]( d刚才夏云初封尧绿川穴道时未用全力,那人所练功夫又是邪门,这片刻之间,尧绿川身虽仍困,手指却已可以微微稍动。 ……0 [* N$ {+ |$ l6 R5 x! `/ Q
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意,心中恶毒泛起,尧绿川望着眼前那人脖颈,手指指甲中细细毒针已悄然探向前方。便在数分之处却是微微一停,心中辗转:这一针,究竟是扎呢,还是不扎?…………3 Z7 S# s: }7 Z8 g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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