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男孩像我－我在美国的日子－12)分離

koohugohugo

12)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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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Lukas逐漸恢復湛藍清澈的眼神，我驚覺自己居然是如此平靜地說出了我的祕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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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_' Z7 h: R9 X+ K& c) l他會說出去嗎？ 我可以信任他嗎？ 種種問題在腦海裡不斷煩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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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跟Edmund…是同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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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 b) ?# g8 D這個簡單的問題，居然讓我一時語塞，心裡知道自己喜歡男生已經這麼多年了，可是當面對一個如此簡單的原則問題，我竟然無法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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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Q& m- y  k突然間莎翁的經典名句在耳邊響起：「To be, or not to be?」

在人世間徘徊了20個年頭的我，以為完全地瞭解自己，可以大無畏的面對自己的心魔，但是當那一句最原始卻又最銳利的問題擺在我的眼前時，我竟無法承受。

4 c+ M) M, ~5 f8 @/ g9 k8 d1 h% V& S我畢竟潛意識裡還是壓抑著自己身份的認同問題，我畢竟還是懦弱…假如這麼愛Edmund的我，都可以猶豫了，那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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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A, d4 X. M, ^6 @' ]「我不知道，你是嗎？」我反問他，企圖擺脫這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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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h1 g! p  w( z& t% X「嘿嘿…」他乾笑了兩聲，摸了摸頭，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不知道。」
「對你，我一直沒辦法捉摸我自己心裡的想法。」
「我希望…你可以幫我保守這個祕密。」我懇求地看著他。
6 ^9 I6 u/ ^# x2 p「不僅僅是為我而已，Edmund要是被人家知道他跟我的關係，他的朋友可能會沒辦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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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s& v( f3 s# i) U/ X/ X: k- {這是我心裡的實話，Edmund的朋友以歐洲人居多，雖然可能某些歐洲人不會覺得阿爾巴尼亞人是歐洲人的一部份，但是對Edmund來說，民族認同在他心裡佔有很大的份量。而他那些朋友，除了Lukas之外，都是很徹底的STRAIGHT GUY，其實假如那天Lukas沒有對我做出這些事，我還是會相信他是個STRAIGHT GUY的。我不知道，假如大家都知道事實的真相，對Edmund會不會造成影響？

* W& y1 P5 V' D( y, N" M% k「那你呢？你自己的朋友呢？」他反問我。

我先是楞了一下，接著搖搖頭笑說：「我沒有什麼香港的朋友，頂多就是大學過的苦一點吧。」

雖然我沒辦法公開表示自己的祕密，但是假如有一天大家都知道了，我想我還是會咬緊牙根把日子過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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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2 {5 V0 {* K! E) C9 p" }/ `「你心裡只想到他的幸福而已嗎？你難道沒有想過，自己的幸福嗎？」Lukas有點激動的說著。
& D6 d7 _, d8 f2 ~8 I) ~「自己的幸福？」
: O/ i' t, D8 q2 C「假如下個學期，Edmund轉學考上了，他也許就不會回來了啊！」
我的笑容僵在那句話的收尾，Lukas說的話曾是我心裡所想過，夢裡所預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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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j$ b+ U8 f8 E' \7 ~( [+ _一瞬間，我彷彿看見眼前的人是Edmund，重複著我夢裡的內容，說著那句我心裡害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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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 z2 J6 w3 X  f* H「那麼我希望，到那個時候，我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我眼睛似乎朦朧了，霧氣漸漸染上了我的眼鏡…我強忍著那股衝動，安靜地走進房間裡，把房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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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幾個禮拜，我跟Edmund都沒有再見過面，一個禮拜的電話量從一天通變成一個禮拜2通，我知道他工作很忙，但是心中卻說不出的悶。

$ s: l. T8 o5 p- V7 u! u開學前的一個禮拜，我接到了通電話。

夜裡鈴聲把我擾醒，我的手在黑暗中摸索著話筒，放在耳邊回了：「喂？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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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筒的另一邊沒有回話，我翻起了手錶，看了冷光螢幕，是凌晨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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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4 i5 X0 X1 _( t# e+ ]我又問了句：「喂？有聽到嗎？」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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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聲音有點孤單的迴響著，在寂靜不可視物的房間裡，透露著不比尋常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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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我有點擔心地問道，原本的睡意頓時被驅的一乾二淨。
2 c0 @1 ~9 L" G6 A5 M6 V「最近好嗎？」Edmund的聲音帶點渾濁不清，好像是喝了很多酒。
1 K4 \" e5 ]. m$ c$ ^7 U1 q7 y「你喝酒了？」
「嗯，我跟Rebecca還有幾個同事一起喝的。」

在我不在他身邊的日子裡，他跟那位哥大的女生變成了好朋友，在Edmund話裡，她的份量越來越重，相對的，我心裡也越發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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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2 j2 v8 ]) a( p5 ~5 j1 h「發生了什麼事？」我有點著急的問，Edmund平時是不會喝這麼醉的。
9 V5 `% M. A% n" u, f$ D「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 _  I  V- j( i/ R「有關什麼事？」
# R8 a1 h2 L' D& W( M$ O5 s「我進去了，哥大，我被錄取了。」

我聽了心裡涼了半截，強忍著內心複雜的感受，努力在黑暗裡擺出了笑臉說道：「那很棒啊，你的心願終於達成了。」
電話裡他苦澀的笑了幾聲，然後說道：「我的心願…我的心願，我不知道我的心願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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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喃喃自語起來：「我真的試過了…可是我沒辦法不去，我的贊助者…她，她聽到消息的時候好高興，我實在沒辦法跟他說我不…」

9 A, w+ \3 ~8 m6 B! H他在美國有一個阿爾巴尼亞人的贊助者，據說是一位好心的太太，因為有她支付Edmund的學費，他才有辦法來美國讀書。不然以Edmund單親的家庭背景，是沒辦法一個獨自來美國唸書的。

「成為一個醫生，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你應該要高興，你媽媽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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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我在說什麼？這不是我想說的，說啊！說我心裡要說的，叫他留下來！叫他不要走！叫他不要去哥大！叫他陪我留在這！快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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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那麼多人對你的期望落空，你應該要去的，為了你自己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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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希望，到那個時候，我可以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做了。

# l1 ^+ t3 h% c7 j# R7 V電話那一頭沈默了很久，我感覺自己衣襟上溫熱了起來，原來淚水已經悄然無聲地滑落臉頰，低濕了胸口的汗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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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P1 l' |$ u0 O「你來紐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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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話筒的手顫抖了一下，沒錯，假如我去紐約的話，我們就可以繼續在一起了。可是那我在這裡的學業呢？難道我去差班紐約的社區大學，在轉學到其他大學嗎？我爸媽會怎麼說？

千百個念頭，在我腦海裡閃過，我被赤裸裸的與未來的殘酷對上了，強迫去思考著我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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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這樣多久？到他醫學院畢業？我拿到綠卡？假如我拿不到勒？那我要回香港嗎？他是否將來也會回去阿爾巴尼亞呢？

「不可能的，我不能去紐約。」我終究說出了這句話。
「那我們這樣算什麼呢？」他有點不太相信的問。
; ~6 O# y4 k0 f, q" m8 S「我不知道…分手嗎？」
「你要跟我分手嗎？」

我這麼做是對的…我這麼做是對的…我這麼做是對的…我這麼做是對的…

8 {/ X& _4 e" i一遍又一遍，我心裡不斷告訴著自己我做的抉擇是正確的。

這樣的結果對他比較好…我試著說服自己。

+ E! m2 A/ w& W2 j. p「你不是跟Rebecca走的很近嗎？也許你應該跟她試試看。」
* x8 I9 b2 V, n* g* G; S* e「你說什麼？」話筒的另一邊透露出訝異與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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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n* i  o# `# J我已經口不擇言了，不知道我自己在幹什麼。

, A9 t5 x/ Q- f2 f$ y) ]" B. s在暑假期間，我參加了學校辦的就業輔導會，在演講的場次裡徘徊，我那時才開始瞭解到，大學的生活是多麼的美好，而畢業後，就跟風裡搖擺的蒲公英的種子一樣，飛得老遠，飛得不留痕跡。雪泥鴻爪的領悟，開始侵蝕了我，我之所以有這樣的念頭，並不是一時興起的。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再說什麼就是不識時務了，希望你跟Lukas能幸福快樂。」
「你說什麼？Lukas跟…」我還來不及辯解，電話已經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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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u4 b& J+ @3 E5 ^就這樣，我跟他斷了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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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 p6 _2 c4 @當新學期開始的時候，許多人對Edmund不告而別的方式都大有怨言，責怪我這個好朋友沒有盡責，把他好好留下來告別一下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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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不知，我內心比誰還痛苦。

% e7 G9 R# C7 q' I' E6 s# ^6 i1 E一個月、兩個月過去了，接著萬聖節、感恩節、聖誕節過去了。

他始終沒有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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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是個很愛面子的男人，有時候有點大男人主義，而且喜歡把我逗到臉紅脖子粗才肯罷手。他喜歡看我據理力爭的模樣，他曾說，這樣的我，很有意思。

2001年的春假，我跟幾個好朋友，包括Lukas，決定到Florida去好好過個難忘的假期。在美國，春假對大學生來說，是最熱鬧的時候了，大概全國70％的大學生都會聚集到Daytona去party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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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筆直的公路，和兩邊幾百哩都不變的景色，是最佳的催眠劑，當然，除非是我自己在開車，否則大部分的時間我都是昏睡的。直到友人把我叫醒，我才揉著惺忪的睡眼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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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b2 w; Z! N「看，海到了！」Lukas坐在駕駛座，戴著太陽眼鏡笑著對我說。陽光反射在他的金髮上，在車裡一閃一閃的，看的我一時沒了反應。旁邊的人把窗戶打開了，海風不受限制地在車裡咆哮著，暖洋洋地帶點鹽味，恩，對了，這就是夏天的味道。（雖然才剛入春…不過這兒是Florida。）

我們是繞著Florida走的，所以我們的第一站是Clearwater（清水鎮？？？）。清水鎮有著全Florida所不及的最高等的沙灘，我們把車子停在海邊，搭起了帳棚，開始準備起烤肉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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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著拖鞋走到沙灘上，陽光刺的我睜不開眼，我嘗試著用手遮著，但直到一個巨大的身影將我蓋住，我的眼睛才開始調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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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鞋子脫了。」
我看清楚眼前的人是Lukas，微笑地我脫了鞋子，赤腳走在沙灘上。

1 H) o3 _  D: w" J4 X8 i4 Y走在高等沙灘上的感覺該如何形容呢？我只能說，像是走在鬆軟的雲朵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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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沙灘總是含了許多雜七雜八的細小貝殼，但是清水鎮沒有，它的沙灘是用手搓都感覺不出粗糙的細膩。我走向碧藍的大海，眼前的海竟是像照片裡那樣清澈見底，一抹淡藍染上了草綠，在浮動的水紋中折射著其他不可思議的顏色，大海、陽光、白沙，像是天然的調色盤，你只能夠倘佯於其中來感受那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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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其他人從附近的超商買了些烤肉跟木炭，大家生起了營火，在海邊伴著醉人的日落，吃吃喝喝著。

到了很晚的時候，我離開了群眾，獨自走在夜晚的沙灘上。星星披滿了天空，但可惜月亮缺了一半，沒有塑造出在夢裡才能看到的那種場景。我偶爾拾起了石片，像海中投出去，可惜一瞬間就被淹沒在浪裡，沒辦法像在平靜湖面上一樣彈跳個幾下。

1 P0 T* X/ T0 P# D0 ?# m$ ^. [海水將一團白色的物體打上了沙灘，我走近一看，是個擱淺的水母，渾身軟趴趴地，看久了令人覺得怪噁心的。

' p3 m/ s$ c# Q/ H「是水母啊。」我身後一道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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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一看，Lukas手裡拿著兩串烤香菇，對著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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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被浪花打上來的。」我回過頭繼續盯著眼前可憐的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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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kas在我身旁蹲下，遞給了我一串烤香菇，自己則津津有味的開始吃起來，無視眼前一團噁心的黏稠物。
) u7 u# D1 i/ l7 E. \「水母在海中，是非常美的動物，可是一旦被打上了岸，失去了海水的支持，就變成這樣不起眼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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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向Lukas，覺得剛才他的話裡似乎有著一些含意。

1 [* r) s% @7 K3 A  x; f" n「你剛剛說什麼？」
! H, x+ Y0 c. r; K& B, k: R' t他搖了搖頭，笑了笑，接著說：「去游泳吧！」

2 D+ k) V, \& l) h' G$ z他衝向了海水，邊脫著衣服，海水在他的衝刺下濺起了浪花，銀白的月光將他身邊一切都變的夢幻。

5 O4 S" Q# i/ x2 k「快來啊！一點都不冷！水很舒服！」他在海裡喊著，身上只脫到剩內褲了。還好現在是晚上，否則他就洩底了。
「不啦，我泳衣沒帶，你游就好！」我喊著，只想靜靜地當個旁觀者。

! f( ?2 P8 x$ B5 S「嗚呼！」Lukas在水裡已經脫下了內褲，在手裡轉著，接著朝我的方向丟過來。
% W% J0 e0 W! ^1 H2 A  l& n# a2 g我邊笑著，邊閃躲著內褲帶起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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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Lukas在月光下，像海豚一樣矯健的身手在浪裡翻騰，突然想起了Edmund。

/ A" K# X' N; W5 W7 ?此時的他會是在做什麼呢？應該是在準備著課業吧？醫學系的學生總是有做不完的作業，不是嗎？

這樣不是很好嗎？他過著他應該去過的生活，而我也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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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心裡那依舊隱隱作痛的，是什麼呢？

梧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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