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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9 1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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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李忆农,另一个人是谁呢?
! C7 ]5 E' Q8 X j: c, |# H4 y 远远地,他只能看清两个人的轮廓,他知道他们正向自己走来。忽然,他看见两个人停住了,好像在说着什么,接着,两个人动起了手。: M% l; Q t. A- T" ]( p; q
他愣了一下,随即跳起来,冲向三岔路口。他看见前面的两个人相继倒在地上,顿觉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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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 n; i4 l+ }/ } 钟强扔掉手中的烟头,想了想,又点着一根。4 ]5 J J! g1 H4 K" j' m
“一包还没完啊?”驾驶席上的大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 h* n* n1 r0 Z( y. n7 {0 { “什么?”
, i2 {1 P9 [/ d! |5 H/ m) p “我是说你的烟。咱不心疼钱,也得心疼命吧。”
3 ?( e! S5 ]1 H7 W$ q 钟强干笑两声。
i: j: t0 h( y “老大,我可好久没见你这么紧张了,担心出错?”2 D& q: H7 f5 B8 f; z! [1 j. c( V0 @* y
“我也不知道。”钟强半眯着眼,吐着烟圈。他看看表,一点一刻,时间一点点流逝,他的心也越悬越高。, H. R9 R- J# s5 n, q' a
他没有办法不紧张。隔着两辆车,局长正在亲自督阵,一千多个兄弟也潜伏在各个角落。据他所知,近年从未有过这么大的行动。
& x6 J4 w9 \5 J! B* |2 B 但这些还不是他真正在意的。三个月来,他们一直被动地跟在凶手的后面跑,只有今天,才算得上是第一次主动出击。如果他判断失误,不仅会出现新的受害者,抓获凶手的最后一根稻草也会消失。
; e9 }. Q2 J3 c7 M4 H 如果是这样,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就如同向凶手举起了白旗。! `2 x$ Y' ^) C
这是刑警的耻辱!6 A/ s' J" j. w; U8 h' r" y
大周歪着头靠在座椅上,这又让他想到了李忆农。下午李忆农的突然造访,让他多少有些意外。这两天他一直刻意回避着对海滨那一晚的回忆,可那一幕幕就像定格的照片,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很困惑,为什么当时会把手背到脑后,同样困惑的是,他为什么两次把头转向窗外。 s7 F/ ^+ ^* V* ~3 [
至少在那一刻,他是愉悦的,这让他深深地自责。人啊,都是欲望的奴隶,都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N4 h- l8 ]% U. ]7 u" R! J& q% R
可是欲望难道不是本能的产物吗?愉悦难道不是真实存在过的吗?
& m" o) F, l6 W1 `+ Y( L6 e0 z$ g 如果不是李忆农,换作任何其他人,他会接受吗?恐怕未必。那么在他心里,李忆农究竟如何与众不同?
' K/ F7 o; q7 b0 H" a* _ 他原本很享受和李忆农间的暧昧,可这一切,随着海滨的夜晚结束了。4 e W, U" H) C3 }
大周的适时出现,打破了他和李忆农间的尴尬,他甚至有些感激大周。可是如果再一次面对李忆农,他又该如何?" L1 M0 {: I- V
大周进屋前,李忆农说过的话,让他倍觉温暖。同样的话,也只有李忆农说出来,他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吧。人啊,为什么会这样矛盾呢?算了,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总得面对,谁又能逃脱得了呢?一切顺其自然吧。4 @1 s: w5 q3 I9 B
他还想抽烟,把烟盒拿到手里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把烟盒攥瘪,狠狠地扔到车外。
9 T8 r: \1 m% T- N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期盼已久的声音:“我们抓到他了。”
- i% N1 k4 {2 l 对讲机一阵杂音,让他一时不敢相信听到的内容。他用力地攥紧拳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i7 ~. G0 k. N8 Q1 |3 Z3 P
可是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他的心霎时掉入冰窟。
& M7 ]! k, d& @+ w “快来人啊,李队出事了。”这是一声惊恐的叫喊。
8 g- ]1 ?* O, e% e5 K% y; S0 z 他砰地关紧车门,对大周大喊:“快开车啊!”( w8 `. N+ P- C( e$ m4 _, I8 S
大周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关上车门。“开车?去哪儿啊?”: a) J2 }+ t7 e. [/ X% A; Q
“你笨啊,”他怒喝,“望水亭。”
% L. L% w6 i; z7 K 随着两声轰鸣,汽车箭一般撺了出去。午夜的街道,空无一人,汽车就像脱了缰的野马。“李队!李队!”对讲机里再次传来绝望般的呼喊。3 N$ B* T" Z: m4 V, u# M
钟强心如刀绞。“无论如何,兄弟,等着我。”他在心中呐喊,“等着我!”
0 e% J& Y1 v' y9 e* x 钟强躺在办公室的床上,眼睛红肿,呆呆地注视着顶棚。从医院回来,整整一天,他就这样把自己锁在屋里,一动不动。床脚下堆满了烟头,而烟灰缸就在枕头边放着,他却似浑然不知。眼泪对他而言应该是很陌生了,从他懂事起,他就再没留下过眼泪,除了参加母亲葬礼的那天。可是今天,一次又一次,他抑制不住自己,眼泪默默地流淌下来。没有声音,不是啜泣,它只是静静地流。: ~3 S# N' B2 e) Q1 a& E
换下来的长裤和外衣,凌乱地搭在椅子上,有大部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衣服已经被殷红的血染透,在日光灯的照耀下,发出森然的暗黑色的光。
1 r: W0 v" ]. M5 a5 I' c% ` 他不记得如何泪流满面,大声地呼唤李忆农的名字;他也不记得李忆农躺在他的怀里,柔弱得就像个孩子;他更不记得他如何和医生大发雷霆,后来又差点儿给人家下跪。
/ p( Q3 U2 k1 X" }5 Z; @5 E 在他脑海里的,只有那殷红的血,满身的血,满地的血。
9 m) D! Q6 U0 I$ X# G4 ^ 当然,还有那把曾攥在李忆农手里的,浸满了鲜血的匕首。
/ A- I# I6 `4 J- B8 V7 B; } 他把李忆农送到了医院,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回来,而另一个,他的亲人,却留在了那个冰冷的房间。5 U) }1 b% j) @" j l
他的身上,只有一处刀口,却是致命的:心脏。% L" w6 M ^+ L3 b# H8 d8 J
匕首划破皮肤的那一刹那,会发出什么声音吗?当冰冷的刀尖刺穿骨骼,抵达心脏,那一刻,会有什么感觉?2 F" M+ q+ h: s3 `
当然他知道,整个过程很短,也许还不到一秒钟,但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个近乎定格的慢镜头画面,他看见匕首一点一点刺入皮肤,直至只余下一个银白色的刀柄。
- o7 f# h# N5 X+ N9 Q 那把匕首,被装进物证袋,就躺在这座楼里的某个角落。* j* r0 D6 x' P
刀尖刺入心脏,先会是一阵麻痹,继而疼痛会传遍全身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随着匕首被拔出,鲜血会喷溅而出。5 g* V8 y2 I4 }, t3 t
李哥,那一刻,你疼了吗?
' @3 {0 z0 i- z n9 ^% _ 我会报仇的,相信我,为你,也为我们。" A" R" }; T% W
钟强把目光移到血衣,他还清楚地记得,就在长裤上某个隐蔽的角落,还遗留着两天前海滨激情的痕迹。如今,那白色的印迹,应该湮没在暗红色的血液中了吧?
* ^* i# F I6 v3 s5 R7 } 李哥,难道唯有这样,我们才能融合吗?
J& X' w; H7 J6 t; ^ 钟强走下床,把血衣在桌子上展平,细心地叠起来。一连叠了好几次,他才觉得满意。他想了想,找到一个袋子,把血衣放进去,锁到铁皮柜里。临关上门他才想起,血衣的下面,放着的正是李忆农送过来的纸袋,里面装着那些光盘,那些他们一同看过的光盘。$ K: E7 b$ P3 [2 A% q8 D; Y
再一次看见李忆农,是在殡仪馆里。李忆农穿着簇新的警服,安详地躺在玻璃棺罩里。钟强站在棺罩前,久久地凝视那张脸。第一次,他感觉李忆农是如此英俊。他有些奇怪,五年的朝夕相处,他怎么就从来没关注过他的长相呢?他们之间,熟得不能再输了,可每次认定是李忆农,无论多远,并不是凭这张脸,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q; ^6 w, Z2 N! l9 K: c. C, R) s
殡仪师的手艺很高超,李忆农就像睡着了一样。如果没有那薄薄一层玻璃的阻隔,他能感受到那细微呼吸所传来的热气吗?前不久,他还梦加过李忆农,那种肌肤相亲的摩挲,至今想起来还有些脸红。李哥,在你的梦中,也曾见过我吗?现在,你还能梦见到我吗?
3 W i- d G( ?1 ^( M" H K2 u4 O 这是最后一夜。再过十几个小时,躺着的人,就会化作一缕青烟。李哥,到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你还想我记得你吗?2 A( ?2 |5 `! e) T
钟强推开那扇铝合金的玻璃门,回到灵堂。人们三三两两聚集着,李忆农的妻子看见他,连忙走过来,他看见她的眼圈红红的。7 s6 A% S p9 S) g/ t7 s# i) T
“他还好吗?”7 W, J3 }1 E6 M8 K- W
“还好。”刚说了这两个字,他的声音就哽咽了,“嫂子,”
* @' W3 a; e7 E0 q p 她拦住了他,“不用说什么,我都明白,别替我担心。”9 e* r+ d2 y7 {9 Q/ p& F1 S
看着眼前这个坚强的女人,有一刹那他想把她揽在怀里,但他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那天凌晨,当看见她跌跌撞撞地闯进医院,他远远地避开了,然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医院。为什么要这样,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A$ A5 ?0 p. s) e 李忆农有了孩子,他就再没去过他家。在这之前,隔三岔五,李忆农都会把他叫到家里,蹭上一顿饭。什么时候开始和他们家疏远了呢?他不清楚,他只知道,上一次看见她,至少有四年的时间了,当时他们两家在购物广场偶遇。上一次和她通电话,距今大概也有一年半了吧。
4 W: c+ i0 ^9 ?- N- v0 r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深秋,李忆农去南方办案,走了一个多月。一天傍晚,他接到李忆农的电话,约他一起吃晚饭,说他已经回来了。那一晚,他们先打了台球,然后喝得酩酊大醉,又到桑拿洗了澡,回到家已经快三点了。
) ^5 ]. b/ L! e! ^9 K6 w+ q 第二天中午,他意外地接到了他妻子的电话。: f7 X& }% N0 ?- D$ [7 N: y
“嫂子,有事啊?”0 o. b1 y8 b. W; R: ^
“钟强,我问你件事,不过你可别告诉你李哥。”9 }, l9 L3 o7 X- {3 [
“放心吧,嫂子,有事你就说。”+ Z" J% F# _1 p/ q
“你们昨晚在一起吗?”3 n" Y# z2 e9 H. O" ~, P
他没想到她问的竟是这个,不由得有些紧张。: Y% ~7 ~. J* M& B, G) t
“嗯,我们在一起。”
2 e9 i/ L$ G6 P6 R d2 z “还有谁啊?”
# Z/ H, M$ Y( g “没别人,就我们俩。”
' a6 \6 R* [# h$ Q; d “你们都做什么了?”
2 T% R8 F* ~" k0 t: p; R5 U 这句话倒把钟强给问住了。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或许昨晚回家后,他们闹了别扭。他不知李忆农是如何讲的,脑子里快速做着判断,最后决定实话实说,但愿李忆农没撒谎。
0 M: w* G/ |: r* G6 F7 T" _ “我们打台球,吃饭,又去洗澡。”9 o, s# f: g d1 d( Z0 V
“几点回的家啊?”- f* X) k/ h \
“我到家都三点了。”
# L% {& d# L+ v9 s% Q2 o “哦。”
" Z6 P/ ` ]/ [$ N% S6 k “怎么了,嫂子?”
; C5 m, I! O0 J H! k1 x “你说有李忆农那样的吗?走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回来了,却连家都不回,三更半夜醉醺醺地回来,一问他还跟我急。”6 F; X- J/ u) C. U j8 l, [
李忆农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 m P9 B+ z* _- b “真不知在他心里,是我们娘俩重要,还是他那帮哥们重要。”她匆匆挂断电话。
- n, ^# Y" Y. F" J5 m 这件事他从未告诉过李忆农,当时他还觉得是女人的醋劲儿大,担心李忆农在外面有了女人,可能这通电话会让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李忆农和他,或许真有些过了。0 o: c$ T# \3 S. v; k
Y4 S' K/ J/ x6 d 在场的人,很多都是他的同事,钟强轻声打着招呼。远远地,钟强看到小丁。那天在现场,他只顾着抱着李忆农去医院,和他就没怎么说话。最后的时刻,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径自走过去。
- D2 M4 Z, T* w, }3 c, _ “你也来了?”
, _2 [" U4 ?( j& U# z- C: p “我怎么能不来?”
: ~ p4 V9 ?# U k 这个回答把钟强噎住了。想想也是,他问的就有问题。潜意识里,他一直在责怪小丁。/ g1 a0 s3 t8 V* |- K$ K
“出去抽根烟吧。”/ u9 s6 E& S! L% J# e2 o7 l
小丁没说话,跟在他后边。夜晚有一丝凉意,钟强竖竖衬衣的领子。他掏出烟,递给小丁,又点着了。
6 R2 `9 F0 L( W8 B “哎。”他吐了个烟圈,长长地叹了口气。
0 c5 B' O; z3 @6 V( q( Q' ` “钟队,其实我心里比谁都难受。多好的人啊,我那天不撵他走就好了。”小丁垂着头。1 V2 x1 \+ t( e$ T: T
“撵他走?你们不在一起吗?”4 {) i( ?0 {0 U) @
“哎,都怪我。那天我们蹲坑,他忽然内急,我就开玩笑,说离远点,别熏着我。李队还骂了我一句。哪承想他这一去走那么远啊?”
- c- R) I9 k1 q “然后呢?”
/ E; A& ?, ^4 k' C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吧,我听见有人说话。你知道李队一蹲就要十几分钟的。”
, M3 A- z/ E9 J1 } “嗯,我知道。”钟强差点笑出来,他骂了自己一句。
+ U5 Y! ]% a, u6 l v “我抬起头,看见两个黑影,他们离得太远,我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两个人并肩往我这儿走,我想一个是李队,另一个可能是他遇到的同事吧。: y M3 @/ F% W' F3 Z
“可刚走了几步,他们就站住了,好像继续说着什么,紧接着,两人就动起了手,我一看,马上就跑过去,等到了跟前儿,两人都躺在地上了。2 F1 z' q7 d# C0 o; @, G- _
“当时我没认出另一个是周亮,我只看见李队手里拿着刀,指着他。我吓坏了,蹲在李队身前,想救他。李队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手扬着,指着周亮。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摘下手铐想把周亮铐住。% R# v8 Y8 m$ j( [9 }
“可我摸到周亮的手,才发现李队已经把他和自己铐在一起了。”
2 U7 ]& n6 ?- U( r “什么?你说李队把自己和周亮铐在一起了?”
+ X# }5 P- e( f; s% _1 h “嗯。”; q# f2 o, B, r
“我怎么没见到?”2 j; h- y9 p5 ^/ G; `8 G
“我给解开了,费了好大劲儿。我把周亮铐住,再看李队,他已经不能动了。后来,你们就来了。”
3 V" f4 i8 l5 ]: L “等等,你蹲坑的地方离现场有多远?” j3 v! ~: O* |4 J% r o
“大概不到三十米。”' a$ X2 z+ _ p) G9 ^% D0 c
“你到了那儿,他们就已经倒下了?”! C2 C8 ~( ~- c7 C- E
“我刚跑出去不远,就看见他们倒下了。”; Z0 A' B9 K" v* T
钟强沉思起来。这多少有些不合情理,除非在动手前他们已经被铐在一起。
* t$ {9 O! S6 p C! G “我堵不住,那血我堵不住。”小丁用手捂住脸。1 _6 @8 V2 l% O+ I A; u
“我知道,你没办法。”如果匕首不被拔出来,或许还有救,但只要拔出匕首,也就是十几秒的事儿,人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匕首握在李忆农的手里,显然是他自己拔出来的,他究竟想做什么?难道他认为周亮还没有被制服吗?他还想再补上一刀吗?' {3 T' ^7 ]* i8 E6 Q* _/ \0 C
“他为什么不喊?为什么非得一个人上?”' z4 C5 q7 m* l, }+ {( a
“事后我想着也奇怪,我离着他并不远,再说,附近还有好几拨人呢。只有一种可能,周亮突然动手了,他来不及叫我们。”
8 M6 {9 z+ {: C, |) Q, Q9 @$ T “也许吧。”钟强把烟头远远地弹了出去。; U+ U' [* ?: k# V
“钟队,你心里一定在骂我。”
/ E9 {. q( F* A" d) O8 o “没事儿。”
8 A Z) } w& ]9 r6 w5 G4 } “我知道你和李队关系好。”
3 D& @0 i1 K! [) ~+ x- A) W 钟强侧过头,看着他。
' D; }6 i1 I# J" x% K “我也说不好,就是感觉。李队平时都是在办公室打电话,可他每天都要在楼梯间打一个电话。有几次我经过,听到几句,我猜那应该是打给你。还有,临出事那晚,他还在念叨你的名字。真的,现在我连死的心都有。”
4 e$ B( ?6 t- w' A# k$ A 钟强忍住没让泪水流下来,他拍拍小丁的肩膀,“李队是个好哥们。”! I! d8 P R: |! t0 o
“我知道。”小丁低下头,“周亮怎么样了?”+ I: ^4 z( I& t! f$ _# K0 B
“那个王八蛋没死,就是还不能说话。”钟强把拳头握得紧紧的。
* g3 H' m) y9 ~" C4 G4 ` 钟强在院子里踱步,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闪烁。他本该离李忆农更近一些,但他不愿和其他人呆在一起,宁愿享受这份孤独的思念。
8 j# R, g0 d A+ z) k 尽管还没有口供,但所有证据足以认定周亮就是系列案件的凶手,这包括现场的匕首、口袋里的麻醉喷剂、避孕套,以及大树下背包里的警服、一大块儿麻布,这应该是他用来清理现场的。最关键的证据是在他家里的冰箱里找到的,这个变态竟大大咧咧地把受害者的器官随意扔在冷冻室里,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 P/ k* Z. ]6 G" l 周亮比钟强小四岁,也是院校毕业生。他们认识,但不熟,本来刑警支队和市局就不在一处办公。局里组织篮球比赛时,他们曾打过照面,按照李忆农的话讲,“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哪想到,两人会一同躺倒在河边的草地上。
E+ F I+ }- O" t% @9 \ 周亮身上有两处刀伤,其中一处致命,引发大出血。这小子命大,倒挺过来了,已经过了危险期。到现在钟强都弄不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凶器只有一个,谁先动的手呢?是谁这么神勇,在遭受重伤后,还能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g) b4 o# O$ H( r% f5 J& I
好在不用多久,就可以在周亮的口中得到答案了。
/ E j' C) p, C# r4 N7 |' ] 钟强续了根烟,他的胃有些痉挛。晚饭他没吃,他吃不下,何况李忆农还没吃呢。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连号码都没看一眼,按下接听键。+ l s5 I0 \' o0 Y( f
“强哥,你在哪儿?”许军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0 w1 L' ^, l2 L3 M1 W “我在殡仪馆呢。”
& V8 t1 ~7 N# A7 J& T1 D “我刚看了晚间新闻,心里很难过。”
% S8 I$ A Q! `8 P “我也是。”" E: b, S3 y. b8 ~3 F
“你还好吗?”% m% e4 `6 o0 N7 R
“还行吧。”' w K$ l. a% r! B5 ~
“晚上怎么安排?”
$ `8 `( P6 q4 l! o" v& n: g0 c. M “我在这儿守灵,明天早晨就火化了。”
9 B1 i; f# ?: Z5 l. ^7 s “我,方便过去吗?”- g% n$ Y1 b2 Y( m ?, o
钟强思忖一下,“没什么不方便的,你来吧。”5 I* c5 [- W* ^( Y
半小时后,钟强看见许军一身素装,走进大门口。& C4 }1 Z/ Q, j- b: r5 X
钟强陪同许军在遗像前行礼。遗像应该是从哪张证件照上匆忙翻拍下来的,修饰的痕迹很明显。李忆农的儿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灵堂,和妈妈一起还礼。很久没见到孩子了,想不到都长到这么高了。钟强的心忽然疼了,当年父亲去世时,自己大概也就这个年龄吧。失去了父爱的庇护,惊慌、恐惧,还有冷漠,都会接踵而至,但愿他能挺过来,一路走好。5 R. _7 C( I4 v4 d# i6 x) j
“这是李哥的朋友,许军。”钟强给母子介绍。; w3 e1 N6 C% T, R
“谢谢你。”女人很淡然。# g" _$ l+ i V3 {9 e
“嫂子,节哀顺变。”许军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并没有看女人的眼睛,“有什么可以帮忙,千万别客气。”
* n1 U2 G0 r) u9 ?* l! Y% E 女人不再说话,垂下头。钟强心里叹气,一个声音告诉他,快走吧,你没办法面对。他拉了拉许军,两人调头向门口走去。
! B3 G( m- \5 x( u “强子,”刘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强停住脚步,转过身。9 m7 J) H" C6 \- C) M5 k( z
“哦,许军也来了。”刘队看到许军,和他打招呼。+ K6 l3 M0 D! p% F
钟强心里一愣,刘队什么时候和许军也这么熟识?随即他就释然了,许军的饭店就在支队的对面,他们认识,应该不意外。0 ~, ^) @" p- G! P2 ~, g
“有事儿,刘队?”9 Y5 [6 U* ~$ m1 q2 U+ f% v
“你没事儿吧?”刘队打量着他。
# ] ?; y6 V* F& P “还行。”
/ Q. p& y. U% |6 o, D( S" T “那就好。是这样,局里安排你明天接受晚报记者的采访,谈谈破案的经过。”
$ T8 l9 W0 F$ V4 Y 钟强忍住心里的厌烦,“还是先采访小丁和其他忆农身边的人吧。”
# n! {3 T1 k8 ~1 q% H “已经安排了,找你是谈如何破案的。” d: ^+ }) Y' ?& Q0 F
“我没心情。”- q1 {2 K T* b% [8 I8 _ r
“强子,这是任务。”
9 Y7 A, y, i' j: f( K2 @ 钟强看了一眼刘队,没理会他,转过身走了。6 O3 s8 \( G# C: j1 D. x) Z3 K
“我去说说他。”许军对刘队说了一句,匆匆追过去。) N2 e6 S. C+ ?; `
“怎么了,强哥?”
8 G/ `, P4 z' x* e! B “没什么。”: `( x& o% g! M6 x, P& R9 ]
许军取出烟,用手碰了碰钟强的胳膊,钟强接过烟,点着了。! ]% ~1 X% g: s; V" t% J
“对了,电视里怎么说?”+ r* `% ] I! w. W& m5 |
“先简单地说,淫魔被抓到了,然后提到李哥壮烈牺牲。主要是介绍李哥,说明天开追悼会。”# s% O2 X' b H8 Z* u. r
“提到凶手的身份了吗?”
% C$ s) `8 Q2 u" c$ n “没有。”
" k& ]! T+ n/ I/ P “这帮混蛋。”钟强愤愤地骂着。
( O- G: @. Z* A/ V: ^$ m “怎么?”许军不解。0 q9 C; U5 B3 ~# n1 O
“危机公关。”6 _& e- B9 z) }
“危机公关?”
0 U" y; @4 {' M6 F5 y( b' e( h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 z( R* L5 P r 许军摇摇头。
( V5 L3 }$ u0 o “就是我们局里的一个王八蛋。” s$ `/ j s& @+ z/ h6 Q1 U
“真的是警察,被我说中了?”
9 L' X7 d% B" u) C, `. Z6 ? “嗯。你不知道这帮头头有多紧张,抓不到凶手,要挨骂;抓到凶手,更要挨骂。”! g( L' ~; q8 T# y
让人闻风丧胆的变态杀手竟是个警察,这真的不好向市民交代。
4 ^+ I3 Z* ^3 \7 D6 h “你看看这么多年,受伤的,牺牲的,有多少个?哪一次局里这么上心过?我一想到眼前的这些,好像拜那个王八蛋所赐,心里就堵得慌。”4 K3 _' A( @6 l' [
许军终于理解了钟强的愤怒。“强哥,你想多了,没有那个家伙,李哥也是英雄。”
$ F5 D" C2 @" Y- K “他当然是英雄。”
' L8 d1 M& V! |7 \1 `: y+ e “我知道。可是换个角度,现在这样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啊。”
5 _6 J7 e. M% ? “这倒也是,荣誉、抚恤金、家属的安排,都能很快解决,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拖那么久。但是有再多的东西有什么用?人都已经不在了。”
1 F; n: }% W) U* b4 u “强哥,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和李哥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得继续生活。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李哥的在天之灵也会痛心吧?”1 h! N2 R0 K: i1 |
“朋友,我们何止是朋友?”
$ [( `. f* _- j7 e: v, u# u+ v) e 钟强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发现许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J/ \. I' i E$ C ^* {1 t& h
“我们是兄弟,生死兄弟。”8 ^% [$ ?, K# C8 I. [1 L9 h2 F
“哎,”许军叹了口气,“强哥,你还会有生死兄弟的。”
; B: l+ r. f/ o/ I2 T' J 两人凝望着,目光平静如水。
$ d; y( i% C1 e v4 K 钟强没能参加对周亮的审讯,刘队说鉴于他和李忆农的关系,担心他情绪失控。他不能说什么,刘队本身也回避了,提审由陈队亲自进行。
6 Y l+ w2 Q c8 |, }) ^" `, Z) v 钟强躲在房间里看提审录像。周亮躺在病床上,手脚都被手铐固定在床栏上,形成一个“大”字,乍看起来,就像受难中的耶稣。钟强为脑子里突然出现的类比而痛骂自己。
4 d3 c; ^: y2 Q- {: m 周亮刚刚能讲话,声音还很虚弱,但他倒很痛快,很快就交代了犯罪经过,然而对犯罪动机,无论怎么询问,他都只字不提。' {9 S5 X y+ ^7 _$ ^
周亮的交代证实了大多数事前的猜测。每次作案时,他都是身着警服,以各种借口拦截受害人,伺机施以麻醉,再胁迫至案发地实施犯罪。之后,他会用事先准备好的麻布清理现场,有时因为身上被喷溅的血过于明显,他还会换上一套外衣。至于钟世琦,是在清理现场过程中被他无意撞见了,他杀人灭口。5 Y: I" b3 _, i7 ?6 _+ H, j. \0 ?3 ^
钟强把带子倒回去,重新看他关于李忆农那一段的交待。# ~% B; A% s8 m- |- O4 @3 u* s
“交待一下你杀害李忆农的经过。”
4 A& ]/ S' {! y- p( h8 N) L “二十四日凌晨,我到了树林,在一棵大树下把背包藏好。”8 v W, \0 N# z/ s3 \% C* d
“那个地点是你事先选择好的吗?”
7 h1 x% o3 C5 u5 Y' Q- |# a “是,每次我都会事先踩点。”4 v H& L: ], a& a$ V
“继续。”' a' q7 e4 G1 H. Z: C$ m. \
“我放好背包,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我。”
$ o3 r- h* w$ A; | “喊什么?”9 {) z4 Y" b. g8 {
“好像是‘喂,干什么的’之类的。”6 i- g7 K( U* }: I4 ^" K$ I
“然后呢?”+ {0 w' }' L1 L$ c
“我手里有手电筒,我往那个人的脸上晃,认出他是李忆农,我也让他看清我的脸,我们都笑了,他说了一句‘都把我吓死了’,好像盯了我很长时间。”
4 \* s7 \) w+ s* X! \ 说到这儿,周亮停顿了一两分钟,好像是说累了,也可能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K# m% b+ {+ h. N9 F3 h* R0 c
“他以为我也在参加晚上的行动,问我们负责哪一块儿,我告诉他我们机动,他又说了一句但愿能抓住凶手之类的话。他问我要去哪儿,我说要到对面的山上,我们就一起往前走。我以为我暂时糊弄住他了,决定取消当晚的计划。最迟到周一上班,他就有可能发现我在撒谎,因为行动根本没有我们的份儿。当然,他也有可能永远不会发现,但我不能冒这个险。我准备按照预定好的方案逃跑。我知道周围肯定还有他的人,不想采取什么激烈的手段,只要我能平安地到达公路而又没引起怀疑,我就成功了。”
( N x; q. C2 p2 _" p 周亮说得很平静,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 h9 P$ v% ?" {6 E; U “继续。”陈队的话没有任何感情。' C" I- {) x( k0 B9 v
“继续?”周亮停了一下,“看来我还是想错了,他还是发现了我的破绽。我想我们当时一定是各怀鬼胎。后来他说他发现我在大树下鬼鬼祟祟,还看见我穿的是警服。”. T' b0 |6 s6 L
“按时间顺序说。”陈队提醒他。
! d5 F& a* C* V4 L “不知什么时候,他拿出了手铐,趁我不备,铐在我的手上,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原来另一半已经铐在了他的手上。”
/ H, {1 L N( @6 u( s- T 钟强痛苦地用手捂住双眼。铐手铐的速度曾经是他们俩的比赛内容,当时李忆农赢了。% H* j2 G0 v) C7 u2 o+ D( w
“哪只手?”; v0 J; p, J4 M! z8 Y
“嗯,我是右手,他是左手。”& {6 z% O. r/ w9 v3 W
“然后呢?”
, G0 s; } O/ U, Z3 g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或许他只是怀疑,没准我还能说服他。没想到他直接问我是不是凶手,我知道我们必须有个了断,我从腿上拔出了刀。”$ m( J6 w ?0 A+ W P
钟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尽管周亮的声音虚弱,时断时续,他仍旧感受得到当时的惊心动魄。
0 X1 z; `8 A9 M3 J4 @. [+ r “我对他说,我不想杀他,如果他放我走,我马上就消失,可是他说我造的孽太多了,看样子是不想放我走,我们就动了手。”+ W- _) v3 E* f+ o2 f: U5 [$ w! \
说到这儿,周亮停住了。* T8 E C9 u: `" y& l) a9 ^# U
“说说你们动手的经过。”
! j3 f1 `! H C7 `1 A 周亮沉默着。
: H0 Y/ n/ g( Y4 H0 { C “我重复一遍,说说你们动手的经过。”' s9 I3 I# m( |- j) c, M' d; w2 @ ^
“当时太紧张了,我都没看清,反正我们都受了伤。”
+ }( a3 A. s( U1 g) i( W7 e$ A# V “你仔细想想,当时怎么动的手?”+ `. b3 E" O0 x6 m4 k
周亮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太快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我先倒下了,然后他也跪在地上,接着也倒下了。”$ B1 i3 n2 T$ v3 ?- z
“然后呢?”: L3 N/ M/ b) A- p: R ^
“我看见有人跑过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b. d. ~ _' z/ Q 录像到这儿就结束了,钟强按下暂停键。他想了想,点着一根烟,把带子向前倒了倒,重新播放。+ K# m7 w' }* L) ^+ d+ G6 W' d
“说说你们动手的经过。”. e/ U. I- r; F, n
沉默。
- F& q7 B' V6 }* D7 `5 X “我重复一遍,说说你们动手的经过。”
( H4 I5 v5 I% E: \ “当时太紧张了,我都没看清,反正我们都受了伤。”
2 J( y. o( ^& V* h8 ^! L- E3 E: D “你仔细想想,当时怎么动的手?”! X! c) V6 F7 Y# h
“太快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什么。我先倒下了,然后他也跪在地上,接着也倒下了。”
8 O _9 I0 F( t6 m) ~ “然后呢?”
w8 Z$ V) ^3 r “我看见有人跑过来,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 {1 G& _3 o% U+ B 这一段,他又播放了一遍。" M2 u+ Y* Z @
李哥,你就是这么走的吗?眼泪,又无声地流了出来。
# P- n2 I6 a) l7 A' i 接连几天,钟强都沉浸在悲痛中,他只能用酒精麻醉自己。每天下班,他都要拉上几个同事,换着地儿喝酒。妻子知道李忆农的事,叨咕了几句,也就随他了。她很善解人意,钟强心中暗暗感激。- u/ K& i( L( h- T- C
周末,他和许军无言相对。看着熟悉的包房,想着不久前还曾和李忆农把杯换盏,他不禁悲从心来,棋子迟迟不能落下。
6 R9 E/ n& k$ v3 H/ U* e/ y, z “强哥,别这样,找你出来就是想让你散心,不然,我们换个地儿?”
0 L x8 u1 l2 s' q, M “不用。”钟强收摄心神,把目光专注于棋盘,棋盘上,黑子正在围攻一条白龙。
3 t1 J- P# o& t) B “你杀气很重啊!”许军若有所思。7 o* L0 w) R# N/ c- C6 G5 l8 q
“我想杀了他。”& K$ o( R# S4 s- `( o
“别想傻事,强哥,他活不了的。”
# q$ ^& `/ P- C1 U7 Z3 R/ d “那不一样,”钟强把手中的棋子重重地拍到棋盘上,“我要亲手杀了他。”
" H1 m: |) g2 E( n2 T “千万别这样,强哥,你杀了他,李哥也回不来了。再说,咱还有工作,有家,就算不要嫂子了,咱还有儿子不是?”' f, w7 X7 M1 m
“可是他的儿子已经没爹了。”8 W k5 y$ v0 A$ r1 Z9 [' V. @
“一切都会好的,他儿子不是还有我们吗?”
! Z3 Z @) n" ]* v+ a9 V% N. p 钟强没说话,眼泪在眼圈里转。& q# G! X" c7 g; g$ q, _- Q6 o
“强哥,你别吓唬我,刚才你只是说说,不会当真的,是吧?”7 ^6 C6 h c, i; n
“哎,”钟强痛苦地闭上眼睛,用手使劲地抓着头,“我也只能说说,如果再不说,我都快疯了。”
$ U" G0 Y8 D; T2 K$ F 许军怔怔地看着他,默默无语。 U: u P8 V7 R' t- h
这盘棋没能下完,两人都发现没法再落子了。- Z ^& D# A/ m: _: G$ F! ^4 f* w
“算了,不下了,咱们喝点酒吧。”
4 `% u( v5 Y& N8 }& e: b6 ^: W “喝,喝酒。”钟强叹了口气。' ?) L, k- o( r& I1 b3 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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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闷声喝着酒,很快一瓶酒就干光了,钟强和许军都有了些醉意。
5 j& @) Y G, l9 o v “我有个哥哥,比我大三岁,从小就护着我,我就是他的跟屁虫。”
8 p6 O& u) B- R 许军突然提到自己的家庭,这让钟强有些错愕。他们彼此很熟悉了,可是对对方家庭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Z# N) v" h W* e
“我娘去世早,也没人管我们,我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调皮捣蛋,什么事都做,但有了他,我从来不担心自己受欺负。长大了,我们学习都很好,可是家里穷,供不起我们两个上学,我让他上,他让我上,我们吵了好多天。”. b1 \9 b: \* B
钟强抽着烟,透过烟雾静静地看着许军,没说话。' N! c8 ~) {& v8 d# G# c: f6 S* m
“后来有一天,爹把我们叫到一块儿,流着眼泪对我们说,娃啊,爹没能耐,不能都供你们,但两个人不能都废着,怎么地,咱们家里也得出息一个啊。我想了这么多天,干脆抓阄吧,谁摸到谁上学,那是他的造化。咱先说好了,谁出息了,都得照顾另一个。
7 i! O" a/ h1 k/ U9 k8 z) M+ J/ V “我们推脱不了,只能抓阄。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纸团,让我们挑,我哥让我先挑,我就挑了一个。我打开抽抽巴巴的纸团,上面写着一个‘上’字,哥哥见了,二话没说,扭头就走了。4 f8 d* @4 T! Y5 Z4 i5 ? T
“就这样,我到县城上初中,哥哥在县城的灰场打工。我们离得并不远,但也不是经常能见面。他们干活很累,一天十几个小时,只挣三块钱。哥哥每次来找我,不是带来几小块儿肉,就是拿来两个鸡蛋。他们伙食并不好,很长时间才能吃上这些,他舍不得吃,都包来带给我,我也总逼着他和我一块儿吃。”
3 ~1 X5 f: `( N 许军脸上浮起笑意,仿佛又回到那苦涩而又甜蜜的时光,钟强有些看呆了。2 Y0 \" u$ C0 t
“哥哥每次来,都会考问我的学习,我知道上学的心他只是藏起来了,一直没有放下,心里很愧疚。有一次我和他说,等我出息了一定好好报答他,你猜他怎么说?”
% H" \/ f6 t' \3 B 钟强摇摇头。% f" K, C2 y/ a: h+ p4 z" Q0 v' x
“他说傻老二——他一直管我叫傻老二,咱们哥俩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哥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将来你真要有了出息,就把哥的娃接走,咱这一辈子穷,可不能再让下辈子过这种日子了。”( l4 o5 o2 v! T
“是啊,你现在混得不错,也该照顾照顾他们了。你把你哥的孩子接出来了吗?”
& \5 @+ F* o$ l' v+ O “没有,他没孩子。”5 H4 Q/ s0 z" f. x2 t
“怎么?” W3 ~. |8 k2 d3 h# w
“他还没结婚就死了。”
! e; }) r+ H7 x, N) ^) X# u& g2 T: } 钟强不知道能说些什么。8 B/ \0 F$ s) o0 p9 [2 J/ k
“那年我上高一,他掉灰池子里了,捞上来人就已经不行了。”0 g5 ~& B3 F: J$ g8 E
钟强痛恨自己的木讷,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许军。
/ m$ Y0 J0 q, c8 a P! _+ E “我流不出眼泪。我爹借了个三轮车,接哥哥回家,我要跟回去,爹不让。那天正是考试,爹说,你上学是你哥拿命换来的,考完试再回吧。他紧接着说,那次抓阄都是哥的主意,两张纸上都是‘上’字。
7 ]2 ^; q3 @. Q “我恨我爹恨到现在,就为他最后一句话,他不知道那给我的打击有多大。三轮车在路上就翻到了山下,两个人的丧事是一起办的。好多天我不吃不喝,就是哭不出来。有一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为了我哥,我也得好好活下去。我抱着院里的大树哭得死去活来,然后就离开了家。”$ v: I$ s2 Z! x$ o3 d
许军抬起头,看着钟强,“你也是,我知道你和李哥关系好,但总得活下去啊。李哥也不愿见到你这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哭一场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8 ]+ r' j" N# y$ J* m6 ~8 o 钟强看着许军的眼睛,站起身,一步一步移了过去。终于,他趴在许军的肩膀上哭了起来,起初是小声啜泣,继而变成嚎啕大哭。那一天,他哭了很久。
0 D! T5 r: i" L( n- o1 {
4 s! q0 P3 E1 a! j: s0 Q3 t 钟强又梦到了李忆农,还是那黎明的高原,还是那银色的海滩,负手而立的李忆农走过来,轻轻将他揽在怀里。% B/ A) H3 D V* _; q$ z4 r [! f
钟强睁开了眼睛。天钢微微亮,屋里一片昏暗。钟强转动着眼睛,努力适应这暗黄的光线。他的头有些疼,口也很渴,又喝多了,他对自己说。" l+ o0 G, C0 T/ N+ S; F' T% J
忽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窗帘,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他的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人。 b6 e, ~, s c8 ~) H# ^
他有种不安的感觉,挣扎着想坐起来。他的头仍很晕,刚起身一半,便又重重地跌了回去,柔软的席梦思一阵晃动。. ^3 b0 `- A4 G2 h, N m" F B
身边的人一个激灵,翻过身坐起来。一个朦胧的笑脸看着他——是许军。$ ]* p# k0 S/ J$ P8 P* T: h
“醒了?要喝水吗?”7 z# s% D- J( k" X' ]
他喉咙发干,点点头。
0 {( T* d7 `" F8 S4 s/ z4 y- o. ` 许军掀开被子,跳到地上,从床头柜上端过来一杯水。“已经凉了,我再给你换一杯?”
, ~1 O0 M# @3 ]0 ^0 { “不用。”他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大半杯。“这是你家吗?我怎么在这里?”$ z3 @9 W" d+ w$ T0 _' S" H
许军盯着他,忽然大笑起来,“你是装傻啊还是真的喝得不省人事了?昨晚从歌厅出来,你醉得就像条死狗,我不把你拖到这儿来,还把你扔到大街上?”
7 F; a/ K5 x4 N$ L 钟强恍惚记起他们在饭店喝完酒,又去了歌厅。
9 ^0 i5 ~/ B6 O) Y “你小子昨天可是爽着了,国王待遇啊,两个小妹,一边一个,害得我也多叫了一个。”
% w0 @! {+ ?! T/ b" o 钟强努力回忆着,好像是这样。许军掀开被子,又钻到床上,钟强不经意地往边上挪了挪。& N% M! I/ i* T* R' ~9 b
“抽烟吗?”3 @( T: ?: C9 @& m- M6 v
“嗯。”' ], o$ X! i/ {, D: u- H+ C
许军侧起身,点着两只烟,递给他一支。这个动作又让他想起李忆农,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李忆农都是把烟点着了再递给他。他接过烟,默默地吸了一口。
5 m5 s A/ m5 v, K* [. @ “不过还别说,你小子喝多了,歌唱的就是好听,把那几个小姐都震住了。”
1 Z0 {6 V' w' I5 o4 z “是吗?”钟强苦笑着。
o1 y% O7 l |) o# Y3 r9 M: [ “可不是。那个四川妹一个劲儿要你的电话号码,没准儿是看上你了。”; B3 N2 Z8 h3 e9 J, P
钟强对自己的歌唱水平一直很自负,从大学时和同学组乐队开始,他的歌声就迷惑了一拨又一拨女孩子。) w- a h9 a, V8 d2 G/ Q! Q, H" Q
“哎,昨天喝得太多了,都记不起来了。”
8 a" O) Q7 E; x- `% r4 M9 L “昨天喝吐了还记得吗?”, z: Q# z) K5 r% a7 m* j
“我喝吐了?”
7 e- W I, r+ r% l( c5 ?5 j( M “我真服了你,昨天那个小妹正坐在你腿上,你吐得你们两个身上到处都是,人家要跑,你还死活拉着不撒手。”8 k% k/ t3 Z* ~& G" Z
“是吗?”不安感再次袭来,他摸了摸自己,果然赤身裸体。“我的衣服呢?”7 S% x+ G9 w$ u W( o2 m" c4 M9 [
“还好意思问?我都给你洗了,折腾了我大半夜。你不知道把你扒光费了我多大劲。电视里经常演女八路背受伤的男八路,我昨晚算知道了,那他妈地就是扯淡,她要能把他背走,我管她叫奶奶。昨晚给你擦身子,翻个个都那么费劲。”
; C" u% }+ c0 T4 M* k7 k& _ 钟强的脸热了,难道自己竟被他擦了个遍?3 T1 K" `9 M- _" c
许军取过烟灰缸,放在两人中间的被子上,嘿嘿一笑,“强哥,昨晚想女人了吧?有多久没跟咱嫂子干那事了?”, ?5 Q! ^4 h1 e. _8 U
“怎么?”钟强心里一惊。
, ~$ d, a$ t$ v3 c( v" ]2 T6 j; L. f. m “你不知道,大半夜的,抱住我,又亲又咬的,如果不是你,我早就给踹床底下去了。”% x6 |! u: s3 Y3 o2 Z! p) _3 B* D
钟强的脸更红了,不敢应声。
% Q4 X9 ^& X0 S6 U6 ? U: Y# ` “你的家伙大自己不知道?把人家顶得生疼,睡裤被你弄得一塌糊涂。”8 l9 G( J! {/ E- F+ d5 G; [
钟强侧过脸,不敢看他,如果有地缝儿,他一定会钻下去。. `& o( `8 h! ]
这个周末,钟强终于有时间陪儿子了,他和妻子带儿子去了动物园。0 W! y8 V$ q X% X
儿子三岁多了,正是最好玩的时候,看着儿子在草坪上跑来跑去,钟强的心里充满了温馨。做刑警这一行,很少有时间能好好照顾家里,好在妻子还算理解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他也少了许多过分的要求。
) e1 a4 W, I* g- D# s! @ 天气很好,儿子张罗划船。三人荡舟湖面,心情豁然开朗。船身是一个大笨鹅,儿子在船头和船尾不停地窜来窜去。钟强靠在座位上,用脚蹬着轮子,眼睛随意地看着周围的风景。忽然,他的眉毛蹙了起来。
5 ^9 I" I7 T/ r5 N9 T' A 越过湖边的垂柳,一座红砖建筑若隐若现。钟强的心紧了起来,马路对面的那幢建筑就是公安医院,周亮正躺在顶层的一个特护病房。
' `% E- ]& l0 Q$ a, `5 ] “真不该来这儿,好心情全完了。”他自言自语。可是他越想忘却,提审录像就越往他脑子里钻。渐渐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u! B1 S( B8 l* I6 [
“怎么了?”
; R7 v( N1 y# U! f: u7 D# ~ “没什么,想点事。”他愧疚地看了妻子一眼,“对了,哪天咱们一起去李哥家看看吧。”$ I4 ~3 ~* v# y8 x9 h
“是该去,嫂子说不定得多难受呢,还有孩子。”
6 F( C/ J3 D9 R) W# n8 c0 ]) H( f 妻子的善解人意让他宽慰,无论如何他不能自己面对嫂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他自己就是不敢去。
) s. o2 l2 U0 w$ H) t% i& s8 s 他机械地做着动作,脑海里充满了李忆农的影子。他离开整整一周了,这些天他浑浑噩噩,很多事都没有仔细梳理过。李哥的死,有很多蹊跷的地方,但具体是什么,他始终也没理出个什么头绪。5 v) r/ O! G' u @- [) X
他努力回想可能的细节,两个字突然蹦了出来。( O& X' g8 J) X; L
手铐!没错,就是手铐。
7 Y# n4 V( m4 _* R& {, V0 A 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周亮铐在一起啊?0 {: _4 h- i2 Q* }6 [( ~* e7 P
这是个极易忽略的问题,可最大的不合理即在于此。% Y, _& d& D3 H% R* \" ^! u3 i
很多人都在说,李忆农是为了不让罪犯逃脱,才把自己和他铐在一起,这是他负责的表现,新闻报道也对此大肆宣扬。在悲痛中,钟强也没觉得这种说法有什么不妥,他当时只是骂了一句“傻”,那不过是痛心。可是现在,他愈发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6 k: O3 n2 }4 u- G$ R2 p, Q5 U& A" D
原因只有一个,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李忆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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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6 b0 G2 G' q$ I# Y. L9 | 李忆农是个敢玩命的主,但是他更惜命,从来不会冒无谓的风险。他曾几次三番地对钟强讲,工作得做,家也得顾,刑警本身就是个危险的行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事,所以千万大意不得,“谁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老婆。”记得刚到队里,有一次抓捕一个持枪嫌犯,一听到拉枪栓的声音,钟强就要往上冲,被身后的李忆农死死拽住。“你显什么能耐啊,这儿这么多人呢,差你一个啊。”他在他耳边悄悄说。还有一次,钟强带人到昆明抓逃犯,几个人一人一把“六四”,当当敲门,没想到门一开,里面一个微冲对着他们,他们吓个半死,当即顺着楼梯逃下,请求当地特警支援才把逃犯拿下。回来和李忆农提及此事,李忆农气得破口大骂,说如果他再这么不要命,往后就别认他这个兄弟。
, x4 J8 q# x7 o; v+ p1 A1 j 就是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放松所有的戒备,把自己和一个凶残的变态杀手铐在一起呢?
5 {& x3 \1 D4 B1 o! A+ q1 c 上周末的行动是全市统一行动,经过了精心准备,有关人员都配备了武器,他们这些刑警身上都带着枪。综合小丁和周亮的说法,李忆农应该是在隐蔽的情况下发现凶手的,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刑警,他完全有时间有能力做好充分的准备,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抓获凶手。即便条件不允许,他也可以一边持枪威慑凶手,一边高声叱喝,以召唤同伴,形成合围。退一万步讲,周亮并不是个高危的现行犯,没有手持炸药包冲向人群之类的举动,即使让他逃脱,也不会形成更大的危险,况且按照周亮的交待,钟强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纵然他逃脱了,抓获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 ^ d5 O, [# {: W, x: \
这让钟强迷惑不解。
. b0 H {0 a3 N1 X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李忆农的这种莽动,对于一个刑警来讲,完全就是失职。安全教育警队是长抓不懈的,也是队里考核的一个指标,队里上下历来都很重视,这一点李忆农不可能不清楚。他的冒险,完全是无谓的,没有任何意义。钟强都能想到这些,队里和局里的头头们难道就想不到吗?
; S) E0 L. W5 `( U' c 忽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他不禁打了个激灵。那些头头不禁想到了这些,而且充分地利用了这些。原本杀手是一个警察就让局面不可收拾,抓捕过程中一个刑警的无谓牺牲更是雪上加霜,上面只有把一个失职的警察塑造成英雄,才能多少减轻一些尴尬,使自己免除可能承担的责任。2 i+ C, G' J" s5 M% ]/ {% Z
这帮狗娘养的!钟强在心中愤愤地骂了一句。这一切的代价,就是李忆农的死亡,这不仅让他恶心,更让他觉得是对李忆农的亵渎。
) q$ o0 S3 I9 e1 D 然而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他仿佛看见那帮头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开导他:你看我们已经不追究他的失职了,反而给了他很高的荣誉,你还想我们怎么做呢?, n6 Y1 R- p- U2 B+ r q
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和现实中的因素相比,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尊严之类的东西,又算得什么呢?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 g$ a/ i1 f6 M" y0 \3 q8 f 可是李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差点喊出声来。9 N1 V0 m$ J/ H" X2 s9 M0 _* L
) \+ p9 v9 h6 A$ `3 f 钟强没心思再玩,带着家人匆匆回了家。妻子虽然不高兴,但一看到他的样子,还是把儿子带回娘家去了。1 k9 s9 {# z2 d% h9 d) B! F
钟强躺在床上,继续着湖面上的思考。他曾看过李忆农和周亮的伤情报告,也查阅过现场勘验报告,两个人的伤情是另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周亮身上有两处刀伤,一处由左肩胛骨向左下方呈45°划过,刀痕大概8厘米长;另一处直刺心脏上部,刀口向右上方倾斜,刀口宽度大概为2.5厘米。李忆农身上只有一处刀伤,刀口呈仰角,从上方斜刺入心脏,刀口方向基本呈垂直方向。- v* x- p9 B2 ~- n( F
这太不合常理了。按照周亮的交待,他们被手铐铐在一起后,他才摸出了刀,提审时陈队特地问了一句,周亮说他被铐住的是右手,那么李忆农被铐住的就应该是左手。两个人连在一起,而且是站立着,行动本身会很不方便,匕首刺伤的效果会打一些折扣。现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呢?如果周亮先刺了李忆农一刀,李忆农拔出匕首后,连刺周亮两刀,表面上这个过程或许说得过去,但是看刀口就解释不通了,尤其是刺入李忆农心脏的那一刀。周亮或许是左撇子——右手被铐住后他很轻易地拔出了刀,但即便是这样,他刺的那一刀也应该是从左向右倾斜,而绝不会是从上到下几乎是垂直的角度刺入。0 y3 i+ ?6 l) Q+ n, c* d
当然有一种可能:不管是什么原因,周亮把方向说反了,也就是说李忆农铐住自己的右手,而周亮被铐住的是左手。但是如果是这样,周亮身上的两处刀伤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1 [" x g6 ~8 F1 N# U& a 钟强忽然想到了小丁,现场除了李忆农和周亮,还有小丁。小丁在殡仪馆是怎么对他说的呢?8 Z+ j/ U2 W: q+ ^8 I+ ^* t
“当时我没认出另一个是周亮,我只看见李队手里拿着刀,指着他。我吓坏了,蹲在李队身前,想救他。李队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手扬着,指着周亮。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摘下手铐想把周亮铐住。” A3 i% I* P* b9 c e
“可我摸到周亮的手,才发现李队已经把他和自己铐在一起了。”
% l4 o3 y1 @7 z: h9 ~: b6 m 钟强“腾”地一下坐起来,从口袋里翻出电话。接连找了两个人,他才得到小丁的电话号码。) U% P# G, }" A% \% N
“钟队,找我有事?”. Y6 h2 A+ ]/ J# A* o
“嗯,我想你回忆一下,你和我说,你到现场时看见李队手里拿着刀,拿刀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7 w; s: S' B, z7 `: V8 q “我想想,是右手。”
! m6 E" `$ o& g0 _1 H) q 钟强心里一阵紧张,“你确定吗?”
5 Q6 Y5 |0 @# s; D “我确定。当时周亮躺在李队的左侧,李队右手持刀指着他。”% W5 Z* L5 l* Z* N( G8 W; p! J
“这也就是说,当时是李队的左手和周亮的右手被铐在一起了,是吗?”( w2 N& S; t, O; n
小丁想了片刻,“是这样。”2 V, [, k, c6 Q% r4 W/ f
放下电话,钟强愈发糊涂了,但不知怎么,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8 G) L2 b( s6 t& b6 Z" A8 L& n# x
周日,鬼使神差,钟强开车又来到了海滨。穿过稀疏的防护林,他将车停在那小块开阔地上。他摇下车窗,清凉的海风“倏”地钻了进来,带着一丝咸味。尽管是白天,这里也杳无人迹。钟强点着烟,靠在座位上,静静地望着无人岛。
; P7 ~0 D* h( L* J 李哥就曾这样遥望无人岛,一天又一天。
* j+ U2 n ]- l L 那一晚,回程的路上,两人都一言未发。下车的时候,李忆农探过身看着他,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就把车门关上了。他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Z; A! \- [ E2 R
如今海涛依旧,但再也见不到那个忧郁的男孩了,再也不会有人和他诉说心事了。* o9 N) W3 [- ^4 D: q
昨夜,他想了一夜,早晨起床时他筋疲力尽,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他一宿没合眼。
( c' V- X" j9 n9 n. O) l: ?6 H 午夜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一个问题:李忆农之所以用手铐把自己和周亮铐在一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要亲手抓住凶手。" N7 X: Y( H; f( X, `
想通这点的时候,他痛苦得差点从床上滚落下来。他记起了那天在办公室,李忆农和他说过的最后两句话,那是李忆农这一生最后和他说过的话:
7 V. W( j! U$ p( x “不会的,钟强,相信自己,如果咱们局里有一个人能破这案子,那也就是你了。”) ^% u9 b. j+ K1 l2 N
“我们都会努力的,我们一定会抓住那个家伙。”
8 l: [# H# X) t1 j" x. Y. L1 n 我们,我们,钟强轻轻念叨着,在李忆农的心里,他的事就是自己的事,“我们”的事。眼泪再一次悄悄地滑落。. Y2 j- ]" h1 S$ B& W
李忆农不顾生命危险,只是为了“我们”能抓住凶手。2 M. O8 x* c, y" B& G
更早的时候,有一次两人在电话里分析完案情,李忆农把话题转到陈队退休的事。5 @5 {2 b7 ?9 J K
“陈队明年就退休了,刘队肯定扶正,空出的位置也就是孙晓东和你争。”
$ q* w; N/ [: X) A “我没兴趣。”这倒不是托词,他真的没兴趣。, f" H {& S- O* i- p3 z; o
“傻啊,你?那是你应该得到的。”
+ T) q) z9 e6 W6 J1 t 他没应声。; I- Y" d7 P7 r& }3 P3 Y6 l- F7 J
“哎,你这一辈子,怎么就不为自己多规划规划?”, D" `3 f0 q. o2 c" D+ F
他知道所谓的规划,就是先当上副支队长,然后是支队长,如果还懂得进步,应该可以做到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在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这也就到头了。
% Z1 d; B' P1 ~' i 他从未想过这些,如果走这条路,那就意味着不停地请客、送礼、拉关系,这不是他习惯的生活,倒不是他有多清高,他只是不习惯。4 [, u6 B! r5 a% U
“我不习惯。”他实话实说。
6 U1 T4 ^& ?% l “慢慢你就会习惯的。再说,如果你不上,孙晓东就得上,那小子多讨厌啊!”
+ k/ s+ R n q6 ?+ @: b. S$ {/ ^2 Q 这句话多少说到他的心里。
4 d$ ?$ Y% L1 ?: s7 o “再说吧。”4 ~$ x6 ?' B7 \1 p
“嗯,好好把眼前的这个案子破了,其它的我帮你运作。这个案子百年不遇,只要你能抓到凶手,那孙子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 N: w' s# E {( {' J0 S 想到这些,钟强的眼睛再一次湿润了。傻哥哥,你这么做,是想让我负疚一辈子吗?
/ x; F, O8 s7 f( D& V) v+ u( L
钟强把燃尽的烟头扔到窗外,他的目光渐渐地汇集到那块海滨的高台。想当年,李忆农就是坐在那上边遥望那个无人岛,做着当岛主的迷梦吧?
3 {# [, X4 k, U4 Z7 H: m “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这座岛的主人。”, Q% ]1 b' z3 I( A0 e/ R
“你看看周围这些树,从我记事起,它们就在这儿了。我那时经常坐在前面的高台上,凝望着那座岛,想象着如果我是它的主人,会怎样在上面大兴土木,建立我自己的庄园,怎样建立岛屿与大陆的交通。”
% p; q9 i6 E! a/ P. h% [5 U- T “我喜欢孤独,喜欢孤独带给我的安全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p+ l& Z5 g! L+ q
“我是在这儿出生、长大的,穿过树林一直走,拐过前面的海岬,那儿就是我的家。”
0 M+ G6 g' q9 l J: r$ r$ C- H 这些是那晚李忆农坐在车里和他说过的话,真不知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心里在想着什么。钟强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李忆农,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却离他那么远。 V+ b+ \! ~3 P9 }1 r, F
从过去的案情看,周亮是一个用刀的好手。他在警院毕业后,就一直在政治处,没有多少动武的机会,但或许在这之前,他就已经练成了这手本领。至于李忆农,他的徒手擒拿术,在整个局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有几次私下里钟强不服气,却每次都差点满地找牙。
! y, R- S2 N; R9 F1 z 这样两个高手,被手铐铐在一起的高手,只有三个刀口的惨烈搏斗,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是如何进行的呢?, F J; v) ~. f8 G2 P
昨夜剩余的时间里,钟强想象着各种可能性,最后得出的结论让他心力交瘁,瞠目结舌。
_, ~! Y% P* v0 p! P 那三个刀口都是李忆农造成的,也就是说,李忆农刺了周亮两刀后,跪在地上,又向自己的心脏刺入了致命的一刀。- X' x8 Y6 P: @0 P. R: R
不管多么不合情理,但现场痕迹和两个人的刀伤,喻示着只能是这样的过程。
9 Y; J; x! w( o/ Y1 v- | 至于刀怎么转到李忆农的手里,这并不关键。6 k% e3 ?3 D$ B# V- w1 l
那一刹那,钟强觉得自己快疯掉了,好像大脑出了问题。( B6 s8 \7 M. f& r9 G
但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疯,大脑也没有任何问题。如果说有问题,那也是大脑远远不够用了。
0 x5 e5 X/ u. f4 \' v: U* N0 ?6 U 没有别的可能性,过程只能是那个样子。
4 K2 n q+ x+ B, V6 {+ I 他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剩下的只是麻木。7 d8 ^; x' s3 l3 U
李哥,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非得是这个样子?: S @. S8 M7 D# b- E( s& R) F& `
他擦掉眼泪。这些只是推测,他需要当事人的证实。李忆农走了,但另一个当事人,那个该死的王八蛋,还在。, p8 a# R, {* W6 C' ]9 ?- {
; f- s8 ~' b9 k; u 钟强又想起那两颗冰冷,他抬起胳膊,仔细端详着,仿佛那两颗晶莹的泪珠还在上面一样。那是多么迷乱的一个夜晚啊!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默许李忆农的激情,更搞不清楚为什么他两次倔强地扭过头去,拒绝了李忆农的亲吻。9 i6 r3 @# H4 j! N
激情和亲吻,有什么实质的区别吗?
! f3 t9 T+ X* w 他曾把这一切归咎于酒精,但发生的一切,仅仅是因为那辛辣的液体吗?
7 T& I$ `! g- d% H1 L, e( ` 李忆农是个负责的男人,正因为他负责,尽管他们间的暧昧已存在很久,但他没有挑破。或许他不想钟强承受压力,或许他不想破坏两个家庭,或许他知道只能把深沉的爱埋在心底。现在钟强可以想象到他曾受到的煎熬,他还记得他一次次地深情凝视,一次次地欲言又止,他还记得第一次身体接触后他的惊恐落寞,他还记得看光盘那一夜两人的辗转反侧,他更记得海滨那一晚最后的疯狂。' t! X7 F! x: x5 R7 \# ?2 G
没错,那是最后的挣扎,最后的疯狂。3 ~ Z; o7 J2 A- |
那一晚的李忆农,不是他认识的李忆农。那近乎直白的告白,就如同破釜沉舟、回光返照。钟强痛骂着自己,这么显而易见,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到呢?自己当时在做什么,沉醉在情欲里,还是迷茫于震惊中?" e: T& r* v/ c( e3 [4 J4 m4 D
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 m9 b8 C& ~+ | 难道是自己的拒绝,刺痛了他的心,让他产生了厌世的念头?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钟强自己否定了。不对,李忆农不是这样的人,他绝不会仅仅因为这点事就去自杀。
6 K. k" p4 S9 i: d1 a; j7 \$ R 这是钟强第一次想到“自杀”二字,他的心一阵抽搐地疼痛。, s7 s P& k Z5 l6 `. }! j6 V
李忆农“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老婆”,他能够忍辱负重,绝不会轻易自杀。$ r; e# M$ G. J
如果他自杀,必定得有非让他自己去死的理由。
! @1 n& ]- M3 t3 d 只是这理由,钟强一无所知。7 e2 Y G$ }8 z( d' x8 l/ U
钟强又点燃一根烟,烟雾迷蒙了他的眼睛。' u4 F0 t, u5 }# o: ~( d
现在看来,来海滨前,李忆农就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选择在抓捕现场自杀,或许只是偶然吧。忽然,钟强意识到一个残酷得令人绝望的现实:李忆农把自己死亡所能带来的效益发挥到极致——崇高的荣誉、优厚的抚恤金、国家对后代的培养,当然还包括为“我们”抓住那个残忍的凶手!
3 k+ M1 x2 P# t8 F 对于一个必须去死的人来说,还能带来比这更多的东西吗?# [3 J' Y/ I+ Y. h+ D. O
而这一切,都需要在短短的一、两分钟内作出决定。4 m) B1 F" j( P- I* d; O8 J2 `
钟强觉得自己简直都不认识李忆农了。
( Z) j9 d! b- O) U( J' k z 李哥,作出决定的一刹那,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 e1 |$ W7 _8 q9 J
李哥,拔出刀子、鲜血喷溅的一瞬间,你在想些什么?
* j+ h- B- B9 K0 i4 d 李哥,现在我还给你两个吻,不,两百个吻,还来得及吗?
2 D# [2 F/ @; `' b9 c 钟强趴在方向盘上,失声痛哭。7 E* `3 f Y9 ~9 V6 @
) w4 Z1 v' D; O6 E8 s
周一一上班,钟强就被陈队找了过去,对周亮的提审基本结束了,但他始终不肯吐露作案动机,队里再找不出更好的人选,想让他过去碰碰运气。) a3 I+ i! p0 O, N
这正合钟强的意。本来提审由陈队和孙晓东负责,他想接近周亮并不容易,这个决定给他打开了方便之门。钟强从队里要过来提审笔录,还有一大堆档案资料,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看了一天。
1 G5 ~3 ?9 y2 }' s 他需要知道最后的真相,尽管有了猜测,他需要周亮的证实。2 K# Z6 s1 t' ]8 }6 ?
晚饭后,他开车到了公安医院,坐电梯到了六层,周亮的特护病房就在这一层。' Y% E* i0 W8 y1 e% F2 ^: o2 O9 Z
门口的警卫是队里的同事,陈队事先和他们打过招呼。打开门,屋里还有两个警卫,钟强点点头,示意他们出去。
4 e g+ T; v: h: |9 N 寂静的病房只剩下他和周亮两个人。
7 D9 `+ a" O! D% N4 r 钟强走过去,在床头边的椅子上坐下,提审录像里,陈队就是坐在这个位置讯问周亮的。周亮的四肢都被手铐固定着,输液针扎在了大腿上。4 C- n4 P$ }3 r, r# x0 q
周亮闭着眼,但钟强知道他没睡着。
/ t* d* p* E$ l( ] t1 n “把眼睛睁开吧。”
3 r% |) @' j1 x9 V, y 周亮睁开眼,斜看着钟强,“我知道你会来的。”6 |: E9 J, _' N5 h
“是的,我会来的。”
- R. J9 H8 Y7 w( |5 o# ?' [ “李忆农怎么样了?”7 D$ O, u% s j& t! b
钟强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他死了。”
/ l( |* k& F- Y “哦,真可惜。”周亮又闭上了双眼。
7 D/ t- W d+ i1 n, i 钟强把目光转向墙壁,白墙的下部,涂了一层淡绿色的漆,幽幽地发着暗光。, N- \0 m- a9 \
“我很痛恨你,但从专业的角度讲,我也佩服你。”
( L& V+ T. [7 A( I “是吗?”周亮仍旧闭着眼睛。
5 u, f* h. a: S “我不会说假话。很遗憾,你没有做完。”
6 O0 t& u3 Y8 y3 j$ V F 周亮沉默。+ k. P, M8 e) u" G8 E$ c* O6 p4 g
“我很好奇,如果再杀了三个人,你会收手吗?”
2 l5 l5 k9 L" M) G9 l K3 i* J 周亮的眼皮动了一下,依然没说话。
( v- C% e- `- @+ o2 @( ?" U “最后的终点想选在哪儿?是古塔吗?”
6 }+ ]( q- V; }! @. b* `: p) ? 周亮睁开眼,盯着他看了半天,“这个案子是你负责吧?怎么你不来提审我?”; Y6 }" F8 l! q$ h! ] U# I v
“想知道吗?”钟强平静地看着他,“他们怕我杀了你。”
. M F0 a, }$ o* }' x “杀了我?就为了李忆农的死?”, B5 b. w4 d* C$ d, i& Z
“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 x) z: g) I# ]" z/ `: d1 f 周亮叹了口气,“你和李忆农的关系很好吗?队里其他人也知道你们的关系?”- ^0 y4 d2 ~9 k; `3 S# e
“我们的关系?什么关系?”
" A. Z& w2 {1 E$ E% j 周亮笑笑,“怪不得倒下时他说了那么一句话。”5 T( ~5 [3 |+ Z+ G" I- W+ T9 \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钟强,钟强也看着他,但是他没有追问。7 s* k% f# w+ I/ N% s: g
“哎,还是告诉你吧,他说,‘钟强,我抓到他了。’”
5 i( m6 y9 G3 G8 @! { 钟强别过脸。他心如刀绞,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l* ^. V; L; ~: p
9 W" b1 g6 \# a% h% k- h “给我支烟吧,好几天没抽了。”
4 C8 Y) X- Y; O) d2 Z 钟强打量了一下屋子,走到窗前,打开一扇窗户,又走回来,点着两支烟,自己叼了一支,另一支握在手里,凑到周亮的嘴边,让他吸了一口。
4 }4 A2 m! _' d- Y/ N+ G7 S0 z) H “我看了你的资料,独子,至今独身。自幼丧父,七岁时有了继父,两年前继父过世,今年元旦母亲去世。”
% Z* Y" F+ E% c3 {) r' E4 U7 h 周亮静静地听着。! l. J6 _: d2 F( Y2 E
“从小品学兼优,后考入警察学院,毕业后在市局政治处工作至今,工作表现也不错。”; \, p" w1 B$ O' J; E4 i
“这么正式,就好像我们不认识似的。”
+ j/ A, Y- W! f) I7 u “是啊,我们认识。我们谁也没想到你会是个变态杀手。”
# [# a! s3 x8 \* ^ 周亮沉默着。
9 V& W3 c# s9 T# a) E/ T “周亮,你那么恨你的母亲吗?你的继父也是你害死的吧?这一点,想必你的母亲也清楚吧?”
' e% X0 [1 g' B8 \ 周亮继续沉默。" C; C& N, A+ |0 N. w* _3 k
“周亮,我不知道你小时候受了多少苦,但我知道,你的继父一直对你进行性侵犯,而你的母亲,即便没有帮助和纵容,至少也默许了他的兽行。”% _% O9 E, B7 c% ]
周亮的脸抽搐了一下,仍旧没说话。
! C* W7 R+ ^: ~. m( F' P. A8 V “也真难为你,那么小,遭受了那么大的创伤,在外人面前,还得拼命地表现得优异。”
( a5 }/ q* ^, j# C- J8 e9 K “再让我抽一口。”周亮开口了,钟强把烟凑过去。& j: f3 B) A/ j
“李忆农成英雄了吧?”5 J2 O7 m' E) v" E4 N6 |! q
“是的。”- M# X% W4 A8 L C6 F
“我问你,你觉得自己是个优秀的刑警吗?”
1 y3 i" L; g% @( ` W C% { “马马虎虎算是吧。”/ E; O0 n) [% N# j/ d# E
“优秀的刑警应该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2 S' P" d0 t2 C y1 x) j( a" E “应该。” {0 c2 \- r: f% Z) ]
“这屋里有监控录像,尽管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但是能看见我们做什么。”9 x) E: T$ F3 w) L$ b
钟强回头看看墙上的摄像头,点了点头,“是的。”: J0 Y+ w3 G+ O. \0 p9 ?% b
“如果你能情绪不失控,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1 P4 d. R! {# H' e) P
钟强盯着他,良久,他缓缓地点点头。
5 Y( \+ J$ T0 \2 s2 C Z5 f/ ^& m/ x “李忆农不是我杀的,他自己刺了自己一刀。”! o% y$ v7 `5 k: y( H7 P% A
“我知道。”钟强面无表情。( A) w. O+ Y8 P" H7 {( @; R
“你知道?”周亮很惊讶,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k8 z5 R: B, Y8 ]- d “是的,我知道,我只是想听你说出来。”1 ]7 }. O P! W% r0 v( k5 e' A7 f
) T, L# A4 ^. O! K) U8 V 钟强把手里的烟递了过去,周亮长长地吸了一口。$ t2 Y) k3 f/ T9 e" f% k8 r9 m
“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那把刀怎么到了李忆农的手上?”& e% X! z- _& u- |1 `
周亮闭上眼睛,紧接着又睁开了。“我也不瞒你了。我抽出刀,告诉他,我不想杀他,如果他放我走,我马上就消失,但是他不干。”5 I8 Z& r" s M: \. A& l
他怎么能放你走?钟强紧张地看着他,想象着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
d0 A* w) I' A5 q; }& U+ w “他说我造的孽太多了。”
! s6 R! ]' R/ T: K3 ~3 z “不是吗?五个无辜的女人,还有一个男人。”
) P' K+ O6 E$ m+ M5 j% v% W, F “他还嘲笑我,说我不敢杀男人。”
" S4 ?/ j" h, z$ P “这激怒了你,是吗?”钟强的心在滴血。/ }% z6 ^8 _0 B: @2 U% m
“没错,我被激怒了,我扬起了刀。这时,这时,”周亮停住了,眼睛里现出恐惧,“他突然对我笑了,说,你不是想杀我吗?我成全你。”
) }3 V5 F' d+ O) p; M9 F; A 钟强看着他,没说话。; \9 G$ g7 p( w \2 U7 `
“他的笑容,让我想起了那个男人。”
' E# H! t C, e& @8 N7 m) G, ]! @ “我明白了,”钟强快速地说,站起身,“擒拿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 o, E) E: _( G. m8 ~0 ^. ~* ^
“你要走吗?”
: W8 u! |$ p; Y5 f3 c U) g “是啊,我没有问题了。”8 l0 a% S/ ^7 s e( ^8 h
“那刚才这些话,你会和别人说吗?”% ?; g+ u4 j+ O5 N7 W
钟强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M! O# y/ e( i$ E9 [( r
“你不说,我就不说。”周亮斜看着钟强。$ |4 d, }+ ?0 c; T( [* s7 R [4 r
钟强久久地看着他,时间仿佛凝滞了。“我不说。”
5 r+ a) o& e3 m& A M7 H9 J 周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露出了轻松的表情,“我也不说,你是个好警察。”$ l) Q9 i8 H( d
“算吧,对了,好警察说话会算数的。”
* {: J, b3 T5 j& T 周亮的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
3 \! o' z1 b8 `9 b' ?9 q7 H 钟强俯下身去,他的头就快碰到周亮的,“其实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说的,对吗?”
1 B1 F! Y8 t# |" S, _' |: V2 G “你走吧。”周亮转过头,闭上了眼睛。$ b) y4 Y8 @5 T! J+ z
电梯里空无一人,钟强痛苦地用手捂住脸。对于周亮,究竟是该痛恨呢,还是应该感激?生活真他妈地残酷,他想。+ p7 b3 w# B0 V H9 M# V
第二天,钟强向陈队汇报,说周亮很顽固,闲扯了半天,关键的话一句也没说。5 y5 \+ S' D. c' a
专案组解散了,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节奏:每天上班、下班,晚上回家陪老婆孩子。但是钟强知道,复仇的种子已经深深地根植在他的心底,他的人生,彻底改变了。1 W& E" l- N: F3 B6 n/ b7 f( B
人啊,真是奇怪的动物。想到那晚和周亮的一番对话,他们竟好像惺惺相惜一般。周亮的身世是他推断出来的,他一口气地说出来,并没有在意真实程度究竟有多少。他只是需要这样一种气势。事实证明,他的赌注赢了。* a3 I; H5 q+ D$ u, k
他从来不想控制别人,但在和对手的斗智斗勇中,控制欲又是必要的。周亮和他,很难讲谁真正战胜了谁。周亮落网后,没费什么周折就全部招认,并不一定是恐惧或者因失败而产生的绝望,他如此痛快,反而极有可能是因为他满不在乎,甚至瞧不起他的对手。周亮的沉着和冷静,给钟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从某个意义上讲,周亮的身世,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周亮马上摆出了一副谈判的架势,这不得不让钟强对他刮目相看。! v- H% G- k; ]3 N0 @8 O
他们都会遵守那个约定,钟强对此毫不怀疑,这或许是除了复仇外,他为李忆农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回想和李忆农相识的七年,李忆农一直在默默地关心他,他虽然享受其中,却好像并未为李忆农做过什么,这个发现让他痛心不已。
( M' [ i' B+ L8 O 一个人,一个像李忆农这样的人,怎么会结束自己的生命?答案很简单,就是他必须结束。
6 H1 E8 } J' x6 ~' u 他没有选择共同面对,钟强伤心地想,而不久前的光盘那件事,他还把他看做唯一的依靠。短短的两、三个月,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我就像个外人!”钟强意识到这种感觉不久前他曾经有过,他想起了那天在刘队办公室门口三个人的会面。3 X I I+ G3 m4 b+ Q# u& q5 N+ B
很奇怪的感觉,仅有的两次吧。但愿那不是真的,但愿李忆农从没有把他当过外人。或许他不想打扰他;或许他认为即便找了他也不能解决问题;或许他怕给他带来危险。/ y* B! A/ o$ j
肯定是这样的,钟强安慰着自己。$ d3 U4 r3 G- E( k2 O
可是,这有什么区别吗?6 j! c9 @! n o: M
那个好兄弟,已经永远地离开了。
: [# J$ J8 `( L: ^ 现在要做的,就是查清幕后的真相,抓到那个隐藏的凶手。
* J8 O5 \2 m% }5 G& M6 u& j 当然,这一切只能私下进行。5 R4 W6 N) @( H n4 R
我们会抓到他的,李哥,无论他是谁,钟强在心中默念。 L9 o, N. [5 Z5 Z5 ?) W
他忽然很想喝酒,似乎只有酒精才能平息他纷乱的思绪。他看看表,离下班还有半小时,但他一刻都不想等。7 h4 x" D4 A9 a9 q
到了“西北人家”,许军不在,服务员说他去省城接货去了。钟强点了两个菜,躲进包间,自斟自饮。怪不得这儿的菜做得地道,原来原料都是货真价实的土特产,特地从西北运过来的,许军做得不错,他想。6 m" D" j! c: G5 F5 S0 `1 c. S, m
0 p# h E6 |8 X) Q3 N% o 钟强把车拐入一条胡同,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停了下来。拐角处就是区刑警大队,他对这一片很熟悉。
( ?+ l: R& d5 x. G/ Q% h 不一会儿,小丁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透过车窗,他打量着小丁,回想着自己刚入警队的样子,小丁比他那时还要年轻吧。随即他又意识到,他是李忆农的搭档,就如同在那五年中他的角色一样。
; F& h: P( D f' T) `5 q: X7 a4 F 他们的关系也应该不错吧?就如同自己和大周以及小王的关系。刑警也算得上是个特殊的职业,与大多数人相比,搭档间更容易处成兄弟。可是像自己和李忆农那样,也不多见吧。想到这儿,他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9 c% }" I1 [4 g- G0 f! T! f
小丁走近,张望着,钟强摇下车窗,按了声喇叭,小丁看见他,走过来。
7 d8 I2 k' U( B5 U$ o2 | “上车吧。”) L- k9 X5 X- x3 n- z
小丁绕过车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 C' n" ?* q
“钟队,找我有事?”
- b, Q# F3 B! W; ?" h# B “也没什么事,想一起吃个饭,有时间吗?”; v) D! o) T6 y6 k, Z3 e
“行。”小丁的回答很简短。
7 ?5 ?- a/ x! J2 I7 ^1 P+ d 钟强发动汽车,缓缓地驶了出去。
9 v, {% G9 b0 c# G “这一阵忙吗?”
" Y, ~5 b t4 }" U6 n/ _+ v7 S “就那样吧,习惯了,你知道不比支队,我们这儿成天破事不断。”1 Z5 ^0 M- W" O
钟强偷偷笑了,这个小丁也是个爽快的人。7 I8 }+ @5 o0 B1 w6 T9 x/ \0 q
“工作几年了?”
' S3 m3 K2 }, n “快三年了。”2 U5 }% k" V; w- y. m: M( m
“都快三年了,没觉得啊?”- m5 g, E5 @6 A
“可不是,你想李队都来了两年多了吧,我比他早。”7 a3 x J, I6 M6 T% W/ ]
忽然提到李忆农,两个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好半天没说话。
1 U/ n& r; r% Q! q# M “你也是学刑侦的吧?”钟强打破沉默。
$ s; Q: z3 |* M" S “嗯。”% K7 x- q: K* r$ T; A/ r
“哪个学校的?”% U6 E- I- ^7 G$ c2 U! I
“刑警学院。”
- y+ ~. i& Y/ P' n/ O$ r “哦?那和你们队长是校友啊?”2 P, ]9 j/ d% K$ I$ C4 B
“是啊,他是我师兄。”
9 x. X; ] b5 m8 \+ E" a$ a; z 钟强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K4 \ m3 `$ f' C3 `% Y- {7 L1 z9 n! x% p6 I# |% J3 D* D6 O
许军见到钟强,连忙迎了上来。
' o2 \8 H/ y3 l2 e0 a |! g “听说你昨晚自己喝酒啊。”0 y( g# K& \0 H/ H9 t# ]+ I
“是啊,想找你,你又不在。”* ]+ z2 p( I( n: \9 g
“提前说嘛。我昨天去省城接货去了。”# a. o$ R2 P# P7 I b& I
“我听说了,还得经常往省城跑啊?”
Z7 R; V, u+ \- ]& O, n3 @ U “大概半个月一次吧。”
- |6 M( D% N3 K- r “派个人不就行了吗?”
4 \' X# F$ u- u5 K “操,你以为我是多大的老板啊?”$ m4 H* D" X+ K+ F7 o
“还小吗?至少比我大。”钟强笑了,看着许军打量着小丁,忙说,“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许老板,这是小丁,李队的手下。”
# C0 z5 ^4 V: [8 W5 `0 a: t “是吗?”许军伸出手,“叫我许军就行了。”" w) @. G! Q/ J* U5 i6 I
小丁迟疑了一下,握住许军的手,简短地说,“丁磊。”0 d: e: A! {: N+ n. z0 X
“丁磊?三个石头?”
8 y& T4 I, W. F, } 小丁点点头。' n6 m4 }& O" N& t% M: K* D
“那还不够硬,我有个哥们叫石磊,四个石头呢。”
4 I. n2 i2 W2 H8 g! T7 Q1 L j7 b4 m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就轻松了。
7 V! p+ o5 @5 q. E$ R+ Y9 B! x 进了包房,许军询问着,“怎么样,杀一盘?”
; A* v6 F O ]# t& n “行啊,有一段没下了。”钟强转向小丁,“围棋,你怎么样啊?”
* }, w2 c3 n2 c# C8 k* S# _: j2 a “我不行,你们下吧,我看着。我就是有时间和李队下下五子。”
# [& N* s; a7 ^$ C 钟强和许军对望了一眼,李忆农这个名字,根本就绕不过去。) I& o- N0 L; B( e7 t7 ^7 v
“嗯,下五子李队是个高手,不过我也不怕他。你们先喝茶,我去拿棋盘。”许军转身走了出去。$ r1 D9 m, ^' ~- ]
“晚上没事吧?别耽误了你和女朋友约会。”
# r. G8 C& N. d1 G “看你说的,钟队,”小丁自嘲地摇摇头,“我还没有女朋友呢。”9 Y6 H( d% E- L
“是吗?”钟强咧嘴笑了,“那就好,一会儿咱们好好喝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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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Y" W) ?" K% a1 K8 C6 } 这顿饭一气儿吃到快十点,三个人都喝了不少。钟强把小丁送回家,一个人找了个静寂的林荫道,把车停靠在路边。车窗已摇下,初夏的风带着丝丝暖意包裹着他。
& z! A9 @# Z- e, D 他点着了烟。他很喜欢现在这样微醺的感觉,思维凌乱而活跃,自己就像飘在空中。
8 M* r/ b" g( E* s 酒桌上的话题,自然都是围绕李忆农展开的。他看出来有几次许军想故意岔开,但没说几句就又绕了回来。小丁还算个活跃的人,但保持着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谨慎,他注意到,有几句话他都是趁着许军离开房间的时候才说的。这让他又想到李忆农,别看李忆农表面上大大咧咧的,他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看来这两年多把小丁调教得也不错。
6 y* N) ~& s! |+ B4 f. w; g. H( W) Q 当着许军的面,小丁谈及他和李忆农的特殊的关系,这没有让钟强感到多少不安,他只是转过头看了许军一眼,当时许军也正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和小丁的这次谈话,他根本就没想着避开许军,这个发现让坐在车里的钟强略微有些诧异——他找小丁,是想了解李忆农近期是否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以便从中找到可能的线索,而这原本是应该避开所有人的,钟强没有到办公室找小丁,也是这个原因。
6 ]2 w' m+ Q, B, r- @ 但是他很自然地把小丁带到了许军的酒店,没产生过一丝疑虑。9 E/ j4 G1 _( l ^
现在他才想到这多少有些不合常理。的确,许军吐露自己的身世后,两人无形中亲近了不少,但是,就该如此地信任他吗,尤其是事关李忆农的时候?, H v: I3 E# N5 f7 u3 D; t
钟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李哥,但愿你别怪我,他想。
3 L7 D/ N: M; Y& Y0 J ]2 b u- H 小丁是个做刑警的好苗子,虽然都是零星的只言片语,但他的观察能力和思考能力,还是给钟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钟强喜欢这样的同事,有机会他或许应该把小丁调到身边来。; o2 d$ [5 w% z2 J
按照小丁的说法,近期李忆农多少有些焦虑,尽管他隐藏得很好。在工作上倒没什么不顺心的,除了检察院退卷,不过抓到安小七,也能交差了。
# ?! B+ X2 X# a: r4 v( M% ] “我还以为是你们——”小丁看着钟强身边的许军,欲言又止。1 `+ E2 d4 n) ?" F/ Y# C9 F7 C# F
这是小丁第二次提及钟强和李忆农的关系,他的欲言又止,反倒勾引起钟强的兴趣。
G. L- v8 n V1 b “我们?说说,你以为我们怎么样了?”, K6 n* E, ^: l, N, M
小丁一笑,没直接回答。“你知道李队是个豪爽的人,一般什么事都不避人,包括给他老婆打电话,也都是在办公室。可是慢慢我发现,他每天必定要跑到楼梯间打一个电话,看他叼着烟小心翼翼又开心的样子,我以为他一定是找了个情人。”6 c, t! F+ v# Q( B# N! B8 Z6 B
听到情人二字,钟强的脸马上烧了起来,他发现许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连忙端起酒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g. i1 r# }0 {( }5 w
“可是后来我发现那是打给你的。有时他接到电话,我想那一定是你打来的,他也会离开办公室,到楼梯间去。”
# c! M* I+ h. g. B) i6 ~ 钟强没想到李忆农和他通电话会是这样的情景,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小丁看在眼里。! k# R& ?) ?3 W/ F
“可是最近这一个多月,他很少去楼梯间了,连着好多天一次也没去过。更为反常的是,有两天他一天会跑很多次,有一次我去厕所路过,看见他把电话贴到耳朵上,但一句话也不说。我想一定是你们之间有了什么问题。”
. j9 j" ^* l& I) r( w0 @# \ “最后那个晚上,我还在和李队开玩笑,说他最近神神叨叨的,肯定有什么事,谁知道——”说着说着,小丁哽咽了。
+ B+ ~4 q+ H/ [# R1 u8 O 钟强和许军对望了一眼,心情都很沉重。* ]8 o w8 n# D
听小丁提起,钟强才意识到最近这一段他和李忆农果然很少通电话,有数的几个还都是他打过去的。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些,或许他并不是很在意,可是李忆农应该早就习惯了每天和他通一次电话了。这么长时间他竟没主动打过电话,这么奇怪的事情,他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钟强觉得无法原谅自己,他的心再一次疼了起来。如果我早发现,事情会不同吗?他问自己。
" f- v1 c+ D& F9 a, M3 e 整个晚上最有价值的收获,是许军上厕所时小丁告诉钟强的,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谈了很久。
& k$ v0 X# G" C& P# i' J* k “李队曾经查过一个电话号码,我想那个应该和案子无关。”
" h2 m. W1 N/ x5 l8 W1 p: ~& e' G5 Z! g “查电话号码?在哪儿查?”那一刹那,钟强的大脑分外清醒。
3 x, y& ]& _% b “技术处,好像找的是秦东。”% S4 o3 b* q% }9 D0 w. r
技术处秦东?钟强眼前浮现出那个胖胖的大脑袋。如果要查注册人的资料,一般都会联系电话公司,只有一种情况需要找技术处:对手机精确定位。3 e5 ?, m: b6 {: \
钟强快速思考着,李忆农曾寻找一个号码的具体位置,这意味着什么呢?
4 h9 W3 v0 G7 |# c3 w5 p. ~ 许军回到包间后,小丁就再没提过这个话题。
- r. Z; F$ P$ z2 z7 { 送小丁的路上,钟强想起这件事,又问起小丁。; J" i* i( [: H" B- E, b& h o s
“你确定他找的是秦东?”9 |9 K X" a# B5 j2 a
“嗯,那天他打电话,先是和秦东扯了半天,然后让他查一个电话号码。”- j! v; \) v% @" j5 f& D8 q' }
秦东和李忆农关系不错,他肯定会帮他。
" y$ P0 `3 d' b0 H2 U2 S h& l5 d “当时他就把号码告诉秦东了吗?”
# ~+ x1 S: \2 [3 z V' I “是,应该是移动的号码,不过我没记住。”
/ V# z% M! b& D; }" J) T 小丁紧接着说出的话,让钟强大吃一惊。$ }+ S4 w0 `- X, n- k
“李队出事,我很难过,但我更内疚。”小丁把头转向窗外,看着流逝过的街道,“我有一种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 E4 F% k0 `6 t$ t: Q; t+ j, R 钟强侧过头看着他,他在想还能听到什么让他吃惊的话。
: s; O1 g$ M3 I( u* j% x( v “我锻炼回来就跟着钟队,和他感情也很深。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我说这话没有一点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信任你,我和你一样,也想为李队做点什么。如果需要我,我随叫随到。”
/ D s4 O0 O0 G% ^* n7 ?7 I 钟强靠在座位上,想着小丁和他说的那一番话。小丁和他在暗示什么,但这并不重要。或许他还会需要小丁帮忙,但如果有可能,他不想把任何人扯进来。这不是正式工作,尤其牵扯到李忆农的荣誉,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展开调查。更重要的是,这是他和李忆农两个人的战斗,只是他们两个人。
. W2 X- q p3 f8 G( T 李哥,我们会抓到他的,相信我。
' [" \, s& v/ z, N. ^6 V; Y M: ~ 钟强扔掉手中的烟头,发动了汽车。晚上这一顿酒,让他得出三个结论:
8 U; A3 ]8 L8 N V Z4 q 1.李忆农曾为某件事情焦虑过,这或许是光盘,或许是其他未知的事件。( @3 Y' x% M3 C( e' |' L
2.李忆农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这说明这件事要么和他有关,要么就有很大的危险性,李忆农不想让他承受危险。5 z7 Z' {/ j, E, Y& K2 I' {2 p
3.李忆农曾追查过一个电话号码,或许他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或者他想摸清对手的情况。
* e# C( P, G# u! H& b# L 钟强的眼睛又湿润了。他甩甩头,挤挤眼睛,抑制住心中的悲痛,他已经知道从哪儿着手了。8 E* h0 y/ k. p9 X8 J5 S
市局技术处和刑警支队在一个院子里,是靠里墙的一座三层小楼,和临街的大楼大约隔着三十多米。钟强站在窗边,一边抽烟一边打量着小楼的门口。现在那个门口很少有人进进出出,钟强看看表,十点过五分,时间正合适,他扔掉烟头,转身出门。
8 ^3 z6 ^8 }! h( ^3 { 院子都被铺上了水泥,上面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钟强从汽车中穿过去,进到小楼的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没什么人。8 G, G$ a* B/ ?- c: Q: \
紧张什么啊?他叮嘱自己。从门口向右转,就是楼梯,小楼的内部比外表看起来还要破旧,光线也很昏暗,钟强快速地登上楼梯——一楼有两个验尸房,没准现在里面就放着什么人的尸体呢,他看够了那些。到了三楼,向左转,穿过几个房间,钟强在一个没挂牌子的门口停了下来。房门虚掩着,他想了一下,推门而入。
& ?, q( L' H' O) a, X- R& h “谁啊?连点礼貌都不懂,以为是在自己家啊。”秦东背对着门,没有回头,不满地嘟囔着。
/ O$ Z8 v8 B" W2 d# g3 g# B) r1 a “操,礼貌是跟人讲的,你小子是人吗?”: ^( M9 ~% W' B; N" X: ]
秦东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我说谁的胆子这么大呢,原来是局里的大红人啊。”
5 m7 ?3 _; b6 R/ u0 F4 P “你少扯,谁是大红人啊?”钟强走到他的身边,看着他鼓捣操作台上的仪器。3 r( k. s7 B: {( Z0 N
“你呀,还能有谁?”秦东终于放下手里的活计,转过身来,“听说你要立三等功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客啊。”
! v4 q; j, `. a- v3 K! _1 H “你别听他们瞎说。”钟强拉过一把椅子,挤在秦东旁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分别给两人点着了。& j/ V, _" a! f
“大红人,稀客,今天跑这儿做什么?”
; ?! k3 w( I- t x; O* H “想你了,过来看看不行啊?”7 `. b0 F+ B8 v, ~
“少甜言蜜语,你们这帮家伙我还不知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说吧,有什么事?”
/ ]+ L( x1 X2 H: v “我真没什么事,你知道,那个案子还没完呢,我手上没别的活,就是想和你聊聊。”
) L4 K6 S7 O$ u7 a4 i5 M/ e “嗯,说的也是,但我怎么就不信呢?”秦东顽皮地咧着嘴笑了。
4 B* c, ]4 @# e! E “看你把我们说的,我真没公事儿。”
7 W0 x, W1 h# `. I) m% z& [' X: f) p “没公事儿?那就是有私事儿了,我先声明啊,我可是党员,讲原则的啊。”
/ E0 n6 n6 g; Y" |. e2 J3 ~" J; P9 n “我知道你是党员,我也是,”钟强笑了,“可党员有你这么贫的吗?”
2 y: I3 c; `/ R. d9 s* ` “那倒也是。”) e. ~, Y1 ?( k( [
钟强犹豫着怎么开口,最后他决定单刀直入。
7 R s- |/ Z `, c “我是为李忆农来的。”- x3 J5 j" Q7 y" }! d" N. N: }4 x$ u
“李忆农?”秦东肩头一震,“怎么了?”# S# M7 L: ?( g/ T) b5 S& [, P
“李忆农前一阵找过你。”( Q) ]6 d# s5 m1 j3 `
秦东低着头,“那小子成天找我,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他离开这院子我也没消停着。”% D2 [7 s, c+ @" V k0 B) p& C( S
“你别打岔,我知道一个多月前他让你查过一个电话号码,我想知道结果。”7 |5 f/ c, H$ s, Y: t4 K0 T" l
秦东沉默着。
# X5 L8 U7 m; F: p3 w# M4 c “这真的很重要,相信我,这是为了忆农。”
1 {5 v0 R, Q* {2 M+ T6 ~ 秦东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钟强,良久,他叹了口气,“嗯,是有这么回事,真不知你们都在搞什么名堂。”" ^. @+ w/ g1 O
“查到了吗?”钟强焦急地问。
8 p3 v7 G+ {( d “查到了。”
1 m9 `4 s4 f- Y3 e" m6 R “结果是什么?”7 u5 _; \% K7 y0 d o, c3 L- M1 c
“嗯,只有一个晚上开机,我是说那天晚上我值班,十点多开始,大概开机一个多小时。我不知道别的晚上它开不开机,我不在,但那几个白天,都没开过机。”/ Z# Z* [6 h; {( z5 c- C4 H6 O
“位置在哪儿?”, R# \: l& c. O8 F8 y" l3 m* h
秦东指向窗外,对面支队的楼顶上,竖着高大的天线。
5 T' l; u1 q: }2 | “怎么?”不安感再次袭来。
$ F: W2 T. O5 c1 @" k% W “以那个为中心,半径三十米。”
9 S \3 S- C& }, ~& U “什么?”钟强张大了嘴。1 p6 W0 G* W6 x7 W, v% w6 o& Y! g
“你知道那个天线的功率太强了,有干扰,再说那一段时间那个手机根本就没通过话,没法精确定位,我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S/ p% f+ Z$ k; F
“你是说?”2 M. z& Y8 v, k/ s9 ]
“我估计就在这个院里。”5 @ i7 J8 d/ ~" _ X
冰冷的寒意紧紧攥住了钟强,好半天他才缓过劲儿来。5 R# b& ]! P! {. V
“你告诉他了吗?”
, I2 M3 [% T1 n. b “当然。”
7 M1 s; n4 ?, j7 e: l* Q' A “还有那个号码吗?”
% D- x* e* z$ v& W; X0 h" A 秦东没说话,低下头在抽屉里翻弄一番,抽出一张纸,递给钟强。那是一个移动公司的号码,尽管钟强很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他还是取出手机,在上面记了下来。8 P( U) g. V, \: g' h) L
“李忆农怎么了?”秦东揉揉眼睛。$ d1 _1 y/ L) V/ x2 a/ _* P) y
“你别问了。记住,别和别人提起我找过你。”5 \* H: i# z. P+ R
秦东扭头看了一眼钟强,耸耸肩,“我没见过你。”说完,他又低头摆弄起他的设备。
2 l* ?, Y* p, ?( D- I( P1 H# t$ B. }8 y8 c9 ]
到移动公司的调查也很顺利,没费什么周折,不到半小时,钟强就拿到了厚厚的一摞话费详单,那是李忆农最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本来钟强也想查询另一个号码,但意外的是,那不是本市的号码,而是省城的。
, l$ {% [7 c7 X, Q! x 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钟强。他嘴里叼着烟,躺在床上,翻看着那叠话费详单。单子上有很多熟悉的号码,当然最熟悉的就是他自己的:四月二十六日前,他们基本每天都有通话,有时甚至是两三次,而过了那一天,他的号码就很少出现了。) A& R7 S5 ?; ]& D" e
看着自己的号码,钟强不禁又想起了过去的时光。钟强是个讲求效率的人,每次的通话时间都很短,可和李忆农,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就好像李忆农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能带给他安全感一样。的确,李忆农能给他安全感,在他面前,更多的时候,他就像个孩子,这比喻或许有点过,但事实就是如此。如今,他再也不能依靠他了,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自己去面对。人啊,就是这么不可捉摸:拥有的时候,从来不懂得珍惜;而一旦想在意了,你却永远地失去了。
4 l$ U. o5 @: l) g 四月二十六日那天,他们通过两次电话:早晨七点十二分,李忆农打给他;晚上九点五十七分,他打给李忆农。钟强努力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件,他终于记起,那天凌晨死了两个人,李忆农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在园林处的宿舍和王大兴谈话,他们的通话被刘队的呼喊所打断。晚上他回到办公室,想起早晨的通话,就给李忆农打了电话。他记得李忆农在电话里支支吾吾,没说几句就挂断了,稍晚一点他才想明白那可能是他老婆在身边的缘故。“做贼心虚”,他这样评价李忆农,他还提醒自己再给他打电话时得注意些了。* D4 g- s; s/ u0 Z
钟强吐了个烟圈,他简直有些痛恨自己的记忆力了。
/ a/ u0 i3 C' N 而就在二十六日的前两天,那个神秘的省城号码第一次出现。这个号码的出现,集中在一周左右的时间,频率很高,白天和晚上都有记录。钟强注意到,这些通话都是李忆农打出的,奇怪的是,竟没有一次接通,似乎印证了秦东说过的话——那部手机一直没有开机,即使开机了,也没有通过话。这或许就是小丁提到的李忆农在楼梯间打的那些电话吧,小丁以为是打给钟强的,但钟强心里清楚,他并没有接到过这些电话。看着单子上频繁出现的号码,钟强仿佛看到了李忆农那张焦虑、憔悴的脸。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9 h1 b/ Y. z. F4 }$ W( [* i
在这之后,另一个号码渐渐多了起来,刚开始两三天一次,然后是一天一次,最多的时候,一天竟有四次。这就像代替了以前的钟强,而这个号码,钟强闭着眼睛都能拨出去——它是刘队的。" T/ e0 U) p6 B8 d
这个发现让钟强震惊不已,无论如何,对于李忆农最后的一段日子,刘队应该知道得比他清楚得多。他又有了不舒服的感觉,就像那天在刘队办公室门口看见李忆农和刘队一样,“就像个外人”。那天他们在办公室究竟谈了些什么?刘队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 B' Z, U: V# ?1 w4 c" A
钟强头痛欲裂。必须得和刘队谈谈,可谈些什么,怎么谈呢?
4 }6 f' u" \1 e 回家的路上,钟强拨通了李志军的电话,简单寒暄过后,钟强请他帮忙做两件事,一是查一下那个省城号码的注册资料,以及通话记录;二是尽一切可能找到林兵。$ E1 \. M6 ]! r$ K4 K
“有协查手续吗?”李志军问道。3 U4 m" z4 ?7 B0 s! b* K4 e7 {
“没有,这是私事儿,”钟强想了想,继续说道,“我一个搭档出事了,可能和这些有关。”5 \0 n+ G. O9 }' _# d$ Z" o
“我明白了。”李志军简短地说。
5 ? M5 ?! |; j ]7 W 第二天下午,李志军的回话就到了。那是一个预付费的号码,不需要实名注册,无法找到使用人的资料。通话记录只显示了一个号码,但没产生任何费用,换句话说,这个号码从来没被接通过。不出所料,通话记录上的号码是李忆农的手机号码。另外,李志军已经安排关系寻找林兵。8 m1 a% A9 L1 ^8 s. ]( k2 N
“狗娘养的,真他妈狡猾。”钟强小声嘀咕着。% i/ Y% L( Z. S$ ]6 T; g/ T" z%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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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刘队的谈话远远超出了钟强的想象。刘队本是个随和的人,没什么官架子,和李忆农一样,钟强在他面前一向很随便,毕竟跟了刘队那么多年。
$ J& x* V; f8 R; G “你小子准备个发言,马上就该开庆功会了,你那个三等功批下来了。”
$ {, M7 `1 _8 h) V$ f “哦。”钟强简短地回答一句。
X+ ?/ U$ f6 T( U: M7 D" s6 o5 n5 S “哦?怎么了?”刘队抬起头,“不太兴奋嘛。”
7 c& X1 s' K- v: F- U7 O+ D “我哪儿兴奋得起来啊?”/ P. `4 r! o! B6 F( p0 Y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 C) x7 i, Z$ p: y* k “还在想忆农的事?”
: o* z B% d! h% @6 U+ J8 S “嗯。”
! g: m- M: r M) n' ^+ H/ J% v) M “我心里也很难过。”刘队点着烟,又扔给钟强一根。! { @* |, U- x
李忆农出事后,这还是他们两人第一次谈论李忆农。在警队,除了李忆农,刘队是他最亲近的人,可自从看了李忆农的通话记录,钟强心里就怪怪地,像是对刘队心存芥蒂一样。
4 F! L. l1 }! E& [ “忆农真可惜。”刘队兀自念叨着,“孩子那么小,就没了爹,有时间我们多过去看看。”' X* c7 Q+ P. a% U) h, s
“嗯。”钟强一直看着刘队。他在观察刘队,这个念头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 A+ y( Y) h9 }/ c1 j: s8 ]8 } “这些天我一直都睡不好,一闭眼就是忆农,哎,人真没处说去。”刘队的眼睛湿润了,钟强感受到他的真诚。
- d2 H/ d( b4 _- @ W5 T$ n “我也是。”钟强打量着刘队,很多事他想知道,但不知如何开口。
) k( ~5 M4 |- d: ]; v “你这次表现不错,上边也都知道了,往后好好努力,你知道陈队快退了。”
$ f1 d( l# M _! c, N. x6 t “可是刘队,你不觉得忆农死得很蹊跷吗?”钟强终于鼓起勇气。
3 P- E4 ^5 d* h5 E: X “嗯?”
* d: M$ y+ }- a# m# ? “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c0 b. g+ u: }7 d
“你想说什么?”
- K- L: n2 Z( I2 {3 E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X4 e7 V( `) ?) Y( w% u
“别瞎想,忆农牺牲了,他为我们抓到了那个混蛋,他是个英雄。”0 ?0 \0 e( j+ [ a! h
“可是英雄也不至于死啊?”
2 r4 G9 u) b6 X( o “忆农已经走了,我们别再打扰他了。”
5 H- M. C& E3 }: F* j/ Q2 U- n “你都知道,是吗?”
- |5 k, B, p$ i4 ]7 [+ f “我知道什么?”
. b' {! b$ L* `3 _ “你知道周亮并没有杀忆农。”他刻意回避了“自杀”二字。
t& I" y! ]+ Z* z3 G3 v “胡说,”刘队猛地拍了下桌子,“他是在搏斗中牺牲的。”
$ u" T7 R3 X, c+ I7 Z1 i “可是你我都知道,事情不是那样的。”$ R: I' J- j3 b5 v: _8 [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这会儿刘队正用双手捂着脸,这是他的真情流露。钟强明白,他的猜测是正确的,至少刘队也判断出李忆农是自杀。" C5 d* y2 k9 q8 x, P$ K! v9 B2 P5 z& W
“就是那样,”刘队看着他,“他已经获得了烈士称号,国家会负责照顾他的家庭。你别乱捅娄子。”
! {! o5 g7 Y4 C: z+ K “我不会捅娄子,我也明白你的心。”钟强坚定地说,“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要还给忆农一个公道。”8 `6 J) r6 S, P4 L1 @0 H+ h
“没有什么真相。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走了。”
& G, o- ^7 `2 j6 v+ @: a$ W/ c “不,一定有真相。刘队,我问你,上次忆农在这间办公室,和你都谈了什么?还有,他出事之前,你们频繁地通话,都说了些什么?”; `, e/ H" w" E/ N$ |9 d n
“你在调查我?你怀疑我?”
- `5 Z0 g8 @. N1 b7 p “我没调查你,我怎么会调查你?我是在忆农的通话记录上发现的。”
- d: r8 |" F" E0 r) i; ?4 @9 i “钟强,你知道,你和忆农,就像我的孩子一样。”" T! ]& x& s/ s4 r1 g$ Q) k
“我知道,可正因为是你的孩子,我们不能不管他,是吗?”
' `. ^3 J; y% Y6 d0 Z 刘队沉默了,他又点着烟,沉思良久。
, Y' i, v% {% V+ E, C2 w" v “我们好好想一想吧。钟强,今天这些话,绝对不能和第二个人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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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4 t# P( b/ W7 G n' {+ O$ e* U( n 钟强极为郁闷地离开了刘队的办公室,这样没有结果的谈话,在他和刘队之间,还是第一次。两个人都很坦诚,但他们都在隐藏着什么——这是钟强的直觉。
7 c* e: |$ w/ x/ q$ X0 ]1 @ 如果刘队问起,他自己能说到什么程度呢?钟强为自己的鲁莽而感到后悔。和周亮在医院的那番对话,或许可以转述给刘队,但是光盘的事,他能告诉刘队吗?那是天大的秘密,按照钟强对李忆农的了解,除了自己,他应该不会告诉任何人。如今李忆农走了,他能违背他的意愿,将它公之于众吗? M _& N+ l4 i( a* v% h6 d
恐怕不能。
' r1 K) O- O, [8 i 那么他又能期待刘队说出什么吗?看情况,刘队不仅推断出李忆农的自杀,而且极有可能掌握着导致他自杀的线索,而这正是钟强所苦苦追寻的。李忆农死后,刘队选择了沉默,这或许是为死后的李忆农安排一个最佳结局,或许也有领导层明哲保身的因素,但更可能的是他同时在为李忆农保守着一个秘密,而这秘密的泄露,足以让李忆农身败名裂。他自己不也是在保守着光盘的秘密吗?& }+ r4 _7 v# N4 ^; t Y
可能他错怪刘队了。刘队怎么说?“钟强,你知道,你和忆农,就像我的孩子一样。”这话他完全相信。一个父亲般的人,怎么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呢?刘队剩下的话,有很强烈的暗示——他不希望有人去追寻真相,而这恰恰说明他不仅知道,而且在故意隐藏真相。. A" }: ?! ]9 j, `# F' H
“别瞎想,忆农牺牲了,他为我们抓到了那个混蛋,他是个英雄。”
. F' K, w$ P" s# W7 B) y “忆农已经走了,我们别再打扰他了。”
7 P: e) W7 ~- E7 z7 r2 [' ^6 X' Q “就是那样,他已经获得了烈士称号,国家会负责照顾他的家庭。你别乱捅娄子。”
& V/ e. }6 {9 @* Z3 w' v9 r4 c “没有什么真相。无论如何,他都已经走了。”$ o$ K8 J& ~) t9 L0 X5 ^
钟强想起了这些天自己内心的痛苦与挣扎。或许与自己相比,刘队更痛苦吧——他洞悉一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忆农走,这样的煎熬,一般的人能轻易承受吗?不仅如此,其中的秘密他得隐藏终生,而且还得经受像他这样人的无端揣度。2 P( H; q% @2 |. ], ^9 ?/ t% |6 w
事实果真如此吗?但愿他没有让刘队感到伤心。
+ r& n* a6 V9 e9 M, S 但是,这样就可以不去追查真相吗?如果是这样,这一辈子他何以心安?他如何能抓到那个凶手?
6 U% a" q0 p2 } l) z; L0 s+ }7 `6 @ 他曾发过誓,“李哥,我们会抓到他的。”话犹在耳,而李哥尸骨未寒。0 ~6 E9 w# l. J. X, k% A: I! s
刘队的最后一句话,喻示着太多的可能性,让他浮想联翩。
1 E) b# ^) E4 x+ @5 s2 b 该怎么做?他实在是打不定主意。等等吧,没准刘队能帮自己作出决定呢。他有什么理由不信任刘队? s* E; ^9 @; R) V3 l/ {1 W
想到最后,钟强发现自己暗暗心酸。这个秘密,李忆农竟告诉了刘队,而没有告诉自己。$ k1 [: |% f& o$ ]( } o1 L
. O- J: W5 a3 F1 C5 r 钟强趴在办公桌上写总结发言,不管怎么说,毕竟立了个三等功。可刚写了几句话,他就写不下去了。李忆农已经走了,得到再多的东西,又能怎么样呢?+ l; {* A# b+ f, S
他从抽屉里取出那叠话费清单,无意识地翻动着。他和李忆农曾通过那么多次的电话,他们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说?他盯住单子上的一点,努力回忆当时他们通话的内容。记不清了,他最终放弃了这种努力。% ]$ t a5 Q, G) {; U! [
他的思路又转到李忆农最后的日子。有一周的时间,李忆农曾频繁地拨打那个神秘的号码,可以想象,当时他是多么急于和那个号码的主人通上电话。奇怪的是,他所拨打的这些电话,没有一次被接通,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李志军提供的关于那个号码的情况显示,那个号码从注册起,就从未向外拨打过电话。' c- ?( _& j: `
李忆农是如何知道这个号码的呢?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从未注意过的问题。5 J2 x7 K8 s: L) t9 l
“呦,头儿查话费单子呢。”小王从门外走进来。
3 P: `1 g! Q! U: O6 q, { “去,哪儿那么多事。”
$ ~9 I4 L8 G& Y) q. i “哈哈,紧张什么啊?”小王笑嘻嘻地,“看样子,不是你的单子吧?”( I; P {" s& U$ T: R3 S
“别乱说,”大周接过话茬,“顶多是你嫂子的,他还能查谁的?”$ b, G0 s* t3 V
“不会吧,头儿,难道是咱嫂夫人有什么情况,红杏出墙?”4 n: t2 s9 z! t1 T
“小王,这种事你也说得出口。”大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不知道,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说出来就没意境了。”他把头转向钟强,“是吧,头儿?”
( q+ ~& J0 H: `% C+ x# D! e 钟强看着这哼哈二将,苦笑了一下,“都没事了闲的,是吧?结案报告写完了吗?”
8 p2 l) \" C1 U! Q. J “小王,我说什么来着,就你小崽子不懂规矩,怎么样,有人公报私仇吧?”
' I& _* b! B1 R& f; g “嗨,咱认了,谁让他是咱头儿呢?”小王在椅子上坐定,“不过话又说回来,头儿,查那个查不出什么,那只是通话时间、次数的记录,真要想查问题,查短信记录啊。”
9 H' ?" T9 P) ]# `3 p 钟强本想骂小王几句,但小王的最后几个字,生生地把他的话憋了回去。- H) w F( @1 w0 }
对啊,还有短信呢,他怎么从来就没想到呢?
( R! H4 \- j) T. M2 {2 B 钟强几乎从来不发短信,他嫌那个费劲,不如通话来得痛快。他快速地翻阅着话费详单,想找到短信费用记录,但从头至尾,他也没发现。9 a& q+ r, {) }
“哎,这上面没有短信费用,应该没发过短信吧。”他不自觉地说出声。
5 v6 ~: n0 \3 ]# Z" p8 _ 小王和大周相视而笑,“头儿,你是活在二十一世纪吗?现在短信的费用都算在包月里了,谁还单独记录啊?”' u" F. [- i% M" a5 Q
原来还有这个说法,钟强看着话费清单,每个月话费统计处,果真列着一项:月租费 20元。
$ l# ?3 L' |- e+ ? 蠢,你真蠢!他骂着自己。
/ `6 K" f0 C, U) A9 K0 [: @ 夏日的清晨,一个男孩奔跑在树林中,土地的清香包裹着他,不经意间,他的手会碰触到晨露,冰凉、湿润。远处,早起的不知名的鸟儿欢快地鸣叫着,就像悦耳的歌曲。男孩被这声音吸引着,渐渐地走进树林深处。他的手里拿着弹弓,眼睛不停地在树梢上徘徊。靠近河岸的地方,晨雾还没有散尽,朦朦胧胧的白色笼罩着树林。男孩稍稍犹豫一下,但远方的鸟鸣声呼唤着他,他一头扎入雾中。; ^4 w0 {* n+ n, B c4 P
忽然,鸟鸣声听不到了,一阵奇怪的咚咚声,传入男孩的耳中。不由自主地,男孩在迷雾中,直奔声音的方向。终于,在树林与河岸之间的空地上,他看到一座灰色的建筑,像是一个厂房。咚咚声越来越响,男孩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停在一扇玻璃已破碎的窗户前,上面的铁栏杆泛着红色的锈迹。
% F2 {; O4 E9 w0 C' v; x7 q 他踮起脚,向房间里望去。他的眼睛努力地适应着里面的昏暗。一个全身白衣的人,背对着他,站在房间的中央。在他的前上方,刚刚高过头的地方,悬挂着一个椭圆形的传送带,它缓慢地转动着,东东的声音就发自那里。
9 ]/ o, T# N& Y' W4 Y0 `7 A& x 一个肉色的物体从传送带的背面转了过来,正好停在白衣人的身前。男孩不禁睁大了眼睛——那是个赤裸的男体,两只手吊在传送带上的铁环里,整个身体呈大字型,不规则地前后摆动着。白衣人伸出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怜爱般抚摸着向下耷拉的头。然后,他向一边侧了侧身,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抓起一根橡胶管,打开龙头,霎时,一股水流喷射在人体上,在赤裸的肌肤上形成一片又一片水花。
6 x1 M6 U2 z5 |6 h: W 白衣人腾出左手,托住男人的后背,右手拿着水管在男人身上从上到下仔细地清洗着。很快,水流集中到男人的下体。男孩目不转睛,他从未看过成年男人的私处:蓬松浓密的阴毛,随着水流变成一绺一绺的,老实地服帖在皮肤上,而中间的家伙却顽皮地抬起了头。) c+ K8 s3 o6 J0 v
男孩吃惊地注视着身体的变化,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地方会越变越大。里面一定积满了水,他想,就像橡皮管里注满水充涨时一样。那个东西越涨越大,越挺越高,白衣人用手摸了摸,满意地点点头。
: k7 T5 _1 z$ G" l 接下来,男孩看到了他永远也不会忘却的一幕:白衣人放下水管,拾起一把巨大的剪刀,对着根部剪了下去。他接住遗落下来的硕大的家伙,小心翼翼地放在托盘里。7 c7 U; C" ^9 f: K- a' M
咚咚声再次响起,赤裸的男人转动着,消失在传送带的背面。
4 q5 C' H' O, J4 r5 F7 z 男孩的心也咚咚地跳着,他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毛骨悚然。/ g/ h* T6 V# {0 T" F
白衣人转过身,抬起头,冷冷地注视着窗户,紧接着,他手持剪刀,缓缓地向男孩走来。冰冷无神的眼睛和锋利无比的剪刀,让男孩陷入巨大的惊恐,他转身想逃,却无法迈动脚步,他想大声呼救,无奈却只是张大了口,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Q6 F2 g6 x0 l/ I& W
白衣人越来越近,男孩颤抖着盯住那只缓缓伸过来的手,乳白色的橡胶手套上沾满了水珠,更显眼的,光滑的水珠上面粘着一两根黑色的卷曲的毛发。6 {8 `- f X# `5 [# R2 o# a
那只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i. T# b" } R0 j$ D( v 一声轻呼,钟强从梦中醒来。他大汗淋漓,盖在身上的毛巾被都被弄湿了。
8 L' n1 i# y" y 他揉揉眼睛,又做恶梦了。自打记事起,这个梦一直伴随着他,每隔一两年,总会出现一次。说来也奇怪,每次的梦境完全相同,而在他醒来后,他总是能清醒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
& x7 q3 M' e" K3 H* E9 r 他大爷的,钟强咒骂了一句。# k6 w1 u: w( t- l. ]+ u( M1 `
3 ^" x( K2 b" G4 C4 W( L X4 m 钟强睁开眼睛,熟悉的气息和墙上的窗帘,让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家里卧室的床上。他伸了个懒腰,想起床,但是他的头晕晕的,他翻了个身,又把头埋在枕头里。$ O! W/ _3 _6 B7 [- L
昨晚市局开庆功会,他喝得太多了。唯一的一个三等功,他成了名副其实的焦点人物。与政法委书记、市局局长共处主桌,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几杯酒过后,他就偷偷地溜到队里的同事们中间了。8 h& G2 x, |1 J& |
起初他还有些兴奋,但没多久他就仿佛看到了李忆农的影子,在那之后,他只是木然地喝酒,一杯又一杯。) P' g2 u$ }3 }
昨晚唯一让他欣慰的事情,发生在宴会结束之后。当时刘队喝得更多,走在楼梯上,都有些趔趄了,他开车一直把刘队送回家。在单元门口,刘队倚着他,口齿不清,“好小子,长大了,有本事了,琢磨起我了。”
3 ^& f1 m8 ]0 ?, \+ |# t 这话他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说,“看您说的,我哪儿敢啊?”
; {. l: _1 ~% y/ n6 R 刘队转过头,黑暗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就是长大了。不过有些话你说得对,忙完这两天,咱们好好谈谈。”0 s2 n! R" [. e. Q
他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刘队能讲出这些话,“行,我听你的。”
& W% S8 ~% G9 I. ^' Q1 j 一阵奶香从厨房传来,他知道这是妻子在准备早餐。妻子是个好女人,包下了全部的家务事,很少真正地有怨言。在妻子面前,他心里总是有些愧疚。. ]; E; X- z' }: `: @
他看看表,刚刚六点半,他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啪啪的响声从儿子的房间传来,连忙闭上眼睛。
, r& K* X1 A- Y. @8 A% m% h! ~ [0 V “老爸,起床了。”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8 n( {2 \, _# g5 s+ ]2 B: r0 Y
钟强闭着眼,装作熟睡。$ y& o$ @3 G1 c \8 r! J) l
“起来了,大懒猫。”儿子爬上床,将手伸向他的鼻子。2 O* z1 \5 m' K1 ]
“哈哈。”钟强转过身,一把将儿子举起,“小坏蛋,抓到你了。”8 Q1 z0 {5 ^$ L4 V+ j) ~
儿子也一阵大笑,“赶快放我下来,现在是点烟时间。”8 v2 I+ [# j: B7 v
他把儿子放在床上,儿子爬到床头柜前,在烟盒里取出烟,把它放在钟强的嘴里,又用打火机将烟点燃。. y& d# H! B1 U: X; \( j) ^
“大懒猫,快点抽,然后去洗脸刷牙,早点妈妈就要做好了。”拖鞋的啪啪声渐渐消失。
* @5 t4 G8 b3 E' p+ u! n 这是他们爷俩乐此不疲的一个游戏,钟强享受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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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u$ P1 u B7 p( V 钟强比平日稍晚离开家门,前一天,他已经与移动公司的保卫科长约好,今天上班时过去取李忆农手机的短信记录。调短信记录远比通话记录复杂得多,移动公司有更严格的规定,他昨天第一次去,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后来还是找经侦处的人疏通,移动公司才行了方便。' W) E3 [8 U1 ^: E# E! y( b5 @% H
另一个号码的短信内容已经被李志军拿到了,昨天下午特快专递发给了他,估计今天早晨也能收到。有了这些记录,或许能更清楚地解开那些疑团吧,但愿是这样。: `- v# M8 v |: L$ S" A
昨天在电话里,他问李志军短信里都说了些什么,李志军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很多,接到快递后,他可以慢慢看。
8 c( u6 X# }5 e! j/ R “不过你的搭档应该有麻烦了。”$ y5 r0 E% S) R! e
他已经有麻烦了,钟强想。“很严重吗?”他问李志军。
1 X2 p$ i- Q/ b6 ?* O# _/ s. b “看起来像。乍一看,像是敲诈,但我直觉没那么简单。”# l4 Q" ]# P- n$ Z
钟强回忆着李志军的话,他相信李志军的素养。短信里究竟是些什么样的内容呢?他一会儿也会拿到一份记录,他的判断和李志军会有什么不同吗?( ~! h9 {( }" X
钟强把车停在移动公司的院里,坐电梯到了十九楼,保卫科就位于这一层楼。他推开科长办公室的门,于科长正坐在办公椅上看报纸,见了他,连忙站起身打招呼。
1 M6 E7 Q) [3 p “钟队长,你来了,我一上班就哪儿都没敢去,一直在这儿等着你呢。”
: M( o2 @( h. r" s “哎呀,给你添麻烦了。”钟强坐在沙发上。. p8 O9 C, ~! w- I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啊,咱们不是一家人嘛。”于科长递过烟,为钟强点着,“昨天的事不好意思啊,不过那是规定,我们也没办法。哎,现在的工作越来越难做了。”
3 z. K( s2 t& c3 w" N “理解理解。”钟强点着头。( B1 m/ |1 ]& s2 Q- [
“对了,”于科长像是才想起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大号的信封,“这就是你要的短信记录,我怕里面有什么敏感内容,他们一送过来,我就封在里边了,没让任何人看。”; v: ~+ X/ r" i5 u" R/ `1 {
欲盖弥彰,钟强敢肯定他看过,不过他还是堆起笑脸,“那就太谢谢你了。”: @& W! u9 l5 e9 k0 i2 Y7 ~4 K0 z
回到车上,钟强忍住要撕开信封的冲动,二十分钟的车程就可以回到队里,在那儿,他可以安下心来静静地看,况且还可以和李志军寄过来的进行比照。
/ ~% f' z6 Z8 o+ F% b3 u 钟强停好车,他发现院子里比往日寂静得多,很多车位都空着。该不是昨晚所有的人都喝多了吧,钟强笑笑,摇摇头。! P. [5 M; g5 A# _6 f3 O
刚进楼门,传达室的老李头就叫住了他。“你怎么才来啊?手机也关机。”4 s/ X% m( u) q. Z" N5 ] T
钟强记起昨天晚上手机就没电了,回到家也忘了换电池。% a+ y2 l& {. w' M$ }
“才来还晚吗?你看多少人没来呢。”* b% V* [( _5 O3 J: u* p
“什么啊,大家都去医院了,你还不赶紧去。”$ s' ~2 ?3 W6 B. J( u
“去医院,发生什么事了?”
8 k9 B7 [' J9 w “是刘队,刘队去世了。”
( |6 v4 R+ y0 `" a0 X: r2 U) J 一阵天炫目转,钟强扶住墙,勉强站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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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3 V* ^6 f* B @ 整整三天,钟强一眼未合,当殡仪馆的人群散尽,他才将刘队的爱人送回家,又开车回到自己家,衣服也没脱,把自己扔到床上。) u* g# O* r4 Y. ]) b
他太累了,可是和身体上的疲倦相比,他的心更累。一转眼的功夫,他最亲近的两个朋友、师长、亲人,就这样离他而去了。原本他就没有在李忆农离开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5 U% X; L7 w- H9 h 刘队是突发脑出血去世的。那晚从酒店回来,提起李忆农,刘队一阵唏嘘,自己又喝了两杯。
U9 v& c+ j% C% h E2 m “他说李忆农真可怜,他还说心疼你们俩。”刘队爱人这样转述当时的情景,“他就这样喝了几杯。我说你已经喝的够多的了,可是他不听,非说在酒桌上没为李忆农喝酒,现在得补上。”
2 |3 v( O% r' |5 X) n7 R/ C 钟强的心好像已经不会痛了,只是空空的。! a0 L. ]; Z0 g9 o
“李忆农真可怜。”是啊,他的确可怜,酒后刘队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而这是钟强和刘队共同的秘密。
; h' X0 r$ Q6 e$ I* v+ ^$ D1 n 有着这样的想法,刘队不可能不管李忆农,这让钟强倍感欣慰。他不会看错他们的,永远不会。
1 @# k+ v+ T( N1 F% s7 s t 对于李忆农的死,刘队肯定掌握着什么线索,这些线索到底是什么呢?两份短信记录都锁在办公室的抽屉里,钟强一直没有机会看,那上面透露的和刘队掌握的线索会有什么不同吗?3 `; x, O; c' P- l% s2 ~5 P
这一切都已然无从知晓。刘队这么突然地走了,只把钟强一个人孤零零地留下。以后的事,他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5 K' N* [9 z5 G- M
“他还说心疼你们俩。”钟强回味着刘队曾说过的话。“心疼你们俩”,刘队指的究竟是什么呢?关于他们,刘队知道些什么呢?
4 B8 o& w7 ?8 c2 h$ f) \ 想着想着,钟强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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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强都说不清,在看了短信记录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吃过午饭,他把大周和小王支了出去,躺在床上翻阅那两份记录。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不由得湿润了。他起身回到办公椅上,用笔在两份记录上圈画着,标出所对应的先后顺序,然后按照顺序又完整地看了一遍。/ ~& C& A0 u& W# g
不出所料,短信的交流是围绕着光盘开始的。看到前两条短信,钟强差一点把它当作善意的玩笑:
& Q k$ y: b( p# F “光盘好看吗?”5 C/ w* O& c( E- W+ q& E( L2 {
“您已经免费欣赏了我们提供的光盘,下面请配合我们对光盘质量进行评价。我们需要您的短信回复,满意请回复1,不满意请回复2,一般请回复3。特别提醒:您的回复对您将至关重要,请谨慎回复。”
/ a4 Y$ N8 e5 K0 n 但是钟强知道,这不是玩笑,这些短信就像毒箭,在黑暗的夜色中刺向毫无防备的李忆农。. q) p' W) L& N* @7 R
相邻的两天,相同的时间,都是晚上十点半。第一天只有短短的五个字,第二天变成了一段话。! f- w9 n, [: E2 c T8 V" [2 k& t" Q
紧接着是李忆农的两个回复:" l6 R9 H! L- e0 G) c- D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5 e4 h, \: b9 g3 x
“有种你就出来。”+ w) P: O% R' q) R" Q& \9 p% i B
但是对方没有新的回复,只是重复着那段文字,每隔半小时发一次,一直到凌晨一点,总共发了六次。
- Q/ u7 Y0 G" M; G: C3 K. _/ p( i 钟强能想象得到李忆农看到短信时的愤怒,奇怪的是,出了这么大事,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看着李忆农收到短信的时间,那应该是在许军的饭店看第四张光盘之后不久,他还曾打电话给李忆农,但是李忆农一直说没有收到新的光盘,而对短信的事只字未提。这是为什么呢?钟强注意到,好像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李忆农不再给他打电话。; `& f- a3 t u# J* P4 c5 {" f
钟强心中一动,从抽屉里翻出李忆农的通话记录,果然,从收到第一条短信后,每天的一个电话不见了。
3 M7 h( e# ]* O1 J7 V' W 这究竟是为什么?* D6 [6 r9 g! {" Z o' `
钟强心里一阵酸楚。仅仅几天前,他们还在一起讨论过第四张光盘。难道是李忆农不再信任他了?他晃晃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看着手里渐渐燃尽的烟头,他忽然意识到最大的可能是李忆农不想打扰自己,那个时候正是破案的关键时期,他忙得焦头烂额。5 G/ k) ?. T9 D' z1 o- C6 y3 P I
傻子,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让我知道?8 [5 }: N/ U" Q% s& |! P* P! j( Z
你知道了又如何?事情会不同吗?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
- @/ x8 V7 _% d5 X 会的,一定会的。
) d+ f" v0 U! w# [/ ]1 G9 L( j- K- r1 Y/ e) S& E j( F
钟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最需要的是获得真相。他继续看着几份记录,发现接下来的几天走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神秘人步步紧逼,甚至给李忆农的老婆也发了两条短信,目的即是为了逼迫李忆农按照他的要求回复短信。这期间李忆农曾不停地拨打那个号码,间或也发过几条短信,试图与神秘人建立直接联系,但终究未果。一直到那一天,他看到李忆农最后的挣扎,他想象着李忆农是如何在键盘上输入那个“2”字。
4 [' d7 H; _; |& y8 J6 ] 几乎是同时,神秘人马上回复了短信,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李忆农会终将就范一样。钟强盯着那几个黑色的字体,后背一片冰冷。
% k# \8 a3 e2 r9 s! D' M' l “游戏开始,明晚见。”9 p/ F8 ?8 s; T! g
游戏就这样开始了,这是什么样的游戏?
% X" @) ?* ?. p 短信记录他已经粗略地看过一遍,他把不相干的内容全部划掉,专注于李忆农和神秘人的对话。
2 D) S1 q! \# T+ ` 4月27日5 }2 E4 B! n$ X9 {1 z
神秘人:感谢您的回复。请回答您不满意的原因:主演请回复1,摄像请回复2,后期制作请回复3。
! h1 ^6 X$ A9 F1 n9 Y: h' r 李忆农:1。
2 F2 T: m9 D/ ^! H+ X 4月28日
, F( p% e% {- x2 z. N9 j 神秘人:感谢您的回复。请回答您对主演不满意的原因:年龄请回复1,形象请回复2,性技巧请回复3。' R, `% U0 F! }+ e0 F j: Q
李忆农:1。
$ S! E3 Q& c7 B8 O$ i, r 4月29日9 m( Q' a' M' O1 J1 _# a
神秘人:感谢您的回复。请回答您所期望的年龄段:25岁以下请回复1,26岁到35岁请回复2,36岁以上请回复3。
) y8 W/ q9 I* k) u+ A7 J 李忆农:1。) X! a) U0 q6 J; w/ G/ e
4月30日4 Z. E& \5 Z4 I, Y
神秘人: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有一部国产惊悚故事片,其主人公每年在他的生日(4月30日)都要杀一个人,请回答这是哪部电影:《死期临近》请回复1,《黑楼孤魂》请回复2,《异度空间》请回复3。$ a0 `& b3 ~! U& R
李忆农:1。
$ @7 O/ q* v8 o" D( o. V9 k. ` 这四天的短信都是一问一答,神秘人仍是每晚十点半发来短信,李忆农总会在五分钟之内回复。这虽然不像前些天一样,每天骚扰到半夜,但对李忆农的折磨恐怕也不会减少多少吧。李忆农连续回复了四个“1”,应该也只是对游戏延续的应付。想到当时李忆农的心情,钟强的心沉沉的。
. M! s8 c# O2 q; @( J$ g- M
+ R; B8 l9 ]4 I: n/ I 过了五一,智力游戏停止了,短信的内容不再隐晦,而且时间也不仅仅是在晚上。3 I5 E0 \2 K9 A( l; U
7 `+ Z; |0 u3 _1 F! _0 L. v 5月1日
; v& F; q% [* B7 K4 k+ d 15:23 神秘人:值此五一国际劳动节之际,向辛勤奋斗在娱乐界的劳动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 O4 u5 c" j# Z0 G. D7 |+ ~ 15:25 李忆农:你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
1 J( s( a* @, m6 U+ _ 15:29 神秘人:我不想做什么,只是喜欢你的表演,还能继续吗?8 j, S* x( _' m% |
15:33 李忆农: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说出你的要求。5 Z/ L8 K1 Z( g
& H' r# X" {9 D: B# L/ M 5月2日
( U7 m) g* I1 X2 P& ^1 H B; l 22:15 神秘人:你觉得那张光盘可以卖多少钱?+ U' q- z m- q% I5 C- A8 ^
22:16 李忆农:什么意思?! v9 V& d$ Z/ p. v
22:18 神秘人:如果在地摊上,可以卖10块钱吗?! x6 S, o- p- V. P8 X+ \
22:20 李忆农:警告你,别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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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3日0 ?4 B @* b5 u/ Z4 E0 R
12:47 李忆农:你究竟想要什么?/ p* G% c- X, K: o% S
19:24 神秘人:您夫人会喜欢看的,是吗?
; _/ |* Q! G! p, e% ~. B# I+ e 19:28 李忆农:王八蛋,别动我的家人。' p2 ]6 l7 W7 a: A' X5 v
19:30 神秘人:咱可是文明人,别动粗。) `9 A4 N F6 g7 U( K" a
19:31 神秘人:不会动你的家人,只是想他们看到。
8 R# P$ y8 |8 F& L) d% g0 w9 c+ \' ] 19:33 李忆农:你敢?
5 ~1 w% @; b) n+ t" G 19:34 神秘人:生气了?我为什么不敢?
6 `' T! L* N+ ] 19:37 李忆农: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你。
# w% a/ S# `5 c8 |* C& j 19:39 神秘人:哎呀,我真害怕,忘了你是刑警队长了,我闪人。- r, S9 y% B* i/ X
) u, O* ?3 `6 u8 D
5月4日4 k9 v+ [: R1 k7 b& Z! o' A/ ?
14:10 神秘人:都不敢给你发短信了,怕你抓到我。
+ m/ o0 y! ~7 l 14:15 李忆农:说出你的条件。6 g0 {% {0 D- E2 E9 W$ e
14:25 李忆农:说出你的条件。钱能解决吗?- ?7 ?; `; O# _7 n; s9 N
14:27 神秘人:谁会不喜欢钱呢?
7 T& t/ y. l3 x Q 14:30 李忆农:你要多少? e% E8 v) f4 l; T
14:31 神秘人:这我得想想。$ h! m. B; j! [2 ` z; m
" i! y6 U8 X: s( d; l) A$ [
这个王八蛋!钟强心里暗骂,他接着往下看。- r5 g3 h+ ?4 J1 W# y7 U& M3 ]1 U
+ p# A3 O& s* m
5月5日8 x" k. N. L, F
20:12 神秘人:今天见到你儿子了,小家伙真可爱。
! W6 B3 Z" C6 ^3 D 20:14 李忆农:你到底是谁?我警告你,离他远点。4 S( Q. q0 P$ E$ N% E$ f: `/ s
20:17 神秘人:别紧张,我只是想捐给学校一批光盘。
) C: a$ U K5 M7 r" Q% D" s 20:18 李忆农:别废话,开价吧。
1 t% e, i9 Q* S. O! Z% F 20:22 神秘人:爽快,我喜欢。% G* h& T. x- B' w* L: @* f2 \
20:24 李忆农:你要多少?
* @+ G$ V+ |+ p8 k 20:29 李忆农:你要多少?
% F$ G, y o0 K z7 C 20:37 李忆农:你要多少?* M( A9 p( @6 V3 M
21:56 李忆农:你要多少?
# {! J- @2 l% ?; b m# \6 U6 {
; \: l( o, x) r& A& h9 v# h 5月6日( C) R/ y/ N/ c5 n* j/ T
15:23 神秘人:我想好了。
, E4 ^; q s. b3 K! L' {" O. k 15:25 李忆农:多少?
# \ d9 q! Y. \9 L7 q3 ~ 15:26 神秘人:十五万。
& G' b2 t+ T: n 15:27 李忆农:以为我开银行?我没那么多。
" V" Y& _- h# A5 v* L/ A. E& o 15:29 神秘人:就是这个数。- o+ w( u9 b6 `3 k3 j
15:32 李忆农:电话谈谈?& z! k2 N0 }# h
15:34 神秘人:可以,但是数目得翻番。4 Q9 \# @8 X3 L7 p3 n6 z
15:37 李忆农:怎么会这样?! K# A h/ F# t( y6 Y# s; o
15:39 神秘人:因为你打破了规则。
% S1 |8 K1 J" i H Y 15:40 李忆农:规则?
+ T) m/ M" C0 ~( d M 15:42 神秘人:对,游戏规则。5 R0 j2 |) u0 f. C5 o5 @9 Q2 }
15:44 李忆农:什么规则?
/ P' L( u# Y7 v# ?* K 15:45 神秘人:你不能提任何条件。: \* L4 U3 k7 m) ?' M
15:47 神秘人:记住,十五万,给你三天时间。; T A# A3 k+ c+ I
: T) D( B+ y$ y- N
5月7日
$ S8 x* u" L+ m! A- y8 M( [# p 19:17 李忆农:怎么给你?
) L$ V7 ?5 d- c% W: k, e% F) c 19:32 神秘人:准备好了?
. S8 k$ @& v- g4 B 19:33 李忆农:没有,只有五万。
e& m& r" L4 P4 J+ d 19:35 神秘人:继续,还有时间。! E4 E2 y; P8 q' [& Z+ Z' x& q
19:37 李忆农:我只能凑到这么多。. d- D: W6 ]3 f, `- r& W3 d/ Y
19:38 神秘人:继续,还有时间。' |, V% r! U) p/ J
19:39 李忆农:电话谈谈?9 R, n- @7 X# N" x
19:41 神秘人:可以,数目翻番。
# H# H# o7 `- _& C9 J2 r 19:43 神秘人:顺便告诉你,别调查我了,没用的,你找不到我,还是省省吧。
0 x/ k/ z; g+ n7 W! ` 19:44 李忆农:你到底是谁?
& k9 `2 m- _5 w. x- G2 A( o5 q' |; S- W. e8 d
5月8日* M0 X! u* ^% D0 y
22:27 神秘人:还有一天时间,努力。
+ ^$ z% v0 o$ T- N( S! C6 z% \. w
/ X" N ?. \! v1 ^% B3 E 钟强看着这些冷冰冰的文字,心中的怒火在升腾,他能想象到李忆农的煎熬。李忆农真的会去筹措那么多钱吗?他不相信。他了解李忆农的性格,他不会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他曾两次提出与对方谈谈,这或许就是他的反击之道,可惜都被对方拒绝了。
; d3 ?* Z# p0 |+ z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李忆农让秦东查那个号码吧。他记起秦东和他的一番对话,秦东怀疑那部手机的信号就出现在刑侦支队的院里,这个人会是谁呢?“顺便告诉你,别调查我了,没用的,你找不到我,还是省省吧。”神秘人只是猜测,随便说说,还是已经发现了秦东的行动?如果是后者,不仅说明他胆大、狂妄,而且的确他就在这个院里,更可怕的是,他能够掌握李忆农的一举一动。
; q- K9 q$ n8 g4 y* P( G v 谁能做到这一点呢?钟强紧锁眉头,按捺下探究的冲动,继续看短信记录,最关键的内容即将出现。/ ]6 v5 D Y7 Z% P4 W
0 h8 K) g! o, f) S6 m7 U 5月9日' u! A: m% n' ~+ @
14:56 李忆农:我已经准备好了,怎么交给你。
2 A: r; I, R, _; P3 p" y8 f1 Z 15:30 李忆农: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了你就会结束,是吗?5 n$ e" ~6 E9 y- k% e2 @* k
15:47 李忆农:怎么交给你?* `2 B9 i# u: H6 f
22:35 神秘人:准备好了?
9 J$ Y! h0 r" B: q4 C' B& y 22:36 李忆农:嗯。* ]' i. V$ Z) F. ^8 _& h3 ?) k* {
22:37 神秘人:有效率,看来我还是要少了。( K( g) L/ H' k* Z; O8 I
22:39 李忆农:别废话,我怎么能相信给了钱就会结束?! q' R( t; M' Q4 `) w8 o
22:41 神秘人:你只能相信,没有别的选择。4 c4 P! M" O9 _" ?, g
22:44 李忆农:好吧。下一步怎么做?
/ Q1 L$ n' p6 F1 ]; E 22:45 神秘人:我想想。
' p) r1 J6 u$ {5 Q$ S 22:47 李忆农:你应该早就想好了吧。+ q* a3 n3 \. w: |5 L1 \
22:48 神秘人:佩服,不愧是刑警队长。3 Z! N' C$ u% s9 R+ E; p3 s
22:49 李忆农:少说废话。
4 p8 Q3 U7 k- d+ B 22:51 神秘人:无论以哪种方式交给我,你都能查到我,你是这么想的吧?
5 s# F+ P+ z: L# h 22:53 神秘人: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 c; y; \& s' G5 M
22:55 神秘人:所以这钱我拿不到。. S, V) s7 ^3 U% Z8 Y, I _
22:56 李忆农:什么意思?- w$ A4 G6 a2 J0 i+ `
22:59 神秘人:把它捐了吧,捐给希望工程。
/ z8 l2 D( E) m2 M% N 23:00 李忆农:什么?1 W/ u+ Q9 D* g' V' Z+ T( m& |7 d
23:01 神秘人:把它捐给希望工程。
0 e) u% V0 C# W- d 23:03 神秘人:很意外,是吗?- ^/ o8 b, ?. e1 B }% {
23:04 李忆农:是。7 y1 i+ r( x- Z* f$ ^0 x% E' c
23:05 神秘人:我很想得到那些钱,但还是保命要紧。; O. ? \( t/ h( L, B
23:07 神秘人:你还有什么办法找到我?
; U" ]" E* B& Q3 V- X 23:09 李忆农:没有办法。& @1 p# W# S) A( `0 v$ ?
23:10 神秘人:算了,看在你还算诚实的份上,不逗你玩了。
, ]; f' R2 j8 y" s% s9 ` 23:12 李忆农:什么意思?
; q; C3 x) C8 D" }. a* b 23:13 神秘人:我从来就没想要你的钱。5 o* I7 p( t8 o% f
23:15 李忆农:你要什么?" p" N" H; b6 A" |, q
23:16 神秘人:我要你。
3 ~/ d: @. }' G/ s2 E3 V3 o$ `1 _4 @/ I 23:17 李忆农:你说什么?6 z2 N: u. z( N$ S0 ~; c7 M& t, Q
23:19 神秘人:我只想要你。
0 l4 j$ J9 `- f) ]! Z5 h 23:21 李忆农:什么意思?
4 K/ w7 t6 g1 p# w2 I 23:23 李忆农:什么意思?
# s1 c1 | I9 g 23:30 李忆农:你到底想怎样?+ x) d% d2 U1 o9 f
& c1 C1 D5 X. l 5月10日的短信,是整个短信内容中最关键的一段。+ v( k F/ J5 ?& Y3 x
22:45 神秘人:你准备好了吗?$ A' @6 d% c" J1 [4 t9 R2 J7 A
22:47 李忆农:准备什么?
& b6 v% ]8 x4 e7 |) i# R. | 22:48 神秘人:你自己。 {1 l* w5 S' F/ e/ w
22:50 李忆农:你开什么玩笑?
9 Y# v/ {/ J) y$ v8 q& g 22:51 神秘人:哎,准备了这么久,你觉得这是玩笑吗?- A' p/ D, N7 U* B* [" q
22:54 李忆农:你究竟想要什么?1 N, m0 p( l& k2 O( e
22:55 神秘人:你。
' |6 |- ~5 }6 T. P8 z1 c* r 22:57 李忆农:我?& m; P3 M) H" J
22:59 神秘人:对,就是你。( z* }0 {# `* n
23:00 李忆农:好,有种你就来找我。1 |% y. R& s9 {. B2 _; r( T E' z
23:03 神秘人:哎,可惜我真没种,不敢去找你。
- I# R. u; D5 e, ^. X 23:05 李忆农:你到底想怎么做?8 A: j: U# m" w* {
23:06 神秘人:真对不住,打扰了你这么长时间。
$ X+ S6 A- P) u3 z+ h, K9 Q/ B* ~' @ 23:08 李忆农:废话少说。
Y0 ~2 \4 Y' y; Y, \5 Y 23:09 神秘人:你送我一样东西吧,我保证再也不打扰你了。' Z0 Y6 b3 m% k/ ?: e6 H& L
23:11 李忆农:说。; `; C0 }2 I; K' _1 s! u2 x4 ]# H
23:12 神秘人:你的头。! T1 ~( D" ^: r$ p* ]& K! u
23:15 李忆农:你疯了吧?2 E f" ]; d( g0 _. G; _
23:16 神秘人:或许吧,谁让我喜欢你呢。3 c0 U! k6 Y0 ] e: X% u6 i# l
23;17 李忆农:我不和疯子打交道。
4 U. l4 M7 ^( Q- H3 F e 23:19 神秘人:很遗憾,你别无他法。- z( ]+ C G5 Y4 z Y
23:20 李忆农:愿意怎么做,你随便吧。
9 Y4 Y2 L8 {" b$ z8 @" J; L5 R9 W 23:21 神秘人: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好好想想吧。
9 Z& p4 C, v' i 23:23 李忆农:笑话,还有比人头更重要的吗?$ r: `. {! W% K/ p1 D, q+ X
23:25 神秘人:可惜,有。
+ o$ ~1 e7 F- f+ q7 }, [ 23:26 李忆农:什么?+ a! f2 y2 G' n5 ~; {3 f: n( F$ w
23:28 神秘人:荣誉。刑警的荣誉,男人的荣誉。
6 V1 m1 |* b5 h1 H4 a9 I 23:35 李忆农:为什么?1 _" `" H' V( B! @ b
23:36 神秘人:你自己最清楚。( J5 k! ]( P# c$ o: f1 `0 ?
23:38 李忆农:我不清楚。& T1 U7 N, M* S- t, ~( [# ]
23:40 神秘人: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多活了十年了吗?
) o) l! q8 M( c5 k3 A 23:41 李忆农:什么意思?/ J8 c) d/ b$ k8 y2 D( Q8 Z
23:43 神秘人:哎,有些时候人们从来不肯回忆做过的事,尤其那些事很不光彩。* V+ A0 g. L9 G* F
23:44 李忆农:我不明白。% N# a8 e" x; n! T, r
23:45 神秘人:哎,提醒你一下吧,十年前,海滨别墅。8 L" z" F3 \1 H3 W* M1 \; `2 R8 g% W
23:55 李忆农: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3 t" o: X1 _# A0 c4 x: T
23:56 神秘人:哎。
# f" f1 E/ b; X: G! o 23:57 李忆农:你到底是谁? `# _0 t" X. N1 S5 B0 ]
23:58 神秘人:这不重要。, i( T2 g3 K% \ \
, `/ R% t- q6 g. i" m e, C/ X- w: t
5月11日" v% v5 h) b+ t* k, D d( n5 n
00:00 神秘人:你一定想起来了,是吧?+ { r/ f9 J* v4 _3 t
00:02 神秘人:忏悔吧,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r2 P& m% T3 }! w
00:05 李忆农: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 r$ V3 `% i- K2 {
00:06 神秘人:没有。
0 c' Y$ W+ C0 M 00:07 李忆农:我凭什么听你的?& x7 n# Q" I: R$ E6 T' w) G/ g
00:09 神秘人:你没有选择。) N5 Z* g. g1 \- G' `, {1 o! K
00:10 神秘人:这么多年你不内疚,不恐慌?就这么心安理得?! h3 y# r5 ^. s0 L
00:12 神秘人: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 C q) l" _# j3 T6 r 00:14 神秘人:中国有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会让你做糊涂鬼。. z- t# M s+ l. |: y! z s
00:16 神秘人:再次提醒你,我就在你身边,但你别试图找到我,别再浪费力气。
- l7 n* Z/ _6 v/ M, D; r 00:17 神秘人:安详地走吧,一切都会结束。5 o! B+ k! {2 X ?) s. x) f
00:20 神秘人: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想你是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
( Y& E5 H$ K0 d/ N& o9 I/ S 00:22 神秘人:很高兴和你打交道,这是真心话。再见,天堂见。: h1 i f5 q( L% O+ J
短信记录到此戛然而止。. d# T" u, I. [+ f5 r" ^6 w5 _
1 E: P0 q* I j7 n1 I. ~* Z# T
钟强趴在桌子上,近乎虚脱。尽管他刚才已经零星地看了一遍,但整个短信内容还是让他极度震惊。
, C3 f$ @9 r4 q& x& U; ]! ? 事件的确是从光盘引发的,出乎意料的事,它实际上源于更早的一个事件,按照短信的说法,那件事发生在十年前。那似乎是一个秘密,一个李忆农极力忘却的秘密,一个他根本无力招架的秘密。“你知道什么?你怎么知道?”钟强仿佛看到李忆农的惊恐与绝望。
- c4 g. s) L5 u9 r3 s9 @6 f0 n% V 李忆农因为这个秘密而自杀。这个想法让钟强痛苦万分。
7 l2 }( L ?) \5 R& ]- V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这是一次冷酷无情的谋杀,而且完全可以说是谋杀的最高境界。- y0 R" q8 F3 _" ?
十年前,在那个海滨别墅,究竟发生过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已经多活了十年了吗?”是什么样的仇恨,让那个神秘人整整蛰伏了十年,暗中积蓄力量,在充分享受到李忆农的煎熬所带来的乐趣后,毕其功于一役,完成绝杀。
" K7 t: L0 I5 R6 Q) P) Y 十年,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这是什么样的仇恨啊?
' I% D6 A# z. r( s6 ]6 ^4 |& Q, N 钟强不由得想到周亮。隐忍、冷酷、无情,智商极高,这不也是这个神秘人的写照吗?6 q- L% j2 h: S7 ]' y/ ~
十年前,李忆农做了什么,让他“内疚”、“恐慌”,不“心安理得”?让他认同“结束自己的生命”是“最好的选择”?* [. Z, w2 U2 J0 I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在过去的十年中,李忆农应该时刻意识到自己被巨大的危险所笼罩,可是在钟强的印象中,至少在他们相识的七年里,除了光盘那件事,他丝毫也未感受到李忆农的焦虑与恐惧。他们彼此太熟悉了,如果有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 K" J# p. }& v) [
但是这一切都发生了,它不可能不是真的。2 m5 A7 O' g' x( i
李忆农是个谨慎的人,他不应该意识不到将要面临的危险,除非他认为压根就不会有危险,或者即便有危险,这个危险也已经被彻底消除了。钟强的心忽然提了起来,一劳永逸地消除危险,最好的方式就是消除那个能够制造危险的人,这个念头让钟强不寒而栗。
7 _1 _/ o5 N, g& C 因为相信不再会有危险,当十年后危险突然降临时,李忆农才会惊慌失措,才会惶惶不可终日——这或许能解释得通。既然是秘密,就不会有几个人知道,也许更让李忆农恐惧的是,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知晓这个秘密,可突然间就被一个神秘的人物揭穿了。( t- X6 Y# g( C7 x& D, c" _8 C
钟强点着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一个不经意,他连咳了好几口。一切都乱套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 p8 X- c3 j2 {7 o' M: M( ?% |5 F
十年前,钟强还没有参加工作,李忆农二十五岁,应该在警队干了三、四年,但他不可能是任何一件案子的主导。究竟是什么样的案子给他在十年后带来了杀身之祸,抑或他的死亡根本就与他所经手的案件无关?
% ~+ U) V9 t* P( c 如果十年前真的有某件事情发生,那么那个邮寄光盘、发来短信的神秘人物,与那个事件究竟有什么样的关联呢?当事人,还是知情者?0 c( q, b! `" e8 G8 b! _4 T
如果是当事人,或者他的亲朋好友,这个范围就很小;如果是知情者,大概可分为警队内部和警队外部。假设所谓的事件是当年李忆农经手的一个案件,这可能性极大,当事人可能心怀怨恨,他或者他的亲属实施报复,这顺理成章。这里面最为巧合的是在警队内部即有当事人的亲朋好友,而他们的关系又不为常人所知。( Z- j# p& L$ l# n& L* Q
基于上述前提,知情人应该包括警队的领导和同事,还有因为这一案件在警队外部所必须接触的人员。如果是知情人策划了这起事件,那么动机就复杂些,除了报复,也有可能是为了除掉李忆农而利用了十年前的事件。
Y4 d" t2 n+ q% b, H, I/ `3 K 从种种迹象看,神秘人对李忆农怀着刻骨的仇恨,不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而且极为享受过程中对李忆农的侮辱与折磨,好像过程本身比结果更让他兴奋。这种手法,更像是复仇者所为,当然,也不能排除知情者为了某种目的而故意如此。' I0 H8 _0 s; |) \) s. k
现在距离当年的事件有十年之久,如果是当事人复仇,要么是刚刚获得了复仇的能力,要么是刚刚完成了复仇的准备;如果是知情人所为,极有可能是恰好这个时候他需要除掉李忆农。
% L% |0 v& i7 T1 V0 o8 M& M 钟强扔掉烟头,打开笔记本。不管是当事人还是知情者,要做完这件事,必须满足下面这些条件,钟强在笔记本上圈划起来:
' a8 a6 T4 P8 y 1.了解十年前的事件;
8 P2 d g, _. j3 M- E 2.熟悉李忆农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T C0 d8 K0 l6 a+ y, h" q( ~2 U
3.知晓李忆农的性取向;
% s: l3 P3 f# Q: k' {, {. J1 O2 |! D 4.了解李忆农的性格;
" O. L* K |3 A/ \/ i. l 5.具备极强的行动能力;. M4 r3 y. Y4 `3 B8 `' n! t6 d: i
6.具备极高的心理素质和智力水平;8 p8 h& b* z* {( w
7.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
# g4 Y9 f ^% |! x1 O+ z& ^4 s4 d 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应该不会很多。按照秦东的说法,神秘人极有可能就在警队内部。短信上不也是说,“我就在你身边”,难道这一切真的就是他的同事所为?但是动机是什么呢?/ s* E1 p2 c3 E5 T9 u3 I" M
钟强忽然心中一颤,他找来李忆农的通话记录,果然,他与刘队的密切联络源于5月11日,也就是他收到死亡指令的第二天。在那之后,他与刘队的通话一直持续到5月22日。钟强推算这是李忆农把光盘送到他这儿的那一天,也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或许正是在那时,他下定了自杀的最后决心。在这期间,李忆农曾在刘队的办公室和刘队深谈。按照李忆农的性格,他不会束手待毙,私下的调查应该没有停止过,难道调查的结论让他把怀疑对象指向了刘队?
% ~" a& J6 W) R) m% R) g/ f 这个念头让钟强不寒而栗。他看着自己刚刚记下的文字,除了第三点,刘队全部满足,当然,也不排除偶然的机会他知晓李忆农的性取向。如果这一切果然是刘队所为,李忆农的确一点生机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频繁通话都在谈论什么呢?讨价还价,在必死的情况下,李忆农为自己的家人争得了最大的利益。钟强的心抽搐起来。( q) d# d/ e$ }1 a/ P
可这是钟强,还有李忆农跟随多年的刘队吗?钟强摇摇头,即便这样想,都让他觉得是对已去世的刘队的亵渎。" c+ V" e* E& i6 W6 f7 b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刘队知道当年的那个秘密,或者李忆农已经有了具体的怀疑对象,从而找刘队商量解决办法。这样的想法让钟强稍稍舒服一些。但这个细节——李忆农找刘队,而没有找已经参与光盘事件的他,让钟强更加确定,十年前的事刘队肯定知情,而那一切必定和某个案件有关。
( \6 {4 A6 e2 f! P# A+ X6 A 那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件事呢?如果当年李忆农真做了什么错事,以至于让他自己选择了自杀,现在去为他复仇还具有什么正当性么?钟强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他一支又一支不停地吸烟,很快屋里就烟雾缭绕。在他起身去开窗户时,他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L# Z; q) ?/ G9 D# L
李哥,不管你原来做过什么,只凭你这几个月遭受的折磨,我一定会为你报仇,钟强暗暗发誓。& }6 {* B% y$ Y# N
) K& p, |) h3 H
只有酒,才能让钟强麻醉。
; |1 `6 a/ l+ F& Y; l1 {7 g 夜已深,许军斜靠在木椅上,嘴里叼着烟,关切地注视着身边的钟强。
4 V! r2 P6 m% A; G/ ^& s5 m “强哥,慢点喝,酒有的是。”5 @) E5 o6 t2 g& E7 K+ _
钟强抬起头,双眼迷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 Z% r* j7 E$ D* { “又有故事听?”许军笑了。
0 ]% T3 T, W) u- | “那时我上大学,有一次和哥们去酒吧喝酒,前面有一桌对坐着一对男女,比我们还小,那个女的的眼神一直往我们这边飘,我哥们就说,钟强,那个女人又看上你了。
; m" h. t: V# z8 p7 y: [ “我看过去,两个人已经喝了不少酒,女人絮絮叨叨,男人一言不发。
0 i: c& V) |( T* S “我留意那个女人说的话,只听她说,你对我犯了错。”
% B! U8 G) R& R/ T “有点意思。”许军递过来一支烟。1 A' E7 G8 V, N' j, M" T) m6 u
“嗯,她继续说,犯了很严重的错。”
2 K0 J$ U- u; h% E. f7 I1 M; } “很有才嘛。”
, p7 H5 f0 D) G( ?/ G1 e: P0 u R “我和朋友都很好奇,那个男人究竟犯了什么错,竖起耳朵听着,结果那个女孩儿说,你引诱了我。”
' n& y0 \1 n: U, H$ _7 y “不会吧,这么赤裸裸?”: }; O2 U5 g% y5 t8 ?
“这还不算什么,听完她后面的话,我和哥们连酒都没喝完,吓得掉头就跑。”
0 d& z$ q( d, O( W* v) W “她说什么了?”( X" W4 G/ b2 d
“她说:你知道吗?现在江湖多乱啊,啥也不能说,一说眼泪就哗哗流。”
# x- y9 f+ g" U, } 许军狂笑,他想说点什么,但一看钟强的眼神,他笑不出来了。
, z# |4 [* T. e4 _) g$ U6 x “我原来一直把这当作笑谈,可是你知道我刚才喝酒时想什么吗?”
7 G8 O( w6 o. O: d. C7 q+ }8 c 许军怔怔地看着钟强,没应声。$ r( _/ P8 g5 e' W7 r& A
“我在想啊,现在这世上多乱啊,真的是啥也不能说,一说眼泪就哗哗流。”
3 P# r, N) O0 i8 a3 w% [9 ^# E' k, e( S 许军哽咽了,“强哥,你别这样。”3 K' F: K/ @' s q4 d0 ^! F
钟强没看许军,吐了口烟雾,“酒真是个好东西。看古龙吗?”
+ S- w9 }( |1 W( k' D' _ “看啊。”
& s {9 L& i( `5 N+ T “古龙的哪本书,都少不了酒,男人,女人,好人,坏人,年轻人,老年人,朋友,敌人,每一个故事,每一个情节都有酒,从什么烧刀子、竹叶青,到女儿红,花雕,再到波斯酿的葡萄酒,有美酒,有毒酒。交朋友就从喝酒开始,朋友见面要喝酒,杀人要喝酒,悲伤更要喝酒,高兴还是喝酒。所以我们继续喝酒。”! {$ U6 }) A1 ?0 U
许军和钟强碰了杯,干了。
G4 h: ~2 h: A8 F |; s “古龙说,你若经历了很多事,忽然发现所有的事都已成了过去,你若得到过很多东西,忽然发现那也不过是一场空,到了夜深人静只剩下你一个人,那时你才会懂得什么叫寂寞。”
( {, I f! x1 J+ \! \ “因为孤独,所以寂寞;没有女人,所以寂寞;没有朋友,所以寂寞。寂寞了怎么能没有酒?来,强哥,我们再喝。”
% Z0 G* l7 G& n" A 钟强眼睛一亮,“果真看过不少?”* w1 ]7 e0 D# b- O! ^
“那是。”% y) D) o% ~1 R. S Q0 R4 l
两人又干了一杯。' O7 A) N9 p3 h* W
“他还有一段话,”钟强稍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天花板,“相思已经令人缠绵入骨,黯然销魂;不敢相思又是种什么滋味?多情自古空余恨,如果你已不能多情,也不敢多情,纵然情深入骨,也只有将那一份情埋在骨里,让这一份情烂在骨里,死在骨里,那又是种什么滋味?”7 t4 i3 R$ {1 K$ Z
半晌两人都没说一个字。/ d c" {6 v+ x# e: g' i
“想到李哥了吧?”
l5 B+ j9 m- c, \7 w 钟强用手抱住头。
. y8 L, `* p9 h+ k* K “强哥,岁月匆匆,倏然而逝,生亦何欢,死又何惧。”
* F' e' u) i% g2 F “得一知己,死而无憾。”钟强转过头,看着许军,“可是你知道,你李哥是被人害死的。”
7 l l5 X3 h9 [$ o( q6 E4 U1 X: a5 y “不就是那个什么周亮吗?强哥,李哥走了,我知道你难受,但别干什么傻事啊,反正他也跑不了。”
8 B- w U5 f! m) s+ M. M# } “你李哥不是他害死的,害他的另有其人。”
6 ^- P( @" C' m( M# f) e: |/ y0 F “你说什么?”许军惊呼。
1 x2 f$ _9 o" h# ` 钟强的车堵在桥中间,他徒劳地按了几下喇叭,索性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到现在他还有些头疼。那算是发泄吧,他想,这些天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了。7 i" z1 K9 z" f, d! q
想到看过的那些短信,他叹了口气。想来李忆农和他一样,起初都没有把这件事看得过于严重,认为顶多是普通的敲诈勒索,哪承想会是现在这样一个惨烈的结局。如果早知如此,他们会死死地抓住林兵那条线,追查到底吧。如果早一点找到林兵,事情的结局会有什么不同吗?李忆农不方便自己到省城查,自己又因进了专案组而分身乏术,这件事就一路拖了下来,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当然,偌大的省城,几百万人口,寻找一个故意和过去切断联系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可是他们真的没有重视起来。想到这儿,他心里痛恨起周亮来,如果没有他,或许他早就跑到省城找李志军了。* `, C3 k* u" q a5 e$ I f" ]7 i
车流缓缓地动了起来,钟强扔掉烟头,踩了一脚油门。现在看来,只能从两个方向上寻找突破,一个是从警队内部寻找那个可能和十年前的事件有关联的人,另一个就是找到林兵。* c8 B7 ]( s$ e
钟强拿出电话,拨通了李志军的号码。
* P% J+ f5 M) L “方便说话吗?”钟强听到背景一片嘈杂。
. d- E( b- {* P7 E3 g “没事儿,你说吧,刚送完儿子,正堵车呢。”4 P0 i+ K: E/ x7 G
“我这儿也堵着呢。”钟强平静了一下,“寄过来的东西我看了。”2 F: g( j) M+ o5 q2 o4 q
“怎么才看啊?看你那两天急三火四的。”2 l1 n7 I7 p! D ]# v
“嗯,一直有事,昨天才腾出时间。” I4 X- _& r$ x$ d* X1 u
“这样啊,反正你都知道了,我当时不好和你说。”% W! p5 r* F: D. e( O* b$ n
“我知道。那个林兵有消息吗?”& j$ J; T% X7 J- C0 |
“还没有,”李志军停顿一下,“对了,你那个搭档怎么样了?”$ n$ x0 _/ A1 ^& g. O) b
“他死了。”6 Q0 v3 j, k0 u* d; w y
“死了?和林兵有关?”
+ ?4 L. ^5 Q/ w8 f" T “对,所以志军,我——”
6 c: ~% ?$ [+ A3 X “我明白,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林兵。”* ~# I2 A/ x' A5 W
“嗯,就当它是我的事,你一定要——”
6 |4 M' L5 L8 b/ }$ Q5 F “咱哥俩费什么话?还只能私下进行?”0 n/ k9 o2 c o$ b
“嗯,现在只能这样,你辛苦点。”. N4 h4 g/ f {: I$ R& z4 I* d
“我明白了,有消息马上通知你。”李志军的语气显得凝重,“钟强,我老担心你不对劲儿,千万别做傻事。”
, v! L4 z% U8 z; Y0 ~ “我知道。”挂了电话,看着前面黑压压的车流,他狠狠地按响了喇叭。8 e) P# M5 s: T* U! ]
8 H, {( V+ e. C/ H9 ^5 {" a( H( H 刚到办公室,大周就故作深沉地说,“陈队找你了,快去看看吧。”0 o! O3 o* y6 u6 D
钟强有些诧异,磨磨蹭蹭喝完一杯水,才去见陈队。陈队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他想了想,敲了几下门。
0 A% F4 {5 i( X" E, [ “进来。”
+ J' K& G. K" u" k! V 钟强应声而入,“陈队,找我有事?”
- ^+ j# Y/ r* n6 U. Y “是你啊,对,有事。”他指指沙发,“坐。”
% U. g3 @6 Z7 O 钟强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里的烟盒。* g4 L" r7 f- [
“是这样,”陈队拿起一串钥匙,“刘队不是走了嘛,你叫上小王或者大周,收拾一下刘队的办公室,私人物品集中在一起,公物列个清单,转交办公室。”$ t N, {- _$ e
钟强皱皱眉头,从陈队手里接过钥匙。他不愿意接这个活,但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 I5 {, }" G) j1 @/ v( j 小王不在,钟强叫上大周,一起去收拾刘队的遗物。刘队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左面是一溜儿书柜,靠近门的地方有一个上下两段的铁皮柜;右边后部是办公桌、办公椅,在办公桌的前边摆着一个老式的三人沙发。几天没进过人,刘队的办公桌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土,看着空旷的房间,钟强不禁悲从心来。
/ w$ F2 F' d7 g' k4 j3 R 书柜里的东西一目了然,基本上是业务资料和文件,钟强让大周去整理,他则去整理办公桌里的物品。
* Q G$ ]$ q6 V$ K, o 办公桌里的东西不多,除了文件和记事本,算得上私人物品的,只有两条中华烟,一盒茶叶,一个医保卡,还有一个病历本。
( T/ m" B/ ]% |6 Y, F 刘队身体本来就不好,可这一段因为周亮那个案子,他忙得没日没夜,根本就顾不上身体。刘队去世后,到目前局里还没有什么说法,但愿最终的结局别让人心凉。
: N4 x0 s2 O% Y) c- o$ d7 i 做好清单,钟强回过头,大周仍在整理书柜。他看了眼铁皮柜,对比着手里的钥匙,走了过去。这是那种带旋转密码锁的铁皮柜,市面上很常见,钟强想是否找人来帮忙把锁打开。他试着把钥匙捅进去,轻微旋转,只听“啪”的一声,柜子竟然被打开了,原来刘队没用密码。- K( d! E; ?6 A1 ~
钟强拉开柜门,打量着里边:两套警服,几件换洗的内衣,几盒保健品,一瓶已经启封的白酒,还有一些书籍资料。钟强叹口气,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塑料袋,往里边装衣服。
3 x' W. {* y, q8 Z: ^2 v 忽然,一个信封引起了钟强的注意,它被压在警服下面,只露出一个角。钟强抽出信封,觉得很眼熟,他看着上面的邮戳,是从省城寄出的。他的心猛地揪紧了,他认出这是李忆农曾给他看过的装着光盘的信封,他使劲掐了一下,约莫感受到里面光盘的质地和形状。他连忙把衣服掀开,果然下面还有几个这样的信封。0 U9 }% K" x# h' N
钟强有些疑惑,他明明记得这些光盘李忆农亲手交给了他,他已经锁在自己的柜子里,现在怎么又突然出现在刘队这里?难道李忆农交给自己的袋子里没放光盘吗?如果是这样,那个袋子里装的又是什么呢?
! b3 T! `$ a9 E. [- M6 a 钟强回头看看大周,他仍埋头在记录清单。钟强紧紧攥着信封,快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它们锁进柜子。4 }" K8 ]! I4 i* ~+ @9 F
它们怎么会在刘队的办公室被发现?钟强一边走回刘队的办公室,一边想这个问题。幸亏他来收拾刘队的遗物,如果换作他人,后果不堪设想,李忆农的死亡又有什么意义?他突然很后怕,后背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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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Y2 l7 m+ s; p, D1 u1 [& [6 f* |2 a( R 刘队的东西整整整理了一上午,吃过午饭,钟强把大周和小王打发出去,锁上办公室的门。抽了一根烟,他才反身去开柜子,柜子里,沾满李忆农鲜血的衣服,静静地躺在那儿,钟强摇了摇头,抑制住将要流出的泪水。
( N8 O0 B* c! q% ]' C# z7 e0 y 钟强取出从刘队那儿拿到的光盘,又把手伸到衣服底下,摸出李忆农送过来的袋子。这个袋子从送来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放在那儿,李忆农去世后,钟强更不敢拿出来看。# a1 B- J* y) _/ a
但是今天,他必须得看。# U4 M1 N. w. ?6 y2 H1 ]) [9 S
钟强把袋子和信封放到桌子上,叹了口气,又点着一支烟。良久,他打开袋子,里面的东西用报纸包裹着。他慢慢把报纸展开,露出了几个信封,他熟悉的信封。* _* u1 q$ H/ N6 l# R, w. X
这一切让钟强目瞪口呆。在刘队的办公室看到那几个信封后,他以为是李忆农把它们送给刘队的,那么李忆农的袋子里就绝不该是这些东西。可是眼前所见却又让他迷惑不已。
& n8 @( S" r& a r) K, q 钟强小心翼翼地把两拨东西分开,进行对比,这时他才发现从刘队办公室拿到的那些信封上写的是刘队的名字。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连忙仔细对比两边信封上邮戳的时间,一个惊人的发现呈现在他眼前。7 K" w; n% |8 M: k* z$ x# a
两边信封上邮戳的时间分别完全相同,这就意味着,每一次,它们都同时被寄给李忆农和刘队。
! I+ Q5 a0 J6 A4 p( H# f 它们被寄给刘队?钟强嘴里念叨着,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也就是说,刘队一直能看到这些光盘,甚至比钟强还要早,他也一直跟踪着光盘事件的进程。+ @0 ~+ E+ Z! u: u) T: D* D' i
但是他却不动声色。 T0 B1 a8 \+ f3 r! N: U9 }
李忆农应该也不知道刘队收到这些光盘,钟强想,否则他会告诉自己。. W6 ^3 Z( C- {/ |) R% P5 N$ Z/ H
刘队一直不动声色,眼睁睁看着李忆农被逼到绝路!钟强痛苦地捂住了双眼。" n5 T W W) H
不对,他想到刘队和李忆农间那些通话记录,想到了他们在刘队办公室的那次密谈。不管刘队是否告诉李忆农自己也收到了光盘,他一定尝试着在帮助李忆农。
, V+ M" y/ k8 F3 |" b* z0 [ 可大概正是从那时开始,李忆农不再和他提及光盘,除了李忆农不想打扰他这种可能性,其中是否存在刘队的因素呢?
2 X: S5 u9 ?) d. o 钟强心里乱极了,他点着烟,狠狠地吸着。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些光盘的内容是相同的!即便它们被同时寄给刘队和李忆农,两人收到光盘的内容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0 ]/ n$ k& ]! I
他拿起放在右侧的刘队的光盘,看着光盘正面用黑色记号笔写就的阿拉伯数字——至少在外观看来,两人收到的光盘应该是一样的。1 _) h% D/ V8 g. s. t( l
钟强晃晃头,打开电脑的光驱,将光盘放了进去,等待电脑反应的时候,他把目光又扫向桌子上的光盘,这时,他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Z% g! q8 f3 z0 N
左右两侧,仍各有四张光盘!
; n7 K( {1 O1 O7 E# |/ I9 y 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没错,桌子上一共有八张光盘。如果连同光驱里的,光盘总计有九张。
& R& |/ k+ {- a4 L1 F 在钟强的印象中,李忆农收到四张光盘,这肯定没错。如果刘队同步收到光盘,他也应该收到四张,这样两人总计应该是八张。# U* X& a" t2 c; a$ S
但是现在,一共有九张光盘。
4 I$ T2 G1 e5 s0 ?! R 他拨拉一下左侧李忆农的光盘,四张光盘上分别写着“1”、“2”、“3”、“4”,就如同他曾看到的一样。
7 R/ @/ { j: @' u+ ~( n 他再看右侧的光盘,四张光盘上分别写着“1”、“3”、“4”、“5”。他连忙从光驱里退出光盘,果然,上面的数字为“2”。" `# J1 K" j% \/ D; z4 v1 J
他倒吸了口凉气。很显然,刘队不仅每次同步收到光盘,他还比李忆农多收到一张,也就是写着“5”的那张光盘。5 Y: w8 f, n/ c, ~4 _5 V%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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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弹出的光驱仓,钟强拿起第五张光盘,想了想,他又把它放下,拾起第一张光盘,放入电脑。( [' w# ]# L7 q4 M8 t; b
半个小时过去了,钟强一边抽烟,一边操作电脑。前四张光盘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与原来看过的四张完全相同。
* f8 V( G, b: j S% X2 Z' u 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外面骄阳似火,干热异常。他伸个懒腰,动动肩膀。自从抓获周亮、李忆农去世,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短短的一个月内,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这不,他向李忆农念叨过很多次的新光盘,终于摆在他的面前。
7 Y! O; ]; k. r! U8 |1 m4 i; a3 | 按照他的性格,他刚刚就应该先看第五张光盘,可是他实在不敢。这一连串事件,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天晓得那第五张光盘又能透露出什么惊人的秘密。
8 Q/ E7 O; z. R% g! q. R+ ]( ~ 可是他能不管吗?他叹口气,走回座位,把光盘放入电脑,光驱启动的滋滋声分外刺耳。
. h. B5 Z( s' n2 c0 |& |& Y 第五张光盘里有四个文件。
; w7 u9 { X! f. j 第一个文件是一个PDF文件,内容是本地日报关于李忆农事迹的报道。那篇报道钟强曾大致浏览过,在市民中也激起了很大反响。
+ R5 c# k2 D! Z% Z+ [: A, A 第二个文件,是本地一个网上论坛关于李忆农去世的消息,跟帖者接近六千人。闲暇时,钟强也会在这个论坛里逛逛,对论坛很熟悉。他快速移动着光标,直接来到最后页,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 O$ `* |7 S f/ M, U; S0 X9 P T) |
第三个文件,是一张照片,拍摄于李忆农的灵堂。照片很清晰,应该不是截屏或从报纸上拷贝出来的。% n0 S. t/ y4 R0 p
从这三个文件看,这张光盘的风格和前四张略有不同,钟强一时有些疑惑,这是否和前四张出自同一人之手?
5 L7 \0 X9 b2 D& @2 I; ` 第四个文件是一个WORD文件,当钟强打开它,他所有的疑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1 J) A: S9 c; u f2 M
整个文件是神秘人和李忆农的短信记录,按照时间排序,一条一条罗列得非常清楚,甚至于连发给李忆农妻子的几条短信,也赫然在目。' ~$ H7 S7 h9 ^& `. h, n
这个文件记录了神秘人和李忆农交锋的详细过程,虽然内容钟强在前一天已经了解,但看到这份完整的记录,还是让他不禁心惊肉跳,就仿佛回到了那些地狱般的日子。& x/ y; ~0 s: _) V- j
短信中共涉及三个人,对于李忆农夫妻,文件里直呼其名,而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神秘人为自己的署名。
1 @& I0 S O* D 神秘人自称为“使者”。; W! |0 u' P/ \- l* N" F
“使者,使者”,钟强眉头紧锁,念叨着,“是地狱来的使者吗?” _, Z' m: K,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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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张光盘不是给李忆农的,关于死者的信息,是用来给生者看的,怪不得李忆农只收到四张光盘,那个神秘的“使者”根本就不会给死人寄光盘。
) l* @8 H. x' A3 z9 j 这第五张光盘,让钟强陷入沉思中。' z& z- i9 [! F0 N6 M
刘队为什么也会收到光盘呢?- U) `) Q$ H" ~0 l
前三张光盘,分别是照片和录像,“使者”把光盘同步寄给刘队,按照常人的理解,或许只是增加打击李忆农的渠道和力度而已。
. l9 d; A; z# P5 Y 第四张光盘,都是敲诈的案例,寄给刘队,等于明白无误告诉刘队他的计划。" l( |9 @& q, [- w& R! l
第五张光盘呢?
3 z6 k2 ~2 P* a! @8 R" R 从后来李忆农和刘队密集通话看,李忆农有可能把光盘的事告诉刘队,那么刘队呢?他是否把自己也收到光盘的事讲给李忆农了呢?
8 ?; p9 [& c4 K) o9 z/ H) | 钟强记起有一次刘队曾找他,好似漫不经心地向他询问李忆农的情况,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个时候好像是已经收到了第二张或第三张光盘,刘队当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 W) K3 t# P1 w0 \; |3 Z 钟强又抽起了烟,长期以来他从未想过,除了李忆农,还会有别人收到这些光盘,这打乱了他的全部思路。他强迫自己忘掉李忆农,“从现在起,只想刘队收到的五张光盘。”" ~9 p+ g! V" J4 L$ N/ S# _
刘队在这个光盘事件里是什么角色呢?他是观众吗?钟强心底泛起一丝凉意。莫非刘队是“天使”定向选择的观众,以见证他整个谋杀的过程?难道不是吗?前三张光盘是蹂躏李忆农的前戏,第四张是计划,第五张是结果。钟强好像看到“天使”那狰狞的笑脸,“瞧,一步一步我都事先告诉你了,可是你们根本无力阻止。我的表演,你们还满意吗?”4 _$ A# G+ W( j- F
多么冷酷、偏执的人啊,钟强不由得想到周亮——每次都是在精心选择的景点作案,不也是为了在世人面前证明自己吗?4 p/ x6 E1 c/ Q% w
如果真相如此,最好不过了。钟强彻底排除了刘队的嫌疑,刘队不是“天使”,他宁愿刘队只是一个简单的观众角色。现在的事情已经太复杂了,刘队没有放弃李忆农,他试图帮助过他,知道这些就足够了。
) @3 Q& ^6 g& `2 j! o. U 但是果真如此吗?事情会不会是别的样子?尽管钟强不愿多想,但长期的思维习惯驱使着他不得不想。或许原本的目标就是刘队和李忆农两人吧。十年前的事件同时牵扯到他们,这种可能性太大了。那么刘队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的一部分?% T1 d" P3 x4 w" J8 ?$ Z( z$ g
忽然,他眉头紧锁,一股彻底的寒意袭来。
! u. g- l. i1 p! b 如果李忆农只是个棋子。1 q8 N+ o- O5 _4 k) h
如果李忆农根本就不是主角。
% f/ M2 f% E% ]5 |+ W 如果李忆农只是个无关的牺牲品。
3 ]# H% `. {1 t- A4 s8 w& _) \! [ 如果在李忆农身上发生的一切只是向刘队证明“天使”操纵人生死的能力。) m3 C- a' C0 @8 x
如果一切的一切,目标本来就是针对刘队。
- T" m g& G5 u) u7 o8 k8 | 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打击刘队的心理前奏。: `, g7 l+ S# }7 h
钟强拿着烟的手颤抖个不停,他不敢再想下去。无论是哪种情况,“天使”都赢了。. `; K$ z7 d5 g. U0 x) o;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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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在高速路上平稳地行驶着,刚刚连抽了两根烟,钟强和大周都很精神。钟强往车里瞄了瞄,这种双层豪华巴士他还是头一次乘坐。许军乘坐的上层,他不知设施如何,他所在的下层,一排只有三个座位,比过去曾坐过的宽敞多了,前后排之间的间距也很大。他把椅背放到最低,试着躺了一下,觉得很舒服,就招呼大周,让他也躺下来。
! A% \3 F2 k8 u& h# k “社会真是进步了啊。”大周边拍着座椅边说。
3 Z* `0 T* N" f! S6 d$ c “废话,奥运会都要开了,能不进步吗?”钟强本来还想学着大周说两句俏皮话,忽然他意识到这是他和大周单独谈话的绝好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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